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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黄泉打工人
作者:灯小黑
本文原名《黄泉速递员》
文案:
白癸作为一名朴实无华、矜矜业业的打工人。
他不光帮人打工,还得帮黄泉打工。
一个为钱,一个为命。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为了报酬而奔波。
可他黄泉的老板居然还克扣他的报酬,简直毫无人性!丧尽天良!
他憋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对着自己隔壁深居简出的神秘邻居诉苦。
白癸将那位老板骂得狗血淋头,一时间心情舒爽。
直到某一天,他搞砸业务后,一个穿着西装、清贵优雅的男人从黑雾中走出来,对他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不是人?”
“我压榨你?”
白癸:“……”
男人笑了,“把“榨”字去了,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白癸:这难道就是职场潜规则?QAQ
#论讨好上司该怎么做?#
#狂霸酷炫拽打工人受x沉默寡言暗藏实力大佬攻#
敲黑板:
1、有恐怖元素,但我也不知道到底吓不吓人(狗头)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癸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呵,我对老板马甲说老板坏话
立意:人生就是不期而遇,矜矜业业的努力,勇往直前的勇气,永不后退。
第一章
瓢泼大雨将夏季的闷热扫去,雨幕之中,一切都归于平静,地面的灰尘被扫去,连同着隐藏在阴暗当中,不能见人的各种秘密。
雨声不停,在阴暗的树林里,别墅的灯光显得格外明亮,酒杯微微摇晃,红酒在烛光下荡漾出猩红的颜色。
“老公,等久了吧。”
女人从浴室出来,穿着红色的睡裙,身上还弥漫着水汽,身姿妖娆的走到了男人身后,双手搭在男人肩上,有些暧昧的勾了勾男人的下巴。
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穿着整齐,戴着一副金框眼睛,看上去很斯文,只是脸上的笑容却说不出的诡异,透露出几丝格格不入之感。
“只要是你,等你多久都可以。”男人说道,喝了一口红酒,又将酒杯递到了女人嘴边,“尝尝。”
女人顺着男人的手,微微弯腰,红唇在酒杯旁留下了一个唇印。
男人的目光深谙了几分,一把扯过女人,女人娇声笑着,顺势跌坐在了男人腿上,气氛骤然热烈起来,女人伸手摘下男人的眼镜,眉目含情,倾身过去,呼吸交缠,唇瓣眼看就要触碰,门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外面雨声似乎更大了。
女人还想继续,男人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唇,声音宠溺,“等等。”
门铃声还在响着,女人一撇嘴,只能放弃,“这么晚了,谁啊。”
男人站起身来,搂住女人的腰,在那红唇上印下一吻,“等我一会儿,很快回来。”
女人还想搂着男人撒个娇,却突然间对上了男人的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背后一凉,往后退了两步,“……好。”
男人走到了门边,打开门,外面的雨声似乎一下子涌入了房内,就在耳边响起,加上断断续续的风声,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像极了女人的呜咽声。
“您好,您的快递。”
门外站的是一个穿着透明雨衣的年轻人,黑色的鸭舌帽挡住了大半边脸,雨水顺着他的雨衣正滴滴答答的淌下来,在脚下已经聚了一个小水洼。
而他手里正捧着一个小盒子。
“我没有快递。”男人看了一眼这人,就打算要关门。
“是你的。”年轻人说道,从袖子里露出了一截修长的手指,轻点了一下盒子上的快递单,“陈畅,三十二岁,H市出生,已婚,没有孩子,现在在xx公司上班,就是你。”
男人瞳孔一缩,“你是谁?”
普通的快递员,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么多。
而且这个别墅,他根本不可能让人把快递送到这里来。
年轻人将盒子往前推了推,声音没有起伏,“请签收。”
男人眯了眯眼,沉默一会儿,将盒子接了过来。
盒子上贴着的快递单和平时所见到的快递单似乎不太一样,看上去很破旧,上面还带着一些脏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没有送件人,上面只有自己的信息。
“不是我的东西。”男人说着,将要将盒子还回去,年轻人却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抬了抬帽檐,露出了下面的眼睛。
男人这才发现,这年轻人长得很漂亮,眼角微微上挑,自带着些傲气,嘴角拉成了一条直线,看上去显现出几丝不耐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人觉得那双眼睛的颜色似乎是深红色,里面悠悠的映出了自己的样子。
“已签收。”
男人怔忪之间,年轻人突然开始说了一句。
“等等,你什么意思?”
年轻人压下帽檐,只能听见他的声音,“顺便提醒一句。”
“这件快递是到付。”
一道惊雷,男人心头猛地升起了一股寒意,反应过来要抓住面前的人时,年轻人早已跑进了雨幕,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门口只留下了那一滩水,还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门口。
女人的声音从房内传了过来,“老公,谁啊,怎么还不进来?”
男人看了一眼漆黑的树林,树影斑驳,如同张牙舞爪的野兽,男人转过身,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笑了笑,“来了。”
女人正坐在桌旁,丝毫不在乎自己穿着裙子,就这样大大咧咧的将腿搭在了桌上,手指捻着一颗葡萄,看到了男人拿进来的盒子,“这是什么?”
“不知道。”男人说道,掂了掂盒子,能感觉到里面有一个东西,并不重,像是什么首饰。
女人一撇嘴,看了一眼男人,“不会是外面哪个狐媚子送过来,给我宣誓主权的吧。”
男人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将盒子递给了女人,像是无奈,“你要是不信任我,那就自己打开看看吧。”
女人挑眉,将盒子拿了过来,嘟囔了一句,“什么东西,看着脏兮兮的。”
女人红色的指甲慢慢撕开了包装,打开了盒子,男人眯着眼,紧盯着女人的神情。
“嗯?”女人一愣,将一个东西从盒子里拿了出来,“这是什么?”
盒子里是一块小小的玉佩,只是这玉佩上面的花纹看上去有些诡异,透露着几丝不详。
男人看到这块玉佩,脸色却是猛地一变。
这块玉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可能,那个人明明已经……
女人晃了晃玉佩,没觉得有什么,就随手丢到了一旁,“没意思,就这么块破东西,老公,这不会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吧。”
女人勾了勾腰间的丝带,走到了男人面前,足尖暧昧的从男人的小腿上滑过,意思很明了。
男人喉结微微一动,将心头的想法藏下,勾起女人的下巴,“你猜。”
女人笑了起来,“那……换个地方让我猜。”
男人勾了勾唇,一把将女人抱了起来,大步朝着房内走去。
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没什么可害怕的。
惊雷阵阵,外面是蓝紫色的闪电,像是要将天空撕裂,带着让人沉闷的不安。
树叶拍打着窗户,房内只留下了一盏昏黄的台灯,空气里都是潮湿感。
被子已经掉在了地上,男人神志朦胧之间,却总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这种粘稠的,阴寒的视线,不知道从何而来,却让人心头十分不适。
男人抱着女人,在床上滚了一圈,在两人神志涣散时,两人一不小心滚到了床下,好在有一床被子垫着,倒也不痛。
这样的刺激感反倒让两人更加疯狂。
一种冰凉的感觉却慢慢缠绕住了他的全身。
女人察觉到男人突然间不动了,声音有些哑,目光朦胧,“怎么了?”
男人像是被定住了,机械的朝着一旁扭过头。
床下,一张惨白的脸就这样定定的对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我只是个没有感情的快递员。
暂且先放一章,等已婚完结就会来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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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今日凌晨,失踪两年的柳姓女子已在郊区皇城别墅发现,现已确定死亡,案件仍在调查中……】
进入了雨季之后,世界是一片灰黑色,连着空气都是潮湿的,车轮从路面驶过,淌过一片水花。
自行车铃一边响着,迅速转弯。
年轻人抬了抬帽子,看了一眼地址,确定没有错误,这才拿着外卖走了下来。
小区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楼梯的扶手都生了锈,到了门口,年轻人抬手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了脚步声,门被打开,一个年轻的女孩儿露出脸来。
年轻人将手里的外卖递过去,“你的外卖。”
“芸芸,怎么了?”房内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女孩儿转过头,答了一句,“没事,我点了甜点。”
说着,女孩儿将外卖接了过来,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谢谢。”
年轻人没有多停留,转身往楼下走去。
楼下有几个老太太坐在那里,和往常一样,一边择菜一边唠家常,内容还是今天早上通报出来的案件。
“真是造孽哦,我听说死掉的那个小姑娘,才二十四岁嘞,年纪轻轻的,太可怜了。”
“那可不是,失踪两年才被找到,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哦。”
“诶,这么说来,我记得我们小区的小何,他女朋友好像就是两年前不见的,好像就是为了找他女朋友,搞得钱都没了,才搬到这种地方来的。”
“嗐,人家小何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人家好不容易忘了当年的事情,我们就别提了……”
几个老太太说着话,没有人注意到旁边的年轻人,很快,年轻人蹬着自行车,融入了人群之中。
这么看过去,他似乎只是万千人类当中普通的那一个。
白癸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刚才那已经是最后一单了,今天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
社畜最高兴的下班时间来了!
这个认知让白癸的心情好了不少。
路旁坐着一个老头儿,正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手里拿着一个本子。
奇怪的是路过的人仿佛都没看见他。
白癸瞥了他一眼,一手刹车,停了下来,走到了老头儿面前。
老头儿没注意到白癸的到来,还看着他那个本子,手指微微颤抖。
白癸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看了一眼老头儿脑袋上悬浮的那一串编号,拿出另一个手机,打通了电话。
【黄泉冥府为您服务,正在为您接通编号负责人……】
【嘟。】
对面很快就传来了声音,白癸靠在树边,“你最近不是走丢了一老头儿吗,在我这儿呢,赶紧过来吧。”
“卧槽!你找到啦!”对面咋咋呼呼的传来了一个声音,随即对面又是一阵鬼哭狼嚎,“白哥,你就是我的恩人啊!这老头儿生前就老年痴呆,上次头七回来,不小心受了刺激,一下子就溜了,总算是找回来了!”
白癸嗤笑一声,老头儿似乎听到了白癸的话,目光呆滞的抬头,“儿子,你来接我啦……”
白癸:“……别乱认亲。”
电话刚挂断,一旁空间被撕开一个裂缝,一个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张娃娃脸,帽子都还是歪的,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看着有些呆。
“白哥!!”
白癸避开了扑过来要给他一个熊抱的呆子,指了指还坐在地上的老头,“就这你都能办错事,你还能做什么,赶紧带走吧。”
这呆子是黄泉来的新人,刚入职没多久,名字白癸没记住,反正大家都叫他小干部。
“哥,你就是我亲哥!”小干部将老头儿拽起来,在手机上点了两下,老头儿凭空消失,原地倒是多了一个快递盒子。
白癸打了个哈欠,“行了,没事儿就赶紧走。”
小干部一脸感动,娃娃脸很快就染上了红,语气恳求,“哥,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要是知道我在特殊件上忘了安定位器,我今年的奖金可就全泡汤了。”
“知道了。”白癸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赶紧走。”
小干部一脸感动的看了一眼白癸,离开之前还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下次再也不接特殊件了……”
白癸又蹬上了自行车。
特殊件……
黄泉里的快递最重要的就是特殊件,因为特殊件是将鬼魂送回人间,化解执念的。
而鬼魂需要回收,稍不注意,就会走丢。
白癸回到自家小区,将雨衣脱下来,将自己摔在了沙发上,懒洋洋的翻了个身。
不过特殊件走丢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在他白癸头上的。
毕竟他入职已经两年了,从十八岁开始,他就穿梭在了黄泉和人间。
白癸双手搭在脑后,有些昏昏欲睡。
他的寿命原本只有十八年,但因为他从小就能见鬼,倒是让他意外的找了个延长寿命的方式——
给黄泉打工。
他不需要遵守黄泉的规矩,只要帮他们做事就行,每完成一件工作,就能得到不同点数的功德值,两百功德值可以兑换一年的寿命。
这套房子,算起来也是黄泉给白癸的员工福利。
白癸想着,哼了一声,这也不过是看在他是个便利的工具人,所以才给他的。
白癸胡思乱想着,蜷缩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白癸是被一声惊雷给吓醒的。
白癸揉了揉眼睛,房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口隐隐透进来一丝光芒,白癸打了个哈欠,在沙发上坐着发了一会儿呆,这才起身去把灯打开了。
明亮的光线照亮了房间。
白癸拿出一部漆黑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一封邮件正在正中央闪烁,白癸打开看了一眼。
【黄泉工作人员提示您:特殊件回收时间已到,请迅速回收。】
白癸坐到沙发上,捋了一把头发,他天生的丹凤眼,不论笑不笑,都是一副目中无人,高傲的样子。
白癸打开界面,点了回收的按钮。
这套流程白癸已经很熟悉了,按理来说,回收应该会很快,只是这回,手机屏幕上的马赛克小人搬了半天的箱子,还没有任何反应。
白癸不耐烦地晃了晃手机,“坏了?”
“叮!”
随着一个声音,一块玉佩浮现在了半空中,白癸松了一口气,刚要将玉佩拿起来,手指停在半空,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果然,手机屏幕突然间变成了粘稠的红色,看着有些不详。
【嘀——】
【回收失败,快件走失,请工作人员迅速寻回!】
【倒计时:7天。】
玉佩里的鬼魂不见了。
白癸难得有些怔愣,反应过来之后,骂了一句脏话,“草。”
没有一个打工人,在突然发现自己的工作量增加之后,还能笑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白癸:人不能立flag。感谢在2021-02-05 17:22:19~2021-02-21 13:3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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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半夜,白癸顶着两个黑眼圈,正在调资料。
他送出去的特殊件数量太多,他自己都快记不清了,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手机上的马赛克小人带着笑容,鞠了个躬。
【资料已调出。】
【柳筱云,于*年*月*日凌晨四点被收入黄泉名簿,终年24岁,死因窒息,未能入土。生前为人善良,但因死前怨气过重,结算后功德值为50。】
他送件之前也看过这份资料,不过当时没往心里去,所以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
现在才认真完整的看了一遍。
皇城别墅,也就是那个衣冠楚楚的叫做陈畅的男人,原本是柳筱云的上司,但因为见色起意,在一次酒会过后,将柳筱云带回了别墅,想要发生关系,结果没想到柳筱云清醒了过来,还意图想要报警。
在慌乱之下,陈畅就将柳筱云捂死了。
陈畅干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了,在确认柳筱云死亡之后,他直接将柳筱云拖到了别墅的地下室,将她冰冻在了冷藏室里。
靠着些手段,竟然就这样瞒天过海过了两年。
由于没有人祭拜,柳筱云没有办法回到人间,好不容易在两年后,她攒够了功德值,这才能够回来一趟。
白癸以为在真相大白,重新入土之后,她就会回到黄泉,没想到她居然跑了!
跑了!
白癸吐出一口气,不耐烦地拍了一下桌子,刚要退出来,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坐直身子,将自己的余额调了出来。
功德值:1680。
最新一笔到账,就是昨天。
柳筱云当时签订的就是到付的合约,他已经将她送到了皇城别墅,所以系统就会直接将账务转到自己这里来!
白癸看着自己的账户余额,眼睛一亮。
酬劳都到手了,那还找什么找!
不找了!
白癸心情大好,将手机丢到一旁,正打算转身去睡个觉,被丢到一旁的手机突然呜呜呜的响了起来。
白癸看着亮起来的屏幕,听着这如同女人哭泣的手机铃声,臭着脸,他已经提过意见了,黄泉的手机铃声能不能正常一点,大半夜的多吓人。
白癸拿起手机,电话自动接通了。
“白哥,不好了!”
白癸看了一眼显示的编号,“什么事?那老头儿不会又跑了吧。”
“不是不是,这回不是我。”小干部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什么,白哥,你那天送的特殊件出问题了,你知道吗?”
“知道。”白癸冷哼,“那又怎么样?”
“这事儿大发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板居然知道了!”小干部的声音里多了些忌惮,“就是那个不知名不知姓,连编号都没有的老板。”
“哦。”
听出了白癸语气里的不在意,小干部慌了,“刚才老板给我发了消息,让我告诉你,要是不把特殊件找回来,支付出去的功德值不仅会全部收回,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会倒扣双倍。”
白癸:!
“你说什么?!”
小干部被吓了一跳,“就、就倒扣啊。”
“草!”白癸骂了一句。
小干部小心翼翼的安抚,“哥,你也先别着急,我也是第一次收到老板的消息,听说黄泉里,几乎没有人被点过名,是不是这次走丢的鬼魂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
白癸心情落入谷底,他倒没看出柳筱云有什么特殊,但是牵扯到被倒扣功德值,这就很特殊了。
这相当于是在扣他的命!
“知道了。”白癸耐着性子回了一句。
“那白哥,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小干部话还没说完,对面已经手快的挂了电话。
小干部坐在办公室里,挠了挠头。
不知道为什么,白哥好像比黄泉里的人更看重功德值。
白癸揉了揉眉心,将定位器打开,黑色的屏幕上很快就出现了一簇白色的火花,幽幽的显示出了位置。
找到柳筱云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如果对方不愿意跟他走,他就必须采取特殊的手段。
而且他——
非常讨厌鬼魂的某些特征。
看着显示的鬼魂位置,白癸微微一愣,眯着眼又确认了一下。
*
第二天还是雨天,这连绵的阴雨天气,让所有人的心情都不怎么美妙。
白癸打着哈欠推开了甜品店的门,店里正在帮客人打包的年轻老板娘看见白癸进来,一愣,然后就笑了,“今天怎么没戴帽子啊?”
白癸顿了顿,摸了一把自己的脑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拿帽子。
“忘了。”白癸随口说了一句。
他也不是必须要戴帽子,只是他习惯性的想要避开别人的视线。
老板娘笑着将甜品递给白癸,打趣了一句,“你不戴帽子多好,你本来就长得这么好看,老戴着帽子,别人都看不清,多暴殄天物。”
白癸接过甜品,“太麻烦。”
白癸没再多说,到了门口,蹬着自行车离开了。
一旁的员工翻了个白眼,“姐,也就你脾气好,就那小子这样的性格,我可受不了。”
“那是你和他还不熟。”老板娘笑着说道,“小白人其实特别好,也特别热心,你和他多相处就知道了。”
“我才懒得和他说话呢……”员工嘟囔了一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白癸将前两份甜点送了出去,直到看到第三份上面的地址,表情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老旧的小区楼下,昨天那几个闲聊的老太太没在,白癸拿出手机,看着那簇白色的火花显示的位置,眼角微微一跳。
他昨晚看见这个位置的时候就觉得眼熟,没想到还真是这里。
不过柳筱云到这里来做什么?
白癸稳了稳心情,然后爬上了楼梯,脚步轻快,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但在旁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却一直都在警惕周边。
来到了熟悉的门牌号面前,白癸再次确认了一下外卖地址,这才敲响了门。
门内传来了脚步声,门被打开,年轻女孩儿探出头来,看到了白癸,微微一愣,“你、你好?”
白癸举起手里的袋子,“你的外卖。”
女孩儿接了过来,看了一眼白癸,有些迟疑,“那个……昨天也是你送的外卖吗?”
白癸点头,“是。”
女孩儿多看了一眼白癸,腼腆的笑了笑,“谢……”
白癸却打断了女孩儿的话,“能借用一下厕所吗?”
“啊?”女孩儿一愣,有些迟疑。
房内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年轻男人走了出来,利落的短发,眸子干净,只是脸色不太好,看到白癸站在门口,有些疑惑,“芸芸,这位是?”
女孩儿走到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阿俊,这是给我送外卖的小哥,说是想借用一下厕所。”
“可以的。”男人说道,面色温和,“厕所就在这边,你进来吧。”
白癸点头,“谢谢。”
白癸换了鞋走了进来,小区的确很破旧了,但是屋子里却很干净,布置的很温馨,桌上还摆着一束百合。
如果空气里没有那一抹阴气的话,就更好了。
原本还想着要怎么找到具体的位置,没想到一打开门,那股气息简直让人无法忽视。
白癸都不知道应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不好了。
白癸走进厕所,反手锁了门,看了一圈,先走到窗户旁,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下各处角落。
应该是没错的。
整个房子里,只有厕所里传来的气息最浓。
难道已经跑了?
白癸皱着眉,按下了马桶的冲水按钮,又走到了洗漱台旁,打开了水龙头,呼出一口气。
跑得还挺快。
白癸在心头念叨着,抬起头来,一下子就对上了一张惨白的脸。
“嘭!!”
厕所里的巨大声响把外面的年轻男女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没事吧?”
男人担心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而厕所里。
长长的黑发从镜子里蔓延出来,女人脸色惨白,水滴滴答答的从她的头发上流淌下来,长长的指甲正抓在洗漱台的边缘,眼睛只有眼白,脖子上还带着一圈青紫。
她正盯着地上的年轻人,竟然也能看出几丝错愕。
白癸双手撑在身后,脸上带着几分受到惊吓后的苍白。
柳筱云:“……”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怕鬼的捉鬼人。
惊讶到都忘了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柳筱云:我应该说什么?对、对不起?
白癸:……感谢在2021-02-21 13:39:58~2021-02-22 11:3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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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厕所里,一人一鬼形成了诡异的对峙。
柳筱云感受到了黄泉的气息,只能临时躲进了厕所的镜子里,没想到白癸这么快就找了过来,心急之下,只想着赶紧跑,结果半截身子刚从镜子里爬出来,就被白癸给抓了个正着。
她听说过白癸的名字,这可是黄泉里唯一的一个活人,据说经验丰富,送件无数。
但现在看来,怎么觉得好像和自己想象得有些不太一样。
至少她想像中的第一次见面,绝对不是把人家吓到摔一跤的程度。
白癸抬头看着还僵在半空的女鬼,又听着门口的敲门声,来不及多说,只能恨恨地瞪了一眼柳筱云。
“给你一次机会,一会儿我就在楼下等你,你要是不来……你知道,违规的鬼魂,负责人是有权力将其抹杀的。”
柳筱云似乎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没有被马上回收,连忙又缩回了镜子里,白癸这才起身开了门。
门口的年轻男女正一脸担心,见门打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是怎么了?”
白癸面无表情,“地太滑,不小心摔了一跤。”
女孩儿一愣,随即一脸愧疚,“肯定是刚才我拖了地,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
“没事。”白癸轻咳一声,又看向面前两人,像是不经意的念叨了一句,“就是你们家怎么有点冷?”
“冷?”女孩儿眨了眨眼,随即笑了,“这真是巧了,阿俊这几天也说家里莫名其妙的有点冷,虽说这几天一直都在下雨,但是温度都是二十七八,怎么也不会冷啊。”
白癸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年轻男人身上,“是吗?”
年轻男人点头,一脸无奈,“可能是我最近工作太忙了,有点感冒,所以才会觉得冷吧。”
女孩儿撇了下嘴,“你这几天太累了,我看你晚上也没怎么睡好。”
年轻男人一怔,眼神躲闪开,“……嗯。”
白癸看了一眼男人,没有再停留,很快就离开了。
到了小区楼下,白癸找了一块没人的地方,等着柳筱云过来。
他相信柳筱云一定会来,毕竟没有一个鬼魂愿意被抹杀。
一旦被抹杀,那真的就什么没剩下了。
头顶树叶上的水滴落在了白癸的脑袋上,带来些冰凉的感觉,白癸条件反射的想要拉一拉自己的帽檐,结果摸了一个空。
白癸皱着下眉,没戴帽子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一缕冰凉的气息逐渐凝聚在了身后,白癸眯了眯眼,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在转过身,猛地看见那张惨白的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
柳筱云看到了白癸的神情,也再次确认了白癸怕鬼的事实。
这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白癸轻咳一声,努力将自己的眼珠子挪到柳筱云身上,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我心情好,给你个机会解释,逃跑的理由是什么。”
柳筱云一愣,声音听着有些虚无缥缈,带着些失真感,“你愿意听?”
“都说了我心情好。”白癸目光凉凉,“如果你的理由我接受了,我就不揍你,要是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白癸冷笑一声,“就别想全须全尾的回黄泉。”
柳筱云默默地往后飘了一段距离,明明已经是鬼了,但看见白癸这副模样,还是觉得一股凉意袭上心头。
柳筱云磨蹭了一会儿,“……可能对于你来说,确实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白癸沉默,双手插兜,睨了一眼柳筱云。
柳筱云察觉到了压迫感,魂魄颤动了一下,低着头,“我就是想来看看他。”
“那个被叫做阿俊的人?”白癸说道。
柳筱云沉默着点头,“是。”
柳筱云耷拉着脑袋,看不清她脸的时候,看上去其实没那么吓人,她身形消瘦,这么看过去,还有几分可怜。
“何俊是我从大学就开始交往的男朋友,我们感情一直都很好,如果我还活着的话,我们应该已经结婚了。”柳筱云说道,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我们或许会很幸福,会有孩子。”
“但你已经死了。”白癸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她的话,“你们永远跨不过生死的这面墙。”
柳筱云一顿,猛地抬起头来,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你死了,他还活着,他会有新的生活,就像是你看见的,他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你对于他来说,只是存在于记忆里的一个人,过了几十年,你就成为了一道影子,可有可无,什么都不会存在。”白癸语气平静,甚至在说完之后,还打了个哈欠,“不如攒攒功德值,早点投胎吧。”
柳筱云不敢置信的看着白癸,不相信一个人的嘴里居然能说出这么冷漠的话。
“你也还活着。”柳筱云咬牙切齿,“如果你死了,难道你就能放下一切吗?”
白癸沉默下来。
柳筱云冷笑一声,“看吧,你也……”
白癸突然转过头,“不好意思,我还没死。”
柳筱云:“……”
和这人根本说不通话!
白癸捶了捶自己的肩膀,神情懒散,“行了,准备准备回去吧,别给我添麻烦。”
柳筱云猛地抬起头,身上的阴气骤涨,“不!我不回去!”
柳筱云惨白的脸上猛地滑下来两道血泪,“我只是想要多看看他,他过得还不够幸福,我必须陪着他!”
白癸嗤了一声,“都说了别给我添麻烦。”
白癸抬起手,猛地朝着柳筱云抓了过去,柳筱云仰头,凄厉的一声尖叫。
阴气猛地缠绕住了白癸,手心一阵刺痛,白癸皱了皱眉,收回了手,面前的柳筱云已经化成了一团黑雾,消失不见了。
树叶上滑落的雨水落在了地面上,溅起了一点水花,很快就融入了地面。
白癸看着面前空空如已的位置,将手收回来,看到了自己手心刺眼的伤口,啧了一声。
黑雾里柳筱云虚无缥缈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对不起。”
“……但这个世界上,挂念着我的人,只有他了。”
白癸甩了下手,看向了身后的小区。
人就算是死了,也忘不了那些乱七八糟需要操心的事情。
白癸摇了摇头。
算了,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就让她再待几天吧。
反正还有六天的时间。
自己手上的鲜血能封印柳筱云身上的一部分阴气,就算她继续待在何俊的身边,顶多就让何俊有点冷,睡不太好觉,没多大影响。
白癸打了个哈欠,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他好像忘了点什么。
哦,对了,他还有两份甜点没送出去。
白癸沉默了一会儿,瞪大眼睛。
……还有五分钟就超时了!
白癸转身就蹬上了自己的自行车,一路风驰电骋,奔波于大街小巷当中。
黄泉打工是为了活命,人间打工那就是为了吃得起饭。
两者缺一不可!
等到把最后的两单送完,白癸已经没多大力气了,去甜品店交了差,耷拉着脑袋走进了自家小区的电梯。
黄泉的人给他分配的房子在十四楼,可能是为了配合气氛,所以才选了“14”这一层。
现在他确实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叮!”
电梯停在了十四层,门慢慢打开,白癸无精打采的走了出来,脑子还没清醒,一股饭香味就飘了过来。
白癸耸了耸鼻子,迅速判断出了几个菜。
盐菜扣肉、豆腐鱼、蒜炒青菜……哦,还有个蘑菇汤。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癸已经顺着这股饭香味走到了人家家门口,门虚掩着,饭香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白癸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那股香味的吸引,从门缝里看进去,只能瞧见门口摆着的鞋架。
鞋架上只有两双鞋,一双拖鞋,一双皮鞋,简直一目了然。
就在这时,门缝的鞋架突然不见,变成了一片黑。
白癸一愣,揉了揉眼睛,一个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
“有事?”
白癸被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发现挡住自己视线的那一片黑,是男人穿着的黑色短袖。
估计是发现门忘了关,所以过来关门的。
白癸尴尬了一秒,很快就露出了平生最友好的一个笑容,“我就住在隔壁,以前都没看见过你,你是新搬来的?”
“不是。”男人声音冷淡。
白癸抬头看向这人。
这人的相貌很难用语言来形容,但绝对是一眼就能让人印象深刻的脸,那种无法忽视的锐利感,像极了刚刚出鞘的利剑。
不过以白癸的眼光来看,如果他能收敛一下那股让人不舒服的锋利感,那他绝对是一个挺英俊的男人。
不过十四楼,他可没听说过自己还有个邻居啊。
但此刻重点不是这个。
白癸轻咳一声,“那我们也算是第一次见面了,我叫白癸,就住在你对面,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男人:“哦。”
难得露出个好脸色,打算好好交流的白癸碰了壁,“……”
白癸深吸一口气,想要转身离开的脚步还是被香味勾住了,决定使用以物换物这一招。
“这是我打工的甜品店送的,就当见面礼了。”白癸将手里的小蛋糕递了过去。
这还是刚才老板娘刚刚给他的呢。
男人看了一眼盒子,又看了一眼白癸,接了过来,“谢谢。”
白癸眼睛一亮,再接再厉,更直白了几分,“我工作就是送外卖的,刚刚回来,这一天还没来得及吃饭。”
男人:“那你快去吧。”
白癸:“……”
这是没听懂自己的潜台词,还是委婉的拒绝?
不过话说到这个地步,白癸也放弃了蹭一顿饭的心思,深吸一口气,转身,“再见。”
“嘭。”
门当场就关上了。
白癸:“……”
把他的小蛋糕还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某男人:我是忘了关门吗?我就是故意的。
白癸:^_^
小猫咪难得过来蹭蹭,被打击之后,可就没那么好哄了。感谢在2021-02-22 11:32:20~2021-02-23 11:5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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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在损失了一个小蛋糕,而且还被拒之门外后,这位邻居就被白癸彻底拉入了黑名单。
为了安慰自己,白癸也打算下厨做上一顿饭菜,不就是一顿饭菜吗?谁还不会了。
白癸从冰箱里拿出了食材,气势汹汹的走进了厨房,然后在半个小时之后,白癸就在满厨房的油烟味下,灰溜溜的回到了客厅。
默默的拿出手机,点了一份外卖。
白癸看着自己手心的伤口,吃着外卖,一时间感慨人生,心酸无比。
夜晚。
小区里很安静,只能听见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流浪狗的叫声。
卧室的窗帘被风轻轻扬起,何俊抱着常芸正在睡觉,突然察觉到怀里的人翻了个身,反手抱住了自己,何俊呢喃了一句,“芸芸?”
“阿俊。”女孩儿的声音传来,“我想喝水。”
何俊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了怀里女孩儿正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失笑,“好,我去给你倒。”
何俊从床上爬起来,去客厅倒了杯水,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却听到了卧室门口传来了声音,转过头,发现常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他出来了,一愣,“你怎么也出来了?”
常芸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我睡不着,阿俊,你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何俊走到了常芸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无奈又宠溺,“好,来,先喝水吧。”
“嗯。”常芸接过了水杯,捧着杯子坐到了沙发上,又眼巴巴的看着何俊。
何俊笑了笑,也坐了过去,顺手拿起旁边的毛毯,给常芸盖上了,看着将自己裹成了一团的女孩儿,何俊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常芸对于他来说,就是人生当中的一束光。
如果没有她,自己或许还挣扎在过去之中。
“阿俊,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常芸问道,巴掌大的脸上露出了几丝怀念。
“嗯,怎么可能忘了。”何俊想到当时的情况也笑了,“当时……”
何俊顿了顿,“当时正是我人生最失意的时候,我原本是想要一了百了的,还好遇见了你。”
常芸想到这里,目光也柔和了下来,“当时可吓死我了。”
“如果不是你拉住我,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了。”何俊说道。
当时他心灰意冷,只想着从楼上跳下去,结束这荒诞的一生,可是就在那一刻,一个人却猛地扑过来抱住了他,将他从天台上拖了下来。
其实此刻回想起来,他也已经理解不了当时的想法了。
他明明还有父母,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却只想着死,自私又荒谬。
好在常芸出现了。
何俊拍了拍身旁女孩儿的脑袋,“芸芸,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常芸一愣,随即就笑了,“好啊,我相信你。”
何俊抱着常芸,两人都没有开灯,只能看见卧室里透出来的光。
“芸芸。”何俊的声音响起,“我们结婚吧。”
怀里的女孩儿身子一僵,抬起头,“什么?”
“我说。”何俊低头看着常芸,目光认真,“我们结婚吧。”
常芸却半晌没有开口,半晌,突然笑了起来。
“阿俊,我还没跟你说过我的感情史吧。”常芸脸上带着笑意,“当年大学的时候,可有好多人都在追求我。”
何俊有些紧张,“嗯。”
“但我都没答应。”常芸突然笑了起来,“所以你是我的初恋。”
何俊笑了起来,“嗯。”
“我还记得大学的时候,我总喜欢逃课。”常芸说道,语气中带着几丝怀念,“当时教课的老师,一看见我就头疼,但是我考试就是能及格,就算他再怎么严厉,都抓不住我的小辫子。”
何俊靠在沙发上,听着常芸的话,略微挑眉,“真是没想到啊,我一直以为你很乖的。”
“因为上课太无聊了嘛。”常芸说着,语气有些像是撒娇,“我还特别喜欢食堂的豆腐鱼,可好吃了,食堂阿姨都会给我多打一点。”
何俊点头,“我知道,你现在也喜欢吃。”
“对了,我那几个室友还特别喜欢去篮球场上看男生打篮球,其中有一个还会特意买一桶爆米花,看得那几个男生都不好意思了。对了,当时你不就是因为太紧张,所以被球砸到脑袋了吗?”常芸说道,笑出声来,“当时你就呆在原地,脸都红了。”
“其他几个人因为这件事笑了你好久呢。”
“还有图书馆,我早上起不来,总抢不到位置,还是你每天早起,去图书馆帮我抢位置,又在那里傻乎乎的等我过去。”
常芸说着,沉浸在了回忆里,丝毫没有察觉到身旁人已经僵硬的身体。
何俊瞳孔紧缩,没有转过头,直视前方,女孩儿的声音仿佛也开始变得缥缈起来。
常芸……
常芸和他不是一个大学的,和他一起上过大学的人——
是那个人。
怀里的人似乎也开始变得诡异起来,就连声音里都带着一股寒气。
手心似乎碰到了什么冰冷的液体。
“阿俊。”
何俊浑身一僵,机械的扭过头,对上了怀里女孩儿的眼睛。
女孩儿原本白皙红润的脸色,此刻慢慢的变成了青白,圆眼慢慢拉长,变成了桃花眼的形状,黑色通透的眼珠子逐渐上翻,像是濒死的鱼,最终只剩下了眼白。
像是扭曲了一般,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脸。
是那个他挂念了两年的人。
女孩儿张了张唇,鲜血喷涌出来,可她脸上却仍旧带着笑意,像是在高兴什么。
她浑身湿透,水滴顺着发丝掉落。
“……你还记得我吗?”
何俊神情惊恐,鲜血沾染在了他的衣服上,一阵寒意猛地袭上心头。
“云云!!”
何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头发早就已经被汗水打湿,瞳孔紧缩,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一旁睡着的女孩儿也被吵了醒来,有些迷糊的坐起身来,“阿俊,怎么了?”
何俊浑身一僵,卧室的灯光亮起,将他心头的恐慌扫去了大半,他猛地看向身旁的女孩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语气紧张。
“常芸?”
女孩儿一愣,歪了下头,“阿俊,你怎么了?”
何俊眼圈却猛地红了,一把抱住了常芸,浑身发抖。
常芸也被吓到了,小心翼翼的拍了拍何俊的后背,“阿俊乖,别怕,有我在呢。”
何俊却没有松开常芸,只是一个劲儿的叫着她的名字。
“芸芸。”
常芸弯眼笑了,“傻子,你肯定是做噩梦了,没事,我唱歌给你听,别害怕。”
何俊努力的勾起了一抹笑容,任由常芸抱着他躺下,听着常芸的歌声,何俊才慢慢冷静下来。
却没人看得到,窗口漂浮的身影,青白的脸上落下了一行血泪。
她知道,何俊醒来叫的第一声。
叫的是她。
是她柳筱云。
“嘀嘀嘀!!”
白癸被手机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猛地爬起来,一把抓过手机,后脑勺的头发睡翘起来,整个人看上去都有几分在怒火边缘的烦躁。
【丢失特殊件情绪波动巨大,恶意值上升,请马上处理!】
【恶意值超出规定范畴,请马上处理!】
【恶意值达到危险范畴,系统将进行特殊处理!】
【恶意值……】
手机播报第四遍的时候,却突然卡住了,警报声也停了下来。
白癸皱着眉,本来想要起身下床的动作也停住了。
白癸:?
【检测到特殊件恶意值已恢复正常,丢失特殊件处理时间倒计时:5天。】
白癸面无表情的将手机丢到旁边。
什么玩意儿?
白癸正打算躺回去,手机却又响了起来,白癸面无表情的将手机拿起来,这回是个电话。
“白哥!你那特殊件怎么还没找回来,大家都在说你这回怕是要栽跟头了,你不会也忘了安定位器吧?”小干部的声音传来。
白癸不耐烦,“你以为我是你啊?”
“那以你的本事,回收应该挺快的呀。”小干部语气不解,“刚才我在后台发现,你那个特殊件有点不对劲儿啊,抓紧时间吧哥。”
“不用你操心。”白癸说了一句,将手机放在枕头旁边,拉过被子,闭上了眼睛。
“白哥,你不会是遇到什么挫折了吧,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就直说……”
小干部一个人说了半天,却没听见回应,顿了顿。
“白哥?”
“哥?”
手机里传来平缓的呼吸声。
小干部:“……”
这心可真大。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我做事的规律,你们不懂!
第六章
第二天的天气明显已经开始好转,估摸着到下午的时候,应该会晴朗起来。
今天点了甜品的人并不多,白癸戴着帽子,轻车熟路的送了两份甜品出去,在路过一家手抓饼的时候,停了下来。
白癸拉了拉帽檐,看向了摊子前的身影。
女人漂浮在半空,伸出手,似乎是想要从摊子前拿什么,可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从实物里穿过,什么也抓不到。
似乎是有些烦躁起来,女人的动作越来越粗鲁,发丝上的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面。
白癸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见到柳筱云,其实就算在这里没有遇见,有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也是会去找她的。
白癸走近了一些,听到了柳筱云的话。
“阿俊说了,酱要多,要加肠,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阿俊想要吃手抓饼,你为什么不赶紧做?”
“你为什么不理我!”
柳筱云的状态越来越激动,太阳从云彩里露出了半个身影,阳光像是撕裂了世界一样,从天空洒了下来,金色的光晕瞬间覆盖了大地。
街道上的人都是一阵惊呼,为这久违的晴朗而舒展眉眼。
柳筱云被阳光照到的一瞬间,发出了一声痛呼,像是被灼烧一般,身上冒出了烟,身子被禁锢在了原地,逃不开,只能蹲下,发抖着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一份手抓饼。”
那令人煎熬的刺痛感散去,年轻人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柳筱云一愣,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头顶多了一把漆黑的伞,将阳光严严实实的挡在了外面,伞柄上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柳筱云睁着只有眼白的眼睛,看到了举着伞的年轻人。
老板看了一眼这位奇怪的客人,手上动作很快,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年轻人要多晒晒太阳,别老想着晒黑什么的。”
不单单是老板,路旁的行人也递过来了一个奇怪的眼神。
戴着帽子还打伞,这是和太阳有仇吧。
“我阳光过敏。”白癸随口一说。
老板的眼神里瞬间多了几分怜悯,“这样啊,没事,你看你多白,好多女孩子都羡慕呢。”
白癸:“……”
就为了白癸这句话,白癸得到了一个加厚版的手抓饼。
柳筱云看着白癸,没有从对方身上察觉到恶意,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伞。
自从她变成了鬼魂之后,她能察觉到自己的反应似乎越来越慢了。
“你……”
“啊,是你?”
一个声音打断了柳筱云的话,白癸也看了过去,就看见常芸正站在旁边,神情意外。
白癸不易察觉的挑了下眉,“是你啊。”
常芸笑着,看到了白癸手里的伞,歪了下头,“你这伞……”
这回不等白癸开口,一旁的老板就替他回答了,“这小伙子对阳光过敏嘞。”
“啊……”常芸恍然,“怪不得你大多数时候都戴着帽子。”
常芸注意到了白癸手里拿着的手抓饼,“你也喜欢吃这家的手抓饼吗?”
“第一次。”白癸说道,“路过顺便买的。”
常芸笑了笑,“那你以后可以常来,这条街上,只有这家手抓饼最好吃了。”
老板在一旁听着,笑了起来,“小姑娘还给我免费宣传了啊,还是老规矩,多加酱,加肠对吧。”
“嗯。”
这话倒是有些耳熟,白癸原本想要离开的脚步一顿,看向常芸,“你是这家的常客?”
“嗯。”常芸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阿俊喜欢吃,我就过来帮他买了。”
“你们感情挺好的。”白癸说道。
常芸抬手勾了勾耳边的头发,笑了笑,“嗯。”
白癸没有再多说,打着伞打算离开,一旁的柳筱云还呆呆地看着常芸,直到被阳光刺了一下,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连忙飘到了白癸身边,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躲在了伞下。
白癸目不斜视,直接带着柳筱云到了不远处的废弃公园里。
白癸看了一眼时间,找到了树下的一条长椅,坐了下来,双手搭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柳筱云以为白癸带她过来是为了回收她,可等了半晌,白癸却什么动作都没有。
“你不回收我吗?”
“累,麻烦。”白癸说道,眼睑微微抬起,平静的瞥了一眼柳筱云,语气十分嫌弃,“主要是你现在太丑。”
柳筱云:“……”
其实正常的鬼魂不会是这样的姿态,但是由于柳筱云生前的怨念太深,才会导致她变成这么一副唬人的模样。
白癸吃了一口手抓饼,味道确实不错。
“好吃吗?”柳筱云突然问道。
白癸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好吃也没你的份。”
柳筱云怔在半空,第一百八十次怀疑白癸是不是在故意针对她。
柳筱云撇过头,“今天早上,我听见阿俊说想要吃手抓饼。”
“所以你就出来帮他买了?”
柳筱云沉默着,算是默认了。
白癸又吃了一口手抓饼,含含糊糊道:“结果就是你说的话没有人能听见,你碰不到任何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你已经不存在了。”
柳筱云嘴唇猛地一颤,瞳孔瞪大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小,隐约能够看见里面的红血丝。
白癸只瞥了一眼,就默默的挪开了视线。
“阿俊还记得我!”柳筱云吼道,声音尖锐,“他对我说,他想要吃手抓饼,他会在半夜醒来的时候,叫我的名字!”
白癸冷漠道:“那又怎么样?”
“你什么都不懂,我们是深爱对方的,他不可能忘了我,他对我说过,以后会给我最好的生活,他说过,我们会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最好,等以后老了,我们就一起出去旅游,一起去看世界最美好的风景,他还说了,他会陪我一辈子……”
柳筱云垂眸,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
“阿俊,你看看这套婚纱好不好看?”
容貌漂亮精致的女孩儿坐在沙发上,撒娇似的抱住了身旁男人的胳膊。
“好看,云云穿什么都好看。”男人宠溺的摸了摸女孩儿的脑袋。
“你当然是什么都好了。”女孩儿骄傲一仰头,“毕竟你未来的新娘这么美,还这么能干。”
“是是是。”男人说道,叹气,看向女孩儿,眼神里满是憧憬,“等我们结婚了,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那必须的。”女孩儿点头,“努力的人才有魅力。”
男人失笑,抱着女孩儿,说道:“我都已经想好了,如果我们生了两个孩子,那就一个随我姓,一个随你姓,如果生了一个,我们就把我们两个的名字连在一起,以后孩子就能永远记得,他是我们爱情的结晶了。”
女孩儿噗的一声笑了起来,将抱枕扔到了男人怀里,嬉笑着跑开,“胡说,谁要和你生孩子!”
男人也起身一把抱住女孩儿,“不和我生,还能和谁生。”
两人在阳光下打闹着。
如果——
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他们原本就应该这么幸福的。
可她却被冻在了那个阴暗的地下室。
整整两年。
日日夜夜,挣扎在粘稠的黑暗中。
永远没有办法再走到他的身边。
她爱的人身边,早就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
那个女孩儿。
那个叫做常芸的女孩儿,已经取代了她。
她知道她的阿俊在那两年里找过她,原本已经快要上市的公司,也化为云烟,阿俊的人生跌入谷底。
她不恨何俊没有等她。
她从来没有恨过。
她只是放不下。
只是……
不甘心罢了。
那空洞洞的眼眶里,缓缓落下了一行血泪。
白癸看了一眼柳筱云,又挪开了视线,抬头看了看天空,将伞放到了长椅上,站起身来。
柳筱云回过神来,警惕的往后躲了躲,“我不回去。”
“随你。”白癸双手插兜,“不过我好心提醒你,还有五天的时间。”
柳筱云看着白癸。
白癸又看了一眼时间,“行了,聊天就到此为止,你好自为之吧。”
“反正最后一天,我一定会进行回收。”白癸勾了勾唇,露出了几丝威胁,“要是敢因为你扣了我的功德值,我就把你丢进炉子里炼魂。”
柳筱云:“……”
黄泉为什么会找这种人来打工!
白癸将空袋子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柳筱云看着白癸的背影,又看了看长椅上的黑伞,默默将自己蜷缩起来,躲进了黑伞下,学着白癸的样子,懒洋洋的眯起了眼睛。
好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爱能跨过一切。
却阻挡不了生死。
作者:卖手抓饼啦~有需要的吗?(狗头)感谢在2021-02-24 11:14:17~2021-02-25 11:0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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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常芸拿着手抓饼回家,打开门,就看见何俊呆坐在窗边,手里似乎拿着什么。
常芸脚步微微顿了顿,笑着朝何俊走了过去,“阿俊,你想吃的手抓饼。”
何俊猛地回过神来,将手里的东西往口袋里一塞,抬头看向常芸,接过手抓饼,笑着,“谢谢。”
常芸坐在何俊对面,看着何俊吃了一口手抓饼,“好吃吗?”
何俊沉默了一会儿,“嗯,好吃。”
看着何俊的神情,常芸目光柔和。
“阿俊,你去见见她吧。”
何俊猛地抬起头来,脸上有些诧异,“什么?”
常芸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还以为能瞒得住我,我早就在网上看见了,那个女生找到了,对吧。”
何俊眼睫微微一颤,“你……”
像是被什么哽住,何俊缓了一下才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这些天你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常芸语气轻松,“不管怎么样,你都应该去见见她,毕竟……她也只有你了。”
何俊眼眶一红,握住了常芸的手,“芸芸,谢谢。”
柳筱云的父母在她失踪后一年,出了车祸,她的那些亲戚本来就不怎么来往,现在能够帮她安排后事的,也就只有他了。
常芸笑着,敛下了眉眼里的落寞。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白癸踏着夜色回到了家。
楼道里一个小孩儿正在玩弹珠,小孩儿头发有些长,穿着泛黄的短袖,蹲在角落里,看上去有几分阴郁。
看见有人上来了,似乎是怕白癸踩到弹珠摔倒,小孩儿连忙把弹珠都收了起来,紧紧握着。
白癸瞥了他一眼,没有在意,径直走到了自己家门口。
白癸正打算拿钥匙开门,却发现自己门口挂着一条粉红色的丝带,地上还摆着一个木盒子。
白癸皱眉,将这条丝带取了下来,这才发现这条丝带上居然还带着一点血迹。
顿时,白癸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猜测。
恐吓?诈骗?恶作剧?
这些猜测最终被门口贴着的便利贴给打消了。
【蛋糕味道不错,礼尚往来。】
便利贴上的字迹很潇洒,带着几丝锋利,在看见这个字的瞬间,就能和某个人联想起来。
白癸将地上的盒子提起来,里面沉甸甸的,白癸小心翼翼打开看了一眼,桂花的香味扑鼻而来,里面居然是一整盒子的桂花糕。
上面似乎还雕刻着什么花纹,白癸看不出来,只觉得这些桂花糕和这个古朴的盒子说不出的合适。
就是年代感太久远了一点。
和这个时代的格格不入。
白癸晃了晃手里的丝带,笑了一声。
他想起来了,这是那天他小蛋糕上绑着的丝带,上面的血迹,应该是那天自己手心受了点伤,所以不小心沾上的。
白癸开门走进了房间,将丝带丢到了一旁,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手心只有一条小小的红线了,他体质特殊,受过的伤都会比平常人好得更快一些。
白癸坐到沙发上,将盒子里的桂花糕拿出来,尝了一块,顿时眼睛一亮。
……挺好吃的。
为了这一盒子的桂花糕,那位已经被拉入黑名单的邻居,终于被放了出来,而且加了不少的好感度。
白癸正打算伸手去拿第二块,门口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白癸只能缩回手,起身去开门了。
打开门,外面的娃娃脸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白哥!”
白癸:“……”
小干部看着面前臭着脸的白癸,一脸委屈,“哥,看见我来你不高兴吗?”
“你直接就能进来,还敲什么门。”白癸说着,冷着脸转身。
小干部顺势进了房间,将门关上了,“我要是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不得骂死我啊。”
白癸想象了一下,倒也是这个道理,也就没再纠结这一点,“你过来有事?”
“还不是为了丢失的那件特殊件的事情。”小干部说道,打量了一下白癸的脸色,“我看你这么久了,还没回收,不太放心,所以过来帮你来了。”
“不需要。”白癸冷漠的拒绝了他。
“白哥。”小干部顿时严肃起来,“虽然我只是个新人,没有你那么多的经验,但是同事之间不就是要互帮互助吗?你帮我,我帮你……”
白癸:“……哦。”
小干部一脸恨铁不成钢,“白哥,你不用和我客气,我这人其实很热心的。”
“看得出来。”白癸打断了他的话。
小干部还想说什么,鼻尖却突然飘过了一股香味,目光落在了白癸放在桌上的盒子上,眼睛一亮,“白哥,这什么啊?”
白癸眯了眯眼,动作迅速的把盖子盖上了,“我的,你不能吃。”
小干部:“哥,你现在护食的劲儿,特别像我生前养的猫。”
“……滚。”
面对白癸的一脸冷漠,小干部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反倒仔仔细细的盯着那个盒子看了一眼,“白哥,你这盒子是哪里来的?”
白癸面无表情,“别人给的。”
小干部咂舌,“这盒子可是个古董啊,看上去年代久远,这花纹,这雕刻,绝对不是凡品。”
白癸一愣,有些狐疑,“是吗?”
如果真的是什么古董,他那个邻居应该不会大方到拿一个古董装吃的,还送给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吧。
这心得有多大啊。
“我不可能看错的。”小干部又看了一眼,更加肯定的点了头,“这绝对是个古董。”
“你怎么能看出来?”白癸反问。
“嘿。”小干部不服气了,“好说歹说我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白癸正想反驳,却一下子抓住了关键点,眯了眯眼,“你活了很久了?”
“是啊。”小干部一脸坦然。
“算起来,你多大了?”白癸问道。
小干部想了想,“应该……一两百年了吧。”
白癸:“……”
“不说这个,白哥,你到底怎么想的,难道那个特殊件真的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小干部问道。
在不知道小干部的年龄之前,白癸还觉得这句“哥”没有什么问题,可在知道小干部的年龄之后,他已经不能坦然面对这个称呼了。
“没什么不同的地方。”白癸说道,深吸一口气,看向小干部,“你以后还是不要……”
“啊?”小干部睁着圆眼,看着白癸。
在这双眼睛下,白癸沉默许久,终究还是没能说得出口,叹气,“算了,没事。”
小干部应该感激他长了一张娃娃脸。
小干部咽了一口口水,“说真的,哥,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啊,好吃吗?”
“好吃。”白癸笑了笑,语气平静,“但没你的份。”
小干部瘪着嘴,一脸委屈。
东扯西扯了半天,小干部说回了正事。
“其实还有一件事。”小干部轻咳一声,眼神躲闪,“因为上次系统检测到恶意值变化趋势不对,所以系统给我发了命令,要是这几天特殊件出现问题,不再试图回收……”
“无条件抹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干部:哥,你特别像我养的猫。
邻居:谁养的?
小干部(怂):……你养的。
元宵节快乐!大家记得吃汤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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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无条件抹杀?”白癸目光沉了下来,嗤笑一声,“凭什么?”
小干部挠了挠头,“其实我觉得这也是没办法,上次那恶意值的波动我也看见了,确实不太正常,要是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失控了怎么办?”
白癸扭过头。
“白哥,你想想,要是恶意值超过正常范畴,那可就直接升级成了恶鬼,是会对人类造成直接伤害的。”小干部说道,“而且我也看了你这件特殊件的信息,原本就是带着怨气死的,要是执念不散,恶意值上升,那抹杀,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白癸捋了一把头发,“到了那天再说吧。”
“哥!”小干部也皱起眉头,拉住了白癸,“要是真到了那一天,来不及了怎么办,你要是真的为了那件特殊件好,那就赶紧回收了吧。”
白癸眸子微微一动,从小干部拉住自己的地方扫过去。
小干部浑身一僵,不知道为什么,条件反射的就松开了白癸。
就好像——
自己贸然的去触碰眼前这个人,是一种逾越。
小干部悻悻的收回手,“白哥,我这也是说的实话。”
白癸摆了摆手,“知道了,我不会妨碍你,你也别碍着我,这几天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别在我眼前晃悠。”
见劝说无效,小干部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撕开空间,默默地转身走了进去,在离开之前,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白癸,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再叹了一口气。
白癸嗤了一声,确定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的气息了,这才坐回了沙发上,拿起了盒子里的桂花糕,吃了一口。
这盒子看上去是挺贵重的,下次还是送回去吧。
白癸这么想着,将盒子盖上,小心翼翼的放好,这才起身去洗漱休息了。
【倒计时刷新:4天。】
又是一天早晨,白癸骑着自行车,利落的在甜品店门口停下,推开了店门,却发现老板娘没在,只有一个员工在里面忙活。
白癸看了一眼,“怎么就你一个?”
员工看了一眼白癸,随即挪开视线,一脸冷淡,“陈姐今天有事,不来了,今天下午闭店休息,你也不用来了。”
“哦。”白癸没有多问,直接转身就走了。
员工站在店里,被白癸这样的态度气得胸口发闷,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不知道陈姐怎么会让这种人过来帮忙。”
白癸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的视线从来不会落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白癸蹬着自行车在回家的路上,在路过那老旧的小区的时候,却正好看见常芸下楼倒垃圾,常芸也看到了白癸,笑着摆了摆手。
白癸停了下来,“好巧。”
常芸也笑了,“嗯,你是过来送外卖的吗?”
“不是。”白癸带过了这个话题,看着常芸,“今天怎么是你下来倒垃圾?”
“阿俊有事情出门了。”常芸笑了,有些不好意思,“看来是我平时太懒了,就连倒次垃圾都这么稀奇。”
白癸一怔,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很快就恢复如常,“没有,我只是随口一问。”
“我先走了。”白癸说完,没有再停留,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何俊出了远门。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柳筱云的执念现在大部分都聚集在何俊身上,何俊离开,柳筱云没道理不跟着他一起去。
如果没跟着去,那柳筱云又会做什么?
白癸啧了一声,拿出手机,确定了一下柳筱云的位置,算好时间,这才回了家。
等到半夜十一点半,白癸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从衣架上取下了帽子,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服饰,这才出了门。
半夜时分,街上的车辆已经很少,白癸慢悠悠的骑着自行车,眼看着路旁的行人越来越少,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那老旧的小区已经近在眼前,白癸一手刹车,停了下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午夜十二点整。
小区门口的公交站没有人影,街道旁的路灯因为年久失修,时不时的闪上两下。
飞虫在灯下环绕,小区里不知道是谁家的狗,正在叫着。
白癸微眯着眼睛,没过多久,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了白癸的眼前。
长发蜿蜒在她的身上,水滴淌下,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水痕,但在晃眼之间,又像是带着鲜血的颜色。
她的双脚根本没有触碰到地面,像是被什么东西吊着,拖到了公交站台。
果然。
白癸先是被这样的出场方式给弄得一身鸡皮疙瘩,但好在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倒也没有多意外。
“你去哪儿?”白癸开口,看着公交站台下的身影。
猛地听见了白癸的生意,魂魄都颤动了一下,女人抬起头来,神情木然的看向白癸,“我要去找何俊。”
“他去哪儿了?”白癸又问道。
“他……去找我了。”
白癸挑眉,走到了柳筱云身旁,摇了摇头。
他笃定柳筱云一定会去找何俊。
毕竟柳筱云的恶意值还维持在一个正常的水平,她目前对常芸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
她的眼睛里,仍然只有何俊一个人。
白癸目光落在了柳筱云湿哒哒的肩膀上,眼角一跳,“你知道他在哪儿?”
“知道。”
白癸无奈,将早就准备好的手套带上,这才勉为其难地握住了柳筱云的肩膀,“那我好人做到底,送你一程吧。”
柳筱云一愣,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空间被撕开一条裂缝,白癸脚步一迈,拉着柳筱云迈进了这条裂缝里。
再次睁眼的时候,面前的景色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空阔的公交站台,而是一片树林。
柳筱云怔了片刻,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整个人迅速往前飘去,长长的指甲在空气中划出了尖锐的声音。
白癸啧了一声,忍着反胃的感觉,也跟着柳筱云过去了。
他并不喜欢这种撕裂空间转移的方式,他毕竟是个活人,明明只有一瞬间,却有一种坐了好几次过山车的感觉。
白癸脚步虚浮,扶了扶帽子,好说歹说是跟上柳筱云了。
这是一片墓园。
柳筱云停住了。
白癸也顺着柳筱云的视线看了过去。
年轻的男人正靠在一棵树旁,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小罐子,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白癸看了一眼柳筱云,对方似乎是在发呆,又好像是在想什么。
柳筱云盯着男人看了许久,这才慢慢的飘了过去,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触碰面前的人。
就在那锋利的指甲即将触碰到男人的一瞬间,男人似有所感,眼睫微微一颤。
顿时,柳筱云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嗖”的一下躲到了白癸身后。
白癸:“……”
呵。
男人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目光却并未落在白癸身上。
柳筱云看了一眼白癸。
白癸直白道:“黄泉工作时间,怎么可能被看到。”
何俊呆坐了一会儿,又紧紧抱住了怀里的小罐子。
“云云……”
柳筱云瞳孔微微睁大,从白癸身后飘了出来。
何俊抚了抚小罐子,目光温柔,“我刚才做梦,好像梦到你了。”
柳筱云蹲在了何俊面前,原本狰狞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真的吗?”
何俊显然听不到柳筱云的话,神情有些悲伤,“我很抱歉,我没有等你。”
柳筱云歪了下头。
何俊垂着眸,“我现在能为你做的,就是帮你找一个地方入土为安,我看过了,这里很不错,我以后会常来看你的。”
哽了一下,何俊深吸一口气,用力拽了一把头发,“对不起……对不起,如果那天我不让你去参加酒会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对不起。”
他已经说了无数次的“对不起”了,可不管多少次,却也再也换不回那个女孩儿。
柳筱云看着何俊半晌,眸子变得猩红,却笑着,“我从来不怪你。”
“我爱你,阿俊。”
何俊死死抱着怀里的小罐子,声音颤抖,“那个人渣已经得到了惩罚,云云,你就安心吧。”
白癸靠在树边,看着头顶颤动的树叶。
确实是得到惩罚了。
虽然对比起那些无辜死去的人,这点惩罚算不了什么。
柳筱云的怨念过深,当天送到陈畅别墅里的时候,陈畅就被吓疯了。
这也是相互的。
如果陈畅没有害过人,也就看不见柳筱云。
陈畅疯了,和他一起的女人慌慌张张报了警,这才有了水落石出的一天。
何俊的哭声久久没散,柳筱云就这样蹲在何俊面前,看着他。
明明他们的距离还是和以前一样近。
却已经永远没有办法再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了。
“云云。”何俊埋着头,“我想了你很久。”
柳筱云点头,“嗯,我知道。”
“我无数次想过,你会回到我的身边。”
柳筱云沉默下来。
“可当你再次回到我的身边,却是这样的方式。”何俊闭了闭眼,“我没有办法再陪着你,也没希望继续等你了。”
柳筱云眸子瞪大。
“云云,对不起。”
何俊声音很轻,泪水流下,“有另一个人还在等我,我不想让她多等我,哪怕一天了。”
“因为我知道,等待究竟有多痛苦。”
白癸正要打哈欠,却察觉到了什么,朝着柳筱云的方向看去,对方看上去似乎很平静。
白癸又看了一眼恶意值,有所上升,但波动不大。
可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何俊还在说着,“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在某些地方和你很相似,但又截然不同,她的喜好和我和相似……”
恶意值“吧嗒”一声,爬了一个台阶。
“她很善良,她帮了我很多,她会唱歌,很好听……”
恶意值的线又在白癸眼皮子底下往上爬了一段。
“我们见过家长了,我觉得,应该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结婚,当初我们没有实现的事情,或许会以另一个方式实现……”
白癸面无表情的看着恶意值骄傲的又蹭上了一段。
“所以不用担心我,我会过得很好。”
恶意值一下子涨到了临界点,只差一点,就超过正常范畴。
白癸:“……”
别说了,再说下去,就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何在线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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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了空间撕裂的声音,小干部头发还是乱糟糟的,手里提着帽子,满脸的慌张。
“白哥!”小干部踉踉跄跄跑出来,“你看见恶意值了吗?”
“看见了。”白癸语气平静。
小干部一抬眸,就看见白癸正一脸风轻云淡的靠在树边,而柳筱云和何俊就在一旁,顿时觉得气血上涌,“哥!恶意值马上就超过范畴了,现在不回收还等什么时候!你真要等我抹杀啊?”
白癸没有说话,只是拿出手机,将恶意值的波动曲线放到了小干部面前。
“什么啊?”小干部正着急着,只粗略的看了一眼恶意值,接下来的话就憋了回去。
刚才上升到了临界点的恶意值,此刻居然又开始缓慢下降。
小干部噎住,难得有些不服气,“一会儿肯定又会涨回去!”
“哦。”白癸应了一声,将手机收了回来,打了个哈欠,靠着树假寐。
小干部咬牙,将手机拿出来,瞪大眼睛盯着恶意值的变化。
不管了,只要一超过临界值,他就进行抹杀!
对不起了!
小干部目光怜悯的看了一眼柳筱云,要怪就怪她遇到了白癸这种不负责任的工作人员吧!
夜晚的树林很安静,何俊已经睡着了,而柳筱云就这样直直的看着他。
气氛居然还算和谐。
小干部蹲了下来,看着手机,果然没过多久,恶意值又上去了,小干部惊呼一声,举着手机,“哥,你看又上去了吧!”
小干部摇头叹气,正打算站起身来,却发现恶意值到了临界点,又掉了回去。
这和上次发出警报的时候,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堪称梅开二度。
小干部不死心,看了一眼旁边老神在在的白癸,深吸一口气,继续死盯恶意值。
结果几个小时过去了,小干部从一开始的咋咋呼呼,神情逐渐变得生无可恋。
草!
这曲线简直和他的心电图差不多了!
上去……下来……上去……下来。
偏偏没有一次是超过临界值的。
要不是柳筱云看不到这根线,他都要以为柳筱云是在故意折腾他了。
几个小时,小干部除了腿麻了,没有任何收获。
就在这时,一直闭着眼的白癸动了。
小干部满脸生无可恋,“白哥,你要不要看看,我简直见证了奇迹……”
话音顿住,小干部有些怔愣的看着白癸眼底的深红色,在月色下像是染上了粘稠的鲜血,可只是一瞬间,那阵深红色就褪去了,变成正常的黑色眸子。
小干部揉了揉眼睛。
白癸是黄泉里唯一一个寿命尚存的工作人员,肯定有他的特殊之处。
小干部很快就掠过了这一点,苦哈哈的看着白癸,“哥,你睡醒了?”
“天快亮了。”白癸拉懒洋洋的伸展了一下身体,“该回去了。”
“啊?哦。”小干部点头,扶着树站起身来,一阵龇牙咧嘴,“下次我可再也不接这种活儿了。”
柳筱云似乎也感受到了,深深地又看了一眼何俊,这才朝着白癸飘了过来。
小干部努力摆出友善的姿态,冲着柳筱云笑了笑,结果柳筱云像是才注意到小干部一样,受到了惊吓,一下子窜到了白癸身后。
小干部:“……”
沉默一会儿,小干部神情复杂,“白哥,你还挺受欢迎的。”
白癸困得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了,摆了下手,“哦。”
白癸握住柳筱云的肩膀,撕开空间,不耐烦的皱了下眉头,走了进去,小干部紧随其后。
双脚刚刚落在实处,一直被抓着的柳筱云像是害怕,一下子就跑没了影。
跟在身后的小干部都没反应过来。
白癸压根儿就没在意柳筱云,上楼回家了。
小干部看了一眼柳筱云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白癸,最终还是跟着白癸上楼了。
回到了温暖舒适的客厅,小干部才发现白癸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秉持关心同事的原则,小干部去倒了一杯水,“白哥,你怎么了?”
“没事。”白癸呼出一口气,看了一眼小干部,“你可以回去了。”
小干部纠结了一会儿,扭扭捏捏的坐在了白癸对面。
白癸皱眉,“有什么话就直说。”
“白哥,你看看。”小干部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摆在了白癸面前,“就这恶意值,简直就是一副心电图,还是心律不齐的那种,柳筱云这人怎么回事啊?”
小干部指着图里一处,恨恨道:“你看看这一点,曲线爬的多块,眼看着就要超过临界点了,结果就这么落回去了。”
“柳筱云究竟是怎么想的?”
白癸将沙发旁边的抱枕拿过来,脑袋歪在靠枕上,“你站在柳筱云的角度想一想就明白了。”
“站在她的角度?”小干部挠头。
“嗯……”白癸半睁着眼,“自己深爱的人,在自己死后,有了新的生活,你会怎么想?”
“愤怒?”小干部顿了顿,又摇头,“或者祝福对方?”
“差不多。”白癸声音有些闷,“你结合起来想就对了。”
小干部皱着眉,沉默半晌,“哥,我还是没懂。”
“简单地说。”白癸叹了一口气,“就是害怕,但又下不了手。”
“害怕的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还惦记她的人,很快就会有新的生活,而她只能存在于记忆之中,这种存在可能只有几年,或者十几年,渐渐地,属于她的记忆就会慢慢褪去,被另一个人取代。”
“到了最后,她就会被完完全全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小干部愣了愣。
白癸接着说道:“她看见了常芸和何俊的相处,知道早晚有一天,常芸会彻底取代自己的存在,所以害怕。”
“她或许会想,如果没有常芸,自己就仍然是何俊的唯一。”
小干部瞪大眼睛,“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恶意值会上涨的原因,那为什么又降下去了呢?”
“那就更简单了。”白癸闭着眼,“因为舍不得。”
小干部皱着眉,满脸懵懂,他死去之前就没有谈过恋爱,更不用说在黄泉了,所以很难理解这样的感情。
“为什么会舍不得?”
“因为她知道,常芸现在对于何俊来说,就是唯一,如果没有了常芸,何俊一定会很痛苦,所以舍不得……”
小干部顿了顿,叹了一口气,“我还是不懂,可能我入职时间太短,还没遇见过这样的鬼。”小干部摇头,好奇问道:“白哥,你谈过恋爱吗,恋爱是不是真的会让人降智啊?”
小干部话音落下,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复,心想着是不是自己这个问题太过于突兀,挠头傻笑,“哈哈,我就随口一问。”
小干部说完,却突然发现不对,小心翼翼的凑到白癸面前看了一眼,才发现白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不得不说,白癸平时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睡着之后倒是乖了许多。
小干部看了一圈,又不敢随意动白癸房间里的东西,只能将白癸挂在旁边的外套给他盖上了。
小干部舒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柳筱云的状况。
得,还在继续画心电图呢。
小干部暂时放弃了抹杀的想法,想了想,还是打算去看看柳筱云的状况。
如果说其他鬼魂的去处他还要好好找找,但是柳筱云的去处,不动脑子都能知道。
小干部直接去了何俊家里。
何俊还没回来,常芸正躺在床上睡觉。
小干部隐住了自己的气息,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床边,满脸阴沉诡异的柳筱云。
就算是小干部,都被这场景给弄得打了个寒战。
一个长发飘飘,脸色青白,满眼血丝的人站在床边,也亏得常芸看不见,要不然肯定会被吓死。
柳筱云的手就放在常芸的脖子旁,长长的指甲只差一点就能触碰到那脆弱的脖颈。
小干部皱眉,又看了一眼恶意值,正在上升,可到了临界点,又降回去了。
柳筱云看着常芸,久久没有动作。
常芸似乎是觉得有些冷,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开了眼,“……阿俊?”
柳筱云动作一僵,瞬间收回了手,身上的杀意散去,神情有些悲伤,像是在挣扎什么。
常芸看了一圈,打了个哈欠,抱着被子,似乎是在纠结什么,半晌,猛地翻了个身。
“不行不行,不能给阿俊打电话。”常芸嘟囔着,“他现在一定很难过。”
柳筱云一愣,恶意值缓慢下降,达到了今晚最低。
小干部似乎明白了白癸所说的“舍不得”是什么意思。
柳筱云确实动了杀心,不想让另一个人取代自己的存在。
可是她也知道,何俊喜欢常芸,已经将她看成了生命的一部分,如果常芸不见了,何俊会很难过。
就像是自己失踪那一段时间一样。
而柳筱云舍不得让何俊继续痛苦下去。
小干部叹了一口气,第一次感到了可惜。
如果柳筱云还活着,她一定会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可惜——
世事无常。
小干部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还剩下三天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干部:……我是来抹杀的,不是来看心电图的。
白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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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白癸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快中午了,阳光从窗帘照进来,整个房间都是亮堂的。
他昨天晚上忙得太晚,又忘了设置闹钟,居然就这么睡过了头。
白癸揉了揉眉心,打开手机,里面空空如已,什么消息也没有。
白癸皱了皱眉,打了个电话给甜品店的陈姐。
对面响了一阵才接通了电话。
“小白?”
白癸声音有些嘶哑,“抱歉陈姐,我今天睡过头了,我想请个假。”
“没关系,今天没开店呢,你这是感冒了?”
“有点。”白癸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陈姐声音里满是关切,“那你好好休息,这几天不用来上班也行,反正我这几天也挺忙的,甜品店这几天也开不了。”
白癸顿了顿,“谢谢,要是有事情我能帮忙,可以告诉我。”
“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家长里短的麻烦事而已,那你好好休息吧。”
“嗯。”
白癸挂断电话后,又将自己摔到了沙发上,抬起手遮住眼睛,睡意已经散去了大半,白癸翻了个身,又坐了起来。
望着半空发了一会儿呆,白癸起身将装着桂花糕的木盒子拿了出来,打开吃了两块。
自己这位邻居送来的桂花糕已经被他吃了个七七八八,不得不说,这桂花糕的味道他还从没在其他地方吃到过。
白癸将最后的两块桂花糕拿出来,又仔仔细细的用纸巾擦了擦盒子,确定干净了,这才不舍的叹了一口气。
送回去吧。
这盒子还真说不准是个贵重东西。
也不知道自己那个邻居是怎么想的。
白癸拿着盒子起身,开门走到了对面,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声音,白癸皱了下眉。
白癸正打算敲第二次,但手抬起来,又停住了。
嘴里桂花糕的甜香还未散去,白癸想了想,转身回了家,从冰箱里拿出了一袋干果,放进了盒子里,然后又去拿了一张便利贴。
【这家的干果不错。】
将便利贴贴在盒子上,白癸再次走到了自己那位邻居家门口,将盒子放在门前,敲了下门,然后也没等回应,转身就回去了。
在白癸回家没过多久,紧闭的门就打开了。
男人穿着宽松的黑色卫衣,低头注意到了门前的盒子,面无表情,眉眼处透着几分锐利,将盒子捡了起来,关门回家。
看到了便利贴上透着几分清隽的字体,男人顿了顿,才将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袋子干果。
白癸在家躺了一会儿,又睡了个回笼觉,在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才醒了过来,顺便再看了一眼柳筱云的状况。
恶意值还没有稳定下来,但总体来说,一直都没有临界点。
白癸打了个哈欠,推开房门,目光从对面的门前扫过,盒子已经被拿进去了。
白癸挑了下眉,然后才去一旁按了电梯。
咕噜咕噜滚动的声音从对面黑漆漆的楼道里传来。
白癸皱眉,转身走到了楼道里,小孩儿正蹲在那里玩弹珠,半个身子都隐藏在了阴影处,看见白癸过来了,一把将弹珠都收了起来,蹲在原地,低着头。
反正电梯还没来,白癸就多看了一眼小孩儿。
“你住哪儿?”
白癸的声音让小孩儿微微一抖,抬起头。
白癸这才发现这小孩儿的五官其实长得挺好看的,就是太瘦了,脸上又脏兮兮的。
小孩儿看了一眼白癸,没有开口。
白癸走到了小孩儿面前,蹲下身,小孩儿似乎有些害怕,想要往后跑,可惜后面没有路,只能怯生生的看着白癸。
白癸又问了一遍,“你住哪儿?”
十四楼可就只有自己和他那个不知名的邻居,这小孩儿哪儿来的。
“楼、楼下。”小孩儿这才开口,像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声音有些嘶哑。
白癸看了一眼,电梯已经到了,白癸从怀里拿出了一颗糖,丢到了小孩儿怀里,“别老往这儿跑。”
小孩儿一愣,握着手里的糖,看着白癸走进了电梯里。
外面天气有些阴沉,白癸双手插兜,走在街道上。
白癸浑身都透着几分懒洋洋的劲儿,身子微微后仰,每一步都走得漫不经心,像是在到处闲逛,可又像是有所目的。
一旁的狗突然间狂吠起来,牵着狗绳的是个年轻女孩儿,看样子就要拽不住了。
“布丁!别叫了!”女孩儿一脸慌张的拽着绳子,可那狗却像是疯了一样,冲着一个方向叫着。
白癸看过去,就看见了站在路边,同样一脸恐慌的常芸,以及——
她背后阴沉沉的柳筱云。
白癸:“……”
怪不得。
白癸走了过去,帮那女孩儿拽了一把狗绳,弯腰在狗头上拍了一下,那狗一下子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呜呜两声,就乖乖的安静了下来。
女孩儿一脸震惊的看了一眼白癸,“谢、谢谢啊……”
“没事。”白癸摆了下手。
一旁的常芸也看见了白癸,等到女孩儿牵着狗离开,这才走到了白癸身旁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惊惧,“好巧,刚才谢谢你啊。”
白癸摆了下手。
白癸看了一眼常芸身后的柳筱云,对方只是盯着常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在这?”白癸看向常芸,问道。
常芸笑着,神情无奈,“一个人在家待着无聊,所以出来走走,结果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样了。”
常芸说着,还有些疑惑,“以前我还挺招猫猫狗狗喜欢的,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癸看了一眼常芸,“你现在去哪儿?”
“回家吧。”常芸笑了笑,“得回去压压惊才行了。”
白癸点头,“那我送你吧。”
白癸一路将常芸送到了楼下,柳筱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留了下来。
白癸叹了一口气,靠在墙边,看着柳筱云,“时间不多了。”
柳筱云点头,“我知道。”
“你一直跟着常芸,想做什么?”白癸问道。
柳筱云似乎怔了一下,半晌,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停留这么多天是为了什么,但就是放不下。
白癸耸了下肩,“随你。”
白癸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在路上,白癸压了压帽檐,眉眼耷拉着,看着有些不高兴,拿出手机,直接打通了黄泉客服。
【正在接通工作人员……嘟。】
“喂,你好。”
接线人员的声音毫无起伏,是冰冷的机械音。
“我上次抽奖的那张奖券,我要兑换。”
【好的,正在为您处理。】
【嘀!兑换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小柳快要回去啦~感谢在2021-02-28 11:32:08~2021-03-01 21:0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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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夏天的天气总是阴晴无常,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乌云就遮天盖地的飘了过来,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
白癸举着伞,站在路旁。
这已经是回收倒计时的最后一天了。
原本是没打算拖到这个时间的,但没想到这么多天了,柳筱云居然还没想通。
还逼得他兑了一张奖券。
白癸在手机里查看了一下奖券的情况,叹了一口气。
这还是他刚入职的时候得到的一次抽奖机会,抽到的就是一张体验劵。
能够让人想起生平最美好的事情。
没想到会用在这里。
白癸看了一眼手机,确认了柳筱云的位置。
常芸正站在路边,手里还提着刚买的新鲜蔬菜,手里拿着手机,应该是在和谁发消息,脸上带着笑容。
而柳筱云仍然锲而不舍的紧贴在常芸身后,身上散发着一阵一阵的凉气,这也是为什么在大夏天,所有人都穿着短袖的时候,常芸还穿了一件外套的原因。
白癸默默的走到了离常芸不远处的地方,打了个响指。
柳筱云浑身一颤,脑袋一百八十度转过来,看向了白癸。
柳筱云顿了顿,从常芸身旁离开,到了白癸面前来。
这些天来,柳筱云也隐隐约约明白了,白癸和她遇见的其他工作人员都不一样,他不会强制回收她。
所以两人之间竟也建立了些微妙的信任。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白癸说道。
“我知道。”柳筱云点头,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绪。
“过了今天,你就会被自动抹杀。”白癸说道,靠在电线杆旁,“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柳筱云沉默着摇摇头,半晌,才开口道:“我不知道,但我不想走。”
“就算被抹杀?”
“嗯。”
白癸深吸一口气,看来是没有办法了。
白癸拿出手机,正打算使用那一张奖券,路旁的常芸却像是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喊了一声。
“阿俊!”
白癸手尖一顿,抬眸看了过去,何俊正站在马路对面,眼下带着一圈青黑,但在看见常芸的时候,脸上瞬间绽放了笑容。
常芸脸上满是惊喜,提着东西就往何俊的方向跑了过去,就连背影都透露出几分欣喜。
柳筱云呆呆的看着常芸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癸摇头,看了一眼恶意值,还是在波动,但频率已经没那么高了,如果再多几天,应该就能稳定下来,可惜没时间了。
白癸叹气,还是决定使用那张奖券。
“哎呀!!小心!!!”
路旁的一个阿姨注意到了什么,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大喊。
不知道什么时候,拐角处突然间驶过来一辆车,司机显然也没想到会有人跑过来,心慌之下,居然忘了踩刹车。
轮胎在地面划过的声音很清晰,雨水溅起来,一切仿佛都被按下了慢放键。
何俊瞳孔紧缩,脸上的笑容僵住。
柳筱云张着嘴,看着这一幕,下一秒,她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扯着,眼眶里满是红血丝,朝着常芸的方向飞了过去,她脑子一片空白,在常芸背后伸出手,用力推了一把。
“芸芸!!”何俊瞪大眼睛,撕心裂肺。
常芸呆呆的看着何俊,只觉得自己的肩膀上传来一股力道,整个人往前扑了过去,车子就在她的身后,擦了过去,在几米后的地方停了下来。
何俊跑了过来,整个人跪在了常芸面前,手指颤抖的将常芸扶了起来。
“芸芸……”
常芸抬起头,看到了脸色煞白的何俊,微微偏过头,又看到了自己身旁,正从地上爬起来的白癸,动了动唇。
何俊猛地哭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常芸。
常芸呆了许久,这才像是回过神来,反手抱住何俊,“我没事,阿俊,我没事。”
白癸看了一眼相拥的两人,又转头,和马路中间的柳筱云对上了视线。
她站在人群中,却没有人能看见她,就算是她最深爱的这个男人。
柳筱云呆呆的看着何俊和常芸,手还抬在半空,泪水不停地从眼眶里涌出来。
白癸朝着柳筱云走了过去,伸手轻轻拍了拍柳筱云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柳筱云消失了。
白癸握着手里的玉佩,转身离开。
司机也脸色苍白的从驾驶座上下来了,一旁围观的群众已经报了警,何俊发着抖,眼眶还是通红。
常芸吸了吸鼻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刚才是那个小哥……”
常芸转过头,想要找到白癸,却发现路面上除了一把漆黑的雨伞,已经没有了白癸的身影。
雨势越来越大了。
白癸握着玉佩,拿出手机,直接点了回收的按钮。
玉佩发出一阵光芒,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回收成功!】
白癸看到之后,并没有马上收回手机,而是继续盯着公告页面。
果然,马赛克小人很快又跑了出来。
【特殊件9847635号,经检测,恶意值清零,执念清零!】
【编号010在本次快递任务中表现出色,黄泉通告以示鼓励!】
白癸眼角一跳,晃了晃手机。
页面又加载了一会儿,马赛克小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礼品盒。
【恭喜编号010解锁黄泉第一例双零快递!奖励一百功德值,抽奖机会一次,已入账!】
一百功德值。
算了,也不亏。
加上原本就应该有的酬劳,这一单总的就赚了一百三十功德值。
白癸心情大好,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救常芸,身上沾染的泥水,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电梯打开,白癸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了挂在自家门把手上的布袋子。
白癸看了一会儿,这才将袋子提起来,里面装着的居然是一个小瓷瓶,透露出古朴的气息。
这种风格,一下子就让白癸想到了自己的某位邻居。
白癸将里面的便利签拿出来。
【干果不错,但不够甜,不用还。】
白癸失笑,将里面的小瓷瓶打开闻了闻,一股酒香扑面而来,隐约还带着不知名的花香,白癸一愣,觉得这种香味似曾相识。
白癸没多想,提着东西进去了。
刚打开门,天空传来一道惊雷,白癸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张被光线照得发紫的脸,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白哥!”
白癸:“……”
小干部没注意到白癸这一点反应,跑到白癸面前,“刚才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通告怎么回事啊?”
白癸惊魂未定,一巴掌拍开小干部,坐到了沙发上,语气不善,“你怎么进来的?”
小干部脸色一僵,干笑一声,“那什么,我这不是太惊讶了,所以就直接进来了。”
白癸冷哼一声,将布袋子放到了冰箱最上面。
小干部看着白癸,“哥,你就跟我说说吧,柳筱云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啊?”
白癸语气淡淡,“不好解释。”
在常芸生死关头的那一刻,柳筱云的第一反应就是救她,她甚至忘了自己已经是一抹鬼魂。
想要取而代之,嫉妒,愤怒所有的情绪,在那一刻都没了。
柳筱云不想让常芸死,更不想让何俊这么绝望。
生死关头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的举动,就足够让柳筱云认清自己了。
看到何俊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小干部撇了撇嘴,坐了下来,“不过哥,你这也太冒险了,今天就是最后一天,您就这么自信,柳筱云能放下啊?她要是真的动了杀心,杀了常芸怎么办?”
“不会。”白癸摇头,看了一眼小干部,“柳筱云本性善良,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杀过,就算后来惨死,也没杀了自己的仇人。”
“这种人,会伤害一个和自己无冤无仇的人?”
小干部一噎,竟然没找到反驳的点,点了下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白癸,“哥,你一直不回收柳筱云,不会就是为了那一百功德值的奖励吧。”
白癸勾了下唇,“要不然呢?”
小干部:“……”
他还以为白癸是一片好心,为了柳筱云好呢。
毕竟柳筱云在黄泉两年来,执念一直不散,功德值上不去,也没办法进入轮回。
白癸摆了摆手,“行了,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小干部哦了一声,却突然听到白癸的手机响了一声,有些好奇的看了过去。
白癸姿态散漫,从一旁将手机拿起来,看到了一封新邮件,发送人是一片空白。
【由于在本次特殊件回收中,造成特殊件走失,系统奖励的一百功德值,将扣除百分之50%,剩余50功德值已经到账,下不为例!】
小干部看着白癸,瞧见对方脸色越来越不对,有些担忧,“白哥,怎么了?”
白癸深吸一口气,“你知道老板是谁吗?”
“啊?”小干部一愣,“这我怎么能知道……”
再说了,黄泉里也没人知道啊。
白癸冷笑一声,“我现在特别想见见他。”
小干部浑身一激灵,从白癸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干笑一声,迅速打开空间,溜了。
白癸用力的握着手机,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原路回复了一封邮件。
【山上的竹子都在哭,说您把它们的孩子夺走了,您猜猜,这是怎么回事?^_^】
作者有话要说: 白癸:不能忍!扣工资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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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这封邮件发出去,自然是石沉大海,没有一点消息。
白癸将手机丢到一旁,气得挠了两爪子沙发。
甜品店重新开张,白癸又过上了平淡的打工人生活,陈姐看上去有几分疲惫,但整个人都透露着几分神采飞扬。
应该是将事情都处理好了。
“小白,这个给你。”陈姐说着,将一个小蛋糕递给了白癸。
“不用了。”白癸摇头。
陈姐笑着,“没事,大家都有,算是庆祝我终于把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解决好了,拿着吧。”
白癸顿了顿,才接了过来,“谢谢。”
甜品店的生意和往常差不多,白癸蹬着自行车,从堵车的队伍旁轻轻松松穿过,将一阵阵的喇叭声抛在身后
路过公园的时候,几个老爷子正在里面下象棋,旁观的几人正在闲聊。
“哎,我听我孙子说,前几天那个失踪案都调查清楚了。”
“我也听说了,那个凶手还是个大老板,结果杀了三个人了,我好像还看见过他,道貌岸然的,结果是个变态啊。”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啊,好像他现在已经疯了。”
“能不疯吗,杀了这么多人了,有点良心的都睡不着觉吧。”
“话不能这么说啊,要真的有良心,就不会杀了三个人了,好像是他老婆报的警嘞,说是突然就疯了。”
“真疯了?”
“有人说是做了太多的亏心事,见鬼了。”
“哎哟,不提这个,大白天的,多晦气啊。”
老爷子们的声音越来越远,白癸从公园出来,目不斜视,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前两单倒是很顺利,只是第三单有些麻烦,下面多了一句备注。
【兄弟,江湖救急,路过超市的时候,能帮我带卷卫生纸吗?拜谢ORZ!】
白癸:?
白癸是不想搭理这样的要求的,可想了想,为避免被打差评,而且这兄弟估计真的挺急的,所以白癸还是去超市顺带给他带了一卷纸。
希望所有人在上厕所之前都能先检查一下必要工具。
——白癸。
小区保安正喝着茶,白癸确认了地址,这才上前跟保安说了一声,顺利进去了。
白癸刚从电梯里出来,手机就响了起来,白癸接了电话,对面传来了咋咋呼呼的声音,带着几丝焦急。
“那什么,兄弟,我外卖到了吗?”
听着对面的人的语气,白癸觉得这位大兄弟想说的,不是外卖到没到,而是他那卷卫生纸到没到。
“到了。”
话音落下,白癸已经到了家门口,按了门铃。
门内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门打开了一个小缝,一张胡子拉碴的脸探了出来,看到门外的白癸,一愣,随即红着脸,“嗨。”
白癸:“……”
这人除了脑袋,其他地方都没露出来,白癸觉得他很有可能是刚从厕所出来。
白癸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你的外卖。”
“谢了啊兄弟。”男人挠了挠头,满脸尴尬,“你真是个好人啊,要不是你我今天就出不了门了,我一会儿把钱转给你,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心都善良……”
白癸:“……我走了。”
“好嘞,我就不送了啊。”男人摆了摆手,急急忙忙正要关门,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兄弟,那电梯……”
“嗯?”白癸挑眉。
男人突然捂着肚子,眼角抽搐,“不行了不行了,我先进去了。”
说完,门“嘭”的一声就关上了。
白癸嘴角一抽,转身朝着电梯走去。
白癸走进电梯,看着楼层一点一点下降,白癸靠在电梯边缘,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却发现电梯楼层停在了四楼。
白癸皱了皱眉,等了半天,电梯门也没开,下一秒,电梯猛地震动,白癸眼角一跳,迅速伸手将剩下三楼的按钮都按了,紧紧靠在电梯边缘。
白癸从身旁的镜子看到了自己的脸。
电梯故障了?
白癸皱眉,看来出门应该看看黄历的,上面一定写着“不宜出行”。
白癸正打算让人过来帮忙,耳旁却传来了一阵女孩儿的笑声。
隐隐约约,似有似无。
白癸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直了身子。
镜子里白癸的脸上突然出了一个血手印,看上去是个小孩儿的手印,血手印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几乎覆满了整个镜子。
“……陪我玩吧。”
“……来找我吧。”
白癸目光落在了电梯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多了一个娃娃。
穿着漂亮的公主裙,但看上去已经很破旧了,左手断开,露出了里面的棉絮,一只眼睛掉了下来,只有一条线倔强的衔接住,另一只眼睛就这么盯着白癸,脸上的笑容透着几丝诡异。
女孩儿的笑声更清晰了。
“陪陪我……”
“我好痛啊……”
白癸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娃娃面前,女孩儿的声音猛地一停,似乎没想到白癸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白癸一脸嫌弃弹了一下娃娃的脑袋,“丑死了。”
娃娃:“……”
白癸面无表情的将一旁的外卖袋子打开,然后将娃娃提起来,直接丢了进去。
像是平静的水面被打破,电梯又开始正常运作,那些诡异的笑声也没再出现过。
白癸顺顺利利的出了门,外卖袋子里的娃娃乖巧的待着,没再闹出什么事来。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小鬼,脑袋上也没有编号,是个还没被收入黄泉的小鬼。
不过将新魂收入黄泉,这可不是白癸的工作。
他就是个送快递的,收魂是黄泉编入人员的工作,他就算帮着送到黄泉了,那也没什么报酬,一会儿联系编入人员,让人把她带回去就行了。
白癸这么想着,回到甜品店交差,陈姐注意到了白癸提着的袋子,看到里面圆鼓鼓的样子,笑了,“小白,你这袋子里装了什么啊?”
“嗯?“白癸漫不经心的将袋子打开,将娃娃提了出来,“路上捡到的。”
陈姐一愣,盯着娃娃看了一会儿,勉为其难,“挺好看的,没想到你还喜欢娃娃啊。”
“这倒不是。”白癸面无表情,捏住了娃娃的后脖子,“主要是我家楼下流浪狗太可怜,丢进去给它暖暖窝。”
陈姐噗的一声笑了起来,“也就你想得出来。”
白癸笑了笑,目光从娃娃身上扫过,“是啊,顺便给旺财做个伴。”
白癸能感觉到手里的小娃娃不易察觉的颤了一下,脸上笑意更深。
陈姐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白癸,她很少看见白癸有高兴的时候,没想到捡到个娃娃会这么高兴,真是意外的有童心。
白癸提着袋子回了家,推门进去,喝了口水,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这才将一旁的袋子拿起来。
联系编入人员吧。
白癸想着,正打算将娃娃拿出来,却突然察觉到不对,一把将袋子打开,却发现里面除了一团棉絮,还有控制重量的一团鬼气,什么都没了。
鬼气逐渐散去,白癸眯了眯眼,将棉絮拿了出来。
还挺机灵,居然半路跑了。
白癸嗤了一声,将棉絮丢进了垃圾桶。
……
楼道里,小孩儿玩着弹珠,透明的蓝色玻璃珠咕噜咕噜滚动着,像是撞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娃娃僵硬的扭过头,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
亲爱的娃娃,今天是你诞生的日子,我祝福你,我拥抱你。
我将我的眼睛送给你,将我的鼻子送给你,将嘴唇送给你。
将心送给你。
我亲爱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白癸:打工不易。感谢在2021-03-02 21:18:59~2021-03-03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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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小鬼虽然跑了,但白癸还是将信息上报了,接下来的事情,可就不关他的事了。
白癸打了个哈欠,看到了刚才随手放在桌上的蛋糕,正要拆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往冰箱顶上看了一眼。
纠结了一会儿,白癸还是提起蛋糕,朝着门外走去。
白癸站在那不知名不知姓的邻居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什么声响,白癸撇了下嘴,不会是没在家吧。
白癸叹气,嘟囔了一句,“真是没口福,这蛋糕还是得我一个人吃了。”
白癸说完,正要转身,面前的门却突然打开了,白癸一愣,脸上多了一丝狐疑。
这不会是一直贴在门口,听见自己拿了蛋糕,所以才开门的吧。
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衫,笔直修长的双腿,面容冷峻,腰上的围腰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反倒是有些诡异的和谐。
也是打开门之后,白癸才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白癸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将蛋糕递过去,“吃吗?”
男人点头,将蛋糕接了过来,“谢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看到了白癸一直小心翼翼偷瞄房内的表情,顿了顿,“进来坐?”
白癸一愣过后,简直受宠若惊,看来这段时间的礼尚往来还真是有点作用,这就已经到了可以登门做客的程度了。
“好。”白癸压着高兴,故作冷静。
男人看了一眼白癸,瞧见了青年眼角的笑意,眸子微微一动,侧过身,让白癸进来了。
这还是白癸第一次以客人的方式进入另一个人的家里,他这位邻居的家和他这个人差不多,装饰很简约,但唯一有些突兀的是——
桌上的各类零食,还有待机的电脑,沙发上的猫咪玩偶。
白癸大体看了一下那些零食,除了薯片可乐方便面等常见的以外,更多的是甜食,什么甜甜圈,点心,还有一些软糖。
数量之多,品类之杂,白癸初步估计,他这位邻居一定是个爱甜食的人。
白癸有些拘谨的坐了下来,男人已经去厨房忙活了,空气里饭菜的香味越来越浓。
很快,男人就端着两道菜出来了,看了一眼白癸,“吃吗?”
菜都端出来了,还问这个。
白癸心头嘀咕。
难道让自己坐在这里看他吃?
“吃。”白癸点头。
男人没说话,去盛了一碗饭出来,放在了白癸面前。
白癸看着这孤零零的一碗饭,“你不吃?”
男人在白癸说话之间,已经将刚才白癸带来的小蛋糕拆开了,拿着叉子,没有抬头,“我吃这个。”
看着男人吃了一口奶油,白癸都能想象到嘴里那种甜腻的感觉,低头看向桌上的饭菜。
糖醋鱼,糖醋排骨,冰糖炖雪梨。
好家伙。
全是甜的。
白癸小心翼翼尝了一口鱼,虽然甜,却不腻,味道竟然比他想象的好,白癸眼睛一亮,也不客气了,吃了起来。
男人专心致志的吃着蛋糕,白癸在啃了第不知道多少根排骨过后,这才抬头问他,“我们也算是礼尚往来了,名字总该告诉我吧。”
男人顿了顿。
白癸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在甜品店打工,你呢?”
“娄苍。”男人突然开口说道。
白癸愣了愣,心想着这不像是一个工作的名字,反应了一会儿,“你的名字?”
“嗯。”男人点头。
白癸琢磨了一下刚才的对话,心想着,如果自己没说在甜品店打工,这人估计是不会把名字告诉他的。
白癸似乎明白了和这位邻居相处的方式。
这一顿饭白癸吃得还算满足,眼看着男人起身开始收碗筷了,白癸也不好意思干坐着,起身跟着帮忙,男人什么也没说。
“好像不经常见你出门。”白癸说道。
“嗯。”娄苍应了一声,“麻烦。”
不爱出门,爱吃零食,电脑。
沙发上的玩偶。
嗯——
宅男标配啊。
如果这些东西放在另一个人身上,那绝对是宅男无疑了。
可他这位邻居的长相和气质,实在不像是个宅男。
白癸看着娄苍洗了碗,然后又坐回了沙发旁,继续吃着蛋糕,一时无言。
“那我先回去了。”白癸站起身,娄苍没有抬头,也没有出声。
白癸也没在意,自己开门回去了。
白癸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刚一关门,就靠着门打了个饱嗝儿,捂着肚子,舒舒服服的瘫在了沙发上。
他其实并不太喜欢甜菜,但是耐不住着这位邻居的手艺好,他现在觉得每天吃甜的,也不是不行。
如果他那位娄姓邻居愿意给他蹭饭的机会的话。
白癸先在房内走动一会儿消消食,然后就洗漱上床了。
小区里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一只流浪猫从角落里拐了个弯,却猛地看见面前的空间出了一个豁口,差点一头冲了进去,好在被一只手给拎了起来。
流浪猫惊恐的喵了一声,反手一爪子,然后就钻进草丛里不见了。
“是这儿吗?”
“是。”
床上熟睡的年轻人侧着身,一只手紧紧捏着被子,额角有汗水渗出。
梦里的所有画面都像是笼着一层迷雾,只有那一阵花香经久不散。
“……我会回来的,小十。”
“等我。”
男人朝他伸出手,白癸朝他奔去,却怎么也碰不到他。
白癸猛地睁开眼,却看见在黑夜里,床边正站着两个身影,一人正朝着他伸出手。
白癸瞳孔一缩,眸子里闪过一丝深红色,翻身而起,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腕,轻巧的一个旋身,整个身体腾空,一脚踹了过去。
那人速度也不慢,一手抓住了白癸的脚腕,白癸手上用力,松开了那人的手腕,腰部柔软的一扭,另一只脚踹了过去。
那人往后退了两步,白癸轻巧的撑在床面上,一个跳跃,如同灵巧的猫,落在了一旁的桌面上,和那人也拉开了距离。
白癸眼底的深红还未褪去,另外一人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一把打开了灯。
“你好,我们是黄泉编入人员,过来了解情况的。”
白癸眯了眯眼,打量了一下对面两人。
西装革履,当头的那个,也就是刚才和他交手的那人,还戴了一副金框眼镜,一副衣冠禽兽的模样。
另一人看上去有些腼腆。
白癸从桌上跳下来,脸色很臭,“大半夜突然闯进来,你们就是这么了解情况的?”
“不好意思,但我们敲过门了,一直没反应,所以我们才进来的。”腼腆的男生解释了一句。
白癸心情仍然很不好,看了一眼对面两人,目光落在了当前那人身上,“你是不是应该说什么?”
“很抱歉,但职务所在。”
白癸捋了一把头发,深吸一口气,“你们编入人员,来找我了解什么情况?”
“经了解,有一个新魂在附近丢失,我们来问一下新魂的具体信息。”
“我怎么知道。”白癸语气不善。
“那……”另一人小心翼翼的开口,“您有什么关于新魂的东西吗?”
白癸啧了一声,“客厅垃圾桶里应该有,自己去找。”
那人皱了下眉,倒也没纠结,自己去了客厅,白癸正舒了一口气,结果那人去而又返。
“垃圾桶里什么都没有。”
白癸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哦,我忘了,我倒垃圾了。”
两人:“……”
白癸毫不愧疚,“其他我知道的,在上报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可以走了。”
当头那人看了一眼白癸,深吸一口气,“打扰了。”
等到房间里两人离开,白癸才又倒回了床上,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白癸:扰人清梦!感谢在2021-03-03 21:43:21~2021-03-04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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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清晨五六点的时候,阳光就从窗帘透了进来,空气里都带上了闷热的感觉,白癸在床上翻来覆去,擦去脑门上的汗水,生无可恋的坐了起来。
半夜的时候被那两人吵醒来之后,他这一晚上就没能睡好。
白癸叹了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将窗帘全部拉开,整个房间很快就亮堂了起来,对着外面伸了个懒腰,白癸去了洗漱间。
镜子里的年轻人一边刷着牙,眼睛里还带这些没睡醒的迷茫,一个哈欠接着一个。
白癸洗漱之后,将衣架上的帽子取下来,一脸无精打采,打算出门溜达一圈,然后吃个早餐。
白癸打开门,顺便瞥了一眼自己对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也是,毕竟现在六点不到,正常人应该都还在睡觉。
一想到这个,白癸心头就生出些恼火,昨晚睡得好好的,都怪那两个家伙。
白癸按了电梯,却突然听见了楼道里传来脚步声,然后就响起了什么东西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白癸皱眉,朝着一旁的楼道走去,阴暗的楼道里只有头顶昏黄的灯光,白癸一眼就看见了蹲在角落里玩弹珠的小孩儿。
白癸皱眉,走了过去,“喂。”
小孩儿一颤,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几丝尚未散去的惊惧。
白癸看着他,“你在这儿做什么?”
小孩儿抬着头,“玩珠子。”
“一个人?”
小孩儿这回沉默了下来,没开口。
白癸皱眉,“你家在几楼?”
小孩儿看着白癸,“五楼。”
白癸笑了,“那你知道这里是几楼吗?”
小孩儿看了一眼白癸,“十四。”
“没错,你家在五楼,你跑到这儿来玩什么。”白癸说道,往后退了一步,“起来,我带你回去。”
小孩儿握着手里的弹珠,“妈妈说,不可以回去。”
白癸啧了一声,“别废话,起来。”
他难得好脾气的说话,他大清早起来,本来心情就不好,没心情和这小孩儿开玩笑。
而且这小孩儿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大清早的,他可不相信他爸妈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到处溜达。
小孩儿顿了顿,还是将弹珠收起来,放进了旁边的小布包里,白癸瞥了一眼他的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还放着什么。
白癸盯着那布包多看了两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从那布包里感受到了一股气息。
有些熟悉。
白癸眯了眯眼,没开口,走到了电梯口,身后小孩儿跟着他,紧紧攥着布包。
电梯门慢慢打开,白癸率先走了进去,见小孩儿还站在外面,开口叫他,“进来。”
小孩儿低着头,也跟着走了进来,白癸按了五楼的楼层,目光落在了一旁小孩儿的身上。
好像每一次见到他,这小孩儿总是穿着这件泛黄的短袖,那头发都快打结了,整个人都透露着几分阴郁。
“叮!”
电梯门打开,白癸挪开视线,率先走出了电梯,小孩儿还站在电梯里,看着电梯外面,却没迈出来。
“出来。”白癸朝着小孩儿伸出手。
小孩儿顿了顿,又抬头看了一眼白癸,小心翼翼的拽住了白癸的手指,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白癸问他,“哪一家?”
小孩儿抬手指了指左边角落的位置。
白癸看了过去,松开小孩儿的手,走到那户人家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半晌没有声音,白癸皱着眉,又用力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了拖拖拉拉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警惕的看了一眼白癸,“哪位?”
白癸看了一眼男人,穿着宽大的短袖,脚上人字拖,头发乱糟糟的一片,整个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
手边的小孩儿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白癸沉默半晌,抬头看了看门牌号,神情逐渐迷茫,“这里不是401吗?”
男人脸上露出几丝怒容,“有病吧,这里是五楼,不会数数啊?”
“哦,那是我弄错了。”白癸看了一眼男人,转身就走。
男人看着白癸的背影,骂了一句,这才用力关上门,又回去了。
白癸走到楼道,脚步才停住,果然看到了躲在角落的小孩儿。
“去我家吧。”白癸看了一眼小孩儿,抬腿就要往上走。
小孩儿跟着白癸走了两步,突然间又停住了。
白癸没听见脚步声,转过头,“不去?”
小孩儿点头,站在原地没动。
白癸也没强求,“随你。”
小孩儿看着白癸离开,呆呆的站在原地,他能感觉到一股力量扯住了他的衣角,女孩儿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边。
“别跟他走,他是个坏人。”
小孩儿歪了下头。
女孩儿的声音接着传来,一股凉气缠绕在小孩儿的脖颈处,“他真的是个坏人。”
小孩儿顿了顿,从布包里拿出了一颗糖,“他给我糖。”
女孩儿的声音消失不见,小孩儿看着黑漆漆的楼道,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将弹珠拿了出来。
楼道里只剩下了弹珠滚动的声音。
白癸去楼下小摊点了一份豆浆油条,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自家小区的方向。
五楼那个男人,也不知道是小孩儿的什么人,身上的恶意已经快化为实质了,那种阴郁的气息,像是腐烂了许久的动物。
明明还活着,但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这人都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小孩儿说他妈妈不让他回去,恐怕还真是有原因的。
不过人间的事,只能用人间的办法解决,他没办法插手。
报警的话,也没什么证据。
白癸喝了一口豆浆,感受到嘴里温热微甜的味道,舒服的喟叹了一声,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想要问问自己那位邻居,结果将手机拿出来之后,才恍然想起。
他压根就没那位邻居的联系方式。
白癸摇头,觉得自己对这位邻居的态度有些不对,平时自己也不喜欢上赶着和人打交道,偏偏对他这位邻居,总忍不住想要靠近。
奇了怪了。
白癸撇了下嘴,街道上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形形色色的人群从身边走过,白癸看了一眼时间,也往甜品店赶去。
陈姐将刚烤好的蛋糕拿出来,看见白癸来了,笑了笑,“小白,今天怎么这么早?”
“闲着无聊。”白癸说道,靠在一旁。
陈姐笑了,拿起一块烤好的饼干,递给白癸,“那顺便帮我尝尝味道吧。”
白癸一愣,但还是接了过来,吃了一口,“很好吃。”
“那就好,这是我新做的,我怕会失败呢。”陈姐说道,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欣慰,“我家小宝也特别喜欢吃饼干,好多饼干的创意,都是从我家小宝身上得到的。”
白癸点头,他记得陈姐是有一个孩子,他偶然听陈姐说过,她读完大学出来就结婚了,第二年就生了孩子,这么算起来,孩子应该也六七岁了。
白癸看着陈姐脸上的笑容,敷衍了一句,“挺好。”
“这孩子就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他能让你开心,也能很轻易的让你生气。”陈姐说道,看向白癸,失笑,“等你结婚有了孩子,你就明白那种感觉了,有时候真是恨得牙痒痒。”
白癸笑了笑,“有你这么负责的母亲,他会很幸福。”
“其实我做的也不是很好。”陈姐一边包装,一边说着,又叹了一口气,“但有些人确实不适合做父母。”
白癸看了过来,没开口。
“我记得是我小宝读幼儿园的时候,和他一起的也有一个小男孩儿,特别瘦,而且他父母很少会准时过来接他,有一天我听幼儿园的老师说,那孩子的爸妈一晚上都没接他,他就在幼儿园里过了一个晚上,当时我可惊呆了,这孩子的爸妈得有多不负责任,才能把孩子忘在幼儿园啊。”
陈姐说着,一旁响起了接单的声音,只能停住,去忙碌去了。
白癸也帮着送起了外卖。
等到下午下班的时候,白癸才回到了甜品店。
陈姐去后面忙了,是另一个员工在前台站着,白癸看向他,“我要买一个蛋糕。”
“哦。”员工应了一声,“哪个?”
“随便……”白癸说完,又顿了顿,“算了,要这个吧。”
员工翻了个白眼,将白癸指着的蛋糕拿出来,包好放在了桌上,“付钱。”
白癸抬眸看了一眼,给了他五十。
员工臭着脸将钱收起来,白癸看着他,挑眉,伸手。
员工皱眉,“什么意思?”
白癸看了一眼手里的蛋糕,“四十五,我给你五十,需要我教教你数学吗?”
员工一噎,瞪了一眼白癸,拿了五块钱出来,拍在了桌上,白癸拿了钱,没停留,直接回去了。
白癸提着蛋糕,慢悠悠的回了家,小孩儿已经没在楼道继续待着了,估计是回去了。
白癸回家休息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出门,走到了对门,抬手敲了敲门。
这回门开得很快,娄苍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正要开口,却看到面前的人突然笑了起来,上挑的眉眼弯起,成了一个小月牙,手里提着一个盒子。
“吃蛋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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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娄苍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将蛋糕接了过来,“进来吧。”
白癸弯着眉眼,再次登门做客,白癸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桌上的饭菜,娄苍似乎知道白癸想要做什么,去厨房拿了碗筷出来,放在桌上,“坐吧。”
白癸点头,再次感慨自己这位邻居人还挺好的。
“对了,娄苍,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白癸一边吃着,一边问道。
“忘了。”娄苍说道,已经动作迅速的将蛋糕拆开了。
里面的橘猫笑脸一下子露了出来,笑得憨态可掬,娄苍动作微微顿了顿。
白癸刨了一口饭,看到了娄苍的神情,含含糊糊说道;“不错吧,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
娄苍看向白癸,“谢谢。”
“不客气,毕竟我也蹭到饭了,礼尚往来嘛。”白癸说道,看着桌上仍然全甜的饭菜,又看了一眼娄苍还算是颀长的身材,感慨,“你这每天吃甜的,不会腻吗?”
娄苍看了一眼,“不会。”
白癸看着一口一口吃着蛋糕的娄苍,撑着下巴。
似乎是感受到了白癸的视线,娄苍的动作越来越慢,最终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白癸,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娄苍才开口说道:“你想吃?”
“啊?”白癸一愣,就看到娄苍拿起一旁的水果刀,切了一块蛋糕,放到了自己碗里。
虽然他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娄苍对于甜食的喜爱那可是有目共睹的,他居然能够分一块给自己,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白癸盯着碗里的蛋糕看了一会儿,抬头笑了起来,“谢了,但我刚才不是在看蛋糕。”
娄苍抬眸,“嗯?”
白癸看着娄苍,指了指下巴的位置,“奶油。”
娄苍反应过来,抽了一张纸,细细的将自己脸上的奶油擦干净了。
娄苍这人似乎和这个时代有些格格不入,他像是一把古朴的铜剑,透露着岁月沉淀的质感。
可他看上去最多也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
白癸看了一眼娄苍,或许就是因为娄苍身上这样的气质,所以他才喜欢和娄苍待在一起吧。
就好像,安静到可以听到世界的声音。
白癸吃了一口蛋糕,眯了眯眼,眉眼处尽是愉悦。
娄苍瞥了一眼白癸,又收回了视线。
白癸吃完,帮着娄苍一起收拾了碗筷,娄苍打开冰箱,白癸一眼就看到了里面一整排的酸奶还有冰淇淋。
“你不用工作吗?”白癸问道。
娄苍开始洗碗,白癸就这样靠在一旁。
“偶尔。”娄苍说道,“有积蓄。”
白癸:“哦。”
在一句话的功夫,白癸已经展开了丰富的想象,有积蓄,几乎不用工作,每天宅在家里。
嗯。
富二代,家里有钱,不需要努力。
娄苍顿了顿,第一次主动开口询问,“你呢?”
“我?”白癸撇了撇嘴,“从早忙到晚,有时候晚上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娄苍没开口,耳边只剩下了水流的声音。
白癸叹气,“每天加班不说,还没有加班费,老板又是个不讲道理的,动不动就扣工资。”
娄苍动作一顿,“扣工资?”
“是啊。”白癸叹气,想到这里就恼火,“你是不知道,据说这老板脾气特别不好,不近人情,为人苛刻,剥削下属,压榨员工,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我觉得他肯定是个秃了头的中年男人,要不就是个白胡子老古董。”
娄苍没有抬头,“是吗?”
“那可不是。”白癸说道,心情舒爽。
他很少会和人吐槽这些事情,这么说一通,简直神清气爽。
白癸一脸沉重的摇头,看向娄苍,“你是不会理解我的感受的。”
娄苍将最后一只碗放进了橱柜,擦了擦手。
白癸看了一眼时间,摆了下手,“那我先回去了。”
娄苍看了一眼白癸,对方的身影从厨房消失,娄苍正要收回视线,门口青年的身影却又露了出来。
白癸扒着门框,看向娄苍,“对了,你认识五楼501的人吗?”
娄苍顿了顿,摇头,“不认识。”
“那你……”白癸想了想,“知道老是在楼道里玩儿弹珠的小孩儿吗?”
这回娄苍点了头,“看见过。”
白癸哦了一声,“那你有没有觉得这小孩儿有点古怪?”
娄苍沉默了一会儿,“嗯。”
白癸点了下头,“那小孩儿说他家就是五楼的那户,你见过他爸妈出门吗?”
“不知道。”
白癸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位邻居估计除了倒垃圾,都没出过门,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白癸摆了下手,“行,那我走了。”
白癸从娄苍家里出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楼道的方向,没有听见弹珠的声音,估计是回家了。
白癸回了家,看着外面的月色,去开了一批啤酒,坐在窗台上,目光悠悠。
明月已经爬到了最当空,月色朦胧,这个时候,正是万家团聚,共享欢乐的时候。
顺着阴暗的楼道往下,501的门牌在灯光下反射出一道弧光。
女人将地上散落的抱枕收起来,又将沙发上的衣服都叠好,打算一会儿收起来,小孩儿乖巧的坐在另一旁,手里抱着一个娃娃,娃娃的手臂和眼睛上都有缝过的痕迹。
“妈妈。”小孩儿走到了女人旁边,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女人的袖子。
女人穿着长袖长裤,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消瘦,带着口罩,弯腰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安安乖,一会儿妈妈给你洗个澡,换身衣服。”
小孩儿眼睛一亮,“好。”
女人眉眼处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的笑意,正打算带着小孩儿去洗澡,门口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像是平和的表面被打破,女人眉眼处的柔和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生生撕碎,变成了无法控制的恐惧。
来不及了。
“安安……”女人一把抱起小孩儿,神情惊恐的左右环顾,最终往一旁的房间跑去,一把拉开了衣柜。
女人浑身发着抖,将小孩儿放进了衣柜里。
小孩儿紧紧抱着娃娃,“……妈妈。”
“嘘。”女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怕,妈妈在和你玩游戏,一会儿不准发出声音,知道吗?”
小孩儿呆呆点头,死死地揪着娃娃的裙子。
灯光慢慢消失,衣柜门被关上了。
女人走出房间,看见了晃晃悠悠走进来的男人,脚步慌张的往后退了两步。
男人却笑了,“你怕我啊?”
“没、没有。”女人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虽然在口罩下并看不到,“我准备了饭菜。”
“安安呢?”男人问道,慢慢换了鞋。
“他、他出去了。”女人说道。
“臭小子,一天就知道往外跑,小悦,没管好儿子,这可是你的错啊。”男人说道,走到了女人面前,叹了一口气,抬起手,将女人的口罩取了下来。
女人半边脸上全是青肿,嘴唇裂开,看上去十分可怖。
“小悦。”男人啧啧两声,目光阴鸷,“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人喜欢你,你要听话,知道吗?”
女人浑身发抖,在男人的视线下艰难点头,“我知道,我听话。”
“对,这才乖。”男人说着,突然一巴掌打了过去,女人一个踉跄,摔在了沙发上。
男人看了一圈,将刚才女人叠好的衣服随手扯了一件,揉成团,塞进了女人嘴里,摸了摸女人的头发,在对方绝望的视线下露出了笑容,“小悦,我心情不好,你能理解的,对不对?”
女人的闷哼和哭泣声都被门隔绝,只留下了男人的骂声。
衣柜里,小孩儿将娃娃放在了对面,死死地捂着耳朵。
身上传来了一阵冰凉的触感,小孩儿抬起头,看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孩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一开始:
小白:我老板不是人!
娄苍:……
后来:
小白:我老板不是人!
娄苍:说得好,没错!(媳妇儿高兴就好!)感谢在2021-03-05 21:13:30~2021-03-06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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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咚咚。”
敲门声响起,白癸将脑袋上的枕头拿开,睁开眼,迷迷糊糊的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早上七点。
白癸打了个哈欠,外面的敲门声还没停下来,白癸穿着拖鞋,慢慢的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白哥!”
小干部扬着一如既往的笑脸,朝着白癸一摆手。
白癸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转身回到了客厅,坐到沙发上,又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角的渗出来的泪水。
小干部走了进来,看到白癸一脸睡眠不足的样子,咂舌,“哥,你怎么每天都是一副没睡饱的样子啊?”
白癸瞥了他一眼,“你管我。”
他原本寿命只有十八岁,后来可以用功德值兑换寿命,但是唯一一个副作用就是比常人需要更多的睡眠时间。
“不说这个,哥,你看看我把谁带来了?”小干部嘿嘿一笑,让开了一个位置,让身后的人进来。
白癸看过去,就看见一个脑袋小心翼翼的从小干部身后探出来,神情有些腼腆,穿着员工的制服裙,长发披在肩上,是一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儿。
“你谁?”白癸不为美色所动,语气冰冷。
小干部嘴角一抽,将身后的女孩儿拽出来,“别躲着,都是熟人,怕什么。”
白癸眯了眯眼,盯着女孩儿看了一会儿,恍然觉得这人五官似乎有些眼熟。
见白癸一直不开口,小干部无奈,一拍手,“这是柳筱云啊哥!人家换了身衣服你就不认识了?”
白癸一愣,盯着面前的女孩儿,这才反应过来,“哦,柳筱云啊。”
小干部一肚子的倾诉欲望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癸靠在沙发上,随手拿了个抱枕,“你把她从黄泉里带出来做什么,经过允许了吗?”
“当然。”小干部说道,拉着柳筱云走到了白癸面前,“人家小柳现在也是有编号的工作人员了,作为新人,被分到了我手下,由我来带。”
“那她真可怜。”
小干部:“……”
小干部轻咳一声,扯了一下身旁的柳筱云,“你不是有话要说吗?你说吧。”
柳筱云看到了小干部的神情,笑了一声,看向白癸,“白哥好,我是想要来谢谢你的。”
“谢我什么?”白癸随口一说,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开始削苹果。
“就……”柳筱云看着白癸,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放不下那些事情,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被抹杀了,也不会在黄泉里得到一份工作。”
“哦。”白癸应了一声,看着水果刀慢慢的旋转,果皮长长的落下,“我不是为了你,我只是想多拿点报酬而已。”
柳筱云笑了笑,没有应声。
小干部摇头叹气,拍了拍柳筱云的肩膀,“你别在意,白哥一直都是这样,他这张嘴从来不饶人,我就从来没从他嘴里听到过一句好话。”
白癸抬眸,手里的水果刀发出寒光。
小干部干笑一声,“哈哈,我开个玩笑而已。”
白癸将苹果切开,然后递了一半给柳筱云,“吃吗?”
柳筱云一愣,随即受宠若惊的摇了摇头,“谢谢,但我吃不了,我刚刚成为员工,实体还不稳定。”
“哦。”白癸应了一声,无视了一旁小干部一脸期待的神情,将另一半苹果放在了桌上。
小干部一脸委屈,“哥,你不问问我?”
“我给你,你敢吃?”白癸看了他一眼。
小干部装模作样的吸了吸鼻子,捂着脸转过身去了。
柳筱云笑了起来,从还没被回收的那段时间开始,她就知道白癸是个好人,虽然外表看上去不好惹,但总是会帮忙的。
白癸吃了一口苹果,“对了,你们来找我,只是为了给我道个谢?”
小干部气恼的转过头,“我们是有工作的,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你!”
白癸点头,对此毫不介意。
小干部倒是想到了什么,“白哥,你对面住着人吗?”
“嗯。”白癸啃着苹果,“怎么了?”
“哦,没事,我就随口一问,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好像隐隐约约听见对面有声音,以前都没注意过。”小干部说道,看向白癸,“不过对面有人,你工作的时候会不会不方便啊?”
“宅男。”白癸说道,毫不在意,“基本不出门,而且就算出门,你觉得普通人能够看见我们?”
“也是。”小干部松了一口气。
白癸感受着嘴里的酸甜,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小干部,“顺便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啊?”小干部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得意,“白哥你问吧,我知道的可多了。”
白癸觉得这话可信度不高,但还是问了一句,“除了我,黄泉还给其他人安排过住房吗?”
小干部想了想,看了一眼白癸,手上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白哥,你觉得黄泉里像你这样特殊的,还能找出第二个吗?”
白癸眯了眯眼,带着几丝威胁。
小干部立马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我的意思是说,黄泉里只有你一个活人,虽然说员工都能穿梭于人间,但是我们终究不属于人间,待得时间太久了,会导致魂魄受损,要不然您以为黄泉干嘛这么重视你。”
小干部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这也说明,白哥你能力不一般对吧!”
白癸哦了一声,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该走了。”
小干部瞬间有了一种被过河拆桥的感觉,但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性的摆了摆手,露出了作为工具人的微笑,“得嘞,那我先走了。”
柳筱云朝着白癸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玉佩,放在了桌子上。
白癸看了一眼,认出这是以前柳筱云作为特殊件的时候,附身的东西,“做什么?”
“这是以前我母亲留给我的护身符。”柳筱云说道,露出了一丝怀念,“但我现在用不了它了,所以作为谢礼,送给你。”
白癸看了一眼,“我不需要。”
柳筱云笑着,“我不管,反正我放在这里了。”
柳筱云说完,就率先出门了,小干部看了一眼白癸,一脸嫉妒,“她还没送过我什么呢……”
话还没说完,小干部就被柳筱云扯出去了。
白癸看了一眼桌上的玉佩,光线在上面留下了温润的质感,一看就是上等的好玉。
白癸将玉佩拿起来,顺手丢进了旁边的衣服口袋里,反正这块玉是认主的东西,跑不了。
白癸吃了早餐,就骑着小自行车出了门,他特意在下楼的时候看了一眼楼道,没有看见小孩儿的身影。
白癸照常送外卖,在路上还遇见了几个黄泉的员工正追着一个新魂到处跑,那新魂是个身材瘦小的年轻人,跑起来倒是极快,而且压根儿就没看路,直直的就冲着白癸的方向跑了过来。
白癸骑着自行车,拐了个弯,避开了新魂,又伸出了一只手,拽了一把那新魂的衣领。
这新魂显然没想到旁边会有人横插一手,一下子就被拽的魂体都散了一下,身后几个员工迅速跑过来,将新魂收了。
那几个员工满头大汗,看着白癸离开的方向,面面相觑。
“那谁啊?”
“那是个活人吧。”
“好像是。”
“诶,我听说我们黄泉里确实有一个人是个活人,不会被我们撞上了吧。”
白癸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去送了外卖,又往甜品店的方向返回,还没靠近甜品店,他就注意到了趴在玻璃柜前面的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白癸将车停下,然后走了过去。
陈姐正蹲在小孩儿面前,似乎是在询问什么,小孩儿有些害怕,低着头,什么话都没说。
白癸走了进来,陈姐看见了白癸,眼睛一亮,“小白,你来问问,这孩子在这里站了好久了,我问他什么话都不说。”
白癸看向小孩儿。
另一旁的员工嗤了一声,“就他?估计能把小孩儿吓哭吧。”
白癸没说话,只是走到了小孩儿面前。
小孩儿还是穿着那件泛黄的衣服,身上似乎更脏了,怀里抱着一个娃娃。
白癸眯了眯眼。
小孩儿抬头,看见了白癸,小心翼翼的朝着白癸走过来。
白癸语气平静,“你想做什么?”
小孩儿看了看玻璃柜里的蛋糕,“这个。”
“要买?”白癸问道。
小孩儿点头。
陈姐看了一眼白癸,又看了一眼小孩儿,有几分诧异,“没想到小白你还挺招小孩儿喜欢的。”
一旁的员工不服气,也走了过来,扬起了笑脸,指了指玻璃柜,“小朋友,你要哪一个呀?”
小孩儿像是被吓到,紧紧跟在白癸身旁,伸手扯住了白癸的袖子。
白癸看向他,“自己选。”
小孩儿看了一眼白癸,指了指玻璃柜里一个蛋糕,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皱皱巴巴的一百块钱递给了白癸。
白癸看了一眼他,“钱哪儿来的?”
小孩儿低着头,抱着娃娃,“妈妈。”
陈姐将蛋糕包装起来,递给小孩儿,笑道:“这是个生日蛋糕,是你过生日吗?”
小孩儿点了点头,看了看手里的娃娃,又看了一眼蛋糕,似乎是在纠结。
白癸看了一眼,就知道小孩儿在想什么,伸手提起了蛋糕。
“我送你回去。”白癸说道,又看向陈姐,“陈姐,我先回去了。”
陈姐一愣,然后就笑着点头,“好,路上注意安全啊。”
白癸一手提着蛋糕,一手拎着小孩儿的后衣领,往外走去,将小孩儿往自行车后座一丢。
“坐稳了。”白癸说道。
小孩儿看了一眼白癸,小心翼翼的抓住了白癸的衣服,歪了歪头,“谢谢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嗦粉好想嗦粉……(作者碎碎念ing)
晚上太忙,所以今天提前啦~感谢在2021-03-06 21:28:40~2021-03-07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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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风呼呼的从耳边吹过,带来几丝凉爽,白癸拐了个弯,小孩儿更用力的拽着他。
到了小区楼下,白癸把车停下,将蛋糕提下来,顺手将小孩儿也拎了下来。
小孩儿看着白癸,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些光彩。
白癸看了一眼他,顺口问道:“你今天满几岁了?”
小孩儿紧紧跟在白癸身后,声音很小,“七岁了。”
白癸看了一眼他,随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按了电梯,“五楼是吧。”
小孩儿点头,站在白癸腿边,看着楼层慢慢往上走,白癸低头,看到了小孩儿手里抱着的娃娃,看上去干净了一些,起码刚见面的时候,那些露出来的棉絮都塞回去了。
或许是白癸的视线太过于专注,小孩儿手里的娃娃脑袋似乎垂得更低了。
白癸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听到了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带着小孩儿走了出来。
小孩儿轻轻扯住白癸的衣袖,在白癸站在501的门前时,小孩儿悄悄往白癸身后躲了躲。
白癸看了一眼小孩儿,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声响,白癸皱眉,“你家里有人吗?”
小孩儿点了点头,白癸这才又敲了敲门,这回里面传来了脚步声,门被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条小缝,女人探出头来。
“你好?”女人穿着宽松的长袖,带着口罩,眼睛旁还覆盖着一层纱布,只是露在外面的眼睛十分好看。
小孩儿的眼睛和她十分相似,她应该就是小孩儿的母亲。
白癸将身后的小孩儿扯出来,“你家孩子?”
女人一愣,随即将门拉开,一把将小孩儿扯了过去,小孩儿抱着女人的腿,“妈妈。”
白癸看了一眼他们,将手里的蛋糕递了过去,“蛋糕。”
女人一愣,反应过来,将蛋糕接过来,“谢谢你送安安回来。”
白癸摆了摆手,“没事。”
白癸又看了一眼小孩儿,顺便也分了一个眼神给他手里的娃娃,这才摆了摆手,“那我先走了。”
女人点头,神情有几分怯懦,“那我就不送了。”
“不用客气,我就住在十四楼。”白癸说道,转身要走,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然后他的袖子就被扯住了。
白癸顿了顿,低头看去,对上了小孩儿的眼睛。
女儿有些尴尬,拉住小孩儿,“安安,快松手。”
小孩儿一眨不眨的看着白癸,“哥哥。”
女人愣了愣,抬头看向白癸。
小孩儿继续盯着白癸,语气里带了几分恳求,“哥哥,吃蛋糕。”
白癸皱眉,正要开口,身后的女人也跟着开口了,语气忐忑,“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进来坐一会儿吧。”
白癸到嘴的拒绝憋了回去,沉默片刻,点头,“那就打扰了。”
小孩儿眼睛一亮,拉着白癸进了房间。
女人看了一圈,这才将门关上了。
明明外面天色还是亮的,但是房间里的窗帘却全部都拉上了,阳光一点都没进来,房间里透着几分昏暗,但整个房子都很干净,被收拾的井井有条。
女人察觉到了白癸的视线,脚步慌乱的去将客厅窗帘拉开,被刺眼的阳光一照,女人眯了眯眼,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忘了打开了,我去倒茶。”
“不用客气,我不爱喝茶。”白癸说道,看着小孩儿已经将蛋糕摆在了桌上,一脸期待的看向了女人。
女人勾了勾耳边的头发,不敢对上白癸的眼睛。
小孩儿抱着娃娃走到了女人面前,“妈妈,吃蛋糕。”
“嗯。”女人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走到了桌子旁,将蛋糕拆开,眉眼处带着些温和的笑意,“今天安安就七岁了,是个大孩子了。”
女人慢慢的插上了七根蜡烛,去抽屉里拿出了打火机。
蜡烛的光芒洒在小孩儿的脸上,看着蛋糕上的卡通人物,小孩儿脸上露出了笑容来,难得透露出了几分属于孩子的纯真。
女人抱着小孩儿,轻轻地唱着生日歌,小孩儿笨拙的拍着手,然后双手合十,闭着眼,有模有样的开始许愿。
白癸看着他们,又对上了那娃娃的视线,白癸挑了下眉,没有开口。
小孩儿睁开眼,吹灭了蜡烛,笑了起来。
女人拍了拍小孩儿的头,将蜡烛取出来,然后开始分蛋糕,小孩儿自己还挖了一块蛋糕,放在了娃娃面前。
气氛难得温馨。
白癸坐在沙发上,接过了女人递过来的蛋糕,“谢谢。”
“不客气。”女人笑道,“安安一直都没什么朋友,也不喜欢和别人说话,他很喜欢你。”
小孩儿闻言,对着白癸笑了笑,“哥哥很好!”
白癸轻咳一声,挪开了视线,目光落在了沙发上,却注意到了沙发上那一点不易被察觉到的暗色痕迹。
白癸目光微凝,又看向女人,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你不吃蛋糕吗?”
女人一愣,条件反射的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口罩,目光躲闪,“我不喜欢吃。”
白癸应了一声,“口罩……”
“哦,我前几天过敏了,我怕吓到孩子,所以一直都带着口罩。”女人说道,将话题扯开,“对了,安安没给您添麻烦吧。”
“没有。”白癸说道,吃了一口蛋糕,“他挺乖的。”
女人笑了笑,目光复杂的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嗯,他一直都很乖。”
白癸点头,察觉到了空气里隐约的波动,朝着小孩儿旁边的娃娃看过去。
虽然已经成了鬼魂,但毕竟也是个小孩儿,这么一块蛋糕摆在面前,也很难不动心。
一个隐约的人影出现在了娃娃身后。
这还是白癸首次和这个娃娃里的鬼魂见面。
这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穿着白色碎花的裙子,一边警惕的看着白癸,还要小心翼翼避开房间里的阳光,趴在旁边,一眨不眨的看着桌上的蛋糕。
“你吃吗?”一旁坐着的安安突然开口说道,拿着叉子,递了一块蛋糕到女孩儿面前。
白癸挑眉,一旁的女人看到了安安的动作,在她的角度看来,就是安安想要让旁边的娃娃吃一口蛋糕。
小孩子都是这样,总觉得世界上所有东西都是有生命的。
女人笑了笑,拉住安安的手,“安安乖,等你吃完了,娃娃再吃。”
安安看了一眼女孩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将叉子放下了。
女孩儿趴在桌子上,一脸不满,“我想吃!我现在就想吃嘛!哼!”
白癸将蛋糕吃完,安安还想继续吃,女人按住了小孩儿的手,“吃多了不好,下次吃,好吗?”
安安抬头,“下次是什么时候?”
女人一噎,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女孩儿趴在一旁,瘪着嘴,“下次就是过生日的时候,知道吗?笨蛋,只有过生日的时候,才能吃蛋糕!”
安安歪头,“妈妈,过生日就能吃蛋糕吗?”
女人一愣,笑着点头,“嗯。”
“可以前过生日都没有蛋糕。”
女人一怔,一时无言。
白癸看了一眼时间,“时间不早了,谢谢招待,我就先走了。”
女人回过神来,点头,“那我……”
话音猛地顿住,女人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脸色一变,转身迅速开始收拾桌上的蛋糕,将盒子盘子全部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看了一圈,最终将盒子递给了安安。
“安安,一会儿妈妈有事,自己出去玩,好吗?”
安安一愣,低下头,眼中的光似乎黯淡了几分。
女人压着慌乱,蹲下身,“听话,好吗?”
安安点了点头,接过了蛋糕盒子,女人转过身,将地上的娃娃捡起来,放在了蛋糕盒子上面。
“去吧。”女人笑了笑。
安安抿着唇,眼眶却一下子红了,“妈妈,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女人一愣,沉默良久,“对不起安安,妈妈还有事。”
白癸看着他们。
站在一旁的女孩儿瞪了一眼白癸,“一点良心都没有!你就不能收留安安吗?”
“安安已经很可怜了!”女孩儿似乎已经不怕白癸了,清脆的声音里毫无畏惧。
安安顿了顿,有些忐忑的看向白癸。
女人注意到了安安的视线,也看向了白癸。
白癸:“……”
白癸叹了一口气,“先来我家吧。”
女人有些迟疑,“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没事。”白癸面无表情的将安安手里的蛋糕盒子提起来,顺便将娃娃也拎了起来,“走吧。”
白癸看了一眼女人,“我就在十四楼。”
女人点头,目光感激,“谢谢您。”
白癸摆了摆手,提着蛋糕先转身离开了,安安看了一眼女人,这才跟上了白癸的脚步。
在两人上楼没过多久,一旁的电梯门打开,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眯着眼,拿出钥匙,打开了家门,里面女人正在擦桌子,见到男人回来了,身形一颤,“你回来了?”
男人看了一眼家里,“嗯,安安呢?”
“安安和朋友在外面玩……”女人低声说道,没敢抬头。
男人瞥了一眼女人,笑了,“没事,今天不是安安生日吗,这是他的生日礼物。”
男人说着,将一个盒子放在了桌上。
男人剃了胡子,看上去有些发福,穿着不合身的西装,眼睛里像是被浓黑的雾笼罩着。
女人点头,“谢谢。”
男人今天似乎没精力做其他的,“行了,我先睡了。”
女人看着他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才像是脱了力,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节日快乐啊!!
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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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白癸带着小孩儿回了家,安安抱着娃娃,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
白癸打开灯,在鞋柜里找了双鞋,丢到了安安面前,“别站在门口了,进来吧。”
小姑娘飘在半空,看了一圈,撇着嘴,“你家里一点都不好看,一点粉红色都没有。”
白癸啧了一声,去倒了一杯水,没搭理小姑娘。
倒是安安换了鞋之后,有些疑惑,“粉红色?”
“对啊。”小姑娘眼睛一亮,指了指蛋糕上的丝带,“就是这个颜色,好看吧。”
安安看了眼,乖巧点头,“好看。”
白癸看了一眼他们,轻嗤了一声,“丑死了。”
“什么?!”小姑娘像是炸了毛的动物,飘到了白癸面前,“粉色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颜色!不喜欢粉色的都是丑八怪!”
白癸眼角一跳,一手抓住了飘过来的小姑娘,小姑娘被拎住了后衣领,瞬间老实了下来,可怜兮兮的看向了一旁的安安。
安安沉默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白癸,“哥哥不丑。”
小姑娘撇着嘴,“知道了知道了,不丑行了吧。”
白癸见安安还站着,“过来坐吧。”
安安走到了沙发旁边,看到了干干净净的沙发,拽了拽自己的衣角。
小姑娘挣脱开了白癸的手,看见安安的动作,歪了歪头,“你怎么不坐?”
安安抿着唇,没开口。
白癸看了一眼,站起身来,“洗澡吗?”
安安一愣,抬头看向白癸。
“自己能洗吧。”白癸说道,拽着安安去了洗漱间,将灯打开。
安安点头,看了看白癸,有些局促,“我还是……”
白癸瞥了一眼小孩儿,“脏死了,我嫌弃。”
安安一愣,低着头,算是答应了。
白癸关上了洗漱间的门,然后回到了客厅,小姑娘正好奇的站在洗漱间门口,一个猛劲儿就想往里冲,还没飘过去,就被白癸一把拽住了。
白癸低头看着她,“做什么?”
小姑娘还在挣扎,“我要陪着安安,他会害怕的。”
白癸冷哼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吧。”
小姑娘一下子噤声,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白癸。
她虽然不知道白癸是谁,但是她能够感受到危险,这种身份上的差别带来的威慑,就是天生的。
像是羊见到了狼,是刻在骨子里的畏惧。
小姑娘果然老实了下来,只是瘪着嘴,自己跑到一旁蹲着去了。
白癸打了个哈欠,坐在沙发上,听到洗漱间的水声停了下来,又等了一会儿,白癸才听到洗漱间的门打开,小孩儿的脸被热气熏得微红,裹着浴巾走了出来。
白癸恍然,他倒是忘了安安没换洗的衣服了。
白癸朝着小孩儿招了招手,“过来。”
安安有些扭捏的朝着白癸走了过去,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突然就被抱到了沙发上,身上又裹了一层厚厚的毯子。
“行了,你就这么坐着吧。”白癸说道,看向了一旁还委屈着的小姑娘,“对了,一会儿我让人来接你。”
小姑娘一愣,安安也抬起头来。
“去哪儿?”小姑娘一脸迷茫。
“黄泉。”白癸说道,一只手已经拿起了手机,打算联系编入人员了。
小姑娘猛地瞪大眼睛,飞到了白癸面前,伸手想要抢走白癸的手机,可惜她碰不到,只能一个劲儿的着急。
白癸正要发送消息,一旁却传来了一个小小的声音,“依依要走吗?”
白癸顿了顿,“依依?”
小姑娘抬头,鼓着腮帮子,“就是我!我叫依依。”
白癸哦了一声,“对,她要走。”
安安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哥哥,可以不让依依走吗?”
白癸看向他,“给我个理由。”
小姑娘已经给气得快要炸起来了,“这还要什么理由吗!要是我不在了,谁来保护安安!”
白癸无视了小姑娘的话,只是低头看着安安。
“依依是朋友。”小孩儿说道,“她很好。”
白癸手上微顿,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若是不仔细听,或许还听不见。
白癸放下手机,站起身来去开门了。
白癸打开门,女人站在门口,身形有些佝偻,看见白癸,松了一口气,“您好,我来接安安回家的。”
白癸点头,“你先进来吧。”
女人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进了门。
坐在沙发上的安安看见了女人,眼睛微亮,“妈妈!”
女人眉眼舒展开来,看到安安裹着毛毯,头发上还残留着水汽,一愣,“你洗澡了?”
安安点头,“嗯!”
女人唇瓣动了动,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白癸,“真是太麻烦您了。”
“没事。”白癸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女人,“坐会儿?”
女人一愣,摆了摆手,“不用麻烦……”
“我这里有碘酒,你手腕上的伤,消消毒吧。”白癸说道。
女人脸色微微一变,条件反射的握住了自己的手腕,挡住了上面的一片青紫。
“您……”女人顿了顿。
“猜的出来。”白癸说道,去一旁拿了医药箱出来。
女人站了一会儿,这才坐了下来,拒绝了白癸递过来的碘酒,“没关系,我已经上过药了。”
白癸没有强求,将碘酒放回了桌上。
女人捧着温热的水杯,沉默着。
白癸靠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女人,“你打算怎么做?”
女人微顿,然后才抬眼,“其实没那么严重,安安爸爸只是脾气暴躁了一点而已。”
“是吗?”白癸反问了一句,目光落在了女人脸上。
女人指尖一颤,“嗯。”
白癸目光平静,“你身上的伤,就是证据,如果报警的话,会得到很好的处理。”
女人摇头,用力的握紧水杯。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女人突然开口说道,“我每天下午的时候,都能从窗口看见你回来,有时候你会偷偷喂楼下的流浪猫,有人让你帮忙的时候,你虽然一脸不耐烦,但都会帮忙,所以我相信你。”
白癸没开口。
女人眉眼柔和,“你是个好人,但这件事情,很复杂。”
女人说道,低头看着水杯里的水,“我这辈子只能有安安一个孩子了,我身体不好,没办法出去工作,我已经三十多岁了,长相能力都不行,我很清楚,我一个人根本活不了。”
“安安是我的一切,就算他爸爸再不好,但他从来没伤害过安安,他向我承诺过,会好好养大安安,而且他爸爸也没那么坏,他是心情不好才会动手,每个月也就只有那么一两次……”
白癸皱了皱眉。
一旁的小姑娘已经受不了的捂住了耳朵,“这还不过分吗!要是我爸爸敢对我妈妈动手,我妈妈肯定会……会超级生气的!”
女人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了安安身上,“我只想让安安能平安长大。”
白癸算是明白了,女人的思想已经扭曲到了一个程度。
白癸看着她,“这些话是你的真心话,还是他对你说的?”
女人一愣,然后慌张的挪开视线,“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白癸没再多说,站起身来,“我好话从来只说一次,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不会再插手。”
女人一愣,垂下眼眸,“谢谢你,那我先带安安回去了。”
白癸点头,坐在沙发上,看着女人抱着安安起来,顺便拿起了一旁的娃娃。
小姑娘看了一眼白癸,吐了吐舌头,才跟了上去。
白癸捋了一把头发,深感人性之复杂。
不过就像是他说的,他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好话只说一遍,其余就随缘了。
白癸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似乎忘了点什么,但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洗漱之后,就摔在床上,翻个身就睡了过去。
而在白癸陷入深眠的时候,隔壁却还亮着灯。
桌上摆着饭菜,早已经冷了,男人坐在桌旁,目光凉凉。
他听着对面的门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最终归于平静。
但自家的门却一直没被敲响。
看来今天没人来蹭饭。
自己也没蛋糕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娄:今天没有蛋糕吃。
小白:我好像忘了点什么。
安安妈妈的思维是属于被控制了。
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行,什么都做不到,所以才会依赖这么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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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白癸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一夜无梦,起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收拾收拾就出门上班了。
夏天的太阳毫不留情,白癸顶着太阳,一个劲儿的压着帽檐,直到走进了甜品店,感受到了里面凉爽的空调,才稍稍抬眼看去。
陈姐已经将甜品打包好了,看到白癸过来,笑着,“今天订单比较多,你要是忙不过来,我就叫小杨过来帮忙,不用着急。”
白癸应了一声,“没事,我可以。”
陈姐笑了笑,“你可别逞强啊。”
“我知道。”白癸说着,已经一手提着一盒蛋糕,放到了自行车的外卖盒里。
在送了三份订单过后,白癸热得扯了扯衣领,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抬头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
真热。
白癸一路风风火火,直到将所有的订单送了出去,才蹬着自行车慢慢悠悠的往甜品店回。
陈姐看见白癸回来,又瞧见白癸脸上的汗水,转身去倒了一杯水,“辛苦了啊。”
“没事。”白癸接了过来,喝了一口水,将帽子摘了下来,扇了扇风,发丝跟着飘了起来。
陈姐看着白癸,一瞬间有些感慨。
想来她认识白癸也有些日子了,那个时候白癸也就十九岁,年纪轻轻的就自己出来找工作,又能吃苦,虽然看上去冷淡了一些,但人其实挺好。
而且白癸长得也不错,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不少小姑娘明里暗里的想要联系方式,但白癸又总是生人勿进的样子,后来也就没小姑娘敢勾搭了。
陈姐看了一眼时间,“如果累了,就回去休息吧,一会儿小杨来接班。”
白癸没客气,点头,“好,那我……”
话还没说完,一旁突然响起了接单的声音,陈姐也是一哽,神情有些为难。
白癸倒是无所谓,“这一单我来送吧。”
陈姐笑着看向白癸,“那就麻烦了。”
蛋糕很快就做好了,陈姐将蛋糕递给白癸,“路上小心点啊。”
“好。”白癸将蛋糕接过来,看了一眼地址,微微一愣。
“怎么了?是地址不对吗?”陈姐问道。
“没有。”白癸将蛋糕放好,单腿跨上了自行车,“我走了。”
陈姐目送白癸离开,这才转身回到了店里。
白癸感受着风从耳边刮过,就连风都是温热的,白癸顺着熟悉的街道,回到了自家小区楼下。
白癸提着蛋糕走进电梯,按了十四楼的按钮,看着楼层一点一点向上,最终电梯门打开。
白癸从自己家门口走过,走到了对面的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这回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娄苍戴着手套,穿着单薄的黑色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锁骨的位置,莫名透着几分色气。
白癸看了一眼,立刻就挪开了视线,将手里的蛋糕递了过去,“喏,你的蛋糕。”
娄苍顿了顿,接了过来,“进来吧。”
白癸摆手,“算了,我还得回去洗个澡。”
娄苍看向白癸,“你不吃饭?”
白癸想要转身的脚步瞬间停住,笑着转过头,“吃。”
白癸走进了客厅,这才发现客厅中央架着一个梯|子,桌上还放着一个灯泡。
娄苍将蛋糕放下,看向白癸,“你会换灯泡吗?”
白癸一愣,失笑,“你叫我进来,不会是让我帮你换灯泡吧。”
“嗯。”娄苍直白点头,毫不客气。
白癸看着娄苍,半晌,叹了一口气,“你帮我扶着点吧。”
白癸踩着梯|子爬了上去,伸手将坏了的灯泡拆下来,然后朝着娄苍伸手,“把新的给我。”
娄苍点头,将桌上的新灯泡抬手递给了白癸。
娄苍抬头看着青年的动作,因为抬着手,所以衣服往上提了一些,在娄苍的角度,能够看到那一截纤细却并不瘦弱的腰,像是玉一样的颜色。
白癸将灯泡换上去,舒了一口气,“好了,你试试。”
话说完,娄苍却没有动作,白癸皱眉,低头看过去,却发现娄苍似乎是在发呆。
“娄苍。”白癸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娄苍回过神来,黑漆漆的眼睛看向白癸。
“可以了。”白癸说道。
“哦。”娄苍点头,看着白癸下来,这才去试着开了下灯,明亮的光线瞬间洒了下来。
“谢谢。”娄苍道了谢,去将梯|子收好,然后转身去了厨房,将饭菜端了出来。
白癸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饭菜,眼睛一亮,发现今天除了甜口的,居然破天荒的多了咸辣的。
娄苍将蛋糕拆开,见白癸没动作,“怎么了?”
“你除了甜口的,也会做辣的?”白癸有些诧异,“你能吃辣?”
“不是。”娄苍说道,没有抬头,吃了一口蛋糕。
白癸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来不管是甜口还是辣的,他这位邻居都十分在行。
果然宅男为了自力更生,总是会掌握些技能。
“昨天我听见有人敲门。”娄苍突然开口说道。
白癸一愣,然后就反应过来了,“哦,昨天五楼的小孩儿在我家,他妈妈过来接他回去。”
白癸这么一说,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昨天忘了的事情是什么,他昨天没来蹭饭,怪不得昨天睡觉都觉得肚子里空空的。
娄苍吃蛋糕的速度很快,在白癸半碗饭还没吃完的时候,娄苍已经吃完了大半的蛋糕。
白癸好奇,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吃甜的?”
娄苍动作顿了顿,抬眸看向白癸,“我也不知道。”
白癸笑了,眉眼弯起,“不知道?”
娄苍低头看着蛋糕,“只是隐约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点甜?”白癸说完,自己先笑了。
娄苍眉眼间也多了一丝笑意,“或许吧。”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找什么,可总也找不到。
“说来也巧。”白癸说道,撑着下巴笑了起来,“其实我也觉得少了点什么。”
娄苍看着白癸,“少了什么?”
“少了……”白癸话音一顿,笑了,“少了点酒。”
娄苍一怔,笑了,“有酒,喝吗?”
白癸说着,“开个玩笑而已,上次你送的酒我还没喝,我这人其实不太能喝酒,一喝酒就容易出事。”
娄苍没再说什么。
说来也奇怪,他们认识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可相处起来,却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他们都是不擅长和他人交流的人,可在对方面前,却能放松下来。
就算是些日常的琐事,似乎也别有一番乐趣。
两人吃完之后,娄苍起身收了碗筷,白癸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传来了水声。
白癸看到了一旁的猫咪玩偶,凑过去看了看。
小白猫玩偶眯着眼睛,嘴里还流着口水。
白癸没忍住,捏了两把。
真软,挺舒服的。
娄苍洗了碗,关了水龙头,这才走出来厨房。
走到客厅,娄苍视线微微一顿,看到了斜靠在沙发上,闭着眼,呼吸平稳的青年,就算睡着了,手里还是紧紧捏着旁边的玩偶,看上去透着几分乖巧。
娄苍拿起了一旁的毯子,盖在了白癸身上,目光落在了白癸的眉眼之间。
他好像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一幕。
娄苍看了一会儿,转身回了卧室。
白癸似乎做了个梦,梦里的场景很模糊,身旁晃着许多人影,只有空气里的花香是清晰的——
很熟悉,但他想不起来。
这种花——
“快起来啊快起来啊!”
小姑娘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白癸猛地睁开眼,梦境褪去,他一眼就看到了飘在半空中的小姑娘。
白癸怔了一会儿,看了看周边,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娄苍家里睡着了,一把揪住面前的小姑娘,压低声音,“你过来做什么?”
“安安在睡觉,那个男人没回来,安安妈妈看不见我。”小姑娘毫无愧疚之心,“我好无聊,你陪我玩儿吧。”
白癸:“……”
白癸深吸一口气,一手拍开了面前的小姑娘,看了一圈,“娄苍?”
卧室的门打开,娄苍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白癸,“嗯?”
“不好意思,我刚才睡着了,我先回去了。”白癸笑着,用力揪着背后的小姑娘,打开门,拖着小姑娘离开了。
娄苍一个人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神情莫测,半晌,他拿出了一部手机,指尖动了动。
黄泉里。
河流从正中间流过,金黄色的阳光洒下来。
小干部坐在办公室里,柳筱云在一旁学习流程。
“我们是特殊部门,是专门负责人间和黄泉快件来往的,那边是编入部,那是新魂登记的地方。”
柳筱云点头,“编入部似乎比我们轻松。”
“那也不一定。”小干部摇头,“你别看他们现在清闲,忙得时候可比我们忙。”
柳筱云疑惑,“他们也会忙?”
“那当然了,我记得是好几百年前吧,那个时候我还没到黄泉,我也是听几个前辈说的,当时有一个国家被灭国,血流成河,几十万的新魂啊,编入部忙得头都大了,那一段时间,整个黄泉都快被塞满了。”
柳筱云明白了,瞬间感激自己没被分在编入部。
就在这时,面前的电脑却突然刷新了一条新消息。
【叮!黄泉公告!】
【于**区发现新魂,请黄泉编入人员立刻进行回收!】
【请抓紧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老娄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不想有人打扰二人世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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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白癸将小姑娘带出来,直接拖到了自己家里,沉着脸,“你是真的不怕我啊。”
小姑娘歪了下头,看着白癸,被白癸的面色唬住,往后躲了躲,但还是鼓着腮帮子,“安安说了,你不会害我的,你是个好人。”
“你就这么相信他?”白癸略微挑眉。
“对啊,安安说的话当然都是真的,而且我自己又不是个笨蛋。”小姑娘双手叉腰,看着还有几丝蛮横。
白癸冷笑一声,“那你想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要么现在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要不我就叫人来接你。”
小姑娘愣了愣,然后就瘪着嘴,一脸委屈的瞪着白癸,“你是个大坏蛋,我才不要理你了!”
小姑娘从窗口飘了出去,白癸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的坐在了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白癸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却总觉得不得劲儿,明明是自己家,但睡得好像还没娄苍家里舒服。
肯定是那个玩偶闹的。
白癸这么想着,开始认真考虑给家里买几个玩偶的事情。
小姑娘直接从窗口溜回了五楼,安安正躺在床上睡着,女人在一旁伸手轻轻拍着安安的背。
小姑娘坐在桌面上,小腿不自觉的微晃,看着这一幕,歪头笑了,“你和我妈妈一样,我妈妈也是这么哄我的。”
女人自然听不到小姑娘的声音。
门口传来换鞋的声音,女人动作猛地一顿,条件反射的想要将安安藏起来,但显然来不及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卧室的门被推开。
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背着光影,整个人像是从黑暗里跑出来的恶魔,和卧室里温馨的光线格格不入。
女人连忙站起身来,看着男人走过来,不自觉的想要往后退,可又注意到了床上还在睡觉的安安,硬生生将后退的脚步停住了。
“你回来了,我去帮你热饭菜。”女人说道,想要离开卧室,男人却没让开。
“安安睡了?”男人说道。
女人点头,微微低着头,“嗯。”
男人慢慢走到床边,女人瞪大眼睛,看着男人慢慢朝着安安伸出手,小孩儿的脸在那双手下看着十分脆弱,随着距离的拉近,女人浑身冰冷,几乎想要扑过去,将男人拉开,但身体里的畏惧,又让她不敢上前。
好在男人只是轻轻摸了摸安安的头,然后目光停留在了安安手里抱着的娃娃身上。
“这是你买的?”男人皱了皱眉。
女人站在一旁,“不是,是安安捡到的。”
男人一把将娃娃抽出来,安安眼睫动了动,翻了个身。
“外面捡回来的东西这么脏,你怎么能给安安。”男人说道,提着娃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娃娃的眼睛里,带着几分诡异,这样的眼神让他背后生出一股凉意。
男人眼神阴鸷,看了一眼女人,“把这东西丢了,不要从外面捡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男人将娃娃丢在地上,一脚踩了过去,离开了卧室。
女人猛地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口,将地上的娃娃捡起来,藏在了角落里,又看了一眼安安,这才也跟着出了卧室。
窗口,小姑娘面无表情的看着男人的背影。
来到客厅,男人扯了扯领带,靠在沙发上,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女人,眸子里不带一点光彩,“站这么远做什么,怕我?”
“没、没有。”女人说道,小心翼翼地朝着男人走了两步。
男人朝着女人招了招手,看着女人慢慢走过来,蹲在了自己面前,抬头看向自己,脸上才多了一丝笑意,伸手将女人脸上的口罩取了下来,看到了女人脸上还没有完全消去的青肿,伸手轻轻抚过。
感受到了指尖下,女人紧绷着的皮肤,男人目光沉沉,“还疼吗?”
“不疼。”女人忍着身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说道。
“含郁,你知道的,我是喜欢你的。”男人说道,指尖从女人发丝穿过,“我也不想打你,打你的时候,我也会心疼。”
男人叹了一口气,按着女人的头,让她靠在了自己腿上,“但是做错了事情,就要受罚,你说对吧。”
女人猛地一僵。
“含郁,我们结婚已经这么久了,安安是我们唯一的孩子。”男人说道,轻轻拂过女人的脸庞,轻按了一下女人嘴角的伤口,看到女人猛地抽搐了一下的脸颊,笑了起来,将那浓烈的恶意隐藏在了虚伪的笑容下。
“你没有办法生育了,这辈子也只会有安安一个孩子,我是孩子的父亲,我总会好好对他的,不会亏待了安安。”男人说道,看向女人,“你应该能权衡利弊对吧。”
“……我知道。”女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我都知道。”
男人这才笑了,看着女人柔顺的样子,心情好了不少,“这样才对,你身体不好,又没什么学历,出去也找不到什么工作,对了,这是这个月的生活费。“
男人说着,将一张卡放在了桌面上。
女人眼睫微颤,“谢谢。”
男人低头,在女人额头上亲了一下,“好了,那我先去睡了。”
男人起身去休息了,女人看了一眼桌上的银行卡,慢慢伸手,将卡攥在了手里。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女人才站起身来,双腿有些发麻,女人扶着墙壁站了一会儿,才慢慢回到了卧室,看到了床上睡着的安安。
女人眉眼柔和下来,伸手抚了抚安安的脸。
小孩儿在睡梦中,条件反射的抓了抓,没有摸到熟悉的触感,有些迷糊的睁开眼来,看到了坐在床边的身影,“……妈妈?”
“嗯。”女人缩回手,“是妈妈把你吵醒了吗?”
安安坐起身来,看了一圈,“妈妈,依依呢?”
女人愣了愣,然后弯腰,从角落里将娃娃拿了出来。
安安接过娃娃,抱在怀里,看到了娃娃身上的脏污,歪了下头,“妈妈,娃娃脏了。”
女人看了一眼,顿了顿,“安安,娃娃不能再在家里了。”
“为什么?”安安猛地瞪大了眼睛,“依依很好的,不会给妈妈添麻烦的,我会照顾好她的。”
“不是的,是……”女人看着安安,将心里的酸涩掩下,“依依要回家了,她要走了。”
安安一愣,然后转头,看向了窗边,“依依,你要走了吗?”
小姑娘面无表情的看着女人,闻言,这才看向安安,有些委屈,“她撒谎,我才不想走呢!”
安安闻言,转过头又看向女人,“妈妈,依依说她不想走。”
女人看到了安安的动作,再看向手里的娃娃时,神情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安安会叫这个娃娃依依。
会和这个娃娃说话。
还有刚才的动作,就像是房间里除了他们,还有第三个人一样。
以前她会觉得这不过是小孩子的童心,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按理来说,这样的举动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可不知道为什么,女人却觉得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或许孩子,真的能看到一些他们看不到的东西吧。
“那好。”女人抱住了安安,“娃娃可以留下来,但是她必须要藏起来,不能被爸爸发现,知道吗?”
“爸爸会生气吗?”安安问道。
“对。”女人点头。
“爸爸会打妈妈吗?”
女人一愣,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打人会疼。”安安说道,看着女人,“我不想让妈妈疼。”
女人眼眶一红,深吸一口气,更用力的抱住安安,“嗯,妈妈不疼,下次爸爸回来,你就带着娃娃出去玩,好吗?”
“可以去找十四楼的哥哥吗?”
“可以。”女人笑着,摸了摸安安的头。
小姑娘看着他们,蹲了下来,撑着下巴,嘟囔了一句,“太傻了。”
*
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白癸侧身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青年的头发微微翘起来,看上去像是熟睡的猫。
门口传来了一阵一阵的敲门声,或许是一直没得到回应,敲门声停住,客厅里打开了一个空间裂缝,两个人从裂缝里走了出来。
看了一圈,两人的视线落在了卧室里,当头的人推开了卧室的门,看到了睡着的青年,目光微微一顿。
“二哥,咱把他叫起来?”身后的人问道。
戴着金框眼睛的儒雅男人没说话,直接一巴掌拍在了门上,声音巨大,一下子就将床上的青年吵了起来。
白癸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衣领微微打开,一脸迷茫的看向了床边的两个人影。
“你好。”
白癸瞪大眼睛,显然还没回过神来,直到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这才嘴角一抽,“怎么又是你们!”
“既然是第二次见面,那就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编入部的,编号222,姓常,你应该也猜到我们来的目的了。”
白癸弯着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缓自己刚才的惊魂未定。
常二从白癸身上瞥过,“所以……”
“我现在只有一句话。”白癸深吸一口气,抬头来,脸上满是怒火。
“请说。”
“滚蛋!”白癸眼中闪过一丝深红,一股力量猛地拽着常二两人,直接丢到了外面。
一次两次的扰人清梦,真当人没脾气了是吧!
房内恢复平静,白癸往后一倒,把被子拉过头顶,又睡了过去。
而被直接丢到了门外的两人,面对着紧闭的房门,面面相觑。
“二哥,刚才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常二面无表情的扶了扶眼睛,“被人赶出来了。”
人对于无生命的东西,都有一定的驱赶权,尤其是在自己的地盘上。
但效果因人而异。
他也实在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果断。
作者有话要说: 白癸:打扰我睡觉的,通通赶走!感谢在2021-03-10 21:07:53~2021-03-11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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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白癸一点都没在意半夜这两个不速之客,只是一觉起来,白癸和往常一样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在门口居然——
被、堵、了!
常二两人看上去有几分疲惫,精神劲儿也没有昨天晚上那么好了,估计着是在人间待的时间过久,所以感到不舒服了。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白癸皱着眉,语气不善。
“等你。”常二说道,耐着性子,“我们也不是让你帮忙,你只要把新魂带出来,交给我们就行了。”
“新魂?”白癸顿了顿,随即嗤笑一声,“谁跟你说的新魂在我这里,我这里你能感受到新魂的气息吗?”
“可是公告上……”年纪稍轻的另一人忍不住了,只是话说到一半就被常二打断了。
“李青。”常二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重点不是这个。”
白癸抱胸靠墙站着,帽子压低,只能看见他微微翘着的嘴角,“这就是重点,什么公告?”
常二看着白癸,叹气,“黄泉发了公告,说是在这里有一个新魂,让我们立刻收入黄泉,而且还特意强调了事态的紧急性。”
白癸挑眉,一时间无言以对。
有毛病吧。
就那小姑娘,身上可是一点恶意都没有,能有什么紧急事态。
“随便你们,我要去上班了,你们爱做什么做什么,别挡路。”白癸说道,拨开了面前的常二,自己准备下楼了。
常二两人对视一眼,面色有些有不虞。
“二哥,现在怎么办?”
常二顿了顿,“既然公告里显示的位置是在这里,那新魂肯定就是在附近,到处找找吧。”
“好。”
……
“安安,安安,快起来啦。”
小姑娘趴在床边,有一下没有下的玩着自己的头发,小孩儿眼睫动了动,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依依?”
“安安,我们出去玩儿吧。“小姑娘一脸期待的说道。
安安看了看窗口,听到了外面厨房传来的声音,抱着手里的娃娃,顿了顿,“要先问过妈妈才行。”
说着,小孩儿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妈妈?”
客厅里没人,安安抱着娃娃,小心翼翼地朝着厨房走了过去,女人正在厨房忙碌,小孩儿走到了女人身边,扯了扯女人的衣服,“妈妈。”
女人身形一颤,然后低下头,看到了安安,这才松了一口气,“马上就能吃早餐了,是不是饿了?”
“安安不饿。”
安安看着女人,“妈妈,我可以和依依一起出去玩儿吗?”
女人一怔,瞳孔微微紧缩,看着安安手里的娃娃,眼睛瞪大,突然一把将娃娃抢了过来,“安安,我不是跟你说过,娃娃必须要藏起来吗?!”
“你怎么不听话!”
安安被吓了一跳,“妈妈?”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男人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女人浑身一抖,猛地将娃娃藏在了身后,另一只手拉着安安,紧紧搂着安安,目光惊惧的看着门口的男人,“马、马上就好了。”
男人从安安身上看过,笑了笑,“安安起来了,睡得好吗?”
安安唇瓣动了动,躲到了女人身后,额前的头发隐约遮住了眼睛,“嗯。”
男人看着安安,“头发太长了,含郁,你要帮他剪头发了。”
“我知道了。”女人说道,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我会帮他剪头发的。”
“这样才对。”男人点头,“要不然还让别人以为我们对安安不好呢。”
男人笑着,眼看着就要转身离开,女人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男人却突然看了过来,目光中带着些粘稠的恶意。
“你藏着什么?”
——
“啪嗒。”
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白癸一手拉住刹车,在路边停了下来,像是有所预感,朝着小区的方向看了一眼。
白癸在原地停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陈姐打了个电话。
对面过了一会儿才接通了。
“小白?”
“抱歉陈姐,我今天有点事情要处理,来不了了。”白癸说道,目光还是落在小区的方向。
“没关系啊,反正现在还没订单,我让小杨过来就行,你去忙吧。”
“谢谢,今天的工资扣了吧。”白癸说道。
“不用,谁都有为难的时候,你去吧。”陈姐说道。
白癸道了谢,然后就挂断了电话,转了个弯,往回赶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要出事。
而他从小到大,什么都不准,就是这样的预感,从来没有出过错。
白癸赶回小区,压了压帽子,站在楼道里,深吸一口气,楼道里的灯没亮起,看上去黑漆漆的一片,像是浓厚的黑,覆盖了每一处角落。
白癸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眸子是隐约的深红色,压了压帽子,直接穿透了空间,到了五楼的门口。
黄泉工作时间,闲人避让。
白癸直接穿透了五楼的门,走到了客厅的位置,里面的场景让白癸的瞳孔微微紧缩。
红色,黑色,绿色。
像是一副被撕碎的油画。
女人头发凌乱的躺在地上,满脸的鲜血,眼睛无神的看着一旁。
小孩儿坐在一旁,无声的哭泣着,娃娃被撕成了两半,露出了里面的棉絮。
地上的碎瓷片,被女人精心照料绿植此刻像是失去了生命力,透着些灰暗。
这是一场无声的悲剧。
白癸目光顿了顿,看到了同样站在客厅里的另外两人。
常二两人似乎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神情都有几分悲悯。
但他们已非人间所管,也管不了人间的事情。
男人抽着烟,从地上的碎片上踩过,看着地上的女人,冷笑一声,“含郁,痛吗?”
女人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如果不是胸口的起伏,看上去已经和死人无异。
男人深吸一口气,面色痛苦,“我也很痛苦啊!我只想让你听话,你为什么不听呢?”
“含郁,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
“不听话的人,就是要受罚的。”
男人说着,抬腿一脚朝着女人的身上踹去。
时间像是重新开始流动,一旁的小孩儿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的小兽,朝着男人扑了过去,一口咬在了男人的手腕上。
鲜血的味道很快就蔓延到了口腔里。
男人痛呼一声,一巴掌打在了小孩儿的脸上,小孩儿却没有松开,眼睛通红,里面没有一丝光彩,就这样如同小鬼一样,恶狠狠的盯着男人。
牙齿已经开始松动了,但小孩儿却没有松嘴,力度之大,仿佛要咬断面前人的手腕。
“你个小畜生!”男人眼神阴鸷,怒火席卷了理智,男人扯着小孩儿的头,一把将他拽开了,用力丢了出去,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鲜血喷溅而出。
小孩儿摔在了地上,蜷缩着身子,开始咳嗽了起来。
女人眼睫猛地颤动,“……安安。”
“我错了。“
“我错了……别伤害他。”
女人断断续续的说道,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了男人的腿,目光猩红。
男人一脚踹开了女人,看着手腕上血流不止的伤口,面色阴沉,想要去拿一旁的的衣服,先止血。
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
一颗弹珠在地上慢慢的滚动,映出了女人绝望的脸,男人的狰狞,最终停留在了男人面前。
男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小动静,一脚踩在了弹珠上。
“嘭!”
巨大的身躯倒下,男人不敢置信的神情仿佛被无限慢放,脸上的肌肉剧烈抽动着。
男人的头撞在了桌角,倒在了地上。
小姑娘蹲在一旁,眼睛里浮现了几分戾气,原本白皙的小脸,逐渐变成了青白色,眼睛和左臂的位置多了缝合的印子。
常二皱起眉,“这……”
那是有了怨气,才会发生的变化。
“安安是朋友。”
“你怎么能伤害他。”
小姑娘的声音里满是阴沉。
“臭虫,搅屎棍,垃圾……”小姑娘慢慢说着,走到了男人面前,“你该死。”
安安是她唯一的朋友啊。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事故,失去了左臂。
没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
她们说她是怪胎。
只有恶魔,才会失去完整的身体。
后来——
她自己从家里跑了出来,她买了漂亮的水晶球,因为她看到有小朋友过生日的时候,收到了这个礼物。
但她却出了车祸,那漂亮的水晶球碎开,里面的小公主对她微笑。
但下一秒,一片玻璃扎进了她的眼睛里。
她失去了眼睛,也失去了生命。
她仍然没有朋友。
直到遇到了安安。
“依依。”小孩儿微弱的声音传来。
小姑娘身上的怨气停滞,看向了地面的小孩儿。
“依依。”小孩儿努力扯出了一抹笑容,“依依别怕。”
鲜血在地上蔓延,警笛和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
小姑娘身上的怨气散去,又变成了平时干干净净的模样。
常二叹了一口气,走上前,“你该走了。”
依依一愣,看了过来,动了动唇,“我不能……”
“你可以。”白癸靠在一旁,将刚才报警的手机收了起来,“时间到了,黄泉里会有你想得到的东西的。”
友情也好,家人也好。
黄泉就是一个新的开始。
“你在这里,帮不了安安。”白癸说道,“你什么都做不到,随着年纪增长,安安会渐渐看不见你,而你一直待在这里,反而会逐渐失去理智,甚至伤害他,你应该也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吧。”
常二有些诧异的看向白癸,没想到白癸居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小姑娘顿了顿,“我不想伤害安安。”
小姑娘走到了安安面前,抽泣了一声,“安安,我要走了,但你永远都是我的朋友,我有时间,会回来看你的。”
安安看着小姑娘,沉默着。
小姑娘站起身来,看向白癸,“我相信你。”
常二朝着小姑娘伸出手,拉着她走进了一旁的裂缝里,在离开之前,最后看了一眼整个房间里的闹剧。
安安看着小姑娘消失的地方,“依依再见。”
白癸蹲下身,看了眼小孩儿,“你好自为之。”
小孩儿看不到白癸的存在,黄泉的工作人员比鬼魂更高一层,是完全不同层级的生物。
门被破开,房内的场景曝光在了人前。
警车救护车围绕在小区楼下。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身体不舒服,码完字就丢到存稿箱了…
安安即将展开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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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阳光刺眼,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小区的老太太们在下面花园里安上了电风扇,每天都会坐在树下乘凉。
洗漱间里传来水声,凉凉的水雾弥漫在房间里,青年捋了一把头发,水滴顺着脸颊慢慢滑下,从锁骨滑到胸口,从镜子里,可以看到青年的蝴蝶骨上,一朵天堂鸟妖异的展开,花的形状与鸟极为相似,看上去像是即将脱离身体展翅飞翔。
白癸洗了澡,换好衣服,舒服的吐出一口气,身上还带着水汽,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到客厅,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白癸收拾好出门,在等电梯的时候,没忍住看了一眼楼道的方向。
自从五楼的事情被曝光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楼道里很安静,小孩儿再没有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出现过。
电梯的声音响起,白癸挪开视线,大步走进了电梯里,看着电梯慢慢往下,停在了五楼。
白癸抬眸看去,就看见女人拉着小孩儿正要进电梯。
女人看见白癸,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早上好。”
“好。”白癸点头。
安安手里抱着娃娃,也抬头看了一眼白癸,头发已经被修建过了,看上去似乎少了几分以前的阴郁,歪了下头,“哥哥好。”
女人拉着安安进了电梯,电梯门又慢慢关上了。
娃娃已经被极力抢救了,女人的针线活很好,看上去和以前没有多大的区别。
女人打破了电梯里的沉默,“工作的事情……谢谢您。”
“和我没关系,只是你运气好而已。”白癸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
蛋糕店陈姐刚好招人,白癸就顺口推荐了一句。
也是等到在一个地方工作,白癸才知道安安妈妈原来叫做王含郁。
至于那个男人,好像是因为撞到了脑袋,现在醒不醒得过来还是个问题,就算醒过来了,面临他的也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哥哥。”安安抬头看向白癸,“依依说她会回来看我,她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啊。”
白癸顿了顿,算了下时间,“再过一段时间吧。”
进入黄泉的新魂,在处理好所有事情之后,根据表现,都会得到一次回到人间探望的机会。
安安点头,没有多问,从自己的小布包里摸出了一个弹珠,小心翼翼的递给了白癸,“哥哥,这个送给你。”
“嗯?”白癸接了过来,这是一颗很漂亮的弹珠,里面装着金色的叶子,在旋转的时候,能看到折射出来的光彩。
电梯们打开,三人一起走了出来。
王含郁站在电梯门口,看着青年双手插兜,往前走的背影,突然也笑了,拉着安安跟了上去,“依依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小屁孩儿一个。”白癸随口一说,想到小姑娘咋咋呼呼的样子,“欠管教。”
女人笑了起来,她看不到安安眼睛里的世界,但也从安安的口中了解到了许多。
“安安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依依的事情,但是我看不到,也不能完全理解,但我觉得,有时候能够看到这样的不同的东西,或许也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王含郁说道,眼睛中带着些光彩,她脸上的淤青还没有完全消去,但这些已经不再让这个女人自卑了。
白癸挑了下眉,还是没有将真相告诉她。
不是所有鬼魂都能让人接受的。
起码白癸就不觉得这是个什么美好的体验,如果不是为了活命,他一点都不想半夜走在路上的时候,被突然窜出来的某些东西吓得跳起来。
三人到了小区门口,白癸蹬着自行车离开,停在了蛋糕店门口,已经有三份订单了,陈姐招呼白癸进去。
白癸喝了一口水,提起了桌上已经包装好的蛋糕,往外走去。
只是还没来得及送完第一单,他就在路旁树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白癸只瞥了一眼,就若无事的蹬着自行车离开。
只留下树下的人一脸木然的扭着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等到白癸已经蹬出去一段距离,那人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过来。
常二站在半空,看着白癸,“我有话要对你说。”
“哦。”白癸点头,一边又看了一眼外卖单子上的地址,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常二一噎,看了一压白癸头上的汗水,耐着性子,“那个新魂已经录入了。”
“哦,恭喜。”白癸十分敷衍,一个拐弯,常二由于惯性,往前飘了一段,这才又跟上了白癸,眼角一跳。
“我知道你对这件事情不关心,但我相信你对另一件事情一定关心。”常二说道,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黑色卡片。
白癸一手刹车,停了下来,目光沉沉的看向了常二,“什么意思?”
“由于新魂录入期间,编号010号工作人员不配合工作,所以通告批评一次,如果有下一次,将会扣除一定功德值,以示惩戒。”常二说道,将这张漆黑的卡片塞到了白癸面前的外卖筐里。
白癸深吸一口气,“你举报我?”
常二耸了耸肩,虽然已经极力控制,但还是透露出了几丝幸灾乐祸,“这事情和我无关,毕竟黄泉工作的时候,老板会随时观察,可能就碰巧撞上了吧。”
白癸瞥了一眼卡片,“老板?”
“对啊。”常二点头,“你运气不错,你还是第一个被老板亲自发了通报批评的人。”
白癸冷哼一声,压着火气,“这好运气给你,你要不要?”
常二耸了耸肩。
白癸没再多说,脚上一蹬,车子就滑了出去。
常二这回没跟过去,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白癸送完订单,刚休息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白癸走到树荫下,打开手机,是一封新的黄泉邮件。
【嘀!工作提醒!】
【请将编号8557494号特殊件,送到指定地址!附:具体信息。】
白癸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正要关上手机,又一封新的邮件又发了过来。
【由于七月半即将到来,黄泉工作量会大幅提升,请提高工作效率!】
白癸面无表情的关了手机,心里骂了不知道多少次黄泉,这才蹬着自行车离开了。
王含郁已经到了蛋糕店,正在帮陈姐打下手,见到白癸进来,腼腆的笑了笑,“你好呀。”
安安坐在一旁,乖乖的陪着妈妈。
陈姐从后面探了个脑袋出来,笑着摆了摆手,“小白回来啦,接下来小杨来接班,你回去休息吧。”
白癸点头,“嗯,那我先回去了。”
白癸出门的时候,正好和这位接班的小杨打了个照面,这位小杨是个老实憨厚的年轻人,看见白癸,拍了下白癸的肩膀,算是打了招呼。
白癸和往常一样,从蛋糕店里带了一块蛋糕回家,在自家楼下却撞上一人,抱着一个大箱子,正笨拙的在按电梯,看样子应该是个同行。
白癸走了进去,发现这人也按了十四楼。
白癸多看了一眼这人,等到这人出了电梯,他才走了出来。
这位同行直接到了白癸家对面,放下箱子,敲了敲门。
白癸看了他一眼,对方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又抬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娄苍走了出来。
“您好,这是您在超市买的东西。”
娄苍点头,将箱子抱了起来,“谢谢。”
这人很快就离开了,娄苍看到了靠在门口,看着自己的白癸,又从白癸手上的蛋糕上瞥过,顿了顿,“进来坐?”
“好。”白癸说着,又有些想笑,怀疑自己手上要是没有蛋糕,娄苍是不是就不会邀请自己了。
白癸走进房间,看到娄苍拿了一把小刀出来,慢慢的将那个大箱子打开,也有些好奇的看了过去。
各类的蔬菜水果,还有更多的——
零食甜点。
白癸嘴角一抽,这人怕不是靠着糖活到了现在。
白癸拿起了一包甜点,“你每天都吃这些,我看你也没怎么吃饭,那你还买菜做什么?”
娄苍看了眼白癸,“有人要吃。”
白癸一怔,反应过来,有些想问这个“有人”指的是不是自己。
可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到时候拉不下脸来,所以只是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白癸将蛋糕放在桌上,娄苍已经习以为常的去厨房做菜了。
白癸看了一圈房间,默默地又缩到了沙发上,舒舒服服的捏了捏旁边的玩偶,越看越觉得这玩偶实在是讨喜。
白癸一个人呆坐着也不好玩,干脆也跟到了厨房,正好看见娄苍正穿着围腰在煎鱼。
不得不说,娄苍的身材真是没话说。
这腰,这腿,还有手臂上的肌肉线条。
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白癸看着看着,没忍住问了一句,“你有女朋友吗?”
就这样的宝藏男人,走在街上,不知道要夺走多少人的芳心。
娄苍一顿,转过头,目光淡淡,“没有。”
白癸看了一眼娄苍,默默挪开了视线,“我就随口一问。”
娄苍这人确实是个宝藏,可惜是个宅男,再宝藏,也没人知道啊。
娄苍已经转过头继续煎鱼了,鱼的香味越来越浓,就在白癸以为娄苍不会开口的时候,娄苍却突然开口了,“你呢?”
“啊?”白癸一愣,然后就明白娄苍的意思,失笑,“怎么可能有。”
能活着就够了,哪有时间去管那些情情爱爱的。
再说了,他还真没遇见过真心喜欢的,就算遇见了……
他估计也不会出手,毕竟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活多久。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白癸舒服的眯了眯眼。
“对了,我最近可能会很忙,说不准没时间过来蹭饭了。”白癸说道,叹了一口气。
娄苍将炒好的两个菜端出去,听到这话,“为什么?”
白癸提到这里,心里的火气就蹭蹭蹭起来了,“还不是那个秃头老板害的!”
娄苍抬眸,“嗯?”
白癸接过娄苍递过来的筷子,撑着下巴,“我现在怀疑这老板根本就是在针对我,他就盯着我,恨不得抓到我一点错处。”
娄苍眼角多了一丝笑意,“是吗?”
“我怀疑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他才故意给我挖坑。”白癸说道,神情带着些不满。
“或许是因为器重你。”娄苍说道,看了一眼白癸,夹了一块鱼,放进了白癸碗里。
白癸一愣,看了一眼碗里的鱼,听到娄苍的话,又撇了下嘴,“那叫什么器重,那都是为了压榨我。”
“压榨你?”娄苍看向白癸,若有所思。
“无良老板,秃头中年老男人,剥削员工。”白癸说着,一边戳着碗里的饭,看到了娄苍看过来的眼神,一时间十分羡慕。
“算了,你肯定不会明白的,不说这个了,提了就心烦。”白癸说道,专心致志的开始刨饭。
娄苍也拆开了蛋糕,又看了一眼白癸。
压榨员工?
倒也不是。
只是看见青年这气鼓鼓的样子,就觉得很有趣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老娄以后会后悔的(笑)
作者碎碎念:我不该踢被子,不该在这么冷的天气吃冰的,更不应该减衣服……
还好!
我又满血复活啦!
第二十三章
七月半,俗称为鬼节,是黄泉一年内最为忙碌的时候,为了迎来这最忙碌的七月半,所有人都必须提前做好各种准备工作,黄泉的工作量大幅上升。
白癸坐在房内,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马赛克小人不停地转着圈,然后从背后捧出了一个巨大的包裹。
【编号8557494已取出,请尽快送达。】
一个包裹凭空出现在了面前的桌子上,白癸敲了敲盒子,然后起身去将帽子戴上了,又看了一眼地址,直接单手托起了快递的底部,撕开空间,大步迈了进去。
失重感和头晕目眩的感觉褪去之后,白癸看清了面前的建筑物,这里看上去有几分偏远,应该是位于群山之间的一个小村落,月色朦胧,一只大白狗被突然出现的人给吓了一跳,呜咽了一声,然后就躲到了角落里。
空气里带着麦田的清香,偶尔会传来几只狗的叫声,院子里种着各类的蔬菜。
白癸压了压帽子,走到了门前,里面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嗓门不小,白癸隔着门都能听得很清楚。
“来来来,多吃点啊,看看,你出去一趟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中年女人说着,夹了一筷子鸡肉放进了对面男生的碗里。
“我知道,你不用给我夹。”男生看上去有几分不耐烦。
“你是不知道,这鸡肉可是正宗的土鸡,妈养了好久了,就等着你回来给你吃。”
“不就是一只鸡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土气。”男生皱着眉,一摔筷子。
中年女人连忙摆手,“是是是,是妈不对,是妈不好,妈不惹你生气了,你快吃吧。”
男生深吸一口气,这才继续吃了起来。
中年女人看着对面的男生,眼中满是宠溺,看着他,“你说要是你姐还在,你俩一起,该有多好。”
“能不能别提了!”男生眼角一跳,站起身来,“你是不是后悔了,当时就应该让我死在河里,把我姐救出来是吧!”
“妈不是这个意思,小成!”
看着头也不回,将门摔上的男生,中年女人幽幽叹了一口气,抹了抹眼角。
白癸托着手里的盒子,正打算敲门,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叮!】
【快递信息变更,请工作人员注意!快递信息变更!请注意!】
白癸一顿,皱了下眉,没忍住啧了一声,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更新的消息,确认地址之后,瞥了一眼手里的快递,带了几丝威胁。
【由于增加了工作人员工作量,报酬增加10点!】
这条消息来得及时,白癸刚要起来的怒火又平息了下来,嗤了一声,敲了一下快递盒子,“你还挺上道。”
白癸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农家小院,再次撕开空间,迈步走了进去。
还没有站稳,耳旁传来巨大的音乐声,还有人群的尖叫声,让白癸的头晕加剧,整个人恍惚了一下,往旁边一偏,快递盒子掉在了地上,白癸扶着一旁的吧台,才勉强回过神来。
从一旁抽了两张纸,堵住了耳朵,这才舒了一口气,将地上的快递盒子捡了起来,然后一把丢到了旁边的角落里。
白癸蹲下身,压着帽子,一只手指戳了戳快递盒子的表面。
“‘鲤鱼’是个酒吧名字?”白癸冷笑一声,“你最想来的地方,是个酒吧?”
快递盒子一动不动,直接装死。
白癸笑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随你,我走了。”
东西送到了地方,那就和他没关系了,他接下来只需要负责回收就行,至于这个特殊件想做什么,他都管不着。
“先别走。”
白癸脚步一顿,转头看了过去,对上了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
这是一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一身性感的红裙,样貌漂亮,一只手正扯着白癸的袖子。
白癸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语气冷淡,但少了几分先前的不耐烦,“做什么?”
女人眼睛一亮,“陪我一会儿吧,拜托了。”
白癸瞥了一眼她,“没空。”
有时间在酒吧里陪女鬼,还不如回家赶紧补个觉,他白天还得接着上班呢。
“哥,白哥。”女人靠近白癸,红唇诱人,看上去有几分可怜,“陪陪我嘛。”
白癸被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刚才升起来的那一点好感消失殆尽,“松手,我数三秒。”
女人瞥了下嘴,收起了刚才的妖娆模样,靠在一旁,眉眼挑起,看上去露出了几丝轻佻,“真是一点都不解风情,你看着我,对我就没什么想法?”
白癸闻言,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女人,“皮肤挺白,不是死尸的青白,身上没有怨气,没有血迹,眼睛好好地待在眼眶里,四肢健全,是个还能看得过去的鬼魂。”
女人:“……”
白癸说完,音乐声还是不停的钻进耳朵里,白癸不耐烦地又堵了堵耳朵,“行了,我走了。”
女人看向白癸,突然来了一句,“你长得挺好看的。”
“哦。”白癸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
“可惜了。”女人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没遇见你,我的执念可能就消了。”
白癸闻言,转过头。
女人笑着,应该是习惯性的想要抽烟,可看到自己近乎透明的指尖,又无奈放下了,“我这人其实没什么其他的爱好,就是喜欢帅哥,这里是我生前最喜欢来的地方,这里的帅哥都特别养眼,而且那方面也很不错,可惜……”
白癸沉默的眯了眯眼。
女人毫不畏惧的走到了白癸面前,轻佻的视线从白癸脸上扫过,“可惜看到你之后,其他人都入不了眼了。”
白癸看着她,两人的距离很近,鼻尖几乎快要碰到一起,白癸突然伸出手,将女人的脑袋推开,往后退了两步,“关我屁事。”
女人一时无言,看着面前的人毫不犹豫的撕开裂缝,然后就离开了。
女人撇了下嘴,真是油盐不进,她对于自己的身材和相貌拥有绝对的自信,就算是入了黄泉,她也绝对没有逊色之说。
偏偏这人像是已经戒色的和尚,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女人叹了一口气,靠在墙边,看着面前跟着音乐摆动身体的男男女女,突然笑了起来,大步迈进了人群之中,脸上露出了几丝迷醉。
白癸回到了家,扶着墙壁,将耳朵里塞着的纸取出来,丢进垃圾桶,脸色很难看。
在原地站了半分钟左右,白癸猛地朝着洗漱间冲了过去,干呕出声,脑子里一阵一阵的嗡鸣声。
他空间穿行的次数太多了,有些吃不消。
白癸吐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只觉得头还是很晕。
勉强喝了一杯水,白癸直接瘫倒在了沙发上,捂着脑袋,下一秒就陷入了睡眠之中,只觉得自己在黑暗中不停下坠。
“小十……”
“小十……”
谁?
白癸看着面前的人,对方似乎在笑着,手里拿着一朵花,朝着他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白癸听见自己开口问道。
“天堂鸟。”那人说道,白癸眯着眼,却还是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感觉到对方看向自己的视线,是不带恶意的。
他手中盛放的天堂鸟,似乎马上就就要飞走,带着些妖异的美感。
“不论你去到哪里,别忘记,我一直在等你。”
白癸一愣,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撞了一下,那些澎湃的情感似乎一下子涌入了他空白的脑海里,头痛欲裂,他伸出手,想要将男人手里的天堂鸟接过来,可就在即将触碰的一瞬,一切却瞬间消退。
再次恢复成一片空白。
白癸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用力的大口呼吸着,眼前的景象还有些模糊,白癸捂住眼睛,咽了一口口水。
阳光已经从窗口照了进来,白癸头重脚轻的拿起一旁摔在地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居然才早上五点半。
这么算起来,他总共睡了才五个多小时。
白癸感觉到自己身上黏腻的感觉,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水。
白癸坐在沙发上缓了缓神,才起身去房间里拿了换洗衣服,往洗漱间走去。
镜子里的人脸色有些苍白,白癸拍了拍脑袋,想来还是昨天晚上太累了。
褪去上衣,白癸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后背上那一朵盛放的天堂鸟,有些出神的看了一会儿,这才挪开了视线。
他不知道自己后背的这一朵天堂鸟是什么时候有的,但从他有记忆开始,这东西就一直在他的背上。
他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里长大,后来他自己偷偷跑了,在外面流浪到了十八岁,然后就被黄泉的人找到,成了黄泉的工作人员。
再后来,他上网查了许多,才知道自己后背的东西,不是一只鸟,而是一朵花。
只是这朵花的名字,叫做天堂鸟。
白癸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砸在头顶,让白癸清醒了许多。
他在十八岁开始给黄泉打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他只要活到五十岁就行。
如果五十岁的时候,还没有弄清自己的身世,还有自己后背这朵花的来历,他就不接着续命了。
他只用半辈子的时间去忙碌,接下来就该好好休息了。
白癸洗完澡,从房间出来,偏过头,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打开房门,下楼去吃早餐。
白癸顶着太阳,蹬着小自行车到了蛋糕店门口,刚一进门,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白癸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
刚将蛋糕拿出来的小员工见状,一脸嫌弃,“脏死了,你别在店里面打喷嚏啊。”
白癸没精力说废话,直接进入主题,“有几份订单。”
“喏,都在这里了。”小员工说道,指了指旁边包装好的蛋糕。
白癸看了一眼,将蛋糕提起来,小员工看着白癸的脸色,一脸嫌弃,“我这有感冒药,要不要?别多想,我就是怕你传染我。”
白癸看了他一眼,“不用。”
白癸径直往外走去,蹬着自行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路口。
小员工撇了下嘴,“好心当成驴肝肺。”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特殊件来啦~
白癸:不瞒你们说,这是我第一次进酒吧。感谢在2021-03-12 21:32:04~2021-03-14 21:0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ptember,佳、唐陌的异能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唐陌的异能书 12瓶;深吸一口奶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四章
白癸昏昏沉沉的送完了所有的订单,最后一单由于他眼花,差点就送错了地方,还好赶在超时之前送到了,免于差评。
白癸在路旁买了一瓶水,一口气喝了半瓶,脑子里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还是没能消失。
白癸回到了甜品店,小员工还站在前台,正在帮客人打包,看见白癸进来,没说话。
白癸看了一眼桌上,“没订单了?”
小员工看了一眼白癸,一脸讥讽,“你看看你那样子,要死不活的,我怕你倒在半路上,让杨哥来接班了。”
白癸顿了顿,看了一眼小员工,“哦。”
“喏。”小员工抬着头,面色有些倨傲,“这东西给你。”
小员工说着,将桌上一个塑料袋子丢给了白癸,白癸一把抓住,皱了皱眉,“什么东西?”
“你管什么东西,给你就给你了,反正都快要过期了。”小员工说道,又一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看你那副快要病死的样子就烦,你赶紧走吧。”
白癸瞥到了塑料袋里的几个字,应该是一袋感冒药。
白癸看了一眼,就将袋子放回了桌面上,“不用,谢了。”
白癸说完,直接转身就走了。
小员工看着白癸离开的背影,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半晌,才哼了一声,将塑料袋收了起来,神情不满,“管你要死要活。”
白癸其实也不太清楚这小员工为什么总是对他冷着脸,好像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小员工就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不过他当时也没在意,毕竟这小员工虽然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但身上没什么恶意。
白癸回到小区,天色还亮着,直到走到了楼下,白癸才想起来今天忘了给娄苍带蛋糕了。
白癸站在电梯里,揉了揉眉心。
得,今天连蹭饭的理由都没了。
电梯门打开,白癸还没走出电梯,就看到了斜靠在自家门口,一身红裙的女人。
对方浓密的黑发有些凌乱,肩带微微下滑,胸前银色的项链,显得她锁骨更为精致,女人微微眯着眼,见白癸回来,笑眯眯的摆了摆手。
白癸皱了下眉,“回收时间没到。”
“我知道。”女人笑着,容貌娇艳,让开了门口的位置,让白癸开门。
白癸看了她一眼,拿出钥匙开了门,打开灯走了进去,女人紧随其后,目光锁定在了白癸脸上。
女人打量了一下白癸的房间,一脸神奇,“你一个人住,居然能这么干净?”
“关你屁事。”白癸瘫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既然你自己回来了,也不用我去找你了,直接回收吧。”
“诶诶诶。”女人瞪大眼睛,一双桃花眼里带着些哀怨,“既然时间还没到,那就让我再待一会儿吧。”
白癸斜眸看了她一眼,“你想做什么?”
“聊聊天,说说话也好。”女人说道,“没人听得见我的话,也就只有你了,实在是太无聊了,我就是想要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知道了。”白癸看了一眼时间,“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说完了赶紧回黄泉。”
女人看着白癸的样子,似笑非笑,“你肯定没女朋友,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白癸嗤笑一声,“如果你是个人,我会对你好一点的。”
女人一噎,像是想要说什么,半晌,看着白癸的侧脸,噗的一声笑了起来,飘到白癸旁边,伸手想要摸摸白癸的脸,却被白癸一掌打开了。
白癸睁开眼,目光微凉,“做什么?”
“我就是有些感慨。”女人带着笑,“要是我还活着,我一定不会放过勾搭你的机会。”
白癸头本来就晕,看着面前晃来晃去的女人,就更晕了,揉着眉心,“行了,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时间有限。”
女人撇着嘴,飘到了一旁,“你应该看过我的资料吧。”
白癸闷着声,“嗯。”
女人勾起耳边的一缕头发,“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一辈子特别可笑?”
白癸没开口。
这个女人叫做贺雪,出身并不好,生在了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或许有人就认命了,但贺雪显然不是个会认命的。
她不仅考上了大学,而且还学了家里人最不看好的舞蹈。
或许是从小被压得太久,她离开家里之后,就彻底放飞了自我,周转于各种酒吧,交了不知道多少的男朋友,又因为她生的漂亮,闹出了不少的事情。
后来贺雪的母亲带着儿子来找女儿,说是在村里给女儿找了一门婚事,在用强硬的手段将贺雪带回去的途中,贺雪拼了命的转动了方向盘,车子掉进了一旁的河里。
贺雪的母亲的体力救不了两个人,在抉择之下,她选择了已经昏迷的儿子,而放弃了还清醒着的女儿。
贺雪靠在墙边,看着外面的天空,“在意识清醒的最后关头,我看着我的亲人离我而去,我以为我会恨他们,可奇怪的是,那一刻我居然不恨任何人,我甚至觉得很轻松,就好像事情就应该是这样。”
贺雪脸上露出了些迷茫,“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冰冷潮湿的河水里,我却不觉得害怕,倒是松了一口气,我这一辈子终于过去了。”
白癸睁开眼,看向了贺雪,“那天,你为什么要改变地址。”
贺雪一愣,随即就笑了起来,“只是突然间觉得有点可笑,觉得没必要了而已。”
“你知道吗?”贺雪说道,脸上带着几丝讥讽,“在我生前,我那位母亲和弟弟是怎么说我的。”
“说我不务正业,说我就是个贱人,一个不知廉耻的垃圾……他们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毕竟从小到大,他们都这么骂我。”
“可好笑的是。”贺雪笑出声来,“在我死了之后,所有人对我的评价似乎都变了。”
“他们说我善良,是一个直爽乐观,不服输的好女人,说我是从山窝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他们开始夸我,就好像忘记了我所有的缺点,忘了他们曾经骂过我的那些话一样。”贺雪说着说着,眼眶突然红了。
“为什么一定要等一个人死了,才能想起她的好呢。”
贺雪说着,看向白癸,“你应该不能理解我的心情,但当时站在那个院子里,我就想着,回到这个虚伪的家,还不如在酒色中迷失自己。”
白癸看着她,“说完了?”
贺雪一愣,浮现起来的伤感就这么褪去了,贺雪无奈的扯了扯头发,“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样,真是一点共情能力都没有。”
白癸哦了一声,“如果没什么想做的,那就赶紧走吧。”
他鼻子有些堵了,脑子也有些迷糊,只想着赶紧把贺雪送走了,能好好休息一会儿。
“还有一件事,我想做。”贺雪握住了白癸的手腕,脸上带着笑意。
贺雪身上的冷气让白癸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着身上的寒意,“说。”
“这是我第九位男朋友送给我的定情信物。”贺雪说道,指了指她胸前的项链,“我想将它送给你,在我所有的男朋友里,我最不喜欢他,我不想死了之后,还带着他的东西。”
白癸看了一眼贺雪脖子上的项链,啧了一声,伸手扯住了项链,一股阴凉的触感猛地刺入了神经,白癸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贺雪像是奸计得逞,笑了一声,突然整个人都抱住了白癸。
在被阴冷的气息扯入黑暗之前,白癸只有一个想法。
阴沟里翻船了!
手机掉在了地面上,房内一片平静。
女人的身影消失不见,青年呆呆坐在沙发上半晌,慢慢舒展开手指,看着修长的手指,突然站起身来,在抬眸的瞬间,露出了几丝狂喜。
青年有些僵硬的抬腿走到了洗漱间,将灯光打开,看清了镜子里的人。
因为太过于激动,眸子微微瞪大,露出了几丝傻气,平日里的那股傲气都变成了娇憨的气息。
青年抬手抚了抚眼角的位置,回过神来,对着镜子里的人露出了一个笑容。
像是一幅画面突然生动了起来,青年的眼角浮现了几丝含蓄的妩媚,挑眉之间,带出的都是魅人的风情。
青年舔了舔唇瓣,眼中波光涟漪,伸手抚了抚镜子里的自己,笑了起来,“真好看。”
这不是白癸,而是贺雪。
她其实没抱什么希望,但没想到这么顺利,也多亏了白癸感冒生病,原本就不足的阳气更是雪上加霜,又加上她最后的那一招,才让她有了上身的机会。
青年脚步轻快的在房内转了一圈,然后猛地摔在了沙发上,抱着沙发上的毯子,感受到了毯子的柔软,眼眶突然红了。
好温暖。
在毯子上蹭了一会儿,青年又猛地爬了起来,开始到处翻箱倒柜。
酒呢?
这么大个地方,不可能没有酒!
在一阵翻箱倒柜之后,青年的目光猛地落到了冰箱上的那个小瓷瓶上。
站在沙发上,将那个小瓷瓶拿了下来,青年咽了一口口水,将瓶子打开,一股清冽的酒香瞬间弥漫房间。
青年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酒,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这么好的酒,怪不得要藏得这么深。
像是久旱逢甘露,青年一口气喝了半瓶子的酒,看着还剩下一半的瓶子,叹了一口子,嘟囔了一句,“你还算个好人,我就给你留一半吧。”
青年将瓶子封上,又放回了冰箱上面,放上去之后,又蹲在冰箱下看了半天,这才猛地一拍脸,站起身来。
她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到了白天,这个身体肯定会被白癸拿回去。
她还想做些什么?
贺雪的目光露在了外面的街道,顿了顿,站在窗口,感受到了外面吹来的凉风。
青年目光温柔,在窗口站了一会儿,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在开门的瞬间,另一道开门声也响了起来。
青年抬眸看过去,瞬间眸子就定住了。
对面的男人穿着黑色衬衫,面容冷峻,眉眼锋利,眼中是一片漆黑,从中仿佛能看到无边的旷野,只需要稍稍靠近,就会被完全吞噬。
这男人——
是个极品啊!
作者有话要说: 娄苍:危。
小白:危。
贺雪:快乐.jpg感谢在2021-03-14 21:00:32~2021-03-15 21:00: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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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娄苍扶着门框,看了一眼对面直勾勾看着自己的青年,眉梢不易察觉的微微一动。
贺雪咽了一口口水,都说美色容易让人蒙了心,这话还真不是假的。
就比如现在,她就觉得,如果能泡到这么一个男人,她来这一趟真是值了!
值大发了!
娄苍看着面前的青年突然露出了一个和平日截然不同的笑容来,慢慢走到了自己面前,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
青年往前逼近,娄苍顺势后退,直到被挤在了墙边,这才停了下来,目光沉沉的看着面前的青年。
“真好看。”青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眼中带着光彩,手指慢慢拂过面前男人的唇,感受到指尖的柔软,眼中更多了几丝痴迷。
娄苍没开口,只是垂眸,看着面前的人。
青年不同于平日里的冷静和傲气,反倒多了几丝妩媚的风情,在眼波流转之间,是让人挪不开眼的魅色。
青年轻笑出声,指尖慢慢下滑,在男人的喉结上轻按了一下,看着那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笑意更深。
气氛似乎开始变得灼热起来,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
青年抬头,慢慢解开了男人衬衫的前两颗扣子,抬眸看着男人,语气中带着些引诱的意味,“我好看吗?”
娄苍看着面前的人,顿了顿,最终什么都没说。
没有得到肯定的回应,青年也并不失落,反倒笑得更开心了,整个人贴到了娄苍身上,抬腿慢慢的在男人的小腿上滑过,目光紧盯着男人的神情变化。
看着男人眼眸渐深,青年笑着,抬头看着男人,却觉得自己腰间一紧,脚尖垫起来,被男人拉近了一些。
“你喜欢我,对吧。”青年开口说道,眉眼之中满是笑意。
男人没开口,只是揽着青年的腰,化被动为主动,压着青年躺在了客厅的桌面上。
他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甜点被压碎,青年衣服上沾上了巧克力酱。
青年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抚过男人的的脸。
都说秀色可餐,她可真没想到回到人间,还能有这么一次收获。
至于明天她离开之后,白癸该怎么面对这些事情,她可一点都没想过。
春宵一刻值千金!
娄苍看着青年,目光深谙,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就在鼻尖即将碰触的一瞬间,男人突然笑了起来。
“还是他好看。”
贺雪还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自己的意识就被硬生生地从这具身体里扯了出来,整个人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随手丢到了一旁的盒子里。
盒子“啪”的一声关上了。
房内恢复了平静。
男人扶着青年坐起来,看着青年眼角微微泛红,眉头紧皱的模样,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感受到了那灼热的气息,顿了顿,将青年抱到了沙发上。
娄苍去倒了一杯水,又去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颗药丸,走到沙发旁,将白癸扶了起来。
青年的意识已经开始渐渐回笼,但又因为刚才那半瓶子酒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他睁开眼的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只能隐约感觉到一只手托住了自己的后背。
“吃药。”
白癸皱着眉,听出了娄苍的声音,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乖乖张嘴,吃了药。
眼前的景象似乎清晰了一些,白癸看清了面前娄苍的脸,眼睫微颤,然后又睡了过去。
娄苍看着白癸的睡颜,抚了抚白癸的头发,目光落在了白癸的唇上。
淡粉色,看上去就十分柔软。
娄苍挪开视线,视线又落在了白癸沾上了巧克力酱的衣服上。
娄苍起身去了卧室,打开衣柜找了找,随手拿出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又回到沙发旁,将白癸脏了的衣服脱下来,正要给他换上,目光却落在了白癸的后背上。
天堂鸟。
娄苍看了许久。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天堂鸟飞跃的姿态浮于眼前,娄苍伸出手,从天堂鸟的花瓣上抚过,感受到白癸微微僵硬的脊背,娄苍才回过神来,将衬衫给白癸换上了。
去找了一床毯子给白癸盖上,娄苍这才想起了还有一个罪魁祸首在这里。
娄苍去将关着贺雪的盒子拿起来,敲了敲盒子,这才将盒子打开。
红裙的女人有些狼狈惊恐的窜出来,躲在了角落里,一脸警惕的看着娄苍。
失策了!
这男人身上明明感受不到黄泉的气息,可就在她被扯出来的一瞬间,却感受到了浓烈的,几乎要将她魂魄震碎的压迫感。
普通人会有这样实力吗!?
娄苍看了一眼贺雪,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没有看向贺雪。
贺雪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往门口挪过去,却听见男人突然开口了。
“今天的事,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应该知道。”
贺雪一愣,随即明白了,心头泛起狂喜,“你放过我了?”
娄苍勾了勾唇,露出了一个笑容,明明还是那张英俊的脸,却让贺雪不寒而栗。
贺雪不敢多说,很快就回到了白癸家里,再也不敢到处溜达了。
娄苍坐回沙发旁,看着白癸的睡颜,笑出声来,捏了一把白癸的脸。
白癸在凌晨一两点的时候猛地惊醒,瞪大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客厅,眸子里还有几丝迷茫。
娄苍家里的客厅?
似乎是为了提醒他,脑海里一些破碎的记忆慢慢浮现了出来。
比如他是怎么把娄苍推到墙边,是怎么诱惑他,最后居然还想要和他接吻的事情……
虽然都只有零星的几个画面,但已经足够让白癸觉得崩溃了。
所以后来怎么样了?
白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显然不合身的白衬衫,呆坐了许久,又仔仔细细的摸了摸自己身上,没觉得有什么其他地方不对,这才松了一口气。
娄苍应该已经去卧室睡了,白癸蹑手蹑脚的从沙发上爬起来,然后又鬼鬼祟祟的回了自己家。
随着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卧室里的男人猛地睁开了眼,看着外面的夜色,无声的笑了起来。
白癸回了自己家,打开客厅的灯,一眼就看见某个罪魁祸首正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白癸咬牙切齿,一把将贺雪揪了出来,“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贺雪被吓得一激灵,干笑一声,“说起来我也比你大,白癸弟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白癸磨着牙,“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我真的……”贺雪看着白癸已经显露出杀气的眼睛,咽了一口口水,“我一开始就是想要借着你的身体喝口酒而已,喝了之后,我就想出去走走,没想到就撞上了对面的那个人,你也知道的,我这人就喜欢好看的男人,这不是一时间没忍住嘛……”
这话相当于就印证了白癸的记忆没有出错,白癸一时间脸都青了。
“所以你都做了些什么?”白癸深吸一口气,“所有细节都告诉我。”
他看看明天得用多少的蛋糕才能挽回自己这位邻居受伤的心灵。
又或许他这位邻居已经觉得他是个变态,多少蛋糕都没用了。
“就……”贺雪小心翼翼的窥了一眼白癸的脸色,除了自己被男人扯出来的事情没说,怎么勾搭的事情全说了。
白癸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你哄我呢?你都没得逞,怎么会突然间放弃?”
“就就就、就我不是突然想起来你也是个男人吗,我想着要是这么下去,害的也是你,所以我就及时止损了。”贺雪有些心虚的说道。
“呵。”白癸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这样,我会放过你?”白癸说着,恶狠狠的掐着贺雪的后脖子。
贺雪耷拉着脑袋,“我真的知道错了。”
“错?”白癸抚了抚眉心,他还能闻到自己鼻尖的酒味,火气更重,“一句知道错了就行了?”
“那、那……”贺雪一咬牙,“反正我都会被罚,我这里还有一百点的功德值,我全部给你,全部给你!”
白癸睨了一眼贺雪,心想着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纠结下去也没用,还不如将那一百功德值收入囊中。
感受到白癸面色的缓和,贺雪猛地松了一口气。
白癸深吸一口气,捡起了地上的手机,“回收了。”
贺雪连忙点头,她现在倒是巴不得赶紧回去,免得被隔壁那位不知名的大佬再收拾一顿。
在回收的前一秒,贺雪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白癸,突然开口问道:“你衣服怎么被换过了,你们不会还做了……”
“嘭!”贺雪的身影消失,桌面上只有一个快递盒子。
贺雪就算没说完,但白癸也能明白贺雪想要说什么,嘴角一抽,打开空间,直接将快递往裂缝里一丢,毫不犹豫的关闭了裂缝。
白癸扶着额,坐在沙发上发呆。
明天该怎么和娄苍解释?
总不能让娄苍觉得自己是个色中饿鬼,一直以来和他攀关系,就是为了吃了他吧。
白癸咬牙切齿,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白衬衫。
稍稍有一些大,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清冽味道。
娄苍还愿意收留自己,让自己在沙发上睡一晚上,还帮他换了衣服。
这应该代表事情还是有回旋的余地吧。
作者有话要说: 贺雪:其实我就是为了助攻。
白癸:滚!!
娄苍:我很快乐。
天堂鸟,也叫鹤望兰,极乐花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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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贺雪虽然已经被成功回收了,但她留下的烂摊子却还在这里。
虽然心里压着事儿,但白癸一晚上还是睡得不错,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许多,感冒似乎也已经好了。
白癸呆坐在床上半晌,第一次产生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一个人的想法。
手机适时的响了起来。
【滴滴滴,恭喜特殊件成功回收,特殊件打赏功德值一百,已入账!】
马赛克小人露出了一个职业微笑,夸张的拿出了一个巨大的红包。
白癸面无表情,大清早阴郁的心情,因为这一百功德值稍微好过了一点,然而,紧接着一封邮件又冒了出来。
【由于编号010在回收过程中出现了重大失误,造成了一定不良影响,所以打赏功德值扣除百分之八十,剩余功德值已入账。】
白癸:“……”
闹了半天,这一百功德值,最终到手的也就只有二十呗。
白癸眼角一跳,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衬衫,有些尴尬的扯了一把头发,起身去换衣服了。
白癸小心翼翼的将衣服换下来,然后放到了一旁,打算洗了之后,再给人还回去。
由于心虚,白癸出门的时候,像是被什么东西追着一样,没有看对面一眼,进了电梯,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都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这什么时候才能到桥头啊。
白癸到了蛋糕店,安安和另外一个小孩儿正坐在里面写东西,王含郁在帮着陈姐打下手,小员工正在包装蛋糕。
安安看见了白癸进来,眼睛一亮,“哥哥!”
这么一段时间过去,安安看上去要圆润了许多,以前瘦弱的小身板健康了不少,多了些孩子的朝气。
另外一个小孩儿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白癸,用手肘碰了碰安安,“他是谁啊?”
“他是我家楼上的哥哥,是个特别好的人。”安安说道。
两个小孩儿说话的声音传到了大人的耳朵里,陈姐笑了起来,略带戏谑的看向白癸,“我就说你挺招小孩儿喜欢的,果然没错。”
“对了,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我家小宝吧。”陈姐说道,指着安安旁边,那个微胖一些的小孩儿,“这是我家孩子,小宝,叫小白哥哥。”
小孩儿看了一眼白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安安曾经和他提起过白癸,这小孩儿明显有点自来熟,“小白哥哥好!小白哥哥你真好看!”
大人们都笑了,白癸也有些无奈,看到他们摆在桌上的暑假作业,瞥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这不是马上要开学了吗,这些小子暑假作业都还没写完呢,得让他们抓紧时间,反正他们年纪一样大,一起也能有个伴,所以就让他们一起到店里来写作业了。”陈姐说道。
“挺好的。”白癸应了一声。
白癸提起了桌上的蛋糕盒子,“那我先去送外卖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啊。”陈姐招呼了一声,然后又到后面去忙去了。
天气有些闷热,白癸扯了扯衣领,抬头看了看天空,看到了远处即将飘过来的乌云,估计是快要下雨了。
毕竟夏天的天气就是这样,你永远猜不到下一秒太阳还会不会露脸。
白癸抓紧时间,将最近的两单送了出去,在路口一个转弯,找了最近的一条小路。
青年宽大的短袖被风扬了起来,隐约可以看到腰线,白得晃眼,自行车硬生生的被他蹬出了跑车的感觉。
天气越来越暗了,街上的人群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天气的变化,纷纷加快了脚步。
一滴雨水砸在了白癸的额头上,白癸没来得及管这个,找到了订单地址,连忙送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回到蛋糕店,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一旁花坛里,多了不少被雨水砸出来的小水坑。
很快,遮天蔽地的雨水就这样落了下来,空气里传来了泥土的味道,隔着雨幕,一切东西都是朦胧的。
白癸找了个地方避雨,等着雨停。
雷声阵阵,树枝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一只湿淋淋的流浪猫从一旁窜了出来,躲到了墙边,跟白癸只差了一只手臂的距离。
白癸看了一眼这只猫,没说话,一人一猫就这样缩在同一个角落里,看着雨。
“喵~”
猫看着白癸,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白癸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另一个人。
娄苍似乎挺喜欢猫的。
白癸弯腰,正打算摸一摸小猫的脑袋,手刚刚伸出去,面前突然间出现了一个空间裂缝。
原本想要摸猫的手,就不小心碰到了刚从裂缝里走出来的,某人的裤腰带。
小干部嗷的一声惨叫,往后退了好几步,拽着裤子,一脸惊恐的看着白癸,“白哥,虽然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你也不要这么热情吧!”
白癸:“……滚。”
小流浪猫被突然冒出来的小干部吓了一跳,窜进了一旁的楼道里,不见了身影。
白癸心情不爽,“你来做什么?”
小干部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过来是有事情要说的,挠了挠头,“我来是有正事的,这不是过几天就是七月半了吗,我们特殊部门是最忙的,所以要有分工。”
“分工?”白癸皱眉,“前两年不是没这个规矩吗?”
“对啊,今年新出的,就是因为前两年的效率太低了。”小干部说道,拿出手机摆弄了一会儿,“喏,就是这个。”
白癸接过来,看了一眼。
简单明了。
七月半又叫做中元节,是祭祀祖先的日子,而对于黄泉来说,就是死去之人探亲的大日子。
不过有些鬼魂死去年代已久,没人祭祀,所以只能待在黄泉。
为了让所有鬼都能过个好节,所以黄泉也会安排祭典,说白了,就是开集市。
于是黄泉内部就分了三份工作。
祭典工作人员。
引领鬼魂探亲的人员。
负责回收的工作人员。
“白哥,你看看你想干什么,我个人推荐你第二个,毕竟你本来就在人间,所以引领他们探亲,会方便许多。”小干部说道。
白癸看了一眼,没在意工作内容,只问了一句,“哪个报酬高?”
小干部嘴角一抽,“这……其实都差不多,但硬要说的话,第一个吧,有些大方的鬼魂可能会给工作人员打赏功德值。”
白癸哦了一声,“那就第一个。”
小干部扶额,“不是,白哥,这祭典工作人员也没那么好当,而且你本来就是一大活人,进去之后,要是有什么鬼心怀歹念,上你的身怎么办?”
白癸脊背一僵,一听见“上身”这两个字,他就想起了昨天才发生的糗事。
“不可能。”白癸咬牙切齿,“不会。”
小干部莫名觉得白癸似乎在生气,可又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见白癸已经定下了,也就没多说,叹了一口气,“也是,白哥你这实力,一般人也没那么轻易能上你的身。”
“那就第一个啊。”小干部说道,“我给你填上了。”
“嗯。”白癸点头。
雨声似乎小了一些,白癸抬头看了看天空,小干部转身正要走,突然一拍手,“对了哥,你以前参加过黄泉的祭典吗?”
“没。”白癸说道,双手插兜。
小干部笑了起来,“今年还多了个工作人员抽奖环节,第一名能有五百功德值呢。”
白癸一愣,转过头,“多少?”
“五百。”小干部伸出一只手,笑意盈盈,“也不知道老板今年怎么这么大方,要是真抽中了,这可抵得上一年多的报酬了。”
白癸有些心动,毕竟五百功德值,还真的不少。
小干部摆了摆手,“行,我已经通知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白癸点头,看着小干部离开。
等到雨小了一些,白癸才蹬着自行车回到了蛋糕店里。
陈姐拿着手机,看样子是准备打电话,看见白癸回来,松了一口气,又打量了一下白癸身上,“刚才这么大的雨,没淋雨吧。”
“没有。”白癸说道。
陈姐笑了,“那就好,对了,这是今天含郁新做的蛋糕,她做了好几份,你带一份回去吧。”
白癸一愣,一旁王含郁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如果不好吃的话,丢了就行。”
白癸神情柔和了许多,接了过来,“谢谢。”
白癸提着蛋糕,目光扫到了一旁挂着的猫咪配饰,顿了顿,“我想买一个。”
“嗯?”陈姐一愣,顺着白癸的视线,看到了那边的配饰,笑了起来,“不用,你要是喜欢,直接拿就可以。”
白癸摇了摇头,还是按照市场价买了一个,这才提着蛋糕离开了。
一路上,白癸想了很多,甚至开始挖空心思的找理由,想着怎么和娄苍解释昨天的事情,但等到站在娄苍家门口,正好和出来倒垃圾的娄苍对上视线的时候,所有的想法烟消云散,脑子里一片空白。
白癸沉默了许久,倒是娄苍先开了口,“进来坐?”
白癸悻悻,“嗯。”
娄苍去将垃圾倒了,回到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规规矩矩,一动没敢动的青年。
白癸将蛋糕放在桌上,避开了娄苍的视线,将猫咪配饰递了过去,“顺手带的。”
娄苍看了一眼青年,将配饰接了过来,“谢谢。”
憨态可掬的橘猫玩偶微微摇晃,娄苍将配饰挂在了一旁的冰箱上。
“想吃什么?”娄苍问道。
白癸轻咳一声,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一眼娄苍,“都行。”
娄苍似乎没有追究昨天晚上那些事情的意思,所以这事情算是翻了篇?
白癸心头瞬间亮堂了一些,也站起身来,“我来帮你吧。”
娄苍没有拒绝,去一旁拿起了围腰,在反手系绳子的时候,皱了皱眉,倒抽了一口气。
一直暗中观察的白癸自然没放过这一点细节,走到娄苍身后,帮他系上了,顺口问了一句,“你哪儿不舒服?”
娄苍去拿了蔬菜出来,“没事,手肘受了点伤。”
“手肘?”白癸顿了顿,果然看到娄苍挽起袖子的时候,手肘那里青了一块,“这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事。”娄苍声音平静,“就是昨天你推我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墙上。”
白癸:“!”
这事儿果然翻不了篇吧!
作者有话要说: 娄苍:你扒拉我的时候,一点都不温柔。
白癸:……感谢在2021-03-16 21:48:53~2021-03-17 21:0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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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白癸僵在原地,心头泛起来的尴尬让他脚趾蜷缩。
娄苍打开水龙头,发现白癸一直没有动作,这才微微偏头,目光有些疑惑,“怎么了?”
白癸偏过头,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昨天,抱歉啊。”
娄苍一愣,随即勾了勾唇,“昨天?”
“就……”白癸目光躲闪,“我喝醉了,我说过的,我喝醉酒就容易出事,当时我脑子不太清醒。”
娄苍点头,“原来你喝酒了。”
白癸连忙点头,“嗯,我喝了挺多的。”
娄苍眉眼之间带着笑意,将洗好的菜放进一旁的篮子里,“不过你酒品还挺好的,一点都看不出你喝醉了。”
白癸:“……”
这话听上去,似乎有些反讽的意味。
白癸只能干笑一声。
无力反驳。
娄苍又顿了顿,“我虽然没看出来你喝醉了,但你昨天发烧了。”
“啊?”白癸一愣,“发烧?”
娄苍点头,“你发烧了还喝酒,怪不得会迷糊成那样。”
白癸眨了眨眼,意识到娄苍是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眼睛一亮,“我都不知道我发烧了。”
娄苍笑了笑,“今天好点了吗?”
只要离开了那个尴尬的话题,白癸立刻放松了下来,“嗯,好多了。”
提到这件事,白癸有些好奇,“对了,昨天你是不是给我吃了感冒药?”
“嗯。”娄苍点头。
白癸笑着,“你这药还挺管用,我不经常发烧,但一旦生病,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没想到今天就能活蹦乱跳的了。”
娄苍但笑不语。
厨房里的气氛又变得平和起来,白癸帮着娄苍洗菜,在娄苍开始炒菜的时候,白癸就退到了一旁。
虽然说昨天的事情确实让人尴尬,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贺雪的眼光的确毒辣。
娄苍这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是数一数二,难得一见的。
白癸坐在客厅,等娄苍将饭菜端出来,两人还是和往常一样,各坐一边,白癸吃饭,娄苍拿着叉子吃蛋糕。
娄苍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白癸见状,有些疑惑,“怎么了?”
“不够甜。”娄苍说道,起身去盛了饭,第一次和白癸一起吃起了饭。
白癸反应过来,鼻尖皱了皱,“下次重新给你带。”
“没事。”娄苍说道,夹了一筷子鱼肉,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白癸,“昨天我给你换衣服。”
白癸还没来得及咽下的一口饭瞬间卡在了喉咙里,脸上涨得通红,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娄苍一愣,连忙起身给白癸倒了一杯水,顺便拍了拍他的背,“慢点。”
白癸喝了一口水,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眼角有些红,“我没事。”
娄苍站在白癸身后,看着白癸抬头看向自己的模样,指尖微微一顿,手就这样放在了白癸背后,“我只是好奇,随口一问,你背上的纹身还挺好看的。
白癸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有些迟疑。
娄苍的视线一直没有挪开,见状,“没事,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不是,也不是什么大事。”白癸拿着筷子,扒拉了一下碗里的饭,“就……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好像从我记事开始,这东西就在我背上了,我也一直挺奇怪的。”
娄苍看着青年头顶翘起来的头发,“那是一朵花?”
白癸有些诧异的抬眸,“嗯,你居然认出来了。”
说着,白癸也笑了起来,不自觉的抬手扯了扯衣领的位置,“我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只鸟呢。”
娄苍顿了顿,指尖不易察觉的从青年的蝴蝶骨上滑过,“天堂鸟。”
白癸眸子微微瞪大,“你知道?”
“我不爱出门,总喜欢看些乱七八糟的书,在书上看见过。”娄苍说道,“很美。”
白癸唇瓣微微一动,不知道为什么,男人这句话像是触碰到了他心底的某一处,让他脊背有些微僵,从脚底往上,泛起了些酥酥麻麻的感觉。
察觉到了白癸一瞬间有些僵硬的身体,娄苍适时的拉开了距离,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白癸偷偷吐出一口气,将心头泛起的涟漪抚平,然后又专心的开始吃饭,又怕气氛太尴尬,说起了一些生活里的琐事。
一说起这些,白癸就忍不住又抱怨了几句那个扣了他百分之八十打赏的老板,又提了几句蛋糕店里的趣事。
娄苍笑着,静静听着白癸的话,这让白癸的倾诉欲得到了很好的纾解。
娄苍眉眼间带着些笑意,夹了一块排骨,放进了白癸碗里。
“小十,尝尝这个。”
白癸话音猛地止住,整个人僵住,呆呆的抬头看向娄苍,目光里满是不敢置信,像是遭了雷劈。
娄苍看着白癸,似乎有些不解,“怎么了?”
白癸僵了半晌,“你……刚才叫我什么?”
娄苍反应过来,眉眼柔和下来,“小十。”
小十……
白癸耳边嗡嗡作响,这个声音仿佛和梦里那个人重合在了一起。
“为什么是……”白癸咽了一口口水,脸色有些难看,“小十?”
娄苍顿了顿,“癸,不就是天干的第十位,我也是心血来潮,所以这么叫你。”
白癸唇瓣动了动,心乱如麻。
娄苍看着白癸,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眼神却有些深谙,“不能这么叫?”
“不是……”白癸抿了下唇,“我只是还没习惯。”
“那就慢慢习惯吧。”娄苍说道,看着白癸,目光中似乎带了些别的东西,“小十。”
白癸握着筷子的手又是一颤,心不在焉的吃完了这顿饭,然后就回了家。
娄苍看着白癸有些慌乱的脚步,坐在客厅里,沉默半晌,突然间轻笑了一声,捂着眼睛,微微仰着头。
像是在高兴,又像是在难过。
白癸回到家之后,眸子瞪圆,看上去像是被吓到的猫,靠在门口,抬手按住胸口。
心脏跳得很快。
前所未有的快。
*
七月半很快就来临,白癸和陈姐请了假,开始专心忙碌于黄泉的工作。
这天一大早,小干部就跑了过来,开始“砰砰砰”的敲门。
白癸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开了门,小干部被白癸这无精打采的模样给吓了一跳,半晌才开口,“哥,你这是加班了?”
“加个屁。”白癸语气不善,让开位置,让小干部进来了,自己缩在了沙发上,又是一个巨大的哈欠。
自从那天在娄苍家里吃了饭,他每天晚上就开始做梦,可只要一睁开眼,梦里的东西,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导致他连着几天都没睡好,也没敢到娄苍家里去。
回家的时候,都像是做贼。
“算了,不提这个。”小干部说道,将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白癸,“哥,拿着衣服,咱去黄泉吧。”
“衣服?”白癸顿了顿,看了一眼小干部手里提着的袋子,“拿衣服做什么?”
“你不是祭典的工作人员吗,你总不能还穿着工作制服吧,你要知道,鬼魂对工作人员都有天生的畏惧,这可是鬼节,你总不能去吓鬼吧,只有和鬼打成一片,这样人家才会给你打赏啊。”小干部说道。
白癸哦了一声,接过了小干部手里的袋子。
“这可是我和柳筱云精挑细选的衣服,保证合适。”小干部说道。
“柳筱云?”白癸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反应了一下,“哦,柳筱云啊。”
白癸将袋子里的衣服打开一看,居然是一身白色的长袍,看上去透着几丝古风,倒像是古时候的书生。
白癸面无表情。
小干部嘿嘿一笑,“你要知道,留在黄泉里,没有人祭祀的,都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了,所以越老越好。”
白癸没心情在这种事情上和小干部争论,反正就是一套衣服而已,“知道了。”
小干部打开空间,“那咱走吧?”
白癸没反对,跟着小干部一起迈进了空间里。
再次踩在地面上时,一股凉风吹过,天边昏黄的阳光洒满了地面。
白癸很少会亲自到黄泉来,但每一次过来,他总能看到不同的风景。
比如现在。
面前是一片旷野,野草刚刚到脚踝的位置,其间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风里带着些沁人的花香。
三三两两的人群站在上方,头顶便是七彩祥云搭建起来的长桥,跨越整片天空,绚烂无比。
小干部松了一口气,扭了扭脖子,“白哥,一会儿你负责的就是这片区域的工作,其实挺简单的,你就看看哪些鬼魂需要帮忙,然后管理一下秩序就行。”
白癸面无表情,“这一片都是我的?”
“对啊。”小干部理所当然的点头,转头看向白癸,眼睛瞪大。
青年身材颀长,穿着古代书生的粗布衣裳,如墨的发丝及腰,被一根白色的发带松松垮垮的绑住。
青年眉眼上挑,斜眼看过来的时候,带着些与生俱来的傲气,还有精致到了极点的面容,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精致贵气。
不像是书生,倒像是什么王公贵族出来微服私访了。
白癸没注意到小干部呆滞的神情,只是再问了一遍,“你说,这一片都归我管?”
小干部猛地回过神来,将眼睛从白癸身上扒开,“对、对啊。”
这一片旷野看上去无边无际,也不知道有多少鬼魂在上面。
这就是所谓的工作简单?
小干部咽了一口口水,感慨,“白哥,今天拿到打赏最多的,绝对是你。”
白癸看过来,“?”
小干部没敢多说,“那白哥,我就先走了,我负责的是另一块地方,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请求支援。”
小干部又看了一眼白癸。
青年站在旷野之上,巨大的衣袖飞扬,发丝在空中飞舞。
孤零零的。
小干部甩了甩头,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刷副本啦,刷副本啦~感谢在2021-03-17 21:14:11~2021-03-18 21:0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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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长着七彩羽毛的飞鸟从头顶掠过,落在了天空的云桥之上,低着头,叽叽喳喳的吵闹着。
白癸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朝着人群之中走去。
现在还留在鬼界的,大多都是无人祭拜的鬼魂,看上去年代久远,衣着各异。
天边的光线肉眼可见的变暗,巨大的红日已经落入了地平线以下,黑暗席卷而来,整片大地像是被洒下了圣光,倒挂在云桥之上的飞鸟变成了一盏盏的灯笼,跨越天际,像是布满天空的星星。
无数的建筑拔地而起,古老的青砖红瓦,高耸入云的阁楼亭台,刚才还是一片平静祥和的旷野之上,骤然变得热闹起来,鬼魂们喜笑颜开的迎来了这一年一度的集市。
一片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白癸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街道的正中央,旁边便是无数的小摊,还有此起彼伏的说话声。
最近的小摊上不知道是在卖什么首饰,白癸走了过去,老板拿着一把巨大的蒲扇,正盖在脑袋上,听到脚步声,抬手拿开,看了过来。
“一个一点功德值,自己选自己看啊。”这老板半边脸血肉模糊,笑起来的时候看上去有些骇人。
白癸瞥了一眼,摊上摆着的大多都是些人间女孩儿的首饰,如果放在人间,大概就是一元店里的东西。
白癸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却对黄泉里这个集市有些好奇。
那老板看了一眼白癸,突然凝神看了看他身上,“你……闻着怎么有股子人气儿?”
白癸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一个老妪就奇奇怪怪的笑了起来,嘲讽道:“你怕是想人想疯了,这可是黄泉,你再仔细瞧瞧,这小少爷可是黄泉的大人。“
那老板又眯着眼仔细看了看,果然看到了白癸头顶上飘着的工作人员编号,哎哟一声,神情立刻变得谄媚起来,“原来是黄泉的大人啊,怪我眼拙,怪我眼拙。”
白癸嘴角微微一抽,离这个小摊远了些。
身旁是三两成群的小鬼们,有穿着古代服饰的小书童,也有一两个现代服饰的孩子,如果忽视他们身上的某些特质,看上去其实与人类无异。
只是有一种,站在了历史长河之上,俯视人间的错觉。
一旁灯火明亮的华丽阁楼之上,不少穿着艳丽的古装女子正倚在门边,笑意盈盈的朝着路上的人群招手,白癸抬眸看过去的时候,一抹手帕就这样轻飘飘的落了下来,白癸伸手一抓,正好抓住。
一股子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
白癸皱了皱眉,看到了上方一个容貌绝色的女子,穿着绯红的罗裙,整个人慵懒的靠在栏杆之前,一只手托着一杆烟枪,衣衫敞开,微眯着眼。
白癸顿了顿,“别乱丢东西。”
那女子动作一顿,突然笑了起来,朝着白癸勾了勾手,“小少爷,上来坐坐?”
白癸将手帕往上一丢,手帕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力,又落回了女子手边。
“没兴趣。”
女子也不恼,露在外面的长腿十分招人,吐出一口烟雾,轻笑出声,“小少爷,你要是陪我一会儿,我给你一百功德值的打赏。”
白癸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抬眸看过去,有些狐疑,“你说多少?”
女子笑了起来,“小少爷,奴家从不骗人,说好一百,就是一百。”
白癸眉梢微微一动,脚尖轻点,就这样轻飘飘的落到了栏杆上,俯视下方的女子,“好了,我上来了。”
围观的女子们都笑成了一团,一个胆大的女子哈哈笑着,打趣道:“云娘,你这可是挑中了最好看的一个,你要是不出手,我都要出手了。”
这被叫做云娘的女子笑了一声,媚眼如丝,“可惜是我的了。”
白癸从栏杆上跳了下来,跟着这名叫云娘的人走进了阁楼内,这才发现这云娘背上有一个巨大的伤口,几乎横跨了整片后背,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十分可怖。
房内点着熏香,白癸这才注意到房内居然还有一人,这人同样穿着绯红的衣裳,容貌和云娘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看上去少了几分艳丽,倒是多了几分冷淡。
云娘已经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看向白癸,“小少爷,怎么不坐?”
白癸看了一眼房内装饰,无论是桌上的摆件儿,还是墙上的画,都透露出这里的主人——
是个有钱人。
好家伙,这年头鬼的身家都比人丰厚。
云娘斜靠在软塌之上,拿着烟枪,笑着,勾起了白癸的下巴,“小少爷,可是奴家长得不好看,你为何不看奴家?”
白癸顿了顿,“你挺好看的。”
这是实话,若是这女子还活着,定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云娘噗的一声笑了起来,朝着白癸靠了过去,若有所指,“那小少爷,为何对我没有一丝反应?”
“什么?”白癸一愣。
“嗯?”云娘神情变得有些惊异,随即笑了起来,“奴家的意思,小少爷不懂?”
“莫非……”云娘眼角多了一丝艳色,语气暧昧,“小少爷您还未经人事,便死了?”
白癸:“……”
“这可真是人间一大憾事。”云娘惋惜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癸,红唇中吐出一烟圈,白癸皱了皱眉,微微偏开头。
“不过即变成了鬼,这风流之事,总也是可以的。”云娘笑了起来,挑着白癸的下巴,“如果小少爷不介意,奴家倒是可以伺候少爷……试试那云雨的滋味。”
白癸避开了云娘的手,“我只是上来陪陪你。”
“对啊。”云娘看着白癸,眼神戏谑,“陪陪我,自然是要陪我这漫漫长夜了。”
白癸看着她,沉默半晌,突然神情认真,“抱歉,我不行。”
云娘:?
白癸这话太过于惊人,就连一直坐在房内,安安静静的另一人都看了过来。
云娘眨了下眼,没忍住,扭过头笑得云鬓散开,“你这小少爷,倒是个有趣的,不过既然来我这里做了客人,总不能让客人败兴而归,这云雨之事,换个法子总是能行的。”
云娘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了房内另一人面前,将那人拉起来,“来来来,小少爷,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阿唤,来,见过少爷。”
白癸一愣,他进来的时候,便觉得这两人十分相似,猜到这两人应该是一家人,却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个男子。
“阿唤见过大人。”这人开口,果然是清亮的男声。
白癸抚了抚额,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这勾栏里的客人,他就是来上班的。
“我说了。”白癸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行。”
云娘捂唇轻笑,举手投足尽是风情,“我也说过了,这云雨之事,换个法子总是行的,少爷若是不介意,就让我弟弟来陪你就好。”
说着,云娘凑了过来,柔软的身躯几乎靠在了白癸身上,略带引诱意味的说道:“小少爷只需享受那等极乐滋味便可,那费劲儿的事,便交给阿唤……”
白癸懂了。
一时间尴尬的脚趾蜷缩。
白癸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努力绷着脸上的冷静,却没想到那叫做阿唤的年轻人,居然真的走了过来,打算给白癸宽衣解带。
白癸一个后跃,拉开了距离,身姿灵巧的落在了角落里,拽着衣领,面上虽然还绷着,耳朵却已经红透了。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而且我是黄泉的工作人员,不可能做这些事情。”白癸说道,话音里还是泄露了几丝慌乱的心绪。
云娘愣了愣,笑了起来,风情万种,“小少爷,我们又没瞎,自然知道你是黄泉的大人,只是,这年年都如此,互惠互利的人并不在少数,大人,您莫不是刚来黄泉的新人?”
白癸微微一愣,“互惠互利?”
云娘眉眼之间冷淡了些,带着些讥诮的笑意,“自然如此,我们这些无人祭拜的鬼魂,要是想要在黄泉里有立足之地,便要有些法子,这七月半的集市,便是最好的时候,若是能和黄泉的大人们搭上关系,会方便许多。”
白癸沉默了一会儿。
云娘又笑了,“当然,都说了是互惠互利,我们自然也是心甘情愿的,毕竟黄泉的时间太过于漫长,给自己找些乐子,也未尝不可。”
白癸看着云娘,“往年都是如此?”
“自然。”云娘说道,笑意盈盈。
白癸看了看云娘,目光又落在了云娘身旁的那男子身上。
两人都是绝色,站在一起,的确赏心悦目。
云娘注意到了白癸的视线,微微挑眉,拉着阿唤走到了白癸身旁,一只手搭在了白癸肩膀上,“若是大人喜欢阿唤,便将阿唤要了去,我们生前便干得是这种勾当,阿唤耳濡目染,技艺非凡,不过大人也不必嫌弃阿唤,阿唤从未服侍过旁人,还是干干净净……”
这名叫阿唤的年轻人也看了过来,屈膝跪在了白癸面前,微微仰着头。
白癸吓了一跳,连忙避开了这一拜。
他第一次参加黄泉的祭典,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事情。
那名叫阿唤的男子却又靠了过来,伸手虚虚环住了白癸的腰,咬住了白癸的腰带,慢慢抽开,目光凌凌。
白癸:!!
白癸这是真的被吓到了,情急之下往后退去,却一脚踩在了衣摆之上。
“嘭!”的一声,白癸直接摔了下来,腰带也散开来,发丝铺散在地面。
房内三人都愣住了。
阿唤反应过来,朝着白癸伸出手,“大人,没事吧。”
白癸连忙往后缩去,脸色通红,伸手阻止他,“你先别动!”
白癸手忙脚乱的将衣服穿好,离这姐弟两人更远了一些,几乎是吼出声来,“我说过了,我对你们真的没任何兴趣!真的!”
云娘顿了顿,捂唇轻笑出声,“这真是……活得久了,总能遇见有趣的事情。”
阿唤也站起身来,看向白癸的视线十分复杂,却柔和了许多。
白癸也不想多待了,再待下去,失去的东西可太多了。
看出了白癸的想法,云娘朝着白癸招了招手,红唇微勾,“大人莫慌,奴家不会再做什么了,毕竟那事情,也得双方都乐意才有意思。”
白癸还是满脸警惕。
云娘笑着,“奴家不会说谎,大人,将手伸出来吧。”
白癸看了一眼云娘,“做什么?”
“大人……“云娘看着白癸,无奈失笑,”只管伸手便是。”
白癸眯了眯眼,还是勉为其难的伸出了手,云娘笑着,伸手覆在白癸手上,一点点金色光芒渗入了白癸手心。
“这是一百功德值。”云娘说道,“多谢大人惠顾了。”
白癸一愣,他似乎只是被折腾了一番,就拿到打赏了?
不过这打赏……
听上去有些像是自己免费他们演了一场猴戏,这么的让人不爽呢!
白癸看向云娘二人,“你们既然有的是功德值,那怎么不转世?”
“转世?”云娘想了想,和身后阿唤对视一眼,“这人间有时候比不上黄泉,当人太累了,还不如当鬼来得自在。”
白癸没说话。
还留在这里的鬼魂。
不是功德值不够,就是时间没到。
这姐弟俩,倒奇奇怪怪的。
居然还不想走了。
白癸没多问,看了一眼两人,“那我走了。”
云娘这回没拦,回到了阁楼旁,靠在门边,笑着,“大人,若是闲着没事,可以来找奴家聊聊天,奴家一定会好好招待您。”
像是想到了什么,云娘又笑了,话里有话,“如果大人瞧不上奴家,阿唤也随时恭候。”
白癸已经踩在栏杆上的脚步一个趔趄,差点直接倒栽下去,瞪了一眼云娘,“后会无期。”
白癸轻轻一跃,再次回到了热闹的街道上,一只飞鸟从他耳边掠过,尾巴上的一点光芒在白癸眼角划过一道痕迹。
仿佛这就是白癸眼里带出来的光。
云娘看着白癸的身影消失,笑了起来,朝着身后的男子招了招手,勾起了阿唤的一缕头发,姿态风情万种,“阿唤,仿佛回到了人间时候。”
阿唤微不可察的点头。
云娘又笑了起来,“你说,这人会不会是他,这性子也像,就连神态都一模一样,可他似乎不认识我们了。”
阿唤抢过了云娘手里的烟枪,吸了一口,慵懒的眯了眯眼,唇角带出些笑意,“是他。”
这世上,再找不出他这样的人了。
云娘看到了阿唤眼中的光芒,神情也柔和下来,“若真是他,那便是我们的福气,竟然还有机会再见到他。”
云娘正打算回到里间,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了天边最暗的角落。
“阿唤,我忘了让他不要往北边去了,他应当……不会去吧。”
阿唤也是一愣,眉眼中多了些担忧,“应当不会。”
云娘叹气,“罢了,要是真去了,那也是天意。”
云娘身姿婀娜的回了里间,阿唤顿了顿,也跟着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被疯狂调戏的小白!
小白:为了点功德值,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老娄:正在赶来的路上.jpg感谢在2021-03-18 21:34:52~2021-03-19 21:0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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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白癸一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另一只手正拿着手机看地图。
这一片旷野被分成了东西南北四个大区域,从东往西是按照年代划分,越往西边走,鬼魂就越靠近现代,而南北则是按照鬼魂品种划分的,越往南的地方,鬼魂的恶意值越低,反之,越往北,大多都是生前干了太多恶事,恶意值较高的恶鬼。
只是让白癸有一点在意的是,地图最北边有一片漆黑的圆点,也没有注明是什么地方。
不过按照这个规律,估计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而白癸正处于中央偏南的位置,也正是因为如此,周边都还是一片平和,虽然街道上会有鬼魂发生口角,但也并不严重。
白癸吃了一个冰糖葫芦,刚碰到嘴唇,冰糖葫芦就化成了一缕烟雾,口中泛起了酸酸甜甜的味道。
北边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自然是要避开的。
只是这南边……
白癸看着路边一个个如狼似虎盯着自己的眼神,还有借故摔倒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女子,以及一个劲儿想要往自己手里塞东西的各路小摊老板,一阵心累。
黄泉的工作人员,好像在集市里太过于受欢迎了。
结合云娘所说,这种事情并不是一天两天。
白癸叹了一口气,打算往西边去,毕竟那里都是些新鬼,估计这种行径还没那么严重。
白癸这么想着,正打算过去,手机却突然间响了起来,白癸打开看了一眼。
【警告!编号010负责的区域发生争斗,请工作人员立刻前去调解!】
【警告!请工作人员马上到指定地点开展工作!】
白癸顿了顿,红色的警告标志浮现在北边,白癸皱了皱眉,只能暂时放弃了去西边的想法,朝着北边过去。
真是不想去哪儿,就得去哪儿。
随着白癸的脚步,身边的景象逐渐开始变化,那繁华的街道逐渐被甩在身后,头顶虽然还是那绚烂的云桥,身旁的景象却越来越简陋。
大多小摊,已经从一张桌子,变成了地摊,鬼魂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粗糙,看过来的眼神,也都带着些不祥的气息。
白癸对此视若无睹,径直朝着目的地而去。
白癸还没到指定地点,就听到了鬼魂们一阵阵近乎癫狂的笑声,还有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听上去战况还挺激烈。
白癸走了过去,发现不少鬼魂都围在那边,大多都是蓬头垢面,不少人身上还带着粘稠的鲜血。
比起刚才云娘那边,这里简直才是黄泉的真实映像。
“打死他啊!你他娘的,扯他脑袋啊!”
“你个小妾生的地沟老鼠,老子不把你肠子扯出来,老子白混这么多年了!”
“嘿,老赖皮,你这不行啊,你不是天天吹牛,说你当年一个人杀了几十个吗,现在怎么连个小混混都打不过?”
“哟嚯,这老头儿看上去没什么力气,打起来还挺狠啊!”
周边不少人都在起哄,一个个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还有人因为个子矮,直接将脑袋摘了下来,举在手上,鲜血顺着胳膊流淌下来,带着些暗黑色。
白癸皱了皱眉,他被挤在了人群外面,还看不清里面的样子,只能勉为其难的用手机的顶端敲了敲前面那人的肩膀。
“让开。”白癸说道。
那鬼转过头,满脸横肉,一只眼睛不知道去了哪里,空洞洞的一片,张嘴就骂,“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让让让,让你大爷!你他妈……”
话音猛地止住,那人的视线停留在了白癸脑袋上的编号上,憋了一会儿,神情慢慢变了,似乎是带了些讥诮和看好戏的意思。
“快快快!快让开,黄泉的大人来了!”那人嬉皮笑脸的拍着手,将两边的人挤开,硬生生的给白癸挤了一条路出来。
又是一片鸡飞狗跳。
白癸可不认为这人是出于什么好心思,或者害怕,倒像是巴不得事情闹得更大一些。
耳旁传来细碎的讨论声。
“这小子看上去也太年轻了,新人吧。”
“以前没见过,看着细皮嫩肉的,嘿嘿嘿,也不知道黄泉怎么想的,居然让这么个小白脸来负责咱这一片,怕是来了这一次,就得哭哭啼啼的回去。”
耳旁全是不怀好意的声音,不过这都是其次,白癸的视线落在了最中央,还在殴打的两人身上。
其中一个正举着一把巨大的柴刀,朝着另一人身上砍去。
被砍的那人看上去像是个老乞丐,身上血淋淋的一片,一只胳膊悬着,露出了骨头,看样子已经快断了。
但就在那一刻,那乞丐却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硬生生的扛了这一刀,另一只手猛地掐住了那人的脖子,只听得“咔嚓”一声,那人的脖子就被扭断了。
白癸皱了下眉,嫌弃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拿出一个本子,轻轻敲了敲纸面。
两张纸飞了起来,朝着那两人飘了过去,准确无误的黏在了那两人的脑门上。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两人还保持着殴打的姿势,却动不了了。
白癸用长长的袖子裹着手,将那把还在淌血的柴刀丢到一旁,看了一眼两人。
“警告一次。”白癸说道,伸出手指,在那两张纸上分别画了一个红色的一。
“警告三次将被踢出集市。”
白癸说着,看着白纸消失。
一切又开始动了起来,一旁围观的人都是一阵唏嘘,还夹杂着惋惜的声音,倒像是有人打扰了他们看一场好戏。
那小混混能动之后,却满脸狠厉,伸手就来抓白癸,压根儿就没被那所谓的警告吓到。
白癸皱了下眉,看着那脏兮兮的手就快要靠近自己,眯了眯眼,眼中多了一丝红光,一个旋身,白衣翻飞,一脚就将那小混混踢飞了出去。
白癸伸出两根手指,“警告两次。”
“你他娘的!”那小混混却已经红了眼,又想要朝着白癸冲过来,一旁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惊叫,一把匕首飞了出来,速度极快,只见银光一闪,匕首直接穿透了小混混的胸口。
人群里一阵喧哗,这回人群主动让开了一条道路,一人便慢慢悠悠的从这条道上走了过来,并不在意地面上的血迹和肢体,带着几丝闲庭漫步的悠闲。
白癸敏锐的察觉到,这人出来之后,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鬼魂们,都带了些忌惮,有些胆子小的,已经躲到了后面。
那小混混被来了个透心凉,却也不敢说什么,畏畏缩缩的退到了一旁。
白癸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眼来人,略有些诧异。
来人穿着华丽的月白色衣衫,袖口还绣着金线,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面容俊秀,一双狐狸眼,视线正落在白癸身上。
一眼看过去,的确有几分君子如玉的温润。
不过——
白癸在对上那双眼睛时,却脊背发凉,从心底泛起了一些寒意,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不用说,从这人出现开始,他一个人的恶意,就抵得过这里所有鬼魂的总和。
很危险。
这是白癸唯一的想法。
而且这种从脊背泛起来的寒意,莫名的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
甚至还有些不知名的怒火。
那人看了一眼白癸,目光又落到了一旁的匕首上。
小混混立刻明白了这人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去将匕首捡起来,还不忘将上面的血迹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干净,这才毕恭毕敬的送了过去,“您、您的东西。”
这人似乎叹了一口气,将匕首接了过来,在手中把玩了一番,“刚才这位黄泉的大人说的话,你没听见?”
那小混混瞬间腿一软,就算是血肉模糊的一张脸,白癸还是从上面看出了几丝惊恐。
“我我我……”
那人却笑了起来,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白癸,又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小混混,“我又没说什么,你怕什么。”
那人笑了一声,没在理会地上的小混混,反倒朝着白癸走来,目光在白癸的眉眼之间扫过。
白癸总觉得这人的视线里带了些别的意味,又往后退了半步。
那人一顿,又笑了起来,“大人,我们许久不见了,我已经等了你许久。”
白癸一愣,“什么?”
那人看着白癸半晌,歪了下头,似乎是惋惜,“虞在此地已等候几百年,您却忘了吗?”
这人看似惋惜,眼中却多了几分无法掩饰的狂热和疯狂。
这人绝对是个疯子。
“不过也好。”这人笑着,眼中却没有一点光芒,“在下斥虞,现在,我们就算是重新认识了,阿癸。”
白癸心头一跳,眼中多了些警惕,“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也不想知道你叫什么,至于你为什么认识我,我也不想多问。”
这个叫做斥虞的,看穿着打扮,就知道是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鬼,搞不好在打什么主意。
先走为妙。
白癸很快就定了主意,和这人拉开了距离,“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白癸转身要走,手腕却被猛地抓住了,冰凉的触感传来,白癸打了个冷颤,猛地将手抽出来,“警告一次。”
“阿癸,先别生气。”斥虞笑着,眼中倒映出白癸的模样来,目光中似乎藏着一把暗色的火焰。
“我只是等了你太久。”斥虞说着,紧盯着白癸,一句话像是在口中碾碎又重组,然后才吐了出来,“真的太久了。”
白癸心头一跳,几乎想要拔腿就跑。
“阿癸。”斥虞却像是看出了白癸的想法,又笑了起来,若有所指,“你还是喜欢天堂鸟吗?”
“那你可有找到,那个一直在等你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来,故事即将展开一部分。(吃瓜.jpg)感谢在2021-03-19 13:47:10~2021-03-20 11:5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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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白癸脚步停住,脸上是没掩饰住的惊异,唇瓣颤动,“什么?”
斥虞却像是早就猜到了白癸的反应,笑着,“阿癸,我等了你这么多年,总是要尽地主之谊的,不如随我一同走走?”
白癸眯了眯眼,这人身上的危险气息让他忍不住想要转身逃开,可这人刚才说的那两句话,却让他没办法不在意。
“来。”斥虞察觉到了白癸神情的松动,伸手握住了白癸的手腕,“你当年可是最喜欢我了,怎么如今还这么疏远了。”
白癸忍了一秒,还是没忍住,挣脱开了斥虞的手,“好好说话。”
“好。”斥虞并不恼,脸上的笑意反倒更深了。
白癸看了一眼斥虞,率先迈开了脚步,斥虞轻笑一声,紧随其后,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冰冷的扫过了身后的群鬼,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白癸与斥虞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北边的建筑物很少,除了几个漏风的木屋,基本上什么都没有,倒是一抬眼,就能看到无边无际的旷野,风从发间吹过。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白癸问出了心头的疑惑。
斥虞笑着,目光仍旧黏在白癸脸上,带着让人不适的侵略感,“看来你果真都忘了,也是,毕竟这么久了。”
白癸深吸一口气,“你刚才说,有人一直在等我,是谁?”
斥虞毫不犹豫,“自然是我。”
白癸嗤了一声,对于斥虞这句话,可是一个字都不信。
斥虞摇头叹气,一双狐狸眼中带了些诡异的光芒,“你当年可是一口一句“斥虞哥哥”的唤我,没想到时过境迁,如今竟这般生疏了。”
白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斥虞伸出手,在空中慢慢的画出了一朵花的形状,似在感慨,“阿癸,我很高兴。”
“我真是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还能再见到你。”斥虞说道,眼中多了些真情实感的愉悦。
“你……”白癸对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好感,“为什么认识我?”
“这说来就话长了。”斥虞眉峰微微一挑,看向白癸,“或许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白癸:“……”
这什么一见钟情的鬼话,骗小孩儿呢?
斥虞看出了白癸脸上的不屑,笑了笑,突然靠近白癸,“不过,阿癸,你明明还活着,为什么来了黄泉?”
白癸一愣,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像是弓起了背的猫,头发丝儿都流露出了警惕,“你胡说些什么?”
“罢了,阿癸既然不想说,那便不说。”斥虞笑着,“只要你来了就好。”
白癸皱着眉,一旁有一个小摊正在卖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白癸多看了一眼,竟然都是些用野草做出来的小物件儿。
斥虞注意到白癸的视线,像是想到了什么,眉眼柔和了几分,走到了那小摊面前,拿起了一只草蚱蜢。
那人眼神污浊的抬头,在看清斥虞的一瞬间,瞬间一僵,脸上多了几丝谄媚和畏惧,“大、大人。”
斥虞看了一眼他,“这东西,我要了。”
“小东西,大人要是喜欢,尽管拿去。”那人手指发抖,脸上挤出来的笑容十分勉强。
“我可不是那爱占人便宜的。”斥虞说着,竟然真的丢了一点功德值过去。
那人受宠若惊,看了斥虞一眼,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站着的白癸身上,还没来得及看第二眼,一股子凉意顺着脊背爬了上来,瞬间低下了头,收拾东西麻溜的离开了。
斥虞收起眼中的杀意,再次转过头的时候,脸上仍旧笑意盈盈,将手里的草蚱蜢递了过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总喜欢这些小东西。”
白癸没有接过来,“谁说我喜欢了。”
斥虞一愣,随即笑了,“不喜欢,那便丢了。”
说着,斥虞果然毫不犹豫的将那小东西丢在了脚下,再没有看上一眼。
白癸皱了皱眉,“你为什么知道天堂鸟?”
斥虞顿了顿,唇角笑意不变,眼神中却流露出了几丝无法掩饰的阴沉,“我是你最亲密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白癸眼角一跳,“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但看阿癸你想知道什么。”斥虞说道,笑意盈盈。
白癸沉默了一会儿,他想要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一时间却又不知道问什么,考虑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生前,是什么身份?”
“我?”斥虞笑了起来,“阿癸你愿意问我的事情,当真是让我高兴。”
“我当年乃是东笙国的公子,是王的第三位儿子。”斥虞说道,又摇了摇头,“这么说起来,竟然也是这么远的事情了。”
东笙国?
白癸皱眉回忆了一下,他默默算了一下时间,这已经是千百年前的事情了。
斥虞看上去心情不错,“阿癸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你认识我的时候,我是什么身份?”白癸问道。
斥虞一愣,目光落在白癸脸上,沉默了一会儿,“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是仪昌国的公子,是王的第十个儿子,是最受宠的公子。”
白癸一愣,他以为听到自己的身份,他会有些许的记忆,可他仍旧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斥虞看着白癸的脸色,见他神情不变,目光微垂,“你当年年纪还小,我出使仪昌,就是在街上第一次遇见了你。”
斥虞说着,语气怀念,“当年你年少轻狂,青衣纵马,你坐在马上,低头看过来的瞬间,我便觉得,这小公子真是有意思。”
两人站在旷野之上,天上是看不到边的云桥,星星点点的光芒洒在旷野之上,一阵微风吹过,白癸眯了眯眼,在发丝扫过脸庞的时候,一个模糊的画面似乎浮现了出来。
那是他坐在马上,肆意笑着的样子。
白癸顿了顿,还想要开口,怀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斥虞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但很快就伸出手,礼貌的往后退了两步。
白癸拿出手机,手机上的马赛克小人正在提醒有电话打进来。
白癸接通电话,对面小干部的声音传了过来。
“白哥,你那儿还好吧,我刚才才知道你管的那一片,危险指数是最高的,你要是不行,我可以过来帮你啊。”
以前总觉得聒噪的声音,此刻却让白癸心头松了一口气。
“没事,你管好你自己就行。”白癸说道。
“真的?”小干部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听说过去好多年,管那一片的工作人员过了七月半,都是一副被抽干了精力的样子,你千万别逞强啊。”
“我是那傻子吗?”白癸嗤笑一声,顿了顿,看了一眼那边斥虞的方向,对方背对着他,似乎对这通电话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白哥?哥?怎么不说话了?”小干部咋咋呼呼的晃着手机。
“有时间帮我去打听一件事。”白癸说道。
“得嘞,哥你吩咐!”小干部立刻应了下来。
白癸捂着手机,“你帮我查查斥虞这个人。”
“斥虞?”小干部一愣,“行,我去打听打听。”
小干部很快又拉回了话题,“你要是真不行,一定要开口,咱虽然没什么实力,但好歹人多力量大,知道吗?”
小干部说着,白癸听到了小干部那边似乎传来了争斗的声音,笑了一声,“行了,你先管好自己吧。”
电话里小干部的声音也有些无奈,“一天天的,怎么做鬼了还能打起来,真是烦死了,那我先挂了啊哥。”
电话被急急忙忙挂断,白癸放下手机,转过头。
斥虞也看了过来,“有事要忙?”
白癸敷衍的应了一声,“我先走了。”
斥虞这人心思太深,根本就是一只千百年的老狐狸,白癸自认为没有那么聪明,能够从这种人嘴里套出话来,也不知道这人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再待下去也没什么价值。
“你要去哪儿?”斥虞说道,俊美的脸上带着温和笑意,这么看过去,的确十分能够蛊惑人心,“我送你。”
“不用。”白癸立刻拒绝了,转身就走。
斥虞站在原地没动,笑了笑,盘腿坐下,看着白癸离开的背影,神情晦暗。
白癸离开了斥虞这人的视线范围后,吐出一口气,他实在是不喜欢这人,光是和他站在一起,都浑身不自在。
白癸按照原计划,朝着西边走去。
他第一次开始怀念人间蛋糕店的工作,楼下总是坐在花园里乘凉的老太太们,还有街边的喇叭声,豆浆油条的味道,
甚至还开始想着,娄苍会是在做什么。
人间的空气,人间的人。
白癸按着地图走了一会儿,可身边的景象却一点也没有变化,仍旧是那一片旷野,甚至已经了无人烟。
白癸皱眉,“搞什么?”
白癸晃了晃手机,这部漆黑的手机却突然间闪了一下,变成了一张卡片,没了动静。
白癸一愣,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这手机难道还有工作期限的?
白癸看了看手里漆黑的卡片,盯着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揣进了怀里,继续抬腿往前走去。
只要一直往前走,总是能见到人的,就算见不到人,总也是能见鬼的。
白癸这么想着,在走了一会儿过后,他果然看到了一个身影。
只是在看清这个身影过后,他脚步却是微微一顿,神情变得冰冷。
斥虞坐在旷野上,见到白癸回来,并不诧异,甚至还摆了摆手,“阿癸,回来了?”
野草随风倾倒,一朵小野花被吹了起来,落在了白癸的肩膀上。
男子华服矜贵,白癸白衣如雪。
一高一低,按理来说应当是最为唯美的一幕。
但白癸却后背发凉,平白出了一身冷汗。
这种被扼住了喉咙的窒息感,像是被一头恶狼盯上。
*
集市里还是闹哄哄的一片,一个泼辣的女子正扯着一个男子的耳朵,张口就骂,“你这个死鬼,生前就喜欢沾花惹草,现在当了鬼还是死性不改,老娘不把你耳朵揪下来,你都不长记性!”
云娘靠在栏杆旁,看着下面的闹剧,戏谑的说了一句,“李夫人,这耳朵拽下来能有什么用,那沾花惹草的命根子不还在吗?”
李夫人抬头,“关你什么事,小贱蹄子别多管闲事!”
云娘吐出一口烟圈,目光挪开,却注意到了自远处慢慢走过来的身影,手里的烟枪一下子掉了下去,正好砸在了李夫人头上。
李夫人大怒,“你做什么!”
云娘却像是没听见,只是紧盯着远处走来的那人。
李夫人也看了过去,顿时噤声。
繁华的街道像是突然被按下了静音键。
男人骑在马上,穿着漆黑的甲胄,长发飘散在身后,脸上是一个巨大的鬼面具,腰间的佩剑散发出浓浓的鲜血的味道,身上缠绕着浓烈的黑雾。
街道上只剩下马蹄踩在地面的声音。
“哒哒…”
肃杀之意隔空传来,这马蹄下仿佛就是万千人的尸骸。
他踏着尸山血海而来。
等到这人从街道上走过,再看不到声音,街道才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阿姐。”阿唤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云娘的身旁,声音有些微哑。
云娘胸口剧烈起伏,指尖微颤,“是他……是他。”
阿唤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故人都回来了。”
昔人已逝,万事皆休。
可在这黄泉之中,那执念却是千百年从未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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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请。”
斥虞微微侧身,摆出了一副君子模样,脸上满是温润笑意,如果在外人看来,这人确实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人。
但白癸却没忍住打了个寒战,深吸一口气,这才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华丽精致的阁楼,上面挂满了明灯,单独伫立在这片旷野之上,犹如夜里唯一的光亮。
白癸刚一走进去,里面就有婢女迎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站在了斥虞面前,听候吩咐。
“有客人来了,去收拾一间客房。”斥虞说道。
“是。”那婢女恭敬的应了一声,没有往白癸的方向看上一眼,径直飘远了。
白癸这才注意到,这个婢女根本就没有双腿。
斥虞察觉到了白癸的视线,笑道:“这些都是些孤魂野鬼,没有地方去,所以我就让她们在这里帮忙。”
白癸对此并不感兴趣,反问道:“你故意把我带到这里来,究竟想做什么?”
“我们久别重逢,我不过是想让阿癸到家中坐上一坐,没有别的心思。”斥虞说道。
“不是久别,也不是重逢,我根本不认识你。”白癸毫不留情的说道,“别自作多情。”
斥虞叹了一口气,率先往里面走去,“阿癸还是这个老样子,那就依你所说,不是久别重逢,就当是认识一个新朋友,这么想想,是不是就顺理成章了?”
“我没心情和你当朋友。”白癸说道,不想和这人绕弯子,他只想赶紧把这七月半过了,然后回到人间,下次再也不接这种工作了,“你如果想要让我帮忙,可以,给功德值我帮忙,如果没事,那就别耽搁我时间。”
斥虞愣了愣,轻笑出声,目光灼灼,“阿癸还是变了些,却更让人喜欢了。”
白癸皱眉。
斥虞没继续在雷区蹦跶,在小桌旁席地而坐,伸手亲自倒了一杯茶,“阿癸,来,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茶。”
白癸顿了顿,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虽然不知道斥虞究竟是什么人,但他既然可以影响到黄泉,硬闯,自己肯定是离不开的。
白癸顿了顿,抬腿走了过去,坐在了斥虞对面,没有接过斥虞递过来的茶,反倒是自己倒了一杯,只是闻了闻味道,就放到了一旁,“我不爱喝茶。”
斥虞笑了,没多说什么,自己低头抿了一口茶,眯了眯眼,“当年我们也会这样相对而坐,谈心论道,那时你总想让我带你去宫外瞧瞧。”
白癸皱眉,“宫外?”
“是啊。”斥虞说着,有些感慨,“你不服规矩,却又很聪明,你身边的人都很喜欢你,纵容你,包括我。”
斥虞垂着眼眸,看着茶杯里的氤氲雾气,叹了一口气,“后来你竟然想只身一人离开宫里,却被过路的侍从抓到,我父王便加强了戒备。”
斥虞轻笑出声,抬头看向白癸,“你可是惹了不少祸。”
白癸无视了斥虞看过来的,略带深意的眼神,抓住了这番话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你不是说你是东笙的公子,而我当时是仪昌的公子,那我怎么会在东笙?”
斥虞手上动作一顿,“我险些忘了,阿癸已经没了那时候的记忆。”
“仪昌败落,将你作为质子,送到了我东笙。”
白癸皱眉,脑仁有些疼,他不爱去想这些费脑细胞的事情,尤其是两国之间的纷争。
什么公子、质子的,他不懂,他想知道的事情,只有一件事。
“天堂鸟。”白癸皱眉抬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癸话音刚落,就敏锐的察觉到了斥虞眼中一瞬间没有掩饰好的阴沉和疯狂,但下一秒,斥虞便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阿癸忘了所有的事情,却还记得这个。”斥虞眉眼间带着笑意,“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了。”
白癸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斥虞似是无奈,“比起这花,我倒是更希望阿癸能记得送花的人。”
“什么意思?”白癸不解。
“这花,乃是你到了东笙后,我为了哄你开心,所以亲自摘来送给你的。”斥虞说道,“却没想到阿癸你忘了我,却还记得这花。”
白癸心里啐了一口,面上也流露出了几丝冷笑,“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我从未骗过你。”斥虞说道,目光认真,像是在回忆当年,又好像只是在看着白癸,“无论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我都从未骗过你。”
白癸压下心头的不耐烦,保持冷静,但一看到斥虞那张虚伪的笑脸,就忍不住生出火气。
“好,那我不说其他的了,说说你吧。”白癸看着斥虞。
“哦?”斥虞眼睛似乎亮了亮,“阿癸你想知道什么?”
“比如说——”白癸一笑,眉眼弯起,“你是怎么死的?”
斥虞一愣,随即没忍住,捂唇笑了起来。
白癸本就是想要让斥虞不痛快,毕竟无论什么鬼,提起死因,总归都会有些不太舒服,没想到斥虞却一脸高兴。
果然是个疯子。
“阿癸啊阿癸,你这惹人生气的本事,可一点没变。”斥虞忍着笑,眉眼之间尽是真情实感的高兴,“我是怎么死的?这得让我好好想想,毕竟时间太长了,我有些忘了。”
白癸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想要骂脏话的冲动。
“我想起来了。”斥虞一拍手,神情有些疯狂,“我自然是照着阿癸你希望的方式死了。”
白癸面无表情,“我希望的方式?”
“正是。”
白癸恶意顿生,故意开口道:“那定然是天地君亲皆弃你,亲朋散尽,满座皆空,地狱轮回不入。”
白癸这话说出口,空气骤然安静了下来,一旁站着的婢女浑身都开始发抖。
白癸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这串话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说了出来。
再抬头看向斥虞,对方整个人怔在了位子上,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只是一双眼睛紧盯着白癸。
斥虞眸子微微瞪大,半晌,竟是一行血泪流淌了出来,“……满座皆空,地狱轮回不入。”
“一字不差。”斥虞一拍桌子,大笑了起来,发丝飞舞,风声凛冽,“竟是一字不差!”
白癸察觉到不对,翻身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和斥虞拉开了距离,看着那边鬼气横生的某人,被这浓烈的阴气给弄得胸口发闷。
就在白癸以为斥虞就快发作的时候,对方却突然间冷静了下来,只是还是忍不住的笑着,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血泪。
“阿癸,真是没想到,能在你口中再次听到这句话。”斥虞眼睛很亮,带着些尚未褪去的血红色,“刚才失礼了。”
白癸仍旧满脸警惕。
斥虞拭去了眼角的血色,目光痴狂,朝着白癸走来,白癸退无可退,靠在了柱子上,指尖微动。
斥虞盯着白癸,抬起手来,似乎是想要触碰面前的人,“我实在是太想你了,阿癸。”
白癸平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在斥虞指尖即将触碰到自己的时候,猛地一个弯腰,从斥虞手下穿过,指尖掐着一页黄纸猛地拍在了斥虞背后。
红色的光芒和阴气摩擦出电光,白癸眼睛一亮,正打算从一旁的窗口逃出去,却见那黄纸却突然烧了起来,轻飘飘的化成了一缕黑烟,连一点灰烬都没剩下。
白癸瞪大眼睛,看着斥虞轻叹了一口气。
“阿癸手里倒是有些好东西。”斥虞笑着,抚了抚袖子,抬眸看向白癸。
一股子阴凉的气息爬上了脊背,白癸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后颈一阵刺痛,眼前的景象顿时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在意识完全散去之前,白癸只听见斥虞微微叹息的声音。
“阿癸,怎么就不听我的。”
……
斥虞将昏睡的青年一把抱起,一旁婢女战战兢兢的跪在一旁,斥虞笑了一声,“怕什么?”
“奴、奴不怕。”婢女发着抖,回答道。
斥虞低头看着怀里的青年,目光温柔,“派出去的鬼,有传回来什么消息吗?”
“清奴传回来消息,说南边出现了一个骑着黑马的人,浑身煞气,是个没见到过的鬼。”
斥虞眉间微微一动,嘴角微微勾起,“看见脸了吗?”
“没有。”婢女小心翼翼的回答道,“那人戴了一个面具,看不到脸。”
“清奴呢?”
婢女浑身抖得更厉害了,“她没来得及逃,就被发现了,被伤了魂魄,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斥虞笑了一声,“果然是他。”
斥虞没再多说,抱着白癸往楼上去了,婢女松了一口气,瘫坐在了地上。
房内装饰精致,斥虞撩开纱幔,将青年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伸手拂过了白癸的侧脸,目光沉沉。
“阿癸,我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们。”斥虞说道,笑着,目光缱绻,“放心,他找不到我们的。”
斥虞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白癸,看向外面的云桥,冷笑了一声。
旷野上华丽的阁楼逐渐被黑雾笼罩,一点一点被吞噬进了黑暗之中。
再看过去的时候,这巨大的阁楼已经凭空消失,不见了踪迹。
就在阁楼消失后没多久,漆黑的马蹄踩上了这片草地。
马上的男人嗅到了空气中残留的味道,半晌,扯了一把缰绳,朝着另一个方向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 老娄:你跑,我追,我们都插翅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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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咖啡馆里弥漫着咖啡的浓郁香味。
小干部坐在椅子上,看着那边已经偃旗息鼓的两只鬼,用力一拍桌子。
“还闹吗?”小干部看着那边两人,一只脚踩在了另一把椅子上,“真当我脾气好是吧,不揍你们一顿,还真觉得我好欺负了。”
两只鬼抱着脑袋蹲在角落里,都是一副乖巧下来的模样。
小干部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打开手机,想起了白癸交代的事情,朝着那边两只鬼招了招手,“你们过来,问你们件事。”
两只鬼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您、您有什么吩咐?”
小干部靠在椅背上,轻咳一声,“你们认不认识一只叫斥虞的鬼?”
“斥虞?”一只鬼一愣,满脸疑惑的摇头,“这名字也太奇怪了,没听过。”
小干部皱眉,余光一瞥,倒是发现另一只鬼的脸色有些奇怪,手上一指,“你知道?”
“这……”另一只鬼神情有些畏惧,又带着些迟疑,“我倒是听说过,但是我这种小鬼,肯定是不认识的。”
“怎么说?”小干部看着这鬼的神情,也来了兴趣,“这家伙很厉害?”
“我也是偶然听说的,在黄泉里有一大恶鬼,有颠覆黄泉的力量,没人知道他的背景,但他已经活了上千年,算是黄泉里的传奇人物,这恶鬼的名字好像就叫做斥虞。”
说着,小鬼干笑一声,“但他那是恶鬼,我们这些好鬼也没什么机会能见到。”说完,小鬼一脸谄媚,“我就知道这些了,您看我们能走了不?”
小干部沉默了一会儿,摆了下手,“走吧,记得别给我闹事了。”
“得嘞!”两只小鬼顿时喜笑颜开,迫不及待的溜走了。
等两只小鬼离开了视线范围,小干部的神情才变了。
他白哥怎么会打听这名字,不会是撞上了吧,这斥虞一听就不是个好惹的,就算是白癸估计也讨不到好。
小干部立刻打通了白癸的电话,可从来没出过错的黄泉牌手机,居然有史以来第一次——掉链子了。
*
白癸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房梁上的一盏昏黄的明灯,手脚都没什么力气,浑身发冷。
白癸皱了皱眉,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肩膀,这感觉并不陌生。
这是阴气太重的表现。
白癸从床上坐起来,从窗口看到了外面的一轮明月,原本挂在天上的云桥已经消失了踪影。
“大人。”
白癸被这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看过去,这才发现房内除了他,居然有一个婢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婢女飘到了白癸身旁,低着头,“大人可有什么需要的?”
白癸看了她一眼,对方一直低着头,不知道是不能抬头,还是不敢抬头。
“斥虞在哪?”白癸开口说道,声音有些嘶哑。
那婢女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门就被打开了,斥虞一袭月白色长衫,带着笑容走了进来,“阿癸一起来就想起我,真是让我高兴。”
说着,斥虞又朝着那婢女一摆手,“下去。”
“是。”那婢女很快就退了下去,还顺势关上了门。
斥虞带着笑意,去桌上倒了一杯水,递给白癸,“喝点水吧。”
白癸看了他一眼,斥虞仍旧笑着,举着杯子。
白癸顿了一下,将杯子接了过来,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斥虞看着白癸,坐到了床边,“阿癸就不怕我在水里做点手脚?”
“没必要。”白癸说道,面无表情,“你要是想要杀了我,有无数种方法,一杯水,能做什么手脚。”
“阿癸还是这么聪明。”斥虞语气里带着些赞赏,伸手想要摸一摸白癸的头发,却被白癸躲了开去。
斥虞也不尴尬,收回手,“阿癸,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斥虞说着,从袖子里慢慢拿出了一支梅花,看样子是刚刚才折下来的,梅花上还带着露水。
白癸只看了一眼,并没有触碰,斥虞笑着,将这一支梅花放到了一旁的桌面上。
白癸从床上翻身起来,站到了窗边,外面是无边无际的旷野,凉风习习,唯一能看见的只有天上的一轮明月。
“这到底是哪儿?”白癸问道。
斥虞靠在一旁,并没有隐瞒的意思,“这里是北阴。”
白癸眉头皱起。
北阴,是黄泉里一处禁地,他第一天到黄泉的时候,就被提醒过,这黄泉里,只有北阴去不得。
没想到居然是这家伙的老巢。
斥虞看着白癸的侧脸,望见了青年微微颤动的眼睫,笑了起来,伸手搭在了白癸肩膀上,“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们,这里,便是黄泉里唯一的净土,阿癸,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白癸想要拍开斥虞的手,对方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白癸的动作,手上一动,反而用力揽住了白癸的腰。
“阿癸,你既然来了,那便是天意,明白吗?”斥虞看着白癸,眼中仿佛燃着一把火焰,“我们本就应该在一起。”
白癸皱眉,想要挣脱开来,可斥虞力气却极大,再加上他身上的阴气侵袭,白癸脸色有些苍白。
“你现在的模样,和当年一模一样。”斥虞说道,叹了一口气,“可又有些不一样了。”
白癸放弃挣扎,努力平心静气,“有什么不一样?”
斥虞看着白癸,沉默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避开了这个话题。
“阿癸,你寿命未尽,不过没关系。“斥虞说着,目光缱绻,“只需要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你的寿命就会慢慢缩短,正式成为这黄泉的一部分,到时候,我们再签婚契也可以。”
白癸抓住了话里最重要的信息,瞪大眼睛,“婚契?!”
斥虞看着白癸的神情,轻笑出声,“自然。”
白癸心头一阵惊涛骇浪,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被一个鬼盯上,还想着签婚契。
这婚契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真的签了,那自己可就再也没有办法摆脱了。
一纸婚契,黄泉为证。
死生契阔,永世相依。
“我被带到北阴,黄泉肯定有所察觉,我寿命未尽,会被直接送出黄泉。”白癸说道,语速极快。
斥虞笑了笑,“阿癸,北阴是我的地方,就算是黄泉,也别想从我这里抢人。”
白癸脸色难看,“你这个疯子。”
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斥虞哪个点,斥虞眸子微微一缩,紧盯着白癸,伸手抚了抚白癸的侧脸,“是啊……我是个疯子,反正我已经轮回不入,黄泉于我毫无意义,千百年来,我只是在等你。”
斥虞看着白癸的眼睛,青年的眼睛里带着光,像是一汪湖水,水色潋滟。
可这光里,又藏着另一种东西。
一种他十分熟悉,在千百年前,也曾经看见过的东西。
斥虞突然一皱眉,神情一变,“你是不是又想走?”
白癸一愣。
“阿癸,阿癸……”斥虞念着这个名字,伸手一把将白癸拥入了怀中,语气像是要将什么东西咬碎,“你别想走。”
白癸被勒的生疼,眼角跳动,距离太近,那股子凉意更重了,仿佛连骨头和血液都快被冻伤。
斥虞突然一把将白癸抱了起来,放到了一旁的床上。
白癸一愣过后,察觉到了不对,“你做什么?!”
斥虞眼睛里一片血色,“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阿癸!”
白癸看着斥虞,察觉到斥虞现在状态不对,在心头又骂了一句疯子,想要翻身起来,对方却已经压了过来,将他死死地按住。
白癸瞳孔一阵紧缩,“斥虞!你他妈的快松手!”
斥虞却像是听不到白癸的话,眼神阴鸷,身上的阴气已经散发了出来,“阿癸,不要是他!”
白癸气急,抬腿要踹,却被斥虞的膝盖压了回去。
“你!”白癸咬牙切齿,想着干脆把这家伙的耳朵咬下来,一滴冰冷的液体却突然落在了他的脸上。
斥虞眼睛里还是一片血红,泪水却滚落了下来。
“不要是他。”
白癸愣住,脑海里突然间闪过了一个场景。
那是洞房红烛,轻纱帷幔。
一阵刺耳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白癸猛地回过神来,眼见着斥虞已经靠过来,两人的鼻尖都快碰到一起,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他一定是和黄泉有仇!
窗口突然吹进来一阵凛冽的风,桌上的梅花被吹落在地。
一把长剑猛地穿过斥虞身上流露出来的黑色阴气,寒光凛冽,剑声嗡鸣,带着劈山之力而来,斥虞眸子一动,条件反射的翻身避开。
剑身没入了床板,剑身上倒映出了白癸惊愕的神情。
如果刚才斥虞没有躲开,那这把剑,毫无意外的会将斥虞的脑袋砍下来。
白癸还未回过神来,就觉得自己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托了起来,白色的发带被扯落,发丝飘散开来。
一只手稳稳的托着他,在空中一个旋身,从窗沿纵身跃了下去。
耳边是衣袂翻飞的声音,白癸眯着眼睛,看到了下方停着的一匹俊美的黑马,白癸被稳稳的放在了黑马上,身后翻身上来一人。
白癸反应过来,微微扭头,看了过去。
入眼处是男人露出来的唇,而上半张脸被一张鬼面具遮挡的严严实实。
“坐好。”男人的声音传来,就在耳边响起,听上去年纪应该不大。
白癸浑身一僵,猛地转过头,没再看过去。
黑马撒开蹄子就要跑,阁楼上窗口却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
“为什么是你!”
白癸转头看去,便看见斥虞满脸戾气,死死地盯着他们的方向。
“为什么又是你!!”
白癸心头微微一动,却看见自己身后的男人突然抬起手来,一阵阵黑雾慢慢的形成了弓箭的形状。
男人拉开弓,唇角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弧度,手臂的肌肉线条显现出来,一支缠绕着黑雾的箭猛地飞了出去,下一秒就传来了血肉被贯穿的声音。
白癸只看见那支箭从斥虞的喉咙处穿了过去,血色飞出,眼睛便被捂住了。
男人勒着缰绳,没有开口,身下的马却像是得到了命令,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白癸没敢开口,只能感觉到身后这人身上冰冷的盔甲,明月当空,旷野无际。
明明没有任何动作,白癸却觉得,自己像是被抱在了这人的怀里,这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是不是……”白癸顿了顿,开了口,“认识你?”
白癸能察觉到身后这人的身体微微一僵,但他仍旧没有开口。
两人的发丝在空中缠绕,空气里带着些野花香。
马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白癸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前方已经给能够看到建筑物了。
男人率先下了马,顿了顿,又伸手将白癸抱了下来。
白癸有些赧然。
这人既然能够将他从斥虞的手里救下来,实力可见一斑。
但他身上却没有丝毫的恶意。
“去吧。”男人开口说道,很快又翻身上马,消失在了旷野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 老娄:差点就来晚了。
小白:自从来了黄泉,我就在被非礼的边缘反复横跳。
斥虞:结婚,我要和小白结婚!(单身狗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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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白癸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无边的旷野,然后才扭过头,一步一步朝着前方带着光的建筑物走了过去。
一方黑暗,一处光明。
白癸走近了,这才发现小道的入口处正站着一人,看到白癸过来,眼睛骤然一亮,“白哥!”
小干部跑过来,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白癸,确定对方没受什么伤,这才松了一口气,“白哥,你可吓死我了,我一直联系不到你,你没事吧。”
“没事。”白癸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才收到一封邮件,让我在这里等你,所以我就过来了。”小干部说道。
说着,小干部伸手拉住白癸,“别站在这里了,先找个地方坐会儿吧。”
白癸没反对,跟着小干部往前走了两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没忍住往身后的旷野看了一眼,轻风拂过,皓月当空。
白癸垂下眼眸,将眼底的情绪掩住,跟着小干部走进了一旁的咖啡馆里。
在踏入咖啡馆的一瞬间,白癸身上的书生长衫发出淡淡的光芒,再眨眼,那古代的书生服饰已经不见,换回了黄泉工作人员的制服。
小干部看了一眼白癸,咂舌,“你刚才那打扮挺好看的,不过我还是比较习惯你这幅样子。”
白癸瞥了一眼小干部,顺手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头发,是松软的短发。
嗯,他也觉得这样比较适合他。
白癸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舒了一口气,小干部去倒了一杯咖啡,放到了白癸面前,“哥,你跟我说说,你那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白癸喝了一口,“不想说,心烦。”
小干部委屈巴巴的看着白癸,见白癸真的不想说,倒也没继续问,像是想到了什么,将怀里的手机拿了出来,看了一眼时间,“哥哥哥,先不说这个,马上就要抽奖了,你快准备一下。”
“嗯?”白癸一愣。
“抽奖啊,那五百功德值的抽奖啊。”小干部有些意外的看着白癸,“白哥,你不会忘了吧,你当初不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吗?”
白癸反应过来,瞪了一眼小干部,“谁说我是冲着这个来的。”
小干部看着白癸,“那你能是冲着什么来的?”
“为黄泉服务的责任心,不行吗?”白癸冷笑一声,正要拿出自己的手机,又微微一顿。
也不知道自己那手机还能不能用。
小干部还在一旁嘟囔着,“白哥你要是有为黄泉服务的责任心,那我都有为黄泉赴死的决心了……”
白癸冷冰冰的看了一眼小干部,对方瞬间噤声。
白癸从怀里拿出手机,发现原本已经变成一张卡片的手机,现在又恢复了原状,白癸心头冷笑,当时十有八九就是斥虞搞的鬼。
“开始了开始了。”小干部眼睛一亮,一脸兴奋的捧着手机,虔诚的双手合十,“就算抽不到一等奖,给个十点的参与奖都行啊。”
白癸看着小干部这副模样,勾了勾唇角,心里沉甸甸的感觉散去了不少,打开手机,一眼看到了一个马赛克小人正捧着一个小盒子,挂着诡异的笑容,等着白癸拆开礼盒。
白癸盯着马赛克小人看了一秒,啧了一声,伸手点开了礼盒,“这小人儿什么时候能换一个,看着丑死了。”
马赛克小人似乎眨了眨眼,气鼓鼓的叉腰,指着白癸,看样子是想要破口大骂,结果还没来得及,就被礼盒里爆出来的彩带给吓得不见了踪影。
小干部已经点开了礼盒,小心翼翼地从指缝看了一眼,顿时趴在了桌面上,“谢谢惠顾,我这脸黑的命怎么成了鬼都没变啊。”
小干部说完,又看见白癸半天没动作,以为白癸也没抽到,顿时心生怜悯,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酸,伸手拍了拍白癸的肩膀,“哥,没关系,毕竟这概率实在是太低了,抽不到就抽不到吧,咱们明年再来。”
白癸顿了顿,面无表情的将手机举起来。
小干部脸上的同情僵住。
【恭喜编号010获得一等奖,五百功德值已入账,请接收~】
小干部似乎听见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捂着心口,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用后脑勺对着白癸。
白癸看了他一眼,嘴角带出一抹笑,“没事,明年再来。”
小干部没回头,只是生无可恋的摆了摆手,“别和我说话,我想静静。”
白癸笑出声来,眉眼骤然明亮。
小干部听到笑声,气呼呼的转过头,看到的就是白癸眉眼明亮的样子,一愣,脸上一红,“哥,你别冲我这么笑。”
白癸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小干部红着脸,“那我又不是小姑娘,你冲我这么笑,我也不能以身相许啊。”
白癸眼角一跳,一巴掌拍在了小干部脑袋上。
小干部哎哟一声,笑得像是个傻子。
白癸摇头,想起了自己管的那一片区域,“对了,我那一片,没出什么事吧。”
“啊?”小干部一愣,摇头,“没有,说起来也挺奇怪的,你那一片有不少的恶鬼,按理来说你没在,那不得闹翻天啊,没想到居然特别乖,一个个的一点事儿都没惹。”
白癸哦了一声,脑海里闪过了斥虞的模样。
估计是因为斥虞出了面,所以才没敢惹事。
小干部站起身来,“这时间也差不多了,七月半都过了,白哥你赶紧回去吧,在黄泉待久了,对你不好。”
白癸愣了一下,从玻璃窗看出去,这才注意到天边已经露出了曙光。
居然就这么过了。
白癸还是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顿了顿,这才跟着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
小干部点头,“赶紧走吧,我就不送你了,我一会儿还给去找小柳交接工作呢。”
白癸点头,“不用管我。”
白癸正要离开,小干部又提醒了一句,“对了,小柳……就是柳筱云让我转告你,她给你的玉佩,你可以随身带着,可以防身,虽然作用不大,但是聊胜于无。”
白癸想起了那一块一直被自己放在家里的玉佩,点头,“知道了。”
小干部这才笑着摆摆手,“哥你慢走啊!”
白癸撕开空间,在离开之前,微微扭头,“谢谢。”
白癸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小干部挠了挠头,也笑了起来。
从空间缝隙中走了出来,白癸扶着一旁的鞋柜,稍稍缓了缓神,他果然不能在黄泉待的时间过长,尤其是还遇上了斥虞那家伙。
那家伙身上的恶意和阴气太重,这么一遭,他的阳寿估计少了好几个月。
这都是要用功德值换来的命啊!
白癸啧了一声,又想起了抽到的那五百点功德值,不觉得高兴,心情倒是很复杂。
他知道自己的手气,他从小到大运气就从来没好过,不要说中奖了,没灾没害已经算是了不起。
这五百功德值,不像是他抽到的,更像是黄泉知道事情经过,特意补偿给他的。
白癸冷哼一声,打开了一旁的灯,明亮的白炽灯光洒下来,有些刺眼。
空气中是熟悉的味道,白癸浑身都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瘫在了沙发上,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蹭了蹭沙发上的抱枕。
真舒服。
比起那些毫无实感的古代建筑物,还是家里舒服。
白癸眼睫微颤,睡眼惺忪,浓浓的睡意袭来,在躺下的这一瞬间,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了。
只想好好的睡一觉,明天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人间的温暖,人间的味道,就连外面偶尔传来的车笛声也是让人放松的尘世气息。
白癸的意识逐渐沉入了黑暗之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灯光落在一旁的绿植上,带出了一抹光晕,看上去有几分朦胧的美感。
客厅的空气突然扭曲了一瞬,一个人影从中走了出来,身上还带着尚未散去的凛冽气息。
男人穿着黑色衬衫,目光看向了沙发上睡着的青年,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眸子慢慢描摹着青年的眉眼,温柔至极。
“小十。”男人轻声叹息,看了不知多久,这才起身将一旁的毯子拿起来,轻轻盖在了白癸身上。
在男人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白癸却像是梦到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
“去你的死生契阔……”
男人脚步猛地一顿,微微错愕,转头看向了沙发上的青年。
安静良久,男人才垂下眉眼,眼角带出了些笑意,转身离开了。
白癸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在睁开眼的时候,他竟然还有些像是做梦的虚幻感。
可能是在黄泉折腾够太过头,他似乎做了很多梦,但能记住的,只有那么几个细碎的场景。
他只记得自己梦到了斥虞,这家伙在梦里也让人恨得牙痒痒。
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救了自己的黑甲男人。
白癸揉了揉眉心,也多亏了这些纷乱的梦境,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个细节。
他被斥虞按住的时候,耳旁传来的那一阵尖锐的声音,好像是自己的手机铃声。
当时也多亏了那一阵铃声,才让他回过神来。
白癸垂下眉眼,目光微凉,拿出了自己的另一部手机。
这是人间的手机,按理来说在黄泉是用不了的,可当时,他听见的,确实是这部手机的铃声。
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果然显示有一通未接来电。
来电人是——
娄苍。
作者有话要说: 老娄:死死捂住自己的马甲!
小白:呵。
小干部:我是白哥最贴心的小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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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白癸看着这一通未接来电,沉默许久过后,打了过去。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娄苍的声音传来,和往常一样,声音有些低哑。
“小十?”
听到这个称呼,白癸指尖微微一顿,然后语气轻松的开了口,“你昨天给我打电话了?”
“嗯。”娄苍没有否认。
白癸看着沙发上的纹路,“你现在在家吗?”
“在。”
白癸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语气里带着些笑意,“你应该不会介意我过来蹭饭……”
话还没说完,白癸刚打开门,对面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娄苍站在门口,眼中似乎也带了几丝笑,“不介意。”
白癸眨了下眼,将电话挂断,看向娄苍,摊开双手,“今天我可没带蛋糕。”
娄苍侧过身,让白癸进屋,“我最近不爱吃蛋糕了。”
白癸闻言,转过头,“为什么?”
娄苍露出了一抹浅笑,若有所指,“因为找到了更甜的东西。”
白癸一愣,没明白这话的意思,娄苍已经转身进了厨房。
白癸看着娄苍的背影,也跟了过去,“你昨天怎么会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娄苍闻言,面色不变,“可能是昨天我喝了酒,大半夜起来看时间的时候,不小心按错了,是不是打扰你了?”
“这倒没有。”白癸说道,目光紧盯着娄苍,“你昨天……怎么突然喝酒了?”
娄苍闻言,动作微微一顿,“昨天不是中元节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似乎就没有追问的必要了。
白癸也沉默了下来。
虽然这话听上去的确合情合理,但是那通电话来的时间点,似乎太过于巧合了。
而且……娄苍能够打通电话,这一点就十分的不可思议。
“你看上去像是没休息好。”娄苍突然说道。
白癸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这不都是为了生活吗,昨天一晚上没睡。”
娄苍没有回头,将切好的葱姜蒜放进了油锅,香味飘了出来,“就算忙,也要注意休息。”
“我也知道。”白癸叹气,“谁不想好好一觉睡到天亮,这也是没办法。”
“你没想过换一个工作?”娄苍说道,有条不紊的开始炒菜,“换一份轻松一点的工作?”
白癸双手搭在后脑勺上,微微抬头,“想过,不过还得再待一段时间,等赚够了,就能休息了。”
娄苍动作不易察觉的一顿,很快就面色如常,将菜盛了出来。
白癸看着娄苍,“那你呢,你就不打算找份工作?”
娄苍摇头,“没必要。”
白癸眼角一跳。
也是,娄苍一看就是个不为生活愁苦的人,何苦让自己活得那么累。
白癸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微眯着眼站在旁边,看着娄苍的动作,心头平静。
好像不论发生什么事,在娄苍这里,总是能感到心安。
娄苍很快就将饭菜端出来,白癸看着桌上简单的几个家常菜,眉眼柔和下来。
白癸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舒服的喟叹一声,感慨,“还是你这里舒服。”
“是吗?”娄苍看向白癸,“你也可以一直来这里。”
白癸一愣,有些诧异的看着娄苍,这话可不像是娄苍能说出来的。
这一天没见,娄苍对他似乎更好了。
白癸心头百感交集,果然是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远亲不如近邻。
尤其是在遇见斥虞那家伙之后,娄苍在白癸心里的地位,简直是水涨船高。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娄苍看见了白癸的眼神,“怎么了?”
“没事。”白癸深吸一口气,开始吃了起来。
娄苍的视线在白癸脸上多停留了一秒,目光微微一偏,落在了白癸的手腕上,眉头微微皱起,“你的手,怎么回事?”
“嗯?”白癸抬头,有些疑惑,腮帮子还鼓着,顺着娄苍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上面竟然留着一圈淤青。
白癸本就皮肤白,这么看过去,这淤青就显得有些骇人。
白癸放下筷子,动了动手腕,倒是没什么感觉,“没事,可能是不小心撞的吧。”
白癸说着,也知道这话有些牵强。
这一看就是被人掐出来的。
估计是斥虞那家伙突然发疯的时候,不小心弄出来的,但因为没什么感觉,他也没注意到。
白癸甩了甩手,笑着,“小问题,过几天就好了。”
白癸话音刚落下,还在空中晃悠的手突然被一把抓住了。
白癸一愣,就看见娄苍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了自己旁边,微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手腕。
白癸觉得娄苍的视线似乎有些太专注了,倒像是他受了什么十分严重的伤一样,失笑,“真的没事,小毛病而已。”
娄苍没有开口,突然蹲了下来,握着白癸的手,目光沉沉,低下头,轻轻在那一圈淤青上落下了一个吻,一个湿润的触感从手腕上滑过。
白癸眼睛瞪大,只觉得一阵微麻的感觉,从手腕迅速攀升,落在了心口,让他脑子里都变得一片空白。
男人高挺的鼻梁就这样轻轻碰在他的手腕之上,白癸甚至能够感觉到娄苍的呼吸。
娄苍似乎轻叹了一口气,“疼吗?”
白癸指尖一颤,几乎是用力抽搐了一下,像是触了电,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捂住了手腕。
“我没事。”白癸脸上烧得通红,紧紧捂着自己的手腕。
娄苍一愣,站起身来,抬腿想朝着白癸的方向过去,青年却像是受到了巨大惊吓的猫,他一动,就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耳朵里传来像是鼓点一般的声音,白癸心乱如麻,迅速抬眸看了一眼娄苍,落荒而逃,“我先走了。”
不等娄苍开口,白癸已经打开门跑了出去。
娄苍看着白癸离开的地方,抬起手,慢慢的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轻笑出声。
白癸逃回了自己家,捂着胸口,心脏仿佛快要跳出胸腔,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
是娄苍疯了还是他疯了?
那是娄苍吧,难道是被什么色鬼上身了?
不对不对。
他跑什么?
这种时候,就应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最好开个玩笑,就糊弄过去了。
他这么一跑,怎么反倒像是他先心虚了一样。
不过娄苍那动作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家独有的社交方式?亲一下其实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了表示关心?
不过转念一想,不过就是亲了一下手腕而已,自己跑个什么劲儿?像个被非礼的小姑娘一样,太丢人了。
要不,现在再回去,哈哈大笑两声,糊弄过去?
不行不行,这也太傻了。
他刚才跑得也太急了,都没看清娄苍是个什么表情,估计是一脸惊讶不解吧。
白癸越想越乱,扯了一把头发,将自己埋在了抱枕里。
太丢人了!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白癸猛地抬头,刚刚平复一点的心跳,此刻又开始乱了起来。
白癸纠结许久,还是磨磨蹭蹭的丢开了抱枕,走到门边,组织了一下措辞,深吸一口气,猛地就将门打开了。
“刚才的事情……”话卡在了嗓子里,白癸看着门外一脸诧异的一大一小,难得有了心梗的感觉。
王含郁手里提着一盒蛋糕,安安抱着娃娃,都是一脸疑惑的看着白癸。
“哥哥,怎么了?”
白癸:“……没事。”
王含郁看白癸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将手里的蛋糕递了过去,“你不是请了好几天的假吗,陈姐有些担心你,让我来看看。”
白癸哦了一声,将蛋糕接了过来,“谢谢。”
“你这不会是感冒了吧。”王含郁眼神关切,“要是感冒了,要好好休息,我那里有感冒药,要不要我帮你那一点上来?”
“不用,我没感冒,睡一觉就好了。”白癸说道,看了一眼安安手里的娃娃。
安安察觉到了白癸的视线,咧嘴一笑,“昨天依依过来找我了,她还说了好多好玩的事情,还说哥哥你其实超厉害。”
“……嗯。”白癸应了一声,又看向王含郁。
王含郁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安安今天一大早起来,就说依依来找过他了,可能是真的吧。”
白癸点头。
王含郁说着,又提醒了一句,“对了,陈姐还让我转告你,这几天不用来上班了。”
白癸一愣,“怎么了?”
“可能是最近天气变化太快,陈姐身体有些不太舒服,看样子是着凉了,干脆就多休息几天。”王含郁说道,目光落在了白癸手上提着的蛋糕上,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今天新做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但陈姐说进步还挺大的。”
白癸点头,“一定好吃。”
王含郁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正打算道别,一旁的安安却突然一歪头,神情有些担忧,“哥哥,你受伤了呀。”
白癸一愣,知道安安是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伤了,正要开口,一旁的王含郁却是一脸疑惑。
“受伤了?你哪里受伤了?”
白癸正要抬手的动作僵住。
安安指了指白癸的手腕,“妈妈你没看见吗,都青了。”
王含郁看了一眼,神情疑惑,“这……”
白癸摇头,摸了摸安安的头,“没事。”
王含郁看了一眼白癸,又看了一眼安安,轻咳一声,“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嗯。”
白癸目送他们离开,这才关上门,看向自己手腕上的伤。
作者有话要说: 老娄:不要扯我的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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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七月半过去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白癸的生活又走上了正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黄泉最近给他的工作越来越少,而且大多都是些十分简单,甚至都不用和鬼魂打交道的。
蛋糕店陈姐又因为身体原因,一直都没能开店,白癸倒是难得有了一段可以安心窝在家里的时间。
白癸打了个哈欠,穿着宽松的白色短袖,脚上踩着一双拖鞋,打算出去散个步,到处走走。
他一直想要清闲下来,可这一清闲下来,倒是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了。
白癸打开门,头发蓬松,刚将帽子戴上,就听见对面了对面开门的声音,脚步顿住,一瞬间几乎想要立刻转身回去,可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站在原地没动。
娄苍看到白癸的打扮,顿了顿,“你要出门?”
“嗯。”白癸点头,压了压帽檐。
自从那天过后,白癸就没再去娄苍家里吃过饭,娄苍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逾越,也没来打扰白癸。
所以这还是他们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对话。
“我也打算出去走走,一起吧。”娄苍说道,不等白癸找借口拒绝,直接将门关上了。
白癸有些迟疑,偷偷抬眸,看了一眼娄苍。
对方神情自然,身姿挺拔,就这样站在原地,等着白癸先走。
白癸又压了压帽檐,朝着电梯口走了过去。
人家什么事都没有,自己扭扭捏捏个什么劲儿。
白癸这么想着,心里也好受了一些,按了电梯按钮,两人一起站在电梯门口。
“你最近,没来吃饭了。”娄苍突然开口说道,“很忙?”
白癸没想到娄苍居然会这么大大咧咧的问出来,一愣过后,闷声,“……嗯。”
娄苍看了一眼白癸,他看不到白癸的神情,只能看见青年露出来的耳朵,有些微红。
电梯门打开,娄苍走了进去,白癸紧随其后,两人分别站在电梯的两个角落里,中间隔了一条对角线。
白癸低着头,他不太习惯这样的气氛,轻咳了一声,正打算开口,电梯门却突然又打开了。
几个人走了进来,白癸不得已往后退了两步,在被挤到后面的时候,手腕处却传来了温热的触感,随着一股力道被扯到了一旁。
白癸指尖微微一颤,抬头看向娄苍,对方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妥,仍旧直视前方。
却没松手。
白癸抿了下唇,没有开口。
等到了一楼,其他人都走了出去,白癸想要将手抽出来,却没能做到,娄苍力度不大,却刚好让白癸挣脱不开。
白癸皱眉,瞪了一眼娄苍。
娄苍眼中多了些笑意,看了一眼白癸,“走吧。”
娄苍就这样拉着白癸走了出来,楼下的花园里有几个老大爷正在打太极,草丛里传来蛐蛐儿的叫声。
两人不约而同的朝着僻静的地方走去,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落下,在地面留下了斑驳的树影,娄苍看向白癸,动了动手,慢慢下滑,握住了白癸的手指。
白癸眼睫一颤,停下了脚步,“娄苍,你到底什么意思?”
两人都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温度,娄苍并没有握紧,可白癸却觉得,自己的手指被攥得有些发麻。
“你知道的。”娄苍说道,转过身,正对着白癸。
白癸低着头,嗤笑一声,“我能知道什么。”
“小十。”娄苍动了动唇,眉眼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生很短。”
白癸抬头,看向娄苍,目光凌凌,“所以呢?”
娄苍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才开口道:“我想让你留在我的身边。”
白癸定定的看着娄苍,“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
娄苍深吸一口气,靠近白癸,将脑袋搭在了白癸肩膀上,“因为只能是你。”
白癸呼吸微微一滞,娄苍身上清冽的气息让他感到有些熟悉。
白癸突然嗤笑了一声,“你别告诉我你喜欢我。”
“不是。”娄苍回答的很快,微微后退,望着白癸的眼睛,“不是喜欢。”
白癸皱眉。
娄苍眉眼间多了些笑意,又带了一丝隐约的愁绪。
——是刻进骨血的触不可及。
可最终娄苍什么都没说。
白癸也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娄苍,将手用力抽出来,“如果你是在故意开玩笑,仅此一次。”
娄苍眸子微微一动,“不是。”
白癸冷笑,“我们认识时间也不算太长,你毫无预兆的说这些话,连个理由都说不出来,你难道不是在开玩笑?”
“小十。”娄苍看着白癸,微微低头,“我的确说不出理由,但我并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娄苍伸出手,指着白癸的胸口,目光中情绪翻涌,“你难道就没有一瞬间,有过别的想法吗?”
白癸一愣,猛地拍开娄苍的手。
娄苍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抹清浅的笑,“你看,既然如此,那还需要理由吗?”
白癸瞪着娄苍,咬牙切齿,“娄苍!”
娄苍笑着,“嗯,我在。”
白癸深吸一口气,“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跟我开玩笑。”
“小十……”娄苍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白癸唇上,“我也说了,我从未开玩笑。”
白癸沉默下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娄苍眸子微动,伸手按住了白癸的后脑勺,距离逐渐拉近。
像是在赌气,白癸瞪着娄苍,没有躲开。
就在两人鼻尖即将碰到的那一瞬间,白癸突然抬手,挡住了娄苍的唇,目光中带着几丝冷意。
“我不信你。”
娄苍一愣,白癸已经往后退了好几步,目光凉凉,“娄苍,你身上藏的东西太多了。”
娄苍看着白癸,一时间没有开口。
白癸指着娄苍,语气冰冷,“我不信你。”
白癸转身要走,娄苍猛地回过神来,伸手拽住了白癸,“小十。”
“我的确有事情瞒着你,但我不想说。”娄苍说道,看着白癸的背影,“就这一辈子,只这几十年。”
“你陪陪我。”
“好吗?”
白癸垂着眼眸,没有回头,将手用力抽出来,往前走去。
娄苍在原地站了许久。
白癸心乱如麻。
他确实让理智站了上风,可却因为娄苍这几句话,无法平静。
就在那一刹那,他几乎想要抛弃一切,答应这家伙。
这很不对劲。
一股强烈的恶意袭来,白癸猛地抬眸,一眼就看到了吊在不远处树下的模糊身影。
白癸脚步一顿。
那鬼影左右晃荡了两下,青紫的脸抬了起来,舌头吐在外面,望着白癸吃吃的笑了起来。
白癸眉头一皱,有些接受不能。
在黄泉的时候,遇见再难看的鬼也没什么感觉,可是在人间,突然冒出来一个,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冲击感。
也不知道黄泉怎么回事,这家伙一看就是个恶鬼,居然给跑出来了。
“大人……”那鬼影发出含糊的声音,仍旧吃吃笑着,“斥虞大人……恭候您回去。”
白癸听到这个名字,眉眼一动,“什么?”
“斥虞大人……等您回去。”
那鬼影看着白癸,眸子一片浑浊,“斥虞大人……等您回去。”
白癸瞥了一眼这家伙,拿出手机,将这里的信息上报了上去,面无表情的打算离开,那鬼影却突然间抬起手,露出了手里一直攥着的东西。
那是一支梅花。
鬼影笑声逐渐尖锐,“大人……等您。”
白癸从那支梅花上瞥过,面无表情的离开。
在白癸离开后没过多久,不远处慢慢走来一个身影,男人的视线从树下的鬼影上瞥过,指尖微微一动。
鬼影发出尖锐的叫声,像是被什么力量吞噬,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只有那一支梅花落在了地面,在夏季的空气里,带着些凉意。
娄苍走到了树下,抬腿,用力踩在了那支梅花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看来有人已经不打算收敛了。
白癸没有回家,而是朝着街上走去,处处都有心烦事,不如在人多的地方,还能舒服些。
白癸露在外面的手臂在阳光下白得几乎快要发光,甚至比身上的白色短袖更加干净,走在人群中,就像是一个天然的聚光灯,过了一会儿,白癸就开始觉得不自在。
“小白哥哥!”
小孩儿的声音传来,白癸转头看过去,就看见王含郁正牵着安安站在不远处,安安正摆着手。
王含郁走了过来,“真是巧了,没想到在街上还能碰上。”
“嗯。”白癸点头,看到王含郁手里还提着东西,“你们刚回来?”
“对啊。”王含郁叹气,“我不太放心,所以去陈姐家看看她。”
“陈姐怎么样?”白癸问道。
王含郁摇头,叹了一口气,“不太好,说是去医院看了,也没什么大问题,但我看陈姐的脸色特别难看,而且可能是因为方位问题,陈姐家总感觉有些冷,我让陈姐开空调,但她又说大热天的,没有必要。”
白癸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头看向安安,“安安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安安歪了歪头,认认真真回想了一下,点头,“有。”
安安说道,“我去阿姨家里,就觉得很难受。”
安安说着,小手指还戳了戳胸口的位置,“就是这里,很不舒服。”
白癸若有所思。
王含郁看了一眼白癸,又看了一眼安安,小心翼翼,“小白,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啊?”
白癸抬眸,语气平静,“不是,就是随口一问,别往心里去。”
白癸说着,“那我先走了。”
王含郁点头,“好。”
安安也摆了摆手,“哥哥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老娄:我在告白。
小白:我在拒绝你的告白。
老娄:斥虞那家伙想跟我抢人,想得美!
斥虞:你看看,我还知道送花,你就几句话,还想跟我抢?
感谢在2021-03-25 11:57:14~2021-03-26 11:3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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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黄泉之中。
北阴之上。
婢女站在一旁,手中提着茶壶,弯腰,给座上之人倒了一杯茶。
手指从茶杯边缘慢慢拂过,杯中照出了男人带笑的眼睛。
“来了。”
婢女一愣,“大人?”
男人没有开口,只是将目光落在了窗外的平野之上。
一个人影逐渐靠近,能看见那人身旁围绕着的黑色雾气,衣袍被凛冽风吹了起来,脸上的鬼面具透着几丝阴森。
马蹄在地面小跑了几步,黑雾逐渐笼罩。
斥虞轻笑了一声,收回了视线,目光微微一挪,斜眼朝房内突然出现的人影看去。
“怎么,这黄泉鼎鼎有名的冥渊将军,怎么还有心思到我这里来做客了?”
斥虞说着,笑了一声,“清奴,还不给客人倒茶?”
“是。”婢女应了一声,正要拿起桌上的茶壶,一抹长剑却横劈过来,婢女一惊,只看见那剑锋从自己眼前掠过,直指斥虞的喉咙,顿时大惊失色,“大人?!”
可那剑锋却只停留在了斥虞喉咙前一寸处,没有再往前。
斥虞神色不变,“怎么?这么想让我死,怎么不动手了?”
黑气中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婢女已经脸色苍白,魂魄不稳,可这两人,却都是面无表情,倒像是在寻常聊天一样。
“你以为我不想吗?”男人压着暴虐,鬼面具上似乎浮现了狰狞的纹路,“别再靠近他。”
斥虞笑了起来,转头看向男人,“冥渊,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个,如果想让我远离他,那你现在就只能杀了我。”
斥虞站起身来,唇角轻勾,却带着几丝残忍的冷酷,“你敢吗?”
男人身上的煞气骤涨,就在一旁的婢女都觉得那长剑下一秒就会将斥虞的脑袋砍下来的时候,这人却突然收回了剑,那股子压得人心口发慌的煞气,也突然散去了。
或者,是被硬生生压下去了。
斥虞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又悠悠然坐了回去,端起桌上的茶杯,闻了闻茶香,轻叹一口气,“冥渊,这么多年了,你明明都被黄泉控制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能将往事都忘了,记起阿癸,你又能做什么?”
“况且……”斥虞突然有些诡异的笑了起来,“阿癸可不一定希望能记得往事。”
冥渊眯了眯眼,带出几丝杀意,可沉默了许久之后,却突然也笑了起来,鬼面具阴森诡异,“斥虞,你应该更害怕他记起来。”
“不过倒也无妨。”冥渊眼神冰冷,“就算记不起来,他也永远不会走到你的身边。”
两人同时抬眸,视线在空中交汇,都带着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的恨意,可偏偏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斥虞率先垂下了眼眸,“你既然这么坚信他不会走到我的身边,那你在慌什么?”
看到了冥渊微微变化的脸色,斥虞脸上笑意更深,“既然你并不担心他被我抢走,你又为什么这么着急,向他表露心意?”
“冥渊,这可一点都不像你会做出来的事啊。”斥虞轻笑出声。
冥渊眼神冰冷,“斥虞,你管得太多了。”
斥虞笑着,面对冥渊身上传来的血腥气,面不改色。
僵持半晌,冥渊一个转身,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房内。
房内仍旧是淡雅的熏香,斥虞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猛地将茶杯丢到了一旁,瓷器碎裂,茶水四溅,一旁的婢女吓得连忙跪了下来。
斥虞盯着地上碎裂的茶杯,看着它慢慢消失。
这黄泉什么都是假的。
一旦破碎,都会消失。
只有那个人是真的。
只有他。
“清奴,加快速度。”斥虞说道,目光又望向了窗外。
那婢女抬眸看了一眼斥虞,又小心翼翼的低下了头,“大人,您……”
斥虞眯了眯眼,“嗯?”
婢女浑身一抖,“奴婢遵命。”
*
自从在街上遇到王含郁和安安之后,白癸就一直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陈姐的症状,不像是普通的感冒。
白癸坐在自家的沙发上,拿着手机,考虑了许久之后,还是联系了黄泉。
【你好,黄泉冥府为您服务。】
冰冷的女声传来。
白癸顿了顿,直接开口询问,“黄泉里最近有没有什么鬼魂跑了出来?或者特殊件没有来得及回收的?”
女声停了几秒。
【正在查询中。】
【查询到最近三月走失鬼魂219只,特殊件尚未回收8件。】
白癸一愣,“219?”
这都赶得上以往一年走失的数量了。
“那在我所属区域,有没有走失的?”白癸继续问道。
这回女声沉默的时间更长,过了许久,才冷冰冰的来了一句。
【抱歉,您的权限不足以查询。】
白癸;?
以前不都能行吗。
这么想着,白癸也就直接问了。
女声仍旧冰冷。
【已确认,您的权限的确不足以查询具体信息。】
【如果还需要其他帮助,会帮您接通人工。】
【嘀。】
说完,电话直接被挂断了。
白癸看了一眼手机,难得有些迷茫。
白癸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顿了顿,直接联系了小干部。
阴森森的电话铃声响了许久,小干部才接通了电话,语气里还带着奔跑过后的喘息。
“白哥?怎么了?”
白癸皱眉,“你在做什么?”
“啊?”小干部一愣,有些心虚,“没什么啊,这不是在工作嘛,回收特殊件呢。”
白癸眉头皱得更紧,“黄泉最近很忙?”
“是啊。”小干部声音里都是无奈,“白哥,你是不知道,我都好几天没休息过了,就连小柳都被扯出来,她那业务能力在这段时间里,简直就被逼出了潜能,咱们都快累成狗了。”
“那我这里为什么没有接到任何工作?”白癸声音严厉。
“啊?”小干部顿了一下,声音微弱,“这我怎么知道啊。”
说着,小干部欲盖弥彰的干笑两声,“这不挺好吗,又不用工作,正好就好好休息了,我还羡慕你呢。”
白癸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对了,你知不知道,最近我这附近有没有什么走失的鬼魂?”
“你附近?”小干部笑得更大声了,只是笑声里带着几分心虚,“白哥你想多了吧,你附近要是有走失的鬼魂,不早就被你发现了?凭你的本事,哪些不长眼的去你那里找死啊。”
“哥,你就别多想了啊。”
白癸眉眼一动,“说的有道理,不过还真有不怕死的来找我,前几天我在路上就撞上了一只恶鬼。”
“啊?”小干部声调拔高,“你撞上恶鬼了?没事吧?没受伤吧?”
“你觉得呢。”白癸说着,语气轻松,“要是出事了,我还能在这里和你聊天?”
“也是。”小干部松了一口气,又苦口婆心,“哥,下次遇见恶鬼,你可千万别贸然动手啊,这种脏活累活,就交给其他人来做就好了。”
“既然没报酬,我又怎么会做没意义的事情。”白癸说道。
小干部闻言,笑了起来,“倒也是。”
“对了,那只恶鬼的位置我上报上去了,被回收了吗?”白癸像是随口一问。
“嗯?”小干部一愣,“应该被回收了吧。”
沉默许久。
小干部有些疑惑,“白哥,怎么了?”
白癸声音发冷,“你给我说实话,这一片走失的鬼魂,到底有多少。”
小干部一愣,随即声音都变了,“白、白哥,你说什么呢?”
“我也是黄泉的人,我知道黄泉的流程,被回收过后的鬼魂都会在系统上通知,你不清楚,要么就是你玩忽职守,要么就是最近回收的鬼魂数量大多,你记不清了。”白癸深吸一口气,“别想着骗我。”
“这……”小干部语气里带了几丝慌乱,“哥,真的没事,我确实就是没注意。”
白癸冷笑一声,没再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要晚上出去走一圈,就知道了。
那边小干部握着手机,另一只还用力的掐着一只鬼魂的脖子,迅速将这只鬼魂回收过后,一脸慌乱的看向旁边的柳筱云。
“完了完了,白哥好像发现什么了。”小干部说道,用力的扯了一把头发,“白哥那脾气,搞不好真的会闹出事来啊。”
柳筱云头发有些乱,面色疲惫,“其实我很奇怪,这事情为什么要瞒着白哥,白哥知道了不也挺好的吗?”
“你不懂!”小干部一脸焦急,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我是不懂。”柳筱云摇头,“但这么瞒着他,又能瞒多久,这些鬼魂都是冲着白哥来的,我们都不知道他们的目的,这么下去,简直就是没完没了。”
小干部又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可这不是老板开口了吗,说是不要让白哥牵扯进来,让我们先保护他。”
“白哥的寿命未尽,本就是大活人一个,要是真的被这些恶鬼上了身,或者夺了寿命,那就是黄泉的失职,会闹出大问题来的。”小干部说道。
柳筱云肩膀一垮,“你说这些恶鬼,到底想要做什么啊?”
小干部摇头,看到手机上显示了位置,“不知道,先回收吧。”
两人没多停留,又朝着下一个目的地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斥虞:我要搞事情,要搞大事情!
老娄:咬牙切齿.jpg
小白:你们居然瞒着我搞事情?
昨天在外奔波一整天,晚上回家还坐反了公交,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笑^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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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深夜,马路上的车流没有多少,只有偶尔有那么一辆车开着近光灯过去,街边的小摊早就已经打烊,一眼看过去,亮着灯的只有偶尔几户人家,还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白癸压了压帽子,将外套的拉链拉到了最上面,独自一人走在街上。
如果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在深夜,一定会露出马脚。
就比如现在。
白癸微微眯了眯眼,从他离开家,大概走了五百米左右开始,他就能察觉到,自己身后多了几条尾巴。
不仅如此,跟上来的尾巴似乎还越来越多了。
白癸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自己附近的恶意值,已经到了一个危险的范畴。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的魅力,居然吸引了这么多的恶鬼。
白癸叹了一口气,停下了脚步,他能察觉到自己这么一停,身后的那一堆的东西,就开始按捺不住了,一抹明显的恶意袭了过来。
白癸冷笑,“怎么?不躲着了?”
一抹影子慢慢的爬了过来,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只壁虎,他的四肢被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看样子像是生前被人活生生给扭断的。
“嘿……”这鬼魂满脸血污,只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抬着头,看着白癸,“是你,是你了。”
白癸眼中闪过一丝暗红,“什么意思?”
“你的命……是我的了。”那鬼魂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四肢努力的扭曲的摆动着,一下子朝着白癸冲了过来,一串血污从他的四肢处落在了地面上。
空气中都充斥着血腥味。
白癸皱了皱眉,一个闪身,躲了过去,神情嫌弃的避开了鬼魂身上掉下来的各种脏东西。
那鬼魂一招不中,转过身,嘴里一片猩红,目光阴狠的看着白癸,“杀了你,杀了你……”
“杀了我?”白癸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双手套,抬眸,“就凭你?”
那鬼魂舔了舔嘴唇,舌头呈现出诡异的紫色,“我要咬断你的喉咙,我要一点一点的掰断你的四肢……不、不对,大人说了,不能让你太痛苦。”
说这话的时候,鬼魂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惋惜,盯着白癸,“那我只能快一点杀了你了!”
说着,鬼魂又扑了过来,神情狰狞,身上的杀意弥漫。
白癸冷哼一声,一边躲避着鬼魂的攻击,一边细致的将手套戴上了,确定不会将自己的皮肤露出来,这才满意的点头。
那鬼魂张着嘴,五官扭曲,眼中满是兴奋,可就在跳跃到半空时,却被一只手死死地扼住了喉咙,被拎在了半空。
“我说了,就凭你?”白癸目光凉凉,没看这鬼魂一眼,拿出手机,打算回收。
那鬼魂瞪大眼睛,眼珠子几乎快要掉出来,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你们这些废物……还不动手?”
白癸一愣,迅速点了回收,那鬼魂癫狂的笑着,消失在了半空。
其他几缕恶意似乎也开始动了起来。
白癸细细感受了一下,起码有三四个。
而且都是恶鬼。
白癸皱眉,这些家伙到底是怎么从黄泉里跑出来的?
他们会聚集在这里,肯定不是巧合,看他们的举动,这些家伙更像是冲着自己来的,并且都是冲着要他的命来的。
白癸啧了一声,这些事情,之后可以慢慢打听,当务之急——
白癸一个后翻,一脚踩在了扑来的鬼魂脑袋上,然后脚步轻巧的落在地面,一个侧身,躲过了鬼魂尖锐的指甲,一手抓住鬼魂的头发,直接将这鬼魂丢了出去。
青年动作行云流水,在夜色里,像是动作灵敏的猫。
白癸站在一旁,看清了自己面前的几个鬼魂。
四个。
其中有一个恶意值最高,已经是列入了黄泉抹杀的范畴。
而另外三个,虽然恶意值没那么高,但也是不能从黄泉里出来的程度。
简单的说,逃出来的恶鬼,都是黄泉的犯人。
白癸眯了眯眼,“一起来?”
没有停留,几个鬼魂迅速包围了白癸,然后朝着白癸冲了过来。
还挺聪明。
白癸这么想着,单手撑地,轻巧一跃,一脚将一只鬼魂踹开,然后在起身的瞬间,一把按住另一只鬼魂的脑袋,用力将这鬼魂的脑袋砸在了地面上。
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小小的裂缝。
白癸冷笑一声,被挡在帽檐下的双眼中,暗红色已经弥漫到了整个瞳孔中,带着令人心惊的威压。
好久没干过打群架的事情了。
真是让人怀念。
……
片刻过后,白癸将沾满了脏污的手套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抬头看了一眼城市的光明,抬腿继续往前走去。
黄泉系统。
【嘀!编号010回收恶鬼2938387号!】
【嘀!编号010回收恶鬼559833号!】
【嘀!编号010回收恶鬼42828号!】
【嘀!编号010抹杀恶鬼92827号!】
……
短短两个小时内,这样的消息就刷了整整两页,数下来,两个小时,竟然已经抹杀加回收了恶鬼快二十多只了。
黄泉一片哗然。
刚刚进入黄泉的新人望着手机上长长的通知消息,一脸震惊,看向自己的前辈,“哥,这010号是谁啊,这也太牛了,这才多久,就收了这么多。”
“他……”前辈一脸一言难尽,“这位挺神秘的,我们知道的也不多,不过你只要知道,别招惹他就行。”
小新人似懂非懂的点头,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不过这位大佬是怎么一下子回收这么多鬼魂的呀,他难道还能感知到每一个鬼魂的所在地吗?”
“这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天赋异禀吧。”前辈说道。
小新人一脸羡慕,“要是我也能有这种天赋就好了,那功德值还不是手到擒来。”
话音一落,后脑勺就被拍了一巴掌,前辈一脸“你要死”的表情,“要是没本事,什么都是空的,别看了,走吧。”
而此刻正在被羡慕的白癸,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运气好。
这些鬼魂明显都是冲着要他的命来的,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虽然都动了杀心,可都想着要一招毙命。
按理来说,都已经成了恶鬼,既然想要杀人,一定是让人怎么痛苦怎么来。
可这些家伙却既想要杀了他,又不想给他太多的痛苦。
白癸眼中多了一些思虑。
结合自己遇到的第一只恶鬼说的话,这些家伙明显是奉了什么人的命令,来要自己的命的。
而白癸思来想去,会下达这样的命令的人,只有一个。
白癸磨了磨牙,将这笔账暂且记下了。
白癸从地上已经被抹杀,正在消散的恶鬼旁走过,直接撕开空间,打算去陈姐家中看看。
*
温馨的卧室里,小孩儿正侧着身睡觉,呼吸平稳,小手紧紧抓着被子的一角,陈姐睡在一旁,看小宝睡着了,这才慢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去客厅打开了灯。
同样没怎么睡好的男人也走到了客厅,看到陈姐眼下的黑眼圈,语气心疼,“还是睡不着吗,我约了王医生,明天我们再去看看吧。”
陈姐叹气,靠在男人怀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不舒服,你说我不会是精神出问题了吧。”
男人笑了起来,“那你说,我是谁啊?”
陈姐看着男人,忍俊不禁,掐了一把男人的脸,“你是我最爱的老公啊。”
“这不就对了,你都还认识我呢,怎么可能精神出问题了,你就是感冒了,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就好了。”男人说道,亲了一下陈姐的额头,“小宝都担心你呢,今天还问我,妈妈是不是不舒服,说长大以后要照顾你,还骂我没用呢。”
陈姐笑了起来,“别开玩笑了,你快去睡吧,我一个人坐一会儿。”
男人失笑,“好,那有什么事,就叫我。”
陈姐无奈的笑了笑,“知道了,啰嗦死了。”
男人转身回了房间,陈姐叹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闭了闭眼,一股子凉意又从脊背上爬了上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陈姐脸色苍白,将毯子拿起来,盖在了身上。
可那股凉意还是经久不散,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盯着她一样。
这个想法冒出来一瞬,很快就被陈姐压了回去。
不能想多了,可能就是普通的感冒而已,不能自己吓自己。
她还得照顾小宝,好好陪着小宝爸爸,过一辈子呢。
窗帘被风刮起,露出了后面青紫色的双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黄泉是被小白刷屏的一天~
补上二更!(昨天的补回来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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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好想看见这个女人大惊失色的样子。
好想看见她那张脸变得苍白,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好想将她现有的生活剥夺,好想……
抱住她。
阴冷的视线注视着房内的陈姐。
恶念逐渐攀升,风似乎更冷了。
陈姐扭过头,打了个激灵,裹着毯子回了房间。
窗帘后的声音慢慢的挪动,看样子是想要跟过去,就在鬼魂微微一动,正要飘过去的瞬间,一只手却突然从他的身后伸了过来,一下子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青年的声音传入耳中。
“死都死了,该回去了。”
鬼魂浑身一颤,身后的恶意化成实质,朝着身后的青年扑了过去,却被青年轻轻松松的拍散了。
面前的青年将帽子压得很低,领子将露出来的下巴也遮的严严实实,看不清他的容貌,却能感受到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力度极大。
白癸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这家伙身上的恶意虽然重,但奇怪的是,没什么杀意。
空气里传来一股恶臭味,像是什么东西馊掉了一样,有些刺鼻,白癸有些难以忍受的撇过头。
那鬼魂盯着白癸看了一会儿,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倒是没有其他的举动了。
白癸有些意外的微微挑了下眉。
这鬼魂倒是他今天晚上,见到的最老实的一个了。
“等会儿。”那鬼魂说道,声音里并没有平常鬼魂的尖锐,倒是有些嘶哑。
白癸这才正式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鬼魂,身上穿着厚重的棉大衣,上面带着不少的补丁,头发已经打结,脑袋上一个巨大的血窟窿,穿着一条邋邋遢遢的裤子,整个人都透露出些不和谐。
像是冬天街边的流浪汉。
白癸面无表情,“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别让我动手。”
那流浪汉看了一眼白癸,目光又落在了客厅里,“老子是没什么资格,活着也好,死了也好,老子都是一无所有。”
白癸看了他一眼,已经拿出了手机,“知道就好,那就别耽搁时间了。”
流浪汉看向白癸,“我不走,老子还没看够。”
“看什么?”白癸微微抬眸,冷笑,“你已经死了,你待在这儿,只会害人。”
“我知道。”流浪汉冷笑一声,“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觉得她这副模样,特别好看吗?”
白癸嘴角一抽,就算看上去正常,恶鬼就是恶鬼。
心理果然都有些毛病。
“你是白癸吧。”流浪汉突然开口说道,眼睛黑黝黝的一片,紧盯着白癸。
白癸这一晚上已经遇上不少找自己的恶鬼了,冷哼一声,“怎么,想杀了我?”
“我知道我杀不了你。”流浪汉奇奇怪怪的笑了一声,“白癸,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交易?”白癸有些意外,这还是这么久以来,遇见的第一只敢和自己做交易的鬼。
流浪汉吃吃笑着,“对,我告诉你,是谁想要杀了你,你让我在这里待一天。”
“没必要。”白癸冷漠的拒绝了他。
流浪汉看着白癸,脸上的笑意凝固,“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你难道就不想报仇?”
“这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白癸说道。
流浪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那个人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他告诉了所有恶鬼,谁能杀了你,就将千年攒下来的功德值,全部送出去。”
白癸眉眼微冷,“我说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说着,白癸已经拿出手机,打算按下回收键,流浪汉并没有阻止,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你能抓住我一次,却不能每一次都拦得住我,我会一直来找她。”流浪汉说道,“老子要看着她,一直看到她死。”
白癸皱了皱眉,指尖停在了手机上面,“别逼我抹杀你。”
流浪汉脸上全是血迹,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的脏东西,笑起来的时候,只露出了那泛黄的牙,“老子从来不怕这个,你要么抹杀我,要么就一直看着我,要不然,老子一有机会,就过来找这个女人。”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白癸皱眉。
“我要做什么?”流浪汉的目光落到了房内,“我就想看着她,看着她死,看着她进入黄泉。”
白癸眼角一跳,差点就骂出了脏话。
流浪汉又笑了起来,目光阴鸷,“老子这辈子过得就没个人样儿,死了也没个好去处,老子这辈子……”
流浪汉没说完,白癸却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一丝病态的偏执。
白癸顿了顿,将手机收了起来,流浪汉余光注意到了白癸的动作,笑着,“怎么,不打算回收我了?”
“你既然不打算杀我,那和我也就没什么关系了,我上报了,等其他人过来吧。”白癸说道,转身要走。
“你这种人还挺奇怪。”流浪汉看着白癸,“要是有人想要杀我,老子一定要把背后的人找出来,剥皮拆骨才能解恨,你倒是一点都不上心。”
白癸嗤笑一声。
“喂。”流浪汉喊了一声,“老子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杀了你的命令,是个丫头片子传达给我们的,那丫头看上去也是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鬼,说是她主子吩咐的。”
白癸脚步一顿,“知道了。”
流浪汉靠在墙边,叹了一口气,像是习惯性的想要从自己那脏兮兮的口袋里拿出一支烟,可惜摸了个空,有些不太习惯的磨了磨牙,“喂,你认识陈丽雅吧,这女人是不是挺傻的。”
白癸反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陈姐的全名,叫做陈丽雅。
白癸没开口,只是借着月色,还有旁边高楼上的广告光线,看清了流浪汉脸上的神情。
“老子这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好事,这女人是我见过最傻的。”流浪汉说道,没有看向客厅的方向,像是在回想什么。
“反正算来算去,老子也就活了四十多岁,也没什么出息,一辈子都是和垃圾过的,老子最后一年的时候,就只想做一件事。”流浪汉眼中浮现出了一抹光芒,“老子要翻身,但我没钱,没本事,最终脑子里就一个想法,抢劫吧。”
“只要抢一个人,抢个几万块钱,像个人一样活那么几个月,老子就去死。”流浪汉说道。
白癸站在一旁,就当是听故事了,“所以你盯上了陈姐?”
“你叫她姐啊。”流浪汉看了一眼白癸,似笑非笑,“老子认识她的时候,这女人还是个黄毛丫头,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
“我盯了她一个月吧,然后就进了她家。”流浪汉说道,眼神中多了些兴奋,“她当时没在家,其实我还挺希望她撞见的,女人嘛,就是被吓到的样子,才最可爱。”
白癸嗤了一声,“神经病。”
流浪汉看了一眼白癸,嘿嘿笑了两声,“我一共进了她家里三次,第三次的时候,我就撞上她了。”
白癸皱眉,“然后呢?”
“然后?”流浪汉想到了当时的场景,脸上笑意更深,还带了些无法描述的复杂情绪,“她看见我,没有尖叫,没有恐慌,甚至没有问我是谁。”
流浪汉拍着大腿笑着,“你猜她来了句什么?”
白癸没有开口。
“她居然问我饿不饿?”流浪汉笑得前仰后合,“她就像是认识我一样,走到厨房,然后问我吃什么。”
故事在流浪汉的口中逐渐还原。
颠沛流离了一辈子的流浪汉,走上了抢劫的道路,然后盯上了形单影只的陈姐,进了她家,结果被陈姐撞上了。
当时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看见家里出现的陌生人,没有任何恐慌,反倒给流浪汉做了一顿好吃的,关怀备至。
这是流浪汉第一次坐在温馨的餐厅里,吃了一顿热乎的饭菜,对面女孩儿笑着,他们就像是普通的家庭一样。
但流浪汉不知道,当时十八九岁的女孩,因为家庭的原因,早就已经动了自杀的念头。
而撞上流浪汉的这一天,是陈姐决定结束生命的日子。
对于这个或许是自己生命中遇见的最后一个人,陈姐表露了全部的善意,并且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了这个流浪汉。
女孩没有赶走流浪汉,他们在一起住了两天。
这两天,流浪汉仿佛真正走进了人间。
他无比的贪念这一丝来之不易的温暖。
而女孩儿却在流浪汉享受温暖的时候,自杀了。
流浪汉抱着陷入昏睡的女孩儿,像是疯了一样的打通了急救电话,第一次走进了医院这个地方。
他坐在惨白的楼道里,甚至不敢让自己的衣服弄脏走廊的椅子。
直到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女孩儿没事了。
他看着头顶惨白的灯光,默默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又成了一个流浪汉。
没过多久,他就因为酗酒,从一个五米高的台子上摔了下来,结束了这荒诞的一生。
白癸听完了这段故事,看着流浪汉的侧脸,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流浪汉空洞的眼睛看向白癸,瞧见青年犯困的样子,笑了起来,“你他妈的,老子这一辈子过得这么惨,你就不想说什么?”
“比你惨的太多了。”白癸毫不犹豫,“她现在过得很好,你盯着她,她也不会是你的家人。”
“没心没肺的臭小子。”流浪汉骂了一句,又笑了,“你知道老子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白癸扭头,“不想知道。”
虽然白癸这么说了,流浪汉却还是冷笑着说了出来,“老子就后悔,当初就应该把这女人变成自己的。”
白癸瞥了一眼流浪汉,“你不会。”
流浪汉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老子又不是什么好人,你真当老子做不出来这事儿?”
白癸语气平静,“你知道你自己不配。”
笑声戛然而止。
没人会想去染指自己生命里唯一的那一束光。
流浪汉看着白癸,“你真是够狠。”
白癸耸了耸肩,看了眼时间,心想黄泉的效率真是越来越低了,上报这么久,还没有人过来。
“小子,你过来。”流浪汉冲着白癸招了招手。
白癸眯了眯眼,“做什么?”
流浪汉嘿嘿一笑,“怎么,害怕我真的杀了你啊,老子让你过来,当然是有东西要给你,和那女人有关的东西。”
白癸脚步一顿,还是朝着流浪汉的方向走了过去,“什么?”
就在白癸靠近流浪汉不到半米的位置,流浪汉眼中突然间闪过一丝红光,手中似乎拿出了什么。
白癸在察觉到袭来的杀意时,已经退让不及,泛着寒光的匕首一下子刺入了白癸的身体。
鲜血涌出。
白癸瞳孔紧缩,被流浪汉逼着倒在了栏杆边缘。
流浪汉眼神疯狂,“小子,这是给你上了一课,心软要不得。”
白癸嘴里弥漫着血腥味,胸口像是快要被什么东西撕裂,被压着喉咙,推出了栏杆,失重感瞬间袭来。
后面是二十楼的高空。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看上去无情,其实还是心软了呀。感谢在2021-03-28 15:12:40~2021-03-29 18:2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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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青年的发丝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白癸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眸子逐渐涣散。
好像很久以前,他似乎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帽子被风吹走,青年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就这样悠悠的从二十楼掉了下来。
全身的力气都被慢慢抽走,耳旁什么声音也没有。
万籁俱静。
“……小十。”
白癸眼睫微颤。
谁在叫他?
小十……为什么是小十?
头顶的天空像是玻璃裂开了缝隙,黑雾从缝隙当中强硬的挤了进来,一个人影逐渐从黑雾当中浮现。
白癸闭了闭眼,看见了男人一瞬间惊恐到了极致的眼神,不知为何,突然间有些想笑。
他落入了一个怀抱,腰间的手很用力,又像是在微微颤抖。
“别怕。”
白癸听见男人的声音。
两人的身体轻飘飘的落在了地面,四面无人,白癸听见了男人沉重的呼吸声,意识逐渐涣散。
眼前的人似乎和某个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白癸勾了勾唇角,“娄苍……又是这样。”
又是?
为什么是又是?
白癸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想要伸手,触碰一下面前这人的眸子。
别那么悲伤。
太丑了。
娄苍紧紧握住白癸的手,声线微微颤抖,“小十,醒醒。”
青年胸口的匕首泛着寒光,能看见刀柄上带着的奇特的花纹,透着些诡异的感觉。
娄苍颤抖着手,却没敢将匕首□□,指尖悬在匕首上方半晌,垂着眼眸,最终只是用力将白癸抱住,将脑袋埋在白癸的肩窝处。
没有能看到他的神情,却能感觉到他紧绷着的脊背,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过了半晌,娄苍一把将白癸抱了起来,走进了那团黑雾之中。
黄泉之中。
清雅的竹香让人心旷神怡,斥虞一声淡青色长衫,轻叩桌面,看到了面前水杯中泛起了的涟漪,脸上多了些笑意,“成功了。”
清奴站在一旁,神情恭敬,“大人,那只恶鬼该怎么处理,是否真的将功德值给他?”
斥虞眉眼微微一动,“你说呢?”
清奴神情不变,“是,奴明白了。”
“还有……”清奴顿了顿,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又沉默了下来。
斥虞注意到了清奴的神情,睨了一眼,“有什么话就说。”
清奴顿了顿,“大人,您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意义?”斥虞轻笑出声,目光沉沉,“我只是想要留住他罢了。”
清奴看着斥虞,“可若是他不过来,那又该怎么办?”
斥虞笑着,“阿癸的一缕魂一直在我这里,剩余的魂魄,一定会聚集在这里。”
他一定会来。
似乎是为了印证斥虞的话,风声骤然凛冽,一股黑雾猛地侵袭而来,浓烈的杀意逼人,清奴脸色一变,便看见一把长剑刺了过来,刹那间鲜血四溅。
带着鬼面的男人双目一片猩红,一只手扯着斥虞的头发,另一只手执剑,剑尖已经刺破了喉咙。
斥虞捂着断臂,看也没看自己断掉的手臂,脸上仍旧带着笑意,“冥渊将军,这见面礼,似乎有些太过分了。”
“我一定会杀了你。”
听到了男人声音里的咬牙切齿,斥虞偏过头,笑意更深,“娄苍,这么多年了,你这脾气倒是一点都没变。”
“可惜。”斥虞转眸看向娄苍,语气讥讽,“你我都被关在了黄泉,谁也杀不了谁。”
斥虞说着,叹了一口气,“你说,这可能就是宿命吧。”
娄苍紧盯着斥虞,突然间松开了手,“你说得对。”
“斥虞,要不要打个赌。”
斥虞一愣,眯了眯眼,“哦?你居然会想要和我打赌?”
说完,斥虞就笑了,将自己地上的断臂捡起来,一道红光闪过,断臂就接了回去,看向娄苍,“可惜你现在没有和我打赌的资格,阿癸很快就会来到我的身边。”
“而你,永远都得不到他。”斥虞心情舒畅,眼中满是光芒,“终于要结束了。”
娄苍站直身,长剑上还带着浓烈的血腥味,“他不会来。”
斥虞似笑非笑,“你知道的,只要他死了,那把聚魂的匕首,就会将他引到我这里来。”
娄苍一甩长剑,“他没死。”
斥虞一愣,脸色骤然变了,“你说什么?”
娄苍将一块玉佩丢到了斥虞面前,“这块玉佩护住了他最后一抹生机。”
地上的玉佩已经碎裂,透露出些苍白的颜色,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润。
斥虞紧盯着地面的玉佩,抬头,眼中一片狠厉,“阿癸在哪儿?”
娄苍沉默了一会儿,“冥河。”
斥虞眸子瞪大,朝着娄苍冲了过去,一把拽住了娄苍的衣领,神情狰狞,嘶吼道:“你疯了!!阿癸会被永远困在那里!!”
娄苍眸子平静,面无表情,“我会和他一起。”
斥虞一怔,紧盯着娄苍,过了半晌,脚步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扶住了桌沿。
“你果然是个疯子。”斥虞目光阴鸷,“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个疯子。”
娄苍没有开口,只是看着斥虞。
过了半晌,斥虞才站直了身子,语气冰冷。
“……你要赌什么?”
……
冥河旁开满了细碎的小白花,水面泛着涟漪。
青年躺在草地上,身旁全是盛开的白花,眉眼平静,唇色透着淡红。
如果不是胸口的匕首,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一旁传来脚步声。
男人半蹲下来,将青年抱了起来,眉眼温和。
“小十,这么多年了,就让我自作主张一次。”
“我们三个,纠缠的太久了,就这一次,就都解脱吧。”
男人慢慢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到了一旁的花丛之中。
男人眉眼深邃,是一张俊美坚毅的面庞。
娄苍笑了笑,轻轻在白癸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吐出了一口浊气,这才抱着白癸,一步一步朝着冥河走了过去。
冥河水越来越深,漫过了男人的腿,腰,然后两人齐齐消失在了冥河之中。
风吹过,一朵小白花飘到了水面上,悠悠的转了两圈。
黄泉冥河。
回忆聚集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终于进入关键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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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一揉快要秃掉的脑袋。)感谢在2021-03-29 18:20:29~2021-03-30 11:5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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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叮!”
金属敲打的声音传来。
“叮!”
又是一声。
在第三声响起后,床上少年的眼睫才动了动,眼看着有即将转醒的趋势。
“快快快,公子醒了,快去倒杯茶来。”
耳旁是嘈杂的声音,白癸眉头微微蹙起,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就是头顶雕刻精致的木梁,一旁跪坐着一个女子,正小心翼翼的捧着茶盏递过来。
白癸脑子一片空白,只是顺从的喝了一口水,清凉的液体从喉咙处滑下。
“这是哪儿?”白癸听见自己的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公子,你这是睡迷糊了吧,这是您自己的宫里啊。”婢女失笑。
白癸扶额坐起身来,身上被子摸上去触感极好,白癸看了看四周。
一旁摆着一张小桌,上面还放着花纹精致的茶盏,床边的瓷瓶中放着几株刚采摘回来的桃花,房内除了跪坐在自己身旁的婢女,一旁还站着两个,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个黄金的制品,还有一个小锤。
刚才自己耳边听见的声音,应该就是这东西敲出来的。
“公子?”一旁的婢女有些担忧,“您是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大夫过来瞧瞧?”
白癸皱眉,“你叫我什么?”
“公子啊。”那婢女一愣,随即有些惊慌,和身后的两个婢女对视了一眼,“公子,您怎么了?”
头痛欲裂,白癸扶着额。
另一个婢女走上前来,“公子可能是昨天晚上喝多了酒,现在有些难受,让公子再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公子……
对。
他是仪昌国第十位公子,是王最宠爱的儿子。
昨日是他十六岁的生辰,办了宴会,他喝醉了酒。
白癸吐了一口气,“无妨,绿衣,帮我更衣。”
“是。”那被叫做绿衣的婢女眼睛一亮,将白癸扶了起来,拿了一旁的衣裳。
镜中的少年眉眼精致,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傲气,头戴玉冠,腰间的金缕腰带透着华贵的气息。
端得是意气风发。
“公子,王已经差人过来问了好几次了,公子醒了,要不要差人去回一声?”绿衣问道。
白癸顿了顿,“不用,我去见见父王。”
“是。”
窗外阳光明媚,白癸歪头看着,他能看见院子里盛放的桃花,地面铺满了花瓣,看上去十分柔软。
白癸伸出手,抓住了悠悠飘过来的一片花瓣。
白癸眼中多了些迷茫。
不知为何,他总有些不太真切的感觉。
白癸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身后绿衣小心翼翼的陪在一旁。
仪昌国原本雄踞一方,算是一方霸主,可惜王已经到了花甲之年,难免在一些地方力不从心,早年积攒下来的功业,也被磨了个七七八八,不复当年的强盛了。
朝中早有人让王退位,可王却迟迟不立太子。
白癸走到了正殿,门口的侍卫瞧见白癸,立马露出了谄媚的笑意,“癸公子来啦,快请进吧。”
白癸微微颔首,直接走进了正殿之内。
里面传来了一个雄浑的声音,“是小十吧,过来。”
白癸走了过去,看见了坐在书案后的老人。
或许是因为操劳过度,这人已经两鬓斑白,目光中透露出些浑浊,可视线却仍旧锐利。
白癸看着老人,笑了起来,“父王。”
王眉眼间也透露出些温情,朝着白癸招了招手,“你这孩子,昨天喝了这么多,今日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没有。”白癸笑着摇头,顺从的走到了王的身旁,半跪下来,“父王也太小看我了,不过是几杯酒而已,没什么问题。”
王笑着,拍了拍白癸的脑袋,看着白癸望向自己的眼睛,又没忍住叹了一口气,“小十啊,你也长大了,以后不能再无所事事,要向兄长们学习,知道吗?”
白癸撇了下嘴,“兄长他们已经够厉害了,我也没什么雄心壮志,就想每天混吃等死便可。”
“你这个臭小子。”王怒目,揪住了白癸的耳朵,“真是没出息。”
“父王。”白癸一脸委屈的捂着耳朵,“本来就是嘛。”
“罢了罢了。”王摇了摇头,“过些日子,东笙国的公子会出使我国,到时候,你去帮你大哥。”
“父王……”白癸还是一脸不情愿。
“事情就这么定了。”王说完,将桌上的竹简拿了起来,又敲了一下白癸的脑袋,“你起来,看看这个。”
白癸还是一脸闷闷不乐,将王手里的竹简拿了过来,看了一眼。
王敲了敲桌案,“有什么想说的?”
“这人说廷尉大人在修建宗祠的时候贪污了一批官银,欺压百姓,早有恶名,但据我所知,这廷尉大人身后牵连太广,如果真的想要将他定罪,没那么容易,不如就先杀鸡儆猴,暂且杀杀他们的锐气,让他们老实一段时间,至于贪污的事情……有一就有二,这种人,用一点鱼饵就能钓出来。”白癸说道。
王盯着白癸,“嗯,不错。”
白癸说完,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父王,我能走了吗?”
王无奈,瞪了一眼白癸,“走吧走吧,臭小子。”
白癸瞬间喜笑颜开,“那儿臣告退。”
白癸脚步轻快地离开,王看着白癸的背影,目光复杂。
白癸出了正殿,绿衣迎了上来,“公子。”
白癸看了看四周,“绿衣,备马,我要出宫。”
“出宫?”绿衣一愣,“要不要调一队侍卫,贴身保护公子?”
“不用。”白癸说道,“老规矩,不准任何人跟着,我要自己出去。”
“公子……”绿衣语气无奈,“您每次都这样,要是被王知道了,我们可是会被受罚的。”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白癸摆了摆手,眉眼带笑,“再说了,你觉得这宫里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父王吗?”
绿衣一愣,还没理解白癸的话,白癸就已经大步往前走了。
少年的发垂直在身后,随着脚步左右摆动,绿衣失笑,连忙跟了上去。
白癸换了一身便服,从宫里的侧门骑马出去。
绿衣将殿里的东西收拾了一通,另一位婢女走了过来,语气好奇,“绿衣姐姐,王怎么这么纵容公子啊,我上次去宴会,其他几位公子在王的面前都老实的不行,偏偏咱家公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绿衣笑了,想了想,“或许就是因为咱家公子什么都不怕,心思单纯,所以王才会这么喜欢他吧。”
“单纯?”另一位婢女撇了下嘴,“我看咱家公子一点都不单纯,一天鬼主意多得是。”
绿衣笑了笑,“行了,别议论主子了,要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那可是会惹祸上身的。”
街道上人来人往,路旁的小摊上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茶楼里坐满了人,说书的先生正抑扬顿挫的讲着故事,下面是一众喝彩声。
白癸轻车熟路的上了茶楼,小二一见白癸,顿时眼睛一亮,“哟,客官您来啦,还是老位置?”
“嗯。”白癸面不改色,随手丢了两块碎银子过去,径直上了二楼。
坐在了窗边的位置,白癸撑着下巴,听着说书先生的声音,一边望向了窗外。
“……想当年,王孤身一人,冲入敌军之中,大刀一挥,那敌军瞬间就死了数十人,皆是人头落地,敌军将领见状,吓得是脸色苍白,仓皇而逃,后来,那偏远小国,便再没有胆子进犯我仪昌!”
“好!”
这都是众人耳熟能详的故事了,这说书先生每次都会讲上一段当年的事情,当然,白癸也亲口问过。
事实当然没那么夸张。
白癸看着街道,伸出手,看着阳光落在手心,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空空荡荡的。
总没有落在实处的安心感,就好像……
是在做梦一样。
白癸啧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脸,正要挪开视线,却突然看到一个身影迎着阳光,从街道尽头走了过来。
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手里捧着一只碗,身姿挺拔,却很瘦,头发很长,身上全是脏污。
那人踉踉跄跄的坐到了街旁的角落,微微抬头。
一半脸暴露在阳光下,另一半则藏在了阴影处。
白癸心头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离开了茶楼,朝着那人走去。
似乎是嫌弃这人身上传来的臭味,街旁不少人都是一脸嫌恶,离他稍近的小贩,更是拿着大蒲扇,打算上前驱赶。
白癸走了过去,站在那人面前,给了一旁小贩一锭碎银子,那小贩瞬间讪笑着退到了一旁。
这人抬着头,露在阳光下的半边脸,虽然脏,可轮廓分明,五官分明是极为好看的。
偏偏另一边脸却被烧伤了一大片,疤痕丑陋,看上去十分骇人。
这人正半眯着眼,看上去有几分慵懒。
白癸弯腰,往他那个破碗里丢了几锭碎银子。
银子落到碗里,发出些清脆的碰撞声,这乞丐的抬眸看了过来,没有开口。
这人的眼睛很黑。
这是白癸的第一印象。
两人的目光交汇,白癸从这人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突然间有些怔愣。
他隐约从这双眼睛里,感受到了一丝熟悉。
可他身为公子,没理由认识一个乞丐。
白癸顿了顿,站直身子,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乞丐的身份还挺好猜的吧~(狗头)
才想起来忘了挂预收啦,嘿嘿。
预收《合租小画家》
文案:
江词有一位合租室友,是位画家。
这位画家脾气古怪,偶尔会像个孩子,有时候又会看着他傻笑。
都说艺术家的世界普通人不懂。
江词深以为然。
而且他的这位室友有一个规矩。
绝不画人像。
江词嗤笑。
只觉得怪人身上规矩多。
直到有一天。
他打开了画室,看到了满地的画纸。
每一幅都是他。
#说别人规矩多其实自己规矩更多的小说家受x偶尔痴狂偷偷暗恋室友的画家攻
这是一个充满文学气息(bushi)的故事。
——你不懂我的世界,那我就走进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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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白癸回到宫里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绿衣站在殿门口,左右踱步,要是白癸还不回来,怕是就要派人出去找了。
直到看见白癸的身影,绿衣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公子,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大公子都来过一趟了。”
“王兄?”白癸一愣,“他来做什么?”
“大公子说过些日子东笙国的使者就要到了,来和您商议一下细节。”绿衣说道,想到大公子的模样,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说来也奇怪,她家白癸公子上面还有四个王兄,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看上去威严无比,偏生癸公子却少了那几丝皇家的威严,更像是一汪清水,干净的让人不敢触碰。
“没事,这些事情,王兄自己安排就好了,我哪里会做这些。”白癸说道,揉了揉肚子,“绿衣,我饿了。”
绿衣失笑,“是,奴这去帮您准备些吃的。”
白癸走进了房间,有些困倦,呆呆的看着窗外发呆。
绿衣很快就让人端着饭菜进来了,“公子,快吃些东西吧。”
“嗯。”白癸回过神来,拿起筷子,看着桌上精致的菜肴,不知为何,突然间一怔。
绿衣见白癸没有动筷子,“公子,怎么了?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奴让他们重做?”
“不用。”白癸摇头,吃了起来。
只是总觉得心里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白癸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绿衣让人将桌子收拾干净,看到白癸的神情,有些担忧,“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觉得您似乎有心事?”
白癸闻言,垂眸看着桌面,眉眼间带着些复杂的情绪,“我只是……想回家。”
“回家?”绿衣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公子怕是糊涂了,这里不就是公子的家吗?”
白癸没再开口,打了个哈欠,“我要休息了。”
绿衣笑了笑,退了下去。
白癸坐在窗边。
是啊,这里就是他的家,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他又能回到哪里去?
第二天大清早,白癸又从宫中的偏门溜了出去,门口的守卫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全当没看见了。
反正王早就知道癸公子的性子,也吩咐过让他们别管他。
王也真是够宠爱这位公子了。
迎着清晨的阳光,白癸直接坐在了路旁的小摊上,要了一碗面,大大咧咧的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了起来,全然没有身为王族之人的自觉。
一旁卖糕点的小姑娘正在吆喝着,白癸顿了顿,脑子里似乎闪过了什么,可速度极快,他也没抓住。
只是起身,去买了几块糕点。
糕点松软甜香,白癸看着手里的点心,心头微暖,不知为何,这两天的不适感倒像是消退了一些。
白癸一口气又吃了好几块。
街上人越来越多了,白癸走到茶楼的位置,一眼就看到了仍旧坐在街道旁的乞丐。
他好像一直都坐在那里,就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只是昨天丢到他碗里的碎银子不见了。
白癸原本要进茶楼的脚步一转,朝着那乞丐走去。
“你每天都在这儿?”白癸问道。
乞丐微微仰着头,头发凌乱,从白癸的角度看过去,才发现他的睫毛很长,甚至能够在眼下留下一圈阴影。
如果这乞丐另外半边脸没被烧伤,洗干净之后,应该是一个非常俊美的男人。
“喂。”白癸见他没回答,用脚尖轻轻碰了碰乞丐的腿,“问你话呢。”
一旁的小贩认出了白癸,这小公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于是便谄媚的补了一句,“这乞丐好像是个哑巴,您就算问他,他也回答不了啊。”
白癸睨了一眼那小贩,又看向那乞丐,“你是哑巴?”
乞丐这才有了反应,悠悠的看了一眼小贩,又看向白癸,“不是。”
那小贩一愣,顿时觉得脸面挂不住,似乎是想要发作,可又看了一眼白癸,悻悻的走开了。
白癸找了个干净的台阶坐了下来,将手里的点心递给了乞丐,“昨天我给你的银子呢,怎么不去买点吃的?”
“留不住。”
乞丐将白癸的点心接了过去,倒也没客气,一口一个。
白癸一愣,也反应过来了,他一个乞丐,突然得了这么多钱,肯定是会被抢走的。
白癸撑着下巴,看着这乞丐吃东西的模样。
明明身上脏兮兮的,吃东西动作也豪迈,可却不让人讨厌。
“你叫什么名字?”白癸问道。
“无名无姓。”
“那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孤身一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乞丐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神中迅速闪过了一丝迷茫,“不知道。”
白癸撇了下嘴,“你这人活得真糊涂。”
乞丐没再开口,迅速将剩下的点心吃了个干干净净,又看向白癸,倒也不客气,“还有吗?”
白癸看着他天差地别的两边脸,脑子里突然间有了一个想法,微微朝着乞丐的方向前倾,发丝落在胸前,眼中带着笑意,“喂,我给你吃的,喝的,你要不要跟我走?”
面前少年的眼睛很干净,这一个小小的动作,都透着几分公子哥的风流。
偏生他心头却微微一动,像是在迷雾中,突然间找到了方向。
于是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行啊。”
于是白癸就将这乞丐带回了宫里,站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门前,这乞丐面色不变,就算是看见了宫门口浑身煞气的侍卫,神情也没什么波动。
他明明浑身脏污,衣衫破烂,就连容貌,有半张脸都是惨不忍睹,可他却没有在这宫殿面前露出丝毫胆怯。
白癸有些好奇,“你就不想问我什么?”
乞丐顿了顿,看向白癸,“有吃有喝,可还作数?”
白癸眨了眨眼,噗的一声笑了起来,“自然,我从不骗人,有吃有喝,肯定不会饿着你。”
白癸心情大好,带着这乞丐回了自己殿里,绿衣原本还高兴白癸回来,一看见身后脏兮兮的男人,一下子捂着鼻子退到了一旁,花容失色,“公子,这人是谁啊?!”
“捡到的。”白癸指了指身后的乞丐,“怎么样,还不错吧。”
绿衣嘴角一抽,“公子,您出去玩就罢了,怎么现在还往宫里带人了呢,若是被王知道了,定然是会被责罚的。”
“放心吧,父王不会的,你先带他下去收拾收拾。”白癸说道,又顿了顿,“以后他就是我殿里的人了。”
绿衣一脸嫌弃看了一眼乞丐,简直忍受不了他身上的味道,捏着鼻子,还是朝着白癸佛了拂身,“是,奴知道了。”
绿衣一看见乞丐那半张被烧毁的脸,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语气不善,“过来吧。”
乞丐没动,只是看着白癸。
白癸想了想,朝着他点了点头,“去吧,收拾干净,我给你吃的。”
乞丐正要转身,想到了什么,又看向白癸,“要甜的。”
绿衣忍无可忍,“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子,你知道我家公子是什么人吗,居然还敢提要求!”
白癸却面色不变,笑意盈盈,“好,肯定是甜的。”
绿衣一口气憋在胸口。
只能愤愤的带着乞丐下去了。
白癸坐在房内,有些无聊的用一旁的黄金小锤敲着茶杯,声音清脆,一旁的侍女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公子,要去准备吃的吗?”
白癸点头,“嗯,去准备吧,记得要份点心。”
顿了顿,白癸又补充了一句,“越甜越好。”
“是。”
过了好一会儿,饭菜都已经端了上来,绿衣才领着身后一人走了进来。
白癸这才注意到,这乞丐身量极高,绿衣应当是找了侍卫的衣服给他换上,显然有些不太合身,头发也被梳理过了,被规规矩矩的束在头顶。
白癸看着乞丐完好的那半张脸,微微一怔,随即又是浓浓的惋惜。
若是这人容貌完好,定然是最引人注目的。
或许是收拾干净了,绿衣对着这乞丐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似乎也觉得惋惜,时不时的就看上他一眼。
“过来坐吧。”白癸朝着他招了招手。
这人也不客气,直接在白癸对面坐了下来,绿衣下刚要说什么,可看到白癸的眼神,还是噤了声。
白癸将点心推到了他面前,这人剑眉星目,眸子像是最深的暗河,黑漆漆的一片。
从这人的眼睛里,什么也看不到。
“味道如何?”白癸问道。
这人没有开口,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白癸笑了起来,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从此以后,你便是我殿里的人了,你唤我一声公子便可,至于你……”
白癸想了想,“你说你无名无姓,那我该怎么叫你?”
“随便。”
白癸敲了敲桌面,目光从这人的眼睛扫过,勾唇一笑,“你这眼睛生得倒是不错,就给你取一个‘渊’字吧。”
绿衣看了看这人,附和了一声,“这字倒是适合他。”
白癸眉眼带笑,“阿渊,以后就这么叫你吧。”
阿渊。
男人动作微微顿了顿,抬眸,看向白癸,两人对视良久,男人才又垂下眼眸。
“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 马甲号,阿渊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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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白癸公子的殿里多了一个侍卫,备受信任,几乎和癸公子形影不离,只是容貌如同修罗,十分可怖。
这一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不少宫女都按捺不住好奇心,一有机会,就偷偷到这附近过来偷看。
绿衣一边帮白癸沏茶,一边抱怨,“公子,你为何这么喜欢那个家伙啊,不少人都在背后议论呢。”
“议论?”白癸面色不变,“想说就让他们说去吧,只要别被我听见就行。”
绿衣叹气,“公子……”
白癸打断了绿衣的话,“他人呢?”
“回公子,他就在殿门口守着呢。”绿衣说道。
白癸站起身来,似乎是想要出去看看,一个婢女却走了进来,拂身道;“公子,大公子过来了。”
“王兄?”白癸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快请王兄进来。”
很快,一个身穿华服,年纪大约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这人生来就是一副威压的样子,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些王室的贵气。
“小十,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懂事了,我这个王兄想要来找你,那还得看时候了。”
大公子白晟,是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
白癸傻笑着挠挠头,“王兄说笑了,你也知道,我这人无所事事惯了,比起宫里,还是喜欢去外面溜达。”
白晟皱眉,不满道:“你身为王室之人,一天到晚和那些平民混在一起,那叫什么事,小十,父王对你十分看重,你也要好好学习,才能堪重任。”
白癸连忙摆手,神情有些不好意思,“王兄,你这可就太为难我了,父王是知道我的性子的,况且有王兄你们在,我只要躲在你们的羽翼之下便好,想这么多做什么。”
白晟看了一眼白癸,目光中多了一丝打量,但很快就无奈的摇摇头,“罢了,不过过几日东笙的使者就要到了,到时候,你便同我一起去迎接,知道吗?”
“王兄……”白癸撇嘴,“这些事情您来安排就好了,我不想去。”
“不要任性!”白晟皱眉,带了些怒气,“你这么大了,还是要学着处理这些国家大事,免得以后丢人。”
白癸一脸委屈,扯着白晟的袖子,“王兄,你知道我的,我真的不想去,要是父王问起来,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就好了。”
“你!”白晟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瞪着白癸半晌,又一脸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算了!随你去吧,反正你这小子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我也管不了你了!”
白癸这才笑了起来,“王兄你最好了!”
白晟叹气,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我听说你宫里新来了一个侍卫,我刚也看见了,那副模样,实在是不堪入目,你还是给他些银子,打发他出宫去吧,我这里就有些不错的人选,你随便挑一个补上,总比那么个毁了容的好。”
“王兄。”白癸摇摇头,“我还挺欣赏他的,虽然容貌是有些不尽人意,但他这人还算是尽忠职守。”
“是吗?”白晟皱眉,看着白癸有些恳求的视线,无奈妥协,“算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插手了,不过你身边的人一定要调查好来历,知道吗?”
“放心吧王兄,我知道的。”白癸笑着。
白晟看着白癸,“行了,你也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白晟坐了没多久,很快就起身离开了,白癸让人送他出了门,看着白晟一口没动过的茶,失笑。
绿衣很快就走了回来,语气感慨,“大公子真是个好人,对公子您真好。”
白癸挑眉,“是吗?”
绿衣歪头,“对啊,其他几位公子鲜少会到您这儿来,也没什么贴心的话,倒是大公子,时常就会过来看看您。”
白癸将茶杯放到一旁,没再说这个话题,站起身来,“我要出宫去走走,你不用管我。”
“公子?”绿衣一愣,看了看天色,“这天都快黑了,现在出去也太不安全了,还是明天再说吧。”
“无妨。”白癸摆手,朝着绿衣眨了下眼,“我让阿渊陪我一起。”
“可……”绿衣还想说什么,白癸已经小跑出去了。
绿衣走到门口,只看见白癸扯着那小侍卫消失在了拐角处。
绿衣无奈摇头。
罢了。
有人陪着,总比没人陪着的好,起码安全一些。
白癸带着阿渊去了宫里的侧门,却发现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卫居然换人了。
这两人显然都是新来的,看见白癸过来,长剑一横,拦在了白癸面前。
“你是什么人?”一个侍卫厉声问道。
白癸拿出了腰牌,微微抬头,睨了他们一眼。
两个侍卫看清了腰牌,连忙跪下来,“拜见公子。”
白癸满意点头,正要出去,那侍卫却连忙起身,又拦在了白癸面前,“公子,如今已经过了时辰,无论是谁,没有王的命令,都不能出宫。”
白癸一顿,“放肆!”
“公子恕罪!这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白癸站在侧门口,这两个新来的侍卫一看就是些讲死规矩的木头,自己估计不好出去了。
白癸不满的冷哼一声,一甩袖,转身往回走去。
阿渊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两人,转身跟上了白癸。
“你出不去了。”阿渊说道。
白癸看了一眼他,“都说了,你要叫我公子。”
阿渊点头,“你身为公子,居然出不去了。”
白癸:“……”
白癸瞪了一眼阿渊,在一列侍卫巡逻过去后,立马扯着阿渊躲到了一旁的假山后面。
阿渊看着白癸,“你……”
“嘘。”白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等到没人的时候,才扯着阿渊到了一旁的矮墙边。
白癸将那繁重的外袍脱了下来,将袖子挽上去,朝着阿渊招招手,“过来,蹲下。”
阿渊顿了顿,看了一眼白癸露出来的纤细的小臂,又看了一眼这面墙,“你要翻出去?”
白癸点头,“废话,快蹲下,一会儿他们来了就走不了了。”
阿渊走了过去,半跪下来。
白癸试了试,“你行吗?”
阿渊看了一眼白癸,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癸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的踩在阿渊身上,有些不放心,“你要是不行,可要开口说,别摔了我。”
阿渊顿了顿,猛地起身,白癸被吓了一跳,重心不稳,从阿渊身上滑了下来,就在白癸以为自己会直接摔个狗啃泥的时候,腰间却被用力一揽,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稳稳当当坐在了阿渊肩膀上,腰被扶着。
阿渊面色不变,“上去吧。”
白癸这才回过神来,耳朵有些烫,连忙扒着墙,爬了上去。
白癸舒了一口气,看到远处巡逻的侍卫又快过来了,心头有些焦急,朝着下面的阿渊伸出手,“快上来。”
原本已经打算助跑跳上去的阿渊一顿,看着上面朝着自己伸出手的少年,有些怔愣。
少年的手很漂亮,一看便知道是没受过什么苦的人。
白癸见他没动作,更急了,“你到底走不走,你要是不走,我就不管你了。”
话音刚落,白癸便看到下方的男人小跑两步,一手拽住自己的手,另一手攀住墙沿,眨眼之间,他已经跳了上来。
“你……”白癸顿了顿,“身手不错啊。”
阿渊看了一眼白癸,“嗯,比你好。”
白癸啧了一声,被阿渊拉着从墙上跳了下来。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很快就看见了集市的模样,人声鼎沸,由于天色渐晚,不少地方已经点上了明灯,街道上有女子相伴出来游玩,也有书生坐在桥边酸溜溜的感慨今朝。
白癸看着天边露出来的墨色,扯着阿渊,“我这还是第一次逛夜市,你说哪些地方比较好玩儿?”
阿渊顿了顿,“不知道。”
白癸叹气,“阿渊,你这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太无聊了。”
白癸看见了路边卖高糕点的,小跑过去,买了两包点心,顺手给了阿渊一包,“给,今天的事情不准告诉任何人,这算是给你的贿赂。”
阿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将点心接了过来。
白癸脚步轻快的穿梭在街道之中,阿渊跟在他身后两步的位置,就这么一个看上去就好骗的小公子,让人群中隐隐出现了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
只是还没等那些人有动作,便看到了站在这小公子后面的男人。
半面修罗,不苟言笑。
这人像是能够迅速找到这些心怀歹意的人的位置,一眼过来,便让那些人偃旗息鼓。
白癸倒是不知道这些细节,只是嘴里塞着点心的时候,偶然听见了旁边人的谈话。
“听说幔花居的花魁,前些日子险些自杀了呢。”
“欸,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不是都说这花魁国色天香,不少官家老爷都打算为她赎身吗,这还有什么不满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幔花居的老鸨逼着这花魁的弟弟出台啊。”
“嗬,这老鸨也真够狠的,这是姐弟两个都不放过啊。”
“那又能怎么办,这姐弟俩本来就卖进去了,这姐姐哪里能护得住啊。”
“不过我还真想去瞧瞧,这姐姐都是国色天香了,这弟弟绝对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白癸脚步一顿,幔花居?
这么一想,他似乎从来没逛过花楼呢。
白癸转过身,扯住阿渊,眼中带了一丝狡黠,“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手牵手,咱们一起去看美人呀~感谢在2021-04-01 11:54:47~2021-04-02 11:0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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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阿渊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白癸拉着往前走去,直到被胭脂水粉的味道扑了一脸,这才反应过来。
阿渊一把扯住白癸,阻止了对方迫不及待想要进去的脚步,“这里是花楼。”
白癸点头,一脸理所当然,“我知道啊。”
“那你……”阿渊眉头微微皱着,显然有些不满。
白癸耸了耸肩,“无论什么事,总归都要去尝试尝试,再说了,我也不会做什么,我只是想要进去见见世面罢了。”
阿渊正要开口,这少年却一下子抽出了手,脚步轻快的走了进去,阿渊看着门口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冷着脸也跟了进去。
相比外面,里面更是一片灯火辉煌,中央挂着一盏巨大的红灯笼,不少公子哥左拥右抱,空气里弥漫着奢靡的味道。
白癸刚一进去,便有人迎了上来,这小少爷一看便是富贵人家,这一大块肥肉,自然是人人都想要啃上一口。
一个妆容浓艳的女子扭着细腰,走到白癸身前,伸出手,正想要搭在白癸身上,结果还没来得及碰到,便被一旁横插出来的一只手被拍开了。
这女子一瘪嘴,带出了些委屈,抬眸看过去,便看到了半张被烧毁的脸,吓得惊呼一声,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白癸失笑,看向阿渊,“你看看,你一进来,都没人敢过来了。”
阿渊还是冷着一张脸,完全不想搭理白癸。
不过没人过来,倒也让白癸轻松了不少,虽然有不少人虎视眈眈盯着这边,却没人有这个胆子,白癸点了一壶酒,找了个稍安静些的地方坐了下来。
老鸨瞧见了这边,笑着迎了过来,好歹是见过不少世面的,就算对上阿渊这张脸,也还算是冷静。
“这位少爷,我们这楼里的姑娘一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您这是第一次来吧,要不要奴家为您介绍介绍?”老鸨笑容谄媚。
白癸看了她一眼,轻咳一声,“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个花魁?”
老鸨闻言,神情微微一变,打量了一下白癸,“自然是有的,不过前些日子这云娘受了伤,现在还在养伤呢。”
白癸挑眉,“见不了?”
白癸说着,顺手丢了一锭银子在桌面,似笑非笑。
老鸨眼睛一亮,伸手似乎想要拿起那锭银子,可都快碰到了,又缩了回去,咬牙,“云娘的确身体不适,不宜见人。”
白癸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惋惜,“见不了那便算了,不过我听说这花魁还有个弟弟,听说也是容貌出众之人啊。”
老鸨一愣过后,大喜,连忙点头,“少爷您倒是说到点子上了,今日便是云娘弟弟出台的日子,不少人都是冲着他来的呢,若是少爷对他有兴趣,不如多坐一会儿,也算是看个热闹?”
白癸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老鸨看了一眼白癸,笑意盈盈的离开了。
她识人无数,这些年也见过了不少官场上的人,这小少爷一看就是气度不凡之人,就连跟在他身旁的那个男人,也是人高马大,身上带着些煞气,显然不是普通人,没准背后还是什么官家权臣。
小心伺候着准没错。
白癸抿了一口酒,皱下眉头,放下了杯子,“还是比不了宫里的。”
白癸说完,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对面,冷着一张脸的阿渊,失笑,“这可是公子我请客,带你出来见见世面,你冷着一张脸算怎么回事,倒像是被我逼着进来的一样。”
阿渊看了一眼白癸,冷哼一声,没说话。
白癸又好气又好笑,他身为王室中人,虽说没什么架子,但宫里的人看见他,谁不是毕恭毕敬,就算是亲近些的绿衣,也不敢摆出这种脸色来。
这家伙倒好,全然不怕自己生气。
白癸敲了敲桌面,“你可不要恃宠而骄,别以为公子我没脾气,要是真惹恼了我,我就……”
阿渊抬眸,目光凌凌的看了过来,“怎么,杀了我?”
白癸一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即便阿渊如此无礼,可白癸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动过要惩罚他的心,更不用说杀了他了。
白癸按下心头的怪异感,扭过头,又喝了一口酒,“算了,不想说,别坏了我的好心情。”
人群中突然间传来了一阵喧哗,白癸朝着正中央的台面上看去,便瞧见一个身材清隽的男子抱着琴,慢慢走了上去。
这人赤着脚,顺着红色的毯子走到了中央,明明身为男子,五官却又带着几分女子的柔媚,可他又是一脸木然,透着几丝清冷。
即便身为男子,那也称得上一声美人。
白癸眼睛一亮,撑着下巴看着那人,“阿渊,你看,这人长得着实不错,应该就是被逼着上台的花魁弟弟了吧。”
阿渊瞥了一眼,冷哼,“一般。”
白癸一愣,看向阿渊,啧啧两声,“阿渊,做人不能嫉妒,虽说你长得没人家好看,但公子我也不会嫌弃你,你还是诚实些吧。”
阿渊沉着脸,干了杯中的酒。
台上的那人已经抱着琴,盘腿坐下了,指尖抚琴,乐声流淌而出。
白癸听了一会儿,忽的一皱眉,“可惜了。”
技巧虽高明,却毫无打动人心之处。
一首春心醉,倒像成了灭春心的丧曲一般。
这人弹了一曲,就又面无表情的抱起琴,退了下去。
场上出现了起哄的声音。
白癸眼尖的看见场上有几个人偷偷将老鸨叫了过去,老鸨满脸谄媚的笑意,眼中泛着精光。
白癸感慨,“这老鸨也太会做生意了。”
场上不少人都看中了这花魁弟弟,想要出价,可出的价格却只有老鸨知道,那便相当于,最终卖出多少,全然取决于老鸨。
白癸撑着下巴,眼中多了一丝笑意,敲了敲桌面,那边老鸨果然看了过来,看向白癸,“小少爷,有何吩咐?”
“刚才台上弹曲儿的人,出价多少?”
老鸨眼睛一亮,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数。
白癸挑眉,看向老鸨,“在这基础上,我加一百两。”
老鸨一愣,瞬间笑了起来,可又死死的压着唇角,导致她脸上笑意有些扭曲,“小少爷,你也知道,今天是阿唤第一天上台,这价钱……”
白癸挑眉,靠在椅背上,故意露出了自己的腰牌,“我只能出这么多,要是不行,那也没办法。”
老鸨视线落下,从腰牌处扫过,顿时一惊,面色一变,“够了够了!小少爷随我来吧。”
白癸满意点头,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模样,“还算你有点眼力劲儿。”
白癸站起身来,阿渊皱眉,拽住白癸,“你……”
白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中满是狡黠,“你就在这儿等我,放心,我就是去玩玩,不会出事的。”
阿渊皱眉。
白癸想了想,拍了拍阿渊的肩膀,“一会儿我再给你买吃的。”
老鸨的视线在白癸和阿渊之间扫过,露出些了然来,恭恭敬敬的领着白癸往前走去。
阿渊沉着脸,心头莫名的多了些火气,可他却也不知道这把无名火是从何烧起的,只能又坐下身来,连喝了两杯酒。
老鸨领着白癸去了二楼,二楼比一楼清净了许多,就连脂粉味都淡了,只留下空气里淡淡的檀木香。
“小少爷,就是这里了。”老鸨说道,满脸笑意的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白癸正要推门进去,老鸨却突然间拦了一把,语气里带着些深意,“奴家已经为小少爷都安排好了,若是还有其他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白癸没能理解老鸨这话,却又不想直接开口问,只是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老鸨贴心的将门关上,这才容光焕发的下了楼。
房内装饰十分精致,床边的红色帷幔垂下,风一吹便露出隐约一角,带着些朦胧的美感。
白癸看了看房内,觉得这熏香有些太浓了,便顺手将熏香灭了。
床上似乎传来了什么声响,白癸一愣,脚步停在原地。
他似乎……隐约明白老鸨刚才口中的安排是什么意思了。
白癸生出了些好奇,走到了床边,将帷幔掀了起来,果真看见被绑在床上的男子,两人对视之间,白癸轻歪了下头。
床上男子眼睫微颤,神情木然,慢慢闭上了眼,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美人做出这样的神态,的确是勾人的。
男子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抿着唇,虽然早就料到这一日,却还是生出了几分怨气。
“喂。”白癸拍了拍这人的脸,“你叫阿唤是吧。”
男子猛地睁开眼,对上了少年澄澈的眼睛,一愣,这才发现绑着自己的绳子已经松开了。
白癸挥了挥手,“你别在床上躺着偷懒,你不是弹琴的吗,在这儿躺着算什么。”
阿唤一愣,第一次没能理解现在的场面。
白癸打了个响指,“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阿唤从床上坐起来,像是在做梦一样,走到了琴旁,弹了一个音,又抬头看了一眼白癸,“您想要听什么?”
白癸这才发现,这人的声音挺好听,不尖锐,却也没有任何压迫感,是让人感到舒适的嗓音。
白癸随意的摆了摆手,“看你吧,只要不是刚才那曲子就行。”
阿唤顿了顿,“为何?”
白癸啧了一声,“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弹吧。”
阿唤看了一眼白癸,这才垂下眸子,开始抚琴。
白癸靠在床边,心想着这花楼确实是个享受的好地方。
美人作伴,琴声悠扬。
阿唤弹到一半,听到了少年靠近的脚步声,琴声微微一乱,停了下来。
白癸盘腿坐在阿唤对面,撑着下巴,打量着阿唤,“你长得着实不错,你和你姐姐长得相似吗?”
阿唤目光微冷,“阿姐与我并不相似。”
“是吗?”白癸撇嘴,却看见阿唤突然站起身来,“不弹了?”
“您应当不单单是为了听曲儿来的吧。”阿唤闭了闭眼,走到白癸身旁,跪坐下来,微微前倾。
白癸看着阿唤的眼睛,一怔,便觉得自己的腰带被轻轻扯住。
“阿唤愿伺候您。”
作者有话要说: 老娄(阿渊):我气!
小白:梅开二度?!
第四十四章
白癸一怔,便看见这名叫阿唤的人突然咬住了他的腰带,目光凌凌的看着自己,眼中带着些水色,打算将他的腰带抽开。
白癸眸子猛地瞪大,有些慌乱的往后一倒,另一只手猛地推开了阿唤,几乎快要破音,“你在做什么?!”
阿唤被白癸的反应弄得微微一愣,随即便笑了,“您来这地方,不就是为了做这种事情吗?”
白癸:?
白癸耳朵发烫,立刻往后缩了缩,“你别多想,而且我不行!”
阿唤看着少年惊慌失措,口不择言的样子,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您不行?”
白癸咬牙,“对!”
阿唤顿了顿,脸色微微变了,半晌,才点了点头,“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说着,阿唤又朝着白癸挪了过来,伸手打算去扯白癸的衣服。
白癸:!
白癸一把拍开阿唤的手,“滚开!”
阿唤手背一阵发麻,看到白癸不似作伪的表情,顿了顿,“您既然不想,那为何要到这里来?”
白癸扯着衣领,有些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了一个距离阿唤最远的角落,又觉得自己这反应有些太过于激烈,绷着脸,“我只是随便看看罢了。”
“那又为何出钱买我?”
“因为你长得好看。”白癸毫不犹豫的说道,“我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仅此而已。”
阿唤歪了歪头,似乎并不太能理解白癸的话。
他小时候便在这里生活了,见过了这里的声色犬马,言不由衷的模样,可面前这少年,却没按常理出牌。
只是因为感兴趣,便出了这么高的价钱。
着实是够傻的。
白癸见阿唤没动其他心思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往阿唤的方向走了两步,“你刚才的无礼之举,我就不计较了,但今夜,你就给我弹一晚上的琴,我不说停,你便不许停!”
阿唤看着白癸,垂下眼眸,“是。”
只是弹琴。
已经是够大的恩惠了。
白癸舒了一口气,正打算坐到桌旁,去喝上一口水压压惊,紧闭的门却突然间被用力撞开了,白癸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一袭红衣冲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把匕首,直直的冲着自己过来。
白癸一愣过后,猛地后退侧身,躲了过去,紧接着窗口又翻身进来一人,白癸瞧见了对方的身影,眼睛一亮。
“阿渊!”
男人也看清了房内的场景,眉头一皱,将白癸护在身后。
拿着匕首冲进来的,竟是一名穿着艳丽红衣的女子,容貌绝美,只是脸色极为苍白,手腕处还裹着纱布,隐约能够看见鲜血渗出。
这样的美人,此刻胸口剧烈起伏,将阿唤护在身后,紧紧握着匕首,对着白癸,满脸的警惕和绝望。
阿唤一愣,神情骤然大变,“阿姐?!”
白癸看向对面这女子,反应过来,这女子应当就是这幔花居的花魁云娘了。
的确是容貌绝美,一看便让人心生怜爱的模样。
就算是他父王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也鲜少有人能比得上的。
女子声音颤抖,就连握着匕首的手都在颤抖,浑身都透着即将破碎的虚弱感,眼神却十分坚定,将阿唤护在身后,紧紧盯着对面的白癸,“阿唤别怕,阿姐会护住你的。”
白癸一时间心情复杂。
他总觉得自己像是惹了一身的麻烦事。
阿渊闻言,冷哼一声,看向躲在自己身后的少年,语气嘲讽,“你做的好事?”
白癸立马挺直了腰背,“我可什么都没做!”
门外传来了喧哗声,老鸨带着一堆打手跑了进来,见到房内的场景,吓得差点直接厥过去,“云娘!你在做什么?!”
云娘满眼的决绝,“都让开!”
老鸨看了一眼白癸,又看了一眼云娘,一时间背后都被冷汗打湿了。
这位小少爷可不是普通人啊!
要是在她这里出了事,那她这辈子可就完了!
白癸伸手拍了拍阿渊的肩膀,“阿渊,先帮我把他们打发了。”
阿渊皱眉,“你确定?”
“放心吧。”白癸摆了摆手。
阿渊又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云娘和阿唤,这才走到了老鸨面前,“跟我出去。”
老鸨看了一眼阿渊,被他这样的气势唬住,一时间也没敢说什么,一堆人又浩浩荡荡的退了出去。
于是房内就只剩了他们三人。
白癸摸了摸鼻子,叹气,“你先把匕首放下。”
云娘紧紧握着匕首,并不打算放松警惕。
白癸无奈摆手,“你要这么站着,那就站着吧。”
阿唤见状,连忙扯了扯云娘的袖子,“阿姐,我没事。”
云娘看了一眼阿唤,又看向了坐在桌旁,面色不虞的白癸,慢慢的放下了手,匕首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云娘一下子跪了下来,泪水不断滑落,“您要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阿唤他清清白白,他不应该待在这种地方,求求您了,就放过他吧,云娘为您做牛做马都可以!”
阿唤神情凄凉,也跪了下来,握住云娘的手,“阿姐!”
白癸见到这样的场景,扶额叹气。
这搞得他倒像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了。
“都起来!”白癸皱眉,“我还没说要罚你们,摆这幅样子给谁看。”
云娘跪在地上,手腕上的鲜血渗出来更多了,白癸看得眼睛疼,“别哭哭啼啼的,你要是再跪着,我可就不保证不动你们了!”
云娘咬着唇,和阿唤对视一眼,两人都站了起来。
白癸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着吧。”
云娘一愣,阿唤倒是反应了过来,连忙扶着云娘坐下了。
白癸敲了敲桌面,看着对面梨花带雨的美人,撑着下巴,“你知道我是谁吗?”
云娘摇头,“奴不知。”
白癸勾了勾唇,“我是王室之人,是王的第十位公子。”
云娘猛地瞪大眼睛,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您……”
行刺王室之人,她就算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眼看云娘有想要跪下来,白癸一摆手,“等着,我又没说要罚你们。”
云娘看着白癸,少年的眼睛很干净,除了些少年的狡黠,不带任何恶意。
“这样吧,虽然我不会要了你们的命,但是总归是要受罚的。”白癸说道,“我会以行刺王室之名,将你们带走。”
云娘和阿唤对视一眼。
白癸仍旧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他们,“我有一处宅子,不大,你们就住在那里,会有人安排你们的生活起居。”
云娘动了动唇,看着白癸。
这不就如同被买了去,金屋藏娇吗?
白癸看出了云娘的想法,“放心,我对你们没什么兴趣,一开始要了阿唤,也是因为觉得他长得好看。”
白癸想到这里,嘟囔了一句,“好看的人,也不一定就要占为己有,再说了,我确实对那方面没什么兴趣。”
云娘看着白癸有些少年气的动作,心头略松,“那您想要我们做什么?”
她活了这些年,也知道,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白癸笑了,“你什么都不用做,如果有人问起你,你便说是白癸公子将你们兄妹两个养在这里的,最好行事蛮横些。”
云娘皱眉,“这对您的名声恐怕会有所影响。”
白癸微微挑眉,“这你便不用管了。”
云娘心头疑虑重重。
这王室之人哪一个不是想要弄出一个洁身自好的名声,这位白癸公子倒好,自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白癸敲了敲桌面,“怎么样?”
云娘看了一眼阿唤,握住阿唤的手,“奴也没有拒绝的资格,公子救了我们姐弟,我们定会为公子鞍前马后。”
白癸打了个激灵,“不用什么鞍前马后,我可不信这个。”
这事情算是这么定了下来,打开门,白癸冷着一张脸,看到了等在外面的老鸨,冷哼一声,“你倒是教得好。”
“您……”老鸨声音打颤。
“这两人行刺王室中人,其罪当诛,不过本公子心情好,便不计较这么多了,这两人我带走了。”白癸随手一摆,面色阴沉。
老鸨一愣,“带、带走了?”
“怎么?”白癸冷笑,“不行?”
“不不不,自然是可以的。”老鸨说着,连心都在滴血,可这事情的确没有回旋之地。
惹怒王室,还是赔上两个人,这轻重一目了然。
白癸就这样带着云娘和阿唤出了幔花居。
天色已经黑了,白癸先领着他们去了新的住处,吩咐宅子里的人,让他们好生伺候着,这才离开了这地方。
夜色已深,阿唤打发了想要随身伺候的婢女,关上门,走到云娘身旁,“阿姐,今后该如何是好?”
云娘手上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了,脸色仍旧苍白,斜靠在椅子上,发丝有些凌乱,闻言,摇了摇头,“咱们也漂泊了这么些年,四处皆是悬崖,不管那公子有什么想法,咱们此刻也是笼子里的鸟,除了随遇而安,也做不了其他的了。”
阿唤沉默了下来,“若是今后有机会,阿姐,我会带你逃出去的。”
云娘笑了起来,看着阿唤,“我知道,不过现今,我看白癸公子虽然行事怪异,却没什么坏心思。”
阿唤想到白癸的模样,勾了勾唇,“阿姐说得是。”
*
白癸和阿渊偷偷溜回了宫,两人躲在角落,白癸在黑暗中摸索阿渊的位置,“阿渊,侍卫都走了吧。”
摸了半天,却没找到阿渊的位置,也没听见回答,白癸一愣,往身旁看去。
却见阿渊靠在墙边,目光凉凉,满脸都写满了“不高兴”三个字。
白癸歪头,“你怎么了?”
阿渊冷哼一声,抱胸站着,不做声。
“你闹什么性子呢?”白癸啧了一声,扯着阿渊,“行了,回去给你好吃的,这总行了吧。”
阿渊没动。
白癸眯了眯眼,“阿渊,我是你主子,别惹我生气。”
阿渊看向白癸,嗤了一声,扭过头。
白癸;“……”
“阿渊。”白癸咬牙切齿,“你胆子是太大了。”
远处又火光闪现,阿渊瞥了一眼,一把按着白癸的脑袋,两人蹲了下来。
白癸一愣,正要开口,却听见了传来的脚步声,只能等巡逻的队伍先过去。
就算是公子,大半夜的在宫里闲逛,也不太好解释。
脚步声渐渐远去,白癸侧过头,看到了在夜里,阿渊完美的半张脸,剑眉星目,就连唇的弧度都是漂亮的。
阿渊察觉到了白癸的视线,也转过头来,两人的呼吸交缠。
白癸忽的就有些紧张,推了一把阿渊,“走了。”
阿渊一把拽住白癸,“你叫他的名字,倒是叫得顺口。”
白癸一愣,“什么?”
“你喜欢那个阿唤?”阿渊问道。
白癸眨了眨眼,失笑,“他长得漂亮,谁不喜欢美人。”
阿渊冷哼,扭过头,唇角耷拉着,“是啊,怪不得叫阿唤叫得如此顺口。”
白癸沉默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阿渊,你嫉妒人家?”
阿渊脸色一僵,“放屁!”
“你怎么说这么粗鲁的话呢。”白癸笑眯眯的凑了过去,“那以后我不叫你阿渊了,你自己再取一个字吧,我就叫你的名字。”
阿渊看了一眼白癸,“你怎么不让那个叫阿唤的换个名字?”
“这不一样,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但你是我的人,我管不了人家叫什么,却管得了你啊。”白癸笑着说道。
阿渊顿了顿,看着天空的夜色,沉默一会儿。
“冥,冥渊。”
阿渊转过头,“我的名字,冥渊。”
作者有话要说: 老娄:我醋了!但你不能说!
小白:男人真难哄。感谢在2021-04-02 21:26:23~2021-04-03 17:44: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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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这日城门口戒备森严,大公子领着几位大臣等候东笙国的使者到来。
一老臣看了看四周,低声问道:“白癸公子怎么没来,王不是吩咐了,让两位公子共同迎接吗?”
另一小官连忙回答道:“大人有所不知,这白癸公子前些日子在花楼里带走了一对姐弟,这些日子每日都会去宫外的宅子看望,简直是……”
小官说着,叹了一口气。
老臣眉头一皱,“不知廉耻!身为王族之人,怎能做这种事情,都是王给惯出来的!”
这老臣乃是两朝元老,深得王重用,在场所有人,也就只有他敢这么说话了。
大公子白晟站在最前方,听到了后面的说话声,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很快又收敛了下来。
远处慢慢行来一行队伍,大公子理了理衣裳。
马车到了城门口就停了下来,马车上一个身穿朝服的男子走了下来,两行人纷纷行了礼。
大公子白晟看了看,“听闻东笙国的公子也会来访,怎么不见公子身影?”
这东笙国臣子面带笑意,不卑不亢,“不瞒公子所说,我家公子第一次到仪昌来,对贵国的风土人情十分感兴趣,便带了一队人先去城中游玩了,有所失礼之处,还望多多见谅。”
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了些变化,他们在这干等了这么久,结果人家早就偷偷进城了?
不过近些年东笙国力渐强,而仪昌却逐年衰弱,此刻并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大人不用这么说,快请进城吧。”白晟笑着。
一行人便又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此刻城中,少年青衣纵马,眉眼飞扬,嘴角带着笑意,衣袂翻飞,少年潇洒气质迎面而来。
今日本是东笙使者过来,但这种场面上的麻烦事,他可一点都不想沾手。
况且他大王兄,看上去对他十分照顾,实则心思深沉,自己最好是别碰这官场上的事情,或许还能保全自己。
索性就当一个纵情声色,毫无用处的废物公子便好了。
白癸又扬起马鞭,正要挥下,却见路旁突然跑出来一人,白癸眉头一皱,心头多了些怪异的感觉。
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那人就眼睛一亮,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白癸一惊,连忙想要避开,“快让开!”
那人却并不慌张,脚尖轻点,直接跳上了正在奔腾的马背,将白癸圈在怀中,握着白癸的手腕,抽了一鞭子。
“你是何人?!”白癸目光一凛,耳旁风声作响。
“抱歉,暂且失礼。”身后男子声音温润,“实在是想甩开那些人,之后定会向您道歉。”
白癸皱眉,果然看到马后还追了一队人,啧了一声,“这可是你欠我的。”
“好。”身后男子的声音带了些笑意。
白马飞奔,耳旁风声凛冽,出了城镇,到了野外,人烟逐渐稀少,白癸才勒了一下缰绳。
“行了,下去。”白癸说道,毫不犹豫的给了身后这人一个肘击。
对方闷哼一声,无奈失笑,“下手倒是够狠。”
白癸冷哼一声,“快下去,我还有事。”
“哦?”这人却没下马,反倒有些好奇,“不知兄台有什么事,没准在下也能帮上忙。”
“与你无关。”白癸说道,眉头皱得更深,正要动手,就看见不远处又慢悠悠的跑来一匹马,顿时一喜。
“在这儿!”
那是一匹俊美的黑马,马背上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衣,看上去仿佛和这匹马都融合在了一起。
半面修罗,半面人间。
冥渊看到了白癸的身影,也看见了坐在白癸身后的男人,眯了眯眼,扯着马的鬃毛,凑了过去,“他是谁?”
白癸皱眉,“不知道。”
身后突然传来了笑声,白癸只觉得自己似乎被用力的抱了一下,但身后的人又立刻借着这股力道下了马。
白癸皱了下眉头,就当是自己的错觉了。
直到这人翻身下马,白癸才看清这人的身形样貌。
君子修竹,温润如玉。
这的确是一个让人一眼看过去,便觉得舒服的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白癸却觉得有些违和,于是只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白癸冷哼一声,看向冥渊,“这匹马,你驯服了?”
“是。”
白癸撇着嘴,看上去有几分不情愿,“我说话算话,你既然驯服了,那这匹马我就赏给你了。”
冥渊点头,十分敷衍,“谢了。”
冥渊说着,又看到了站在下面,还没有离开的男人,眉头一皱,心头突然生出了几分戾气,“你是谁?”
男子看了一眼冥渊,两人对视之间,莫名的带出了些危险的氛围,可下一秒,男子便抬手作揖。
“在下斥虞。”男子说道,目光落在了白癸脸上,“可否一问两位兄台的名号?”
白癸一愣,“斥虞?”
白癸和冥渊对视了一眼,又看向这男子,“东笙的使者?”
斥虞无奈,“是。”
白癸皱眉,“如果你真的是东笙的使者,此刻应当在城门口被迎着入宫,怎么会到这里来?”
斥虞笑着,倒也没有被质问的不满,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我向来不喜欢这些场面上的事情,所以便偷偷溜出来了,也要多亏了兄台你的帮助,要不然我可就要被逼着回去了。”
白癸顿了顿,心头百转千回,还是翻身下了马,“我是仪昌的白癸,他是我的侍从。”
斥虞一愣,似乎有些惊异,“白癸公子?”
“是。”白癸说道,牵着马,“今日我就当没见到过你,之后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也别说见到过我。”
“自然。”斥虞笑着点头,“不过我刚来,也是人生地不熟,既然遇见了就是缘分,不如一起四处走走?”
白癸看了一眼冥渊,又转头看了一眼斥虞,“不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
斥虞也没多说,“那好,那便后会有期。”
斥虞温文尔雅的抬手作揖,白癸看着他这副模样,想着对方好歹也是一国的公子,总不能在这种地方失礼,于是也回了个礼。
白癸想了想,松开牵着的缰绳,走到了冥渊身旁,“拉我一把。”
冥渊看上去心情并不太好,但还是握住白癸的手,将他带到了身前。
冥渊环住少年,俯视下方站着的斥虞,只瞥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不爽。
想杀了他。
白癸坐着,有些不舒服的动了动,干脆就靠在冥渊怀里,看向斥虞,“这匹马送给你了,随你处置。”
斥虞看了一眼冥渊,眼中带着温和笑意,“多谢白癸公子。”
白癸拍了一下冥渊的腿,“走了,找个地方,我想喝茶。”
冥渊冷哼一声,调转马头,用力一夹马肚子,黑马飞奔着消失在了远处。
斥虞摸了摸旁边骏马的脑袋,看着白癸两人的身影消失,眼中的笑意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流露出几丝阴鸷来。
白癸直接让冥渊去了自己的那处别院,黑马停了下来,冥渊冷着脸,“喝茶是其次,你主要是想来这里吧。”
“我可没这么说。”白癸说道,又反应过来,“本公子想去哪里,用得着和你交代?”
白癸瞪了一眼冥渊,想要下马,却察觉自己腰间一紧,被死死的禁锢住了,深吸一口气,“冥渊!”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冥渊才率先翻身下马,然后将还坐在马上的白癸双手扶了下来。
白癸的怒气这才消散了几分,感受到冥渊手心的温度,又有些别扭的往后退了两步。
“你要么同我一起进去,要么先回宫,总之,别惹我生气。”白癸说道,走进了宅子。
门口的小厮见白癸来了,顿时眼睛一亮,“公子,您来了!”
“嗯。”白癸点头,“云娘他们呢?”
“在房中呢。”小厮满脸高兴,“小人这就去通报。”
小厮正要转身,又注意到了慢悠悠走进来的另一人,一愣。
白癸随着小厮的视线转过头,果真看见了冷着一张脸的冥渊,抱胸嘲讽,“怎么,还是进来了?”
冥渊瞥了一眼少年嚣张的模样,伸手拍在了白癸的后脑勺上。
小厮被吓了一跳,“放肆!”
白癸却是一摆手,习以为常,“算了,你先退下吧。”
小厮一口气堵在胸口,神情惊异的看了一眼冥渊,又看了一眼白癸。
他也听说了,这白癸公子在路上捡了一个样貌奇丑的乞丐回了宫,还成了他的贴身侍卫,备受重用。
现在看来,这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的趋势啊!
小厮心头暗忖,看来自家公子的眼光,还真是有够奇怪的。
小厮连忙退下了。
白癸揉了揉后脑勺,瞪了一眼冥渊,“你现在的胆子果然是越来越大了,若是再有下次,我定然不会轻饶了你!”
冥渊面无表情,“哦。”
白癸咬牙,明明换了其他人,他就能狠下心,就算是打死了也不会心软,可偏偏对着冥渊这人,心头却总有个声音在阻挠他,让他没办法去罚他。
白癸深吸一口气,朝着云娘他们二人的院子里过去。
还是听曲儿,看美人,才是忘忧之乐。
对着这木头桩子生什么气。
作者有话要说: 斥虞:我的戏份终于来了!感谢在2021-04-03 17:44:29~2021-04-04 11:0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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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白癸和冥渊在这处别院整整呆了三天,直到王宫里派了人过来,才不情不愿的跟着侍卫回了宫。
刚进宫门,便看到王身边的近侍已经等在那里,见到白癸进来,恭敬的行礼。
“公子,王请您过去。”
白癸心头一咯噔,知道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冥渊的肩膀,“你先回去。”
冥渊看了一眼白癸,点头,转身离开。
白癸跟着近侍去了正殿,王仍旧坐在书案后,正在和一老臣说话,那老臣见白癸进来,话音一顿,扭过头叹了一口气。
王摆了摆手,“先退下吧。”
“是。”老臣点头,又看着王,语重心长,“老臣所提议之事,还望陛下能够考虑。”
老臣说完,便和白癸擦肩而过,离开了房间。
白癸看了一眼王,顿了顿,“父王?”
“你这些日子倒是过得不错,每日醉心于美色,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也会玩起那金屋藏娇的把戏了。”王语气严厉,可白癸却听得出来,王并没有真的生气。
白癸老老实实的低头,沉默不语。
“你大哥说那天接待使者的时候,你身体不适,所以没去。”王敲了敲桌面,“结果后脚就有人过来告诉我,说你去了宫外的宅子,还养着一对姐弟,日日笙歌。”
“你说,我该信谁的?”
白癸顿了顿,没有辩驳,“父王,我知错了。”
王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过来。”
白癸低着头,坐到了王身旁的软垫上,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
“小十,你一直都是个通透聪明的孩子,你有才华,甚至比你几个哥哥强。”王说道,看到白癸躲闪的眼神,叹了一口气,“我也能明白你的想法,可你要知道,这王室当中,并不是一味后退,便能谋得一条生路的。”
白癸一愣,抬头看向王。
王叹了一口气,“你跟父王说句实话,你当真对这天下,毫无想法?”
白癸回过神来,垂下眼眸,“是。”
王这回沉默的更久,突然笑了起来,拍了拍白癸脑袋,“你这孩子,倒是和我年轻的时候,极为相似啊。”
“罢了。”王叹了一口气,“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会强求,我总归是能护住你的。”
白癸心头一动,看到了王耳旁的白发,以及长年累月辛劳积攒下来的皱纹,鼻尖一酸,“多谢父王。”
这个话题算是到此为止,王看着白癸,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身旁那个近侍,我让人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倒是个不错的苗子。”
“嗯?”白癸瞪大眼睛,反应了一会儿,“父王说的是冥渊?”
“冥渊?”王笑了起来,“这名字倒是透着几分煞气,没错,就是那个毁了容的小子。”
“父王说他是个好苗子,是什么意思?”白癸疑惑。
“若是你有意愿,不如让他从军去吧。”王说道,抚了抚白癸的发,“他应该能干出一番成就来。”
白癸一愣,脑海中闪过了冥渊的模样。
“这恐怕不太合适……”白癸说道,面色迟疑。
如今宫中所有人都知道冥渊是他身边的人,要是将他放到军队中,保准第二天就会传出消息,说公子白癸觊觎军权,往军中插入了耳目。
王看出了白癸的想法,笑了,“我不过见他天资不错,不愿让他埋没了,若是你愿意,我便让他改名换姓,以我的名义,放入军中。”
白癸动了动唇,也明白王说的的确有道理,若是冥渊真的有这天赋,的确不应该埋没,可……
“父王,容我回去想想吧。”
王也没有多说,拍了拍白癸的肩膀,“去吧。”
就在白癸起身要走的时候,王又叫住了白癸,“险些忘了,你那日没去迎接东笙的使者,宴会也没有参加,你找个时间,去拜访一番吧。”
“是。”白癸点头。
白癸从王的宫中出来,有些心神不属。
一块小石头突然丢在了他的面前,白癸抬头看去,便看见一旁的树上正斜坐着一人,手中还提着酒壶。
白癸眉峰微微一动,“斥虞公子?”
树上的人穿着宝蓝色长衫,就这样懒散的坐在树上,晃了晃酒壶,“好巧,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公子。”
白癸冷哼,“我也是没想到,一国公子居然也会做出爬树的事情。”
斥虞失笑,从树上一跃而下,轻巧的落在了白癸面前,“怎么?只允许白癸公子到外面沾花惹草,却不许我翻/墙爬树?”
白癸看着斥虞,眼中多了一丝笑意。
斥虞也笑了,拿起酒壶,“喝酒吗?”
白癸想了想,将酒壶接了过来,“喝。”
斥虞坐了个请的手势,“那我便请您到我那儿小叙片刻,如何?”
白癸点头,想着反正也要去拜访,早去晚去都一样,“好啊,带路吧。”
白癸这不客气的模样,倒是让斥虞眉眼更加柔和了几分,两人并肩朝前走去。
白癸跟着斥虞去了他院中,倒是清雅得很,和斥虞这人表现出来的气质相得益彰。
两人就在院中的小石桌旁坐下,一旁侍女想要上前伺候,却被斥虞一挥手,阻止了。
侍女们退了下去。
斥虞亲自从房内拿了一坛酒出来,略有些得意,“这可是我特意从东笙带来的酒,我偷偷藏了一坛,你今日有口福了。”
白癸撑着下巴,看着斥虞,冷哼,“我能喝你的酒,那是你的福气。”
“是是是。”斥虞笑着,给白癸倒了一杯酒,“刚才见你似乎心事重重,若是有什么烦心事,倒是可以和我说说。”
“和你说?”白癸顿了顿,一脸嫌弃,“你也不一定能听懂。”
“试试又有何妨。”斥虞说道,靠着一旁的树干,眯着眼睛喝了一口酒。
白癸沉默了一会儿,“你也是公子,你对朝政,有没有兴趣?”
斥虞笑了起来,“白癸公子,你这一开口,便是国家大事,这可不是聊天的好话题啊。”
白癸啧了一声,也知道自己是唐突了,扭过头,“不说算了。”
“以前的我,的确对这朝政有过几分想法。”斥虞却轻笑一声,毫不顾忌地说了起来,“想要称王,想要将这天下所有的一切都攥在手里。”
白癸听出了话里的意思,“那现在呢?”
“不想了。”斥虞说道,眼中带着笑意,“我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情,有了新的目标。”
“嗯?”白癸看着斥虞,有些好奇,“是什么?”
“我要找到一个人,同他纠缠,永永远远,生生世世。”斥虞说道,目光中似乎带着些诡秘的光芒。
白癸一愣,半晌没说出话来。
斥虞笑了起来,神情又恢复如初,“行了,不说我了,你呢,对这朝政就没什么想法?”
“从未。”白癸毫不犹豫。
“果然是你会说的话。”斥虞摇头,举起酒杯,“来,为我们的相知干一杯。”
白癸笑了一声,还是拿起酒杯,和斥虞轻轻碰了一下。
两人没再提朝政的事情,斥虞倒是说起了他遇见过的一些趣事,白癸从未离开过仪昌,对他国的事情颇有兴致,两人一来一回,不知不觉便喝了不少酒。
白癸酒量并不好,两人喝了不到半坛,白癸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斥虞眯着眼睛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花香。
斥虞抬起手,突然将酒杯摔在了地上。
酒杯碎裂,白癸只是轻轻皱了皱眉,便扭过头,接着睡了。
地上碎裂的酒杯没有消失,仍旧躺在阳光下。
这是真实的世界。
斥虞勾起唇,眼中的温润散去,化成了一片漆黑,看向了对面毫不设防的少年。
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也是。
斥虞伸出手,慢慢的朝着白癸的脸庞靠近,“阿癸……”
只是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的一瞬,一股凛冽的气息袭来,斥虞指尖一顿,又收了回去,看向院门口。
侍卫装扮的男人就站在背阳的地方,目光阴鸷的看着他们的方向。
两人隔着距离对视。
都将对方眼中的冷意看得一清二楚。
冥渊抬腿走了进来,看到了一脸醉意的白癸,微微一顿。
斥虞笑了起来,“我记得你是阿癸身边的近侍,叫冥渊,对吧。”
“与你无关。”冥渊语气冰冷,一把将睡着的少年抱了起来。
斥虞眯了眯眼,掩住眼中的杀意,笑了起来,“我瞧你一直对我有些敌意,不知我是怎么招惹你了?”
“只是看你不顺眼,仅此而已。”冥渊说道,看也没看斥虞,直接抱着白癸转身要走。
“你护不住他。”斥虞突然开口说道,“你现在根本护不住他,对于他来说,你永远都只是一个侍卫,而我却能给他更多的东西,我了解他,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
冥渊脚步一顿,冷笑着转头,目光沉沉,“你不行。”
斥虞一顿,看着冥渊抱着白癸消失在了眼前,嘴角突然剧烈抽动了一下,生生将手里的酒杯捏碎了。
冥渊抱着白癸,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太舒服,白癸迷迷糊糊睁开眼,直直的盯着冥渊看了一会儿,眼中还有些迷茫,却突然伸手扯住了冥渊的衣领。
“冥渊,你入军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斥虞:他居然说我不行!
冥渊:他居然和别人喝酒!感谢在2021-04-04 11:08:14~2021-04-05 11:0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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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冥渊盯着怀里的少年看了许久,久到让人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为什么?”冥渊开口问道,声音略微嘶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可白癸只是迷迷糊糊说完这句话,便又昏睡了过去。
冥渊抱着白癸,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才往前走去。
白癸这一觉倒是睡得不错,一睁开眼,便看见绿衣站在床边,白癸抚了抚额,昨天的记忆逐渐回笼,“我睡了多久?”
绿衣去倒了茶水过来,“公子,您睡大概睡了三个时辰。”
白癸皱眉,在绿衣的侍奉下喝了茶,“冥渊呢?”
绿衣失笑,“公子您这一觉醒来,不问其他的,倒是问那家伙。”
“不过冥渊将您带回来之后,似乎心情不太好,一直没见到他。”绿衣又说道。
白癸想了想,隐约记得是冥渊将他带回来的,不过心情不好又是因为什么。
白癸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外面,“将他叫来。”
“奴已经派人去找了,不过到现在还没消息。”绿衣说道,也觉得稀奇。
这王宫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找了这么久还找不到人,这倒是少见。
白癸略微想了想,翻身下床,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酒味,皱了皱眉,“更衣。”
“是。”绿衣连忙给应声,去取了衣裳过来。
等到换好了衣裳,白癸便没让绿衣她们跟着,自己一个人朝着宫中一处走去。
他敢打赌,冥渊一定会在那儿。
路旁走过的侍女见到白癸,都会恭恭敬敬的俯身行礼,直到看见的人影越来越少,白癸才从从转角过去,看到了一个和宫里格格不入的木棚。
一匹黑色的骏马正在里面吃草,看见白癸过来,颇有灵性的动了动蹄子,似乎是在提醒些什么。
白癸趴在木栏上,往里看去,果真看见躺在了干草堆里的男人,就这样双手撑在脑后,闭着眼,翘着二郎腿,看上去十分惬意。
白癸捡起一旁的一根干草,朝着里面的人丢过去。
那人动作敏捷的抓住了那根干草,抬眸看了过来,一瞬间,眼中似乎有零星光芒闪过。
“做什么?”冥渊开口,顺手将干草丢到了一旁。
白癸看着他,“怎么跑这里来了,绿衣她们一直在找你。”
“找我做什么?”冥渊问了一句,又悠悠的闭上了眼。
白癸打开栅栏,直接走了进去,并不在意马厩里的味道,走到了冥渊身旁,“她们说你心情不好,为什么?”
冥渊没有开口,只听见身旁传来了细细索索的声音,感受到身旁的干草凹陷下去了一个地方,这才睁开眼看过去。
白癸就这样坐在他身旁,学着他的模样,双手撑在脑后。
冥渊顿了顿,“为什么想要让我入军?”
“嗯?”白癸一愣,反应过来,有些懊恼,“我是喝醉,不小心说出来了吧。”
“嗯。”冥渊没有否认,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要是没这个想法,那就算了。”白癸说道,又补了一句,“别多想。”
冥渊看着少年的侧脸,又换了个话题,“你怎么会和斥虞在一起?”
“啊?”白癸一时间被这突然转换的话题弄得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又有些想笑,“那就是路上遇见了,所以就去坐了坐。”
“你似乎和他很投缘。”冥渊说道,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倒也不是。”白癸摸了摸鼻子,“我也没办法描述这种心情,只是觉得很奇怪,他似乎很了解我。”
“了解?”
白癸顿了顿,“也有可能只是我的错觉,毕竟我也只见过他两次。“
旁边的黑马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似乎是在催促什么。
冥渊突然坐起身来,目光直直的看向白癸,“我去入军。”
白癸看着冥渊,“你想好了?”
“是。”
冥渊回答的很果断,目光灼灼,“早晚有一天,我会让我的名号响遍天下。”
白癸看着冥渊,咧嘴一笑,“好啊。”
冥渊指尖微动。
早晚有一天,他会有资格光明正大的同身旁这人,站在同样的高度。
黄泉内。
冥河之水突然泛起了涟漪,一朵小白花被悠悠的吞噬。
白癸将决定告知了王,王很快就安排冥渊进了护卫军中,并且给他取了新的名字。
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会在短短的一年内,响遍内外,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煞星之名。
很少有人能够活着见到这位将军的容貌。
于是传言甚多。
有人说这位将军貌若潘安,俊美非凡。
也有人说他面如罗刹,浑身煞气。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将军每次回程,都会带上一支天堂鸟。
至于这天堂鸟最终落入了谁的手中,却无人知晓。
这位将军被载入史册,流传万世。
传奇事迹颇多,可唯一能确定的,却只有他的名字。
——娄苍。
后来在仪昌亡国后,在最后一役中,他在大旗上写下了“冥渊”二字。
于是后人也称他为冥渊将军。
*
小灶房里,少年手忙脚乱的将面饼放进了油锅里,顿时就被溅起来的油给吓得跳了起来。
绿衣在一旁也是左右奔忙,“公子,你慢点!”
白癸擦了擦手背上的油,一边摆手,“我知道,你别在这里添乱!”
绿衣无言。
要是她没在,这小灶房怕是早就被炸了吧。
白癸当然不会理解绿衣的心情,正在努力准备另一锅的糖浆。
绿衣一脸一言难尽,“公子,你这做点心的方法,似乎有些不对。”
“是吗?”白癸一怔过后,就一摆手,“不管了,能吃就行。”
绿衣摇头,看着白癸手背上被烫出来的红点,有些心疼,“公子,那家伙回来,你又何必兴师动众的,还给他准备点心。”
“你不知道。”白癸话音一顿,迎着绿衣好奇的视线,白癸突然又笑了起来,“你不懂。”
绿衣叹气,“是是是,我不懂,诶……公子,小心点!”
一阵鸡飞狗跳过后,白癸总算是将一盘点心端了出来,如果不仔细看,这看上去就像是一块黑红的土块。
绿衣看着白癸小心翼翼端着盘子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这盘点心,还是该同情即将吃到这盘点心的人。
白癸将盘子放在桌上,“绿衣,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绿衣听出了白癸话里的意思,失笑,“现在时辰还早着呢,冥渊估计还要一会儿。”
“哦。”白癸点头,却听得墙边的月桂上传来声响,刚转过头,便被从天而降的黑影给吓得一愣,随即又被人用力的拥入了怀中。
鼻尖传来风尘仆仆的味道,夹杂着桂花香,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白癸原本想要推开对方的手顿住,没再挣扎。
绿衣动了动唇想要呵斥,又想到了以往的经验,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这个拥抱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腰间的手松开,白癸往后退了两步,看清了面前这人的模样。
半张脸都带着一张青铜面具,目光似乎比平日里更加深邃了几分,白癸瞧见了男人下巴上的一小条刮痕,抬手拂过。
男人喉结一动,握住了白癸的手,从身后拿出了一朵盛放的天堂鸟,递给白癸。
“给你。”
白癸接了过来,盯着端详了一会儿,“为什么你每次出战回来之后,都会给我这么一朵花?”
冥渊语气平静,“只是顺手而已。”
白癸歪着头,“真的?”
“嗯。”
白癸没再纠结,将花暂时放在了一旁的桌面上,“你既然送了我花,那我也送你一样东西吧。”
绿衣闻言,顿时充满同情的看了一眼冥渊。
冥渊嘴角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看着白癸将那盘子端起来,将里面黑红的土块递到了他的面前。
冥渊:“……这是什么?”
白癸眉眼弯着,“点心啊,看不出来吗?”
冥渊神情僵硬,“看出来了。”
白癸于是又把点心往他的面前推了推,“尝尝吧。”
“我还是……”冥渊正想着借口拒绝,目光却落在了少年手背上的几个红点上,话音顿住。
“嗯?”少年歪了歪头,神情疑惑。
“没事。”冥渊说着,拿起了一块“土块”,慢慢放进了嘴里,迎着少年期待的模样,点头,“还行。”
旁观的绿衣瞪大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白癸眼睛一亮,“真的?”
“嗯。”冥渊点头,顿了顿,“如果再甜一点就更好了。”
白癸眼睛明亮,“好,那下次你回来,我继续给你做。”
冥渊笑了起来,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你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
“还行吧。”白癸说道,撇了撇嘴,“老样子。”
冥渊顿了顿,“斥虞没做什么吧。”
“他?”白癸想了想,“倒也没做什么,自从一年前他回了东笙,就没来过,只是三天两头就会写信过来。”
“写信?”冥渊一皱眉,“说了什么?”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他这人还挺有趣的,当朋友也还不错。”白癸说道,“不说我了,你呢,外面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
两人并肩朝着外面走去,白癸脚步轻快,男人身姿挺拔,看上去沉稳许多。
这两人走在一起,倒是有些说不出的般配。
绿衣摇了摇头,又忍不住感慨人的际遇。
相当年,冥渊不过是街边一个毁了容的乞丐,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偏偏就入了白癸的眼,只见了两面,就带回了宫里。
如今更是飞黄腾达,短短一年,就成了将军。
绿衣叹气,看到了刚才白癸放在桌上的点心,拿了一块起来,端详了一会儿它的卖相,又想到冥渊。
难道只是长得丑,但味道不错?
绿衣有些好奇地吃了一口,随即歪过头就吐了出来,神情难得扭曲。
她似乎明白为什么冥渊会受到如此重用了。
那定然是能够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绿衣:受苦的是我!感谢在2021-04-05 11:05:54~2021-04-06 17:5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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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自从冥渊入了军之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便大打折扣,从以往的朝夕相处,变成了聚少离多。
因此如今就算见上一面,也是欢喜胜过一切。
就算是白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似乎从骨子里,他就对冥渊有一种依赖。
两人一起出了宫,去了野外,冥渊卸下铠甲,只穿着黑色的劲装,一手拿着削尖的竹竿,站在河边,手腕一动,水花溅起,便是一条摇头摆尾的鱼被丢上了岸。
白癸帮不上什么忙,便托着下巴,坐在草地上,拨着柴火,一边打量着男人的身形。
这一年过去,原本消瘦的男人,如今健朗了许多,劲腰长腿,光是往那儿一站,便是绝佳的风景线。
如果没有那半边烧毁的脸,定是最完美的。
冥渊擦去头上的汗水,赤脚走到了白癸身旁,动作麻利的将鱼开膛破肚,架在了火上。
白癸看着他,突发奇想,“你在军中,如果有人献给你漂亮的女人,你会怎么样?”
“杀。”
冥渊回答的毫不犹豫。
白癸一撇嘴,“你可真是不解风情。”
冥渊抬了抬眸,“我听说王打算给你娶妻。”
提起这事,白癸瞬间脑袋一耷拉,“别说这个了,父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想要将太傅之女许配给我。”
“有何不可?”冥渊反问,目光紧紧盯着白癸,“我听闻太傅之女可是难得一见的才女,而且你若是搭上了太傅,前途定然一片光明。”
白癸皱了皱眉,“我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对太傅之女也没兴趣,况且我也见过那女子,她同样瞧不上我。”
“……那是她没福气。”
白癸一愣,他只听见冥渊似乎嘟囔了一句什么,却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冥渊扭过头。
白癸也没往心里去,拍了一下冥渊的肩膀,提醒一句,“鱼快糊了。”
冥渊低头看了一眼,慢条斯理的翻了个面。
看着冥渊在火光下的脸,白癸心里浮现出几分不舒服,“你的脸是怎么被烧的?”
以往白癸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怕冥渊想起什么伤心事。
可现在他却没忍住。
冥渊的神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半边脸,触感凹凸不平,抬眸看向白癸,“丑?”
“倒也不是。”白癸突然间有些不耐烦,“算了,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说就算了。”
冥渊却没什么波动,“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好像一开始就是这样,有时候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
白癸没理解这话,摆了摆手。
冥渊将烤好的鱼递了过来,白癸接了过来,吹了一口热气,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
“怎么样?”冥渊问道。
“和以前一样。”白癸耸了耸肩,又看了一眼冥渊,“稍有进步。”
冥渊眼中多了些笑意。
“你这次回来,应该不走了吧。”白癸说道,“东奔西跑了这么久,偶尔也该偷偷懒了。”
“嗯。”冥渊想了想,“应该差不多了。”
白癸失笑。
这短短一年的时间,冥渊击退了想要进犯的敌军,甚至还夺回了好几座城池,如今声名大噪。
白癸靠在树边,有些感慨,“多亏了你,除了东笙,我仪昌已经无人敢犯,但仪昌与东笙一向交好,倒是太平了。”
提到东笙,冥渊眼神微微一变,“东笙……”
“是啊,东笙如今的王一向主张和平,定然不会对仪昌出手。”
冥渊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
但据他看来,东笙怕也是一头豺狼,而且还是一头隐藏极深的豺狼。
早晚有一天,他要将东笙夺下。
冥渊这么想着,便听到了一阵马蹄声,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跑了过来,不耐烦地蹬了蹬蹄子。
白癸看了过去,有些惊异,“这是我赏给你的那匹马?”
“嗯。”冥渊点头,抚了抚马的鬃毛。
黑马看了一眼白癸,难得给面子的让白癸摸了摸。
白癸笑了,“我还以为它跟着你上战场,回不来了呢。”
“一开始没让它跟着,我将它放了,是它自己跑了回来。”冥渊说着,目光柔和。
白癸笑了起来,“真好。”
溪水潺潺,鸟声切切,就连风都是柔和的。
白癸看向冥渊,弯唇一笑,“冥渊,这样真好。”
冥渊一愣,勾起唇角,带着几分暖意,“嗯。”
能并肩而坐,没有鲜血,没有战乱。
真好。
冥渊回宫之后,身份大变。
从刚开始默默无闻的侍从,变成了如今的将军。
自然就不能和白癸光明正大的见面了。
只是即便两人都是在私下里见面,但还是有些风言风语传了出来。
比如如今的娄苍将军,就是当年白癸公子身边的侍从,是被白癸公子故意安插到军队中的。
又比如白癸公子已经打算夺走军权,恐怕是要参政了。
更比如,这是王的安排,就是为了将白癸公子提携到太子之位。
*
大公子白晟宫中。
侍从们战战兢兢的跪着,白晟坐在主位之上,目光晦暗,“打听得怎么样?”
一个侍从埋着头,“属下派人去调查了,但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而且很快就不治身亡了。”
白晟发出一声冷笑,“看来我的这位十弟还真是有些本事。”
他不是不知道,白癸从小就聪明,要不然王也不会这么看重这个小儿子。
而从小到大,他都能切身体会到差距。
他需要花三天才能学会的东西,白癸只需要一个时辰。
他苦心钻研了许久,写出来的文章,却抵不过白癸一时兴起,随手写的打油诗。
可自古都是立长子为太子,怎么到他这里,王却迟疑了呢。
那侍从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白晟的神情,这才继续说道:“不过属下那日,瞧见了娄苍将军的身影,的确和当年的冥渊,有几分相似。”
白晟摆了摆手,“知道了,退下吧。”
“是。”
侍从们不敢多待,纷纷退了出去。
白晟喝了一口茶。
他当然知道如今的娄苍就是冥渊。
他有眼睛,自己会看。
但他只想知道,这冥渊是否真心辅佐白癸。
如今看来,也没什么需要打听的了。
白晟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半晌,站起身来,打开了一旁的机关,从弹出的盒子里,拿出了一封信来。
“下来。”
房内横梁上跳下来一人,站在白晟身后,神情木然。
白晟将信递给他,“送往东笙,务必交到斥虞公子手中。”
“是。”
而此刻,正站在墙头迟疑着要不要往下跳的白癸猛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冥渊就站在墙下,张开双手,等着白癸跳下来,“你要是还不下来,一会儿被王抓回去,那可就必须去见那太傅家的小姐了。”
白癸闻言,顿时心无杂念,麻利地跳了下来。
冥渊伸手一捞,扶了一把白癸的腰,便扯着白癸往前跑去,将赶来的侍卫甩在了身后。
两人一路从偏门跑出了宫,门口那两个侍卫一见是白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王追究起来,顶多也就被骂两句。
只要是关于白癸公子的事情,不太过分,王都不会太计较。
两人刚一出宫,便骑马去了集市,白癸迎着风声,对着身后的冥渊吼道:“去云娘哪儿!”
冥渊眉眼一动,“去她那儿做什么?”
“云娘的手艺可比其他地方好多了,让她给你做一顿好吃的。”白癸说道,扯着冥渊的袖子。
冥渊啧了一声,“我不饿。”
白癸嘴角一抽,“我饿了,这总行了吧!”
冥渊面无表情,“不去。”
白癸气急,“你去不去?!”
最终,冥渊还是冷着脸,停在了宅子外面,顺便将白癸从马上扶了下来。
门口小厮见到白癸,顿时眼睛一亮,“公子又来啦!”
白癸点头,“云娘在吗?”
“在呢在呢,公子快请进。”小厮满脸高兴的将白癸两人迎了进去,又多看了冥渊两眼。
白癸轻咳一声,带着几分警告意味。
小厮连忙应声,“公子放心,您是知道的,我的嘴可是最严的。”
“嗯。”白癸这才点头,一手拉住自己斜后方的冥渊,“你摆着一张臭脸做什么,走吧。”
冥渊看着笑意盈盈的少年,“你经常过来?”
“是啊。”白癸没有否认,“宫里这么无聊,自然是比不得这里,云娘的舞,阿唤的琴,那可都是举世无双的。”
冥渊嗤了一声,“看来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倒是过得潇洒。”
“怎么,当了将军,如今还想管着我不成?”白癸冷哼,“想得美。”
冥渊总觉得有些牙痒痒,看着少年翘起来的头发,恨不得一巴掌拍上去。
他岂止想要管着他,还想要将他关起来。
最好谁也看不见。
还未走到云娘的院子前,便听见了里面传来的琴声,白癸顿时展露了笑颜,“你来得倒是巧,阿唤正抚琴,走,没准还能看见云娘的舞,你真是好运气。”
冥渊叹气,还是跟着白癸走了过去。
院中一男一女皆是容貌绝美,女子柔媚,男子清冷。
听到声响,两人都看了过来。
瞧见那跑过来的少年,皆是温和笑意。
所有人都想要向阳生长。
无一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搞事情!
珍惜美好的日常叭!
感谢在2021-04-06 17:58:08~2021-04-07 18:1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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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月升三十七年。
仪昌大乱。
信鸽从天空掠过,飞入了那金碧堂皇的宫殿之中,还未落下,便被一颗小石子给打了下来。
一双黑靴走到了奄奄一息的白鸽前,男人弯腰,将鸽子身上绑着的竹筒取了下来。
乌云滚滚而来,天象异变。
冥渊看到了纸上的一行字,神情阴鸷,身侧的手握拳,狠狠地砸在了树干上。
树叶纷纷落下。
正殿门口。
士兵重重包围。
白癸脸色苍白,身旁绿衣搀着白癸的手臂,目光心疼,“公子……”
白癸摇了摇头,看向最上方站着的男人,深吸一口气,“王兄,我想进去见见父王。”
“父王病重,不见任何人,十弟,回去吧。”大公子白晟站在最上方,面色惋惜,可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一月前,王突然病倒,大公子顺势接管了政事,并且派人将王的寝殿重重包围,除了他自己的亲信,不让任何人进去。
谁都知道大公子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却没人敢开口。
不敢,也不想。
毕竟王确实已经年迈,也该是到了立太子,登新王的时候了。
大公子自然是不二人选。
白癸抿了抿唇,少年的身躯看上去十分脆弱,“王兄……”
“小十,你已经长大了,这种时候,不要任性。”白晟却打断了白癸的话,语气严厉,“现在敌国虎视眈眈,你可知道,西边的卡特里已经朝着我国边境行军,估计过不了十天半个月,就会打过来。”
白癸一愣,“……怎么会。”
“怎么不会?”白晟冷笑,“如今父王病危,你以为别国会没有任何动作吗?”
白癸沉默下来。
“除了西边,如今北边的疆褐也有了动作,我已经分身乏术,据探子打听,他们两国已经有了打算联手的准备,就算是我仪昌,也没办法同时对付两头狼。”白晟说道。
白癸半晌没说得出话来。
他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
这一切的事情,都太快,也太过于巧合了。
白晟看到白癸的神情,叹了一口气,“说到这里,我已经派了娄苍将军去往西边,明日就整军出发。”
白癸猛地抬头,“什么?”
白晟面色不变,“娄苍将军是我仪昌的大将,自然是要为仪昌效力的,而且就算如此,怕也是危机重重。”
白癸指尖用力一颤,身旁的绿衣敏锐的察觉到了白癸的情绪变化,眼眶一红,“公子……”
白癸摇了摇头,抬眸看向白晟,“王兄说得对。”
白晟点头,叹气,“我原本是想要求助东笙的,毕竟我们两国交好多年,只是……”
白癸看着他,“只是如何?”
“罢了,日后再说吧,小十,你这些日子太累了,先回去休息吧。”白晟说道,没再看向白癸,转身便离开了。
面前只剩下了穿着甲胄,举着长矛的士兵们。
空气里都是肃杀的味道。
白癸闭了闭眼,“绿衣,回去吧。”
“是,公子。”绿衣点头,搀着白癸,慢慢往回走去。
宫里的气氛已经同之前全然不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些肃然之色。
王突然病重,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大家都能感觉到,这天马上就要变了。
雨点砸在地面上,白癸直到回到自己宫中,才发现自己的手心被指甲戳破了两个口子,正在往外渗血。
手上一片鲜红,看上去十分骇人。
绿衣吓得惊呼一声,小心翼翼的捧着白癸的手,“公子!”
“无妨。”白癸将手抽了出来,神情有些疲惫的坐在了椅子上。
绿衣鼻尖一酸,“公子,奴帮您包扎一下吧。”
“不用,只是小伤罢了。”白癸摇了摇头,靠在椅背上假寐。
绿衣咬着唇,看着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消瘦了一大圈的少年,眼眶酸涩,“公子,那奴去给您做点吃的……”
白癸没有睁开眼,“不用。”
绿衣还想要说什么,却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拍了拍,一转头,便对上了男人深谙的眼神。
冥渊摇了摇头,绿衣了然,转身退了出去。
这种时候,或许只有这个人,才能让公子高兴几分吧。
耳旁骤然安静了下来,白癸逐渐觉得有些困,可脑子却清醒无比,他像是站在混沌和清明之间,左右摇摆,摸不着实处。
“小十。”
白癸觉得自己的头被轻轻托住,有些迷茫的睁开眼,便看到了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白癸愣了愣,眼神有些迷茫,“冥渊,你为什么皱着眉头?”
白癸歪了歪头,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冥渊的眉间,眉眼温柔,“别不高兴。”
冥渊一愣,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的撞了一下,用力将白癸抱在了怀里,“小十。”
白癸眨了眨眼,突然笑了起来,“你怎么了,是因为马上又要出征了,所以担心吗?”
“没事,你别怕。”白癸说着,轻轻抚了抚冥渊的发,嘴角笑意温和,“我在宫里,一定会帮你的。”
冥渊眼睫微微颤抖,力气大得仿佛要将少年揉进骨血之中。
白癸咬了咬唇,笑了起来,“其实王兄的做法,我都明白,他只是太想要得到这个王位了,但我不知道,他居然会做到这种份上。”
王病危。
真的那么简单吗?
白晟在这种时候将冥渊调开,怕也是另有图谋。
他这位大王兄,心思实在是太深沉了。
可他不想得到这么多,他只是想要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辈子。
“小十。”冥渊紧闭着眼,声音颤抖,“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能带你离开这里。”
白癸一愣。
冥渊身体微微颤抖,“我能做到,我们离开仪昌,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不再烦心这些事情。”
“冥渊……”
少年的声音悲伤,“我做不到。”
他是仪昌的公子,就算不因为这个,他的父王,他的父亲如今生死未卜。
他走不了。
也不愿走。
冥渊没再说什么,房间里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
他知道的。
白癸不可能将他的父亲,他的国家抛弃。
可他不一样,他的心太小,装不下其他,一个白癸就足够将他的心装满。
“我会回来的。”
半晌过后,冥渊才开口说道,深吸一口气,用力望进了白癸的眼眸之中,“我一定会回来的。”
白癸一愣,眼眶微红,却笑了起来,“好。”
冥渊唇瓣颤抖,“别忘了我。”
“好。”
“永远都别忘了我。”
白癸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往前微微一倾,两人的呼吸都是一滞,只能感觉到唇上的柔软触感。
一触及分。
白癸看着冥渊,“好。”
一直以来,虚无缥缈的情愫,在此刻尘埃落定。
那些丝丝缕缕,怎么都抓不住的东西,如今都扎进了心里,与血肉融合在了一起。
我不会忘了你。
这是承诺。
第二天,大军从城门口出发。
战鼓震天,旗帜飘扬。
白癸站在城墙之上,目送那个身影离开。
他没回头。
白癸也开口说上一句话。
但他们都坚信。
有一天,他们还会重聚。
风声凌冽,绿衣为白癸披上了一件外袍,白晟见状,面带关切,“十弟,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多谢王兄关心。”白癸点头,“我定然会好好的。”
白晟笑意微微一僵,看了一眼白癸,“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白晟转身要走,白癸忽的扭过头,声音轻的仿佛只是一阵风声。
“父王可安好?”
白晟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自然。”
白癸肩膀微微一松,“那便好。”
白晟一走,他身后的侍卫也离开了去。
他并未让任何人监视白癸,甚至没有限制白癸的行动,一切都像是以前一样。
因为白晟知道。
白癸不会走,白癸的信念和教养,让他永远也做不了逃兵。
白癸站在城墙之上,绿衣便守在少年身旁。
风里似乎带来了一阵阵的花香,一只飞鸟掠过。
白癸突然抬手,抚了抚自己肩膀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些刺痛的感觉。
绿衣看见了白癸的动作,神情担忧,“公子,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白癸摇头,沉默着看了一眼远方。
就在他肩膀的下方,多了一朵天堂鸟。
像是即将展翅高飞的鸟。
白癸深吸一口气,勾了勾唇角。
“回宫吧。”
天堂鸟。
无论何时何地,永远别忘了。
你爱的人在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亲了。感谢在2021-04-07 18:18:05~2021-04-08 20:3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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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冥渊离开之后,白癸的精神状态显而易见的发生了变化,绿衣以为冥渊的离开,会让白癸一蹶不振,可是奇怪的是,白癸却像是完全忘了冥渊这个人一样,过得比之前更加潇洒了。
他不再忧心于王宫中的事情,对于王宫里的风向变化,像是丝毫不在意,每日便去了云娘和阿唤的住所,醉心声乐。
琴声悠扬,云娘换了熏香,倚在门口,看着闭眼假寐的少年,心头暗叹了一口气,却也没说什么。
阿唤弹了一曲,站起身来,神情有些担忧,“阿姐……”
云娘摇了摇头,“我们先出去吧。”
阿唤顿了顿,看了一眼白癸的方向,点头,两人将门带上,这才走出了房间,让少年独自一人待在房内。
这座宅子就位于集市中央,旁边便是大娘的吆喝声,云娘记得,大娘家里有个孩子,长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
就在东边,还有一家人养了许多的大狗,一到晚上就此起彼伏的开始叫唤。
这就是人间的烟火气。
“阿姐。”阿唤看着远方飘散的云,“如果云散了,该怎么办?”
云娘轻笑一声,“阿唤,云会散,光却散不了。”
阿唤勾了勾唇,“阿姐说的是。”
如今仪昌的风向大变,王已经没再上早朝,基本上所有的权力,都被大公子牢牢地掌握在了手中。
而其余的公子都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市井的流言,更是将公子白癸推上了刀锋。
毕竟除了大公子之外,当年王最宠爱的,就是这位小公子。
如今大公子登基在即,而自古以来,王室相残的事情并不少见。
若是大公子成了王,这位公子白癸,怕是也没个什么好下场。
这样的情况下,按理来说,云娘和阿唤应该尽快明哲保身,跑得越远越好。
他们这些人一向凉薄,可偏偏在这个少年身上,却倾注了他们所剩不多的温情。
他们生长于肮脏的泥潭之中,一直以为世界便是这样的颜色,却在某一天,看见了一汪清泉,于是他们没办法,也不想再回到那片泥潭之中。
门口小厮跑了进来,云娘叫住了他,“什么事?”
小厮俯身,“绿衣姑娘来了。”
云娘和阿唤对视一眼,他们知晓绿衣是白癸身边的侍女,却很少见到她,绿衣身在王宫之中,几乎没有什么时间能够出宫。
如今出来,怕是有事发生。
话音刚落,便看见绿衣从门口走了进来,她没穿着宫女的服饰,而是如同市井少女一般,穿着一身粗麻衣裳,甚至还用麻布将半张脸裹了起来。
云娘皱眉,走了过去,“绿衣姑娘,这是怎么了?”
绿衣猛地松了一口气,将裹着脸的麻布摘了下来,眼圈有些红,一把抓住云娘的手,“公子呢?”
云娘转头,“公子就在房内,您……”
绿衣却没多说,直接朝着房内走去,门刚被推开,靠着椅背假寐的白癸便睁开了眼睛,见到绿衣匆忙的样子,轻笑,“怎么咋咋呼呼的,来,喝口水吧。”
白癸说着,坐直身子,正要倒水,绿衣却一下子跪了下来,泪水顺着脸庞流淌下来,声音哽咽,“公子!您快回宫看看吧,王他……恐怕不行了!”
白癸指尖猛地一颤,茶水洒了出来。
绿衣捂着脸哭出声来,白癸沉默片刻,却笑了起来,“绿衣,哭什么,每个人都会走到这一步的。”
绿衣哭声猛地一停,“公子?”
白癸笑着,神态轻松,站起身,单手将绿衣拉了起来,“没什么好哭的,回宫吧。”
绿衣却一把拽住了白癸,“公子!大公子如今将王宫大门封锁,说是任何人都不准入宫,奴也是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大公子此举,就是不让您回去啊!”
白癸眉眼一怔,随即又笑了,“这有什么,总归是能进去的,以前我们不也总是偷偷跑出来吗?”
绿衣呆呆的看着白癸,像是有一瞬间不认识面前的少年一样。
白癸转身离去,绿衣看着白癸走出门的背影,心口猛地一颤,忍不住捂着嘴,泪流满面。
少年的手背被烫红了一大片,此刻正在剧烈的颤抖。
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年已经成长到了现在的程度,能够将所有的心绪压在心底。
云娘和阿唤就站在门口,白癸一出来,云娘便迎了上去,“公子。”
白癸摇了摇头,“没事,我离开一段时间。”
云娘在门外也听到了几句,拽住白癸,“公子,你要小心。”
白癸失笑,“我不过是回宫去,你们不用这么担心,父王的事情……我早有预料。”
云娘看着少年的笑脸,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莫名的,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白癸往外走去,手心却被塞进了一个小瓶子。
白癸转头,阿唤眼中带着淡淡的亮色,“烫伤了,要上药。”
白癸一愣,握紧手里的瓶子,弯眼一笑,“嗯。”
阿唤指尖一动,伸出手,轻轻将少年耳旁乱掉的碎发捋了捋,“一路平安。”
白癸点头,“好。”
云娘和阿唤送白癸到了门口,白癸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西边的院子里,有一个箱子,我在里面放了不少东西,若是卖了,应当够你们生活了。”
云娘动了动唇,阿唤点头,“我知道了。”
云娘猛地转过头看向阿唤,“阿唤……”
白癸却像是松了一口气,“好。”
白癸没再多说什么,上了马,朝着王宫方向赶去,绿衣欲言又止,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云娘和阿唤。
那对姐弟就这样站在宅子门口,双手相握,看着白癸的方向。
绿衣心头一颤,不敢多看,连忙追着白癸而去。
王宫门口,侍卫重重看守,白癸骑着马,在宫门口转了两圈。
“我乃父王的儿子,公子白癸,还不快快让路!”白癸扬起马鞭,一鞭子抽在了一名侍卫的身上。
那侍卫跪了下来,面色却不变,“公子!大公子有令,今日任何人不准入宫!还请公子不要为难小的!”
白癸翻身下马,“任何人中,难道也包括了王族吗?!”
“公子恕罪,这乃是大公子的命令!”
白癸站在原地,突然一脚将那侍卫踹翻在地,“放肆!”
那侍卫迅速爬了起来,又跪了下来,“公子恕罪!”
白癸扬起马鞭,看样子是打算再抽上一鞭子,可扬起手,却只是打在了一旁的空地上。
灰尘扬起。
面前就是金碧辉煌的宫殿,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他的家。
可他却被关在了外面。
白癸忽的笑了起来,“罢了,罢了……”
那侍卫看了一眼白癸,似乎身形不稳,往白癸的方向趔趄了两步,白癸正要避开,却听得那侍卫突然轻声说了一句。
“公子,西南边。”
白癸一愣,那侍卫却很快就站了回去,“公子还请回吧!”
白癸冷笑一声,瞪了一眼面前的侍卫,转身翻身上马,看样子是放弃了。
等离开了一段距离,白癸才下了马,躲开人群,到了王宫的西南边。
他隐约记得王宫的西南边就是一处冷宫,这里鲜少会有人过来,算是最冷清的地方。
西南边的防守果然要薄弱许多,白癸看了一眼宫外的那一棵巨大的枫树,身姿灵巧的爬了上去,下方的侍卫看上去昏昏欲睡,白癸顿了顿,直接跳了下去,一掌劈在了一个侍卫的后颈之上,另一名侍卫正打算开口大喊,却被白癸一脚踹开,撞在后面的墙上,晕了过去。
白癸很少会动手,却不代表他不会。
王从小虽然宠爱他,可在各个方面,却也十分严苛。
因此他的身手虽然算不得顶尖,却贵在灵巧迅速。
白癸没看这两个侍卫,径直朝着王的正殿而去。
时间紧急。
他必须见到父王最后一面。
这王宫之中,不是王,而是他父亲的人。
白癸加快脚步,避开了巡逻的侍卫,王宫中处处严谨,白癸心急如焚,却也没有办法。
眼看着正殿就在眼前,巡逻的士兵也越来越多,白癸站在假山之后,看着正殿门口重重的侍卫,闭了闭眼。
他进了宫,却没办法避开这么多人的视线,见到他的父王。
他的兄长,真是……足够狠绝。
白癸深吸一口气,从假山后走了出来,侍卫们纷纷警觉,长矛的尖对准了白癸,满身肃杀之意。
白癸面色平静。
正殿的门被打开,白晟从中走了出来,看见白癸,似乎并不意外,脸上甚至带了些笑意,“小十,你来了。”
白癸看着他,“父王如何?”
“一息尚存。”
白癸指尖猛地一颤,目光中多了些冷意,“是你干的?”
“小十……”白晟叹了一口气,“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白癸看着他,“我要进去。”
白晟看着白癸,笑了起来,“小十,其实我并不讨厌你,你这人似乎天生就让人恨不起来,可是,错就错在父王。”
“他不应该这么看重你。”白晟说道,眸子里的笑意冷了下来,“你知道吗?就算是快要死了,他嘴里念叨着,也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他甚至想要将王位传给你,可是他又将我置于何地?”
“我乃是长子,更是正统王室,他为何就不能相信我,我能让仪昌更加辉煌强盛?“
白癸看着他,“我不需要这个王位,我只想见见父王。”
“或者说……”白癸深吸一口气,“我要怎么做,才能见到父王?”
白晟一怔,随即大笑了起来,“我就说了,小十你一直都是这么聪明,你如果不是我的弟弟,不是这王室之人,我一定会将你招揽为幕僚,可惜了,天意弄人。”
白晟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和白癸平视,“既然你已经到了这里,那不如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吧。”
白癸没有开口。
“西边战事告急,娄苍将军受了重伤,生死不明。”白晟看到面前少年脸色猛地一变,勾了勾唇,“我们已经向东笙请求援兵。”
“如何?”
“东笙只有一个要求。”白晟伸出手,指了指白癸,目光阴鸷,“他们让你为质,去他们东笙。”
白癸看着白晟。
此刻,这个要求到底是白晟提出来的,还是东笙提出来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而是白癸根本没有立场拒绝。
“好。”白癸没有犹豫,“我可以去东笙,我可以进去见见父王吗?”
“当然。”白晟笑了起来,“我可从来没有阻挠过你进去。”
白癸面色发冷,并不想反驳他的话。
侍卫得到了命令,让开了一条路,白癸脚步有些慌乱的往正殿中走去。
门打开,里面是熟悉的熏香。
白癸隐约看见了床上躺着的人,只是他还未靠近,便看见一直跪在床边的小太监突然脸色一变,嚎啕大哭。
“王——崩了!!”
白癸脚步一顿,一切声音褪去。
王。
他的父亲。
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苦尽甘来!
苦尽甘来!
苦尽甘来!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嘿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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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等在正殿门口的人纷纷跑了进来,刚才还寂静的殿中,一下子就充斥着各类的嘈杂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哭声。
他的大王兄跪在床前,泪流满面,声嘶力竭。
一切看上去诡诞,又有几分熟悉。
许久没有出现的,那种虚无缥缈,毫无归处的感觉,又浮上了心头。
他像是站在云层之外,看着面前的场景。
只觉得像是一场梦。
而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白癸踉跄两步,心头突然间冒出了浓重的恐慌,几乎是落荒而逃,从正殿中跑了出去。
站在正殿门口,他看到了跪在殿门口的侍卫和婢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公子!”
白癸眼睫微微一颤,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他只看见绿衣站在人群之中,眼圈泛红,满脸悲怆。
绿衣走了过来,一下子跪在了白癸面前,“公子,您……节哀。”
白癸唇瓣微微一颤,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只是突然觉得好笑,弯腰,伸手抚了抚绿衣的发。
“哭什么?”他听见自己开口,“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绿衣猛地抬头,死死地咬着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少年脸上带着些笑意,嘴里念叨着什么,一步一步,从跪着的人群中走过,无视了那些或疑惑,或愤怒的眼神。
天色阴了下来,隐约能够听见远方传来的雷鸣。
白癸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在在宫中闲逛。
周边是一片死寂。
额角突然间传来了冰凉的触感,白癸微微一怔,抬头看了过去。
伸出手,接住了掉落的雨水。
下雨了。
雨水的触感是真实的。
白癸看着自己的手心,歪了歪头。
怎么会是真的呢。
这不过是——
一场梦罢了。
绿衣在宫中找了许久,最后在宫中一口水井旁,看到了呆坐着的少年,顾不得脚下的泥泞,一下子扑了过去,抱住了白癸。
“公子!!”
绿衣哭着,“王若是还在,也不会希望公子您就这么寻死的,况且还有很多人需要您,您要是死了,让我们怎么办啊!”
少年的衣衫已经被雨水打湿,看上去纤细又脆弱,就连露在外面的脖颈,都能看到下面的血管。
白癸顿了顿,低头看向绿衣,发丝上的雨水顺着流淌而下,眉眼精致,却失了生气。
“绿衣。”白癸轻叹了一口气,“我到底是谁?”
绿衣一愣,声音哽咽,“您是仪昌的白癸公子,是奴的主子,是王室之人!”
白癸眉眼之中有些疑惑,“是吗?”
可他却总觉得他不是。
绿衣紧紧的拽着白癸的衣袖,“公子,我们回去吧。”
“娄苍……”白癸站起身来,“不对,冥渊呢?”
绿衣看着少年的模样,急切的开口,“娄苍将军很快就会回来的,公子您不用担心,娄苍将军战无不胜,他一定会回来见您的!”
白癸眼中忽的出现了一点光亮,“是啊。”
他会回来的。
他承诺过。
娄苍不会违约。
所以他一定会回来。
五天后。
仪昌新王登基,服孝期尚未结束,由于战事告急,公子白癸匆忙入质东笙,以换援兵。
新王白晟亲自相送,城门口浩浩荡荡的站着一行长长的队伍。
“小十,等我仪昌强盛,我定会将你迎回。”白晟满脸郑重,握住白癸的手腕,“你是我的弟弟,相信我。”
白癸看了一眼白晟,笑着,眼神却一片冰冷,“谁说我要回来,我就算死在东笙,也不会回来。”
白晟一愣,没想到白癸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
白癸嗤笑一声,“再说了,就凭你,莫要将父王的基业毁于一旦才是。”
白晟面色一冷,手上力气加重,白癸倒吸一口凉气,倒也不惧,看着白晟,似笑非笑,“怎么,王兄是想要将我的手骨捏碎不成?”
白晟一愣,顿时松了力气,“小十就是喜欢开玩笑,那本王就祝你,一路顺风。”
白癸勾了勾唇角,没有应了他的话,径直转身上了马车。
他并未将绿衣带在身边,东笙那边情况不明,就算斥虞在东笙,他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但也保不齐会出现其他的状况。
于是他便给了绿衣一笔银子,让绿衣和云娘阿唤一起,若是有个去处,便离开吧。
而且,他也需要绿衣留在仪昌,帮他听着这边的消息。
一行人,也就数十个侍卫,加上白癸独自一人。
若是可以,白晟倒是巴不得白癸能够死在路上,永远到不了东笙才好。
白癸捻了捻指尖。
可他不会死。
队伍出了城门,白癸靠在一旁假寐,却感觉到马车突然间停了下来。
白癸掀开帘子,“发生什么事?”
“回公子,有两人跪在路中央。”一名侍卫答道。
白癸顿了顿,从马车里出来,看到了跪在路面的两人。
男女皆是容姿上等之人,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的方向。
白癸看着那两人,有意外,却又觉得意料之中。
“为何要来?”
“云娘和阿唤都是公子的人,除了公子身边,我们哪里都不会去。”云娘说道,今日的她穿了一身素衣,压了几分魅色,倒是多了几分清丽。
“你可知道我要去哪儿?”白癸说道。
“知道。”云娘笑着,“就算是龙潭虎穴,奴也愿意同公子一同去闯一闯。”
白癸一摆手,“我不需要你们。”
云娘一顿,一旁的阿唤却面色平静地看了过来,“不是您需要我们,而是我们需要您。”
白癸一愣,对上了那男子坚定的目光。
阿唤看着白癸,“从来都不是您需要我们,而是如果没有您,我们不知道该往何方而去。”
“您所去的地方,便是我们的归处。”
两方对峙许久,白癸转身,“别给我添麻烦。”
云娘和阿唤对视一眼,眼睛一亮,“自然不会!”
白癸在无人看见的地方,轻轻勾了勾唇,“上车吧。”
于是这队伍之中,便又多了两人。
一路奔波,就算云娘和阿唤已经处处周到,可这一路上,少年还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来。
等到了东笙的时候,少年已经憔悴了许多。
远远的便能看见东笙的城门口似乎有一人骑着马,正等在那里。
马车到了城门口便停了下来,白癸掀开帘子,看了过去,还未看清对方,他的手腕便被一把抓住,然后用力一拽,便被拽了过去。
云娘和阿唤都是一惊,“公子!”
白癸落在马上,被人圈在怀里,面色一冷,正要动手,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癸,你瘦了。”
白癸动作一顿,转过头,便对上了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
“斥虞?”
“是我。”斥虞点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心疼,“我原本也阻拦过父王,可父王还是坚持让你入东笙,我也没办法,你这一路受苦了。”
白癸挪开视线,“你怎么会在这里?”
“早有人通报了,说是你快到了,所以我早早地就在这里等着你,走,我带你进去。”斥虞说着,驱马往城内而去。
白癸肩膀微微一松,不管怎样,斥虞算是他在东笙唯一认识的人,而且也算是较为熟悉的人。
原本他们到了,就应该马上去面见王的,但斥虞似乎说了些什么,便省了这个环节,斥虞直接将他带到了住所。
白癸看着面前精致的院子,微微一顿,“我住在这里?”
“嗯。”斥虞看了看四周,似乎还有些不满,“我已经让他们好好修缮过了,但还是比不得你在仪昌的住所,阿癸,你先将就。”
白癸看向斥虞,“你这样,东笙王不会有意见?”
“父王在这种事情上不会插手这么多的,只要你入了东笙,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管不了这么多,况且,修缮的费用是我自己出的,他总不能说什么了吧。”斥虞说道,抓住白癸的手腕,带他往里走去。
“对了。”斥虞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带来的那对姐弟,我就安排在隔壁,你们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白癸顿了顿,“多谢。”
“谢什么,你也算是我的……”斥虞眉峰微微一动,“朋友。”
白癸笑了笑。
斥虞看了一圈,见白癸神情疲惫,轻叹了一口气,“这一路你受苦了,今日你便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让人去找我,我定然会帮你。”
白癸点头,在斥虞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的叫住了他。
“我如今已经到了东笙,当日所说,出兵援助仪昌的事情,可还作数?”白癸说道。
斥虞身形一顿,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阿癸,我父王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放心,东笙一定会出兵的。”
“好。”白癸松了一口气。
斥虞盯着白癸看了一会儿,突然朝着白癸走来,握住了白癸的手。
“阿癸,留在东笙,你可以信任我,我会好好照顾你。”
白癸一愣,看着斥虞的眼睛,笑了笑,将手抽了出来,握拳捶在了斥虞的肩膀处,“别小瞧我,就算你不帮我,我也能好好的。”
斥虞眼眸一暗,却笑了起来,”是啊,毕竟阿癸这么厉害。”
白癸笑着,“行了,你快回吧。”
斥虞也笑了,没有多待,只是多嘱咐了两句,这才离开了。
白癸看了一圈,坐在椅子上,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斥虞: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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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白癸便留在了东笙,有了斥虞的照应,倒是没有什么麻烦,身旁又有云娘和阿唤的照顾,白癸并没有吃什么苦。
不像是质子,倒更像是过来做客的。
“公子,吃饭了。”云娘端着饭菜,将碗筷摆好,看向坐在一旁的少年。
白癸眼眸一颤,然后才看了过来,像是刚刚才回神,只是一刹那,便将那些负面的情绪藏了起来,露出了笑容,走到桌旁,“还好你来了,要不然我还真不一定能吃得习惯这边的东西。”
阿唤也走了进来,也露出了一抹笑意,“阿姐手艺一向很好。”
白癸端起碗筷,“不过这也有斥虞的一分功劳,没有他,我们可用不了这边的灶房。”
云娘顿了顿,将心头的猜想压下,附和了一句,“的确。”
她看惯了人性,这位斥虞公子,对白癸百般示好,虽然表现的良善无害,可那眼底的深沉却让人有些望而却步。
总之,并非是什么好人。
不过看着面前正吃着东西的少年,云娘却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情。
“对了,公子,我今天听外面的侍卫说,东笙好像派兵增援仪昌了。”云娘说道。
白癸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点头,“那便好。”
斥虞虽然在日常起居上没有亏待过他,但毕竟身在异国,各种事情还是有所不便,消息还是不太灵通。
阿唤起身,帮白癸盛了一碗汤,目光清亮,突然开口,“他没事。”
白癸抬眸看过去,有些怔愣过后,便点了头,“好。”
他们都没有明说那人是谁,可却又一切尽在不言中。
门外传来喧哗声,还未见到人,便听见了声音,阿唤顿了顿,坐回了原处。
果然,一身华服的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温润如玉,一双桃花眼自带风情。
“阿癸。”斥虞走了进来,见白癸正端着汤,笑了,“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白癸轻笑一声,“不,你倒是赶上好时候了,云娘的手艺可不是谁都能吃得到的。”
“哦?”斥虞轻挑眉,看向一旁的云娘,“那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尝尝姑娘的手艺了。”
云娘站起身,佛了拂身,“公子说笑了,奴这就去拿碗筷过来。”
云娘起身去拿了碗筷过来,和阿唤对视一眼,两人退了出去。
房内就剩下了斥虞和白癸两人。
白癸觉得斥虞这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对方像是很熟悉他,和他相处并不让人讨厌,但又由于太过融洽,而让他觉得有些违和感。
就好像很久以前,斥虞就已经认识了他。
“怎么一直看着我?”斥虞笑出声来,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白癸的脸庞。
白癸一惊,条件反射往后躲了一下,看到斥虞停在半空的手,顿了顿,一掌拍开,“若是你长得丑,我还不稀得看你。”
斥虞笑了起来,“是是是,那我倒是应该庆幸自己长得还算不错了。”
“你倒是会自夸。”白癸笑了一声。
斥虞勾了勾唇,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这是我托人找到的,也算是给你留个念想,你收下吧。”
白癸看着斥虞拿出的小盒子,“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便知道了。”斥虞说道,将盒子放到了白癸面前。
白癸顿了顿,将盒子拿起来,打开来。
嘴角笑意凝固,白癸眼睫猛地一颤,浑身僵住。
斥虞看着白癸,神情有些难过,“我去的时候,先王的东西已经被处理的差不多了,我只找到了你父王曾经用过的一片护甲……抱歉。”
白癸鼻尖酸涩,伸手轻轻拂过那冰冷的铁面。
他一直将情绪处理得很好,没有露出任何的悲怆来。
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再伤心,只要不去想,便会像是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样。
直到看到旧物。
看到白癸发红的眼圈,斥虞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白癸身旁,抚了抚少年的发。
铁面上滑过水渍的痕迹,白癸浑身颤抖,脊背脆弱。
斥虞顿了顿,弯腰,将白癸用力抱进了怀里。
“阿癸……抱歉。”
白癸死死攥着那护腕,不敢松手,咬牙,猛地推开斥虞,扭过头,闭了闭眼,“你没有必要道歉。”
“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你。”白癸指节泛白,努力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去,“斥虞,多谢。”
斥虞怀里落空,指尖微颤一下,笑了起来,“为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白癸眼圈还红着,斥虞伸手按住白癸的肩膀,“阿癸,你可以完全相信我。”
白癸没有开口。
斥虞站直身,“那我先走了,若是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阿癸……”
斥虞似乎还想要说什么,顿了顿,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白癸听到了关门的声音,这才松开掌心,看向自己手心的护甲。
*
已然快要入秋。
斥虞时不时便会到白癸这里来,白癸不知道,云娘和阿唤却知道,宫中已经有了不少的流言蜚语。
不过两人心照不宣,将这些话都藏在了心里,并未说出去。
也是在秋天的某天,正是树枝上最后一片树叶掉下的那一天,白癸终于收到了消息。
仪昌胜了。
冥渊已经班师回朝,虽然受了些轻伤,但并无大碍。
白癸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露出了一瞬间的怔愣,随即便笑了起来。
这些日子,白癸其实总是笑着,可只有这一次,却是明亮异常,带着灼灼的热意的。
云娘也高兴,去小灶房做了一桌子的饭菜,阿唤也特意将院子重新打扫了一番,然后将当日带过来的酒拿了出来。
三人便这样坐在院子里,一同饮酒。
秋风飒爽,白癸难得喝醉了,云娘和阿唤怎么劝也没能劝住。
白癸趴在桌上低声哭着,看着少年满脸的泪水,云娘和阿唤两人的心里都不好受。
可这也是白癸这么久,第一次这样不加掩饰的将情绪释放出来。
白癸哭了许久,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似乎要去找什么。
阿唤离他近些,一把抓住了白癸的手腕,“公子。”
白癸目光涣散,“甜的。”
“什么?”阿唤一愣。
白癸脑子里一片空白,“我要买甜的,他才会让我进去。”
这话没头没尾,阿唤只当是白癸在胡言乱语,无奈,想将白癸扶进去。
白癸却一把攥住阿唤的衣角,目光凌凌,“他会来找我吗?”
阿唤心头一颤,扶住白癸的肩膀,语气坚定,“他一定会来的。”
白癸怔怔的,“对……对,他一定会来的,他说过的。”
“就算他不来,我也会去找他。”白癸说道,“我要找他。”
少年两颊酡红,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却一直在说着话。
云娘无奈,“阿唤,你先带公子进去吧,我一会儿打水来,你帮公子收拾收拾。”
“好。”阿唤点头,正要将白癸扶进去,余光却看到了朝这边走来的身影,脚步一顿。
“斥虞公子。”阿唤面无表情的微微颔首。
斥虞皱眉,靠近白癸,便闻到了白癸身上的酒味,“他喝酒了?”
“是。”
斥虞伸出手,想要将白癸接过来,阿唤却拽着白癸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斥虞,“这等小事,让我来做便好了。”
斥虞眯了眯眼,看向阿唤,仍旧带着清浅的笑意,眼中却露出了几丝阴鸷,“这里是东笙。”
只这么一句话,便足够了。
云娘看了看阿唤,连忙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阿唤,“那便劳烦斥虞公子了。”
斥虞点头,一把将白癸抱了起来,朝着房内走去。
阿唤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要说什么,云娘却摇了摇头。
云娘拉着阿唤走远了些,这才开口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阿唤抿着唇,眼中担忧却不减。
房内,白癸一到床上,便已经自觉地将被子拉过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张脸在外面。
斥虞失笑,靠近白癸,“阿癸。”
白癸无意识的回了一句,“什么?”
斥虞看着白癸,眼中的温润褪去,化成一望无际的黑,“他平安无事,你就这么高兴?”
白癸的意识已经飘远,只是攥着被子的一角,突然笑了起来,“……花。”
斥虞看着白癸,“什么花?”
“像……鸟一样的花。”白癸说道,咧嘴笑了起来,眼睛很亮,“很好看,会飞走……”
斥虞眼眸一冷。
为什么。
他还是晚了一步。
斥虞勾起少年耳边的发,“阿癸,你告诉我,我对于你,算是什么?”
床上少年已经快要合上了眼,只是吃吃笑着,嘴里念叨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斥虞也没打算得到回复,只是看着白癸的睡颜,半晌过后,才站起身来,从房内离开。
白癸是在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才清醒过来,脑子里一片混沌,只是觉得口渴,头重脚轻。
他从床上坐起来,想要起身去喝水,视线却猛地落在了窗口的色彩上,顿时浑身一僵。
那像极了鸟的形状。
正迎着月色盛放。
这是一株天堂鸟。
作者有话要说: 老娄正在快要抓狂的边缘!感谢在2021-04-12 16:13:40~2021-04-13 16:2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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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月色下,这株天堂鸟看上去异常妖异,甚至带着些让人挪不开眼的蛊惑之意。
白癸一步一步朝着天堂鸟的方向走去,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白癸脚步有些踉跄的走到了天堂鸟前,喉咙里像是被火灼烧,“冥渊?”
房间里空无一人,无人回应。
白癸努力睁大眼睛,像是在确认面前的并不是幻觉,于是更加大声的喊了一声,“冥渊!”
他的声音空荡荡的在房间里回荡,只有面前的天堂鸟还在摇晃。
“冥渊……”白癸目光漫无目的的在房内扫视,“娄苍,你来了吗?”
白癸没有得到回应,怔怔的看着房间,略有些迷茫。
窗口传来了细碎的声响,白癸眼睛一亮,猛地攀住窗口,往外看去。
院子里站着一人,迎着月色看了过来,目光却有些苍凉。
两人对视许久。
白癸往后退了一步,站直了身子。
斥虞笑了起来,只是眼中还是盛着些悲伤,“他没来。”
白癸神情一僵,挪开视线,“嗯。”
斥虞朝着白癸走了过去,“你就这么想见他吗?”
白癸没有开口。
斥虞顿了顿,轻笑一声,“天堂鸟,你喜欢吗?”
白癸感激斥虞换了话题,却也疑惑斥虞为什么会去送他天堂鸟,“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斥虞笑着,“你喝醉了,我过来的时候,你一直在说,想要一种像鸟一样的花,我便想到了这个,所以摘来送你。”
白癸一愣,对上斥虞的眼睛,却有些局促的挪开了视线,“……谢谢。”
说完,白癸又恍然想起来,这时候根本就不是天堂鸟盛开的季节,如果硬要说,怕要一直往北边的卡里斯特山了。
白癸猛地抬头,借着月色,这才注意到,斥虞的发丝上还带着露水,穿着的也不是平常的华服,而是一身劲装,身上还带着些脏污。
白癸注意到了斥虞手上的伤口,细小,却让人无法忽视。
斥虞一怔,随即将手背到身后去,“时间晚了,你先睡吧,以后别喝这么多酒了。”
白癸撇过头,“你先进来吧。”
斥虞一愣。
白癸没有看向他,径直走回房内,“你手上的伤口,我帮你清理一下。”
斥虞看着白癸的背影,笑了起来,从门口走了进去。
白癸将烛台点亮,昏黄的灯光亮起,斥虞走了进来,白癸这才发现,斥虞比自己刚才看见的更加狼狈,就连脸上都带着些还未干透的泥。
白癸迅速看了一眼,然后去将手洗干净,又拿了帕子出来,让斥虞坐下了。
斥虞伸出手,看着面前少年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擦净,眼中多了些暖意。
“你在东笙,过得还好吗?”斥虞开口问道。
“嗯。”白癸点头,这句话倒是实话,因为有了斥虞的照料,他并未受到什么欺负。
斥虞这才笑了起来,“那就好。”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
白癸将帕子放进旁边的水盆里,“你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么多。”
斥虞抬眸,目光在烛火下明暗变化,“我说过,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可以。”
“斥虞。”白癸似乎叹了一口气,看着斥虞的眼睛,“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
这是白癸一直以来都疑惑的地方。
斥虞和他,说起来,最多算是朋友。
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他们的缘分,不过就是当时斥虞出使仪昌的时候,那一段时间而已。
斥虞眉眼带笑,“我喜欢,我愿意。”
白癸一时无言,“斥虞,别对我太好。”
斥虞叹气,站起身来,语气里带了些平日里没有的情绪波动,“阿癸,你应该能察觉到,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对你。”
白癸放在膝盖上的指尖微微一颤,原本他的脑子就还不能算完全清醒,此刻更是一团浆糊。
他不是没有猜到。
而是不敢猜,也无法相信。
白癸沉默许久,“我们相处不过这短短时间。”
“不。”斥虞语气坚定,目光中带着他人看不懂的光芒。
“在很久之前,我就见过你了。”
白癸一愣,“什么意思?”
斥虞却只是笑了笑,伸手握住了白癸的手,“你不用知道这么多,你只要知道,我心悦你,这就够了。”
感受到了斥虞手心传来的温度,白癸却猛地将手抽了出来,“斥虞,以后别管我了。”
斥虞一愣,随即垂下眼眸,看上去似乎有些受伤。
白癸并不讨厌斥虞,但却也无法产生朋友以外的任何感情。
斥虞给他的感觉很舒服,可同样的,他和斥虞中间像是隔了一道墙,他没办法过去,这样的感觉,和冥渊不一样。
他对冥渊,像是天然的亲近。
而斥虞,却永远有一道隔阂。
斥虞很快就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些笑容,“我愿意做,那是我的事,你只管着接受就好。”
斥虞不等白癸开口,便伸手摸了摸白癸的头,“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别着凉了。”
斥虞很快就转身离开了,房内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空气里还是残留着些许斥虞身上带来的凉意。
白癸打了个激灵,看着外面的月色,还有那一朵盛放的天堂鸟,垂下眼眸,条件反射的碰了碰肩膀的位置。
*
大军回程,仪昌原本应该举国欢庆,可奔波数月的大军到了王城,却被拦在了城外。
带着鬼面具的男人坐在马上,浑身都带着肃杀之意,守城的将士也十分为难。
“将军,不是属下不让兄弟们进城,而是属下得了命令,除非得了王命,否则不能放大军进去。”
副将是个三四十岁的糙汉,听到这话,气得一挥马鞭,“妈的,老子在外面帮他东奔西跑,差点连命都没了,就算没什么奖赏,总得也得让将士们回家吧!”
说着,副将的眼圈已经红了,“起码也得让那些弟兄们的尸首,埋在故土之上啊!”
他们一直都在外行军,所以对王城的事情知之甚少,也是直到回程,才直到王城竟然已经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新王登基。
白癸公子入质东笙。
副将咬牙,忍不住看向一旁的男人,对方脊背挺直,神情仍旧一片冰冷,丝毫看不出是一路奔波了数月的人。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冥渊看着面前的王城,面色不变,只是冷淡的吐出了一个字,“等。”
副将心头原本冲起来的火气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冷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压住了心头的烦躁。
而没有人注意到,冥渊握着缰绳的手,指节已经泛白。
鬼面具上由于沾染上了鲜血,更添了几分煞气。
大军在城外等了两个时辰之后,守城的将士才得到了命令,连忙让人打开了城门,将大军迎了进去。
冥渊没有停留,直接去了王宫。
似乎早就猜到了冥渊的到来,宫门口已经派人守着,见到冥渊过来,恭敬的俯身低头,“将军,王请您过去。”
冥渊勾了勾唇,跟着那人到了正殿,冥渊正要进去,却被拦了下来。
那小侍卫不小心对上了鬼面具后的眼睛,顿时双腿发软,恍惚觉得自己似乎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无边的地狱修罗。
小侍卫立刻低着头,声音发抖,“兵器……”
冥渊冷笑着勾了勾唇,将腰间的长剑丢到了地面,然后大步走进了正殿。
正殿中的摆设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先王喜好简朴干净,但白晟却更喜欢那些浓重的色彩。
唯一没变的,只有那张桌案。
只是桌案后的人却变了。
白晟将文书放下,他穿上了王服,或许是因为这身衣服,又或许是因为地位的变化,他的身上更多了几分上位者的气息。
“娄苍将军,一路辛苦了。”白晟站起身来,脸上露出笑意,似乎想要过来拍拍冥渊的肩膀,却被躲了过去。
鬼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黑压压的看着白晟,语气冰冷,“你用白癸,换了东笙的援兵?”
白晟顿了顿,倒也没因为冥渊这番无礼生气,只是略带无奈的点头,“是,这也是无奈之下做出的决定,等我仪昌强大起来,我定会将小十迎回。”
白晟说着,又看向冥渊,“娄苍将军,这一切还得需要您啊。”
冥渊看着他,两人对视片刻,冥渊突然缓慢的将脸上的鬼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了半边被烧毁的脸。
白晟没忍住,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嫌恶。
“你知道我是谁。”冥渊说道,“我也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白晟一愣,猛地抬头。
冥渊勾了勾唇,像是在诉说一件平常的事情,“我们在喝庆功酒的时候,东笙出了奸细,在酒中下毒,想要将我们毒死,可惜被发现了。”
“我们便严刑拷打了一番,倒是收获了不少东西。”
冥渊紧盯着白晟,“你和斥虞,合作的倒是不错。”
白晟脸色微变,“娄苍将军,此事重大,可不能空口白牙,胡说八道。”
“我并不想追究此事。”
冥渊脸上笑意逐渐消失,目光阴鸷,“斥虞为何要让白癸过去。”
白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神情有几分难以琢磨,“我这弟弟倒是厉害,能让你们这么挂心,不过也是,白癸的这张脸,的确足够勾人。”
冥渊脸色微微一变。
白晟看着冥渊,“娄苍,白癸已经去了东笙,他回不来了,东笙派来的人也说过,只要过去,白癸这一辈子便再也回不来。”
“而且就算将白癸救回来,他什么也没有,最多是个亲王!”
“不过在我这里不一样!”白晟提高了声音,“只要你忠心为我办事,我定会重用你,无论你提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权势也好,钱财也罢,你尽管开口!”
在白晟看来,娄苍当年不过是个小乞丐,只是因为白癸帮了他一把,才会如此忠心。
可他能给的更多,他如今是仪昌的王,他手里握着的东西更多,娄苍不能不动心。
冥渊目光沉沉,突然笑了起来。
白晟面上一喜。
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道阴冷的声音爬进耳朵。
“你不应该动他。”
仪昌营立元年。
娄苍将军叛变,弑王,率领手下死士五千余人,前往东笙。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来了!!感谢在2021-04-13 16:26:37~2021-04-14 15:3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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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茶室之内,斥虞缓慢将花瓶中的梅花修剪好,然后才招呼站在一旁的侍女。
“清奴,将梅花送过去。”
一旁的侍女恭敬点头小心翼翼的将花瓶端了起来,又实在是不解,“公子,仪昌如今大乱,我们为何不趁机攻过去?”
“不急。”斥虞说道,将剪刀放到一旁,抚了抚梅花的花瓣,“仪昌此刻正是散乱之际,那几个公子为了王位撕破了脸皮,如今若是外人插手,倒是给了他们联合起来的机会。”
“便让他们继续乱着,彻底散了之后,早晚会被吞噬。”斥虞说道,微微抬眸,“比起这个,我吩咐你的事情,可有做好?”
“公子放心,奴一切听从公子的吩咐。”清奴说道,“不过区区五千余人,不足为惧。”
斥虞的眼神却变了变,带出了几分杀气,清奴立刻警觉,跪了下来,“公子。”
斥虞捻了捻指尖,“那五千死士自然不足为惧,但冥渊,你绝不能让他活着。”
“奴明白。”清奴连忙应声。
斥虞这才一摆手,“下去吧。”
清奴起身,抱着梅花离开了。
斥虞轻吐出一口气,看向窗外的阳光,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将那一缕不小心泄进来的阳光抓进手心,可在触碰到阳光的前一秒,却又顿住,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云娘将院子打扫了一番,阿唤在草丛里翻翻找找,总算是将这些日子总是吵吵闹闹的小家伙给抓住了。
一只白猫被阿唤拎着后颈,四肢蜷缩着,看上去十分可怜,嘴里在喵喵喵的叫着。
听上去像是在骂人。
云娘见到这一幕,笑了起来,“总是是将这小东西抓住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跑进来的,这几天晚上总是在墙外面叫唤,我都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了。”
阿唤也勾了勾唇角,露出自己手背上的抓痕,“下手倒是狠。”
白癸从房内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云娘和阿唤正站在一起,脸上都带着笑,似乎是在讨论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白癸问道。
云娘微微侧过身,白癸这才看到了阿唤手里拎着的东西,一愣,“猫?”
小白猫还在喵喵喵的叫着,奈何命运的后脖子被掐住,实在是没办法逃脱,也就只能过过嘴瘾了。
白癸凑过去,这白猫倒是长了一双奇特的眼睛,竟然是如同天空一般的蓝色。
云娘看到了白癸的神情,笑着,“这小家伙倒是长得好看,和公子一样。”
白癸和这猫对视了一会儿,一脸嫌弃“我有这么丑吗?”
猫:喵?
白癸站直身子,伸出手指,戳了戳小白猫脑袋上的软毛,小白猫耳朵一颤,看上去有些可爱。
云娘打量了一下白癸的神情,“公子,要不就将它留下吧。”
白癸一愣,盯着这小白猫看了一会儿,最终却摇了摇头,“不了。”
云娘看着白癸,有些不解。
白癸的神情,分明是喜欢这小家伙的,这里也不是养不起它,为何不留下来?
白癸神情却十分平静,也并未开口解释什么。
阿唤扯了扯云娘,“阿姐,放了吧。”
云娘似乎想要说什么,阿唤却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缓,“它不应该留在这里。”
云娘看了一眼阿唤,叹气,“那便算了。”
阿唤松开手,这小白猫得到了自由,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跳上了围墙,动作一看便知道是惯犯。
站在高高的围墙之上,小白猫喵了一声,然后就跳了下去,消失在了几人的视线之内。
白癸看着小白猫消失的方向,目光沉沉,正要转身,余光便看见了一人人影过来。
白癸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斥虞身边的侍女。
“白癸公子。”清奴佛了拂身,“我家公子让我将这个送来。”
白癸看向清奴手中抱着的梅花,顿了顿,“多谢。”
清奴笑了笑,“公子客气了,只要是公子想要的,我的主人一定会帮您取来。”
云娘看了一眼清奴,往前一步,“多谢清奴姑娘和斥虞公子的照顾,不知道这些日子,仪昌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清奴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姑娘怎么这么问?可是发生了什么?”
云娘面色不变,“不,只是我随口一问罢了,倒是失礼了。”
清奴笑着,“那奴就先告退了。”
清奴很快就离开了,云娘脸色却有些沉重。
白癸看向放在一旁的梅花,同样若有所思。
这几个月,他的身边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甚至于平静到了极点,也从未有人过来打扰过他,甚至从来没有人过来讥讽过他这个质子。
但这样的平静,恰巧就是最大的异常。
从他来到东笙,他没有面见王,便直接住到了这个地方,也从未见过东笙的其他公子。
他像是被故意隔绝了消息。
而东笙王宫里的一切,都显得十分的——诡异。
白癸敲了敲花瓶,云娘了然,和阿唤一起走到了内间。
三人坐在桌旁,白癸将花瓶放到一旁,看了一眼里面的梅花。
天气转凉,也不知道斥虞是从哪里弄来了梅花。
“公子。”云娘顿了顿,“您有什么吩咐?”
白癸顿了顿,“我需要你帮我打听一些消息。”
云娘笑了起来,“公子只管吩咐便是,这有什么难的,况且,公子想知道的事情,没准奴已经知道了。”
白癸一愣,“什么意思?”
阿唤在一旁轻笑出声,“公子,阿姐的本事可不小。”
白癸皱了皱眉。
云娘笑着,若有所指,“这人心最是脆弱了,只要稍加诱惑,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白癸脸色不太好看,“你……”
云娘看出了白癸的想法,失笑,“公子放心,奴可不会委屈了自己,不过是借了这张脸的光。”
云娘说着,“宫门前每晚都会有巡逻的侍卫,我便搭上了一人,不过两天,那人便全然将事情告诉了我。”
云娘叹了一口气,“不过他知道的事情也不多,不过有两件事情,倒是能相信。”
“什么?”白癸皱眉。
“您的王兄,也就是仪昌的新王,死了。”
白癸瞳孔微微一缩,有些不敢置信。
云娘顿了顿,“据说冥渊将军已经造反。”
白癸唇瓣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是隐约觉得,事情好像都是理所当然。
云娘端详着白癸的神情,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这东笙的所有权力,似乎都已经落到了斥虞公子的手中,现在的王,手中的权力已经全部被架空。”
白癸垂下眼眸,“什么时候的事情?”
云娘摇头,“我也不知道。”
白癸眼睫迅速颤抖,原本已经平静的心湖,如今却掀起了惊涛巨浪。
他觉得自己似乎站在了旋涡正中,怎么也跑不出去。
现在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曾经发生过。
好像一切都没变化。
一些零星的画面猛地从脑海中闪过,一阵剧痛袭来,白癸猛地捂住了脑袋,往后趔趄两步,碰倒了桌上的花瓶。
瓷器碎裂的声音十分刺耳,可白癸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
耳旁是嗡嗡的声音。
夹杂着云娘和阿唤的惊呼。
“……等我。”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肩胛骨上传来灼烧感,白癸的意识猛地被拽入了黑暗之中。
云娘只看见白癸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苍白,猛地捂住脑袋,便这样晕倒了过去。
阿唤一把将白癸揽住,脸色也很难看,“阿姐,快去找大夫!”
云娘反应过来,连忙往外跑去,虽说她并不喜欢斥虞,甚至十分警惕,但是在这种时候,也只能去找他。
白癸觉得自己在梦境中浮浮沉沉,像是泡在一片温水之中,身旁十分温暖,他似乎被人紧紧的护在怀里。
很舒适的感觉。
梦境逐渐散去,梦境里的东西像是被风吹过,消失的干干净净。
白癸睁开眼,对上了床旁的人的视线。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白癸唇色苍白,“斥虞,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来找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结束啦!
咱们终于能回去了!感谢在2021-04-14 15:31:57~2021-04-15 20:3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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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斥虞就这样坐在床边,白癸看不清斥虞眼中的色彩,只觉得那一层笼罩在自己面前的薄雾逐渐散开。
他似乎快要从轻飘飘的空中缓慢降落。
又过了许久,斥虞才开口,脸上又浮现出了和往常一般的笑容,“阿癸,你在说什么呢,刚才我让大夫过来了,没有大碍,但要好好休息。”
斥虞说着,又轻轻抚了抚白癸耳旁的发,“我已经让人去熬汤了,你身体太虚了,要好好补补。”
斥虞正要起身,白癸却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斥虞,你究竟瞒着我多少事情?”
斥虞脚步一顿,突然轻笑一声,“阿癸,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拉住我。”
白癸指尖一颤,正要松手,斥虞却突然反手握住了白癸的手,看了过来。
“他的确来了。”
白癸猛地抬眸,“他……”
“但他永远也来不到这个地方。”斥虞说道,神情晦暗。
白癸眸子瞪大,看着面前斥虞的神情变化,那副温文尔雅的壳子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饿狼的本来面目。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白癸开口问道。
斥虞叹了一口气,靠近白癸,慢慢将他压回了床榻之上,两人的鼻尖几乎快要碰到一起。
白癸从斥虞的眼中看到他自己的模样。
“我说过,我所求的,只有你。”斥虞紧紧握着白癸的手,语气认真,带着让白癸感到沉重的重量。
“斥虞。”白癸皱了皱眉,“我只是把你当成朋友。”
“别让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
斥虞似乎怔愣了一下,眼中多了许多白癸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想哭,又像是在笑。
“阿癸,你说……”斥虞顿了顿,盯着白癸,“为什么再来一次,结果似乎也没有变好呢?”
白癸一愣。
斥虞却像是在自言自语,“阿癸,你为什么永远都在躲着我?”
白癸皱眉,“我没有躲着你。”
斥虞眼眸微微一动,将头埋在了白癸的肩窝。
白癸微微一僵,有些不自在,“我并不讨厌你,但我也无法描述你带给我的感觉,斥虞,我只是觉得,我们似乎永远都没有办法更进一步。”
“只是——没有缘分罢了。”
斥虞似乎颤了一下,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斥虞才抬起头,眼中似乎藏着一把火焰,带着阴森的质感。
“阿癸,如果没有缘分,我们又怎么会相识,我不会放手。”斥虞勾了勾唇,眼神阴鸷,“我不信命。”
“只要没有他,你一定会来到我的身边。”
“一定会。”
白癸一愣,意识到不对,正想抓住斥虞,对方却猛地起身,毫不犹豫的走出了房间。
白癸看着斥虞的背影,语气中带了几分慌乱,“斥虞!”
云娘和阿唤一直守在外面,听见白癸的声音,这才立刻走了进来。
云娘扶住白癸,“公子,怎么了?”
白癸紧紧抓住云娘的衣袖,“别让冥渊来找我,别让他来。”
云娘语气焦急,“到底发生什么了?”
白癸指尖微微颤抖,心乱如麻。
看得出白癸此刻并不太理智,云娘和阿唤对视一眼,让白癸躺下。
“公子,您先别着急,冥渊这人这么聪明,一定不会有事的。”
白癸却摇头,“不,斥虞一定会杀了他。”
虽然白癸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这么笃定,可他就是觉得,刚才斥虞流露出的对冥渊的敌意,像是扎进了骨子里。
若是有机会的话。
斥虞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冥渊。
云娘轻轻拍了拍白癸的手臂,“公子,您不用担心,奴会为您打听冥渊将军的消息。”
云娘起身去点了熏香,阿唤又去抱了琴,就这样坐在一旁抚琴。
白癸的心绪在两人的安抚下稳定了下来,睡意席卷而来,他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又是半月时间过去。
这日,云娘拿了一封信过来,小心翼翼的递给了白癸。
自从上次突然昏迷过后,他的身体似乎虚弱了许多,天气还只是微凉,便已经添了厚衣。
“公子。”云娘看着少年消瘦了不少的脸颊,心里一阵难受,帮少年拢了拢衣衫,顺便将手里的信塞到了少年手里。
白癸将信塞进了宽大的衣袖之中,避开了暗中往这边偷看的人。
“公子,外面冷,我们进去吧。”云娘说道。
“嗯。”
两人并肩走进了房间,阿唤已经坐在房内,见白癸过来,连忙起身,“公子。”
白癸微微颔首,将袖子里信件拿了出来,将信件拆开,只看了两行,便有些诧异的看向云娘,“绿衣?”
云娘眼中带着些笑意,“其实绿衣姑娘在一月之前便偷偷给我传了消息,只是直到今天,我才和绿衣姑娘在宫外见了一面,她给了我一封信,交代我一定要将信亲自交到你的手中。”
白癸点头,接着看了下来,神情逐渐发生了变化。
“怎么样?”
白癸抿了抿唇,这才开口道:“他来了。”
他还是来了。
冥渊一路从仪昌奔波,快马加鞭,既要避开仪昌追杀的士兵,也要躲过东笙派去剿灭的兵。
只是短短半月,五千死士便只剩下了两千。
但他已经来了。
白癸将信纸揉成一团,“其实我知道,我不应该让他来。”
更不应该为了他,背上了弑王的名声。
这千古骂名,不是冥渊能够承受得起的。
可是他好想见他。
云娘看着白癸,“公子,您打算怎么办?”
白癸见信纸展开,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上面的内容,这才将信纸放在了火上,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马上就要到罕郡了。”白癸说道,略微沉吟,“若是真的到了,斥虞一定会亲自出兵,去杀了冥渊。”
“到时候,我会和他一起去。”
阿唤皱眉,“可公子就算一同前去,也护不住冥渊一人。”
白癸勾了勾唇,“我知道。”
阿唤一愣,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白癸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护不住冥渊,也从来没想过要救冥渊,他只是想去见见那个人。
或者,他根本就没想过一个人活着回来。
云娘沉默许久,“若是斥虞不去呢。”
“不,他一定会亲自去。”
白癸声音笃定。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他就是这样觉得。
如同白癸所想。
三天后,冥渊和一千多人到了罕郡,城门戒备,斥虞亲自率兵,打算剿杀冥渊。
白癸提出随行,斥虞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最终还是答应了。
两军在城门口相对。
不过说是两军,但冥渊那里不过数千人不到,而斥虞这里却有近七千人的大军。
胜负几乎已定。
白癸和斥虞并肩站在城门上,和下面的男人遥遥相对。
冥渊并没有戴上面具,而是露出了那半张被烧毁的脸,目光准确的落在了城门之上。
明明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可他们却都能察觉到,对方正看向自己。
斥虞闭了闭眼,他看到了白癸的眼神。
那是面对他的时候,从未有过的明亮和炙热。
斥虞声音发冷,“阿癸,他要死了。”
冥渊虽然还有一千人,可是这么久的操劳奔波,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只要局势一动,便是摧枯拉朽。
城门口的风有些大,白癸有些冷,却笑了,“那又如何。”
斥虞盯着白癸看了一会儿,将准备好的大氅给白癸穿上了,目光阴鸷,“阿癸,我要让你看着他怎么死。”
就算他得不到。
冥渊也休想得到。
既然已经身处地狱,那便将所有的一切都拉入地狱吧。
白癸沉默不语,像是没有听见斥虞的话。
斥虞猛地拽住白癸的手腕,逼迫他看向自己,可对上少年的眼眸时,所有的话却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那些阴暗的想法,在这双眼睛面前似乎无所遁形。
斥虞慢慢松开了手,目光沉沉,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来。
下方大军立刻开始行动,马蹄踩起了漫天的尘埃,黄沙扑面而来。
斥虞看到那黑马上的男人抬起头,朝着他看了过来,然后突然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嘲讽。
斥虞眼眸一缩,看着冥渊手下一千人垂死挣扎。
这一千人的确都是骁勇之士,可惜在大军面前,却也毫无还手之力。
下面的厮杀声传遍四野,斥虞看了一眼冥渊,这人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显现出狼狈的模样。
就算是这样的战场之中,这人身上的气势,还有那煞气,仍旧让人无法忽视。
他硬生生的在大军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他踏着漫天黄沙,从血海中走出。
斥虞目光阴鸷,转过头,想要看看白癸的神情。
可能是悲伤,可能是不忍,又或者是无法压抑的怒火。
可当斥虞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少年脸上只有一片平静。
仿佛面前并不是血流成河的战场,而只是一幅恐怖的画卷。
斥虞嘴唇一颤,心头浮现出了些恐慌,一把拉住白癸,“他快要死了,你就不想说什么吗,你不想让我放过他吗?”
白癸歪了歪头,看着斥虞,“不需要啊。”
他们什么都已经不需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估计就这两章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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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呐喊声逐渐平息,留下的只有战场上残留的血迹,还有奄奄一息的士兵躯体。
这上千人的战争逐渐落下帷幕。
而唯一骑在马上的,只有那个人。
他的肩膀被长矛贯穿,此刻正在汩汩的往外流血,那半边被烧毁的脸上沾染了鲜血,半只眼睛闭着,另一只眼仍旧平静的望着下面蠢蠢欲动的士兵们。
所有人都想要杀了他。
在僵持之下,一个小兵猛地举起长矛,朝着冥渊刺了过来,顿时,局势动了起来,所有人一扑而上,黑马一声长啸,前腿猛地踢在了前方的一个士兵肚子上。
可是下一秒,马蹄便被砍了下来,黑马鬃毛飞扬,倒了下来。
冥渊从马上摔下,又立刻爬起,身上却还是被砍伤了好几处。
男人浑身都沾染着血迹,却还是抬着头,看向了城门之上。
少年站在上方,像是俯视众生的神。
又像是,只是在俯视他的神。
斥虞面无表情,抬起手,战鼓响起,士兵纷纷后退,让出了一块空地,长矛仍旧警惕的对准了中间的那人。
斥虞扬声,“娄苍,局势已定,你败了。”
冥渊目光凌凌,抬头看向斥虞,突然举起剑,在地上倒下的战旗上用鲜血,用力划下了“冥渊”二字。
这是少年给他的名字。
战旗被插在了地上,迎风扬起。
冥渊突然笑了起来,和城门之上的少年远远的对视了一眼,然后抬腿,朝着城门之下冲了过去。
黑发扬起,男人眸子坚定,腹部和肩部都被砍伤,他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只是一个劲儿的冲向了城门。
风起了。
白癸闻到了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
斥虞冷笑,“阿癸,快要结束了。”
白癸眸子动了动,看向斥虞,“是啊,都快要结束了。”
斥虞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身旁的少年突然跃上了城墙,一瞬也未曾犹豫的,跳了下去。
斥虞眸子一阵紧缩,伸手想要抓住少年,却只抓住了大氅的一角,眼看着少年轻飘飘的落了下去。
他看见了少年的眸子。
明亮炙热。
像是不顾一切的奔赴。
斥虞站大嘴,想要喊什么,可他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什么都喊不出来。
少年孤零零的从城楼上掉下,而那浑身浴血的男人,也跑到了城楼之下。
冥渊张开手,脸上带着笑意,等着那个人落入自己的怀中。
一只羽箭飞来,从少年的肩胛骨处贯穿过去。
从天堂鸟上贯穿。
白癸却像是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是勾起了唇角。
他听见男人说——
“我来接你了。”
嗯,我知道。
我回来了。
仪昌王白晟死后,仪昌连续五十年战乱,后被其余国家分割,最终灭国。
将军娄苍因弑王之举,被后世辱骂,且将其作为“煞神”之象征,为不祥。
*
黄泉之中。
冥河之畔。
斥虞缓缓睁开眼,看到了冥河之中自己的倒影。
他双目猩红,带着几分疯狂,却又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他输了。
他赌输了。
斥虞突然大笑了起来,用力的拍打冥河水。
重来一次,就算重来一次。
结果也从未有过任何的变化。
白癸从未看向过他。
斥虞身上被冥河水打湿,突然扬起手,黑色的雾气慢慢形成了一把匕首的形状。
斥虞猛地将匕首刺入了心口,魂魄微微一散。
一滴鲜血落在了小白花上。
斥虞捂住胸口,从伤口处慢慢的捧出了一点荧光。
斥虞眼角落下了一行血泪。
“……既然无缘,为何要让我见到他。”
斥虞大笑了起来,看着手里的那抹荧光落入了冥河之中,消失不见。
斥虞的魂魄怦然散去。
除了落在白花上的那一滴心头血,什么也未曾留下。
冥河逐渐泛滥起来,水流像是得到了命令,慢慢从中分开,露出了里面的土壤。
其中两人相拥的姿态,也展露了出来。
像是互相依偎的雏鸟。
男人指尖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而怀里的少年也醒了过来。
两人对视良久。
他们能够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模样,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温度。
“娄苍。”白癸开口,看着男人那完美无瑕的脸。
“嗯。”娄苍眼睫微颤,“我……”
剩下的话消失在了两人的呼吸之中。
只剩下唇上温热的触感。
这是一个吻。
小心翼翼,却又十分郑重。
白癸笑了起来。
“我回来了。”
娄苍怔了怔,目光柔和下来,“嗯。”
他熬过了修罗地狱,也看过了血海尸山。
好在,他还是接到了属于他的少年。
大幸。
……
那日,他与斥虞定了一个赌约。
茶室之内。
斥虞语气冰冷,“你要赌什么?”
“就赌,若是一切都和那一世不同,结果可否会有变化。”娄苍说道。
“什么意思?”
“和那一世不同,我会忘掉所有事,容貌尽毁,而你,也能重新开始。”娄苍说道,“就让我们看看,结果是否会有不同。”
“若是不同呢?”斥虞冷笑,“若是这一次,阿癸选择了我,你该如何?”
“我会自愿被冥河吞噬,换他回来。”
斥虞定定的看着娄苍半晌,笑了起来,“好,那若是我输了,我便魂魄散去,将阿癸的那一缕残魂还回去。”
“好。”娄苍抬手,“一言为定。”
斥虞也抬手,用力的在娄苍手上拍了一下。
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这是鬼契。
那一世,白癸与冥渊在战场上,一起被万箭穿心。
重来一次,白癸从城楼跃下,两人一同相拥,死在了战场上。
那一世,冥渊与白癸青梅竹马,冥渊为了护住白癸,成了将军。
重来一次,冥渊就算是乞丐,却也被白癸带入宫中,成了亲信,后来还是从了军。
那一世,东笙出尔反尔,将仪昌逼入绝境,白癸入质东笙。
重来一次,白癸为了东笙的援兵,入质东笙。
那一世,斥虞将白癸囚禁宫中,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办了一场荒唐的婚礼,可惜还未完成便已结束。
而重来一次,斥虞对白癸千依百顺,却仍旧没换来白癸的转身回眸。
命运的齿轮转动着,还是回了原位。
丝毫未动。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节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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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蛋糕店里人来人往,生意兴隆。
“小白,今天辛苦了啊。”陈姐说着,将早就准备好的蛋糕递给了白癸,“这是含郁这几天新研发出来的,我觉得味道还不错,你正好带回去尝尝。”
青年穿着黑色的卫衣,戴着鸭舌帽,“谢谢陈姐。”
“别这么客气。”陈姐说道,眉眼温和。
前段时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浑身发冷,去医院检查,又什么毛病也没有,就在她开始打算去更大的医院去的时候,那股冷意突然又消失了。
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陈姐就只当是自己前段时间压力太大,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白癸提着蛋糕,转身正要走,陈姐却又一脸好奇的问了一句,“对了小白,你最近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白癸脚步一趔趄,神情发生了些变化,“……为什么这么说?”
“倒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最近似乎很高兴,而且下班的时间也比以前更早了。”陈姐语气调侃,“对方怎么样,人品还行吧。”
白癸对上陈姐灼灼的眼神,有些不自在的扭过头,自己也有些不确定,“还行吧。”
“那就好,这找对象啊,一定要找合适的,要是真喜欢,就一定要珍惜,知道吗?”陈姐语重心长的说道。
白癸点头,压了压帽子,“知道了。”
从蛋糕店出来,公交车从他身边掠过,白癸抬头,看向面前的街道,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烟火气,勾了勾唇,抬腿跨上自行车,轻车熟路的往家的方向赶去。
电梯一层一层的往上爬,电梯门打开,白癸从自家门口经过,直接走到了隔壁,拿出钥匙,开了门。
门口已经摆好了一双拖鞋,白癸将钥匙放到一旁,换了拖鞋,走了进去。
厨房里传来了水流的声音。
白癸走到厨房,也不出声,就这么靠在门口,看着男人煎鱼。
男人没有回头,“马上就能吃饭了,先去洗手吧。”
白癸啧了一声,“我不喜欢吃鱼。”
男人似乎有些无奈,转过头,“挑食不好,而且这次的鱼,我把骨头已经全部挑干净了。”
白癸并不是不喜欢吃鱼,而是因为上次吃鱼的时候,骨头卡在了嗓子眼儿,最终还进了医院。
这件事被白癸列为人生最丢脸的三件事之一,也因此对鱼有了阴影。
白癸撇了下嘴,没其他理由了,乖乖转身去洗手了。
娄苍将饭菜都端了出来,看到了白癸放在一旁的蛋糕,笑了笑,等着白癸出来一起吃饭。
两人一同坐在桌旁,还是和往常一样,白癸吃着饭,时不时说一说这几天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而娄苍就这样沉默的听着。
“黄泉里怎么样了?”白癸突然问道。
娄苍抬头,“北冥被收回来了,黄泉里还有的忙。”
白癸点头,吃了一口鱼,“那你不需要回去看看?”
“没什么需要看的。”娄苍说道,“我已经让其他人来管这件事了,我相信他应该能做的很好。”
白癸眉峰微微一动,笑了一声。
娄苍因为那一世,造了太多的杀孽,便留在黄泉赎罪,为黄泉办事,也过了这么好几百年,时间也快差不多了。
白癸想了想,“这一世过去了,下一世,你打算怎么办?”
娄苍一顿,抬头看向白癸,沉默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秘密。”
白癸还想说什么,放在一旁的手却被轻轻握住了,白癸一愣,抬头看过去,娄苍却脸色平静,只是握住白癸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
白癸看了一眼娄苍,将手心翻过来,握住了娄苍的手。
十指相握。
从冥河当中出来过后,白癸就想起了那一世所有的一切,但这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那一世的白癸和这一世的白癸。
都是他。
吃完饭后,两人便一起出去消食,娄苍很少会出门,小区里的人一下子看见这么个容姿非凡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有些开放一些的阿姨,甚至会主动过来询问,想将自己家里的某个未婚的小姑娘介绍出来。
可惜在听见娄苍没有工作,还一天到晚蹲在家里时,就纷纷神情复杂的离开了。
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张脸。
娄苍一路上被这么问过来,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眼眸一动,便看见了那边笑得眉眼弯弯的青年,眯了眯眼,一把将青年捞过来,抱在了怀里。
白癸一愣,脸上笑意凝住,低声提醒,“有人看着。”
“那又怎么样。”娄苍说道,“我看你幸灾乐祸的很,那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吧。”
白癸还未反应过来,嘴上就一痛。
娄苍看着白癸嘴上的小伤口,满意的一笑,再看周边的人,都已经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保持了距离。
白癸咬牙切齿,“娄苍,你想死!”
“我本来也不算活着。”娄苍笑意盈盈。
白癸气闷,发现娄苍这家伙的脸皮确实是越来越厚了。
白癸偷偷在娄苍腰上用力掐了一把,看到娄苍微微变化的神情,这才满意的一笑,正要走开,却看到了蹲在一旁草丛里瑟瑟发抖的身影。
白癸:“……”
一只鬼魂躲在草丛里,正满脸好奇的看着他们的方向,看样子应该在那里偷看了有一段时间了。
白癸面无表情的拽了一下娄苍,“这是你的工作。”
娄苍挑眉,“回收不是你的工作吗,编号010号工作人员?”
白癸勾唇,“家属代劳,不行?”
娄苍失笑,“好,那就由我这个家属来代劳了。”
娄苍说着,走到那鬼魂面前,抬起腿,正打算一脚将他踹到黄泉里去,却看见那鬼魂小心翼翼的来了一句。
“你们长得真好看,挺般配的。”
娄苍抬起的脚一顿,笑了笑,一挥手将他送走了。
白癸看着他的动作,“怎么,不踹了?”
“嘴甜的鬼,总是能得到优待的。”娄苍说着,握住白癸的手,两人并肩朝着小径深处走去。
白癸碎碎念着,“我反正只攒到了五十岁的寿命,到时候我就去黄泉找你。”
“好。”
“到时候你这老板的位置,可得让我来当。”
“这可不行。”娄苍说着,语气里带着笑意,“毕竟你已经是老板娘了。”
白癸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娄苍笑着抚了抚白癸的发,“好,什么都让给你。”
“我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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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陈姐将新出炉的蛋糕端了出来,不忘招呼后厨的王含郁,“含郁,差不多够了,先出来休息一会儿吧,一会儿可能还等麻烦你去接一下小宝了。”
王含郁走了出来,身材纤细,神色温柔,脸上带着笑意,点了点头,“放心吧,反正我也要去接安安放学,就一起了。”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见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
两人都抬眸看了过去,站在前台的员工看清对方后,微微一愣,“欢迎光临,您要吃点什么吗?”
男人穿着风衣,领子有些高,几乎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身材颀长,是个十分有气势的男人。
“提拉米苏。”男人说道,然后在店内打量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几人的错觉,他们觉得这人似乎是在找什么。
陈姐往前走了一步,“请问您……”
男人抬眸,视线深谙,像是一片漆黑的夜空,陈姐一怔,竟然没敢继续说下去。
男人转身,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浑身上下都透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窗口的阳光照进来,在窗口的绿植上洒下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可那光全像是全然到不了这人身上。
他仍旧是冷的。
陈姐去拿了一份提拉米苏出来,端着盘子,朝着男人走了过去。
男人矜贵的颔首,“多谢。”
陈姐连忙点头,“不用客气。”
门口又传来了声响,陈姐看去,便看见青年大步走了进来,笑了,“小白,辛苦了,一会儿就可以下班了。”
白癸点头,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目光却猛地顿住,眸子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陈姐一愣,顺着白癸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了那边的男人。
正巧,男人也正看向这边。
陈姐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看到青年脚步轻快的朝着男人跑了过去,笑容明亮。
“你怎么来了?”白癸拉开凳子,坐到了男人对面。
男人神情缓和下来,“只是想要过来看看。”
娄苍已经许久没有介入过人类的生活,这算是他第一次主动走到人间,心头还是有几分不适应。
但他想要看看如今白癸的生活。
想要和他走得更近一些。
想要更多的融入他的生活。
白癸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像黄泉一样,给任务,然后完成任务,得到报酬。”
娄苍看着白癸的神情,认真道:“黄泉的工作,可以停下来。”
“无所谓。”白癸说道,耸了耸肩,“反正我也无聊。”
娄苍笑了起来,拿起了一旁的叉子,挑起一块蛋糕,递到了白癸嘴边。
白癸一愣,啧了一声,“你一直没吃,难道是怕不好吃,所以等我来试试味道?”
娄苍摇头,“不是,提拉米苏很好吃。”
白癸一愣。
娄苍又笑了起来,“所以我想把第一口给你。”
白癸眨了眨眼,耳根有些发烫,抬手捏了捏耳垂,对上男人期待的视线,还是配合的吃掉了第一口蛋糕。
很甜。
娄苍看到青年温和下来的眉眼,心头稍稍一松,他在网上搜索了许多谈恋爱需要注意的细节,看来是有些用的。
虽然有些不适应,但只要白癸高兴就好。
况且,他的确想要将所有好的东西,都送给这个人。
那边,陈姐和王含郁对视一眼,神情复杂。
小白和那个人……似乎关系不简单啊。
她们鲜少会看见青年这样明亮的神情,他每次过来上班,总是恹恹的,要不也就是清浅的笑。
如今却明亮的像是一束光。
而这束光,也让对面那个男人眼中,也染上了明亮。
从进店开始,便是一脸生人勿进的男人,此刻明显放松了下来,多了几分慵懒。
那两人对视之间,眼眸中都只剩下对方的身影。
店里还有几个客人,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娄苍微微凑近白癸,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一会儿回去想吃什么?”
“排骨。”白癸毫不犹豫,“红烧。”
娄苍笑着,“好。”
白癸眼眸一转,也压低声音说道:“有人在看着我们。”
“嗯。”娄苍感受到耳边的气流,“我知道。”
其实这些对话,他们并不用这样靠近对方,压低声音。
可他们就是喜欢这样。
就好像他们也拥有了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白癸以前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两个人谈恋爱,总是黏黏糊糊,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而且大多都是些没用的废话。
他曾经觉得这就是浪费时间,可现在到了他身上后,他却突然间明白了。
就算全部都是废话。
也想要和对方说,也只想和这个人说。
就算已经靠得很近。
却总是觉得不够,想要离得更近。
怕太近,又怕太远。
于是便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小心思展露出来。
像是小猫,伸出爪子,去试探对方的反应。
两人将这一份提拉米苏吃完,娄苍才低声说道:“明天有时间吗?”
“嗯?”白癸歪头挑眉,“有,怎么了?”
娄苍笑着,伸手摸了摸白癸的头顶,“没什么。”
白癸和娄苍一起出了店,白癸像是想到了什么,朝着身后摆了摆手,“陈姐,先走了。”
陈姐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看着白癸眉眼的笑意,点头,“嗯。”
周边是喧嚣的人群,脚步匆匆的工作族,还有蹦蹦跳跳的小孩儿,步履蹒跚的老人。
风是暖的。
他们好像和周边都不一样,却又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娄苍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青年的手,两人的手心都是温热的,他们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我在想。”白癸突然开口说道,“如果你没有等我,而我因为魂魄不全,永远都只能活到十八岁,那应该算是诅咒吧。”
白癸抿了下唇,“我们可能永远都见不了面。”
白癸觉得手心微微一重,转过头,便对上了男人深谙的视线。
娄苍声音坚定,“我会等你。”
“我会来接你。”
白癸微微怔愣,在这一刻,那些喧嚣的声音远去,白癸点头。
“嗯,我知道。”
不论他去了哪里,他都知道,有人会在等他。
娄苍勾了勾唇角,似乎要说什么,一旁马路边却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白癸刚一转头,就看见一只新魂从自己旁边飘过去。
“让一让让一让。”这新魂一边念叨着,一脸扭曲的往前冲。
或许是突然间出现在阳光下,新魂的魂魄已经开始不稳,只是疯狂的钻到了墙下的阴影处,这才稳定了下来。
娄苍皱了皱眉,又听见了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草!你慢点,我差点没追上!”
小干部抚了抚眼镜,冲到了新魂的面前,拿出了一个小本子,“陈斌是吧,回收了啊。”
那新魂欢天喜地,一把抱住了小干部的腿,“您快收了吧,太热了!”
小干部满脸嫌弃的推开他,嘴角一抽,嘟囔着,“还没见过你这么积极的。”
新魂消失在原地,小干部转过头,这才注意到了站在那边的白癸,诶了一声,“白哥?”
白癸面无表情,“……嗯。”
小干部瞬间就像是看见了亲人,一下子扑了过来,想抱住白癸,一旁却伸出一只手,小干部只觉得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墙,往后趔趄了两步,这才站稳了身子。
小干部有些懵,呆呆的转头看向一旁的男人,沉默许久。
“你看得见我?”
在小干部的印象中,这人就是白癸的邻居,一个深居简出的普通人。
结果,人家一直能看见自己?
娄苍勾了勾唇,“工作做完了?”
“……还没。”小干部条件反射的回答道。
“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娄苍毫不留情。
小干部呆呆点头,正要转身,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手,指着娄苍,“新同事是吧!”
白癸实在是看不下去,拉住小干部,“你不是特殊部门的吗,收新魂的事情,应该和你没关系啊。”
提到这个,小干部瞬间就炸了,“这还不是怪那个脑子有坑,一天没事找事的无良老板吗,一天就知道压榨我们这些下属。”
白癸:“……”
白癸看了一眼一旁的娄苍,对方神情平静。
不过小干部这么一提,倒是让白癸也想起来,自己好像当初也这么说过。
小干部找到了倾诉的对象,瞬间就爆发了,“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斥虞不见了,北冥乱成一锅粥,就被黄泉趁势收了回来,现在那些恶鬼一个个的放肆的不行,编入部的常二被拉去管理了,结果把我调到了编入部,让我代替他的工作,一天到晚都没有个休息的时候,我有时候都想拆开老板的脑子瞧瞧,里面是不是装满了大海的水……”
眼看着越说越过分,白癸连忙拽住小干部,“行了,你快走吧。”
小干部啊了一声,还想说什么。
“不是……”小干部一边转头,却被白癸一下子推到了空间裂缝里。
白癸面无表情的关上了裂缝。
再一回头,就看见了娄苍似笑非笑的神情。
白癸:“……回家吗?”
娄苍笑着,“好,回家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老娄:回家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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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两人去超市买了些晚上需要的食材,这才并肩往家走去。
两人都没有提起小干部刚才的那些话,就和平常一样,娄苍去厨房洗菜,白癸在一旁打下手。
两人一起吃了饭,气氛和谐。
“如果明天没有工作的话,就一起去看电影吧。”娄苍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
“看电影?”白癸一愣,“怎么突然想起来看电影了?”
这可不像是娄苍会提出来的建议。
娄苍神情略微有些不自在,“只是心血来潮而已,毕竟我还从未参与过人间的这些东西。”
白癸转念一想,这倒也是个让娄苍出来好好体会人间的机会,便点了头,“好啊,那就明天吧。”
娄苍顿了顿,又强调了一遍,“那就这么说定了。”
白癸点头,“知道了,放心吧。”
两人又一起坐了一会儿,直到快半夜了,白癸才回了自己家。
躺在床上,白癸原本已经昏昏欲睡,可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了娄苍的样子,以及他提出看电影时的神情。
看电影。
两个人一起去看电影。
这应该也算是他们第一次两个人一起参与某种休闲活动。
所以——
这应该算是约会吧。
这个陌生的词汇猛地蹦到了脑子里,白癸的睡意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
青年从床上坐了起来,瞪大眼睛。
这算是约会吗?
白癸心跳逐渐快了起来,抬手捂住心口。
娄苍知道这算是约会吗,还是说真的只是因为好奇,所以想去看电影。
如果自己误会了对方的意思的话,那不是很丢脸?
白癸看着外面的夜空,思绪杂乱,所以明天该穿什么,自己需要用什么态度,就只是看电影吗?看完电影之后呢……
第二天一大早,阳光刚从云层当中透出来的时候,相对的两扇门就不约而同的打开了。
白癸仍旧穿着黑色的卫衣,就连头上的鸭舌帽都没变过,只是眼下多了一圈青黑,一看就是没睡好。
而娄苍也和平日里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白癸压了压帽子,“走吧。”
娄苍点头,神情平静,“嗯,走吧。”
两人进了电梯,娄苍却直接带着白癸去了地下车库,白癸有些疑惑,“你有车?”
“嗯。”娄苍点头,“无聊买的。”
无车无房打工人白癸:“……”
没什么心情,就是有点酸。
娄苍没注意到白癸的神情,只是说了一句,“在这儿等我。”
白癸哦了一声,看着娄苍往一旁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娄苍似乎有些严肃,倒是给了他几分疏远的感觉。
白癸甩了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在脑后。
他以前从未在意过这些细节,更不用说去观察一个人的情绪了,可偏偏对着娄苍,他却没办法。
白癸靠在墙边,没过多久,就听见了一阵轰鸣声响起,抬眼看去,便看见一辆银色的跑车开了出来,线条漂亮,白癸对车没什么了解,却也能一眼看出来绝对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
白癸嘴角一抽,看着车里的男人,“你确定要坐这个出去?”
娄苍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你不喜欢?”
白癸:“……也不是。”
就是有点花里胡哨的感觉。
娄苍这回注意到了白癸的神情,又沉默了许久,“……要不你来开?”
白癸看着娄苍,两人对视一会儿。
白癸:“好。”
谁又能逃过开跑车的诱惑呢?
这辆落灰许久的跑车终于从地下车库跑了出来,白癸的确考了驾照,可惜多年来一直都没有用武之地,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一辆限量版的跑车,硬生生的被白癸开出了老年车的感觉,原本应该风驰电掣的跑车,如今却停留在了四十码的速度上。
有男人忍不住摇下车窗正要开口大骂,却被同伴扯了一下。
“离他远点!”同伴说道,“别碰到了,这一碰,咱这几个月工资可就没了!”
白癸两耳不闻窗外事,紧张到手心都有些出汗。
等到了电影院门口,白癸打开车门出来,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怎么样?还不错吧。”青年满脸期待。
看到青年明亮的笑脸,娄苍默默的将听到的那些抱怨声抛开,丝毫不心虚的赞赏,“嗯,很好。”
白癸顿时更高兴了。
谁会不喜欢被夸赞呢?
两人一起走进了电影院,因为不是休息日,所以电影院的人并不多,前台的小姐姐正在玩手机,直到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这才抬头。
这一入眼,便是一高一低的两个俊美男人。
顿时眼睛就亮了。
“您好。”
白癸有些好奇的去了电影院旁边的娃娃机,盯着里面的娃娃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出了上面的抓手被动了手脚,啧了一声,转过身。
便看见娄苍正在和前台的小姑娘说什么,小姑娘红着脸,连连点头。
白癸眯了眯眼,朝着娄苍走了过去,“怎么了?”
“没事。”娄苍勾了勾唇,握住白癸的手腕,“时间刚好,我们进去吧。”
“电影你选好了?”白癸挑眉。
“嗯。”娄苍拿出两张票,“文艺,清新,据说口碑不错。”
白癸点头,他本来就对电影本身没有多少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是和身边这个人做的所有事情而已。
前台小姐姐看到了两人相握的手,脸上笑容更深了,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白癸,这才检票,让两人进去了。
两人刚走进去,白癸便被里面空空荡荡的样子弄得脚步一顿,“怎么就我们两个?”
娄苍点头,面色平静的找了位置坐了下来,“可能是因为工作日,人少,这里又比较偏吧。”
娄苍攥住手里的票,轻轻摩挲了一下。
白癸点头,跟着娄苍坐了下来,两人的票本来就是连在一起的,并肩坐下后,手肘便碰到了一起。
整个房间就只有他们两人。
娄苍只要微微转过头,就能够看见青年的眼睫,很长,鼻子也很漂亮,唇色清浅。
他知道青年的唇有多柔软。
娄苍眼眸逐渐深谙,正打算开口说什么,却听见青年啧了一声。
“这电影院生意都萧条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开着的必要吗?”白癸说道。
娄苍心头的悸动被压了几分,“……这我也不太清楚。”
白癸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还是压不住心头的好奇,“这家电影院真的不会垮吗?”
娄苍:“……或许吧。”
白癸似乎对电影院的运行十分感兴趣,接下来就依据电影院的盈利模式,展开了话题。
若是记录下来,估计都能写上一篇论文。
可惜娄苍听不进去。
可惜……
白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几分紧张。
所以想要随便找个话题,能让自己更加冷静一点。
电影开场,头顶的灯猛地灭了下来,电影院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只能看见荧幕上的光芒。
娄苍其实并不喜欢这种阴暗密闭的环境,如果换成以前,他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可现在他却只觉得安心。
因为正是因为这样的环境,他才能更加清晰的感受到身旁这人的呼吸,甚至一些细微的小举动。
如果口袋里的手机不要在这种时候开始震动的话,那就更好了。
娄苍眼中多了些不满,握住口袋里的手机,正打算直接挂断,却看到了那个正疯狂敲打屏幕的马赛克小人时,微微顿了顿,靠近青年耳边,“我出去一下。”
白癸正看着电影,点头,“好。”
娄苍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门打开,外面的光芒透进来几分,又随着门被关上,消失在了眼前。
白癸原本对这部电影并没有抱什么希望,看了几分钟之后,逐渐找到了其中有趣的地方,也就专心开始看了起来。
而娄苍拿着手机站在外面,语气冰冷事,“什么事?”
“老板,北冥中有恶鬼跑出来了,我看了定位,似乎就在你们附近。”对面慌慌张张传来一个声音。
“所以呢?”娄苍冷笑,“这不是你们的工作吗?”
对方一噎,“我们知道,就是想提醒您一定要注意安全,那只恶鬼本事不小,可能有点棘手。”
娄苍点头,“知道了,你们抓紧回收吧,我还有事。”
对方还没来得及说完,电话便被挂断了。
娄苍将手机放回口袋,理了理衣服,摸到了口袋里的东西,神情微微缓和。
希望白癸能喜欢。
*
白癸坐在椅子上,半晌没等到娄苍回来,皱了皱眉,终于将自己的注意力从电影上分开了几分,这才发现自己身旁的空气似乎有些冷。
电影院的空调也开得太低了。
白癸刚这么想着,又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似乎曾经出现过。
而且是在某种特殊情况下。
白癸顿了顿,面色平静的拿出手机,正打算拨打电话,却看到荧幕上似乎多出了一个人。
那人像是电影里的一部分,就这样站在男女主的身后,目光阴森的看着他们。
然后目光一转,视线穿过屏幕,落在了白癸身上。
慢慢的扯出了一个笑容。
白癸看出了她的口型。
她说。
“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 娄苍:我紧张。
白癸:我也紧张。感谢在2021-04-19 18:02:55~2021-04-20 17:1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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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白癸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只不过不是他想的那个人,而是黄泉的一封邮件。
【经系统自动检测到010号工作人员距离恶鬼3847号的直线距离最短,所以请010号工作人员迅速回收。】
【再次通知,请010号工作人员迅速回收!】
白癸:“……”
很好,打工人果然是没有休息日的。
更不用说看电影了。
荧幕里,恶鬼慢慢的朝着白癸走了过来,突然伸出手,朝着白癸挥了挥。
白癸只看见她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什么,便发现自己周边的所有景象都开始急速后退,荧幕开始扭曲。
白癸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扯进了荧幕之中。
再睁开眼时,白癸便被面前装饰精致的舞台弄得一怔。
此刻他就站在舞台上,面前一个中年男人正对他破口大骂。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告诉过你这个站位不要搞错不要搞错,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给你找到这么一个出场机会的吗?不能干就别干!给老子滚蛋!”
白癸看着他,“有病?”
中年男人一怔,随即扬起手打算一巴掌打过来,面色狰狞,“你以为你他妈的是谁,就一个糊咖,要不是老子看得上你,你还不知道在哪儿!”
白癸皱眉,一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惊觉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白癸只能一手用力,生生的将这人的手腕卸了下来。
那男人嗷的一声惨叫,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就连周边的的景象也开始发生变化。
舞台褪去,再回过神,他已经站在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面前换成了一个长相油腻的男人。
“我说,这机会可不容易,要知道,我手里的资源,可是你想都想不到的,我也是给你一次机会。”
“你要是跟了我……”
白癸嘴角一抽,这回连听也没听完,直接一脚踹了过去,“滚。”
油腻男人被踹飞了出去,砸在了墙面上,墙面被砸出了一个大洞,周旁的景象开始崩塌。
远处似乎传来了女人的哭声,白癸眯了眯眼,朝着那个方向走去,随着他的移动,空间开始逐渐扩大。
“这一场戏还要重拍多少次,我都跟你说了,情绪!你这情绪进不去,能拍个什么狗屁东西出来!”
“就这么一场哭戏,你是不是还得花一天啊?大家就等你一个人吗?!”
“一场简单的武打戏,你还想要替身,你干脆别来这行了!”
这毫不留情的骂声传入了白癸的耳中,白癸看见那边围着许多人,其中一个男人,正拿着剧本,满脸的愤怒。
而他对面似乎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儿,正在不停地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白癸挑眉,直接开口。
“就因为这些事情,就变成恶鬼,还想把我关在这儿?”白癸冷笑一声,看着面前的场景。
随着白癸的话音落下,那边正在不停弯腰道歉的女孩儿猛地抬起头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突然多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直接刺入了对面那个还在喋喋不休的男人身体中。
女孩儿长相清纯,呆呆看着手心的鲜血,突然畅快的大笑了起来。
白癸抱胸,站在一旁,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一切景象都像是被风化的石头,慢慢化成细沙,随风飘去。
只剩下了白癸和那个女孩儿。
刚才长相清纯,眼中含泪的女孩儿,此刻脸色青紫,露在外面的小腿变成了一个扭曲的弧度。
女孩儿猛地飘了过来,看向白癸,“你就不同情我吗?”
白癸皱了皱眉,默默的拉开了些距离,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为什么同情你?”
“我进这个圈子十年了,每天兢兢业业,可还是被压迫,甚至差点被逼着做些不愿意做的事情,不管多么努力,多么用功,却得不到别人的一句肯定。”女孩儿尖锐的喊了起来,“你难道就不可怜我吗?!”
白癸眨了眨眼,“这不是很正常吗?”
女孩儿死死地盯着白癸,“你根本不懂!”
女孩儿又低声哭了起来,“我太孤独了,没有人懂我,没有人会理解我,他们只会骂我笨,说我没有天赋,却没人愿意帮我……”
女孩儿说着,抬起头来,神情希翼,眼中却是漆黑一片,“你愿意帮我吗?”
“你愿意留在这里帮我的,对不对?”
白癸伸出一只手,缓慢的在这女孩儿面前晃了晃。
“不愿意。”
女孩神情狰狞,“为什么?!”
白癸看着她,“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凭什么要别人来同情你。”
“你还是不懂!”女孩儿尖叫着,“像我们这种被压迫的人,你是不会理解我的心情的!”
“压迫?”白癸顿了顿,语气认真,“压迫无处不在。”
白癸叹了一口气,干脆就这样盘腿坐了下来,“不瞒你说,我不也是被压迫吗?”
女孩儿一愣,“你?”
白癸耸了耸肩,“这世界上没有哪个工作是真的轻松的,就像我,白天到处奔波,晚上还得被老板从床上捞起来,给他打工,我这么多年,也很少会睡一个好觉。”
女孩儿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身上的恶意竟然散去了一些,“是吗?”
白癸一脸无奈的点头,摊手,“工作一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每天晚上还不让人好好睡觉,白天的时候还会突然间发消息过来,让我随时待命,你说我还不算是被压迫吗?”
女孩儿看着白癸,似乎是从白癸身上感受到了真心,身上的恶意散去许多,迟疑一会儿,竟然蹲在了白癸对面,“他晚上不让你睡觉?”
“对啊。”
“他会不会扣你的工资,然后还挑三拣四的。”
“会。”
“他是不是总是借着公事,其实另有所图?”
白癸顿了顿,然后用力点头,“是!”
女孩儿眼中出现了些光芒,“你和我一样!”
白癸点头,“是啊。”
……
娄苍转身回到电影院的时候,才猛地察觉到了空气里残留的恶意,娄苍皱了皱眉,看到电影院空空如已的椅子,目光慢慢落到了还在播放的电影荧幕上。
有胆子。
娄苍眯了眯眼,走到了荧幕前,直接伸手按在了荧幕上,荧幕泛起了淡淡的涟漪,下一秒,他便被吞了进去。
一阵黑雾飘过之后,娄苍看到了那边面对面蹲着的两个人影。
耳边传来了他们谈话的声音。
“……这种老板早晚会变成地中海,满脑肥肠,一口大黄牙!”
对面青年点头,“对,压迫你的人终将被压迫!”
女孩儿瞪着眼睛,眸子明亮,“下辈子我要让他给我做牛做马,欺负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青年义愤填膺,“没错!”
女孩儿看着青年,“他压榨我,命令我,下辈子我就要讨回来!”
青年又用力点头,“说得好!”
青年握拳,简直感同身受,“这种老板,不仅压榨我,还剥削我,我早晚都会找回来的!”
女孩儿也用力点头,“没错,我支持你!”
两人像是相见恨晚的好友,一时间凑在一起,共同发出了打工人的哀嚎声。
娄苍:“……”
白癸本来只是想要哄着这个恶鬼,顺着她,消散掉她身上的恶意,然后方便回收,没想到说到兴起,就忘了正事儿了。
直到他看到那个从黑雾里走出来的男人,顿时一噎。
女孩儿还未察觉,还满脸兴奋,“接着说啊。”
白癸满脸一言难尽,“你知道吗?有一种死亡叫做社会性死亡。”
女孩儿:?
女孩儿一脸疑惑,正要开口,就察觉到自己脑袋上罩下了一片阴影,抬头,就对上了男人冰冷的视线。
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一股力量猛地击出了这片空间,被空间裂缝吸了进去。
一切都发生在转眼之间。
周边景象已经开始坍塌,白癸还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抬头看着娄苍,干笑一声,“嗨。”
“她身上恶意不重,不过是机缘巧合拿到了躲在荧幕里的机会,你应该可以直接回收的。”娄苍说道。
白癸摸了摸鼻子,“这我不是知道你会来吗?”
“嗯,我确实来了,而且还听见一些有趣的话。”娄苍勾了勾唇,“我压榨你,我剥削你?”
白癸脸色一僵,“我……”
男人突然弯腰,凑在白癸耳边说了句什么,眼看着青年的脸上逐渐染上红色,猛地蹦了起来,瞪了一眼娄苍。
再一眨眼,他们已经回到了电影院中。
白癸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娄苍站在荧幕下,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有几分捉摸不透。
白癸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便看到男人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来,身体微微僵硬。
娄苍站在白癸面前,弯腰,双手按在扶手上,将白癸禁锢在了这一块狭小的区域。
四目相对,他们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你做什么?”
白癸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娄苍勾唇,“我要吻你。”
白癸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下巴便被轻轻掐住,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了唇齿之间。
耳边传来电影落幕的声音。
那是一段旁白。
“我一直在寻找最美的风景,我看过巍峨的高山,走过潮湿的沙滩。”
“却从未心动。”
“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你。”
“从你眼中看见的世界,绚丽的不可思议。”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马上就要完结啦~
感谢在2021-04-20 17:18:20~2021-04-21 15:1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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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正文完
据说城里开了一家新店,名字叫做天堂鸟,这家店的门从来没有关上过,只是这家店里摆了一个巨大的木架子,上面挂满了铃铛。
一进去就能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
有人说,这家店就是来寄托思念的。
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要对你逝去的亲人,或者爱人说,可以取下上面的一颗铃铛,虔诚的将自己心头的想法说出来。
一开始并没有多少人光临。
可后来,便有人说他来过这家店之后,他晚上就梦见了自己逝去的父母。
这才让这家店有了些生意。
不过也不知道这家店的老板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似乎并不是为了盈利,连个收银台都没有,只放了个纸盒子在桌子上。
人来的多了,里面就多了些零钱。
但只要走进这家店便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于是就算没什么事,也会有人过来坐坐。
一旁的大花盆里种着一整棵天堂鸟,如今还不是它盛开的季节,看上去稍显单调。
店里坐着两个老人,一个老人正捧着一颗铃铛,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将铃铛挂了回去。
“老陈啊,你这每天都过来,我可跟你说,迷信要不得啊。”
另一个老人说道。
“我这哪里是什么迷信啊,我当然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假的,但人老了,就只是想要有个能说真话的地方,要是我那些话,真能让我家那老婆子听见,那就更好了。”
“这家店也挺奇怪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舒服啊。”
“是啊。”
两个老人正说着话,便听见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转过头看去,便看见一高一低两个年轻人走了进来,都是相貌出众的人,一人手里还提着刚从菜市买回来的蔬菜。
两人进来之后,便直接将还滴着水的蔬菜放到了一旁的桌面上,水渍顺着桌子滴在了地面。
两个老人都是一皱眉,带着些不满。
“年轻人,你们这东西还是不要随便放到桌上,都弄脏了。”
听到声音,其中更年轻一些的男人才转过头来,眨了眨眼,满脸不在乎的笑道:“没事,一会儿擦了就行。”
那老人眉头皱得更紧,“这里怎么说也是别人的地方,你这也太不礼貌了。”
年轻人一愣,和另外一人对视一眼,眼中多了些笑意,还是将放在桌上的袋子提了起来。
“娄先生,既然人家这么说了,那你先提到厨房去吧。”
年轻人眉眼带笑,将袋子递给了身旁的人。
男人勾了勾唇,将袋子接过来,朝着后面走去。
两个老人看见了他们的动作,有些疑惑,“你们……和这儿的老板认识?”
这两个老人从来没有想过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就是这家店的老板,而是所有来过这家店的人,都会下意识的认为,这家店的老板,应该也是年纪稍大,至少阅历丰富的人。
要不然也不会有这样岁月沉淀的沉静感。
白癸顿了顿,笑了起来,“嗯,算是吧。”
两个老人脸色瞬间好看了许多。
“我们也来了好多次了,一直都没见到过这里的老板,还以为这里一直没有人打理呢。”
白癸笑着,“可能只是因为懒而已。”
那两个老人不置可否。
“这家店倒是很有意思啊,小伙子,这家店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一个老人问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花的名字。”
白癸去倒了两杯茶,“可能就是随便取的吧。”
茶香飘散出来,是让人心情舒适的味道。
老人眼尖的注意到了白癸无名指上的戒指,觉得上面花纹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时间竟然没想起来,只是笑了笑,“看你年纪轻轻的,结婚了呀?”
白癸动作一顿,笑了起来,“嗯。”
老人有些感慨,“也是,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孩子都有了,对象怎么样?”
白癸想了想,耸了耸肩,“挺好的,而且就算不行也没办法,毕竟都这样了,也不能退货了。”
老人笑了起来,“那可不是吗,能在一起就是缘分,这夫妻啊,就是吵吵闹闹的才是一家人,对方有什么小毛病都能包容。”
老人说着,似乎是在怀念什么,笑了一声,“我家那个老婆子啊,从结婚开始就嫌弃我,我当时就觉得,我怎么就和她结婚了呢,直到有一天耳根子突然清净了,我才知道,能有个一直嫌弃自己的人,也是好的。”
白癸笑着,“嗯。”
老人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间生出了几分亲近来,便多问了几句,“你结婚多久了,有孩子了吗?”
白癸摇头,“没多久,没孩子。”
“怎么了?是不想要吗?”
白癸轻咳了一声,“要不了。”
老人一愣,随即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安慰道:“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现在医学多发达啊,一定能好,我看你这小伙子是个有福气的,以后肯定儿孙满堂。”
白癸挠了挠头,有些尴尬,余光看到了厨房里走出来的身影,嘴比脑子快,“那也不该我去看。”
老人一愣,还没理解白癸的话,便看到那边的男人眉峰微微一动,走了过来,握住了白癸的手腕,似笑非笑,“看什么?”
白癸知道自己刚才那些话娄苍肯定都听到了,干笑一声,“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娄苍眯了眯眼,暂时没有提起刚才那个话题。
两个老人一愣,“你们要走啊?”
“嗯。”白癸点头,“有朋友邀请,我们现在得过去。”
两个老人点了点头。
就在白癸和娄苍打算离开的时候,那老人突然开口问了一句,“这里的铃铛,真的能让她听见吗?”
白癸脚步一顿,明白了老人话里的意思,想了想,笑了起来,“会的。”
你的思念,一定能传达到彼岸。
天堂鸟会将你的爱意,送去你心爱之人的那里。
老人一晃神,突然看见了那两人靠在一起的手,这两人的手上都戴着一枚戒指,偶尔随着他们的动作碰撞在一起。
老人看着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面前,目光落在了一旁墙壁上的图画上。
对了。
他想起来了。
这是天堂鸟的形状啊。
白癸和娄苍一人提着一袋东西,一路朝着家的方向而去。
“你说小干部怎么就突然想要投胎了。”白癸说着,啧了一声,“还说什么要搞送别会,真是无聊。”
娄苍勾了勾唇,“他和柳筱云在一起了。”
“嗯?”白癸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在一起了?”
娄苍点头,“嗯,工作原因,日久生情。”
白癸啧啧两声,“这可真是不容易。”
柳筱云当年的执念也不浅,小干部一看也是不开窍的,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还能走到一起去,这估计就是缘分了吧。
两人走进电梯,白癸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所以他们是打算一起投胎,去体验人类的爱情?”
“据说是这样。”娄苍说道,“不过也是柳筱云提出来的。”
这种心情其实也能理解,在黄泉待久了,总是想要回到人间,感受阳光的温暖。
两人从电梯出来,白癸就看见了一直等在门口的小干部,皱眉,“你站这儿做什么?”
小干部眼睛一亮,朝着白癸伸出手,“哥!你快来。”
白癸一脸嫌弃,“做什么?”
小干部嘿嘿一笑,突然一把抱住了白癸。
能够感觉到温度,还有心跳。
白癸一愣,推开小干部,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你这怎么回事?”
“我用三百功德值,加上员工优惠,兑换了一天的身体。”小干部眼睛很亮,“还有小柳,我也给她换了。”
这么换下来,就是整整六百。
白癸神情复杂,又看到里面柳筱云也走了出来。
她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更自信了一些。
柳筱云走到小干部身旁,两人对视一笑,都透着几分傻气。
白癸看着他们,“你们这样,下一世估计没什么好日子过。”
小干部挠了挠头,“那又怎么样,做人嘛,不吃点苦那多没意思,再说了,反正我们都会在一起,什么日子都行。”
白癸撇了下嘴,“随你们。”
四人一起进了房间,娄苍去了厨房,白癸原本也要跟着进去,却被小干部一下子扯了过去,一脸神神秘秘。
白癸皱眉,“干什么?”
小干部扯着白癸,“白哥,你和那人到底怎么回事啊,那家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没准是个死了多少年的老鬼,你怎么和他走在一起啊?”
白癸挑眉,“走在一起?”
白癸说着,伸出手,露出了手上的戒指,“不是,是鬼混在一起,对了,顺便介绍一下,那是我男朋友。”
小干部张着嘴,看上去有些没回过神来。
白癸摆了摆手,已经转身去厨房了。
娄苍嘴角微挑,白癸一看他,便知道他听见他们的对话了,嗤笑一声,“偷听不好。”
“不是偷听。”娄苍笑着,伸手弹了一下白癸的额头,“听男朋友说话,不算偷听。”
白癸瞪了一眼娄苍,将里面的白菜拿起来,开始洗菜,娄苍却从身后抱住了他,将脑袋搭在了白癸的肩窝处。
“小十,等这一世过去,我们也去黄泉转世吧。”
白癸一顿,“怎么突然说这个?”
“如果我们下一世还能在一起,小十,我们就签婚契。”娄苍说道,语气认真。
白癸眸子微微一动,冷哼,“谁想和你生生世世绑在一起。”
娄苍偏过头,看向白癸。
白癸没听到娄苍的回应,正在心虚,便感觉到自己脖子上一痛,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爬上全身,白癸轻哼一声,从耳朵红到了全脸。
……
小干部和柳筱云坐在一边,白癸和娄苍坐在一边,中间就是热气腾腾的火锅。
小干部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已经迅速接受了,准确的说,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火锅上。
他不知道多久没吃过人间的东西了。
现在一吃起来,就停不下嘴,几乎快要痛哭流涕。
柳筱云还好,一边嫌弃,一边帮小干部夹菜。
几人很快就吃出了一身汗,小干部已经将外套脱掉了,一抬头,就看见白癸还将衣领拉得高高的,将脖子挡得严严实实,一脸积极,“白哥,你穿这么多做什么,外套就脱了吧。”
白癸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别管我。”
娄苍的手在桌下被用力掐了一把,脸上笑意更深。
一个月后,小干部和柳筱云就去转世了。
天气入冬后。
白癸和娄苍在一个还算晴朗的天气里,去公园里散步。
街道旁种着梅花,此刻开得娇艳。
一朵梅花悠悠的落在了白癸的发间。
岁月依旧。
故人相随。
所有的等待,都值得被期待。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在这里迎来结束了。
我也是第一次尝试这样的题材,大体上还是将想要表达的内容写出来了。
也感谢能够看到这里的小可爱,谢谢大家愿意从文字走进我的世界。
万分感谢。
会有番外的~
下一本应该会开《合租小画家》
文案:
江词有一位合租室友,是位画家。
这位画家脾气古怪,偶尔会像个孩子,有时候又会看着他傻笑。
都说艺术家的世界普通人不懂。
江词深以为然。
而且他的这位室友有一个规矩。
绝不画人像。
江词嗤笑。
只觉得怪人身上规矩多。
直到有一天。
他打开了画室,看到了满地的画纸。
每一幅都是他。
#说别人规矩多其实自己规矩更多的小说家受x偶尔痴狂偷偷暗恋室友的画家攻
这是一个充满文学气息(bushi)的故事。
——你不懂我的世界,那我就走进你的世界。
秋咪~感谢在2021-04-21 15:12:55~2021-04-22 15:2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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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番外(一)
人生短短数十载。
天堂鸟里的装饰从未变过,只是里面的铃铛数量似乎变得更多了,几乎有着两面墙的铃铛。
风轻轻一吹,便是此起彼伏的铃铛声。
这些清脆的铃铛声,仿佛真的能够传达到彼岸去。
只是今日,这些铃铛都被珍之重之的收进了一个个的小盒子里,而角落里的那一棵天堂鸟,看上去奄奄一息。
一对姐弟将铃铛收了起来,年轻些的男孩儿看着手心的铃铛,神情有些悲怆。
“姐,你说白叔和娄叔,到了那边,能找到对方吗?”男孩儿问道。
年纪稍长一些的女孩儿用力点头,“一定可以的。”
“我从来没见到像他们一样的人,我总觉得,不管去了哪里,他们也永远不会分开。”女孩儿说道,“他们就像是一体。”
男孩儿点头,抿了抿唇,“姐,我好想他们啊。”
风中带来淡淡的檀木香。
女孩儿眼眶也有些红了,拍了拍男孩儿的肩膀,“阿唤,你十六了,不算小了,白叔也告诉过你,你要更加强大。”
男孩儿顿了顿,点头,“嗯,我知道。”
他们从出生开始就衣食无忧,也算是富贵家的孩子,可惜得到的亲情寥寥无几,姐弟俩也算是相依为命。
在他们七岁的时候,他们就被送到了这家店里,说是这家店的老板曾经是他们家的恩人。
刚开始他们也不服气,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对这家店的两位老板,却怎么都生不出讨厌来。
他们就像是和这两人有天然的缘分,只要看到这两人,他们便觉得开心。
他们几乎把这里当成了家,在这里的日子比在家的时间更多。
也是真心的把那两人当成了家人。
但就在一个月前,白叔生病去世,而娄叔也紧随其后。
他们就像是约好了,一同奔赴了另外的世界。
这里的东西,也就只有他们来收拾了。
“姐,对着铃铛说话,他们真的能听见吗?”
“能。”
女孩儿用力点头,“一定能。”
*
黄泉之中。
白癸轻车熟路的走到了登记处,登记处的小员工抬头就看到白癸,一愣,摆了摆手,“哟,白哥,你今天怎么有闲工夫到黄泉里来啊。”
面前的人还是青年模样,压了压帽子,啧了一声,“我来登记。”
小员工点头,“行啊,你又带新魂下来了?名字年龄。”
白癸面无表情,“白癸,享年五十。”
小员工刚写了一个“白”字,然后猛的抬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白癸,瞪大眼睛,“哥,你怎么这么早?!”
白癸冷笑,“不行吗?”
小员工刚想开口,便看到远处一个男人正慢慢走了过来人,顿时噤声。
白癸顺着员工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那个穿着黑衣,身材颀长的男人。
白癸眉眼柔和下来,看着男人走到自己面前,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走吗?”
“嗯。”
小员工看着他们携手走远,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正要开口,却看见了他们手上的戒指,神情有些复杂,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去将名字登记上了。
白癸。
享年五十。
两人走在黄泉的小道上,周边空无一人。
娄苍紧紧握着白癸的手,偏过头,看了看白癸的侧脸,瞧见对方长长的眼睫,微微笑了起来,“要是下一世,我们遇不见怎么办?”
白癸抬起眸子,如同琉璃般的通透,“不会,我们一定会遇见的。”
“你就这么肯定?”娄苍挑眉。
白癸有些得意的勾起唇,“我把所有的抽奖机会全部用了,终于得到了一次机会。”
“嗯?”
“一次可以选择人生的机会。”
娄苍一愣,“是吗?”
白癸看向娄苍,“是啊。”
他选择的人生很简单。
只要有这个人就行。
娄苍停住脚步,猛地将白癸抱入了怀里。
“真巧。”
“我也得到了一次机会,一次可以选择婚姻的机会。”
白癸一愣,随即埋在娄苍怀里笑了起来。
“看来下一世还是要和你绑在一起了。”
“嗯。”娄苍近乎贪婪的抱着白癸,“别想离开我。”
“下一世你不准吃甜的了。”
“好。”
“你还是得会做饭。”
“好。”
“你不能处处管着我。”
“好。”
“要是我喜欢上别的人,怎么办?”
“这不可能。”
青年的笑声传遍四方,“下一世,换我来护你吧。”
“不。”
“不行,下一世我一定要比你强!”
男人叹气,“好,随你吧。”
两人的身影被光影拉得很长。
最终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
白癸其实偷偷用了另外一张奖券。
能够让人想起生前最快乐的记忆。
然后他发现。
他的世界只剩下了一个人。
男人站在他的面前,冲他微微笑着。
白癸于是也笑了。
原来——
有一个人的出现,真的能将所有的回忆变得色彩缤纷,快乐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他们的世界永远绚烂。感谢在2021-04-22 15:22:28~2021-04-23 19:3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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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番外二
深夜。
市医院。
两声清脆的啼哭同时响起,将黑夜的寂静撕裂,然后就是一阵手忙脚乱。
年轻男人小心翼翼的抱着手里的孩子,看着怀里皱皱巴巴的小孩儿,笑得合不拢嘴,一边看向床上的女人,“长安,你快看我们儿子,多可爱啊。”
女人眉眼温柔,无奈的摇摇头,“长成这样,哪里看得出来可爱了,皱皱巴巴的。”
男人傻笑着,“这当然能看出来了,这孩子是你生的,肯定可爱。”
女人被逗笑了,男人抱着孩子走过去,一手扶着女人,一边逗着怀里的孩子。
“就是这胎记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啊。”男人有些担忧的看着孩子肩膀上的红色胎记,皱眉,“你说要不咱们花钱,把胎记去了吧。”
女人想了想,也担心这件事,正要点头,怀里的孩子却突然大哭了起来,哭声嘹亮。
女人一愣,顿时笑了,“算了算了,囝囝不愿意了,这事情以后再说吧。”
男人点头,想到了什么,“对了,我看隔壁的好像和我们囝囝是同时出生的,这也算是缘分啊,有时间过去看看吧。”
“嗯,好啊。”
他们原本想着过几天再拜访。
结果没想到是对方先过来拜访了。
门外女人明明穿着病号服,眉眼却十分美艳,一旁的男人抱着孩子,一脸无奈的看着房间里的夫妻两人。
“抱歉过来打扰了,我们就是隔壁的,我听说我们家孩子似乎是和你们家的同一时间出生的,所以过来看看。”
男人说道,虽然神情有几分疲惫,却也能看出几分气度来。
“不打扰不打扰,我们也正打算有时间过去拜访你们呢,快进来吧。”
于是这两对夫妻便算是正式认识了。
两家人坐下来聊天,倒是觉得十分投缘,没一会儿下来,就已经聊得热火朝天起来。
“你家孩子取名字了吗,叫什么呀?”女人问道。
容貌漂亮的女人耸了耸肩,靠在一旁,“本来翻字典的时候,翻了一个‘渊’字,但是孩子他爸说这字儿不好听,就给他换了个同音的‘愿’字,就叫愿愿了。”
这边的夫妻对视一眼,失笑,“就翻字典,随便翻的?”
“对啊。”女人点头,“小孩子家家的,就要随缘一些,对了你们家的呢?”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该取什么小名,就叫小小白了。”
“白?”女人一愣,“你家孩子姓白呀?”
“是啊。”
“白字好听啊,怎么取都好听。”
两个女人在这边聊天,两个男人也在一旁聊上了。
“对了,我姓白,就住在这附近。”
“巧了,我也住在这附近,我姓娄,还在创业呢。”
娄爸叹了一口气,“既然都认识了,我也不瞒着你了,我这几天可是一天觉都没睡过,我们家这个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天到晚就在哭,也不是饿了,就是哭。”
“不是哪里不舒服吧。”
“嗐,看过了,根本就没事,每天晚上我只要抱着这小子,一到你们房间门口,马上就不哭了,我试过好几次了,都这样。”娄爸说着,摇摇头,“后来我就打听了一下,就发现我们两家孩子是一起出生的,那就是缘分啊,所以今天就抱着他过来了。”
白爸也乐了,“这还真是神了。”
“谁说不是呢,我都在怀疑这两小子上辈子是不是亲兄弟,约好了一起投胎的。”
几人在一块儿说了会儿话,时间也不早了,娄爸就打算告辞,扶着妻子站起来,正要转身去抱孩子,就看见那边两孩子正黏糊在了一块儿,睡得正香。
几个大人都忍不住笑了。
“可惜了。”娄爸笑着,“要是你家生的是个闺女,我肯定怀疑我家这臭小子是不是盯上你家闺女了,怎么也要给他们定个娃娃亲。”
白爸也笑了,“不是娃娃亲也行,这感情,怕是天生就是兄弟啊。”
娄爸将孩子抱起来,两方交换了联系方式,算是将缘分定下了。
*
十五年后。
少年一脚蹬在墙面上,身姿灵巧的从两米高的墙面上翻了下去,将书包捡起来,冲着后面的追兵们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比了一个口型,“废物。”
后面的几人也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手忙脚乱的开始爬墙。
这一场你逃我追的游戏持续了许久,后面几人已然气喘吁吁,偏偏最前面的那个少年仍旧脚步轻巧。
在阳光下,少年敏捷的像是一只猫。
直到几人跑到一个拐角,才发现最前面的少年自己跑到了一个死胡同里,纷纷眼睛一亮。
“娄愿!今天你跑不了了!”
少年微微仰头,略长的发丝遮住了眼帘,隐约能看见下面黑琉璃一般的眸子。
后面几人还在吼着。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三班的班花是我的,你居然还敢对她出手!”
少年垂下眸子,将书包丢到一旁,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腕,露出了一个冷笑,“我对她没兴趣,所以你是一个人上,还是一起上?”
少年看上去并不健壮,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却很漂亮,容貌精致。
几人脸上怒意更甚,纷纷蓄势待发,打算冲上去,那边的少年冷笑一声,也正打算出手,却听到那边传来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
“打架呀?”
几人纷纷看过去,便看见那边一个人正悠悠的走过来,玫瑰色的唇色十分显眼,眉眼微微上挑,带着几分不羁。
“几个人欺负一个人,太不讲道理了吧,更何况欺负的还是我弟弟。”
娄愿动作一顿,默默转身将书包捡起来,然后又将刚捞上去的袖子放了下来,脸上的戾气消失的干干净净,看向那边,露出了一个笑容,“白白,你来了。”
刚才还满脸不羁的少年脚步一顿,瞪着娄愿,“说了不要这么叫我!叫哥!”
“可我们是同时出生的。”娄愿满脸委屈。
少年看着娄愿的模样,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事情以后再说,你们几个,不是要打架吗?!”
少年抬眸看过去,眼神凌凌,“打完再说吧。”
一场混战。
或者说是单方面的碾压。
白癸提起书包,和娄愿并肩走出了这个小死角。
白癸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指着娄愿,“我说你,打架不行,身体不好,那就不要到处乱跑,他们打你,你不知道找我吗?”
“嗯,下次一定。”娄愿笑着,又有些委屈,“可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打我。”
白癸看着他,瞧见娄愿蓬松的头发,又有些心软,拍了拍娄愿的肩膀,“没事,这只能证明你太优秀,他们嫉妒你,你不用往心里去。”
“嗯。”娄愿乖巧点头,“但其实我打得过的。”
“你?”白癸冷哼,“上次是谁受伤了?”
娄愿看着少年的眼眸,一时无言。
上次他打群架,对方可是毫无还手之力,他只是在回家的时候,踩到楼梯没站稳,稍微崴了下脚而已。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给白癸留下他手无缚鸡之力的印象。
不过这样被护着的感觉,也不差。
“对了白白,上次阿姨不是在问你,要不要把后背上胎记去掉吗,你是怎么想的?”娄愿问道。
白癸一皱眉,“懒得去弄,又没长在脸上,怕什么。”
娄愿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他也并不希望这个胎记从白癸身上消失。
白癸身子微微后仰,语气有些郁闷,“不过我觉得这胎记似乎越来越清楚了。”
娄愿目光从白癸的后背上瞥过,像是不经意的将手放在了白癸的后背上,“是,像是鸟一样的形状。”
白癸一愣,往旁边挪了两步,“别乱碰。”
说起来也是一件糗事,小时候不懂事,两个人几乎是在一个澡盆子里长大的,白癸还特别骄傲的向娄愿炫耀过这个胎记。
还坚信这一定是他不同于别人的证据。
还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过他以前肯定是小神仙,下凡来体会生活的。
现在回想,简直太幼稚了。
娄愿笑了笑,“很好看,真的。”
白癸一愣,然后捏了捏耳朵,“哦。”
娄愿弯起眼眸,“白白,今天我想吃阿姨家的红烧肉。”
“知道了,我妈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去呢。”
“白白,我妈妈也让我告诉你,过几天一起过来吃烧烤。”
“好,我要鸡翅!”
“白白……”
“说了要叫哥!”
娄愿低声笑了起来,伸手搭在白癸肩膀上,眸子明亮。
“哥。”
白癸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吓得一愣,他这话说了无数次,但娄愿从来没叫过。
也没想到,这个称呼从他嘴里叫出来,却像是有着别的让他不自在的东西在里面。
看着白癸红红的耳朵,娄愿笑得更明朗了。
白癸脸上一红,“你故意的!”
娄愿笑着,耷拉着脑袋,“这不是你让我叫的吗?”
白癸:“……”
白癸用力拍了一下娄愿的后背,两人一同往家的方向走去。
岁月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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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前世番外(一)
前世(一)
仪昌王宫内。
“公子!公子!你跑慢些!”穿着罗裙的侍女小跑着,前面八九岁的小孩儿灵活的爬到了树上,然后冲着树下着急的侍女们做了一个鬼脸。
“才不下来,先生太啰嗦了,我才不要去听课!”小孩儿说着,然后顺着树爬到了一旁的墙上。
看到小孩儿的动作,所有侍女吓得脸色都白了。
小孩儿长得漂亮,就这样蹲在墙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我才不陪你们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侍女们看着小孩儿,着急的伸手,生怕小孩儿摔下来。
要知道,这位小公子可是王最宠爱的,对于其他几位公子都没这么上心过。
要是出了什么事,怕是这里所有人都难辞其咎。
“公子,您先下来,王说了,今日会给您找玩伴,您难道就不想见见吗?”一个侍女说道。
墙上小孩儿脸上露出了一丝迟疑,但很快就撇了下嘴,“不见,父王以前也这么说,但那些人根本就不是过来陪我玩的,我和他们说话,他们只会说好,和他们玩儿,他们也只会一个劲儿的让着我,还以为我看不出来。”
侍女们还想说什么,却看见上方的男孩儿应该是挪动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青苔,整个人猛地从墙上倒栽了下去。
“公子!”
“公子!”
侍女们脸色大变,这个高度摔下去,若是出了事,她们可就都完了。
墙外似乎传来了一声闷哼,侍女们顾不得这么多,匆匆忙忙的打算从一旁绕过去。
而这边,两个小孩儿摔成了一团,好在下面是柔软的土地,倒也没受什么大伤。
白癸只觉得自己摔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被人护着在地上滚了两圈。
白癸拽着对方的衣领,慢慢抬起头,便对上了对方黑沉沉的眸子。
白癸眨了眨眼。
对方顿了顿,将白癸从地上拉起来,看到小孩儿白嫩的手上沾上了泥土,便直接用袖子擦了擦,看到小孩儿似乎被吓傻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柔声道:“没事,我接住你了。”
我接住你了。
白癸回过神来,也没有将手抽出来,反倒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你是谁?”
对方正要开口,便听见那边传来侍女们惊慌失措的声音。
“公子!”
“公子您没事吧!”
侍女们蜂拥而上,瞬间将白癸重重围了起来,将那人挤开了去。
白癸摇头,“我没事。”
侍女们纷纷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那边的另一个孩子。
大概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却看上去十分沉稳,眉眼之间已经有了几分不符年纪的稳重。
“娄苍小士?”一个侍女微微一愣,“小士怎么会在这里?”
白癸也从侍女身后有几分好奇的探出脑袋,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人。
他倒是听说过这个名字。
娄坎将军之子,也算是少年英雄,小小年纪便已经被娄坎带到战场上去了。
娄苍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奉王命而来,侍奉公子白癸。”
侍女们恍然大悟,“原来王所说的竟是娄苍小士。”
白癸皱眉,将那些侍女遣开,走到了娄苍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娄苍,“你陪我玩儿?”
娄苍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应下‘玩’这个字,但还是点了头,“嗯。”
白癸展颜一笑,扯住娄苍的袖子,“陪我玩儿可以,但以后你要听我的。”
看着小孩儿明媚的笑容,娄苍心头微微一动。
一开始父亲向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并不愿意过来,毕竟陪着一个被宠坏的公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也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可眼前这个小孩儿——
好像值得他多付出那么一丝耐心。
王宫正殿内。
两人正在下棋,王执子落下,脸上带着笑意,“娄坎啊,你让你儿子过来,也没想过小十是个什么脾气,怕是娄苍那孩子,忍不了两天就得过来和你抱怨了吧。”
对面娄坎将军捋了捋胡子,“王说笑了,娄苍这孩子从小便少了几分孩子的跳脱,不瞒王说,有时我都觉得娄苍比我更像个老头子。”
王哈哈大笑起来,“娄苍这孩子是太沉闷了一些。”
“微臣让他过来侍奉公子,也是存了些私心的,公子年幼却并不坏心,且心思通透聪慧,或许也能让娄苍这孩子打开心门,别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王点头,“这两个孩子的确能够互补,小十就是太跳脱了,若是能从娄苍身上学得稳重些,倒也是件好事。”
两人相视一笑,都有些感慨。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龙涎香,只能听见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响。
半月时间过后。
所有人便发现当初这个决定,说不成功,也成功,说成功,也不算成功。
侍女们仍然在宫中四处乱跑,就连大公子的住所都听到了声响。
侍卫将门掩上,看到了坐在桌案后的大公子,叹气,“这公子白癸时不时的就闹这么一出,实在是无理取闹。”
大公子将书放下,看向窗外,“他这般无理取闹又能如何,父王仍旧宠爱他。”
侍卫一时无言,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那边,宫里一片混乱,侍卫们四处寻找。
“公子呢?”
“没看见。”
白癸宫里,绿衣左右踱步,看见一个侍女急急忙忙跑进来,连忙一把拽住,“找到了吗?”
那侍女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我们本来已经瞧见公子了,结果娄苍小士一下子从墙上翻下来,帮着公子跑出去了!”
绿衣一跺脚,“原本王是让娄苍小士过来管管公子的,这下好了,倒是成了同伙了!”
“谁说不是呢!”
原本有一个古灵精怪的白癸便已经让人很难对付了,如今还来了一个身手了得的娄苍,这两人凑到一块儿,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本来还以为娄苍的沉稳能够感染白癸,如今看来,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带偏了。
娄苍小士完全就被白癸公子带着胡作非为了。
娄苍看着墙面上的小孩儿,张开手,“下来吧。”
白癸咧嘴一笑,毫不犹豫的跳了下来,娄苍伸手环住小孩儿,稳稳当当的将他接住。
然后两个身影便鬼鬼祟祟的往马厩的方向过去了。
刚刚出生的小马驹看着还很虚弱,白癸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匹小马驹。
娄苍已经去另一旁牵出了一匹还算娇小的马。
白癸顿时眼睛一亮,跑了过去,“今天你真的要教我骑马吗?”
娄苍点头,“嗯,说话算话。”
白癸欢呼,迫不及待的就想要上马,可扑腾了两下,还是没能上去。
白癸半趴在马背上,僵持许久,这才可怜巴巴的看向娄苍,“帮我一把。”
娄苍失笑,伸出手,托着白癸坐了上去,然后紧接着也翻身上了马。
“驾!”
马撒开蹄子,慢慢开始跑了起来,第一次骑马的白癸满脸激动,“娄苍,跑快一点!”
娄苍被发丝扫过耳侧,有些微痒。
他们朝着无人的地方跑去,风声凌冽。
身旁的树林迅速后退,他们朝着天边那一片云彩而去。
娄苍突然也觉得心情畅快,笑了起来。
白癸扯着娄苍的衣角,整个人蜷缩在娄苍的怀里。
两人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累了,才在一片空地停了下来。
娄苍去溪水边打了水,洗了把脸,又打湿帕子,递给了旁边的小孩儿。
鬼使神差的,娄苍开口问了一句,“开心吗?”
“嗯!”白癸扭过头,用力点头,眼睛明亮。
于是娄苍也笑了起来。
两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马驹就在一旁吃草。
阳光正好。
“娄苍,我听父王说过,以后你也是会上战场的?”
“嗯。”
白癸沉默了一会儿,“那你会死吗?”
娄苍一愣,心头一动,转头看向白癸,没有开口。
白癸抿了抿唇。
“会。”
白癸眼眸微微瞪大,看向娄苍,似乎有些没回过神来。
娄苍笑了起来,用力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但在你允许之前,我不会死。”
白癸看着娄苍许久,这才笑了起来,“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上战场,都别忘了,我在等你回来啊。”
娄苍眉眼柔和,“嗯,我会回来的。”
小孩儿晃着腿,“那你既然要上战场,那一定要成为最厉害的那个。”
“好。”
“最好让别人听见你的名字就害怕,不敢再和你打。”
“好。”
“以后你成了将军,每次你出征,我都给你做好吃的吧。”
娄苍笑了起来,“你给我做?”
“对啊。”小孩儿点头,“你想吃什么?我可以让绿衣教我。”
娄苍略微思量,“那就甜的吧。”
“好。”白癸应了下来,“我给你做甜的。”
这种少年的约定,或许无人当真。
可他们却从未忘记。
娄苍后来成了将军,领了冥渊的称号,成了恶名远播的杀神。
却无人知晓,他每次出征回去,都会带上一支天堂鸟。
也无人知道,宫里的一个少年,每次都会亲自做上一整盘的糕点。
娄苍历经了不知多少次的战役。
每一次都是险象环生。
可他就算重伤,却还是活着回去了。
直到最后那一次。
东笙国内。
他浑身浴血,刀尖上的鲜血还在滴落,尸山血海,满地修罗。
可他的目光里只有那边的红衣似火的少年,从城内驾马飞奔而来。
周围的血腥气,还有所有的戾气都消散而去。
他看着少年从马上跃起,他伸出手,接住了他。
他听见自己说。
“我接住你了。”
少年笑容灿烂,一支利箭穿透了他们。
少年抱着他,眼神明亮。
“我知道。”
他知道。
他的每一次奔赴。
都不会落空。
作者有话要说: 这才是真正的前世~
真正的前世,老娄和白白是青梅竹马。
冥河当中,老娄和斥虞打赌的那一次,老娄是放弃了竹马的身份,重新开始的~
感谢在2021-04-24 18:08:12~2021-04-25 15:54: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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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 前世番外二
前世(二)
仪昌公子白癸入质东笙国,冥渊将军弑君造反,领兵五千人前往东笙。
全军卒。
公子白癸与将军冥渊死于战场。
无人能将他们的尸身分开,便将他们合葬在了一处。
东笙公子斥虞性情大变。
驱兵北上,征战十年,后失踪,无人寻到。
公子白癸死后,五个月过去。
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东笙国内暗流涌动。
东笙国内所有的权力原本都已经掌控在了公子斥虞的手中,但自从那一战过后,公子斥虞一蹶不振,原本隐藏在暗处的势力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宫内弥漫着酒味,地上滚落这几个酒坛,花瓶碎裂,碎片上还沾着些鲜血,窗子被封上,阳光透不进来,看上去一片阴沉,屋内一片狼藉。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穿着侍女服的婢女走了进来,门口的光线照了进来,侍女一眼便看见了瘫坐在了床边的男子。
头发散乱,衣衫散开,手中还握着一酒瓶,手上脚上都有被碎片划出来的伤口。
即便是如此狼狈的样子,却也能看出,这人原本应当也是容貌清雅,气质非凡的人物。
那一双桃花眼,如今一片死寂。
婢女一言不发,只是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
男人的眼眸空洞,就这样看着侍女的动作。
过了半晌,就在婢女要离开的时候,男子才动了动唇,说出了这些天的第一句话。
“清奴,我是不是做错了?”
婢女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斥虞,神情不变,只是脸上带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公子做什么都是对的,清奴永远相信公子。”
“是吗?”斥虞嘶哑的笑了一声,“我是对的吗?”
如果他是对的,为什么那个少年从未看向过他。
那一年,他出使仪昌,又为何要让他看见那个纵马飞扬的少年。
少年从马上,俯视下来的那一眼,像极了神明的一眼。
他的母妃曾经想要逃出宫,和他人私奔,却被抓了回来,他的父王开始怀疑他的血统,但最终还是没杀了他。
却让他活得比死了更痛苦。
他不相信神明,不相信命运。
他学会和他人周旋,他会摆出低下的姿态,甚至是和那些宫女侍卫。
他变得圆滑而世故。
所有人都会夸上他一句,温润如玉,翩翩君子。
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恨这一切。
可某一天,他的世界却被少年点亮,可光明转瞬而逝。
他被拽入了更深的黑暗。
他喜欢少年的一言一行,他喜欢走在少年身旁,听着他的碎碎念,他喜欢看着少年无所顾忌,肆无忌惮的模样。
那是他得不到的温暖。
他像是一头潜伏在暗处的恶狼,垂涎眼前的猎物,可这只猎物却被其他人守护着,怎么都叼不回自己的窝里。
那是一头大黑狗,总是守在少年身旁,他无法靠近。
终于有一天,他终于将少年偷偷的带回了家里。
斥虞看着头顶,突然轻笑了一声。
“白头偕老,桂馥兰馨……”斥虞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他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顺着眼角流下。
他为了留住少年,杀了少年的父亲,将他骗到了东笙,甚至不择手段的举办了一场婚礼。
就算被世人辱骂,被世俗排挤,他还是这么做了。
可最终,换来的只是少年得知一切后的声嘶力竭。
“斥虞,我诅咒你!”
“天地君亲皆弃你!满座皆空!地狱轮回不入!”
少年穿着红衣,桌上合卺酒被用力摔在了地上,龙凤蜡烛熄灭。
而最终也如同少年所说。
他的确什么都没得到。
大黑狗还是找到了少年,少年也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
满地鲜血,尸山血海,可斥虞却只看见了那战场上相拥的两人。
就算死了,他们还是紧紧地抱着对方,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
他们不像是死了,就像是——
重新开始。
斥虞心头却只有两个字。
荒唐。
他这一辈子,着实荒唐。
他想得到的爱,没得到。
他想得到的人,诅咒他。
到头来,他还是孤家寡人。
斥虞闭了闭眼,突然猛地将手里的酒坛扔了出去,砸在了清奴脚边。
男人脸上狠厉,目光阴鸷,盯着面前的虚无看了一会儿,却突然大笑了起来。
“满足皆空!地狱轮回不入!”
“好!”
“好啊!”
“阿癸!我便在地狱里等着你!”
斥虞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这样赤脚走了出去,一脚一脚踩在了雪地里,留下了一路踉跄的脚印。
清奴取下了一旁的大氅,连忙追了出去。
雪地里只留下斥虞的癫狂的笑声。
*
夜里,风雪总算是停了下来,一轮明月从云后探了出来,满地银光,一片白皙。
琴声悠扬。
一男子盘腿坐在雪地之中,一女子穿着绯色的罗裙,容貌艳丽,正伴着琴声起舞。
男子清隽,女子绝美。
皆是完美的画卷。
斥虞披头散发,慢慢走了过来,也看到了那边的两人,驻足观望。
琴声轻缓,和少年在世时一模一样。
女子一个旋身下腰,在月色下显现出柔软的身姿来。
斥虞看着他们,没有出声。
是了。
这姐弟两人是跟着白癸一同来的。
如今白癸没了,他们却还在。
斥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便看见那女子脚尖轻点,罗裙翻飞,朝着他走来,媚眼如丝。
的确是美的。
云娘的容貌,便是放在宫里,也是无人能敌。
斥虞指尖动了动,杀心逐渐浮现。
是啊,白癸都死了,他们为何还能活着。
云娘走到了斥虞面前,伸手搭在了斥虞肩上,慢慢凑近斥虞,看上去就像是任君采撷的模样。
斥虞垂眸,目光阴鸷。
而在下一秒,一抹银光闪过,女子素手一翻,竟然从袖中滑出了一把匕首,朝着斥虞胸口刺来。
斥虞瞳孔一缩,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掌将云娘打了出去。
云娘翻身起来,还想冲过来。
那边守着的侍卫瞧见了这边,冲了过来,拔出了佩剑。
鲜血四溅。
女子的后背被砍出了长长的一道伤口。
手里的匕首落在了雪地中,鲜血如同红梅。
云娘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抓住了斥虞的衣角。
“我在……地狱等你。”
“公子不会见你。”
斥虞瞳孔瞪大,看着云娘带着笑,没了呼吸。
琴声还在响着。
阿唤似乎什么也没看见,指尖仍旧在琴弦上拨动着,只是嘴角却渗出了鲜血。
最后一个琴音落下。
归于平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雪花又飘了下来。
红裙的女子被雪覆盖,男子的身上也盖上了一层白色。
斥虞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他会见我的。
他一定会。
**
黄泉之中,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批人,看见道路尽头走来的两人,打了个哈欠。
“白哥,娄哥,你俩又来了?”
白癸摆了摆手,“是啊。”
“这回是要转世,还是带新魂下来的?”
“工作。”白癸说道,将手里的盒子打开,一个新魂从里面飘了出来。
工作人员点头,“得嘞,明白!”
白癸拉着娄苍,“这回我抽奖,拿到了一个去人间游玩一日的奖券,咱俩一起去吧。”
娄苍挑眉,“你这几天忙成这样,就是为了这个奖券?”
“那当然!”白癸理所当然的说道。
娄苍笑了起来,“好,一起去。”
人间仍旧繁华,车水马龙。
似乎什么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白癸压了压帽子,握着男人的手,大大方方走在路上,一手拿着一盒冰激凌。
“还是人间好。”白癸感慨。
娄苍笑着,“嗯。”
两人从一个小摊面前路过,上面卖的都是些小的挂饰,看样子都是手工做的。
白癸突然间停下了脚步,看了过去。
小摊的木架上,画着一朵梅花。
“怎么了?”娄苍看向白癸。
微微一顿,白癸咧嘴一笑,“没事,我一会儿还想吃火锅!”
“好。”
“下一世,我们选个好玩的身份吧。”
“好。”
“……老娄,这样真好。”
“嗯。”娄苍转头看向白癸,眉眼温柔,“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最后一章番外啦`
感谢在2021-04-25 15:54:47~2021-04-26 21:0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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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终篇
终篇。
“都排好队啊!有序进入!哪个鬼不听话,老子直接动手啊!”
工作人员站在集市入口,看着鬼魂们排着队,乖巧的走了进去。
浑身腱子肉的一个工作人员猛地拍在了身旁人的背上,硬生生将对方拍得踉跄了两步。
“小梁,跟我一起来啊!”汉子一摆手,“像我一样,要把气势吼出来。”
被叫做小梁的是个年轻的新人,看着这浩浩荡荡的队伍,紧张的脸色都僵了,咽了一口口水。
“你、你们不要拥挤!”
汉子啧了一声,“不是,你这样儿不行啊,得吼,别一副谁都能欺负的样子。”
小梁叹气,“杨哥,我真的不行,我刚入职半个月,根本就没参加过七月半的鬼节。”
“那你运气够好的,这鬼节可不是谁都能碰上的,这种热闹的场面,刚好是磨练你的好时机。”杨哥说着,正好抓住了一个偷偷摸摸打算插队的鬼魂,叉着腰就走了过去。
小梁抿了抿唇,也学着杨哥的样子,皱眉叉腰,可不过一会儿,又觉得别扭,耷拉着脑袋。
他刚入黄泉也没多久,也是因为他生前干了不少好事,所以才能够破格进入黄泉工作,可他这人,实在是不适合这种管理工作。
没过多久,那边杨哥已经处理好了那个鬼魂,然后走了回来,看到小梁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哎哟一声,拍了拍小梁的肩膀,“算了算了,你小子也刚来,不能对你要求太高,你自己进去玩儿吧。”
小梁一愣,瞪着眼睛,“这不太好吧。”
“没事儿,你在这儿也帮不了我什么,杵在这儿,我还觉得烦嘞。”杨哥豪迈的笑着,推了一把小梁,让他进去了。
小梁愣了一下,有些感激,“谢谢哥。”
杨哥没有回头,就这么摆了摆手。
看着年轻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杨哥才叹了口气。
说起来,都是新人。
许多年前,也不知道是几百年前,还是几千年前,那个少年,就从来没有露出过怯意。
一开始叫啥来着。
白……
白什么的。
唉,记不得了。
这姓白的转世了好几次了,每次都换个名字,谁还能记得这些。
每次回来都得闹上一阵。
明明也是个老鬼了,还一天不务正业,只知道和那个人鬼混在一起。
啧啧,真是脸皮比城墙都厚。
希望这回鬼节遇不到那两个煞星吧。
鬼节还是同以往一样热闹,分了好几个区,只是如今北冥也被列入了其中。
小梁也听说过,以前这北冥是恶鬼的聚集地,虽然位于黄泉,黄泉却也管不了这地方。
当时好像是被另一个恶鬼管着,那恶鬼好像叫做斥虞。
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恶鬼魂魄散了,北冥就被收回去了。
小梁花了一点功德值,去小摊前买了一个糖人儿,一边吃着,一边想着当年的事情。
这么一个厉害的恶鬼,魂魄说散就散了。
其中的过程肯定很精彩。
小梁这么想着,便听见那边传来了喧哗声,一群鬼魂围在一处,闹闹哄哄的。
小梁连忙走了过去,杨哥还在外面忙着,里面出事了,自己总不能在这里干站着吧。
好歹自己也是领了工资的。
小梁这一过去,他本来身材就不算高大,也没什么气势,几乎是从鬼魂的缝隙里挤进去的,连帽子都差点被挤掉了。
不过好歹也看清了里面的场景。
那看过去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暗红色的瞳孔,发丝稍长,双手插兜,一只脚踩在一只鬼魂身上,对方的魂魄已经开始颤抖。
欺、欺凌?
小梁脑子里闪过这么两个大字,再看那青年。
长相漂亮,身上带着些贵气。
而被踩在地上的那个鬼魂也是个年轻的鬼魂,只是衣衫破烂,脸颊上还带这些麻子,正嗷嗷的惨叫着。
小梁僵在原地,直到手里的糖人都化了,糖浆掉在他的手背上,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大步跑了过去。
“住、住手!”
他这么一出声,所有鬼的视线都落了过来,小梁浑身僵住,几乎要拔腿就跑,可迫于职业道德,他还是站住了。
“你、你怎么能欺负别的鬼,你快放开他!”
场上安静了一刻,顿时所有鬼魂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有的鬼魂露出了血腥的大嘴,笑得前仰后合。
小梁唇瓣颤动,不知道哪来来的勇气,拿出了一张符,“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快放开他!”
青年眉峰微微动了动,“放了他?”
“对!”
青年勾了勾唇,“你编号多少?”
小梁一愣,“编、编号?”
青年笑着,“怎么,自己的编号都忘了?”
“0、07、78762。”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也笑了起来,“你是个结巴?”
小梁一愣,然后就面红脖子粗的吼了一句,“我不是!”
青年叹气,回归了正题,“你想让我放了他?”
“对!”
青年看着小梁,然后朝着一旁的一个小姑娘挥了挥手,“过来。”
小姑娘怯生生的飘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白癸,然后转过头就瞪了一眼小梁。
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的小梁:?
青年弯腰看着小姑娘,“这家伙偷了你多少功德值?”
“十、十点。”
青年点头,脚下用力,语气冰冷,“你是自己吐出来,还是我打散你,然后抢回来?”
“大爷大爷,我错了!”被踩在地上的鬼魂嗷嗷叫着,颤抖着手将星星点点的光芒拿了出来。
小姑娘拿回了功德值,乖巧的朝着青年一鞠躬,然后又蹦蹦跳跳的了离开了。
青年勾着唇,看向一旁的小梁,“接下来,这位编号……嗯,的大人,这家伙您还放吗?”
小梁僵着脸,“他、他偷功德值?”
青年一耸肩,“你觉得呢?”
小梁脸上一红,“对、对不起,是我弄错了。”
说着,小梁又连忙拿出了盒子,将那偷东西的鬼给收了,又看向青年,耷拉着脑袋,语气倒还真诚,“抱歉。”
他向来勇于承认错误,做错事情就要道歉。
青年摆了摆手,就算是不介意这件事了。
小梁打量了一下青年,见对方没有要离开的样子,便多问了一句,“那个,你叫什么啊?”
青年眼眸一动,“叫什么?”
小梁点头。
青年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梁,似乎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一摆手,“我姓白,你就叫我哥吧。”
“哥?”小梁想了想,“白哥?”
“嗯。”
小梁盯着白癸红色的瞳孔看了一会儿,有些好奇,“白哥,你来黄泉多久了?”
“忘了。”青年随口一说,目光却已经错过了小梁,似乎是在等人。
小梁见青年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也不好意思耽误人家的时间,于是挠了挠头,自己转身走了。
他第一次来参加鬼节,就在他阻止了小孩儿之间的打架,阻止了两家摊子的生意纷争,甚至还阻止了一场爱情闹剧之后,小梁已经神情疲惫。
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这一片就特别乱。
不过想来也是,这一片原本是属于北冥的,恶鬼横行,也是到这几年才好了一些。
小梁转了一圈,在一旁买了一杯糖水,等着杨哥过来,目光却突然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梁眼睛一亮,正要打招呼,“白……”
话音却猛地顿住,他看见青年脸上绽放出笑容,朝着那边飞奔而去,然后猛地跳到了一个男人背上。
他看不清那男人的正脸,只能看见对方身材颀长,侧脸冷毅。
青年笑着,恶作剧一样的扯了一下男人的头发,然后趴在男人背上,两人就这样慢慢的朝着无人之地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小梁觉得他们像是站在和他们完全不同的世界,没有人能够插进去。
小梁突然就想起了他在人间的时候,他小时候,他父母的模样。
他父母恩爱,总也是这样笑着,只要看着,就能让人觉得幸福。
小梁刚露出一抹笑容,又猛地一拍手。
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什么呢,还是赶紧回去工作吧。
这黄泉事情可多。
还得继续打工啊。
*
青年趴在男人背上,两人慢悠悠的走着。
“刚才那小子倒是有几分眼熟。”娄苍说道,掂了掂背上的青年。
青年看上去十分困倦,整个人都像是树袋熊一样趴在了男人身上,听到这话,闷声开口,“当然眼熟,他可是小干部和柳筱云上一世的孩子。”
娄苍反应过来,失笑,“怪不得。”
“是啊,傻的一模一样,让他叫哥就叫了,什么也没问。”白癸说着,脑袋耷拉着,已经快睡着了。
娄苍笑着,“嗯,既然是他们的后代,应该能帮我们做不少事。”
白癸轻笑一声,“可别压榨狠了。”
“放心吧。”娄苍说着,偏过头,轻轻蹭了蹭青年的侧脸。
不会压榨狠了。
起码得榨干。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打工人》到这里就彻底结束啦!
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下一本也会好好准备的!
第一次写这种轻微灵异的题材,也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希望给大家留下了不错的回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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