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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今天是什么味道》作者:言想睡觉
简介:
荻露是只妖怪。
常识没有,记忆约等于无,唯一的欲望就是要吃饭,吃得饱吃得好才能健康长大。
为干饭而生,为干饭而死。
那么新的问题出现了,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妖怪该如何在危险的横滨生存,避免-流浪街头最终饿死的凄惨命运呢?
荻露茫然。荻露瑟瑟发抖。荻露只知道没吃饱的妖怪还打不过一只鹅。
情况紧急,荻露只能抱紧一个看上去就很好骗的大哥哥的大腿,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强行碰瓷。
“——请让我吃掉你吧。”
只是路过的很好骗的太宰治:?
*
荻露是只以特定之人感情为食的妖怪,感情只有说出口的才有效。
年少,长身体,食量大,日常就是缠着自家饭盆说情话。
荻露(面无表情):说你爱我。
太宰治微笑。
荻露:说你喜欢我。
太宰治摇头。
荻露:快点,好饿,说你讨厌我恨我想揍我也行!再也不想见到我!你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我只会心疼哥哥!既然要寻求刺激那就要贯彻到底!
太宰治:……你这都是从哪学来的?
*
食用指南:
1、私设太多了,太多太多太多了,ooc属于我,荣耀属于原著。
2、CP首领宰。主角不仅不是人,还是个智障。
3、主文豪,咒术偏后期。
4、中篇日常向小甜饼。
内容标签:综漫,少年漫,文野,咒回,主受
搜索关键字:主角:荻露┃配角:首领宰┃其它:
一句话简介: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大哥哥
立意:爱能冲破一切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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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完蛋了,肚子好饿。
胃部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胃酸一路从腹部灼烧至喉头,在四肢百骸蔓延。忽略那股难耐的感觉,荻露抱着双腿,面无表情地将眼神从杂乱的车厢陈设转向天边的流云。
他蜷缩在车厢阴影之下的角落中,身后是冰冷且粗糙的金属车壁。
这是一辆刚刚驶入城市的小型货车,透过满是泥点的玻璃窗,可以看见天空是半橘半紫的夺目色彩。荻露目不转睛地看着落日在高楼建筑的缝隙中隐没入海滨线下,将上涨的潮水染得通红。海浪缓缓翻涌,没过了铺陈贝壳和海草的沙滩。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身处一座海滨城市。
货车行驶不过几分钟便停下,驾驶室的门咣当地一开一合,通过金属将声音传播到后方。荻露能听见司机和他的同伴踩着小石子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没有人搭理在后车厢的他,荻露也不在意。货车的玻璃窗开得有点高,他便踩在麻袋货物上,探出脑袋,盯着天空出神。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头顶的霓虹灯恰好亮起,越过荻露的头顶,从高楼的一侧延伸到另一边,勤勤恳恳地为城市光污染作出一丝贡献。
荻露眯了眯眼,完全无障碍地读出霓虹灯招牌上的大字。
“美丽横滨欢迎您。”
居然看得懂。
荻露又读了一遍,美丽横滨四个字在他嘴里念出来像喝了一杯咕噜冒泡的冰镇可乐,读起来流畅顺嘴。日语拗口的发音和语法像是天生自带的技能,熟悉得好像他在这个岛国生长了许多年。
但是这不应该。
他明明离拥有意识才过了十分钟。
十分钟前,就在这辆货车上,荻露第一次睁开眼睛。而他拥有意识的第一瞬间,便思考起饱含人类智慧结晶的三大哲学问题。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做什么。
连自己的处境都没时间探究,荻露安静地躺在货车的杂物堆里,发了半天呆,终于意识到,
自己好像失忆了,连大半的常识都忘却的那种失忆。
慢吞吞地翻了个身,荻露尝试搜刮自己的脑子。从断断续续极其模糊的记忆中只得到荻露这个名字,其余记忆都像被蒙上防尘布的古旧家具一样看不清晰,他只能数着记忆中可能流逝的时间。那些破碎的时光加起来零零碎碎可能有很久很久,再看看自己不过十四五岁少年的纤细手腕,荻露最终得出结论。
——我,八成,是个妖怪。
传闻中妖怪具有漫长的幼生期,短则几十年长则上千年,也许只有这个原因能解释他记忆和身体不符的状态。虽然这个“传闻中”都是自己在回想手腕情况时才突然触发的。
这么想一定没问题。
自我认定的开始首先从确定种族开始,花了十分钟把自己认定为妖怪的荻露还没来得及自我满足,肚子开始因为饥饿而痉挛,大脑的警报开始提醒他。
好饿。
该进食了。
那么问题又来了,妖怪的食谱,是什么呢?
霓虹灯下,荻露仰着脑袋凝视紫色夜空下红色的发光字体,他翻来覆去把横滨两个字揉碎地读了好几遍,却没能触发任何记忆。
算了,不想了,还是吃饭比较重要。
胃部的灼伤感在渐渐加强,荻露扶着车壁慢慢站起来。他抓了把麻袋里的金属制品,脑子里给其打上“枪”的标签。随后他二话不说把枪塞进嘴里。
有些咯牙,还不能吃。
满地都是不能填饱肚子的东西,荻露又开始发呆。好在这时他听见货车司机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在他还在想着今晚吃什么的严肃问题中,司机一把推开后备箱的门。
夹杂打电话的对白:“这是新到的货物。老大,这次我们还在路上捡到一个贼好看的男孩,看样子是擂钵街或者贫民窟里跑出来的,背后没什么关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等等、你怎么醒了!”
伴随着门在轨道上滑动的声响,司机看见荻露站在麻袋上。他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齐耳的白发此刻乱糟糟的,有些张牙舞爪,而紫色如同水晶的眼瞳毫无机质。这个少年面容精致,线条和腮肉都长得恰到好处,如同天赐造物。
面对司机的到来,荻露只略微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都不带变化,只花了一秒钟得出结论。
活人,没吃过,也不想吃。
满脑子都是“饿饿,饭饭”的声音,见到人来,荻露光着脚哒哒哒哒爬下车厢,站在司机面前,不怕生地定住。
“饿了,有食物吗?”
司机梗了一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们这又不是饭店,哪轮到你提要求。你小子醒了倒好,给我老实呆在这里,等过两天就把你卖出去。”
“给饭吃吗?”
“……给。”
荻露后知后觉地意识道这其实是一场绑架,但绑架与否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他刚醒来,肚子饿还没有力气,也没想着抵抗。被司机一路拖进某栋房屋的地下室里。
黑漆漆的地下室没有开灯,但这不影响荻露视物。他看见地下室被分割成一格格独立小间。每个小间都用老式的铁门和锁头紧紧锁上。浅紫色的眼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暗淡,荻露脚步不停,老老实实跟在司机身后。
司机大概也没见过像荻露这样老实过头的倒霉孩子。
算了,谁叫他长得好看,能卖出好价钱,这样的性格岂不是更好控制。司机心无顾忌地直接把荻露带到地下室深处的房间,让他走到铁质牢房的内部,再上个锁,确保他不会跑出来。
啪嗒,锁落,锁头与牢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牢房内除了铁门的两道缝之外,只在侧面开了个小小的天窗,连接到另一间相同结构的房间。
荻露仰着头看着老板的一系列操作,只在门关上后透过门缝问:“饭呢?”
司机拍了拍金属制成的牢门:“哪来的饭,好好在这里等着,过两天买家来选人,你就能吃上好吃的啦。”
……
荻露头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为什么还要等两天。
再等两天他就要被饿死了好吗!
荻露对司机到底要做什么不感兴趣,只要能让他吃饱就行,但是两天他肯定等不了,这个人一开始就没想喂饱他。
他第一次感受到情绪的起伏,新奇又有些生气。
刚进入尘世的荻露觉得妖生好难,但他现在饿得没有力量,根本打不过男人,只好看着身形肥硕的司机扭着花哼着歌,心满意足地离开房间。
饿。
好饿。
好饿而且还不知道自己能吃什么。
荻露的记忆与其说不完整不如说是支离破碎,很多东西都得触发关键词才能想起来,包括食谱。也不知道要看见什么东西才能让他想起“吃这个就能饱”的微小快乐。
啊,好想吃饱啊,吃饱了就有力量了,也不至于这么个小房间都出不去。
荻露觉得自己应该干点什么,比如委屈地哭一哭,但是天生泪腺不发达的他觉得哭起来更消耗所剩无几的体力,只好以头抢铁栏杆,借此发泄心中苦闷。
“咣、咣、咣。”
脑门同栏杆碰撞发出的声音在室内回响,而这吵醒了被关押在隔壁囚室的另一人。
室内没有开灯,荻露之前只感应到另一人的存在。另一人原本只是悠闲地浅眠,被司机吵醒后也还是假装睡着,直到荻露抬头撞栏杆的声音委实太大了些。
太吵了,吵到他都不忍心接着装睡,主要是这没完没了的声音让他也睡不着。
完全没有阶下囚自觉的男人跳起来,打开了灯。
柔软的发丝随着动作轻柔地落在他脸侧,同为被绑架的沦落人丢开了身侧的红围巾,他走到天窗边上,看了荻露半晌。
这没有引起少年的注意,于是他再凑近了一些,顿了一顿,用慢悠悠拉长的语调自我介绍道。
“我是太宰治哦。”
在设备不完善的囚室内睡觉让太宰治的脸上压出了红印子,他揉了揉自己的脸,将五官展露在灯光之下。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清俊五官让他无端生出几分秀丽。
太宰治低着头,隔着天窗,看着蜷缩在隔壁屋子里的少年。
“你在做什么?”太宰治的脸被天窗的栅栏切割成一块一块的。
灯光又黄又昏暗,照在太宰治的头发上,显得枯燥又了无生气。他的领口大开,刚刚躺下的地方胡乱丢着他的红围巾,锁骨大剌剌地露出来,白皙的肌肤因为睡在囚室内粗糙的地板上而泛红。
好像一根红烧棒子骨。
棕黑的柔软发丝扫过锁骨,荻露只看了一眼,他没有回答太宰治的话。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要被饿死了好吗!荻露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在发生变化,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就扫兴地继续撞头。
——直到一股香气从这个男人身上传来。
等等,是食物的芬芳!是红烧肉的味道!是肥腻的五花肉连皮出锅混合酱油浇头的肉食香气!
空气中一瞬间是只有荻露才能感受到的寂静。
口水都要滴下来。刹那间,荻露看见这个人的眼睛变了。
脑子里雾蒙蒙的记忆突然搜索到关键词,是食谱,是饭,是香喷喷的食物!
耶比!终于可以吃饱了!
饿得手脚无力的荻露简直要喜极而泣,同一房间内的新男人触发了他的记忆,让他终于想起来自己能吃什么。太感动了,差一点就被饿死了!
原来司机没有骗他,这里真的有饭!
干饭!干饭!干饭!
荻露的灵魂发出了呐喊。
努力将头挤出编制细密的天窗,荻露的眉头紧紧地缩着,他试图让自己的表情严肃正经一些,据说这样是人类求人办事的最佳态度。
“先生,先生,您可以听我一个请求吗?”
头撞铁栏杆是谁先被撞坏呢?这个疑问显然没有了答案。太宰治看见白发的少年清澈的眼睛,那里只有他自己的身影。
少年的眼神懵懂而又无算计,被这样的眼神罩住让太宰治的心情稍微好了点。他摆弄着自己的头发,棕黑的发丝在他手里打了个圈。他语调缠绵,尾音拉长,鸢色的瞳孔微微眯着。
“什么啊?”
一大一小两个人都诡异地无视了环境。
荻露歪了歪脑袋,食物的香味在考验他。他严肃地思索,随后一本正经地看向太宰治,他歪了歪脑袋,说出自己期待已久的话。
“我可以吃掉你吗?”
什么?太宰治呆滞了一下。
看上去这个人好像没听清。荻露笑了笑,看他如同看一个大型的移动饭盆,对这个人,荻露决定要比对别人用更好的态度,要对他温柔一点,友好一点,有耐心一点。
再重复一次也没什么,小小的被关在囚室的白发少年咳嗽一声,无机质的眼睛在瞬间变得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样亮闪闪的。
他说:“我有点饿了,先生。”
荻露再强调一次。
“我可以吃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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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失忆失到脑子都没了,确实是个智障,还不是人,介意慎点。
写手复健之作,不长,十几万字吧大概。
拜托啦,点点收藏嘛,看看荻露这个饿肚子的可怜孩子,给他一点温暖吧!
【预收时间】
《禅院小姐养崽日常》
禅院弥音,青春无敌,貌美如花,被家族当成联姻工具嫁给津岛家年逾六十的糟老头子。
结果在婚礼当晚,老头子暴毙,还没过门的小夫人被一脚踹出津岛家。
禅院弥音:好耶,正合我意!
从津岛家带出的财产只有一笔现金和一个表面看上去软糯实际满心满眼都是黑泥的小崽子。
改名为太宰治的小崽子:弥音姐姐,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呢?
禅院弥音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叫什么姐姐,叫妈。
太宰治:???
*
津岛弥音,19岁,爹不亲娘不爱的天与咒缚继承人。上有一个不省心的小白脸哥哥,下有一个嗷嗷待哺的便宜幼崽。
为了赚钱养崽,弥音小姐去一家收不到学生的高专院校当体术老师。白天和白毛中二DK学生斗智斗勇,晚上给欺骗女人感情的哥哥收拾烂摊子,剩下时间还要教育教育不成器的黑泥养子。
日子充实又愉快,弥音小姐认为这样度过一生也称得上圆满。
直到长大了的幼崽把她堵在角落——
太宰治:“当特攻武器的是我,赚钱养家的是我,就连禅院家的烂摊子都是我收拾的。”
他委屈地说:“弥音,你该怎么回报我呢?”
弥音:???
第2章
港口Mafia是横滨地下势力的老大,掌控着横滨的黑夜世界。
而这个龙头组织最大的弱点很明显,他们的首领换得太勤快了。
四年前老首领死得不明不白,他的主治医师森鸥外上位。四年后港口Mafia对外宣称森鸥外意外死亡,他的徒弟太宰治趁机夺权。
对,就是这位被关进囚室的荻露看作红烧大骨头的太宰治先生。
今天是他就任港口Mafia首领的第三天。
太宰首领是个十八岁的青年,按照霓虹法律甚至都不算成年。纵使他名头再响,也会有些倚老卖老的人不服气。于是港口Mafia疯狂内斗,其他势力虎视眈眈,暴力斗争下的牺牲品堆满了整个横滨未来港。
上任不过三天的太宰首领很快对斗争表示厌烦,任性地决定要搞个大事件把所有窥视□□和横滨的人一网打尽。他找了个机会甩开可怜的护卫先生,美其名曰钓鱼执法。而后太宰首领就倒霉地翻车了,在独身离开的小路上碰见一个三流帮会器械齐全的小队,理所当然地被抓住。
不对,太宰治的人生怎么会出现翻车呢?
太宰治的绑架是薛定谔的绑架,太宰治的翻车是薛定谔的翻车,只有他自己内心清楚到底是钓鱼执法还是真的倒霉。
好消息是三流帮会不知道他是港口Mafia的首领,坏消息是三流帮会不需要知道他是首领,因为这个帮会干着人口贩卖的勾当,他们只需要太宰治的脸足够好看就行了。
而他的脸确实可以成交出天价。
就这么跟着去玩玩好像也不错,任性的首领先生非常配合地住进了地下牢房,他在里面快乐带薪摸鱼,乐呵呵地想象着护卫发现他失踪的抓狂状态。
然后负责关押他的司机先生在半小时后带回了一个白发小子,小子一本正经地说“我想吃掉你”。
这小崽子不会是个傻子吧。
普通人都会这么想,但太宰治不,太宰治觉得这是一个有趣的小傻子。
他看着荻露,荻露看着他。一大一小隔着栏杆大眼瞪小眼,谁都没说话。
而荻露也心里嘀咕,面前这个男人不会脑子也有问题吧,为什么他重复了好几遍要求这个人都不回他。
对太宰治来说就是举手之劳啊!又不会死!
他撇了撇嘴,觉得自己的要求也不是很高。
虽然不懂这个男人哪里触发了记忆中的关键词,但荻露总算获得了干饭的关键信息。
他是一只以人类情感为食的妖怪。
情感是食材,话语是烹饪方式,指向他的词语是就餐对象,人类充满感情的指向他的话就可以成为他的力量。
其他乱七八糟的限制还有很多,比如可以直接吃感情,但是就像人类吃生肉一样,吃饱没问题,就是不健康。
在这只有一人一非人存在的地下囚室,毫无疑问,眼前的男人就是他的饭票!
他,荻露,在快要饿晕过去的现在,遇见了自己的晚餐。
暗暗握紧拳头,他绝对不能放弃,一定要这个疑似傻子的男人说出可以吃的感情!
“我只吃一口,不会吃太多的。”
太宰治在胸口画了个大大的叉:“不给吃!绝对不会给你吃的!”
“为什么?你只需要说一句话。”
“什么?”
荻露思来想去,非常严肃地说道:“我爱你,可以说我爱你吗?”
“……”
太宰治抿了抿嘴。那当然不可以。看着少年努力绷住脸显得傻乎乎的样子,太宰治都不用想直接拒绝,他又没有那种奇怪的癖好。
小妖怪不知道有些话对特定的人来说只能在特定的场合才能说出口,但他也不强求,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第二好吃的感情。
“那我喜欢你呢?”荻露抬头,他的紫眼睛在夜里神秘如同星辰,“我喜欢你可以说吗?”
“……不可以。”
“我思念你呢?”
“不行。”
“我需要你?留在这里陪伴我?别离开我?”见太宰治不开口,荻露不高兴地嘟嘴,“你们人类怎么这么麻烦,正面情感不行,我换负面的总可以了吧。”
“我讨厌你,我厌恶你,我嫉妒你,你让我恶心,你给我滚开……等等,这位先生,你能不能先说个话。”
嘴皮子上下一碰也是要费力气的,荻露现在虚弱得甚至能感觉到说话时的体力流失。见太宰治一直闭口不言,他讷讷地闭上嘴,躺在地上,节省力气。
让这个男人说话好费劲。
太宰治亦是如此,这个话多的小傻子总算安静下来了。
麻烦,两个人同时在心里想着。
享受着片刻安静,太宰治先开了口:“你……不是人类吧?以语言和情感为食?”
三言两语就戳破了他的本质,非人类的这个障碍在太宰治面前几乎不存在。嘴里虽然说的是疑问句,其实已经是完全笃定。如果说话对象是其他非人类生物或许会让其心生警惕,但是荻露不一样。
疑问的语句加上笃定的情感,虽然不太强烈,荻露尝了尝,是柑橘味的棒棒糖,酸味很淡,尝到最后是糖精的甜腻。
但是这是食物!是他醒来之后吃到的第一个东西!
警惕什么的都见鬼去吧,干饭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棒棒糖显然是不能让饿鬼满足的,荻露恢复了一点力气,亮晶晶的眼神渴望太宰治最好话多一点,每句话不重样,来一餐满汉全席。
他点点头,“是的,先生,我好饿,所以你可以多说一点吗?”为了防止这个疑似脑子不太好使的男人说话方式出现错误,他还特意强调一下,“最好带上我的名字,我叫荻露。”
极浅的发色在暗黄色的光线下被染上其他颜色,荻露抿了抿嘴唇,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大餐、哦不是,男人。
细胳膊细腿,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单纯小妖怪,太宰治在心里下定义。他往前走一步,趴在天窗前,尽量与荻露保持在同一水平线。迎着对方露骨的期待眼神,太宰治一下子笑出来:“好哦,那荻露想我说什么呢?”
见荻露又要从“我爱你到你给我滚开”重复一遍,太宰治打断:“这些都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算了,先吃饱再考虑这些问题。荻露撇了撇嘴,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先生你想说什么说什么好了。”
“荻露来横滨的目的是什么?”葡萄棒棒糖味道的疑问。
“为了填饱肚子。”
“那荻露怎么会被人贩子抓住呢?”
“因为司机先生说有饭吃。”
“荻露有特殊能力吗?”
“有,但是饿,用不出来。”
“……”
荻露老实过头,简直把我很好骗写在了脸上,太宰治不需要任何心理博弈就把他的情况扒了个底朝天,从失忆状态到食谱问题,信息有一说一全部掏出来。
一大一小在地下囚室玩起了你问我答的简单游戏,一个只是无聊,一个为了吃饭。
比起蹲在办公室应付层出不穷的暗杀和新首领上任面临的诸多事务,太宰治此刻更想和荻露聊天放松放松。时间估摸过去半小时,太宰治一直保持站立趴在天窗前的姿势,不免有些腿酸。
他突然走了两步,荻露的视线从平视到跟着他的身影转了一圈,看见这个奇奇怪怪的人左伸伸腿,右扭扭腰。
太宰治:“荻露吃饱了吗?”
简单的问句不像之前带有一丝好奇,平淡得像杯白开水。荻露歪了歪,毛茸茸的脑袋下是委委屈屈的小脸,他想了一会:“……大概三分饱吧。”
三分饱也足够了。
他伸出手,五指都是肉嘟嘟的,和看上去羸弱的躯体形成鲜明的对比。紫色的眼睛眨呀眨,在伸直的右手前,天窗的铁栏杆一点点弯曲变形,最终形成一个能供他钻进隔壁牢房的洞。
钻出洞的荻露颠颠跑来,站在太宰治身前,肉嘟嘟的手指钩住黑色大衣呢绒的衣角。
五官表情没什么变化,太宰治却隐约读出卖萌讨好的意味,蓬松白发在两端勾出的轮廓好像兽耳,在动作中轻轻抖动。
“先生,可以给我一个夸奖吗?”夸奖他跑出了铁笼。
先不说太宰治是个感情内敛的人,他像个真正熊孩子一样行为恶劣,脸说变就变,才不会轻易夸奖一个人。
何况这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情吗!讨厌狗狗的太宰治冷漠地看着荻露,好像在看一只撒娇的萨摩耶。
“不可以哦,荻露这么慢才跑出来,不如说是太弱了吧。菜鸡荻露!”
这种恶劣对荻露显然没什么影响,不如说这种讨厌的情绪反倒成为食粮。荻露尝了一下,太宰治的这句话味道是辛辣的,有点像重辣麻辣烫里的一朵花椰菜。
嗷呜,一口吃掉。
荻露咂咂嘴,抬起头:“先生可以多说一点。”
太宰治:“……”
面前荻露仰着小脸露出“不够还想要”的表情,太宰治皮笑肉不笑地做了个拉链拉住的手势,把嘴闭上。他发现了,用语言欺负荻露一点快感都没有。
不快乐的事情为什么要做。
从他偷溜出去已经过了大半天,估摸着港口mafia已经一团乱麻,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揪出不安定份子和找到他的当前位置。太宰治冷漠地和荻露比谁先眨眼,决定在烦人的保镖找来前都不说话。
*
烦人的保镖·中原中也先生是个一拳能敲碎天花板的娇小猛男,但是对外凶横的名头并不代表他在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时能保持一颗和名声一样凶狠的心。
当这位把自家顶头上司弄丢的港口Mafia重力使骂骂咧咧地砸破地下室时,他发现自家首领正在带孩子。
虽然这孩子看上去已经十四五岁了。
但是这是太宰治!还在带!孩!子!
这人真的是那个黑手黑心比熊孩子还熊的太宰治吗?中原中也在心里呐喊,他一开始还以为情报有误,找错了人,就算那人长得和太宰治再像也不可能是他的首领。
太宰治怎么可能会允许一个少年睡在他旁边?
中原中也拉下帽檐,礼貌性地说句抱歉:“对不起,走错路了,我马上就走。”
“小矮子,用你比核桃还小的脑仁想想行不行?”太宰治黑着脸叫回自己的搭档兼保镖。
这当然不是太宰治自愿的。所谓一力降十会,太宰治面对死死抱住他大腿还睡着的荻露束手无策,除非他连这条腿都不想要了。
抓着太宰治的衣角呼呼大睡,为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大餐提供者,荻露死不松手。他的力量比太宰治想象得还要大,反正挣脱不了,他索性也躺在一边假寐。
直到中原中也找来。
太宰治一眼就看出自己的搭档脑子里又在想奇奇怪怪的东西。与自己人汇合,他一瞬间变回那个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Mafia首领,气势如同黑夜中嘶吼的巨兽。
“既然你来了,那我们走吧。”
“不、等等。”
中也来的时机算得上刚好,重力使砸水泥的动静够大,震醒睡得昏天黑地的荻露。揉了揉眼睛,困意还在眼睛上缠绕,但荻露的耳朵已经支楞起来。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青花鱼,你搞什么鬼,这人和你什么关系?”
没等太宰治回答,行动快于脑子的荻露敏锐地抬起头,像个小炮仗四肢攀在自己饲主的腰上,死活扒拉着太宰治不松手。他仰起脑袋,眼如死水:“先生,你得带我回家。”
“带我回家,带我回家,带我回家……”
他又不是傻子,好不容易有个能提供饮食的人,才不可能轻易让他走。要是没了这个人,说不定出了门就能饿死街头。
左右两条路,ban掉了planA的荻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全身黏在太宰治的身上,脸上全是警惕的神色。
太宰治假笑地说:“你给我放手。”
柔弱的太宰首领并没有被荻露放在眼里,任凭太宰治怎么说,荻露都假装没听见。
无视太宰治,他转过头,看见咬牙切齿的中原中也:“你这个小鬼,港口mafia也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中原中也与荻露对视。
有一件事,中原中也并非人类,或者说,他拥有人类的身躯和意志,但体内的异能是后天实验造就的,本质其实是人工异能合成体。
非人类的雷达在此刻奇怪地产生共鸣,自认为是妖怪的荻露和自认为是不是人的中原中也在对眼的瞬间就察觉了对方的身份。
他都不是人啊!
不是人?难道会是和自己抢食物的同族吗?
这大有可能!
谁都不能和自己抢饭吃!荻露瞬间警觉地伸长了脖子。见中原中也一脸凝重充满了想揍人的欲望,他抬起头,努力呲牙咧嘴摆出可怜的表情,嘴里咕哝着:“你看他好凶,肯定没有我好养。”
对太宰治:“我们不要他了,先生,养我一个就可以。”
絮絮叨叨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在场所有人听见。
被判定为又凶又不好养的中原中也:?
他听不懂荻露在说什么,但他大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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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治的没办法是薛定谔的没办法!
对荻露食谱的解释:
比如说我爱你这种感情是上好的见手青,凶狠地表达出来就是麻辣见手青,温柔地说就是清炒见手青,但是只有见手青的话,是没法吃的(生的)
见手青是种野生菌。
【预收时间】
《所有反派都是我》
大家好,我是真人,一个热爱漫画,没事出点cos的平平无奇手艺人。
重点,平平无奇,胸无大志,一心只想混吃等死。
——直到我穿越成了真人。
就是那个没事捏手办,有事叫同伴,脸顶缝合线,志向比天高的特级咒灵真人,括弧,阵营混沌恶。
换了身体也不影响我继续当一条咸鱼,说实话以上情况我都还能接受,但是世界意识找上了我。
世界意识:能量平衡出了问题,我们的世界需要反派。你就是我要找的反派。
真人:……我一个人?
世界意识:你是自然诞生的特级咒灵,是穷凶极恶的Mafia暴力分子,是觊觎世界基石的恶-党首领,是妄图改变历史的修正主义者。
真人:……要我扮演这么多角色,总得给点能力吧。
世界意志:你继承的无为转变可以改变外表,其他的自己想办法。
真人:……
*
那一天,最强咒术师与未登记的特级咒灵首次碰面,打得天雷勾地火。
扮演成漏瑚的真人:用嘴打架也是打架,我嘴皮子可利索了。
那一天,最年轻的港口Mafia干部失去了他的挚友,转而投向光明的一方。
扮演成纪德的真人:为什么我一个反派也得有本丸,那群刃太吵了,去给我带孩子吧织田作!
那一天,彭格列的十代首领遭到刺杀,毁灭世界的恶意者露出獠牙。
扮演成白兰的真人:芜湖,酒厂身份太好用啦,让我看看纲吉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
直到最后一天,被愚弄的众人齐聚横滨地标的五栋大楼下,要求港口Mafia交出那名不存在的缝合脸干部。
被扒了马甲的真人:救、救命啊中也!
任劳任怨收拾竹马烂摊子的中原干部:……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兜不住的时候才来找我啊!
第3章
中原中也,性别男,生理年龄十八岁,实际年龄大概只有不到十岁,港口Mafia的干部之一,无感情史。虽然爱喝酒爱打架还是Mafia的一员,但他知道他是个好人。
在遍布硝烟和野狗的生长经历中,中原中也第一次被人当成抢食的坏蛋,还当着他的面向别人告状。
尤其是这个“别人”还噗地一声笑出来,说:“没错哦,中也就是我养的狗。”
养个锤子的狗。
眉头青筋在跳动,中原中也的表情看上去更加凶狠:“青花鱼,你这个混蛋在乱说什么啊!”
“是我的狗。”
“说你是我的狗哦,中也。”
被称为青花鱼的太宰治可没有害怕的样子,他笑嘻嘻地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着狗狗两个字,激得中原中也眼看要暴起揍他一顿。
忽地,他眉头一低,从眉目舒展变得深邃,半张脸陷入阴影里:“中也,我可是首领,这就是你对待首领的态度吗?”
中原中也一噎。
对了他想起来了,面前这家伙现在可成了他的顶头上司,是给他发工资还偶尔偷他工资卡的人。
港口Mafia的铁训是要对首领保持绝对的忠诚和尊敬,中原中也身为一个拥有良好品德的Mafia成员,只能没好气地瞪了太宰治一眼,而后保持沉默,不再作声。
他只是用眼神询问首领,死死抱住他的这个小鬼是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回事,荻露只是想绑住自己的长期饭票,免得被同样不是人的中原中也抢走导致饿死街头而已。
他想了想,同样非人类等于不吃人类食物等于抢食,这个等式完全没问题。
于是荻露瞪着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防备着中原中也。
就差把护食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忽视太宰治前后的变化,荻露加紧箍住对方腰线的双手。他扬起脑袋,歪了歪脑袋,又重复一遍:“我们把他丢了吧。”
“臭小鬼!”中原中也咕哝一句。
“他好凶。”
“还骂你。”
“肯定没我听话。”
荻露一桩一桩细数罪证,把中原中也气得跳脚,但荻露才不管那个赭发同类的想法。最后他踮起脚尖,扯了扯太宰治的衣领,作下结论:“只养我一个就可以。”
对此,太宰治只是斜眯了他一眼。
他比荻露高出一个头还多,垂眼就能看见他白色的发旋。他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这次荻露乖乖地松了手,只是略微放松的双手还环绕在他周围,只要一有异动就会围上去。
“我名下的财产可以养一百个你和中也。”太宰治慢吞吞地说,“你确定你想和我走吗?”
荻露点了点头。
视线中的太宰治沉思了几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棕黑色的发丝越过了他好看而明亮的眼睛,细软又蓬松地搭在了额头上。
“那你就要打败中也,证明你自己哦。”
是柠檬奶油蛋糕的味道。
*
荻露最终还是被两人带回港口Mafia。
中原中也,操纵重力的异能力者,港口Mafia的最强武力。荻露,可以念力操纵物体,但是没吃饱等于没力气。
怎么可能打得赢!
荻露看了看自己不到一米五的矮个子和短手短腿,再看看虽然好不到哪去但至少比他高的中原中也,完全没有打架输了的挫败感。
输,一定是我没吃饱的缘故。
荻露是体会不到被中原中也三招之内就提溜在手里的耻辱感的。
打输了也没关系。
大概是不会有人派一个小傻子来接近Mafia首领,太宰治没费多少脑细胞就做下决定。港口Mafia刚换首领,急需大量新鲜血液。左右荻露不是人,还死活抱着他不撒手,那可太好了,刚好能塞进红叶姐的直属部队。
于是一个小时后,荻露坐在了尾崎红叶的办公室里。
太宰治早就不负责地跑到了顶楼的首领办公室中,偷跑行为已经在港口Mafia内部闹翻天。他着急去处理因为这件事而冒出头的傻子们,才没有心情去考虑一个小孩子。
港口Mafia严格遵从着随叫随到的007工作制,即使是干部和首领也不例外。时钟滴滴答答地已经走向了夏夜的九点整点。
而在白天处理完叛徒的社畜尾崎红叶还勤勤恳恳地工作,她跪坐在坐垫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繁复正式的艳色和服和她橙红色的发髻恰好相配。抿了抿杯沿,尾崎红叶以袖掩唇,低下头,恰好撞进荻露懵懵懂懂的紫水晶瞳孔里。
白发的少年看上去瘦瘦小小,大概是有些营养不良。他看上去迷迷糊糊,在被太宰治丢过来的时候还有些不乐意,下意识抓住尾崎红叶的裙子,在意识到自己抓皱衣料后手上的力道轻轻放松。
被抛下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表情变化,现下正安静乖巧地看向面前的温柔大姐姐。
鼻子动了动,荻露从温柔大姐姐身上嗅到了满鼻腔的血腥和硝烟味。
味道比司机要重好多好多。
他在心里算了下这个好多好多大概有多少,发现数量大得有些乍舌,不过这些和他一个普通的妖怪有什么关系。荻露歪了歪头,眼神平板无波。
这里是港口Mafia。
港口是什么意思,Mafia又是做什么的,本来对这些词汇不甚清楚的荻露好像突然明了其上缠绕的血腥意味。他左看右看打量着港口Mafia的大楼,属于干部的办公室也大得吓人,此时此刻却只看得见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两个人。
中原中也是负责交接的。
而在荻露悄悄观察环境的时候,尾崎红叶也在和中原中也交流。
“中也,这个少年怎么回事?怎么首领逃家回来还带个孩子?”
戴礼帽的小个子青年支支吾吾:“……他好像和我一样,只不过缠上了太宰而已。”
荻露和我一样都不是人,需要更多耐心去交流。中原中也想说的其实是这个,他知道尾崎红叶能明白他的意思。
中原中也非人类的身份在港口Mafia高层里不是秘密。养一个非人类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但是非人类的外表总是带有欺骗性,外表年岁和实际苏醒时间并不相符。
中原中也看着荻露,总会想起自己刚有意识时在镭钵街的流浪岁月。
虽然被荻露说又凶又难养,但中原中也认为他就是个刚开化的小傻子,大度地决定不跟他计较,更何况还有首领的命令。
……还是多照看下吧,说不定以后还是同事。
好心的中也先生没呆多久就以护卫首领为理由离开了,没有中也盯着的太宰治指不定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翘家的。这种不靠谱的翘家行为必将被正义的中原干部制裁。
他一走,办公室只剩下尾崎红叶和荻露两个人,显得办公室更加空旷。
尾崎红叶看着中原中也的背影在电梯口消失。她牵起荻露的手,小孩子的体温比成人要高,荻露小小的肉嘟嘟的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尾崎红叶有种疲惫被冲散的感觉。
给荻露冲了杯牛奶,尾崎红叶单刀直入:“首领和你什么关系?”
首领是谁?
荻露满脸写着茫然,随后他意识到太宰治曾在中原中也面前自称为首领。
“是太宰先生吗?”
许是尾崎红叶天生对幼崽有较高的耐心和亲和力,发现荻露可能不知道太宰治的身份后,她又轻声细语地解释一遍:“是的,就是带你回来的那个戴着红围巾的青年,他是我们的首领。”
荻露的脚不安分地晃荡。作为干部,尾崎红叶的办公室大得能跑马,按照心意装修成仿古式的和式屋子。在低矮的茶几前,荻露歪歪扭扭地坐在靠垫上,两只手握住盛满白色液体的玻璃杯。
牛奶,人类的食物,不好喝且喝了也没用。
玻璃杯被他盯出了花。本来就只有三分饱,一路走回港口大楼又花了好长时间,荻露觉得胃又开始灼热。
他不信邪地端起玻璃杯,像小猫一样舔了口牛奶,然后面无表情地咽下。
神经末梢和大脑反馈只有味道而没有吃到实物的感觉。
不能吃。
把玻璃杯放下,他看着尾崎红叶,想了想,一脸正经地答道:“是饲主。”
尾崎红叶叹了口气:“饲主这种词不要乱说哦。”
荻露想了想:“那就是会请我吃饭的大哥哥。太宰先生说,只要我能证明自己,就可以留下来。”
又补充道:“我可以操纵视线之内的物体,不过大小重量持续时间都和我吃没吃饭有关系。”
至于怎么证明自己,这就不是荻露需要考虑的问题,而是负责教导新人的尾崎红叶需要烦恼的事情。
装满牛奶的玻璃杯被推得老远,他此刻趴在小桌上,双手垫在桌上,头侧枕着,水晶一样的眼睛清晰反应出他的心情。
又饿了,想吃饭,好委屈。
只不过最大且唯一的太宰饲主还不在这里,不过没关系,这不是还有尾崎红叶吗?
在地下室吃的一点点东西已经快消化完毕,再不吃点又要挨饿。饥饿真的是世界上最难熬最痛苦的灾难,荻露猛然站起来,他抱住离他最近的尾崎红叶,因为身高不足只堪堪到对方的胸口。
仰着头看着对方,荻露默默传递“快让我吃饭”的光线。
有谁能抵挡这样的目光?尾崎红叶叹了口气,怜爱地摸了摸他柔软的白发:“怎么了?”
地下室的经历让荻露懵懂意识到人类可能不会随意说出我爱你,我喜欢你的句子,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小声请求:“红叶姐姐,可以夸夸我吗?”
太宰先生的投喂总是各种各样的棒棒糖,他真的好想吃点别的,比太宰先生感情更外放的红叶姐姐一定能提供更好吃的食物。忽闪忽闪的目光清晰倒映出尾崎红叶眼尾的一抹红色,荻露忍不住期待。
“被这样的目光直视,连妾身都不忍心了呢,荻露,你真可爱呀。”
尾崎红叶的笑容温柔又充满仁慈,但荻露才不管这些。他迫不及待吃下夸他可爱的句子,清爽又甜蜜的气味,一定是西瓜蛋糕的味道!
软软的,口感绵长。清爽的西瓜和甜甜不腻的奶油搭配,是搭配奶茶的绝佳甜品,好吃还管饱!
荻露一口气吞下尾崎红叶的全部话语。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呸了一声。
没有西瓜也没有蛋糕,只有过期好几天的米糊味道。
难吃,超级难吃。
他看了看尾崎红叶,确认尾崎红叶的感情真挚又热烈,后又低头发了会呆。
“红叶姐姐,可以再夸夸我吗?”
“妾身当然愿意,小荻露,你会有光明而灿烂的未来。”
荻露鼓起勇气再次尝试,然而西瓜蛋糕永远不再出现,他干的饭还是一股馊味的米糊。
怎么回事!
完了呀,荻露呆住,他的表情逐渐惊恐。
为什么不能正常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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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荻露的快乐干饭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荻露抱住太宰:护食.jpg
中也:???
第4章
荻露接连“呸呸”几声,把嘴里那股一言难尽的味道吐出来。
这其实是在做无用功,那股馊到不行的诡异味道还在口腔里刺激着味蕾。荻露整个五官都扭曲在一起,皱着脸,吐了吐舌头。
死马当活马医,他举起面前装牛奶的杯子一饮而尽。虽然人类的食物对他来说等于虚无,但,说不定能压下嘴里的味呢?
……好像还是有点效果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喝下牛奶的荻露感觉好受一些。他的五官舒展开,即使没做表情也透露出一股莫名的委屈。
尾崎红叶的祝福和怜爱真切又热烈,怎么吃下去会是这种味道,明明闻起来是清甜的蛋糕香气,亏他在吃下去之前还满怀期待。
现在这种期待让他感觉自己以后说不定对西瓜蛋糕都有心理阴影了。
小小的少年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尾崎红叶以袖掩嘴,略带惊奇地看着荻露:“这是怎么了?”
“好饿。”荻露委屈,“但是你给的句子不能吃。”
什么不能吃?尾崎红叶没太理解。
她对非人类的所有认识都来自于她一手带大的中原中也,即使中也告诉她眼前的白发孩子也不是人,她的理解也是和中原中也类似的情况。
长相是人,活得人样,吃穿住行喜怒哀乐都和正常人类差不多的那种。
荻露这种非人类显然是超过了理解范畴,尾崎红叶轻轻蹙眉,她摸了摸荻露的发顶:“能给妾身详细说说吗?”
在荻露眼中就没有保密的必要性,他点点头,将醒来遇到太宰到被带回港口Mafia的一系列经过断断续续地说出,着重介绍了太宰治给的句子有多么多么好吃,和刚刚他吃下的完全不一样。
和馊掉的米糊相比,劣质棒棒糖和麻辣烫里的西兰花都算得上人间美味。
从醒过来到现在只吃过太宰治投喂的食物,不知道是只有尾崎红叶的话发生了这种变化还是所有人都是这样。荻露不认识几个人,会抢食的中原中也被下意识排除之外,现在他只想知道是否太宰治的感情也不能吃。
于是他提出诉求。
“我要见太宰先生。”荻露晶莹剔透的眼睛看向尾崎红叶。
“首领现在应该很忙,这时候不方便打扰他。”尾崎红叶又给荻露倒了杯牛奶,“而且首领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
“哦。”
荻露似懂非懂,一杯一杯喝下反正下肚也不会有任何饱腹感的牛奶。
越来越饿了……
憋了半天,他瞪圆了眼睛,嘴角嘟起无限下撇,浅紫色的瞳孔都染上灰暗。
荻露歪了歪头,小声又有力地说:“我还是想见太宰先生。”
*
太宰先生没有来。
太宰治是真的很忙。虽然闲到去三流小帮会的地下室摸鱼,但回到港口Mafia后,堆积了好几天的工作还是把他埋进了文件堆里。而且只是个小朋友的吃饭问题,他太宰治也是日理万机的好吗,不要什么小事都拿来烦他啊。
来的是中原中也。
这位主要负责保护首领安全的干部一脸不爽地走进来:“那个混蛋!”
“你们又吵起来了?”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虽说曾经是搭档,但他们的关系不好也是众所周知。尾崎红叶只在中也进门的时候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动作微小得连和服上的褶皱都没多大变化。
她见怪不怪地问,语气平稳,显然是很熟悉中也和太宰之间的相处方式。
“刚回到首领办公室就遇到叛徒搞刺杀,太宰这家伙还不当回事,他的身手能打得过谁啊!”中原中也骂骂咧咧道,“就这样,他还要把我赶出来,说大姐你这里可能更需要我。”
太宰治说叛徒不止一个,要中原中也在场就没办法钓鱼执法了。
中原中也无语,但中原中也不好说,首领大人给的理由好像很有道理但却是哪里不对。他总是在言语口头上被太宰治耍得团团转。无奈之下,中原中也只好一拳砸在太宰治的办公桌上,然后气冲冲灰溜溜地转身离开。
首领办公室的桌子又该换了。
“要不是因为他身手太差随随便便就会死,谁想要保护他啊!”
被旧日搭档气得冒烟,他憋屈地一屁股坐在尾崎红叶边上,咕噜一口喝下红叶大姐亲手泡的茶,嘴里不自觉啧了一下。
中原中也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等到心情稍微平复一些,他指了指场中央的白发少年:“这是在做什么?”
顺着他手指指过去,刚不久前才见过的荻露正躺在地上,两眼放空地看着天花板。
这里是港口Mafia的地下训练室,专门用来给一些特别人士测试能力值的。从中原中也的角度,场地周围凌乱散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冷兵器热武器都有,而场中央只有白发少年安静地呈大字躺在地上。
荻露的眼神呆滞又无神,从中原中也走进来后就没发生过变化。
“首领说在他加入港口Mafia前要先测试他的能力,如你所见,这就是妾身正在做的事。”尾崎红叶放下茶杯。
“……就躺着测试吗?”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接了一句,却引来尾崎红叶的一睹。他尚觉得有些奇怪,就看见大姐慢悠悠地举起了茶杯。
“荻露说他饿了,用不出能力。”
尾崎红叶稍微侧过身体:“你们非人类的饮食问题,要不要中也你去解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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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是21/7/2021下午五点,经过一天的摧残我终于能登上后台了。
首先跟各位道个歉,昨天晚上九点的时候我没写完更新,只发上来一半,十点钟的时候写完的后半截更新因为服务器崩溃没法发上来。
这半章会作为今天的更新在21号六点的时候放出。
这本书的更新真是命途多舛,回想我写的四章,有两章的更新时间撞上服务器崩溃,一章的更新时间撞上近段时间的娱乐圈大瓜……有时候觉得自己真就是更新了个寂寞。
但我实在是很喜欢荻露,喜欢太宰治中原中也以及出现在原著中的每一个人。寂寞寂寞就习惯了,我会努力完成这个故事的。
最后为河南及所有暴雨受灾地区祈福,希望苦难早日过去,天灾战不过人力。
第5章
“啊??”
中原中也有些懵。
等等、什么叫非人类的饮食问题。这种事情他怎么清楚啊!他用的是人类的身体喝的是人类的酒吃的是人类的饭,红叶姐的这句话怎么他听不懂呢?
中原中也丈二摸不着头脑。
训练场是双层设计,有点像普通高校的体育场,二楼是围上栏杆的看台。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的位置正在看台之上,他进来的动静并不小,荻露其实早就注意到了。
但是谁要管一个会抢饭的同类啊!
在荻露眼中,中原中也是个脾气不好还会和他抢饲主的大妖怪,又讨厌又嫌弃。只不过这个大妖怪好像在人类的世界里活得有滋有味的,知道的东西比荻露多,也比荻露更像个人。
荻露悄悄地用自以为不会被发现的眼神偷偷看了中原中也一眼,对方神色轻松,衣冠楚楚,完全没有因为为食物困扰的样子。趁着中原中也抓到他视线前,他赶忙又假装研究起了天花板。
可恶,为什么这个大妖怪就没有饿肚子的烦恼呢?他是来做什么的?是要来抢走他目前唯一可能能吃到的饭盆太宰先生的吗?
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荻露有些生气。
中原中也顺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下楼,男士皮鞋和金属楼梯敲击的声音像是老旧的钟声。
荻露数着拍子,估摸着中原中也走到他身边。抢在中也走近前,他一骨碌翻身站起来,双手叉腰,满脸警惕地看向来者。
歪了歪脑袋,荻露小声说:“才不会把饲主让给你的。”
中原中也对此完全摸不着头脑:“……”你在说什么?
见对面的人没有反应,荻露又重复一次。他尝试亮出自己的虎牙,因为脑子里的记忆碎片依稀有亮出獠牙能吓跑敌人的知识,只是他嘴里“呼噜呼噜”的声音会让人想起睡着的猫,连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也显得没有攻击力。
护食的荻露十分严肃:“我才不要把太宰先生让给你,他的情感只能给我吃。”
“……谁要吃那些东西!”
中原中也颇为无语,他看着眼前还没他高的人,察觉到荻露好像把他和自己混为一谈,半是无奈半是懊恼地解释道。
但是荻露才不信!
他怀疑地看向中原中也。
他的怀疑太露骨,中原中也只好又解释一遍:“我吃的是正常人的食物啊,谁像你这么奇怪啊!你不要觉得我会抢你吃的行不行?”
头顶是时时刻刻都戴着的黑色礼帽,在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中原中也总会习惯性地扯下帽檐,在同样的惯性动作后,他往前走了两步。
荻露没说话,但他敏锐的听觉让他能听见中原中也嘴里超小声念叨着:“要不是看在我们同病相怜都是异类的份上,谁想要管你啊。”
语带怜惜,有些温暖的,像是云朵的棉花糖。
一想到吃的,荻露保持长久的警惕心就飞到九霄云外,他虽然还保持着面无表情,但对中原中也的靠近不再抗拒,假装自己还谨慎小心地面对食物香气也不松口。
而这位过分好心的港口Mafia干部往前走时,脸上尽是不耐烦的唬人表情。
“红叶大姐说你吃人类的情感和语言,这真的不是在逗我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同样是疑问句,不同于太宰治的葡萄棒棒糖,这次是奶茶里的椰果,又弹又脆还有酸酸甜甜的香气。
肚子不合时宜地开始咕咕叫,荻露内心开始悄悄期待。
中原中也站在荻露面前,干咳一声:“不过要是是真的话,总不能饿着你吧?红叶大姐说你吃不了她的语言,就让我来试试,现在你觉得怎么样?”
中原中也说了好长好多的话,就像是把甜品店里的招牌都摆出来一遍,放在他眼前,努力地诱惑他。
荻露有些担心又会出现类似尾崎红叶的状况,但他实在是饿得经受不住甜品勾引。
好饿好饿好饿……
不管这个奇怪的同类在想什么,总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说不定尾崎红叶那种情况只是个例,中原中也给的饭就能吃呢?
不要管这么多,闭上眼睛,快吃啦。
“怎么样?能吃吗?好吃吗?”
中原中也真的好奇眼前这个白发少年是不是尝出语言和情感的味道,他看着荻露睫毛闭合,没有情绪流露,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片刻后,荻露睁开了眼睛。
在中原中也的好奇探究中,他眼里的紫水晶都失去高光。
他哆哆嗦嗦地隐忍出一丝哭腔:“用水泡开的压缩饼干,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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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接昨天的那半章。
话说我的理解一直是,中也是人类的身体人工的人格,但是我基友跟我说,中也是人类的身体人类的人格,说他是人工异能体是在骗他的……
emmmm我感觉我得再去翻一遍16岁,趁现在写的不多还能改,或者看我能不能圆回来……
2021/8/6的补充:翻完16岁,中也是纯种人类,只是异能力是人工植入的
总之更新先按照目前的设定更新!要是改了再说!
第6章
得认清形势比人强。
荻露如此想到。
现在不是挑食的时候,有的吃就不错了,白水泡开的压缩饼干总比馊了好几天的米糊要来得好吃。
荻露告诉自己要坚强。
睁着一双如同死鱼一样无神的眼睛,荻露嚼吧嚼吧把中原中也的感情粉碎,在心里默念压缩饼干的味道其实和闻起来一样是各种各样的甜品,然后猛地一口吞进肚子里。
无机质又微妙颓丧的小表情把中原中也看得一愣一愣的。
虽然不那么美味,但好歹填饱肚子还是没问题的。荻露觉得自己吃得差不多了,于是他默默地后退一步,伸出自己的手,微微往上一抬。
他没忘记这还是太宰先生要求他参加的什么什么测试。
测试的目的不重要,总之是让他使用自己的能力就对了。
手一抬,周围凌乱散着的冷□□就随着他的手指浮空。荻露认出看着这些大部分是由金属构成的武器,模模糊糊给它们各自贴上了“长剑”,“匕首”,“RPG”等标签。
但也只是标签而已,具体使用方法还需要有说明书和教导人来解说才行。在此刻,无论款式作用,它们全被荻露当成倾泻的子弹,在手势起落间,瞬间并精准打击到远端的靶子上,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
靶心被射了个稀烂,吃饱饭的荻露就是这么厉害。
转动身体,他挺了挺胸,抬头看向在高台的尾崎红叶,她还在喝茶。
接受荻露的视线,艳色和服的大姐姐放下杯子,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
荻露后知后觉到,明明自己是想抱紧太宰治这根大腿的,但是好像被对方当成干活工具人了。
自从进了港口Mafia的大门就没再见过太宰治的身影,就连昨天测试后都是中原中也带着迷迷糊糊的他回到宿舍的。中原中也走在前方,手里的袋子装着从后勤处领回来的制服和被褥,还要时不时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小跟屁虫有没有走丢。
临到了,中原中也把荻露和一手的日用物品都塞给他,把他推进宿舍,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他。
“测试通过后就算你正式加入港口Mafia了,新人,明天是你第一次任务,记得早起。”
任务?什么任务?
荻露没明白。
他不是来抱大腿等投喂的吗,为什么还要做任务?完全无法理解呢。
不过即使荻露不能理解,这也并不影响第二天清早中原中也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
天微蒙蒙地亮着,雾气还在横滨的上空升腾。今日没有太阳,厚厚的云层遮蔽了天空,这种环境下本该是昏昏欲睡的好时机,荻露却被拉起来要出门。
他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换上昨天领来的制服。
制服有些不合身,过于肥大的白衬衫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他揉着眼睛把白色的衬衣衣角塞进黑色的背带裤里。稀少的睡眠让眼睛都睁不开,动作迟缓地像是放慢了倍速。
好困,好想睡觉。
看得中原中也好急。
中也是敲门半天不开才拿了钥匙进来的,他无语地看着荻露:“我不是提醒你今天要早起做任务了嘛?”
鼻尖嗅嗅,闻到好闻的食物香气才让脑子里全是浆糊的荻露清醒一些。
他眯着眼睛找到中原中也的方向,发出单音:“啊?”
半晌后才想起来怎么回事,于是补充道:“不做任务,不想做。”
“要留在太宰先生身边,他该带我去吃早餐了。”荻露委委屈屈,“说好的养我呢?我想吃中华料理,不想吃压缩饼干和坏掉的米糊。”
如果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不是个例的话,昨天的事情已经证明了所有人的感情都变成了各种难吃到不可下咽的食物。只有太宰治例外。
虽然荻露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也没有在进入港口Mafia后再见过太宰治,但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太宰治身上。
毕竟地下室的棒棒糖是真的很甜啊,荻露心怀希望,拜托啦太宰先生,你的感情可不要变成奇奇怪怪的东西。
荻露一门心思只想见太宰治,连中原中也说的任务都没放在心上。他选择性地无视中也的话,把小被子一盖,连同穿得乱七八糟的制服一道塞进尚有余温的被窝里,死活不出来。
中原中也拿他没办法,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这么多事,有的吃就不错了,还这么挑?”
小被子盖住的小山不为所动。
“啧。”中原中也心道好麻烦,他堂堂一个干部为什么会拿刚进入组织的新人没辙。
想想之前第一次见到荻露时还嘲笑太宰治是在带孩子,而现在带孩子的变成了自己,中原中也感到微妙的不满。
这都是报应。
被窝里的人不理他,满嘴念叨着“太宰先生、太宰先生”的,中原中也不觉有些气恼。他没好气地坐在宿舍内唯一一把椅子上,从黑大衣里掏出手机。
“就知道太宰太宰的,可恶,让太宰那个混蛋和你说话总行了吧!”
话音刚落,从小被子里钻出一个白毛的脑袋眼含期待地看着他,头顶的呆毛还乱糟糟的。
中原中也:“……”
为什么对那条青花鱼初始好感这么高啊!
一脸木然的中也解开手机锁,打开通讯录,机械地选择备注为“混蛋青花鱼”的电话,然后拨过去,再把手机往前递去。
等到荻露接过手机时,屏幕的另一端已经出现太宰那张裹着绷带的脸。
“什么事啊中也,让你带荻露去处理个三流小帮会都做不好吗?”
熬上通宵加上绷带缠脸都挡不住太宰治的嘲讽。他坐在黑漆漆的房间内,摆满文件的桌子、手中的钢笔、披在肩膀上的大衣都是清一色的黑色,也只有白皙到透明的脸色和搭在脖颈的红围巾是整幅画面中为数不多的色彩。
太宰治的手机估计是夹在办公桌上的,这样就解放了他的双手还能在接电话的同时处理文件,嘲讽之余还不忘在手中纸张上签自己的大名。
荻露看了看,确认太宰治是真的很忙。
但这个念头也仅仅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没有打扰到别人工作的愧疚感,毕竟太宰先生答应要为他提供饮食,这当然也是需要完成的工作之一。
于是荻露把自己的脸塞进视频通话的框里,确认太宰治看得见自己后,他干巴巴地开口:“不做任务,要吃早饭。”
在太宰治开口前,荻露抢先补充:“红叶姐姐和中也都不可以,要太宰先生亲自来——”
“啪。”
“嘟嘟——”
他连句话都没说完,手机就黑屏,太宰治把电话挂了。
居然挂我电话。
先是一愣,而后瘪了瘪嘴,荻露感到没由来的憋屈。他抬起头,好看的紫水晶眼眸都染上了阴霾。
要,忍,耐。
忍不住,不行,他受不了这委屈。
再忙碌也不能忽视来自自己的请求,我的请求明明是正当又合理的。就、就算要工作,也得先让人吃饱饭啊!
握着手机的荻露正在苦思冥想,是要冲上顶楼的首领办公室让太宰先生接受来自妖怪苦口婆心的教育,还是把太宰先生抓过来让他接受来自妖怪的吐槽呢?
他兀自苦恼着该怎么让太宰治正视来自一个非人类的诉求,连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来都没注意到。
荻露的嘴撅起能挂上一个油瓶,精致的眉头紧紧地挤在一块,眼神无焦点地落在比手机更遥远的地方。
太宰治就是这么没有良心,有这么欺负小孩子的嘛?一旁看着的中原中也都想冲他翻个白眼。
“咳。”中也刻意地发出声音,提醒道,“有新短信来了,好像是青……太宰的,你不看看吗?”
荻露抬起头。
“哦。”
他不会用手机,颠颠地跑到中也身边,把手机高高举起递到对方的眼下,眼巴巴地看着手机从通话频道转到短信功能,在收件箱里有一封小小的,未读的新消息。
在中原中也的帮助下,荻露看见了短信的内容。
“好好工作,听中也的命令,有问题再给我打电话。”
“回来请你吃大餐。——太宰治。”
第7章
任务很简单,剿灭昨天的三流帮会。
太宰治统治时期的港口Mafia不允许人□□易在横滨,当然无法允许这个帮会继续在横滨的土壤上生根发芽。地下势力的人也是有自己底线的,他们可能允许一些灰色地带的生意,但无法允许更黑暗的东西在这片土壤肆虐。
更何况,这个名字都不配有的帮会冒犯了横滨龙头势力的首领。
大型防弹客车上,中原中也在“冒犯”二字上着重发音:“所以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剿灭这个帮会,你懂了吗?”
“哦。”
捣鼓着新手机,荻露左耳朵右耳朵进地听着这次行动的指挥官中原中也干部的讲解。港口Mafia的后勤保障做得实在是太棒了,包吃包住还能凭借工作证领到一个专属翻盖手机。
手机,通讯工具,可以用来玩贪吃蛇,要好好贴身携带。
智能机械被他贴上了标签,与其一起送来的还有对应说明书,是日文的,荻露能看得懂。他翻开菜单栏,点开通讯录,按照教程上的说明笨拙地先把太宰治的手机号输入进去,而后渐渐熟练。通讯录里渐渐多了“尾崎红叶”、“同队员A”、“同队员B”等名字。
然后他顿了顿,把手机递给还在作任务前动员讲话的中原中也。
“中也,手机号。”
“干嘛——”中也接过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一串姓名,随即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你刚刚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有的。”荻露点点头,一板一眼说道,“你说太宰先生被抓太丢脸所以我们要毁尸灭——”
“啊啊啊别大声说出来啊!”
自家首领翘班偷跑结果被绑架这件事怎么说也太丢人了啊!要是传出去他们港口Mafia是会被同行耻笑的,中原中也连自家人都不好意思说。这次行动大部分执行人员都不知道剿灭任务背后深层次的原因,他可不想被荻露把消息捅得满天飞。
港口Mafia会成为笑柄的!
中原中也一把捂住荻露的嘴,他先转过身看见其他行动队员。其他人都假装无辜,眼观鼻鼻观心,总之就是不看中原中也的眼神。
而后,他转过头来,咬牙切齿中夹杂些许崩溃:“荻露,你早点学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啊!”
“唔唔!”
重力使的力气不是荻露能挣脱的,他茫然地听着对方的训话,也尝试过挣扎,但他的小胳膊细腿是没法和中也看似显瘦衣装下的一身肌肉抗衡的。
可是被捂住嘴显然是没法忍,荻露自觉自己又没说错什么,力气用不上就用天赋能力好了。
念力试图操纵中也的胳膊远离自己。
中原中也这个人呢,身经百战,面对超自然能力的攻击会条件反射使用重力异能抗衡防御。荻露的念力遭到重力反击,两股力量在两人身上角逐。
……结果就是捂在荻露嘴上的手更加用力了。
荻露不肯放弃,荻露奋起反击,荻露攻击的目标从中原中也的手变成中原中也的人。
加大力量输出,加强意念倾注。最后的结果是荻露的胜利,是念力战胜了重力,中原中也整个人都被念力弹开了。
好耶!万岁!
些微的胜利让荻露有些高兴,但随后又变成气恼。他揉了揉被中原中也捂红的嘴。
“中也你好重,你是不是胖了,我操纵几百斤的东西都没操纵你费劲。”
“……我不是我没有,这是重力异能,你不要乱说些奇怪的东西啊!”
“中也是胖子!”
荻露才不管中原中也在说些什么,他摸到放在一边被好好护着的手机,点开通讯录置顶栏的头像,肉嘟嘟的食指在键盘上点点,花了五分钟用刚学会的五十音输入法打字道。
“太宰先生,中也欺负我。”点击发送。
而中原中也很快收到回复。
“滴滴”的短信提示音在狭小的空间内被放大,中也拿出手机定睛一看。
行动还没开始,这位干部大人就受到了顶头上司的通知:“欺负下属,要扣掉中也这个月的工资哦。”
中原中也:淦!
*
“我不胖。”
“嗯。”
“都是异能效果。”
“哦。”
下了客车,一行人直奔三流帮会的据点。情报部早就给出了详细地址,而行动部队装备完全,训练有素,除了荻露这个新人外全都是精英。
可以说这是一场用作投名状的战斗,之前尾崎红叶的测试是检测他的身体素质,而这个任务不仅是铲除不安定因素,也在验证荻露是否有迈入黑暗的心性和勇气。
合格的话港口Mafia欢迎他的加入,不合格的话就尽早远离这边的世界。
背后的弯弯绕绕荻露暂时还不懂,他现在正专注地看着通讯录好友“同队员A”在组装枪/械。
对方是三流帮会,己方是战斗精英。这是一场几乎没有悬念的战斗,暂时还不需要重力使出手。因此中原中也也呆在他边上,踌躇了半天,才憋出两句解释,还是早就强调过的。
荻露敷衍回了两句,他的注意力都没在中原中也身上。
枪他在昨天见过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用。现在看着零件在他人手上翻着花变成一把完整的作品,荻露神情专注又惊奇,冒出小星星。
“你会用吗?”中也指指组装好的枪。
荻露想了想,依葫芦画瓢按照同队员A的动作把□□整合起来,递给中也,示意这就是他的使用方法。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射击的方法你会吗?”
脑海中的记忆没有任何记录,荻露摇摇头。
“那你过来,跟我走。”中原中也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在短短一天内就变成了爱操心的老妈子,不仅要管荻露的衣食住行还要管他的身手和心理。
难得碰见同样不是人的荻露,中原中也难免会对他多一分关心。明明看上去也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人了,但荻露的言行都很稚嫩,不知不觉就让看上去要大几岁早入世几年的中也操碎了心。
中原中也怕荻露没见过血,没见过血腥和硝烟,第一次直面死亡会给他带来心理阴影。他顿了顿,咳嗽几声,假装不经意地提醒,絮絮叨叨了一路。
“你都没杀过人,是不是也没见过血?”
“你要试试射击和战斗的感觉吗?不做也可以,第一次见到死人,会吐出来也是正常的。”
中原中也双手插着兜走在前面,比他矮几分的荻露踩着他的脚印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他走路的时候总是有几分认真和专心,面对中原中也的询问也只是简单同“嗯”“没有”来回应。
“啧。”
这个单音节是中原中也习惯性表达不满的词汇。很快就走到战场边缘,中原中也顿时停下来,收住脚步,他看向战场中央的废弃大楼,那是对方势力的核心据点。踩着脚步的荻露也跟着停住。
他脸上是常带的不耐烦和傲慢,荻露慢腾腾地仰头看过去,没什么反应。
只是耸耸鼻子,闻出中也的感情并没有负面的味道。
“不是说要教我用枪吗?”荻露问。
“是可以教你。”中原中也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他从后腰抽出一把勃朗宁,装弹上膛一气呵成,“不过你还是可以现在选择离开的,你本来就不是这边的人,做这些事情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吧?”
过于纯粹的人是很容易染上黑暗的,荻露一开始没听明白,停顿片刻才反应过来,中也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你担心的点好奇怪哦,中也。”
战场中心是连绵不绝的枪/声,还有鲜红色的血液点缀其中。风带来的血腥气让荻露有些不适应,但他也仅仅是捏了捏鼻子。
在原地呆滞了一会,荻露用他的小脑袋瓜想了想,中也这个大妖怪虽然和他食谱不一样,不会发生抢食事件,但他也想得太多了吧。
“你觉得我会害怕杀掉人类吗?”荻露往前一步,用后脑勺对着给他带路的干部:“可是你不是说这是在保护太宰先生吗?”
人类社会的规则并不会束缚住妖怪,荻露觉得中也肯定是在人类社会呆得太久被同化了。
妖怪不应该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吗?中也的想法真的好奇怪。荻露想想中也又看看自己,他舔了舔自己的虎牙,觉得自己不是人类的部分要多一些。
不需要中原中也教授枪支的使用方法,荻露可以用念力解决大部分问题。手伸出,念力起效,四散的小石子在操控下悬浮在半空中。荻露的手从掌心朝上变成向前一指,随着他的动作变换,小石子全部化身为一颗颗小小的炮弹激射向战场中心。
随即有人的惨叫声响起,敌对帮会的残存党羽在这一击下又损失了部分,剩下的残余人士也不需要荻露再出手。
风中的血腥味更浓了些,荻露不太喜欢这种味道。
他放下手,揉了揉肚子:“中也,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中也没说话。
对方微妙的神情让荻露以为他是在对自己只保护太宰治的不满。虽然中也没法让他吃上美食,但是他是个好妖怪。
这么想也没有问题,荻露歪了歪头,眼中倒影着中原中也的红头发。卡壳了半天,荻露才勉强追加道:“保护你也不是不可以。”
超小声地在心里补充,前提条件是中也不和他抢饭吃。妖生艰难,每天都在为下一顿饭发愁。
“谁需要你保护啊。”中原中也微妙又复杂的眼神让荻露一点也不懂。他拍了拍荻露的后脑勺,转身就走,大衣的衣角还不小心挂在荻露的手心里。
荻露又像只跟屁虫跟在中原中也的身后。
早上没吃饱,又饿了。他心想,如果必须要打工的话,得和太宰先生申请不要出门的工作呢。
对了,任务完成,太宰先生说有奖励。
一只手牵住中原中也的衣角,另一只空闲的手掏出手机。一回生二回熟,荻露点了点太宰治的头像,拨下电话请求的按钮。
“太宰先生,我想吃蟹粉小笼包和酸辣粉。”
对面的太宰治很快接起了电话:“好呀,对完成任务的荻露给予奖励也是首领必须做的事呢。”
首领办公室还是黑漆漆的,太宰治靠在同样漆黑的办公椅上,对于荻露酸酸辣辣的口味点餐,想了想最近让他厌烦的叛徒们,说了句:“荻露,要向我献出你的忠心,不能背叛哦。”
忠心,忠誠心,
背叛,裏切り。
……意思他都懂,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对。荻露晃了晃神,他把手机举在眼前摇了摇,确定对面通话的人是太宰治。
太宰治又重复了一遍:“荻露,不能背叛港口Mafia。”
这次荻露听清楚了。太宰治让他宣誓忠诚,他能想象出这个句子的烹饪方式加上刚出锅的感情一定是又爽又弹的劲道粉丝和汤汁。
……
但是!为什么!又吃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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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吃饭的话题到此结束,下一章就可以开始宅在首领办公室不出门了!
可怜的崽,第七章结束后才吃上一顿饱饭。
看了看自己写的,中也戏份好多哦,没办法嘛,毕竟是非人类兄弟组(魏尔伦:我呢?)
第8章
做任务的时候没哭鼻子,和中也角力的时候也没哭鼻子,在吃不到太宰先生的句子的时候荻露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
一旁的中原中也吓了一跳,前一秒还别扭地跟在他身后的小兔崽子突然就泪流满面,中也还以为是他心理承受不住杀人的压力而全线崩溃。
他把荻露揣在兜里,马不停蹄赶回港口Mafia,等回到横滨地标□□大楼,见到悠哉游哉一边喝咖啡一边批文件的太宰治后,哭包瞬间变得老实。
变老实的原因是荻露又能感受到太宰治的感情。
“BOSS,任务已完成。”中原中也摘下头顶的礼帽以示尊敬。
一旁的荻露抽了抽鼻子,在安静得有些森然的办公室内格外响亮,吸引了办公室内寥寥几人的注意。在视线交汇之处,他又变回那个平静无波的面瘫荻露,只是还有泪痕挂在他脸上,分外怪异。。
港口Mafia应该很穷,第一次进入首领办公室的荻露打量四周,他不知道这种乌漆嘛黑不开灯的房间是太宰治的个人审美,只能把其归结于港口Mafia太穷,连首领办公室都要节约电。
原来港口Mafia空有几座大楼,实际上连电费都交不起了啊。
贫穷,貧困。
得出结论后,他把目光转向太宰治,坐在高位的饲主看上去和之前好骗的青年形象似乎有什么不同,绷带一圈一圈整齐地缠绕在他的右眼上,另一只眼明明笑着但内里蕴含的情感又和之前在地下室见过的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荻露也说不上来。
荻露把一系列念头抛却在脑后,抢先告状。
“太宰先生,我吃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宰治截断。用来签字的钢笔被他随意丢在桌上,太宰治用手撑着脸:“荻露,向我献上你的忠心哦。”
视线落在了荻露身上,伴随的是香飘十里的浓郁气息。
咸香鲜味还冒着热气的蟹黄。
香醋淋上辣油还滋滋作响的开胃香气。
……等等,怎么这次又能吃了!
管不了那么多,荻露眼也不眨,他一口嗷呜吃掉太宰治的感情。眼神餍足地眯起,嘴角不自觉地往上勾,勾住夜空中散发浅紫色光芒的最亮的星辰。
一个好消息。
太宰治的感情是可以吃的!十足美味!和别人不一样!
荻露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太宰治会与他人不同,他花了一分钟尝试去想,但断断续续的颅内记忆实在派不上用场。于是这个问题被他抛在脑后,只要太宰治能满足自己的一日三餐就万岁啦!
他像只夏日晴空下的小熊,一边抱着蜂蜜罐子一边快乐地在草地上懒洋洋地打滚。
胃里不再空虚,脑子开始逐渐变得活跃。迟钝片刻,荻露才意识到感情的传递并不支持外卖配送。在任务现场那个无用的通话证实感情的传递不能通过电话线、录音等科学手段传播,如果要吃好的,荻露就只能时时刻刻留在太宰治身边。
那不是……太好了吗!荻露在心里小小雀跃。
中原中也堂堂一个干部也是很忙的,现在港口Mafia的首领刚换届,整个□□上上下下都在通宵加班,事情多到让他恨不得长出八只手八个脑袋。他根本腾不出时间来保护太宰治的安全,还要24个小时时时刻刻盯着他的项上人头,更别提大多数麻烦都是太宰自己惹出来的。
摊上这种首领真的好麻烦,中原中也唾弃,并提出让荻露担当太宰治的护卫。
太宰治意外地没有发表任何异议。
——但,还有个坏消息。
“虽然他能力没有问题足够保护你,但他的心智,绝对绝对有问题啊!七八岁的小孩子都比他有常识啊!”
中原中也忍不住吐槽:“他居然说我胖!他有没有脑子啊!我都解释过了这是重力异能,荻露能明白什么是重力吗?”
“砰”地一声响,中原中也双手拍上太宰治的桌子,黑色的真皮手套并没有起到良好的缓冲隔绝作用,办公桌在撞击下变得四分五裂,摇摇欲坠。
太宰治见怪不怪地把桌上的文件抢先拿走,以免桌子垮塌之后把刚整理好的纸张弄得乱七八糟。
“那你想怎么样嘛?”眼皮一抬,太宰治慢吞吞地说,“要是你想教他常识,我可以满足你啊。只不过啊,中也你自己都没有上过学吧?”
“那又怎么样!”被太宰治梗了一下,中原中也脸涨得微红,他扯着脖子解释一句,“我那时候是没有上学的机会。”
“总之不能让荻露出门连干部的异能力效果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就算他要保护你,也能抽出时间看书。”
中原中也抓住这个点,他看了一眼还在呼噜噜吃饭吃得开心的荻露,那头乱糟糟的白毛脑袋在左右摇摆地摇晃,丝毫没管他们两个人在旁边说的什么,主人公又是谁。
和在任务现场那个疏离于人类社会的他完全不一样。荻露有时候像个小傻子,有时候又精明通透得可怕。
仍然不知道自己命运的荻露被两个坏心的大人丢在一旁。
最终中原中也一巴掌拍散苦苦支撑许久的办公桌,一锤定音:“好歹拿个高中文凭啊!就算不去学校也没关系,我会让人送来辅导书的。”
给我好好学习人类的知识和规则啊岂可修!
中原中也带着隐秘的恨铁不成钢走过去,狠狠地揉了一把荻露的脑袋,而被打断了干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荻露茫然地直视中也清澈又纯净的蔚蓝色瞳孔。
他看着中原中也把告辞的礼仪做得毫无瑕疵又勇猛强势,一张木然的小脸转过来询问太宰治。
“太宰先生,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太宰治同情地看了看他,眉眼弯出新月的弧度,幸灾乐祸道,“就是中也说给你准备了个大惊喜。”
*
首领办公室里多了书桌。
这张桌子是和首领办公桌同款,只不过小了一号。它被摆在了靠近窗户的角落,一端是被遮光窗帘隔绝的窗户,一端接近人员出入往来的门。
上面还放着一摞厚厚的、据说是来自中原干部的入职礼物。
屋内常年仅靠几盏台灯维持光线,但对于夜视能力良好的荻露来说,在这样的场合下阅读文字不算费事。他麻木地从中原干部的惊喜礼物中抽出一本,定睛一看。
封面是“初中物理”几个大字。
“处于地球表面的物体会收到地球的吸引,这种吸引力被称作重力.【注1】”荻露一板一眼地棒读,“重力的方向是垂直向下的,当物体所受到的压力超过地球对其的重力时,这种状态被称为超重力……【注2】”
读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的沉默在喧嚣中格外令人在意,太宰治抬起头想看看荻露在做什么,就看见白发少年单手托着下巴陷入思考。
“小荻露在想什么?”
荻露木然地从思考状态中脱离:“我在想中也叫我学初中物理的意义。”
“……重力操作这种能力实在是太可怕了,中也就是想告诉我他是因为用多了重力才会只有一米六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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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1】和【注2】全部来自百度百科重力,当然我都有重新编写一下。
荻露的想象中,每次中也使用重力就是一只手狠狠按在他头上,这样能长高才怪了。
荻露:他为什么不试试减弱自己周围的重力呢?
中也:……但凡我上过学,也不至于只有一米六。
第9章
太宰先生是个十分难养的人。
荻露想到。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在担当首领护卫的短短几天中,荻露见证了来自各方杀手对港口Mafia首领的花式刺杀手段,三次毒杀,一次伪装成秘书的近身刺杀。
还有一次是杀手试图炸掉整个□□大楼的承重墙,承重墙一垮塌整栋楼说不定所有在楼内的人都会下地狱。好在杀手运气不好,恰好在大楼底层遇见准备出差的中原中也,中也连给他靠近大楼的机会都没有。
涨知识了哦,这些手段说不定可以被收录在《杀手的自我修养》一书里。跟在中原中也身边学习如何做一个护卫的荻露真心觉得,经历过那么多次暗杀,太宰先生到现在还没死一定是他命太硬,死神都不收。
最最重要的是,太宰治自己都不爱惜自己。
“太宰先生,吃饭。”荻露趴在自己的小桌子上,双手垫着下巴,叫着坐在豪华真皮办公椅上的首领。
“荻露,你是我最忠诚的下属。”太宰治头也不抬,手指敲击着桌子,眉宇间思索着港口Mafia的未来和扩展版图。
他肯定在敷衍我。
语气温柔但是感情的量少得可怜,荻露把太宰治的话揉成一个个糖球丢进嘴里。咂了咂嘴,他从自己的座椅上跳下来,往前走到首领办公桌正前方。
“太宰先生,吃饭。”这次是提醒太宰治本人。
“不吃。”太宰治回答。
首领办公室的时间不分春秋,待在二十四小时没有阳光直射的屋子连日出日落都不好判别。荻露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距离太宰先生上次吃饭已经过去20个小时。
打造他身体的不是钢筋铁骨而是□□凡胎,就算有着好像不那么普通的特殊能力也只是个需要精心呵护的平凡人类。不好好吃饭等于不爱护身体,不爱护身体等于有可能急症离世,急症离世等于荻露再也吃不上能入口的饭。
这个等式让他莫名惊恐,荻露翻看着最近在社交平台上流行的各类软文,诸如《你必须了解的20个健康常识》、《青年意外猝死,只因他没有做到这个》的文章让他觉得太宰治再饿一顿饭就会因为胰腺炎胃炎肠炎住进医院。
情况真让人发愁,荻露唉声叹气着。
太宰治真的是个连照顾自己都不会的笨蛋,还要自己劳心劳力盯着他一日三餐。
办公桌上突然冒出一颗白晃晃的脑袋,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呆若木鸡地重复着:“太宰先生,吃饭。”
眼中还冒着幽幽紫光:“太宰先生,吃饭。”
“……”
“你好烦人啊荻露。”太宰治嫌弃地用一根手指把荻露的脑袋推得远远的。
嫌弃,酸辣的口感。
吃的永远不嫌多,荻露被推得老远也不影响他把太宰治的感情像吃火锅里的鱼丸一样一口吃掉。
“我不想吃饭,据说饿到极致的时候会出现美好的幻觉,带着这样的希望去死也很不错呢!”
太宰治的意思好像是说他宁愿饿死也不吃饭,荻露想了想,怎么会有不想吃饭的人呢,以己度人,他连饿一顿都难以接受,而太宰先生居然会想要饿死,这真是太让人难以理解了。
持续不断地盯着太宰治,眼瞳毫无光彩。荻露看了半晌,突然回头飞回自己的座位上,打开电脑搜索图片打印照片一气呵成。
一张放大了的,着重突出的饿死鬼照片被念力操纵,落在了太宰治的办公桌上。
青白獠牙,瘦骨嶙峋,双目凸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展示着凄惨的死相。
耳畔还有荻露阴恻恻的声音:“太宰先生,该吃饭了。”
太宰治:“……”
什么仇什么怨,图片上的尸体面目可憎,大概是从哪个刑侦档案上找出来的照片,青色的冷色调让其更加恶心,简直是小孩子看了会做噩梦的程度。
如果可以选择死法的话,不是小孩子的太宰治也不想变成这种样子。
荻露照本宣科读档案的声音:“因饥饿而死亡的尸体会因失水完全干燥,变成如同木乃伊一般的干尸,木乃伊是什么呀我要去查一查……内脏破裂萎缩,血液呈岩浆状,死亡过程极其惨烈。【注1】”
“好了好了,别念了。”太宰治厌烦地挥挥手。
这种劝诫手段真的相当硬核,太宰治不情愿地吞下自己说想饿死的话。食物,吃饭,毕竟过了20个小时,五脏六腑都在叫喊着饥饿。
但是就这么妥协也不是他的风格,老老实实去吃饭的太宰治好像就输给荻露了一样。他很确定荻露的脑子就和看上去一样空荡荡的,就算他妥协也会和现在一样保持呆滞阴沉的表情。
就是这样才让太宰治不乐意,搞得只有他对此介意一样。
不愿意轻易低头,太宰治眼睛一转,决定给荻露找点事做,折腾他:“我不想吃食堂的饭,荻露去外面给我买,要新桥屋的高级蟹肉料理哦。”
“——红叶姐姐,太宰先生要吃新桥屋的高级蟹肉料理,可以让人去给他买一份吗?”
几乎是在命令下达的同时,荻露就和尾崎红叶接通了电话,把太宰治交代给他的任务又转交给了别人。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荻露最近玩阳奉阴违这套特别熟练,现在连“阴违”都没有了,光明正大地当着首领的面把任务推得一干二净。
“荻露啊,我说的是让你亲自,亲自去给我买哦,不能叫别人代劳。”太宰治强调。
荻露面无表情,一双眼波澜不惊,平淡地像是黑暗中的一池寒潭:“没有人盯着你,太宰先生又会作死的,”歪了歪头,他又补了一句,“或者是其他人作死地想暗杀太宰先生。”
总之就是十分危险,他不会离开太宰治身边,护卫工作做得十分出色,倔到驴都拉不回的那种。
但是这种一根筋的人怎么会是太宰治的对手。
“港口Mafia人那么多,不差你一个护卫啦。”太宰治丝毫不把暗杀这件事放在心上,坏心眼地企图以势压人,“现在最重要的是,首领饿了,要吃饭!你连首领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恐吓:“违背首领的人都会被港口Mafia视作叛徒哦,荻露,你要是被赶出港口Mafia了怎么办,没有饭能吃,会饿死的吧,啧啧,这么想真的是太可怜了。”
大长串的语言荻露只听清几个关键词语。赶出港口Mafia,流浪街头最终饿死,怎么想想都是凄惨的结局。但是不吃饭的太宰治也会死,被暗杀的太宰治也会死,死掉的太宰先生无法提供为荻露提供食物,到头来也是和前面一个选项同样的未来。
转眼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荻露想了半天,眼神沉沉地没有焦点,随意地落在铺满黑色瓷砖的地面上。
总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吧……
思考了半天,荻露慢慢地将视线移到了太宰治身上:“那,我身体的一部分也是我自己吗?”
尾崎红叶显然不知道这两个人嘀嘀咕咕争执个没完,接下电话没多久就打发手下上楼面见首领,准备听听首领对今天食堂的饭菜有什么意见,非要闹着去吃什么蟹肉料理。
能直接在干部手下混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尾崎红叶打发来的男人叫小野,是情报部的新人,负责情报收集工作,能力优秀,当个跑腿小哥绰绰有余。
负责情报处理的人才即使是面临危机情况时也能面不改色,因此当小野推开门时,对荻露那句“我身体的一部分和我的能力也算是我自己”并没有什么反应。
小野进门叫了声首领大人后,就自觉待在角落当一个背景板。
太宰治和荻露还在扯个没完。
首领先生十分好奇护卫的能力使用方法,对于自己给出的难题一点认知都没有。他把脚搭在桌角上,斜躺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可是荻露只能操控视线里的东西吧,新桥屋可是离这里好远好远的。如果你能想办法用念力搞来蟹肉料理,我也勉强能认可哦。”
“知道了。”荻露慢吞吞地应和着。
得到了允许,荻露背着手走到小野身边。小野的体型魁梧,即使在人才济济的港口Mafia也是首屈一指的大高个,第一印象让人很难联想到这个男人居然是个不爱运动每天蹲在电脑面前处理分析数据的宅家派。
荻露还不到小野的胸口,仰着头都觉得有些脖颈酸痛。为了照顾这个看起来还很稚嫩的首领护卫,小野弯了弯腰,身体前倾,准备听听他要说什么。
荻露很认真:“先生,你把自己想象成吃蘑菇的马里奥就可以了。”
什么玩意?
小野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的具体信息,就见到荻露抬手往右眼眼眶里一扣,一颗还连着神经的眼球就被他扯出来。
手指轻轻掐断,神经和血管若无其事地缩回眼眶里,没有鲜血也没有痛苦。荻露眨了眨空洞洞的黑窟窿,把眼球放到小野的手心中央。那颗眼球还是活的,紫色的圆形瞳孔还滴溜溜地看着小野。
“请小心对待我的眼睛,去买饭吧,蘑菇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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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荻露:人形超级马里奥
太宰:我的下属他果然不是人
小野:……都什么差事啊!
注1是我根据从知乎找的材料,然后自己瞎编的
第10章
我可真是个天才。
荻露很自信。
他把眼球放在小野先生的手心,那只尚且还温热的球状物体滚了一圈后,浅紫色的瞳孔盯住小野先生不动了。
效果还不错的样子。荻露尝试控制小野抬了抬手,又抬了抬胳膊,几个简单的指令都顺利地执行,让他不自觉地翘起嘴角,哒哒哒地走到太宰治身边,扬起下巴:“这样应该就没问题。”
他还不懂这种情感叫做得意,这种行为叫做炫耀,本能地做出自己想说的话,想得到太宰治的认同。
“诶,原来眼睛还可以这么用啊。”太宰治很给面子地鼓鼓掌。
一开始,荻露只有朦朦胧胧的意识,知道自己可以用意念和视线操纵物体,很多知识和能力上的常识都是断断续续地在某个时刻灵光一闪而想起。这次也不例外,他只是想着有没有办法能一边保护太宰治一边去当外卖小哥,“可以把眼睛拆下来”这个念头就突然从脑子里蹦出来。
手比脑子快,他也这么做了。
见操控小野先生的过程丝滑无比,荻露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办公室的窗帘拉开一个小缝,荻露打算就从这里把小野空投出去。
“等等!”
日光从缝隙中争先恐后地窜进来,温暖地照耀在地板上。一束束光擦过荻露的侧脸,透过他没有眼珠的眼眶,落在太宰治的脚边。好久没见到的日光让太宰治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他摆摆手。
“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他说的没错。荻露皱皱眉,把脑海中近日所学的小学初中课本过了一遍,确定自己不如太宰先生仔细,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走回到自己的小桌子边上,荻露抽出一张干净的A4纸,用马克笔在上面写上大大的“一份蟹肉料理,打包带走”字样,然后把纸张折叠塞进小野先生的衣兜里。
他只是能从外界强制操纵物体的动作,又不能操纵小野的思想,让他面对服务员能准确用舌头和声带发出正确的音节,当然有必要用这么一张纸完成人类必要的社交互动。
对了。
荻露又跑回太宰治的身边,扯扯太宰治的衣角,面无表情地说:“给我钱。”
太宰治扯了扯嘴角,丢给荻露一张银行卡:“中也的银行卡,拿去随便刷,密码xxxxxx。”
银行卡的使用方法在荻露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意识到中原中也的银行卡被太宰治悄悄丢给他这件事又多恶劣。他的关注点也不在这里,嘴里悄悄念叨一遍如何正确在pos机上“嘀”、刷卡的荻露确认没问题,操控着小野先生往窗户外面爬。
他似乎打算让小野像上次任务中被他操控的小石子一样,以直线射出的方式到达目的地。
“等等。”
“我说少的,就是人类的行为方式哦,荻露。”这一次又被阻止,兴致高昂的太宰治比划着,“你得让小野先生用自己的两条腿下楼,然后坐计程车,买到东西再原路返回。”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他‘嗖’地一下飞出去再飞回来,这样不符合人类的生活习惯,也可能会让小野先生受伤哦。”
没常识的荻露张了张嘴,干巴巴的语言像一块失了水的海绵:“这么精细的操作会让我能量消耗得很快。”
就像从遥控赛车变成了木偶戏,想想都很麻烦。就算这么说,荻露还是老老实实地挥手,让小野从窗户上下来,小声地说了句抱歉。
“没关系,我不会饿着你的。”太宰治摆摆手,“我也很好奇荻露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兴致上头的太宰治像个找到玩具的好奇宝宝,打开抽屉,他从里面拿出一个崭新的、没有使用痕迹的手机,打开视频通话功能后放在小野的另一只手上。
而视频通话的另一端被投放在办公室的墙上。
做完了这一切的首领眯了眯眼,笑得很无辜。他拍了拍小野的肩膀,知道这个男人还保有自己的意识,轻轻说道:“加油啊,情报部的新人。”
*
荻露一开始以为自己操纵小野的过程就像玩超级马里奥,可以不吃蘑菇和道具,只要闷头一路直线冲到终点就算胜利,然而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觉得他在玩人类一败涂地,需要操控小野的四肢,还要控制他的重心和行走方式,让他下楼的时候不会滚下楼梯,回头的时候不会一百八十度扭断脖子。
从离开首领办公室到进入电梯按下楼层按键都花了十分钟。
好麻烦,比和中也联机一起玩游戏时还要麻烦。荻露全神贯注地操作着,视野里的小野先生慢腾腾地挪到了大楼门口,等待出租车能带他前往五公里以外的目的地。
挪动的过程被投屏到了墙上,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下。太宰治悠闲地哼着小曲,像看哑剧一样望着屏幕。他像在电影院里看电影,而不是在办公室里当社畜,如果手边能有可乐爆米花那就更完美了。
把双手背在脑后,办公椅随着身体一摇一晃,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指挥:“外面天气好热,让辛苦的小野君把黑外套脱了吧。”
“太宰先生,不要说话。”
荻露很严肃。
突然的指示让他稍稍有些分心,因此小野先生成为同手同脚高举的姿势,像只壁虎一样趴在车站的广告牌上,怪异的姿势引起周围人的注意。荻露手忙脚乱地把小野先生的姿势掰回正常,多余的操作让他的力量都快见底。
太宰先生要是不那么活跃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憋出一个字:“饿。”
太宰治立马上道:“荻露是全横滨最靠谱的下属哦,比中也还靠谱。”
振作起来!没问题!你可以的荻露!
太宰治的彩虹屁吹得一套一套的,让荻露的胃袋始终处于快见底却又能堪堪维持的状态。深呼吸,精力集中,专注一点,荻露操作小野的过程越来越娴熟,从一开始的醉酒状态到完美地融入人群中。
除了在出租车上司机问目的地时,因为小野无法说话而七手八脚地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东戳西点,好不容易才正确表述出来,最后还得到司机可怜又同情的叹息。
“好好的大小伙子,怎么是个哑巴呢……”
小野:“……”
过程中有一点点瑕疵也不影响达成太宰治定下的目标,从五公里外的新桥屋买回指名的高级蟹肉料理,到操纵小野先生重新回到港口Mafia大楼的最高层,总共过程累计不超过九十分钟。护卫的工作完成得很好,也没有因为没给首领带饭而被赶出港口Mafia。
荻露十分满意。
就是长时间的精细操作让他有些累。
“好困。”
示意小野先生把便当和眼球放在办公桌上,荻露揉了揉唯一一只还在眼眶里的眼睛。解除控制后突然的放松让全身都变得疲惫,他捂嘴,打了个哈欠,转过头对太宰治轻声说道。
累到说话时眼睛都是闭上的,太宰治看看他,揉乱他的头发,没有惯常的调笑和嘲讽:“睡吧。”
事实上不管太宰治允不允许,荻露都控制不住困意,勉强说一句“困了”都在考验意志力。他根本没听见太宰治说什么,也没看清他的脸,“咣”地一下脸朝下砸在首领办公桌上,看着都觉得好疼。
就这样,荻露都没有醒过来。
太宰治想了想,没有打扰,任由荻露趴在原本属于他的办公桌上呼呼大睡。他坏心眼地戳戳荻露的脸,在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肤上留下了红印子。软乎乎的手感还带温热,他很快收回手。
接下来是另外一件事。
“好了,新人,可不可以……请你留下呢?”
小野还没有离开,或者说,港口Mafia的首领不允许他离开。太宰治冲他勾唇,嘴角的弧度隐藏着危险。
坐没坐相,太宰治好似没骨头地摊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在胸前。桌上的蟹肉料理看上去精致,却无法勾起他的食欲。他懒懒散散地说:“料理我就不吃了哦,我不太敢吃呢。”
“毕竟你们那个成员代号都是酒的组织好像专门从事药物研究的,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毒呢?”
太宰治笑容未变:“你说对吧,假名叫小野的这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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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荻露睡一半都还在做梦:麦艾斯!麦艾斯!
酒厂就离谱,翻了下酒厂成员设定发现成员除了二五仔之外就只剩下杀手了,好家伙,一个国际性隐秘组织,连个搞情报的都没有,所有口舌都被卧底和二五仔捏在手里。这样的组织到底是怎么活那么久的??
太宰治:^_^所以是我干掉了他们的情报人员?
琴酒:心累.jpg
第11章
我的眼睛呢?放哪里去了?
意识清醒了但眼睛还没睁开,眼皮它有自己的想法,固执地紧紧闭合着,只留下一片黑暗。
想着自己的眼睛,荻露伸出手在桌上摸索。桌上的东西很杂,凌乱放着他的课本、铅笔、橡皮和刚买来的日记本,像是一张放置在日间学校的课桌而不是社畜的办公桌。
闭眼瞎摸的结果就是东西叮叮当当落了一地,嘈杂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尤为突兀,让意识都变得清醒起来。不安分的眼皮在此时放松,微微漏了一条缝。
刚醒来还有些迟钝,缝里的视角显得格外狭窄,荻露拍拍脑袋才想起另外一只眼睛交给了小野先生,还没来得及装回眼眶。
支楞起脑袋,没见到小野先生的身影,估计是在他睡觉的时候离开了办公室。荻露看向首领办公桌的方向:“太宰先生,我的眼睛呢?”
他那颗紫色瞳孔的眼球正在桌子上滚来滚去,被太宰治当成可以戳着玩的弹球。倒伏在书桌上,一只手撑着脸,太宰治把文件丢在一边,空闲的那只手推着眼珠在无聊地乱滚。
“你醒啦。”
太宰治支起身体,换了个姿势。他倒在椅子的靠背上,连缠在眼睛上的绷带都散发着好无聊的气氛。他把眼球向荻露抛过去,从起点到终点构成一条饱满的抛物线。
非人类的身体一部分也有非人类的特质。
不会沾上灰尘,也似乎不会携带细菌,又或者是细菌本身就不会对妖怪的身体造成损害。只是吹了吹,荻露就把他那颗违反人类生物学的眼珠子塞回它原本应该在的位置。
眨了眨眼睛,完好的视野又回来了。荻露似乎没有任何不适,他跳下自己的座位,走到太宰治的面前,伸长了脑袋看向他。
他对睡着后的事情没有印象,最后的记忆定格在文件堆得乱七八糟的办公桌。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的,不知道小野先生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太宰先生有没有好好吃完他的晚餐。
桌面上一点点蟹肉料理存在过的证明都没有。
太宰治很随意地让他看,他把手背在脑后,好奇地问:“你的身体是可拆卸的吗?”
“……应该?”荻露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动作基于本能,“如果坏了,可以慢慢长出来的。”
“诶,这么方便啊,脑袋掉了也能再长一个吗?”
“不知道,有机会可以试试。”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说着略带惊悚的话题。太宰治总是把尾音拖得很长很长,让人无端联想起毛茸茸的猫尾巴,但这种联想不会存在于荻露的意识中。他扫视一遍办公室内部,没发现蟹肉料理的盒子也没发现小野先生。
“小野先生呢?”荻露问。
“说到这里就好伤心的,荻露,小野君好像很抗拒你操控他哦,已经辞职了呢。”
荻露还不知道港口Mafia这个黑心企业是不允许辞职的,太宰治这是信口开河胡乱编造甩锅给他。他点了点头,把这句话和背后的唯恐天下不乱吞下肚,又问道:“那太宰先生的晚饭有好好吃完吗?”
“那当然没有啊。”太宰治一脸愁绪,“失去了一名可靠的下属让我对蟹肉料理也没有兴趣了,吃不下饭呢。”
荻露迟疑了一下,他本来想说你的感情里才没有伤心的选项。
即使是夏天,晚上九点也已经沉入黑暗。占据一整层的办公室装修简朴,只有一盏台灯在维持亮度。荻露想到港口Mafia穷到连首领办公室的电费都缴不起,现在连得力下属也已经离开,下一步是不是港口Mafia也会因为破产而遣散所有人员,太宰先生卖楼卖房填补资金漏洞。
摇摇头:“中也给我的书上说,不能铺张浪费,要节约。”
一句话说的眉头没问,但太宰治从他脸上看出了原因。
不知道荻露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想的,一瞬间太宰治都有实施之前讨论的“找机会摘掉荻露脑袋”的计划。他抽了抽嘴角:“这几栋楼都是我的呢,我怎么会很穷,一顿饭还是吃得起的。”
“哦。”
表面上在点头,实际上荻露心里想的什么全都一清二楚地写在脸上。太宰治看着他呆愣愣的小脸上写满了“怎么可能我才不信”的怀疑,简直气不打一出来。
对这种一根筋的人,太宰治都懒得多费口舌,拍拍桌子,他拿出地下势力龙头老大的气势:“总之首领现在饿了,要吃饭,作为我的护卫,荻露需要满足首领的一切需求哦。”
“至于吃什么,那我就要麻辣小龙虾好了。”
“麻辣小龙虾……”荻露犹豫地掏出手机,用熟练的推锅姿势打电话,只是这次接电话的对象换成了中原中也。
“中也,太宰先生要点一份小龙虾外卖。”他想了想,还是遵从自己的本心,在末尾补充一句,“……要最便宜的。”
*
劳心劳力的中原干部不仅要负责当空中飞人,频繁地在全球范围内所有港口Mafia辐射之地出外勤,还要在回到大本营后,当楼上那两个不省心的家伙的跑腿小哥。
一个一直没头脑的荻露,一个总是不高兴的太宰治。
刚处理完内部间谍的中原中也带着两人点名要的夜宵,一路骂骂咧咧地冲上了楼。手上的外卖盒打包得仔细稳妥,被重力托举一路回来尚且保留着刚出锅的温度。
给首领的食物自然得是最好的,即使是麻辣小龙虾也是全横滨最贵最好吃的麻辣小龙虾。中原中也不知道太宰治又给荻露灌输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观念。什么要最便宜的,当他们港口Mafia很穷吗?!
“你们点的夜宵。”中原中也一把推开首领办公室的门。
“哟,这不是中也嘛?配送员的工作也干得很好呢!”
重力操纵下的饭盒连落地都能有猛虎下山的气势,中原中也冲向他打招呼的太宰治怒吼:“傍晚突然叫我上来处理叛徒也就算了,大晚上的点外卖这种事不要叫我啊!”
“中也就是老是介意这种小事才会长不高的哦。”
无论是点外卖还是处理叛徒荻露都没关注,两个人的吵嘴全当没听见。他蹲下来,慢腾腾地转转手指,太宰先生点名要的晚餐便自动从包装袋里钻出,热气铺散,蒸气化作水滴落在他挺立的头发上。
红彤彤的,一问就很有食欲的小龙虾原来长这样,这种味道的食物好像还没吃过。
大大的盒子比他的头还大一圈,手指再一转,首领办公桌上的文件便整齐地叠成一摞,方便的念力将打开盖子的饭盒轻轻放在办公桌上的空地。
那边的两人还在吵嘴,或者说是中原中也单方面地持续输出,还经常被眯眯笑的太宰治不阴不阳地刺激得跳脚。这种场景在首领办公室其实很常见,连刚加入港口Mafia的荻露都可以当作没看见,自顾自地做好自己应当完成的工作。
太宰治还有空转过头来和荻露说话:“小龙虾的壳好难剥,荻露要用念力帮我把壳全剥掉哦。”
太宰先生好懒,荻露确定。
看出他空白的脸上写着什么结论的太宰治:“我才不是压榨你,只是给你锻炼能力精细操作的机会罢了。”
好像很有道理又完全没有道理的样子,荻露完全没意识到太宰治露出了资本家的獠牙,他只是觉得太宰先生的性格像只喜欢无理取闹的猫,只是吃下的语言味道化作了黑巧克力,苦涩又诱人。
于是首领办公室的场景一下被化为了两端,一端是小龙虾在桌上排好队一只一只地主动褪去不好处理的外壳,一端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演变成全武行的小学生激情互骂环节。
荻露对参合进这两人的对骂一点兴趣都没有,剥完虾就自顾自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抽出书看。还是熟悉的初中物理,还是熟悉的万有引力,只不过从理论变成了一道道空白的物理题,荻露拿着铅笔,在吵闹的背景音中写写画画。
只是他不关心,并不代表这两人就会放过他。
“——混蛋太宰,你是不是又偷偷刷我的工资卡了!”中原中也摇晃着太宰治的衣领怒喷,对方偷用他的银行卡这件事发生了不止一次两次,每次都会让他火大。
以前太宰治都会爽快承认,只是这次略有不同,他听见这话立马祸水转移:“不是我用的哦,是荻露刷的你的卡。”
被点名的荻露慢慢抬起了头,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两人吵架会带上他,只能缓缓地在头上打满了问号。
“啊?”
茫然,呆滞,不知所措。
后知后觉地想起,之前太宰先生让他买蟹肉料理的时候,给的是中也的卡。
诚实的荻露点点头:“是我用的,太宰先生说中也的银行卡可以随便刷,用多少钱都没事,密码还是xxxxxx。”
只听见了“太宰教的”这四个字,冷冷笑着,中原中也手指握拳在胸前咔咔作响。
“太——宰——”
“不要教坏荻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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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荻露:活是我干的,锅也是我背的。
太宰:打是我挨得,饿肚子也是真的。
中也:加班是真的,钱也是花的我的。
小野:被操纵的是我,被认出卧底身份处理掉的也是我。
一时不知道这四个人是谁更惨一点。
第12章
好像入秋了。
趁太宰治不注意,荻露把首领办公室的窗帘偷偷掀开一个角。看着楼下空无一人的街道和被烤化的柏油马路,荻露模模糊糊有了这个概念。
昨天三十七度,今天三十七度半,气温好像没有随着夏日的悄悄离去而降低。日期和季节的变换恒定又不起眼,荻露原本以为今天不管是【立秋】还是【春分】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但是事实好像不是这样。
他慢吞吞地抬起头,动作缓慢地像是只树懒,看了眼规规矩矩放在桌角的日历,在被划成一个个代表日期的小格子的铜版纸张上,在代表今天的日期底下,用红笔小小地写了【立秋】两个字。
秋天?天气热到连脑袋都变得迟缓了,荻露想了半天,才从一堆诸如“秋天的螃蟹又肥又好吃”,“我的苦夏终于过去了”的概念中,想到正确的答案。
秋天,本该是凉爽的季节。
应该是就算去往室外,也是不会感觉到汗水和闷热的好时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室内呆着都不敢动,努力催眠自己“心静自然凉”的季节。
——造成这种痛苦的缘由,是港口Mafia首领办公室的空调坏了。
针对太宰治的暗杀就像一日三餐一样,荻露早已习惯。如同往常一样,早上上班的时候,有善于隐藏和易容的杀手暗搓搓地摸进港口Mafia,惯例地刺杀惯例地被清理掉,只是这次与往常不同的是,杀手没有干掉太宰治,而是干掉了办公室内的空调。
夏日结束的三伏天,没有空调吹冷气,不开窗户还用吸热遮光窗帘的办公室。
荻露首次认同保护太宰先生是非常严肃且需要付出一切代价去完成的使命,他要守护的是港口Maifa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夏天的空调汽水,冬天的被炉和火锅,一切妄图以不正当手段进入港口Mafia的人都将接受他严厉的制裁!
心里是这么想的,荻露其实一点都不敢动,没有空调的首领办公室是个大型蒸笼,而他就是被蒸的一个小笼包。汗水干透后带来的黏糊糊感觉十分难受,荻露缓缓地抬了下眼皮,看向和他同样身处蒸笼的太宰治。
太宰治手里拿着一杯放了七八块冰块的可乐。
吸管咕噜咕噜插进还冒着气泡的棕褐色液体里,太宰治悠闲地倚靠在椅背上,一手放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一手端着可乐。
可乐,加冰,解暑神器,是夏日沙滩的感觉。
他面前还有和荻露一样浑身是汗的下属在汇报:“所有叛徒已经清理干净,内部肃清已经结束,尾崎大人让我来向您告知一声,说已经做好对外联络的准备。”
“外界有什么变化?”太宰治惬意地嗦了口可乐。
冰块碰撞的微小声音被荻露捕捉。
“是。”下属看起来快要热得昏过去,但还是尽责地汇报,“前首领时期与港口Mafia结盟的组织今早向尾崎大人递交通知,希望我们能派人和他们重新签订盟约。”
能代表港口Mafia同其他组织签订盟约的,除了首领太宰治,也只有仅次于首领的五大干部了。
虽然说是五大,但其实这个位置还有不少空缺。如今的干部其实满打满算只有三个人,忙得飞起时常见不到人的中原中也,坐镇本部处理内务的尾崎红叶,还有个呆在地下室发霉的超级宅男。
太宰治没说话,属下也不敢出声。一时间吸管和冰可乐的“簌簌”声填满了整个首领办公室。
他想了想:“那我只能亲自去了诶。”
“可是首领您的安全问题!”下属有些害怕,又壮着胆子小声多嘴,“地下室那位……”
“我的决定不需要你来质疑哦。”
喝干净的玻璃杯和桌面碰撞,惊得下属一个激灵,即使太宰治的语气温和得好像在话家常一样,他也不敢再抬头看一眼。惧怕的感情蔓延到荻露身边,让他稍稍抬起头,试图研究下属身上究竟是因为闷热天气而流的汗,还是被太宰先生吓出的冷汗。
脑袋里冒出太宰治非要吃小龙虾后来还被中也揍了一顿的可怜形象,荻露甩甩脑袋,怎么可能是后者。
在下属告辞离开办公室时,关门带来的些微清风让他清醒了点,荻露终于得出结论,下属先生大概只是被热昏了头。
好热,好想去找红叶姐姐吹空调,但是还得留在这里保护太宰先生。
眼珠在转动,荻露先是渴望地看了门一眼,而后呆呆地看向躺在椅子上摊成一条咸鱼的首领大人,那条咸鱼抬抬他的鱼鳍(手)挥了挥:“好热好热,空调什么时候才修好啊……”
没有冰可乐的太宰治彻底失去那套吓得下属大气都不敢出的黑暗气质,门一关就恢复原型,趴在桌上有一页没一页地翻动文件,纸张翻飞带来的凉意远远抵不过动动手的倦怠。
“下午下班之后。”荻露早就打电话问过尾崎红叶,他才是最想要修好空调的那一个。
“荻露好惨哦,我还可以喝冰可乐解暑,但是小荻露什么都没有呢,太惨了,连我都开始心疼你了。”一段时间相处后,太宰治差不多也摸清荻露对部分感情和句子的味觉感知如何,温柔是甜味,恶意是苦或者辣,只是这其中不包括冰可乐也没有冰淇淋。
同处闷热的室内,只要有人更惨一点,剩下的人就不会觉得情况有多么糟糕。太宰治恶劣地吐吐舌头,忍耐着高温说出一大长串句子。
荻露对面前一盆红彤彤刚出锅的超辣版水煮牛肉保持沉默,热气腾腾的水雾源源不断,就像内心止不住的杀气一样。
嫌恶地转了转手指,把水煮牛肉推得好远好远。荻露用他平静无波的眼睛看向太宰治,一双秋瞳被染得摧残,但即使再如同死水,太宰治也能看出他想表达的意思。
左眼写着“笨”,右眼写着“蛋”。
港口Mafia的首领怎么会是笨蛋呢!太宰治端庄地微笑着,偷偷扯了扯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绷带,让空气透过空隙灌满绷带内的所有空间。
事实上就算是不说话光坐着也被热得脑子晕乎乎的,眼神厮杀好几个来回,太宰治“切”地一声抽出今日文件准备开始社畜生涯。
只是为了不再被炎热影响工作效率,太宰治挥了挥,懒洋洋地拖长了尾音:“荻露,去楼下给我拿杯冰可乐上来,多加冰哦。”
“好。”荻露行动迅捷,他飞快地打电话从行动部队里借了个人帮他花五分钟看住太宰治,一点都没有之前一动不动稳如钟的气魄,快乐地用念力飞出门。
*
门外门内果然是两个世界。
为什么非得是首领办公室的空调坏掉了呢,荻露一路悬空地飞过走廊和过道,在太宰先生名为训练实为压榨的指使下,他对念力的使用和心得更加精进了,已经养成走路不用腿,吃饭不用手的良好习惯。
他一路飘到位于港口Mafia底层的食堂,和食堂员工打过招呼后,跑到后厨从冰柜里拿出冰得恰到好处的罐装可乐。
好凉,好舒服,可惜自己喝不到,到底什么感情的味道才和可乐一样呢……
荻露的眼神从冰柜移到手上的易拉罐,露出了好想要好想要的委屈眼神。
现在是下午三点,正好是掌勺大叔的休息时间,一个月的社畜生活已经让上至首领干部下至底层员工都习惯了荻露的存在。或许是他看上去年纪小又没什么气势,掌勺大叔踩着豪迈的步子走到身后,自来熟地循声问道:“想喝就喝啊,愣着做什么。”
荻露回过头,解释:“首领想要。”不是我。
大叔“哦”了一声,一个是首领一个是厨子,特别是对太宰治这个宅到办公室都不想出的家伙来说,掌勺大叔都没见过对方几次,不像其他员工那样有异样的情绪波动,大叔只记得对方是个看上去过分年轻的俊秀青年。
壮硕臃肿的身体转回采购室,掌勺大叔一边翻找一边说:“那我给你切几个柠檬带回去,最近年轻人间不都是很流行柠檬可乐吗?”
荻露歪了歪脑袋:“柠檬?”
“是啊,柠檬的酸味和香气和冰可乐很相配,而且还能提神。”翻了翻几个架子都没找到柠檬,掌勺大叔摸了摸脑袋,“不过啊……柠檬好像没有了,不好意思啊,下午我让采购多买点。”
柠檬会让可乐变得更好喝,还能提神,好像很适合经常熬夜加班还老喊热的太宰先生。
荻露呆在原地,思考了半天。
他看了看手中的冰可乐,又想了想柠檬那个纺锤形的明黄色的形状,后者好像前不久还在哪里见过。
“没关系,”他眨了眨眼,“柠檬的话,我知道哪里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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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不好意思!最近写论文写得头秃。
周末双更大概是,中午十二点一更,晚上九点或者十二点二更,具体取决于我什么时候写完!
第13章
“同盟家族需要与我们重新签订盟约,时间是一个月后。中也,这次首领要亲自去,并且指定你作为护卫人员。”
一叠文件被推到中原中也面前,白底封面上用加粗字体标出同盟家族的名字,花体的意大利文让中也不由皱了皱眉头。
“彭格列?”根据注释大致读出了同盟家族的名字发音,中原中也回想起最近的情报节略,“好像最近意大利也不太平,彭格列这时候还有功夫和我们远东小组织联络吗?”
“正是他们开始乱了,彭格列才要抽出时间考察我们是否能在海外帮他们一把。”尾崎红叶语气淡淡的。身前的小炉还烹着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把火熄了,在两人面前放置的空置小杯中斟满了茶。
茶香在和室内四溢。
“辛苦了中也,港口Mafia人手不足,这次也要你保护首领。”袅袅雾气柔和了尾崎红叶凌厉而又艳丽的眉梢,她幽幽地看了中原中也一眼,复又叹气,“本来可以不麻烦你的,只是三位干部中只有两人在干活,稍微有些不高兴呢。”
“咳咳、”
中原中也不是个爱好茶的人,绿茶的清新和红茶的醇厚在他嘴里都是相同的味道,只是红叶大姐喜欢茶,在她这里只有茶和水两种饮料,顶多再加上荻露专配的牛奶。
他正端起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着,思绪从彭格列在意大利的局势问题转到辱骂给他增加工作量的狗首领。在听见尾崎红叶的抱怨后,中原中也被滚烫的茶水呛了一嗓子,咳嗽出声。
尾崎红叶只是给他递了张纸巾,没停下抱怨:“那位都在地下室呆了好几年了,也该出来透透气了吧,养着一个不干活的干部可是很花钱的。”
没人能抵挡一个社畜的抱怨,尤其是社畜对咸鱼的抱怨。中原中也无奈地放下茶杯,看上去有些为难。
过了好半晌,他才妥协道:“我知道了大姐,我会劝劝他的。”
这都什么事啊,中原中也心想,看着自己的待办事项清单上又多了一件。他觉得自从太宰治上位之后,自己的工作范围就从打击异己的战斗人员转成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小事都要管的全能员工,不仅要负责带孩子,现在还要协调同事间的关系。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工作揽到自己身上。
作为一名合格的劳模,中原中也的行动力可是很强的。他一口把茶杯中剩下的液体饮尽,披上挂在衣帽架上的大衣就准备离开尾崎红叶的办公室。
黑色而厚重的大衣让这个只有十八岁的青年多了几分迫人的气势,中原中也戴上惯用的黑色礼帽,朝尾崎红叶点点头:“我现在就去地下室看看他。”
*
黄色的、纺锤形状的、表面布满小坑的物体。
原谅他自有意识以来还没吃过用柠檬做成的酸酸的感情,没见过黄色果瓤的水果究竟实物如何。脑海里是对柠檬的模糊印象,荻露只从记忆碎片中找到几个关键词语,依托这些词语构建出这种纺锤水果的形象。
告别掌勺大厨后,他在食堂对外的通道口想了半天,才想起究竟是在哪里见到过类似的水果的。
一路飘到港口Mafia的科研部门。
作为一家专营安保工作和港口贸易进出口的大型企业,港口Mafia有着良好的企业文化和企业野心,不仅出色地完成了本职工作,还极富创造力地成立了武器研发实验室,专门进行各式武器的优化和改良,以期更好地辅助行动部队的工作。
研发部位于大楼地底,负责人是梶井基次郎,一位专门从事爆破研究的狂热科研分子。
实验室内人不少,大概是最近横滨也不太平的原因,实验室内的研究人员大多行色匆匆,甚少有人注意到荻露白晃晃的脑袋从他们身边飘过,即使有少数人看见他了,也只是冲他点点头就转头继续自己手上的事。
荻露就像一滴融入大海的水珠,畅通无阻地在科研部门内转悠,他不知道也不在意为什么港口Mafia大多数人会给他贴上“没威胁”“好相处”的标签,在他窜进研发部的领地时,还能像没看见他一样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
人类可真奇怪。
面无表情地点头示意又一名和他打招呼的员工,他一路飘到研发部的最深处。
无视位于最深处实验室内传来的阵阵爆破声和其中夹杂的狂笑声,荻露推开门,他跑到梶井基次郎的身后,在震天的爆炸声中扯了扯对方的衣角。
还在狂笑的梶井基次郎一回过头,就看见一双如同古井的无神双眼在看着他,浸凉的井水从头浇到尾,让他的大脑被迫冷静下来。
他认出荻露是一直跟在首领身边的小跟屁虫。伸出手将护目镜从头上拨开,棕色的发丝被富有弹性的皮筋勒出了鬓角,梶井基次郎张了张嘴:“啊,你就是首领的护卫吧?找我有什么事?”
他与荻露毫无交集,只在工作中匆匆见过几次,实在想不出来这个少年人来找他做什么。
荻露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挪动了身体,以防被梶井基次郎的木屐踩到。
“柠檬。”想了想这句话似乎太过简略,他决定解释一下以防梶井基次郎误解,“我来为首领找柠檬。”
“哦哦,柠檬啊!我这里有很多啊!还有最新款的,效果非常出众呢!”
虽然不清楚梶井基次郎口中的最新款柠檬是什么意思,但效果出众,数量众多这几个词荻露还是听懂了的。他在心里列举了一系列公式,一颗效果出众的柠檬的意思是可以给太宰先生带来最强的提神能力吗?
“最新款”的意思就是这个吧,研发部培育出了加强提神效果的柠檬。
荻露也弄不清楚“培育新品种的柠檬”是不是武器研发部的任务之一,他跟着梶井基次郎的身后,踩着他的脚印尾随到武器保管室。
“你要多少柠檬?”梶井基次郎问道。
“既然是最新款,那就越多越好。”给太宰先生的每杯可乐里都放一个。
“越多越好吗?最近的形势这么严峻啊,居然需要这么多柠檬,看来我得多做一些了。”
形势严峻和柠檬培育还有某种必然的联系吗?荻露不太懂,他悄悄在心里默念几遍这个问题,准备在有空的时候问问太宰先生和中也。
武器保管室内,梶井基次郎从架子上取出十几颗“柠檬”,小心翼翼地将其放进手提行李箱里。
他看了看荻露的五短身材和尚显稚嫩的三无小脸,没忍住提醒一句:“全部的柠檬都在这里了,你小心点使用,得让我的作品好好在世人面前露脸,知道吗?”
“哦。”
黄色纺锤状的水果,没有问题,这就是我要的柠檬。
检查确认没有问题,荻露抬起头,把可乐放在面前的架子上。可乐还是冰凉冰凉的,趁现在还没变热,赶快装冰块放切片柠檬给太宰先生送上去才好。
没有冰可乐的太宰先生已经快死掉了吧。荻露这样想着,看向梶井基次郎,提出要求:“有刀吗?”
“你还要刀?”梶井基次郎继续在武器保管室里翻了翻,拿出一把看上去就很锐利的匕首,他把门关上,“改良后的军刀,可以切开水泥的程度,这把怎么样?”
切一颗柠檬而已,其实不用这么好的刀也可以。
虽然这么想,但他没有说出口。荻露接过匕首,蹲下身,从手提箱里拿出一颗柠檬,随即拔开匕首的鞘,银亮的刀光反射出淡紫色的瞳孔。
梶井基次郎这时候才觉得哪里不对。
“喂,小鬼,你要做什么!”
这也已经为时已晚,梶井基次郎是个没什么战斗力的疯狂科学家,荻露是不怎么用脑子的武斗人员。他提醒是提醒了,但声音的传播还没到达荻露的脑子里,对方就无悲无喜地一刀划下。
“砰——”
“荻露,你在搞什么啊——”
梶井基次郎的异能力【柠檬爆弹】,效果是使其不受柠檬型炸弹的影响,出于自身恶趣味也处于异能效果,梶井基次郎会把所有炸弹做成柠檬的样子。
即,荻露手中的最新款“柠檬”。
于是一刀切下去,荻露手中的柠檬炸了,炸得漫天飞舞,炸得灰头土脸。一颗炸弹的影响不仅仅是对他和荻露两人造成损失,还顺带把一手提箱的炸弹全引爆了。
除此之外,炸弹的威力还有重力和念力的加成。
中原中也准备去地下室,他听过往的成员说荻露也在这里,便顺路来看看荻露在同为底层的武器研发部里打算做什么。
然后恰好看到荻露刀劈开柠檬的那一幕。
在港口Mafia混了好几年的中原中也怎么可能会不清楚真正的柠檬和柠檬炸弹的区别,他下意识对准荻露使用重力,本来是想阻止荻露落刀,但他忘了荻露是一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或者妖。
荻露从他身上学会了用念力做出应激防御。
最终导致同时承受重力和念力的就是荻露刀下那颗柠檬炸弹,炸弹砰地把整个研发部实验区炸了个满头开花,还把号称铜墙铁壁刀枪不入的港口Mafia墙壁炸出一个洞。
“呸。”硝烟散去,荻露吐出趁爆炸钻进他嘴里的泥土和石子,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了眼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中也,又看了看好像没怎么受伤的梶井基次郎。
一个念头缓缓从脑中冒出来。
他,该不会把太宰先生的可乐也弄没了吧。
与此同时,从被炸开的洞里,走出一个人。
深邃的五官不似亚洲人,金色的发丝在爆炸带来的巨大风压中安静垂落在肩头,男人看了看处于爆炸中心的荻露,似乎有所好奇,但他却转头,先等待中原中也的解释。
中原中也摘下了帽子,他的脸都涨红了,嘴里犹豫吐不出半个字。
最后只能嚅嗫地叫了声对方的名字:“魏尔伦……啊不是,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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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会迫害太宰治呢……肯定是把在地下室发霉的那个人给炸出来啊!
魏尔伦,mafia干部之一,出场在原著小说16岁里,是个超级、超级、超级大帅哥!和中也的人类身份不同,魏尔伦是纯种人造人,异能力和中也也是一样的,但是表现方式略有不同。
没有人伤亡,也没多大财产损失(毕竟梶井随手关门了),只是把老魏炸出来了(bushi
第二更在晚上12点
第14章
魏尔伦只是个喜欢蹲在地下室发霉的御宅系美男子。
在加入港口Mafia的时间里,他一直蜗居在地下室里,像只过冬的松鼠一样,在地下室内吃饭睡觉发呆摸鱼。空有五大干部之一的名头,只在偶尔无聊的时候会帮忙训练杀手,他实际上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neet家里蹲。
现在,这个长得如同罗浮宫在逃雕塑的俊美男人,终于走出了他的舒适区,没有继续在地下室慢慢腐烂。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魏尔伦空洞的瞳孔扫向他名义上的弟弟,静待对方的解释。
他也不想出来啊,但是他的家被炸了啊!谁那么缺德在港口Mafia的地下室玩炸弹还用异能力强化炸弹了啊!任谁看见自己家房子被炸了个大洞也会想着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的吧。
帽子被捏在手里压出了褶皱,中原中也咳嗽了一声,把褶皱抚平后抬头和魏尔伦对视。魏尔伦的眼睛天生是无机质的淡金色,此刻正静静看着他,中原中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咳咳,那个,魏尔伦……你怎么出来了?”
最烂的没话找话。
中原中也虽然称他是兄长,但二人实际上并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因为中原中也和魏尔伦拥有的都是同样的异能力,还是同一系实验生产出来的人工异能体。
“出来看看是不是有敌人入侵,还能把港口Mafia的隔离室炸了。”
“不是,这都是误会。”
魏尔伦淡淡地说着,他看中也说了半天才憋出个“没有”的回答,觉得自己的弟弟可能八成是脑子有问题,扭捏半天的举动不是在找借口就是在掩护什么人,或者中也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中也真的是个完全不会说谎的人。港口Mafia的大部分重要人物魏尔伦都认识,梶井基次郎也包括在内,这个隔壁邻居对港口Mafia忠心耿耿,虽然喜欢爆炸但这几年也没弄出过什么事。于是魏尔伦自然而然地忽略了他,把目光投向在场唯一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荻露也在看着他。
一个淡金色的高个子青年,一个银白发的少年,两个人都是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模样,精致刀刻的五官棱角熠熠生辉,两人在闪烁的日光灯下对视着。
爆炸后的余波还在空间内阵阵回荡,墙壁和地板被炸出了洞,天花板上的照明在逐渐失去功能,烟尘弥散,雾霭地影响着视线。
不过这影响不了魏尔伦,他看着荻露手指一点,身上的灰尘就簌簌落地,还浮空飘过,好奇地打量着他。
不受控制的尘土、浮空的身体,这种异能表现形式怎么和重力那么像?魏尔伦若有所思,再加上“非人类探测雷达”启动,他瞬间确认荻露非人类的身份。
这么巧吗?
半晌,魏尔伦开口,语气疑惑:“中也,这是我们共同的弟弟吗?”这个少年也是重力异能的实验体吗?
“啧,不是啊!”
“你和中也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兄弟。”
中原中也和荻露同时开口。
荻露绕着他转了一圈,仰头望着魏尔伦一米九的高个子,他慢腾腾地飞到与他齐平的高度,歪了歪头:“你和我看上去才比较像兄弟。”
突兀又干瘪的一句话让魏尔伦将注意力全放在荻露身上。
真的很像啊,白色和铂金发色都是极淡的色彩,五官长得也有些相似,又都没什么表情。和荻露和魏尔伦相比,中原中也张扬的气势和发色就像是一幅饱和度过高的油画在一堆素描里显得格格不入。
独属于人类的世界里,非人类真的好少好少,难免会有心心相惜的情绪夹杂在内。就算如此,荻露也有些小心翼翼。和第一次见到中也时一样,他要先确认魏尔伦的食谱。只要不和自己的撞上,他们非人类还是可以手拉手做朋友的。
“你的食谱是什么啊?”
魏尔伦有些愣神,他没想到面前这个疑似实验体的少年会突然问他这种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还以为是在问他在饮食上偏好。看在同是被人工制作出来的异能力者,回了回神,魏尔伦用难得的好脾气矜持答道:“偏爱法国料理。”
“哦。”荻露点点头,只要不和自己抢太宰先生,那魏尔伦要干什么都可以。荻露还以为魏尔伦想再要个弟弟,于是他又往前倾了倾身体,“那我们可以当兄——”
“中原大人,魏尔伦大人。”
荻露还在和魏尔伦说着脑回路完全对不上的话题,有穿着标配黑西装黑墨镜的下属小跑着走过来,干巴巴地叫着处于爆炸中心的两位上司的名字。
刚刚爆炸弄出来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些,还以为武器研发部遇上了敌对势力的袭击。全港口Mafia都乱了起来,行动部队紧急集结,后勤部和医疗部也派人前来支援,甚至连在没有空调的首领办公室里摸鱼的太宰治都惊动了。
而制造出混乱源头的荻露一脸茫然地看着下属跑过来,在两位干部的注视下紧张地咽口水:“首领大人请几位上楼,解释清楚当前情况。”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他忘记了,直到下属提到太宰治的名字,荻露才想起来。
啊,没有把冰可乐给太宰先生送上去,太宰先生不会被热死了吧。
*
“所以,荻露你只是下楼帮我拿罐可乐而已,就差点把大楼都拆了。”
没有空调的首领办公室还是好热,太宰治像条死鱼趴在桌上。外套连同红围巾被脱下挂在一边,他现在上半身只穿了一件衬衫和小马甲,有绷带从衬衫内部延伸出来,在腕口和脖颈稍稍露出了头。
即使在这样热的情况下,太宰治也不肯放弃他的绷带。他勉强支起身体,吐了吐舌头:“还把我的可乐给弄没了吗?”
“拿了新的,只是没有柠檬。”
察觉到自己好像闯祸了,荻露决心要低调做事,老实做妖,不再使用念力,而是老老实实地用两条腿走路。他哒哒哒地走到太宰治的桌前,将手上从后厨新拿的可乐放在桌上,眼巴巴地看着太宰治。
水晶一样的眼睛努力摆出“我知错了”的讨好意味,但疏于练习,看上去和平常的双眼呆滞并没有什么区别。太宰治不吃他这套,嗤笑一声,右手中指和拇指合拢,在他额前弹了个脑瓜崩。
有点疼。
荻露捂着脑袋面无表情地走回去。
处在爆炸中心的四个人都被太宰治叫到了顶层,一字排开地站在他面前,连一向扎根地下室不挪窝的魏尔伦也不例外。
中原中也顶了顶头上的帽子,还没进屋的时候他不离身的那顶黑礼帽就回到了他的脑袋上。他半是不耐烦半是懊恼地说:“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了,你想怎么办吧?”
“扣工资——绝对要扣工资!”
易拉罐的拉环被打卡时发出了“噗噗”的声响,冰凉的褐色气泡饮料流入喉头的绝妙冰凉总算让太宰治活了过来。他看向中原中也,大力地摆摆手:“小矮人中也因为没有成功阻止荻露要受处罚哦,对首领还是这个态度,处罚要翻倍!翻倍!”
“扣你三个月工资好了。”
“什么,你这个混蛋!你倒是先把我的工资卡还给我啊!”中原中也气冲冲地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去。
眼瞧着首领办公室内即将发生不可描述的血腥事件,荻露和魏尔伦很有默契地一左一右夹着中原中也,死死拉住他不让他把太宰治揍一顿。
眼神扫过一众人,太宰治慢条斯理地宣布对众人的处罚:“梶井基次郎,对武器看管不严,交接流程有严重错误,扣三个月工资,禁一个月的实验材料支持,其他处罚你自己去找红叶姐领。”
他又看向魏尔伦:“魏尔伦,在自己地盘还能搞出这种事,你也有责任。”顿了顿,太宰治似乎是在思考,“你不是负责教学生吗,那荻露就交给你了,尽快让他成长起来。”
最后是荻露。
他直勾勾地盯着太宰治,清透见底的瞳孔倒影着太宰治的脸,也只有太宰治的脸。眼睛忽闪忽闪的期待无端地让他联想到一只朝他跑来想要扑在他身上的纯白萨摩耶。
心情更恶劣了,太宰治恶狠狠地笑了笑:“看什么看,荻露的错误是最严重的!”
“自己去把地下室修好,其他人只负责提供材料,你得一个人把研发部和地下室恢复原状。”
“在此期间,”太宰治一字一顿地说,“不!准!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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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不负责任地科普原著16岁小说的魏尔伦——
魏尔伦是法国制造出的人工异能体,和中也不同的是,中也是在人类幼童身上做实验,而魏尔伦从一开始就是人造人,他是百分百的非人类。
【题外话插一句,在15岁里,兰波说荒霸吐的意识诞生了中也,等于15岁里,兰波认为中也的意识就是荒霸吐。但是16岁里,中也从身到心都是人类,只是他的异能力是被人工植入的。我感觉这里有BUG,也不知道朝雾打算怎么圆回来】
魏尔伦一直在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也因此和兰波发生了冲突,导致在荒霸吐事件中,魏尔伦背叛了兰波,由此兰波成为兰堂。
他从有意识起就是兰波的搭档,可以说是兰波把魏尔伦从实验室里解放出来的。在兰波死后,魏尔伦认为自己的存在是无意义的,因此他要把人类也变得无意义,于是开始猎杀人类,暗杀王的名号就是这时候传出来的。
魏尔伦认为中也应该和自己是同类,是兄弟,都站在人类的对立面,因此开始暗杀中也亲近的人以把他推向非人类的一边。失败后,魏尔伦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意义,那就是兰波,但是兰波已死。于是魏尔伦半是强迫半是自愿地被关进了港口Mafia的地下室,他在这里读书、发呆、写诗,做的都是兰波喜欢的事情。
在无聊的时候,魏尔伦会帮港口Mafia训练杀手,银和镜花都算是他的学生。
附一段原著内容:
魏尔伦并没有死,从兰波那里得到了生命,并将其永久囚禁在港口Mafia的地下隔离室中,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魏尔伦对外界也不感兴趣,既没有想杀的人,也没有想见的人。除了兰波。
然而兰波已经不在了。
起初,他呆在地底,以读书和写诗打发时间,直到厌倦了,就开始和兰波做同样的事情——培养后辈。
……
六年后的今天,魏尔伦已经晋升为Maifa不可或缺的核心人物,五大干部之一。
他至今仍静静地坐在地下的藤椅上,一动不动地等待着,直到风暴来临的那一天。
我哭得好大声!!
第15章
不准吃饭。
荻露又把这几个魔咒一样的字眼在心里抠了一遍,蔫蔫地抬抬手,把后勤部送来的特殊材料和砖瓦一点点一块块用念力送到它们各自应该呆着的位置。
爆炸位置的碎石残渣都清理干净,原本碎裂的灯泡位置被换上了新的白炽灯。空荡荡的武器保管室门口没有人靠近,只有荻露站在走廊中央,和一堆冷冰冰的材料为伴。
这还是他第一次受罚。扁了扁嘴,荻露一屁股坐在水泥袋子上,垂头丧气地心想太宰先生真是太过分了。他不求名誉和金钱,妖生理念只有吃喝二字,结果现在还要老老实实每天吃压缩饼干。
呸!好难吃。
太宰治又不是什么魔鬼,一点都不让荻露吃饭那谁来干活呢?他只是自己不跟荻露说话了,把他赶出首领办公室,再派中原中也和魏尔伦两个人负责提供一日三餐。
但是白水泡压缩饼干怎么能叫吃饭,那叫艰难而倔强地活着。
受罚时间为一个月,期间的护卫工作由中原中也接手完成,荻露只需要在七天内修补好地下室和研发部,再被魏尔伦操练操练就可以继续回到位于首领办公室的小书桌前快乐摸鱼。他想起桌上的台历,在方形小格绘制的二十四节气和节日中,立秋的一个月后应当是白露。寒生露凝,鸿雁南归,是找太宰先生吃螃蟹的好时节。
只要他能忍住饲主的诱惑,像个苦行僧一样每天喝凉水吃饼干。
要、忍、耐!毕竟不吃饭就会死。
默默地搬了两个小时砖,荻露把天花板的裸露部分都贴好瓷砖。他摸了摸肚子,不带情绪地眨了眨眼睛,感觉有些饿了。
现如今吃饭都成了一种煎熬,他犹豫了一会,看看堆积在一起的各式建筑材料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和放在墙角的小盒子,没有直接从事劳作的手还依旧白皙,在力量用尽之后更显得有些透明。
和果子黑森林红丝绒胡萝卜蛋糕,在心里过了一遍喜欢吃的甜品。想了想,荻露决定还是先填饱肚子比较好。
今天负责提供午饭的是魏尔伦。与地下室联通的洞还没有修复好,露出灰褐色的墙壁内部和背后黑乎乎的房间,方便荻露从武器研发部直接钻到魏尔伦的卧室里。
说是卧室,其实和牢房没有什么区别。
空荡荡的地下室和太宰治的办公室差不多大,却只在墙角放了张行军床。一个放满诗集文选的小书架,一张堆在墙沿的桌子和台灯,再加上天窗下的藤椅。这些构成了魏尔伦全部的生活空间。
屋里依旧没开灯,荻露小声嘀咕着说:“港口Mafia好穷哦。”
时至今日,太宰治依旧没把荻露的错误观念拨正回来。黑暗不会影响他的视力,荻露想了想,把脖子稍稍扭转一些角度就在熟悉的位置找到了魏尔伦。
手指微微勾起,荻露的双脚就离开地面,他像往常一样飘到魏尔伦的身前。
在他还在外面敲敲打打时,魏尔伦就注意到了他,只是他没有在意。天窗下透过的日光温暖又明亮,借着这光亮,魏尔伦手里的诗集翻了一页又一页,泛黄的纸张说不准是老旧的缘故还是近日阳光色调太暖,直到荻露把一个小盒子压在法文花体的铅字之上。
魏尔伦的睫羽在小盒子表面投下浓厚的阴影,他敲敲纸盒子的表面:“这是什么?”
“手机。”荻露慢吞吞地回答。
“为什么要送我手机?”
“因为中也说你没有手机。”
“为什么?”魏尔伦像个复读机一样执拗地问着为什么,他的抬头和皱眉都显得他十分不理解,金色的眼睛看向荻露,追问一个答案。
“因为太宰先生说每个港口Mafia成员都可以去后勤部领一个手机。”荻露说得很缓慢,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所以我帮你领来了。”
荻露把小盒子从魏尔伦的诗集上拿开,他低头摆弄着,把手机取出又充好电,把一切都准备好后又将黑色的智能通讯工具放回魏尔伦手里。
“我可以教你玩。”看在我们是食谱不同又同是非人类的份上。
荻露面无表情说着,眼睛又光彩夺目,好像一个月前刚被太宰治捡回来什么都不懂的人不是他一样。
魏尔伦没说话。
一个常年呆在地下室的宅男怎么可能连电子器械都不会用,荻露有些不能理解地眨了眨眼。午餐结束后,中也时常会带他一起玩电动游戏,有时候太宰先生也会加入,他们告诉荻露,一个御宅族不出门肯定都是在家打游戏看电视,这种人能熟练操作各种电子设备。
手机游戏也能上手很快。
看了看魏尔伦腿上的手机又扫视了本人,他决定相信太宰先生和中也的话,这个结论肯定没错。
“先吃饭。”荻露干巴巴地说起接下来的规划,“然后我们联机打游戏。”
歪了歪脑袋,他等待着魏尔伦的回应。
魏尔伦也抬起头,回望着他。他就像一块冰凉的古玉,荻露即使努力去闻去看都很难感受到他的感情。浅金色的瞳孔倒影着没有表情的荻露。
过了好半天,魏尔伦才低下头,他合上诗集,用风将诗集送回书架的空位上。
做完这些,他叹了口气:“好吧。”
如果是不好吃的压缩饼干的话,荻露吃得会很少。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就解决了荻露的午饭,魏尔伦看他皱着眉头坚难下咽还要呸呸呸地吐出并不存在的食物残渣。
他并没有给出过多表情,只是看荻露解决得差不多了之后,邀请他坐到藤椅之上。
透过天窗的阳光比在外面要温和许多,不像在首领办公室看到的那样毒辣。荻露抬头,没发现地下室内装了空调,但风带来的凉意懒洋洋的。
“先捡地上的东西,然后操作人物躲进圈里,看到其他人就射击。”
手机里下载的时下年轻人最流行的游戏,荻露慢腾腾地给魏尔伦做着基础教学,他总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添加补充,算不得一个好老师。不过荻露相信魏尔伦作为一个呆在地下发霉好几年的游戏高手,一定能听得懂他的话。
他完全没有想过“游戏高手”这个标签就是他胡乱给魏尔伦贴上的。
这是一个四人协作的射击类游戏,除了他们两人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网友。游戏规则需要100位玩家共计25只队伍,在一张逐渐缩小的地图内相互攻击,养蛊一般直到剩下唯一的队伍才宣告结束。
一开始魏尔伦玩得很顺畅,他们小队的运气很好,一路都没有遇见其他玩家。不认识的路人玩家A开来了一辆车,魏尔伦操作的人物不知怎么就成了司机。
他看了看手机,背后背着M50的人物角色留着长长的黑发,魏尔伦指尖在画面轻点,神情逐渐变得专注。
车一路行驶到悬崖边。
悬崖的一边是高山和茂密的枫树林。荻露开了游戏声音外放,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小小的方盒子里传来,直至越来越响,枪声响起——
“敌袭。”荻露平静无波的声音突然响起。
霹雳作响的枪声,逐渐围上来的敌人,还有茂密火红的枫叶。
游戏小白·纯新手·魏尔伦神经突然紧张,他手一抖,手里下意识一用力。
……他崭新的、刚从荻露手里接过来没多久的手机就被风切了个稀巴烂。
玻璃和电子零件哗啦哗啦地落了一地,荻露缓缓抬起了视线,他看向魏尔伦,紫水晶的眼神古板犹如深山的一汪寒潭,而后他又看向自己的手机,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魏尔伦的手机阵亡后,他的作为司机的游戏角色直接把一车人送到了悬崖底下。
轰隆的音效传来,游戏中的四人小队团灭。
*
“喂喂,打游戏就该认真一点啊。”
工藤新一把手机丢在床上。
工藤新一,著名高中生侦探,在侦探的身份前首先他是个精力旺盛的高中生,像所有普通男高中生一样,他也喜欢打游戏,也曾在夏威夷学过射击,摸过真|枪,对射击类游戏情有独钟。
这并不影响他碰到猪队友后会被直接送走打出GG。
搞出骚操作的司机明显和另一玩家是认识的,年少气盛的工藤新一非常不高兴,他退出游戏界面,打开组队界面,劈里啪啦向对面两个不知名的玩家发送消息。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好好去学一下基础操作啊岂可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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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二更,明天开始晚上九点更新。
太宰:魏尔伦,你去开发荻露的能力。
荻露:来打游戏啊魏尔伦。
魏尔伦:?
第16章
一个通讯工具用一秒钟从运作良好到支离破碎,只需要一个重力异能。
荻露的视线从左往右扫视,从魏尔伦脚边的手机残尸到他脸上难得的空白。他把自己的手机放在藤椅上,站起来,转了个身,与魏尔伦呈正对面相视。
脸上的茫然即使是表情阅读障碍十级的魏尔伦都能看出来,荻露想了想,问道:“重力异能也可以用来打游戏吗?”
魏尔伦和中原中也的异能力是同一种,只不过魏尔伦的重力操纵对外表现为无所不在、锋利无比的风,锋利到经过港口Mafia科研部专门改造过的手机都能像切豆腐一样切碎。
荻露又看了看地上的手机碎块。
难得魏尔伦都感到一丝丝羞愧和不自在,这位前超越者现Mafia干部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几分钟之后,才低头道歉,仪态优雅犹如法国古老的贵族。
“抱歉,我没怎么玩过游戏。”
荻露垂下眼睑,看向他的手:“哦。”
原来不是游戏宅啊,荻露有点小小的失望。按照太宰先生说过的话,魏尔伦不是应该擅长各类网络游戏才对吗,一个人呆在地下这么多年,不打游戏不出门还能干点什么呢?
小小的脑袋里装了大大的疑惑。
把这个问题记下来,荻露准备晚上打电话问一问太宰先生。在接受处罚的这段时间里他也只能靠电话和网络联系太宰治了。
计划默念后塞进脑袋里,荻露看向魏尔伦,挠了挠他的后脑勺:“那,还玩吗?”
“你想让我陪你玩吗?”
“想。”荻露诚实地点点头,“每天午饭结束后,中也和太宰先生都会和我一起玩一会。”
这是楼上三个人在最近养成的习惯,荻露需要接触新鲜事物,太宰治需要放松,中原中也负责当收拾烂摊子的吐槽役。荻露很喜欢午后的这段时光,就算受罚时期内也想继续保持下去。
为了避免魏尔伦因为弄坏一个手机而对游戏失去兴趣。他伸出手把地上的碎片全部转移到垃圾桶内,地面和魏尔伦的手都空荡荡的,仿佛新手机就不曾在这个空间出现过。
魏尔伦看着荻露掩耳盗铃般的行为,大概是出于荻露是除了中也之外他第一个见到的非人类的份上,魏尔伦对他不像对别人一样冷淡,甚至还有些纵容。他看着地下室又变回一尘不染的干净样子,无奈地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
“如你所愿吧。”
荻露的眼睛亮了亮。
“那我再去后勤部给你领一个手机。”荻露的回应很快。照顾到魏尔伦是一个不喜欢出门的人,荻露非常自觉地跑出去,话都没说完就已经钻进来时的洞口。
他飞一样的冲出去风一样地又回来,除了中途手机又“叮铃”响了一声。荻露停下来,打开游戏界面,发现是之前有过一同摔下悬崖情谊的队友给他的留言。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荻露一头雾水。
不能指望一个距离有意识只过了一个多月的妖怪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荻露不知道电竞,也不知道主流的社交平台,连手机游戏还是前几天午休时,在太宰先生和中也混合双打式教学下才学会的。
菜,什么菜?他看着手机里的留言皱眉。呆愣在原地想了好久,荻露都不明白。
电子竞技是什么菜吗,是不是比拿破仑千层酥还好吃?荻露犹豫了半天,他觉得对面的人可能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傻子。
只要是菜都比现在他能吃到的压缩饼干好吃!
慢吞吞地打开聊天输入框,在弹出的九宫输入法上点点,荻露打字的速度比刚接触手机时要快速很多。花了几十秒编辑一条信息,荻露点击发送按钮。
对面还不知道是谁的队友很快就收到回复。
叮铃的消息提示音响起后,工藤新一打开消息提示框,看到最新消息,应该是之前队友给他的回复。
“不菜,好吃不犯罪。”
什么好吃??著名的高智商名侦探脑袋顶上出现了满头问号。
*
手机二号君再一次被尽职尽责的快递员荻露送往魏尔伦所在的地下室。
一系列的重复操作后,游戏又被重新下载回来。魏尔伦回到他角色选择页面,指尖戳了戳游戏角色的头。跟随他的动作,游戏里的角色点了点头,黑色长发和绿色的双眸冷淡地看向屏幕外的操作者。
魏尔伦觉得有些新奇,他微微长大眼睛,给他的角色换上了棕色的大衣和长靴,再把角色背后的枪取下来。在确定没问题后,魏尔伦点了准备按钮。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是进了工藤新一的队伍。大概是善良且充满正义感的名侦探觉得很少能碰上这样又菜又莫名搞笑的队友,让善心大发的他充满了要教会小白打游戏的使命感。
所谓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游戏开始第一步,要学会从地上捡起游戏道具。魏尔伦在荻露的指挥下搜了装备枪\支和弹药,他淡定地从二层小楼里退出来,在荻露胡乱生涩的指挥下上膛。
荻露的教学课堂继续:“魏尔伦,要学会射击。”
这毕竟是个竞技类游戏,魏尔伦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开枪射击那些头顶红名的敌对玩家。
荻露面无表情地坐在他身边,他先思考自己的教学指南有没有问题。小腿蹬在地面,藤椅开始随着脚步动作而慢悠悠晃动。视线余光中看着他的一头白毛也在晃悠,魏尔伦没太关注,他专心地操作手中的角色。
在地图上转了一圈都没发现敌人,魏尔伦沉吟:“没有敌人,射击队友可以吗?”
荻露略微呆滞地将视线从手机转到旁边的金发男人身上,他回忆着手机游戏的规则,游戏里没有说子弹是不可以对友方成员造成伤害的,翻译成游戏新人能听懂的话就是,对队友射击突突突也是能杀死队友的。
想了想,荻露确认道:“打队友,也是有伤害的。”
这样就没问题了,找不到敌人那就先拿队友开刀来练习游戏中的射击能力。魏尔伦顿了顿,他是认真想玩好这个游戏的。于是顺顺自己的逻辑,在确定操作可行后,他便朝工藤新一所在的区域走过去。
在没有加入港口Mafia之前,魏尔伦是被称为“暗杀王”的男人,在加入港口Mafia后,他代表了Mafia在暗杀这个层面的最佳技术。这样的魏尔伦是绝对不会给港口Mafia丢脸的,即使是在游戏中也能完美展示他卓越的潜行技巧。他操作角色贴着墙根一路悄悄向前,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除了一直旁观他操作的荻露,没有人发现魏尔伦的动静,包括队友工藤新一。
“找到一把好枪诶!”
工藤新一乐呵呵地从他搜索的小楼里退出来,他往前走了几步,打开地图正准备叫两个不会玩游戏的新人朝他靠拢,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
“砰——”
工藤新一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了,一颗来自于魏尔伦的子弹准确命中他的脑袋,他的游戏界面瞬间黑屏,随之而来的是一条全地图可见的公告。
“您的队友,XXXX(魏尔伦的游戏ID)击杀了您。”
工藤新一:???
*
夜晚来临,荻露辞别魏尔伦,回到自己的宿舍中。
他回忆下午的事情,想着要打电话问太宰先生,魏尔伦和游戏宅的不匹配关系。
荻露的房间很乱,地上随意摆放着没拆封的衣物和日用品袋子,这些物品大多都是中也或者红叶姐姐送来的,大部分东西的使用方法荻露都不甚清楚。
他一边用念力把碍事的东西挪到角落,堆砌成了一座小山,一边从下装口袋中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第一位的头像。
“嘟、嘟、嘟。”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太宰治标志性的延长尾音完全听不出疲惫的感觉,荻露看了看时间,太宰先生这个时候应该还在顶楼加班。
“荻露,下午魏尔伦没有指导你什么吗?”没等荻露先问魏尔伦的情况,太宰治就开口了。
首领随时都能掌握下属的动向,荻露对此表现得毫不意外,但他完全没有自己带着魏尔伦在上班时间摸鱼和好心的路人伙伴(工藤新一)打了一下午游戏的自觉,并且还十分理直气壮。
“下午我们没有做异能训练。”他想了想,十分严肃地说。
“那你们做了什么呢?”
荻露停住,语气都变得骄傲了起来:“太宰先生,今天我们也捍卫了港口Mafia在暗杀上绝对优秀的统治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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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荻露:即使在游戏里,港口Mafia也要天下无敌
太宰治:你们为什么要把摸鱼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魏尔伦:好像我要教荻露使用异能,但是我忘了。
工藤新一:所以受伤的就是我,对吗?
搞事前的前摇。
第17章
太宰治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延长了荻露受罚的时间。他感觉自己的护卫胆子越来越大了,摸鱼摸得理直气壮,还能用歪门邪道把别人都带到沟里。
这个别人特指魏尔伦。
只是延长一天的惩罚时常对荻露来说已经不痛不痒,反正都吃了一个月的压缩饼干,再多吃一天也是可以接受的。荻露先是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
他坐在自己的单人床上,在太宰治的沉默中发了会呆,第一次不靠嗅觉就隐约察觉到太宰先生的无语。
荻露偏头想了想,他和魏尔伦在游戏里也证明港口Mafia的暗杀技术十分出色,这本该是件好事才对……是哪里出了错呢?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荻露决定按照直觉行事,偏向负面的情感让他稍稍纠正了自己的不良行为。于是荻露的日程安排变成:上午修被炸坏的建筑,下午用念力围着魏尔伦飞一圈,晚上再联机和魏尔伦以及不知名的网友打游戏。
上班摸鱼的行为变成准时下班当游戏宅。这样规律又挑不出错的行为持续了一个月。
“明天我要回楼上了。”夜晚的游戏时间,熟悉的地图熟悉的车,只不过开车的人换成了荻露。陡峭的山坡上,越野车顺着山脊一路滑行。队伍频道内一片寂静,手机内传来的不是远处的枪声,就是车撞上障碍物的特效音。
他突然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工藤新一怔了一下,差点手一抖从车里滚出去。
“什么?”
荻露好心解释:“就是,要回楼上工作了。”
“什么工作,‘吃饭君’你成年了吗?你们公司不会雇佣童工吧,这样可是违法的。”工藤新一关心地念叨。
工藤新一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两个家伙连着坑了他两次,他却依然痛苦地每天晚上都和他们一起打游戏。大概是老天看不过这两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祸害这个游戏,所以要派他来肩负游戏教学这种重大的责任。
好在一个月内,虽然在头几天游戏ID为“兰波”的那家伙(魏尔伦)闹出了不少笑话,但后期他们两个人的成长速度惊人地可怕。魏尔伦拿着一把匕首,荻露拿着一把手枪就能收割全场人头,只留下工藤新一一个人背着狙击枪找不到红名敌对目标。
“不是童工。”荻露给出了答案,想了想现在还是支离破碎的记忆,他自己也说不清具体的年龄,只好模糊地补充一句,“我年龄很大的。”
生怕工藤新一不信,他又强调一次:“真的很大。”
工藤新一自发性地脑补出一个声音很年轻但早已大腹便便的大叔形象,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把这种可怕的形象从脑海中抹去。侦探嗅觉上线,工藤新一疑惑:“以你待人接物的方式,感觉不像是成年人啊……”
“雇佣童工真的是不合法的,如果需要帮助,‘吃饭君’你可以找我或者报警。”
“……”在港口Mafia这种黑心企业打工的两人应该一辈子都不会有报警这种想法的。
魏尔伦坐在副驾驶位上,如往常一样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游戏中的枫叶林是永恒不变的火红,他看着枫叶一片片从视线中消失,耳畔是队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忽然,他开口:“有人来了。”
闲聊到此为止,打游戏需要的就是专注。荻露利索地把车停在树下,开门,下车,带着腰间的小手枪就往魏尔伦说的方向一路摸索。而魏尔伦下车后就在树边闭目养神,没有丝毫去帮助荻露的打算。
工藤新一在队伍中自以为的定义是军师加狙击手,他找了个草丛高地蹲着,打开瞄具在视线范围内寻找魏尔伦口中的敌人。
只是还没等他镜头扫到一丝异象,远处的四发枪声响起。他无奈地抬起头,看见远处荻露干净利落地干掉敌人的荻露朝他挥了挥手。
“可恶啊,敌人又全被你干掉了。”
如果说和魏尔伦荻露组队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在游戏内亲手击败敌人了,往往都是他给出策略,魏尔伦和荻露迅速执行,让他连口汤都喝不到。括弧,汤指游戏内敌人的人头。
射击类游戏天赋这么高真的可以吗?工藤新一有些不服输,他毕竟还是个17岁的少年人,心性高傲,口快心直。
把狙击枪收到身后,他站起来,半是郁闷半是吐槽地冲刚回到集结地的荻露:“我其实射击也很厉害的啊。”
荻露站在原地歪了歪头,矮个子的游戏角色在原地绕着工藤新一转了一圈。
“没觉得你有什么特别的。”
带入身边的人,尾崎红叶、中原中也、魏尔伦还有黑蜥蜴和行动部队的同伴,荻露把这些人和工藤新一一一对比,他觉得就算是中也口中体术超弱的太宰先生的射击能力说不定都比这位网友强。
工藤新一完全没意识荻露已经给他做了个全方位的对比和评估,他不服气地说:“我说的不是游戏,是现实啦!现实里我可是真的很会用枪哦。”
受父亲的熏陶,名侦探先生曾在夏威夷接受过完整的射击、枪\\械组装、拆弹等训练,他自负在这些方面远超普通人,如果是游乐园的真人射击游戏的话,他才不会输给魏尔伦和荻露!
“你们也在东京附近吧,有机会我们可以来比一场啊。”工藤新一提议。
期待的视线在荻露和魏尔伦身上扫了个来回,而被扫视的两人则在面面相觑。
荻露:“他在邀请我们。”是在向港口Mafia发出挑战。
魏尔伦:“我们不抗拒任何挑战。”重力必将给予挑战者惩罚。
两人异口同声:“挑战接受了。”
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工藤新一一头雾水,天才头脑如他也无法透过一个手机屏幕读懂两个面瘫三无的脑电波。
拍了拍脑袋,他又发出一条语音:“那这个周末?听我……朋友说,周末东京好像有一家叫‘热带乐园’的新游乐场开业,我们可以在那里见面。”在游乐场里比赛射击游戏也不错。
荻露默默记下时间地点,又问了一个问题:“可以使用自带的武器吗?”
他的念力一定会让挑战者明白何为恐惧的!
*
结束惩罚的第一天,荻露如愿以偿地回到他顶楼的小书桌前。
书桌上的日历被人细心地翻到了九月,荻露数着日子,在节气白露的小格子里用红笔画了个圈,然后用尚贤稚嫩的笔触写下“螃蟹”两个字。
想了想,他又下笔,补充“抓或者买”的字样。
太宰先生最喜欢吃的就是螃蟹,和不知名的网友(工藤新一)约定见面的那天刚好是白露,据说这个时节的螃蟹会很好吃,下午结束挑战之后还能帮太宰先生弄回几只来。
想到这里,荻露抬起头。
视线中的太宰治和一个月前并没有太大变化,天气有点转凉,黑色的大衣因此从椅背挪到了肩侧,绷带覆盖了他的右眼和裸露的腕口脖颈。荻露总觉得太宰治的气质比上次见面更加疏离。
他揉了揉眼睛,那种疏离感又消失不见。
大概是幻觉吧,荻露皱着眉头思考不出结果。他果断地放下疑虑,跑到太宰治的办公桌前。
“太宰先生,我周末想去东京。”
周末太宰先生和中也好像要出去和什么家族谈判,至于谈判内容和家族名字都不是他关心的对象。荻露现在只想让太宰治批准他出门的申请。
为了守护太宰先生的港口Mafia的荣光!面无表情的荻露在心里喊着口号。
太宰治听见荻露的申请,握笔的手顿了一下。他慢吞吞地抬头看向面前白头发已经相处时间很长的少年,对方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自己。
思索片刻,太宰治笑了一下:“可以哦,只要荻露能说服魏尔伦和你一起去。”
“好的。”这话就是答应的意思,荻露的行动力一向是迅速利落的。
他马上打电话叫来了中原中也,在看着好久不见的赭发干部推开首领办公室的大门后,荻露立马飘出去。他很有礼貌地向首领和干部鞠了一躬,然后快快地跑开,还顺手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中也帮我盯着太宰先生,我去找魏尔伦。”
门轻轻合上,声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中原中也目送着荻露起身出门和关门的一系列动作,等到他转回头时,脸上黑得能滴出墨水。
中原中也一拳头敲在首领的办公桌上,可怜的桌子无辜遭受暴力,不由得震颤了一下。
“喂,青花鱼你什么意思!”中原中也早在接到荻露电话时就听对方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对这个一手养大的小孩,他当然会关注并付出感情。
这不代表他会眼睁睁地看着太宰治把荻露推进危险之中。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不能让荻露离开港口Mafia,离开我们的势力保护范围吗?”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回想荻露扯出眼球还完好无损地塞回去的举动,他的全身都是谜团,尤其已经展现出来的几乎不死的愈合性已经被叛徒小野发现了。
虽然小野已经被处决,但是谁知道他在死前有没有传出相关的情报。
没有人能拒绝这种几乎不死的诱惑。
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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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热带乐园,柯南的万恶之源。
新一:我们来玩真人CS(真人射击类游戏)
荻露和魏尔伦的理解:我向你们发出挑战。
于是两人掏出真枪/使用异能力。
今天的新一依旧不知道网线那边到底是两个什么人(不是人)
为了阅读顺畅我是直接写的魏尔伦、荻露、新一的名字的,但实际上他们还没交换真名,彼此喊的都是游戏ID
明天有事可能没更新
第18章
“在外面不要随便用异能力。”中原中也语重心长地说。
港口Mafia大楼前,赭发的干部把手搭在荻露的肩上,压力透过黑色皮质手套传到荻露的肩骨处。荻露一路顺着他的手腕看向他的手肘和肩膀,最终木然沉默地看向中也的眼睛。
只是去游乐园参加一次挑战而已,中也,好唠叨哦。
“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中原中也略有不满,蔚蓝的瞳孔里掀起波澜。他提高音量,语调微扬,言语尽是不耐烦的关心,“我在和你说该注意的事情呢,老实点听着,别惹出什么乱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宰那混蛋会同意把你放出去。”
荻露没吭声。
面前的中原中也话题一歪,又开始吐槽不靠谱的上司,话说出口才察觉不妥。像是掩饰般的扯扯地帽子,他放在荻露身上的手愈发用力。
“不要用念力,不要随便把你身上的一部分拆下来。”
“哦。”荻露应了一声。
“像个正常人一样出行,不要对别人说你的食谱。钱带够了吗?”
“够了。”
“有问题找魏尔伦……啧,有问题也别找他,遇到麻烦了直接回横滨知道吗?”中原中也不放心地说了许多,“啧,魏尔伦身上的麻烦事也不少,要我说你们两个老实呆在港口Mafia就行。也不知道魏尔伦吃错什么药,居然会同意和你一起去东京。”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中也说得口干,他停下来,仰头看了看明明很久没出过地下室,这次却意外愿意现身的金发男人。
不知道是被怎样的理由说服,魏尔伦此刻就站在荻露身边,他戴了顶和中也差不多款式的黑色圆边礼帽,把金色的长发编成小辫子塞进帽子里,只留下几绺垂在鬓边。
相比于荻露,魏尔伦要显得更加全副武装。蓝色的中也同款美瞳覆盖了他的眼球,点缀的化妆术让他的原本精致锐利的轮廓都变得模糊粗糙。他面上覆盖黑色的口罩,身披款式和中也类似的西装外套,手上还拿着个手杖。
除了相似的一米九高个以外,他打扮得完全不是荻露熟悉的那个魏尔伦。
居高临下地看了看中原中也,魏尔伦似乎露出了一个几乎察觉不到的微笑,没有拿手杖的另一只手拍拍中也的帽子顶。
“不要拍我的脑袋啊!”这一下让中也炸了毛,他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啪”地打开魏尔伦的手,别别扭扭地转身就走,“总之魏尔伦,你不能暴露你自己。荻露,遇见危险立刻返回。”
说罢,中原中也才不听两个人的回答,转身回到顶楼的工作岗位,从室外的清晨日光回到室内人造的壁灯之下。
时间还早,从横滨坐新干线到东京需要30分钟,从东京站坐电车到米花町需要一个小时。与不知名网友(工藤新一)约定见面的热带公园从米花町过去还要一段时间。
荻露被魏尔伦带领,挟裹着人流一路川行。路上的烟火气一时惹人好奇,荻露四处张望着,这还是他有意识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拥挤的人群。
人看多了也没多大意思,没一会荻露就平静下来,他安静地呆在魏尔轮身边。在等电车的时候,荻露扯扯魏尔伦的衣角,他比魏尔伦矮太多,堪堪到他的胸口,还需要魏尔伦微微倾身才能在嘈杂的背景声中听清他在说什么。
“中也说你身上麻烦事太多,”荻露说的很慢,他在脑海中复述中也的说辞,出门前中也说了好多话,让他回想起来都觉得困难,“是什么意思?”
“嗯?”魏尔伦绅士地领着荻露走进电车车厢,在狭小的空间内,魏尔伦垂下了眼睑,“你问这个吗?”
魏尔伦想了一会,他没想到荻露也会好奇这些。平日的荻露总给人沉默自我的印象,仿佛自有一片小世界,与外界的联系飘忽而捉摸不定。
“就是我以前做过一些惹怒政府的事情,”魏尔伦慢条斯理地说,语言里充满了模糊不定的说辞,“如果被他们发现了结果会糟糕吧,死或者被抓住送回法国。”
发丝从帽檐下垂落,落在肩头。魏尔伦手脚活动了一下,一丝不引人注意的风顺着他的手指又将发丝塞了回去。
“我一直呆在港口Mafia也有部分原因。”
“他们?”
“异能特务科,或者是军警。”魏尔伦优雅地给出两个答案,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没关系,不用担心,只是去游乐园里玩一圈而已,日常活动很难遇上他们的。”
“哦。”荻露表示自己知道了。
越是靠近米花町,电车里的人流就愈发多,连一向面瘫的荻露都露出几分不耐来。他个头小,很容易被忽略过去,又在出门前被中也耳提面命不准露出和常人不同的地方,这就导致他像个陀螺一样被挤来挤去,要不是一头白发足够醒目,还不知道能被挤到哪里去。
人类的交通工具,都是这么可怕吗?荻露干巴巴地看向魏尔伦:“下次可以不坐电车吗?”
“这次只是让你体验下人生。”
一脸麻木的荻露被魏尔伦拉出电车,像了丢了魂一样呆呆地被领到热带乐园的门口。
今天显然是个好天气,秋日的太阳不晒却足够温暖,云很少,透出的盛大天穹是莫奈笔下的油彩画。不知名网友说热带乐园今天是第一天开业,客流量较大,为了避免不好接头,还特定约在了售票厅前的小花坛前见面。
荻露的脑袋还有些懵,他低着头站在小花坛边的树阴下,顺着树叶阴影落下的细碎阳光数地上的小石子。
数石头也能数出卓然不同的乐趣来,他蹲下来,想数得更清楚些,口里的数字不停跳动,从一到一百。终于在数到第一百二十整的时候接到了工藤新一的电话。
荻露按下接听键,叫出工藤新一的游戏名:“XXXX。”语气单调,连个敬称或者平语的后缀都没有。
但这种不符合霓虹人习惯的说话方式没有让工藤新一不适,或者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工藤新一无奈地通过电话叫他:“我的名字是工藤新一啊,不要叫我的游戏名!”
“哦,工藤。”
“这就完了吗?你好歹也和我交换下名字吧。”工藤新一吐槽道,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仔细听听,荻露发现听筒里的声音大小不变,是本人的声音在身边真实地传来。
“快站起来——我看见你了!”
利落地站起,干脆地回头,荻露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那个笑得灿烂看上去和太宰先生差不多大的青年举起手机,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气质纯澈又干净。
可喜可贺,经过两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几位网瘾人士终于回合了。
只是这会面情况和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工藤新一一言难尽地望向荻露比他矮了一个头的身高和看上去嫩得就能掐出水的脸颊:“一个成年的社畜?就你这样?哪家公司非法雇佣的童工?”
同样,荻露茫然地在工藤新一和他身边的女伴来回扫视:“现在挑战还需要自带啦啦队吗?好奢侈。”
两人同样在心里痛斥对方:这个人脑子一定有问题!
大概是相同的思想太容易被对方察觉,不过一秒,工藤新一和荻露同时想:这个人心里一定在骂我!
见面的第一刻就充满火花,工藤新一与荻露对视着,脑电波在此刻诡异地同调。
接下来的挑战/真人CS游戏,我一定要赢!
*
同一时间,港口Mafia办公室内。
没了荻露像只小兽一样无时无刻的盯梢,太宰治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会悠闲地摊在办公桌前摊成一张猫饼,相反,他既枯燥又烦闷地抽出文件,在尾端落下自己的签名。
太宰治本来就不是什么心里只有文件的工作狂,被关在港口Mafia里老实当首领不过是另有目的。他还只是个十八岁的青年,处理不完的文件也烦,黑漆漆的室内也烦,老是会搞事的下属也烦。
烦躁的太宰治生气地把刚签好字的文件抽出来,拨开装订好的塑料封皮,把里面薄薄的一张纸抽出来,熟练地折成纸飞机,单眼瞄准,冲着办公室的大门丢去。
恰好砸中推开门的中原中也。
……也不是恰好。
纸飞机在快靠近中原中也的眉心时被重力异能揽下,被无端攻击的干部额上冒出了井字,他三两下把文件拆开,拍在太宰治的桌子上。
“老实工作,不要摸鱼!”
“中也好过分,现在对首领都这么不客气,我要——”
“不准扣工资啊你这个不要脸的青花鱼!”
太宰治看了看气急败坏的中原中也,突然升不起逗弄的心思。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把纸飞机拆开,抚平折痕,随随便便地丢在桌子上。
中原中也深呼吸,片刻后恢复冷静:“首领,我们该出发了,彭格列的代表已经派人来楼下接人了。”
他迟疑了一下,斟酌地想开口。
慢悠悠地换衣服,慢悠悠地套上代表首领身份的红围巾,太宰治像早就知道自己部下的疑问,先知先觉地出生打断:“荻露不会出事的,我已经安排好了。”
只是呼吸间,太宰治身上的原本属于十八岁的青涩的外放的少年气就全然褪去,他缓缓抬起头,眼中是化不开的浓郁黑暗,嘴角一挑都是惊心动魄。
桌上除了文件和笔以外还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太宰治伸出手,把小盒子撞进口袋,招呼中原中也以落后半步的姿态,跟随他离开首领办公室。
而那张随随便便被折成纸飞机,又随随便便被闲置的文件,还静静地躺在办公桌上。
——热带乐园收购协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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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是完全不合理不公平且奇奇怪怪的CS游戏(虽然我还没想好剧情
女伴是小兰。
前期家教的剧情不会详写,只在太宰这里稍微提一提。
征询下大家的意见,这里是想看条野采菊还是绫辻行人还是坂口安吾,如果没有倾向的话,我就随便写了!
这两天会修一下前文的bug,不影响阅读,感谢提出宝贵意见的小伙伴们!
第19章
“有问题找警察,不要相信资本家的丑恶嘴脸啊,小小年纪就该去上学!你还骗我说你是成年人!”
“现在决斗还要带女伴,那我也可以叫同伴吗?”
甫一见面,工藤新一就和荻露两个人争执起来,虽然两个人争执的话题完全不同,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们在人来人往的售票广场前针尖对麦芒,你一言我一语,各顾各地顺着自己的话题说个不停。
无论是过路的行人,还是从头到尾都在围观的魏尔伦,没有人想搭理他们。
日光温暖却不灼人,柔和地照耀在身上,让人昏昏沉沉地只想睡觉。魏尔伦依靠在大树下,施舍般地给了那两个笨蛋一个“没救了”的眼神就不再关注他们。
他将视野拉远到围墙后的游乐设施,旋转木马云霄飞车摩天轮扫视了个遍,出神地不知在看什么。而后他收回视线,垂眼看向工藤新一带来的女伴。
毛利兰是工藤新一的青梅竹马。
本来提议去热带乐园玩的人是她,毛利兰以为这是两人的约会,不知为何工藤新一还约了人一同前往。她有些不高兴,她还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新一和网友的面基,昨天白兴奋一晚上。
“什么决斗,你都理解了个什么东西啊?!”工藤新一有些无语,往前伸出的手想使劲摇一摇荻露的肩膀,好把他脑子里的水全都晃出来。
荻露退了一步,躲开工藤新一的手,他脸上没有表情,工藤新一却能听出他的认真:“不是你向我发出了挑战吗?我一定会使出全力的。”
“我没有啊!我只是想找你出来玩而已!”
荻露露出了“诶,原来是这样吗?”的表情,缓缓将眉头拧成一块,让人能感觉到他在努力拼命地思考。只是想了半天他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少顷后只能干巴巴又重复一次:“反正我不会放水的。”
不就是真人射击吗,是战场还是游戏有什么区别。
他到底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工藤新一半信半疑地看向荻露,他张了张嘴,往前走了一步,手在往前试图再确认一次。
“喂,你——”
“够了新一!”
不高兴归不高兴,脸上还带着青涩和稚嫩的少女不像魏尔伦那样无视工藤新一的争执,她担忧又无奈地上前,试图分开两个人。
毛利兰挤开工藤新一,自家青梅竹马跟一个看上去比他还小的少年在公共场合吵架真的很丢人诶。她一手压住工藤新一的后脑勺,把他没说出口的话又强硬地塞回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新一他性格比较直。”毛利兰的语气温和,气质清新,如果不看她手里的工藤新一反复挣脱不开的样子的话,她显得无害又温柔。
人类世界的女人都这么可怕吗?红叶姐也是,现在面前的小姐姐也是。
荻露细数自己认识的女性无一不是温柔又强势的类型。他歪着头看向毛利兰,从她的站姿到手臂的肌肉线条,确定这位工藤新一叫来的啦啦队成员才可能是自己最大的对手,至少她的力量感可比工藤新一强多了。
毛利兰眨了眨眼,也在打量这个比自己还矮的少年。
不是荻露那种打量对手的观察,细心如她注意到了荻露的左侧耳朵被纱布包住了,绷带从鬓角的白发里伸出了一个小小的布片,在同色系的头发掩盖下显得十足低调。
绷带是新缠上的,洁白布料还没染上使用后的泛黄色调。
她不由得轻轻询问:“你的耳朵……”
听见毛利兰的疑问,荻露老老实实地回答:“就是取下……唔唔唔”
这种事怎么能说出口啊!魏尔伦听不下去了,他从树荫下走出来,卡在荻露说完整句前走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高大的身材在毛利兰和工藤新一的身上投下大片阴影。
“没什么,荻露昨天不小心弄伤了耳朵。”忽略荻露闷闷的声音,魏尔伦略微弯了弯他的眼角,冲淡他周身格格不入的如寒冬的冷淡。
魏尔伦身材比例如同北欧男模,高大又舒展。即使这个看上去高大的男子用口罩蒙住了脸,也不影响毛利兰认为他是个大帅哥。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提起的。”毛利兰以为自己问的是别人的隐私,连忙道歉。她半是害羞半是愧疚地涨红了脸,向前微微躬身。
帅哥才不会介意这种小事:“没关系,不过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魏尔伦指指售票厅前越来越长的队伍,收回笑意的他又变成冷淡的样子。他好意地提醒:“再不去排队就来不及了,毕竟新一君和荻露小朋友要比赛的,不是吗?”
*
热带乐园内真人射击游戏场馆是相当热门的游乐设施。
相比霓虹境内寥寥可数的其他射击场馆,热带乐园内的这家场景设计更加真实,占地面积更大,所用的仿/真/枪也更加接近现实用的枪/械,过于硬核的服务和设计让这项游乐项目相当受欢迎。
大概是在门口吵嘴耽误了太长时间,荻露一行人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才轮到他们。射击游戏的规则和之前他们玩的游戏规则是类似的,只不过总共进入的玩家只有20位,而也只是两人一组。20位玩家被各自分配了一把仿/真/枪,子弹都是带不同颜料的玩具弹,打在人身上只是会有些疼痛,但并不致命。只要身上沾了颜料,就算是在游戏中被“杀死”。
反正是要和工藤新一比赛的,荻露自然而然地跟在魏尔伦身边。等轮到他的时候,荻露还干巴巴地问了工作人员一句:“不可以换真枪吗?”
是男人就要靠真东西来决斗。
工藤新一都被他弄得有些自暴自弃,排在他后面碎碎念:“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在日本持枪是犯法的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都说了这只是个游乐项目!”
“这样啊。”荻露可有可无地空洞回应着,他没听进去工藤新一的话,兀自在心底打着小算盘,反正用念力加速的小石头和子弹也没什么差别。
魏尔伦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一个暴栗砸在他额头上:“你忘了中也出门前说什么了?”
“哦。”荻露捂着脑袋,慢慢蹲下。
这项无理的要求被理所当然地无视,荻露只能抱着比他矮不了多少的玩具步\枪迈步向前。在进入场地前他粗略地扫了一眼和他同组的玩家,大多都是各自组队的年轻男女,只有四五个身穿大衣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黑衣男子与周遭人群泾渭分明。
好奇怪,再看一眼。
荻露多看了一眼,模糊地在心底留下了印象,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把脑海中多余的好奇删掉,他跟在魏尔伦的身边进入场地。
设计方别出心裁地在场地中搭建了假山、树林、山洞等场景,看上去就像是真的战场一样。
一进入场地,魏尔伦就和他分开了。
按照这位站在杀手巅峰的同伴的话来说,他们在一起收割人头的效率还不如分开各自为战的效率高。魏尔伦拍拍屁股就把荻露丢在靠近入口的假山背后,一手像提着个拖把似的,提着枪往场地深处走去,没一会就完全失去踪影。
荻露站在原地思考他该做什么。
说是思考,其实和发呆类似。他抱着枪呆呆地坐在假山的阴影下,背后贴着的石头触感强烈,脸上是惯常的如同白纸一样的面无表情。
和工藤新一的比赛项目是看谁能活到最后,听上去和玩手游的规则相似,但是按游戏开始前的介绍来说,武器都用的是假的,假的能有什么意思嘛。
人类真的好奇怪,为什么还能从这种模拟杀戮的体验中获得快感。
他无所谓地呆在原地胡思乱想,懒洋洋地蹲在草丛中提不起精神。不听话的白毛从草丛中支楞出来,在一片或绿或黑的草丛乱石中显得格外显眼。
这份显眼很容易让他成为被狩猎的目标。
“咻——”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了轻微的破空声。
荻露还在无所事事,然而身体已经自主做出了反应,他还没反应过来捕捉到的破空声是子弹与空气的摩擦,肌肉记忆就让他偏头。
子弹射入不远处的草丛中,随后他嗅到了杀意和血腥混合的驳杂气味。
慢半拍地,荻露意识到了刚刚射向他的子弹不是进入场馆时工作人员分发给他们的颜料假弹,而是真实的、可以对人造成致命伤的真弹。
说好的只是游戏,都是假的呢?
想不明白的疑惑渐渐爬上荻露的脸,他毫无危机意识,慢悠悠地换了个地方猫着,然后用游戏前收到的对讲机和他的队友联络。
电流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荻露才不管魏尔伦在对面做什么,他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疑惑:“魏尔伦,我被子弹打了。”
他仔细地回想刚刚的场景,意识到自己可能说的不够详细,又赶紧补充一句:“是真弹,型号我忘了。”
对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间或夹杂着风吹过的或浅或深的呼啸声。魏尔伦没有直接回答他,于是荻露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我以为之前武器都是假的,没想到全是真的诶,原来工作人员事先欺骗也是这个游戏的玩法之一吗?人类玩游戏好认真哦,这个种族真的好有意思。”
“工藤之前说的话原来都是在骗我,他肯定是怕挑战输给我,看样子我也要认真起来了!”同伴不接话,荻露说出的句子越来越长,他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我玩游戏也是很努力的。”
对讲机里传来人体倒地的闷哼声。
魏尔伦这时才出声。对讲机发出的声音经过信号的转换,总有些失真,荻露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见魏尔伦的叹气声。
他的同伴在可疑的停顿后,带着荻露察觉不到的没辙说了一句:“算了,你好好玩吧。”
*
放下对讲机,魏尔伦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即使同是非人类,魏尔伦有时候也弄不明白荻露在想些什么,只好把他说的废话全部抛在脑后,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
此刻的他,站在几具尸体之上。浅金的发丝从帽子里落了下来,贴在他的脸颊两侧。因为怕血沾在口罩上,他此刻露出了俊美的脸,无悲无喜地看向周边的尸体。
倒下的都是和他们同批进入场馆的游戏玩家,只不过这些所谓玩家都身着黑色大衣,曾经看上去就不好惹。
也只是曾经而已,现在他们都没有继续活在世界的机会,只能去地下忏悔他们的罪行。罪行就是他们这个被戏称酒厂的无名组织为什么要盯上港口Mafia,为什么要盯上荻露。
风在他的指挥下,将尸体毁尸灭迹消除证据办了个干净。魏尔伦继续往深处走去,只在停顿的时候掏出手机给太宰治发了条消息。
“如你所说,他们确实找上荻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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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心塞,状态不是很好。
破防了破防了,今天我喜欢的某个太太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关于魏尔伦为什么要躲着军警和异能特务科:
前面也说了嘛,在和兰波分道扬镳后,魏尔伦认为“人类的存在没有意义”并以此为理由杀了不少人。在16岁的原著小说了,他作为最终BOSS在横滨捅了相当大的篓子,比如开污浊、异能大战、和中也中门对狙什么的……
决战结束后魏哥的异能力也损失大半,搞事失败又失去异能的魏哥不想被□□的话当然得安静如鸡老实猫着……
第20章
已知条件:敌对的玩家用的真枪,荻露手上只有一把仿/真/枪和一堆五眼六色的水弹,再加上之前答应过中也的不使用念力,不拆□□体。
求解:该怎么获得胜利呢?
把上述问题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荻露拍拍脑袋,用一秒钟想出答案:
当然是把对手的枪抢过来啊!
在繁茂的灌木丛中探出了一个白色的脑袋,荻露嗅嗅子弹轨迹的火药味和对方仍残留的杀气。在确定方向后,他像只离弦的箭一样向子弹袭来的地方飞扑过去,然而却只扑了个空。
对方好歹是专业杀手,在第一枪没有命中后,以谨慎为上,早早就撤退了。
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也很好地掩藏住自己的气味。在敌人开枪的地方转了一圈,荻露像只找不到目标的小狗,烦恼地蹲坐在高高的岩石上。
这一届玩家的素质真高啊。
会用话术坑人,会在撤退时抹去痕迹,还会把武器从□□升级成真枪,原来人类是对待游戏如此真情实感的物种。
背后不存在的尾巴百无聊赖地左右晃荡,荻露扯了根草茎叼在嘴里。他确实想要一把真枪,□□的手感摸起来感觉怪怪的,但是在抓不到敌人小尾巴的情况下也想不出别的获取途径。为了不浪费时间,荻露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找到工藤新一再说。
总之干掉工藤新一就算他赢啦。
……等等,好像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在高处发呆的荻露完全没有借助环境隐藏自己的念头,他这副不设防的样子被下方刚摸过来的工藤新一尽收眼底。工藤新一不知道荻露灵敏得和狗一样的嗅觉,小心翼翼地借助周遭的树林和岩石掩护,一点一点摸索进入仿/真/枪的射程范围。
黑色的发丝和一身迷彩服使得常人很难在丛林中发现工藤新一的身影,仗着荻露没发现他,他快速地完成装弹和上膛,瞄准镜中锁定的是荻露的肩膀,然后果断地扣动扳机。
一枚不带杀气的、装满颜料的假子弹从枪管中射出。
假子弹和真枪实弹还是有明显区别的,至少从射速上来说,前一枚子弹荻露还要靠肌肉记忆躲避,后一枚子弹他甚至都能看得清空气中近乎直线的轨迹。
心中牢记出门前中原中也的耳提面命,荻露立马放松了身体,从盘腿跪坐在地的姿势转为呈大字躺下,那颗装满五颜六色水彩的子弹就擦着肩头划过,飞向天边,不知道落在哪去了。
荻露望了望子弹消失的地方,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认为真枪更好。
他立马翻身起来,在起身的同时还完成架枪的一系列前置工作,随后单膝跪地,右腿在前。荻露把枪架在右肩,视线、准星和枪口三点一线,果断地瞄准还呆愣在原地等结果、一看就不是专业选手的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可没能耐躲过这枚子弹。
真男人从不回头,荻露没等子弹射出后的结果,他把枪放下,学着魏尔伦拖地一般的持枪方法,脚步轻快地哒哒哒跳下岩石。
与工藤的比赛就这么结束了呢,无敌是多么寂寞啊。
……
“所以你说你在场馆里面遇到有人用真枪朝你射击了?”
荻露回忆了当时情况,平静地点点头:“是真枪。”
“然后你就想去抢他的枪?不是和你说了持枪在日本真的是违法的吗!”
“……原来真的违法。”
“还呆在这里干嘛,我们快去报警啊!”
“报警啊。”荻露像是一个老旧的复读机,慢半拍地重复工藤新一一句话中的后几个字,直到提到报警时,他才如梦初醒一般摇摇头,“不能报警。”
“为什么?”
好问题!荻露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虽然在工藤新一眼里他是个没常识的奇怪少年,但荻露可是很明白自己的身份的。
港口Mafia成员怎么能去报警呢!
报警两个字和mafia完全不搭嘛,就像猫和狗见面总是打架一样,理由简单到可以用相性不合四个字来解释。荻露想了半天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搪塞,只好把视线转向出口寻找魏尔伦的身影。
他和工藤新一、毛利兰的闲聊也是因为他们在门口等待魏尔伦。不知道为什么,荻露这组进去了20个玩家,出来的不过十个出头,还有几个迟迟在游戏场馆内呆着找不到人。监控好像因为意外被损坏,无线电也联系不上,剩下的玩家只好由工作人员出面寻找。
荻露假装没听见工藤新一的问话,演技拙劣地踮脚观望场馆出口。他还在思考要是工藤新一继续追问下去该怎么办,要不要随便编个“我们拯救世界的人是不需要警察帮忙的”这种中二病的借口算了。
没等他想出个能糊弄人的对策,魏尔伦颀长的身影就出现在视野正中央。
魏尔伦还是那副带着礼帽口罩全副武装的模样,只是从帽檐中散落的头发让荻露察觉他好像经历了一场活动量相当大的运动。荻露走上前,不带表情地仰着头。
鼻尖传来的血腥气好浓。
荻露吐了口气,魏尔伦身上的血腥气都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进入港口Mafia时见到的,刚清理完组织叛徒的尾崎红叶。
“魏尔伦,你身上好难闻。”
魏尔伦低头,看向荻露的满脸问号,他知道荻露是个特别好应付的人,但没想过自己的演技可能没法突破直觉系生物的防线,虽然这个白发小兽的直觉总是走偏。
从口罩里传出的声音有些沉闷:“出了点小意外。”
“这样啊。”
虽然这样说,荻露怀疑的眼神还是扫遍了魏尔伦的全身。
他没有再继续询问下去,而是拉着魏尔伦走向工藤新一和毛利兰,一边走还一边解释在游戏场馆内被不知名玩家枪击的事件,最后说到工藤新一提议报警。
“报警,可是没有证据哦。”荻露说完时,恰好他们二人走到休息聚集的区域,魏尔伦的语调带着些微法国口音,“只有荻露自己凭感觉说有人持枪了吧,他连人都没见到,警察是不会相信的。”
不愧是成熟可靠的大人,荻露眼睛亮闪闪地看向比他高出快两个头的魏尔伦,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理由呢。
魏尔伦接着说:“不如在这段时间里在游乐场里多逛一下,如果不是荻露的错觉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找到那个持枪的违法人员。”
工藤新一表示有道理。
年少人的干劲总是锐利又迅捷的,他当即左手拉着毛利兰右手提着荻露的衣领往外走。工藤新一的声音充满朝气,虽然在比赛中输给荻露让他有一丝气馁,但他很快就振作起来:“那好吧,走啦走啦。荻露你不是赢了吗,想想接下来想玩什么项目啊?”
被衣领勒住命运后颈皮的荻露被一路拖行出去,一点身为胜者的尊严都没有。
“啊。”他面无表情地发出单音,全身写满了生无可恋,波澜不惊的语调犹如一潭死水。
“那就,云霄飞车好了。”
*
云霄飞车是一种能深切体验牛顿第二定律的娱乐项目。
刺激又惊险,在黑暗中缓慢上行时会加重游客的恐惧和期待感,而在冲刺下落的瞬间因为失重,又能体会心脏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冒险感。
好像在飞一样。
总之这又是个非常受人类欢迎的项目,因此排起的队伍都看不到尽头。荻露在长长的甬道里排了两个小时的队,已经无聊到快要发霉了。
为什么人类对这种能带来刺激感的娱乐项目那么感兴趣呢,射击游戏也是,云霄飞车也是。他摇摇头,兀自思索着物种差别是否会影响情绪偏好的重要课题。
身边的魏尔伦看上去有些紧张,在是不是发呆的同时还会留意四周的动向。身前的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好像在与排在他前面的四位游客讲什么有趣的事情,“体操”、“福尔摩斯”等字眼时不时传来。荻露不感兴趣,他无聊地拿出手机,随意浏览网页以获取今天份的人类观察情报。
魏尔伦好像发现了什么人,他往甬道的阴影中缩的更甚了,仿佛天生与黑暗融为一体。
直到排队结束,终于轮到他们游玩时,魏尔伦忽然拉住荻露的手。
这位被称为“暗杀王”的人工异能合成体,被设计成最强超越者的前·人间兵器,假笑着说:“荻露,我突然想起我好像恐高,就不陪你们玩了,一会见。”
为什么暗杀的KING会恐高,这两个字仿佛和魏尔伦完全不挨着,荻露一头雾水。
但魏尔伦只是通知他,并非请求。在说完这句话后,这位同时被异能特务科和军警追杀的港口Mafia便在一个呼吸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甚至都没有察觉他的离开,直到登上云霄飞车时,工藤新一往后看了一眼才发现那么大一个魏尔伦没了。
“保罗先生呢?”保罗是魏尔伦的假名,工藤新一惊异地看着双眼透露着疲惫的荻露,询问道。
荻露顿了顿,干巴巴地回应:“他说,他恐高。”
工藤新一:???
排队两个小时后才说自己恐高,工藤新一总觉得这位保罗先生有些奇特,但来都来了,总得先玩一趟才好,总共云霄飞车全程也没有多长时间。
他们登上车身,因为魏尔伦的缺席,荻露的身边多了一个空位。
荻露还在暗自研究云霄飞车的安全扶手究竟是什么工作原理,一个低沉的男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好,请问你身边的空位有人吗?”
金发黑帽,戴着眼镜,一手持烟斗,一手持着似乎是位女性的人偶。荻露转头看向这位陌生人,他似乎没打算得到荻露的回答,只是惯例地询问后便坐在他身边的位子上。
金发男子看了看他的矮个子,用和荻露相似的死水语调说:“不用介怀,我不是冲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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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点名的010来了!
010:我对你没有兴趣。
荻露:???你谁?
010真的是个时髦值拉满的侦探呢,眼镜元素,高智商,一手烟斗一手见崎鸣小姐,穿得也很时髦!
绫辻行人(外号零食,010):
异能特务科的杀手锏,异能力为【Another】,通常译为【意外死亡】,效果是当绫辻行人接受杀人案委托时,如果他能找到决定性的证据或线索指认凶手,那凶手必定会死于意外。
总之是个因果律武器。
他本人也是个高智商天才侦探,emmmm我个人认为应该和乱步、太宰属于同一水平,不过他没参与文野主线。
绫辻行人平常会受到异能特务科的监控,但是他有时候觉得无聊就会甩开监控自己溜达出去玩。
第21章
完全没听懂这个人在说什么。
荻露没说话,冷淡的瞳孔看向金发青年的脸,他不管这个青年是为什么来的,而是盯着他的脸看,直到大脑反馈那张脸在记忆库里没有留下任何反馈信息。
一个不认识的自来熟的怪人。
给金发青年贴上完美的标签,荻露的视线慢吞吞地从他的黑色鸭舌帽移到他的棕色立领外套上,又挪到红色的格子工装裤上,最后定格在他右手抱着的人偶娃娃上。
视线在人偶上多停顿了几秒,那是个一身红裙的纤细女性人偶,苍白的肤色,乌黑的娃娃头下是用眼罩遮住的左眼和完好的右眼,以及疏离冷漠的表情。
荻露莫名觉得这个人偶和太宰先生有点相似,同样的蒙眼人设和纤细设定,虽然太宰先生笑容会时常挂在脸上,但那笑容总会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不寒而栗的说辞是从别人那听来的,荻露只是觉得太宰治笑起来还不如不笑。
他走神的时间有点久,久到金发青年把玩偶举到他面前:“你对见崎鸣小姐很感兴趣?喜欢吗?”
感兴趣也不给你。
只是在他脸上虚晃一枪,金发青年就把人偶收回来,妥帖地换成远离荻露的一只手抱着。而后他像是什么都没说过一样,坐在空位上,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把安全扶手放下。
一点都没有产生被冒犯的感觉,荻露歪了歪头,他想不明白金发青年的举动有什么意义。不过抱着玩偶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如果可以他也想像这位先生一样随身携带一个太宰先生的人偶。
感觉好酷!
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填充着他的脑袋,荻露目视前方,不动如山表皮下思索着做一个太宰治同款人偶的可能性。
在他思索的过程中,云霄飞车已经准备完毕,开始缓缓往前移动。
云霄飞车一共十二个座位,两两一排。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坐在荻露的前排,位于车座的中部。后排还有两个穿着黑大衣的男子,看穿着和气质,他们和之前射击游戏时消失不见的玩家应该同一家公司的。
从那两位黑衣男子身上似有若无飘出的杀意就像深夜大排档的烧烤,引诱得他胃都开始焦灼,荻露总忍不住回头循香探出个小脑袋,但是安全扶手牢牢地卡住了他。
好饿,又是想太宰先生的时候。
抿了抿嘴,荻露遗憾地回过头,把视线交给天空,开始体味失重带来的刺激感。
……
……根本不觉得刺激!
周围的人都在尖叫,只有荻露所在的这排安静如鸡,荻露不明白人类玩云霄飞车的乐趣究竟在哪,连云霄飞车这个名字都是在宣传单上曾看到过而随口提起的。
前面的人在尖叫,后排的人也在尖叫,只有他们这排的气氛宁静得要冷凝出水了。
他偷偷又看了一眼坐在身旁也没什么反应的绫辻行人,风吹乱了怀中人偶的头发,绫辻行人正用手挡住见崎鸣小姐的头,仿佛人偶的头发乱不乱比失重环境带来的生理反应要重要得多。
荻露羡慕,他也想要一个男版的见崎鸣小姐人偶,然后把他打扮成太宰先生的样子。
一定非常帅气,不比见崎鸣小姐差。
他不知道他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
云霄飞车行驶的路径有急有缓,有隧道有天空,当载具在黑暗的隧道中缓缓爬上最高点然后猛然加速下坠时,一个完全隐没于黑暗的球状物体高高抛出,在空中旋转着。
人类的眼睛在完全黑暗的情况下是无法看清的,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球状物体的存在,除了荻露。
他仰着头,趁没有人发现,偷偷伸出手,像做贼一样用念力把那个球捞回到自己怀里,然后用手摸了摸。
咦,黏糊糊的好恶心。
“轰隆——”他还在嫌弃着,云霄飞车呼啸着驶出隧道区域,回到起始点。
然而人群的尖叫声反而更大了,分贝高得能把耳朵震聋。荻露不甚在意,他把怀里的球举在绫辻行人的面前,面无表情地说:“看,我也有人偶了。”
“……”
有血滴在荻露的脸上,配上他古井无波、没有高光、全是呆滞的眼睛,抱着名为“见崎鸣”人偶的绫辻行人沉默了。
什么人偶啊,这分明是个人头吧。
人群慌乱地跑开,只有荻露一行人镇定地呆在原地。荻露还用袖口擦了擦人头断口处停不下来的血。
绫辻行人什么都没有做,他站在荻露面前,默默地把见崎鸣小姐举起来,然后捂住人偶的眼睛,好像在说“辣眼睛、好丑。”
荻露看看对面再看看自己手上的球。
对面人偶线条清晰婀娜多姿的女性线条,自己手上只有个球。对面人偶生动清秀的脸庞,自己手上的球连五官都被血糊得乱七八糟。
完全输了嘛,片刻后,荻露久不做表情的脸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算了,这个头做人偶好丑。”
和太宰先生一点都不搭。
*
东京警方来得比想象中还快,他们很快理清事情发展的来龙去脉。
死者是名性别为男的不重要NPC,死因是在云霄飞车巨大的冲刺速度下被线状物品勒断了脖子。在事发时他就坐在工藤新一的前方位置。依照工藤新一的推理,这很明显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然而现在工藤侦探却没空继续推理下去,他正试图从自己同伴手里抢回可怜的受害者的人头。
“啊啊啊啊!被害者的头怎么在你这里啊!”
马上就是名侦探的表演时间,然而工藤新一尚且还算短暂的名侦探生涯中还没遇到这种事情,被害者的人头被自己同伴紧紧抱在怀里,蹭得后者一身血像刚从凶案现场走出来一样,而同伴看上去不仅不害怕,还很嫌弃地想把人头丢进垃圾桶。
“拜托你啊荻露,尊重下日本警察和法律好不好,把人头给我送回来啊!”
工藤新一气呼呼地想敲荻露的脑袋,却被后者抱着头灵活躲开,他立马上前想扯住荻露的衣领:“把头给我!”
荻露浅紫色的瞳孔不带情绪地盯着他,他一边躲一边歪着头:“你要做什么?这颗头已经没用了。”
“什么没用。”工藤新一有点抓狂,“我还要用它展开推理找到凶手啊。”
奔赴案发现场,依托一切线索抓住真凶,这就是侦探存在的意义,现在最重要的线索就在自己面前,然而一个叫荻露的绊脚石却挡在中间,死活不让他拿到手。
工藤新一算是发现荻露真的一点现代社会的常识都没有。
不,也不算是都没有,就像是一张白纸上被染上几滴黑色的墨水,荻露仅有的部分被灌输的常识都与普通人的想法大相径庭。
保罗说不定与此有关,他暗自思忖,把念头埋在心底,准备有机会向魏尔伦询问情况。但是这些都以后再说,现在,快让荻露把头还回来啊!
“我捡到的,就算是我的。”
“你跟案子有关系吗就说是你的!就算人已经死了,这颗头也是属于加害者或者被害者的!”
工藤新一苦口婆心、不厌其烦地把嘴皮子都磨破了,才等到荻露半信半疑地靠近他。在拉扯中,荻露白色的衬衫都被染成一半血红一半灰白的色彩,脸上、手上甚至头发丝都染上了血液的颜色,看上去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真的?你没骗我?”
“真的啊,快把头还来。”工藤新一心累道。
“还给杀了这个男人的小姐吗?”荻露停下来,把手中提着的头微微居高,歪了歪脖子,他像是做了好久的挣扎,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好吧,那就还给她吧。”
工藤新一伸出的手原本是想接住荻露抱着的人头,听见他的话,微微一怔。
这导致他没能及时跟上荻露的动作。荻露无视工藤新一的手,绕过他的身侧,高举着人头小跑到死者女伴之一的身前,把人头递过去。
“这位小姐,你杀的人,那就还给你吧。”
工藤新一:……
围观的绫辻行人:……
等、等等!
怎么突然就跳过所有过程直接快进到解开最后谜底的时候了啊!那要他们名侦探有什么用呢!
就像是在科学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一个全知全能的大魔法师一样不讲道理,工藤新一深呼吸,压住心底的暴躁,告诫自己要冷静。
总之先听听荻露的说法,说不定就是真相呢。
他走上前,看着比他矮了一整个头的荻露顺了顺自己被血黏在一起的头发:“你怎么知道的,你找到证据了吗?”
“因为我,看见了啊。”
因为我夜视能力超棒的。
荻露,不是人,五感远超常人,黑暗或者日光下视物对他来说没有区别。他干巴巴地把凶手小姐杀人的全过程描述了一遍,事无巨细到凶器是什么都一清二楚,除了因为身高限制看不到的部分以外。
总之,完全没有名侦探工藤新一大展身手推理的过程。
工藤新一:……
凶手迅速伏法,警察快速处理案发现场。工藤新一不愧是为真相执着,为死者伸冤,三观极正的乐观青年,他拍了拍脸,在周围随意走了一圈后便冷静下来,加入协助警察的队伍。
荻露在一旁等待,浑身是血的面瘫少年没有人敢靠近,他正思考着说好恐高的魏尔伦为什么找不到人这个严重的问题时,一直在围观闹剧的绫辻行人靠近了他。
不需要荻露说话,绫辻行人自顾自地就开了口:“我是绫辻行人,是一名侦探。”
他先是给荻露递了张自己的名片,上面有他的大名和他侦探事务所的地址以及联系方式。
左手不离身的烟斗此时派上了用场,绫辻行人吐了吐烟圈,没有看向荻露而是看着在现场忙前忙后的工藤新一。他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最近听说这位高中生名侦探很有名,我想来看看他的推理。”
然而推理没看到,闹剧倒是看了一整出。
烟圈在半空中很快消弭于无形,荻露动也不动,看着烟圈消散的过程。他其实没太听懂绫辻行人的话,只明白他好像是来见工藤新一的。
“哦。”他呆呆地回应。
绫辻行人低下头,看了他一眼,又像没事人一样抬起头,吊起烟斗:“只有三流中的三流推理小说里,才会出现你这么一个人,把一切都看破,让侦探的推理显得可有可无。”
“真是太无聊了,浪费我的时间,希望下次见面能有趣一点。”
“?”荻露在头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而后才平淡地回答:“这样哦。”
他擅自把绫辻行人的话理解成要交朋友的意思,于是小心地将他的名片放在没沾血的口袋内侧,一切妥当后抬起头,却只看见绫辻行人离开的背影。
金发的侦探先生理了理他的帽子,让见崎鸣小姐坐在他的臂弯处。他向后挥了挥手:“再见,小朋友。”
“最后提醒你一句,你能看见被害者被杀的全过程,那你能知道,现在有人在追杀你吗?”
追杀?荻露不明所以,歪了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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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魔改了柯南第一集
新一:所谓推理,就是BALABALA,首先我们找到线索A,然后根据线索A排除一系列错误答案,再寻找其他线索,直到留下唯一一个正确的选项。
作弊的荻露:可是我一开始就知道正确答案啊。
第22章
什么提醒?什么追杀?荻露第一时间没听懂,他迷茫地眨眨眼睛。
然而留给他的只有绫辻行人棕色短风衣飞扬起来的背影。荻露向来行动比脑子迅捷,他小跑着冲上去,在人潮拥挤中跑向已经快走出视野范围的侦探先生。
荻露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典型,即使没理解绫辻行人的意思,还是第一时间冲上去拦住了他。
热带乐园内的广播开始响起,持续不断的温和女声在整所场地内回荡:“很遗憾地通知您,因为设备故障,热带乐园将提前关闭,请所有游客尽快离开园区,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感抱歉。”
往来人群的抱怨声、广播内的杂音荻露都没在意,他一路追到云霄飞车场馆的门口,拉住绫辻行人的衣角。强大的后坠力迫使后者停下来,低头看向荻露没有情绪的紫色瞳孔。
“谁追杀我?”荻露问。
绫辻行人抽出他的烟斗,变戏法地点燃,从滤嘴中吸了一口后缓缓吐出一阵烟雾。
背后的墙上用塑料小牌子挂着显眼的禁烟标志,但绫辻行人像没看见,左右现在园区内人群的不满和骚乱让工作人员没法来制止他。
他没回答,而是反问:“问这个问题,你也知道你被追杀了啊?”
荻露默然。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魏尔伦的浑身血腥味和射击场馆内的真枪实弹都不是他想象中的,只是为人类提供乐趣而已,但绫辻行人并没有解答他的问题。
于是他张了张嘴,用相同的语言和情绪再问了一遍:“谁在追杀我?”
“我怎么知道?和我有什么关系?”烟圈一吐再吐,绫辻行人拔腿就走,可他普普通通的人类身手在荻露面前根本不够看,强行往前走的结果就是放弃他的短风衣外套。
荻露空闲的手从兜里掏出绫辻行人的名片,上面着重标明了几个字:
绫辻行人侦探事务所,竭诚为您服务。
竭诚为您服务。
绫辻行人:“……”
“大概就是那些穿着黑衣服的家伙吧,应该是属于某个隐秘组织的,我听说过这个组织,他们是专门研究不死和长生的。”绫辻行人放弃般地叹了口气,索性一口气把短时间内观察到的信息全部告诉眼前这个死皮赖脸不放人的小混蛋,“他们也不是追杀你,确切地说是想试探你,最好能直接把你绑走,要不然他们早就动手了。”
“可能是看上你身上的某个特质?你是异能力者吧,那他们可能看上的就是你的异能力,还是比较特殊的那种。”
荻露口中叽里咕噜,冒出一句:“……说不让别人知道我有特殊能力。”
他吞下了中原中也的名字,顿了顿又看向绫辻行人。这点情报还不足以让荻露放手让人走,他停顿片刻,消化完毕后,又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着:“为什么?”
“为什么?”
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港口Mafia,仔细想来也太倒霉了吧,第一次出门玩就被人千里追杀什么的……
荻露不哭,荻露坚强,荻露开始思索究竟是谁把他的能力泄露出去的。提到长生和不死,总不可能念力操纵是有关的吧,他想不明白自己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会被人盯上。
哦,好像自己哪里都和普通人类不一样呢。
他心里有个模模糊糊的答案。
看他皱着个小脸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绫辻行人把烟管收好,用力拽了拽自己的衣摆。即使心不在焉,荻露也不会放手,绫辻行人的动作没得到他预料的结果。于是这位大侦探用烟管敲了敲他的脑袋。
“你应该也知道你自己的情报是被谁泄露出去的吧。”绫辻行人没好气地说,“你们的恩怨和我没关系,快让我走。”
荻露只是头脑简单,不是智障。
绫辻行人都提示到这种程度了,再没常识,他也明白过来,黑衣组织是看上他随时随地分离再生身体各个部位的能力。在港口Mafia里,他唯一一次使用这个能力还是在给太宰先生买蟹肉料理时挖过一次眼睛。
具体是谁出卖了他呢。
感知到被牵制的衣摆落在他身侧,绫辻行人的良心让他又不得不多提一句:“黑衣组织这次来了不少人,在园区完全关闭前都是他们动手的机会。”
他缓慢地用低沉且绝对冷静的语调说话,随着他的话语,是从拥挤热闹到渐渐冷清的园区,以及荻露身上出现的,透过镭射瞄准镜定位到他身上的红色荧光点。
镭射瞄准镜,通常和它一起出现的是霰/弹/枪和步/枪。
“对,就是这样。”绫辻行人淡定地说。
没有时间给他思考了,他只是顺着绫辻行人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红点,一梭子子弹就突突突朝他袭来,枪声和行人的尖叫声共存,子弹出膛的硝烟味弥漫整个鼻腔。
子弹,是近现代武器中最具普遍性的杀伤力武器。
……然后被他用念力控在原地,劈里啪啦全落在地上。
而被攻击的两人像没这回事,泰然自若地续上之前的对话。
绫辻行人从容地低头确定荻露没受伤,后抬起头:“不用担心我,我能自保,就先走了。”
“哦。”荻露点点头。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找工藤和毛利小姐。”荻露老实回答,既然黑衣组织能罔顾无辜路人的性命就在大街上开枪,那一路和他同行的两位普通人肯定也会被他们盯上。
这么想肯定没问题,荻露立马朝云霄飞车场馆的方向跑了几步,半道上停下来,控住再一次朝他和绫辻行人射向的子弹,他朝绫辻行人挥了挥名片。
“侦探先生,”荻露磕磕绊绊地表示感谢,“下次还找你。”
不用,别了吧。
绫辻行人像没听见,整理整理见崎鸣小姐的裙摆,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
回到云霄飞车场馆内部。
大部分警察在确定凶手是谁后就撤离,只留下大猫小猫两三只和工藤新一在场馆内部保护现场。黑衣组织的行动特别放肆,外面一阵阵的枪声让里面的人惊慌失措,不敢外出。
之前和他们乘坐同一班载具的两个黑衣人已经不见,估计早就溜出去和外部的同伴汇合了。
工藤新一急得团团转,一见到荻露就举起手想敲他的脑袋,只不过一如既往被身手反应极其灵敏的荻露躲了过去。
他的身手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此时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工藤新一略微怔愣,而后火气大了起来。
“荻露你怎么回事!外面那么乱,你跑到哪里去了?”
“外面有黑衣组织。”荻露顿了顿,他撒谎的技巧约等于无,何况对面还是著名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在工藤新一的逼问,他老实交代:“他们想抓我,你们也可能会被盯上,用来威胁我。”
还不懂得愧疚的荻露语气里不带一丝歉意,他抬头直视工藤新一的眼睛,用干瘪又僵硬的语气说:“你们太弱了,还不如让我来保护你们。”
“我才不弱好吗!”工藤新一下意识吐槽。
室内很暗,他看着荻露的眼睛,那里的光很微弱。工藤新一优秀的大脑将之前一系列不合理都串联起来,尽管荻露的话简略又含糊不清,他还是很快理清了当前状况。
这都什么事啊,出来见网友,结果网友是个被追杀的高危份子。
他叹了口气,很快振作起来,一手拉住毛利兰,另一只手拉住荻露:“那还等什么,我们赶快走啊。”
“外面更危险。”
“那不然呢?”工藤新一头都没回,他发现自己拉不动荻露,只好用无奈的语气多解释几句,“你都说了被盯上的是我们,和这里的无辜路人有什么关系呢。”
和他们没关系。
危险只有我们来承受就够了。
荻露莫名地听懂了工藤新一未尽的话,他呆呆地被拉着往前走,想不明白为什么工藤新一会愿意走到更危险的外界。
但是想不通的地方荻露通常不会细想,他妥帖地将工藤新一的反应在脑海中记录好,准备有空去问问万能的太宰先生,或是别的什么人。
危险不是白说的,现下还留在园区内的不是无关的路人就是黑衣组织的成员。他们出动了大量的底层人员,还不知从哪运送了大量武器,手无寸铁的高中生出去就是找死。
只是刚从云霄飞车场馆内往外迈出一步,荻露就看见一颗子弹对准工藤新一的头颅射来。
子弹的轨迹自动在视线中被投射成慢动作,荻露甚至能辨认清子弹的型号。它的行动路径近乎是一条直线,如果不加以阻拦的话,会直接穿透工藤新一的眉心。
那一瞬间,荻露的脑子里想过很多东西。
中原中也的警告,不准将异能力透露给不知情的普通人。
他和工藤新一的关系,其实只是今天才知道姓名的塑料朋友。
其实放任他死去,荻露反而丢开了累赘,更加方便他去找魏尔伦汇合,然后联手把园区内的黑衣组织一网打尽。
荻露的战斗嗅觉是最佳的,理智告诉他这其实是最优的解法。放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去死,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冷漠地想着,看着子弹从自己眼前划过,即将命中它原本的落点。那里将绽开一朵血花,还将消逝一条生命。
——这个未来没有实现,子弹被荻露的爪子挡住了。
子弹铛铛落地。工藤新一才发现自己从鬼门关前走了一着,他像见了鬼一样看着荻露半天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异能力者?”
“嗯。”荻露的声音闷闷的。
他不再隐瞒,果断地当着工藤新一的面把自己的左眼抠出来,把它放在愣神的友人的掌心。
左眼的瞳孔和荻露同时看向工藤新一,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荻露不带感情的沉闷的声音响起:“拿好我的眼睛,它会保护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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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010是自己看出来荻露不是普通人的,不是荻露主动告诉的。
新一:我好惨,我只是想来玩一玩顺便面个基,就被卷进这种事里。我的同伴还当着我的面,挖眼睛!!挖眼睛!!哦我的科学,我的艾斯(eyes)!!
修文狂魔又修修补补了一部分内容
第23章
漆黑的小巷静静地潜伏在灯火通明的游乐场内,很容易被人忽略,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荻露三人就悄悄躲在某条小巷的屋檐下,暂时还没有人发现他们。
工藤新一刚刚经历了一场认知上的剧变。他的父亲作为顾问和政府有一定程度的交流,在此之前,他虽然从父亲口中有听过异能者一词,但始终没有实际接触过。他还以为异能只是遥不可及的传说,离日常生活很远。
结果现在不仅亲“眼”见证,对方还直接把眼睛放在他手上。
他要的不是这种亲眼见证啊!
一路上工藤新一的神经都在科学和超现实间反复摇摆,嘴里念叨个不停。见他似乎难以置信,秉持着帮助同伴快速接受现实信念的荻露,好心地在他面前把另一只眼睛拆了又装回去,再拆手装手,拆脚装脚,全程只用念力操纵,总之把四肢拆了个遍。
这个世界真的是玄幻的啊!工藤新一瞳孔地震,科学世界观在摇摇欲坠。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表演了啊!”工藤新一头疼地捂住脑袋,一言难尽地在脑中重塑观念,“你让我冷静一下。”
“哦。”
毛利兰的接受能力比工藤新一强得多,她正温柔地安慰自己的青梅竹马,而呆滞的新一在她的抚慰下渐渐平静。荻露安静地观察了一会,他总觉得那两人的气氛让他插不进去,顿时觉得无趣,从兜里掏出手机,坐在地上专心打电话。
打给太宰先生,打不通。
打给中也,也打不通。
又试了试魏尔伦和尾崎红叶的电话号码,听筒中传来永远是无法接通的忙音。
荻露不高兴地反复戳太宰治的名字,没有结果后,他不放弃地把通讯录目录划到下一个,准备继续拨打。而那边工藤新一勉强冷静下来,只是脸色不太好,在剧烈运动后红得有些过分。他一手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捧着荻露的眼睛,另一只手弹了弹他的额头。
解释电话打不通的原因:“应该是把热带乐园的通讯信号都切断了。”
“原来是这样。”
把没法使用的手机收回兜里,荻露迎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工藤新一,只剩下黑窟窿的左眼像是漩涡一样黝黑又摄人。一路游玩加上奔跑和躲避子弹,荻露原本包裹住左耳的绷带松动,露出不出工藤新一所料的,根本不存在的耳廓。
和完好无损的右半边脸比起来,左边就像是残次品。
工藤新一的嘴唇嗡动,把“你没有左耳也是因为异能吗”的疑问吞回肚子,他顿了顿,恢复之前的元气清爽:“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没等荻露回答,他就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恰好卡在毛利兰和荻露两人的正中间。工藤新一的大脑开始转动,他把获得的信息整理好说出:“这么大阵仗,追杀你的人最多只能撑二十分钟,我们只要等二十分钟后警察来就好了。”
“我想去找魏……保罗。”
“电话都打不通,你怎么找到保罗先生?”
“可以用鼻子闻。”
“……”工藤新一特别想问他是不是狗。他顿了顿,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我陪你去吧,不过得先把小兰送出去,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大部分时候,说话需要过脑子的。
“新!一!你要先把谁送出去!”
毛利兰,年方十七,工藤新一的青梅,空手道部主将,特技是踢飞铁门和踢断水泥柱。
比如工藤新一身边这一根。
“你觉得你和我谁在这种场合才是帮不上忙的那个呢?”毛利兰笑得犹如盛开的百合,然而踹在柱子上毫不客气的一脚让她柔和笑容背后像是黄泉的彼岸。
好、好可怕的小姐姐!
水泥渣滓扑簌簌地落下,落在荻露毛茸茸的白发,像小兽一样滚筒洗衣机式抖落渣滓,此刻,荻露支楞起他的耳朵,此刻直觉疯狂亮红灯,遵循提示,荻露立马远离了工藤新一。
他躲得远远的,跑到另一个拐角藏着身体,只伸出一个小脑袋瞪着死鱼眼看向工藤新一:“毛利小姐说得对,你才是拖后腿的那个,吊车尾工藤。”
“而且好兄弟就是要并肩作战。”自动把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感情理解为战友兄弟情,荻露躲在角落里振振有词,“怎么能一个人逃走。”
这句话是多么振聋发聩,他看着工藤新一涨红脸支支吾吾,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傻乎乎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那两人的气氛变得有些黏黏糊糊,但身为局外者的荻露恍然不觉,他只知道黑衣组织在一点点缩小包围圈,火药的呛人烟味逐渐变得浓郁,甚至浓的有些让人不悦。嘈杂和枪声在往他们藏身之处靠近,荻露只好严肃地探出头,打断工藤和毛利小姐的感情联络。
“我要去找保罗了,你们和我一起吧?”
“不了不了,我们去就是给你拖后腿的。”工藤新一摆摆手,他似乎默认了毛利兰会留在他身边,再也不提先把人送走的话题。
承认自己有不足之处是好事,工藤新一默默鼻子,拒绝道:“你也能记住我和兰的味道吧,我们会好好躲起来的,等你和保罗先生汇合后再来找我们吧。”
“真的?”工藤新一让他走,荻露反而有些放不开手脚,即使从黑洞的左眼窟窿里也能感受到他的不信任,“太宰先生说,恐怖电影里最愚蠢的行为就是分开行动……”
“你好烦啊,这是现实不是恐怖电影,快去快回!”
“哦……”荻露嚅嚅地回应,他觉得工藤新一好凶哦。
应该没事吧,毕竟自己的眼睛还在工藤新一手上的,眼睛会好好保护工藤和毛利小姐的。荻露一步三回头地跳出小巷,他跳到月色之下,最后看了眼工藤新一,便重新回归黑暗之中,隐没于无形。
总之只要找到魏尔伦就可以了,荻露嗅嗅风中的味道,判断出魏尔伦不在附近就果断前往下一个区域。等找到魏尔伦就使用他的重力操纵赶路,应该比荻露自己赶路回来要快得多。
荻露在心里悄悄计算,从出发到带魏尔伦和工藤新一汇合,这个过程总共也不会花费太长时间,总不能自己的左眼这么短时间都撑不住吧,对面只是一些用枪的普通人啊。
还比不上港口Mafia呢!
他在风里胡思乱想,从一开始的担心到自信满满,似乎下一秒他就能带着魏尔伦工藤新一毛利兰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而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荻露顺利通过风中的味道找到了魏尔伦,而魏尔伦也解决了大半的黑衣组织行动人员,而当他们离原点没多远时,荻露的左眼突然一阵剧痛,然后视野便陷入无尽的黑暗——应该是工藤新一把眼球塞兜里了。
再过一分钟,荻露和魏尔伦回来来时的小巷,迎接他们的却是昏倒在地上的毛利兰,和被挟持的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也仅仅是在勉力支撑不昏过去罢了,在荻露回来的瞬时反应只是抬了抬沉重的眼皮。他被身后穿着黑色大衣带着黑色礼帽的男人狠狠勒住脖子。那男人有一头比魏尔伦还长还灿烂的金发,在行动中也不好好绑在脑后,而是任其披散着。
有几绺金发垂在工藤新一的身前,黑衣男人,也就是琴酒,嫌弃头发碍事,便用指着工藤新一太阳穴的手\\枪拨开。
琴酒恶狠狠地瞪着没被头发和帽子遮挡的单眼:“小子,这是你朋友吧,想要他活命的话就乖乖和我走。”
荻露沉默了。
他看向倒在地上的小兰,又看了看工藤新一放在兜里的手后,他才抬起头,看向琴酒不认识的脸和不怀好意的气势,发出一个他早就想问的问题:“你,谁啊?”
琴酒愣了愣,他没理解为什么在这种局势下眼前的白发小子会这么镇定,一般情况下不是应该说“放开我朋友”“我和你们拼了”这种话吗。
但他显然不会放下身为反派的骄傲,琴酒冷哼一声,保持应有的逼格:“将死之人,不需要知道。”
“我还是很想知道的。”荻露歪了歪头,他拉着魏尔伦往后退了几步。
他想救工藤新一,无论是处于朋友的立场,还是Mafia的义气。荻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该用什么理由去救人,但是本心和直觉告诉他,不能放工藤新一不管。
但是现在该怎么办呢?琴酒用工藤新一威胁,他还闻到了周围有数位狙击手在潜伏,似乎任何轻举妄动都会被看破。
荻露想不清楚该怎么做,他决定找自己的外置大脑想办法。
“你等一下,”荻露向琴酒点点头,“我要问一下该怎么办?”
“可笑,通信被切断你是联系不到外界……”
琴酒话只说了一半,末尾的几个字被他含在嘴里不再发出音节。他看见没有左眼和左耳的少年往后退到光亮处,有月光让他的白发散发淡淡荧光。
他没有拿出手机,而是用他的左手捂住不存在的左耳。明明是没有感情,如同AI的发声,却让人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一丝委屈。
荻露虚虚拢住左耳,轻轻说。
“太宰先生,我饿了。”
*
“所以你以小野的名义向那个什么酒厂、还是黑衣组织来着、发送了荻露的情报,还把他今天要去热带乐园的事也说出去了?青花鱼,你怎么这么能呢?”
中原中也摊在沙发上,不离身的礼帽捂住了他的脸,让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他冷笑一声:“要是荻露想打死你,我是不会插手的。”
“不要这么说嘛,我有让魏尔伦保护好他哦,还把热带乐园买下来,安插了不少港口Mafia的人手,荻露不会出事的啦。”
这是间设施相当奢华的休息室,成套的皮质沙发摆在地毯上,古董字画、宝石书架、茶水点心等一应俱全,但这些对港口Mafia的两位大人物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比起去欣赏这些东西,他们宁愿摊在沙发上好好休息。
同彭格列的会晤告一段落,此时太宰治正躺在中原中也对面的沙发上,他摆摆手,剩下的部位一动不动,发出咸鱼的声音。
中原中也把帽子揭开,他皱皱眉,似乎比荻露还想把这个不靠谱的上司揍一顿:“啧,你说你图什么呢?”
“唉,谁叫我们港口Mafia的研究部门不给力呢,要论研究生物,还是黑衣组织更厉害吧,让他们给荻露做个体检也不错嘛。”
……问题是有你这么做体检的吗?
暴力、血腥还涉及枪战,就只是为了做个体检吗?!
中原中也想骂人,但太宰治的反应比他更快。
这位在正式会议中也要用绷带裹满全身的首领大人一个鲤鱼打挺就坐直了身体,挥挥手让他暴躁的下属闭上嘴。
他从兜里掏出那个从首领办公室书桌上带走的小盒子,木质的小盒子还散发着幽幽清香。他利索地分开盒子的上下两端,而盒子内部的黑色软海绵上,放置的是只白皙小巧的耳朵。
是荻露的左耳。
太宰治举起耳朵,举在日光灯下,部分灯光透过耳朵的软组织照进他的鸢色瞳孔里,显得眼神越发清澈。
他对着耳朵笑了笑。
“荻露,对不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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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荻露身上有太宰放的窃听器和定位器,老手段了。
太宰最后也不是真心实意道歉的,毕竟荻露要吃饭的。
先前说设备故障的广播也是Mafia放的,所以大部分民众都撤离了,没撤离的也被隐藏在人群中的Mafia保护起来了。荻露听见的枪声其实大部分都是冲魏尔伦去的,所以普通民众中大概……只有……新一和小兰受伤了吧(主要是新一)……
事后太宰还因为保护民众有功被东京警方授予锦旗(中也去领的(bushi
新一:所以只是为了个体检你们最后只让我受伤?
荻露:不会的,等我给你和毛利小姐打助攻吧。
——荻露:一个把恋人未满认为是感天动地兄弟情的非人类。
第24章
荻露捂住他的左耳,手指和掌心拢住的小小空间让听见的声音更加清晰。他不知道太宰治怎么听见他在说话,毕竟自己拆下的只是耳朵而不是嘴巴,他没有想过自己被敬重的太宰先生装上窃听器的可能性。
但这也不重要,总归现在能交流就行了。
“太宰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办?”一句话就能把他喂饱,荻露餍足地舔舔嘴唇。
“荻露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交到了可靠的朋友呢,好可惜,都不知道工藤新一君是个怎样的人,还让你把眼睛都交给他了。”太宰治顾左右而言他,“不过工藤君的身手应该很好吧。”
“怎么样,荻露,试着像操纵小野一样操纵工藤君。”
“我明白了。”
他们三言两语就确定了剿灭敌人的方法,而且是当着琴酒的面,当他不存在一样,非常不给他面子。
青筋暴起,琴酒听不见完整的对话,但是光是太宰治这个人的名字,这个人的存在感就会让他忍不住紧张起来,他果断向隐藏在周围的下属下令:“开枪,只要不打死就可以。”
太宰治倒是能听见对面的动静,他相当夸张地发出了对琴酒的质疑:“好残忍的命令,敌人真的太可恨了,居然要把你打成残废诶,荻露要小心哦。”
不在现场也不影响他像最聒噪的观影群众,配着枪林弹雨的声音给出最抓马的反应:“右边有异能力者,荻露要小心!啊啊啊狙击手去左边了快躲开快躲开!”
好吵。荻露眨眨眼睛。
黑衣组织只是生物技术出众。
虽然他们同时配备了狙击手和杀手,但在异能者为上的现代斗争中一点上风都不占,就像荻露和工藤新一分开时估计的那样,只要一只左眼就能很好地保护他们两人。
意外的出现只是荻露没料到对面还会有个异能力者。黑衣组织和美国的组合联手,在派遣的成员中有一名叫马克·吐温的异能力狙击手,也是因为他的出手才导致毛利兰和工藤新一被抓。
……现在知道也不太重要了,荻露在原地呆站着,与其说是思考不如正在发呆。射向他们的子弹不需要用念力控制,无处不在的风就已经成为最可靠的屏障。
子弹落地的声音敲击在琴酒的心上,逐渐让他破防。他变得焦躁起来,指着工藤新一的头,食指搭在扳机上准备扣动。
“你朋友的命你不准备要了吗?”
“没有,还是要的。”荻露把捂住左耳的手放下来,无端地生出一些后悔的感觉,因为太宰先生实在是太吵了。
好在手放下来后,独自真挚吵闹的声音和周围融入显得不那么碍事。荻露认真面对琴酒,摸摸后脑勺:“我本来还在苦恼该怎么办的,好在太宰先生教我怎么做了。”
数学题都可能不止一种解法,更遑论现实。
对面的黑衣组织在威胁,荻露却在听见太宰治声音的那刻就放松下来,他无条件地相信太宰治,知道有太宰治的参与就一定有破解的方法。太宰治的解法可能不是最轻松最简单的,但一定是最痛的。
周围的伏兵由魏尔伦解决,荻露只和琴酒面对面,一只眼睛是无神的紫水晶,另一只眼只是漆黑的空洞。
琴酒望着他空洞的左眼,心突突直跳,他直觉地用一颗烟雾-弹阻隔了荻露的视线。烟雾升腾而起,向四周扩散,然而这样做并没有让他松了口气,心里的异样反而愈加浓厚。
对面是个异能力者,再小心也不为过。琴酒谨慎地拉着工藤新一在烟雾中变换藏身地点。
可是这是没用的。
“砰——”
琴酒被人狠狠地给了一个上勾拳。
打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晕倒在他怀里不省人事的工藤新一。
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还有左眼的啊。”站在烟雾外的荻露小声嘟囔。
工藤新一真的是个非常机警的人,在被琴酒抓住还下意识把眼球塞进衣兜里,还给衣兜留出足以看清外界的缝。
右眼巡视战场,左眼操控工藤新一揍琴酒,一心两用对荻露来说完全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在他的精细操控下,工藤新一像进错片场的火O忍者,旋转跳跃不停歇,在躲子弹的同时还能拳拳到肉。
这时候枪械成了最无用的武器,荻露看着琴酒被打得节节败退,他不高兴地说出心声:“好烦人,把我的假期还给我啊。”
操纵工藤新一揍琴酒就像玩街机拳皇一样容易。
“马克·吐温!”琴酒对自己破坏别人假期毫无愧疚感,他此时又气又恼,吐出一口血水,用手背擦拭嘴角,他焦急地喊己方异能力狙击手的名字。
“知道了知道了。”黑暗中传来一声回答。
马克的异能力是攻击侦察两用的,他躲在魏尔伦接触不到的远处和其打游击,在半个上司的咆哮中,朝烟雾-弹所在的位置打了发子弹。
荻露操纵工藤新一以一个高抬腿的奇葩姿势躲过子弹,但是马克的目的也不是打中他。
不过一会,马克报告:“头儿,你对面的boy口袋里有个眼球。”
琴酒和马克的攻击目标自然从工藤新一变成了他口袋里的眼球。
如果昏迷的工藤新一算半个战斗力的话,此刻战斗从荻露一点五个人打一变成一点五个人打二。双方的博弈变得愈发火热,形势变得焦灼,荻露甚至打得有些上头,操控着工藤新一试图完成几个高难度动作。
打断我美好假期的混蛋都去死吧。
荻露嘟着嘴,面无表情的脸难得出现生气的神情,他打算操纵工藤新一用一招【猴子偷桃】先干掉琴酒再去找那个躲躲藏藏的狙击手的麻烦。雾气逐渐散开的场地中工藤新一又躲开一发子弹,一拳打中琴酒的脸。
好耶!胜利!
他在心里小小欢呼,然而却迟迟操纵着工藤新一的身体不再上前。
工藤的身体素质有这么好吗?荻露不确定地想。
他没再进攻,对面也按兵不动,正当荻露甩开脑子里纷杂的念头准备再次攻上去时。
“荻露,停手,让他们走吧。”太宰治的声音又在左耳响起,为了在吵闹的环境中让荻露听清楚,他还特地凑近了说话。
热气吹过耳廓,荻露觉得痒痒的。
或许是太宰治的语气太轻柔,他不自觉地放松了对琴酒的追捕,可是嘴上还是很不乐意:“可是——”
“再继续下去,荻露朋友的身体可能会先受不了崩溃哦,即使这样荻露你也要继续吗?”
选择朋友还是敌人呢?太宰治轻柔的话语让荻露陷入两难的境地。他咬了咬下唇,像被木偶操纵的工藤新一停滞了一瞬。
也就是在这一瞬,琴酒从工藤新一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荻露的左眼。
眼球像质量上乘会被人觊觎的猫眼石,被琴酒像藏宝贝一样塞进了随身带的存储设备中,完全漆黑的环境让荻露的念力操纵失去用武之地。
人没抓到,得到一个器官部件也能交差。琴酒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黑衣组织派来热带乐园的人手损失大半,他自己要是再不走恐怕就会被港口Mafia抓住。
左眼到手的瞬间,琴酒就下令:“撤!”
“头儿的命令,撤退啦。”马克的欢呼。
金发在空中甩了甩,琴酒走得毫不留恋,顺着被港口Mafia特地开好的防御突破口带着残余部队撤退。一瞬间战场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热血上头的战场中心被浇灌了一盆凉水。
黑衣组织来得悄无声息,退场也显得格外突兀。
没有人阻拦,或者说港口Mafia的阻拦就像是演戏,只是意思意思防止敌人看出他们只是在出工不出力。
“太宰先生,你为什么要放他们走呢?”
荻露也是被迫演戏的一员,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低着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肉眼可见的沮丧和不高兴在他周身环绕。
太宰治断线了似的,久久没有回应。
他停下无谓的动作。虽然是为了不对工藤的身体造成不可修复的损害才放松对敌人的控制,但下令的人是太宰治啊。
太宰先生才不是这么会为他人着想的人,再怎么迟钝,他也隐隐约约摸到了太宰治的真实。荻露闷闷地想着,太宰治是一个乖张的、喜欢捉弄别人的、永远摸不清真实意图的笨蛋。
会用你无法拒绝的事情去达成他的目的,这就是太宰治。
“太宰先生的性格真的很恶劣。”荻露知道太宰先生肯定能听见,但这不影响他当面吐槽他的上司。
这次太宰治上线了,荻露的耳边传来了甜腻的声音:“诶,可是我明明是在替你的朋友担心啊。”
“才不是。而且不靠工藤,还有很多能打败敌人的方法,太宰先生你只是有别的目的需要放他们走。”
“好聪明啊,那荻露现在生气了吗?”
“好像有一点,不过还能接受。”
太宰治没再说话,但是荻露总觉得对面在轻轻笑着。
想不明白太宰治的用意,也不知道琴酒的目的。荻露不是个会纠结困惑的人,他在原地呆站了一会,看着港口Mafia的成员打扫战场。无论是港口Mafia还是普通民众都没有遭受多大损失,承受伤亡的只有那个不知名的黑衣组织。
荻露想了想,抛开莫名的情绪,他决定去看看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情况。
……就是情况超乎他的想象。
琴酒想用这两人来威胁荻露,所以没有对他们动手,毛利小姐的身体一切正常,只是有些皮外伤,养几天就能好得差不多。
比较严重的是工藤新一。
最大的外伤是琴酒砸在他后脑勺导致昏厥的闷棍,和荻露操控他时做出超过身体极限动作的肌肉撕裂。
除此之外,工藤新一还被琴酒偷偷下了毒。
“诶诶,怎么突然变成小孩子了?”
有所属Mafia的医生在惊呼,荻露半是凑热闹半是关心地上前。他惊奇地发现,原本比他高一个头,看起来阳光高大的工藤新一现如今只是个只到他腰部的小男孩,看上去约莫只有七八岁。
这什么情况,返老还童吗?
荻露凑到工藤新一的身边,伸手摇摇他的肩膀,把他从半梦半醒推到人间清醒。
“小兰!”醒来的年幼版工藤新一第一时间就是检查自己青梅的情况,他忍着浑身上下的疼痛:“小兰呢?荻露呢?你们没事吧?”
“没事啊,就你伤得最重。”荻露蹲在他正面,他捧着脸面无表情地向工藤新一说明情况。
可是工藤新一像是没有听见。
他无视了正前方的荻露,转而拉住身边的医生,语无伦次道:“小兰、荻露,有没有出事?”
荻露就在他身边,工藤新一却直接无视了他。
意识情况出现异常,荻露缓缓站起,他往左边走了一步,走到工藤新一因为焦急向医生询问而转向的视野中。
“我没事啊。”荻露歪了歪头。
他看向工藤新一的眼睛,然而瞳孔的倒影中有焦急的心情,有医生的身影,有Mafia成员往来的背景。
只是没有他。
工藤新一看不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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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一揍琴酒这个画面我想看很久了……
提示:新一看不见荻露不是异能效果。
明天入V哦~感谢大家的支持。
这本估计只是个十几万字的小短篇,全文也就一瓶可乐钱?先感谢支持正版的小天使们啦!真的非常感谢!
明天回归鸡飞狗跳的日常!
第25章
从东京回到横滨已经好几天了。
工藤新一看不见荻露,或者说是变小了的工藤新一看不见荻露。起初他们还以为这是未知敌人的异能效果,但即使等到太宰治赶到,使用终极反异能的人间失格来触碰荻露和工藤新一,这种情况并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改善。
工藤新一听不见他的声音,看不见他的身影,也触碰不到他,但很诡异的是,当时在现场的那么多人里,只有工藤新一出现了这种情况。
荻露抿了抿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跟随太宰治回到了港口Mafia。
总觉得这次出游玩倒是没玩什么,各种各样的情绪体验了个遍,最后留在身体内的是不舒服的负面情感。为什么会不高兴呢,顶层宽敞的首领办公室里,荻露坐在他的小桌子前发呆。
他没注意太宰治抬眼观察他的状态,而是自以为隐蔽地往外看了看。办公室的窗帘被风掀开一角,露出了外界蔚蓝的天空。据说首领办公室的设备要进行升级,为了太宰治的安全着想,这些窗帘都会被拆掉,换成通电便会透明化的墙,那以后这种天空应该就很少见了。
依太宰先生的想法,估计一整面墙都不会有变成落地窗,让他们在窗前俯瞰城市的机会。
荻露慢吞吞地收回视线,开始用刚长出的新左眼收拾被堆得乱糟糟的桌面,他的收拾是字面意义上的收拾,东西被规整成一摞摞一排排。他专心致志地摆弄,以至于忽略了敲门的声音。
“咚咚”的声响后,是尾崎红叶亲自来送的报告。
“首领护卫荻露身上出现的变化原因暂不明,已确定不是异能效果。”
“暂且也未能有相关异能的情报。”
“唯一可知的是,这种变化限制的条件应当是年龄,依现阶段的观测可知,年龄低于十岁的儿童不可看见、听见、触摸、感知到荻露的存在。”
“未来变化暂不明。”
报告非常长,用A4纸打印了厚厚的一叠,太宰治不耐烦地直接翻到最后看结论。他一字一句地读出来,好让同屋内的另一个人也能听见。
读完后,他觉得这份文件没什么价值,本来想丢进碎纸机里就地处决,想了想,还是打上一个标志着“绝密”的印章塞进书架里。只是这次没有荻露帮他隔空操控,太宰治只能自己亲自走到书架前,再亲自走回来。
走回来的他坐回首领的位置上,发现自己斜前方的荻露软趴趴地在桌上摊成一滩水。
“荻露,不要趴在桌子上。”太宰治用指节敲击桌面,“你自己对这种情况没什么解释吗?”
“我不记得了。”荻露把脸埋在杂物里,只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脑袋,示意他还是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去的崽。
没有记忆,也没有同类,荻露的自我认知告诉他,他是世界上唯一的妖怪。他不能解释为什么小孩子会突然看不见他,事实上他比太宰治还要懵逼。
“反正港口Mafia里没有小孩子,我只要呆在这里就好了。”
“可是港口Mafia有Q啊,Q没有10岁。”太宰治提醒道。
“没关系,我可以不和Q做朋友。”荻露从桌上把脸抬起来,“那他看不见我也没关系了。”
“那这种情况继续恶化下去怎么办,情报部和科研部门还不确定触发这种情况的原因呢,荻露,说不定下次发生就不再是小孩子看不见你,而是我看不见你。”
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吗?荻露有些茫然。
空气有瞬间的凝固,他盯着桌面一动不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他似乎正在绞尽脑汁思考,可是一直得不到答案。
想不到就放弃,片刻后他抬起头,完好的左眼和右眼一样纯澈:“那太宰先生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吗?”
不会。
太宰治在心里说,但嘴上却不是这样回答:“这明明是荻露自己的事,却非要我来管,荻露,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哦?你是护卫,我是首领,你没有资格要求我。”
拿出了首领气势的太宰治高高在上,他挑了挑眉,无尽的傲慢和压迫感在四溢。然而这些都影响不了荻露,他不知道太宰治的内心想法,只是遵从本心:“那……不管也可以。”
他用双手撑住脸庞,因为太过用力而有婴儿肥从手掌的缝隙中溢出。把原先的不高兴塞在心底,荻露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很平常地说:“如果看不见我的话,太宰先生也可以和我说话吗,我不想饿肚子。”
“我会一直呆在太宰先生身边的。”
一发直球。
朴实的真话往往比华美的吹捧更得人心,太宰治在荻露没发现的情况下怔愣了一下。不适应的他眼神在游离,翻开书页的手也比往常的频率慢上一分。
只是说的好听而已。太宰治很确定,他是不会对好意和直球手足无措的,只会用更恶劣的方式把人推得远远的。
咳嗽引起注意,太宰治微笑:“真敢说啊,荻露这么说也只是想找个长期饭票,可我觉得看不见的荻露一点价值也没有,比废物还废物。”
“我不需要这样的废物。”
太宰治保持着微笑,好像说出诛心之言的人不是他一样。他看着荻露。
荻露也看着他。
手放下了,荻露不带表情的小脸幽幽地盯着他,不说话也不眨眼,只是鼻子嗅了嗅。
……等等,他好像忘记荻露是选择性听人话的。太宰治笑容逐渐变得勉强,他看着荻露反复耸着鼻子,一步步走近,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平静的氛围被打破,荻露嚼了嚼,给出评价:“主要是甜。”
“还有点酸。”
“为什么放盐,有点咸。”
“太宰先生,你的感情很好吃,但是下次可以换一种表达方式吗?这样说话好浪费食材。”
太宰治:“……”
温和的微笑绷不住了,太宰治恼羞成怒地转成冷笑。一个脑瓜崩弹在荻露的眉心,同时响起的还有首领大人冷酷的话语。
“荻露,以下犯上,自己去找红叶姐领罚吧。”
……
处罚者:荻露。执行人:中原中也。监察者:尾崎红叶。执行地点:尾崎红叶的办公室。
太宰治的处罚本来就有无理取闹的嫌疑,再加上本来就不严重的罪名,尾崎红叶给荻露选择的惩罚是电击训练。
还是最轻的那一档。
荻露去的时候碰巧还遇上难得不加班的中也跑来找尾崎红叶聊天,三个人一合计,决定一边监督荻露接受处罚一边开茶话会,茶话会的内容是声讨他们不靠谱的首领。
说干就干。办公室是个套间,内里就有个简略版的刑讯室,尾崎红叶招呼属下在放满刑具的房间内摆好茶具和桌椅,虽然在阴森可怖的幻境里聊天显得有些怪异,但在mafia内混久的优势也出来了。
这三个人居然一点不对都没察觉到。
电击椅被启动,荻露坐上去试了试,电流酥酥麻麻地刺激全身,有点疼但尚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于是他将惩罚抛在脑后,小脸严肃地说起之前在首领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
重点是,荻露觉得自己不开心,但是不清楚为什么。
“他居然说你废物。”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你不要理那条青花鱼脑子里在想什么,什么时候你理解他了,那你就理疯子不远了。”
赭发的干部冷笑一声:“我承认太宰大部分时候智商都很靠谱,但这和他喜欢玩弄人心并不冲突,要是哪天听见有人被他气死的消息,那我可一点都不意外。”
“我没有生气。”荻露砸吧嘴,似乎在回味,“太宰先生的感情挺好吃的。”
“你怎么能不生气呢,你想想他都怎么对你做了什么,我都看不下去了。”中原中也一脸恨铁不成钢。
“每天拉着你熬夜干活,你才多大,还在长身体!要是长不高了怎么办!”
“克扣你的伙食。”
“不给你发工资。”
“好不容易出门玩一回,还因为那个混蛋故意泄露情报导致你被追杀,虽然他给的原因是说要借助对方的技术检查你的身体。”
“现在你身体出了问题,他还要骂你放弃你。”
中原中也一言一语数落太宰治的不是,他恨得牙痒痒,嘴里描述的太宰治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土匪恶霸,一天到晚只知道欺负荻露。
而被欺负的对象静静听着,直到他说完才点点头,憋出一句:“不能不让我吃饭。”
就没了。
“就这样?完了?”中原中也很失望,但他对荻露有无限的同情心,“你都不会觉得不开心吗?”
不开心……好像是存在的。荻露望望天,他顺着中原中也的描述仔细想想,尤其是想到太宰治什么都不说就把他的信息给黑衣组织了。虽然是打着为他好的名义,但这种好太宰治并没有事先问过他需不需要,还连累了无辜的工藤新一。
荻露尚且不明白这种情绪的由来是经过怎样的发展,但他决定实话实说,扁扁嘴:“是有点不开心。”
“这样就对了。”中原中也教育道,“如果你要揍青花鱼的话,我可以当没看见。”不仅可以当没看见,还能开瓶酒庆祝一下。
一顿吐槽后,中原中也显然气顺,他把眼前的茶一口喝干,讲究清净礼仪的茶道偏偏被他喝出了大开大合的磅礴气势,举手投足都写满了肆意。
尾崎红叶早已习惯了她一手培养起来的中也在茶道方面的不在意。她一口一口地啜饮,不像中原中也那样持续输出对太宰治的不满,这位女性干部在他说完后才温柔地放下茶杯。
“荻露,妾身觉得,首领这是在为你好。”尾崎红叶微微一笑,眼角的红都灵动起来,“只是这种好的方式不被常人理解。”
“首领也算是妾身看着长大的孩子呢,要妾身说,首领只是个比较自我,不懂得接受善意也不会表达善意的,笨拙的孩子。”
荻露没明白尾崎红叶的意思,他懵懵懂懂地问:“那我不应该不高兴吗?”
“不,你的不高兴是对的,是首领表达的方式的问题。”尾崎红叶继续说,丝毫不管自己在给太宰治挖坑,“荻露,我们是Mafia呢。”
“你知道Mafia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做呢?”
荻露摇摇头。
他求知地看着尾崎红叶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滚烫,尾崎红叶端起茶杯吹开表面漂浮的茶叶梗和热气。宽大的和服袖子遮挡住嘴唇,荻露只听见她的声音饱含笑意。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荻露,首领是怎么对待你的,你用同样的方式还回去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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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第26章
“这是什么?你端了什么东西进来!”
刺鼻的草药味在室内弥漫,挑衅着神经,刺激得神经神经末梢在突突跳。原本握在手中的笔被他甩开,双手交叠双身心地捂住鼻子,太宰治一边叫喊还一边用手阻挡荻露把一个脸盆大小的碗放在办公桌上。
他的身手在荻露眼前根本不够看,用手肘格挡就轻轻松松压制回去。碗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里面装着黑漆漆黏糊糊姑且可以称作料理的汁液,散发着清新提神难以言喻的气味,汁液浓稠,在碰撞下也难以晃动洒出。
“荻露,你端这个东西进来干嘛?”
“太宰先生,这是你的晚饭。”荻露把碗往前推了推,一字一顿地说。
“这是饭吗!你是不是想要毒死我,虽然我很想自杀但我才不想吃这种黑暗料理然后死去!我才不要死得这么难看。”
“荻露你想谋杀我。你知道刺杀首领是什么罪名吗?是比背叛港口Mafia还严重的罪名,是会被填水泥丢下海的程度啊。”
“快拿走快拿走。”太宰治十分抗拒。
只是吃一顿饭而已,需要上升到这种程度吗?荻露不太明白,选择性忽略自己送起来的东西刺鼻的气味和一看就不怀好意的暗黑表面。
“我不想杀你,太宰先生。”他正经地解释,“东西没有毒,我已经尝过了。”
“可是我不想吃!”
“不可以。”荻露慢吞吞地把碗推到太宰治的面前,他不确定地回忆尾崎红叶的话,在明确拒绝后绕到太宰治的身后准备采取强硬措施。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虽然这句话的本意是指要用同样的方式还击敌人,但用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错。
太宰治私下联络黑衣组织破坏假期的方式虽然说是为荻露好,但荻露还是有些不高兴。过于强硬的给予方式算不上真正的对他好,尾崎红叶灌输的理念正是这个。
她说,太宰治是个不会施予也不懂得接受好意的人,因此会让他周围的人受伤。
不过这也仅仅是红叶姐的个人理解,荻露隐隐约约觉得她是对的,自己最近提不起精神的原因正在于此。为了确定这个说辞,他还找了所有港口Mafia相熟的人询问。
所有人的结论都和红叶姐一致,证明了红叶姐的说法肯定是对的,对太宰治强硬无理的相处行为需要用相同的方式回敬。
“太宰先生你已经很久没睡觉了,也不好好吃饭,就算吃饭也会吃重油重盐的垃圾食品,这会把身体拖垮的。”白发少年严肃地说,伸手去抓太宰治的手腕。
接触的瞬间,人间失格压制了念力操纵,但没关系,但论体质和体术太宰治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双腿分开,跨坐在太宰治身上,举着碗就要往他嘴里灌。
“我不吃快放开我!”
“红叶姐说你好几次Mafia组织的体检都不参加,这样不可以,身体是你自己的,需要好好保养。”
“等会!你先等下!”太宰治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双手像长在了嘴上,为了避免弄伤他荻露一时半会也拿他没办法,动作停下来,他坐在太宰治的腿上,歪着头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怎么红叶姐也参与进去了!”极其快速说完一整句话,太宰治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狠狠地试图用眼睛杀死荻露。
黑暗的,浓稠的,令人恐惧的压迫力在太宰治的眼神中盘旋。
然而荻露体会不到这藏在其中的恶意,非要他给出感受的话,大概也只能得到字面意思上有点辣的评价。
“不仅是红叶姐,我还问了魏尔伦、中也、梶井基次郎……”
太宰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荻露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地接着说。
“药膳的秘方是红叶姐提供的,据说来自于彭格列的盟友碧洋琪姐姐。”
“食材是中也找来的,做饭场地是梶井基次郎提供的,未免我把厨房炸了,魏尔伦一直在旁边盯着。”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我让红叶姐看管的犯人尝过了,没有毒,不致命,是对身体好的。”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怎么还用犯人做实验啊!这么危险的东西就让他吃吗!他可是首领,他才不要吃!
太宰治的脸青一阵红一阵,越来越扭曲。如果凑近还能听见他把刚刚对话出现中的名字狠狠咬碎的声音。荻露觉得自己解释得差不多,于是刚刚未完成的动作继续。
“我不喝!荻露你要是再继续灌我咕噜咕噜,明天你就不要出现在港口Mafia了咕噜咕噜……”
“没关系,中也说我可以加入他的部下。”
和不懂人心的小妖怪交流起来太困难了!被迫喝下不明液体的太宰治恨恨地咳嗽,他有理由相信荻露绝对是在报复他吧,一定是吧!
药膳的作用在生效,天花板开始旋转,太宰治头昏昏沉沉的,他一屁股摊在椅子上,勉励用手支撑着额头不让其倒下。
眼皮好沉。
“对了,”荻露抖抖空碗,满意地得出太宰先生把药膳全部喝干净的结论,“我放了安神的药,太宰先生你好好休息,中也和红叶姐说会帮你处理文件和工作的。”
他探头望去,太宰治似乎已经完全睡着了,半个身体都倚靠在椅子上。睡着的他不像清醒时那样活力十足或是气势迫人,眼底青黑,白皙到泛青的脸上出现的反而是脆弱和易碎。
只有睡着的太宰治才会被人发现他仅仅是个十八岁的青年。
干部办公室都有套间,首领办公室自然也有。把太宰治扶到里间的小床上,荻露挥了挥手,一张保暖的羊毛小毯子就搭在他身上,他鬼鬼祟祟地凑上前,一边观察太宰治的睡颜一边小声地嘟囔:“太宰先生也知道被人强制接受的感觉吧,这下我们扯平啦。”
“这么多人都在关心你,太宰先生你也要学会接受啊。”
确定对方已经熟睡,轻手轻脚地从首领办公室退出,荻露准备去把脸盆大的海碗还给厨房。他没注意到套间内太宰治的动静。
太宰治嘴里发出了一连串声音,说不清他是清醒的还是在说梦话:“行吧,这次就原谅你了。”
他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这次首领大人是真的沉沉睡去了。
……
睡醒的太宰治发现,从这天起,他的晚餐都变成了同一份黏黏糊糊的黑暗料理,不加安眠药的那种。
药膳虽然是真的药膳,所选材料都是上乘,但太宰治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有效果,毕竟身体是越来越强健了,但是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这个药真的太难吃了!难吃到简直是种煎熬。要不是每次荻露都强硬要给他灌进嘴里,他才不会吃!
强身健体的效果再好也不会吃的!
太宰治皱着眉头苦着脸,荻露送来又一份冒着气泡的黑暗料理,他把处理不完的文件推开,让正常大小的白瓷碗独占一整个区域。
无论看了多少次都不会习惯这个味道的,太宰治叹叹气,鼻腔内有一丝鼻音:“可以不吃吗?”
“不行。”
“我就知道。”话虽这么说,太宰治还是没有食欲,他磨磨蹭蹭地搅动碗里的勺子,抬眼看向今天格外沉默的荻露,“你很困吗?”
困就快去睡吧,不要来盯着我吃饭啊!
荻露不知道太宰治的内心想法,此刻他的眼皮都睁不开了,只模糊地露出一条缝隙:“等太宰先生吃完饭就去睡。”
昨天Mafia的前台小姐送了他一本书,书名是《受欢迎的秘密——教你如何交朋友》。
为什么要送他这本书?荻露一脸问号,他没有不受欢迎,朋友也有很多啊。
但是前台小姐姐笑得很甜,内心和笑脸一样甜,让荻露一脸懵地收下书。本来他只是打算在睡前看一看,没想到这本原以为一定属于滞销产品的书让他沉迷,等他回过神,一天已经过去了。
撑着通宵的疲惫荻露度过了今天,只要盯着太宰先生吃完饭,他就可以去休息一会了。
但是太宰治就像最挑食的小孩。
“你快去睡吧,我会老实吃饭的。荻露,身体重要哦,这还是你告诉我的。”轻飘飘的一句话,太宰治笑得很体贴。
荻露知道他才不是体贴的温柔人设:“我不信。上次太宰先生说不需要我盯着的结果是趁我不注意把饭全冲马桶了。”
“我一定会好好盯着你的,太宰先生,不要想逃跑。”
太宰治开始撒泼,心想能拖一会是一会,指着一点热气都没有冒出的碗:“太烫了,现在吃舌头会烫伤的,我等会再吃。”
也行吧。
小凳子搬过来,荻露坐在太宰治的身边看他处理文件。眼皮的沉重他领教过了,还需要用手撑着才能勉强保持睁开的状态。
即使物理提神也没法保持清醒,荻露不一会就开始迷糊,小鸡啄米似得头一点一点。
很快他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上。
太宰治是很容易遇到刺杀的,最近港口Mafia扩张的速度愈发快了,势力范围已经开始往关西和海域上扩张。想要他命的人,不择手段的人也很多。
黑衣组织从关东撤退后,组团刺杀太宰治的行动似乎频率有所下降,但最近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
首领办公室要进行一次设备升级的原因也在于此。
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卷起半帘,漆黑的屋内和夜晚相配。远处房顶上的狙击手瞄准太宰治的胸口,这是设备升级前最后一次能在高处狙击刺杀太宰治的机会。
不知名的杀手扣动扳机。
“太宰先生我没有睡着!”
马上就要一头栽倒的荻露清醒过来,条件反射地抓住子弹,身体反应大于意识,他是直接用手抓住子弹的。
狙击子弹轰掉了他半条胳膊。疼痛让荻露清醒过来,这下他完全醒了,用念力控制子弹按原轨道丢回去。看速度,力道不比来时低,杀手自求多福吧。
太宰治习惯了这种生活,他眼都没抬:“没事吧?”
“没事,明天就能长回来。”荻露也习惯了,甩甩手,血就止住了。帮太宰治挡刀是家常便饭,反正他又不会死。
“快吃饭啊太宰先生,我都醒了,你怎么还没吃。”比刺杀更重要的是太宰治怎么还没吃饭,荻露皱皱眉,“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不需要。”太宰治连连说了几遍拒绝。
药膳苦涩又辛辣,被直愣愣毫不掩饰的目光盯着,即使是太宰治也不能完全厚着脸皮死活不吃,尤其是荻露还在蠢蠢欲动。
只吃了一口。
呸!还是完全吃不下。
太宰治五官都皱在一起,他受不了地放下碗:“好难吃啊荻露,要我吃这么难吃的东西还不如让我去死,再让我缓缓。”
“我先找人来收拾这里。”太宰治指指一地的玻璃碎片,“就算能恢复你的伤口也不能拖着,你先去套间里处理一下。”
趁你不在就把药倒了!太宰治努力挤出自己会乖巧听话的情绪,冲荻露温顺地笑了笑。因为食谱原因,荻露能闻出大致的感情,却没法细分,如果配上一颗高智商的大脑也算得上半个读心术,但很可惜,现实是没有如果的。
如果是平常,荻露一定会盯着太宰治吃完才离开,但这次他还需要尽快处理伤口。
“真的?”
“真的哦。”
“那好吧,我相信太宰先生。”
首领办公室的里间就是上次太宰治睡着的地方。
这里有一张简易的行军小床,还有一个只有大腿高的迷你冰箱,除此之外空无一物,生活痕迹少得可怜。
冰箱里装得是半箱绷带和半箱药品,荻露拿出酒精,往手臂上的伤口一浇。
“嘶——咦?”
预想的痛感没有来,荻露呆了呆,眨眨眼反复看酒精包装上的说明,平假名片假名汉字混杂在一起堆成一坨坨旋转的黑块,小黑块再插上翅膀,从瓶身包装上飞出来在他眼前晃啊晃。
是熬夜的后遗症吗?荻露不确定地想了想,他的眼前冒出星星,脑袋迟钝得像浆糊,他用仅剩手抱住脑袋。
“吧嗒。”
他倒在行军床上,睡得正香,不省人事。
没有其他人的房间内,荻露静悄悄地躺在床上,他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结疤、长出小小的肉芽,也许再过不久就会长出完整的一条胳膊。
所以要对他做什么手脚就要趁现在。
床底下慢慢爬出了一张纸,称其为纸或许不太合适,这张比手掌大一点的书写用纸张更像是从哪本书里工工整整裁下来的,其中一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字。
床下似乎堆了不少杂物,这张书页花费了不少力气才让自己从杂物里钻出来,它飞到床上,用一只折角——姑且称为这页书的手——戳了戳呼呼大睡的荻露。
很好,没醒。
书页很满意,它绕着荻露走了一圈,最后停在断臂伤口前。这页书似乎有自己的思想,它顿了顿,最终做好了决定,化为白光从伤口处钻进了荻露的身体。
房间恢复到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平静。
睡着的荻露没有看见,在钻进伤口前,这页书的正对着他的一面是空白的,而背对他的一面则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
“织田作织田作织田作织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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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了8000左右。
挠头,还剩2000字的承诺,接着这章写又很奇怪,不接的话2000字另开一章也不够写(主要是我写不完
所以明天更个5000字以上的肥章吧!
其实太宰治真实想法:荻露身上还有我之前装的窃听器,他们要做什么难道我不知道吗?
太宰先生其实都知道荻露和红叶中也他们在做什么的!
如果这是游戏系统文,荻露应该能听见一连串好感度up的声音吧……
下章交代下柯南!再时间流逝大法一下!
第27章
太宰治有一本书。
只有太宰治才知道书的存在。书是异能物品,写在其上的文字能变成现实,但太宰治有人间失格,他没法在书上写字,也不知道书有自己的意志。
因此书最大的作用就是让太宰治能随时随地偷窥平行世界的发展,在闲暇时一个人自娱自乐地偷看小电影,其中最让他感兴趣的是在平行世界里有一个男人,他是太宰治最重要的朋友。
朋友的名字是——
“织田作织田作织田作……”
“不要告诉别人不要告诉别人不要告诉别人……”
“织田作”是谁,荻露很茫然,这三个字排练组合像一个人名。他数了数自己有意识的这半年内认识的所有人,连食堂打饭的大叔大妈都算上,很确定自己不认识一个叫“织田作(ODASAKU)”的人。
这种情况是最近才出现的,脑子里时不时会出现一个声音反复叫着织田作,还不让他告诉别人。
大概是幻觉吧。
荻露习惯性地忽视,那声音响了一会就不再继续,没有了恼人的声音,周围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他自作自地掏出手机,开始每日午后的惯例娱乐活动。
当然是打游戏啦!
“工藤好像在线,魏尔伦我们邀请他一起来玩吧。”
港口Mafia的地下室近期添置了不少家具,日式被炉、新款液晶电视还有游戏主机,都是方便宅家的好物件。荻露对魏尔伦愈发宅男的生活习惯很满意。
都快春天了啊。
横滨的冬天就连阳光都清冷了。荻露整个人都塞进热乎乎的被炉,冬季走到尾声反而更加寒冷,让人难以忍耐。他慢吞吞地从被炉里伸出了乱糟糟头发乱翘的脑袋,紧接着两只手也伸出来,堪堪露到手腕的位置。
这个姿势能很好地锁住暖流。
魏尔伦坐在他亘古不变的藤椅上,只是手中的物品从书籍换成手机。他没有荻露那么怕冷,身上的穿着和入秋那时比起来也没多少差别。
“荻露,我找你有事。”工藤新一、啊不是,应该是江户川柯南,一入队就在聊天框内发出了一条长长的语音。
“你为什么要告诉小兰我就是工藤新一啊啊啊啊啊!你知道后来我被她揍了吗?我过得有多惨吗?现在我都不敢去见她了!我本来隐藏得很好的都是因为你才露陷了!”
工藤,好吵。荻露果断地掐断了他的语音长条。
下一秒柯南就发现自己已经被荻露踢出队伍。
柯南:“……”
工藤新一自从变小后就没上过游戏,账号闲置落灰了好几个月,中途只有毛利兰上线过一次,还是来通知新一的游戏好友们,说是新一失踪了。
毛利兰因为昏迷,不知道工藤新一已经变成化名为“江户川柯南”的小孩住进她家。但是她不知道没关系,荻露知道啊!
荻露旁观了柯南变小的全过程,还从太宰治口中听说事情的后续发展。反正又没有人跟他说要对小兰保密,他,透露情报,无比爽快。
“失踪?”荻露是不存在犹豫的,“可是工藤不是现在就住在你家的吗,他现在的名字叫江户川柯南。”
三言两语就把柯南的底抖落得一干二净。“他那天和我们出去玩之后就变成小了。应该是不好意思告诉你吧,毕竟现在只有,”荻露比划了一下,也不管毛利兰能不能看见:“应该还没有我的腰高。工藤,现在是小孩子呢,七八岁,还受未成年人法律的保护的。”
工藤,现在是小孩子呢。
一句话造成暴击。毛利兰一时失语,忙乱地连感谢和再见都不说,匆匆下线。
工藤新一的游戏头像又变成灰色,直到几周后的现在才再次上线,被荻露踹出队伍后又被加回来。
“你还在她面前强调我是小孩子,你知道兰她看我的眼神有多奇怪吗!你为什么告诉她啊!”
柯南的声线比少年的他要稚嫩很多,几近崩溃也带着孩子的天真,但荻露才不会愧疚:“诶?没有人告诉我不能说出去啊。”
“……我以为我们已经不用交流也能达成一致了!”
“才没有。”
时至今日,柯南还是看不见荻露,也不知道荻露身上出现的变化,他只是从蛛丝马迹推理出荻露的身份。横滨的港口Mafia他听说过,属于夜晚的势力,穷凶极恶又诡异和政府达成平衡的地下组织,没想到荻露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正义的侦探和极恶的Mafia成员居然成为了朋友,相悖的离场成了维系友情的阻碍。一想到这里,柯南就心塞,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地看着荻露开了一局又一局游戏。
直到午休时间过去。
“我要走了,太宰先生叫我去一趟他的办公室。”游戏结束,荻露在解散队伍前宣布。他的语气和初见时没什么区别,还是如幽深的古井井水一样冰凉幽静,他没察觉到柯南对他的态度有一丝丝变化。
“好吧……那,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玩吧。”柯南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勉强。
他以为荻露说完就会直接离开,没想到荻露停顿片刻在离开前又补了一句。
“工藤,不用担心,你变小是我的责任,我会想办法解决你身上的问题的。”
什么嘛这个人!有没有恶-\党的自觉啊。点击退出,柯南小声地自言自语,退出游戏,把手机锁屏休眠甩在床上。黑暗的手机屏幕中反射的只有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而荻露的手机在退出游戏后还在工作,电子器件发出人造荧光,手机画面被切换到了通讯录页面。
荻露说完就离开了,他才不管工藤的想法,哦不是,现在应该叫柯南了。从底层到最高层,在逐渐升高的观景电梯内可以俯瞰整个横滨。荻露对外界看腻的风景不感兴趣,他戳戳在热带乐园事件后加进手机的新好友。
发送消息,“行人先生,能不能帮我查个人。”
“我们没有这么熟,你可以不用这么亲切地叫我的名字。”对面的绫辻行人很快回复。
“好的行人先生,”荻露继续打字,脑子里的声音不知道能转换成什么样的文字,荻露只能按照发音发送消息,“能不能帮我查查‘ODASAKU’这个名字。”
绫辻行人:“……”
绫辻行人:“你要做什么?”
荻露想了想:“交朋友吧。”
绫辻行人不再回复。
对面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那沉默的意思就是同意了?荻露不确定地想,绫辻行人侦探事务所不是什么服务都接的吗,没说话一定是同意了,他会向行人先生付报酬的!
事实上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能让他思考,观景电梯很快到达终点。
终点每天的工作地点——港口Mafia的办公室。
推开装饰古朴的鎏金大门,从门口先出来的是一个脑袋,而后才是肩膀和腿。荻露慢吞吞地走进门:“太宰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最近发现你在找一个叫‘织田作’的人,还动用内部情报设备查过资料,不过什么都没查到。”太宰治抱胸靠在椅子上,双脚搭在桌子边沿,长长的红围巾拖在地上,还有一本书盖在脸上,“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织田作织田作织田作……”
“不要告诉别人不要告诉别人不要告诉别人……”
烦人的声音又响起,荻露无视脑子里的吵闹,他坐回到他的桌子前,用手撑脸:“不知道啊。”
他是真的不知道好吗!
荻露只知道脑子里某天突然多了这个名字,怎么来的,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一概不知。他歪歪头,只能一本正经地瞎猜:“大概是命运,说不定这是我的命定之人的名字。”
就像书里写的前世情缘再续什么的,要不然怎么解释会突然知道这个名字呢。
太宰治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太宰治只知道在自己脑袋顶上打出一个问号。他知道荻露最近偶尔会看看小说,但是他不知道荻露会受荼毒这么深啊。
虽然很诡异但是太宰治确实看出来荻露说的是实话。
他头疼地把书从脸上取下来,坐直身体看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白发少年。几个月过去,肉眼看去荻露也长高了不少,脸上的肉少了,骨架也稍微长开了些。虽然还是没有中原中也高,但两人的差距也在不停缩短。
太宰治不能让荻露继续下去:“不准找情报部的人帮你干这种事,你没有这个权限。也不准再查下去,这个名字要给我烂在心里,也不准说出去,荻露知道了吗?”
“为什么?”
“因为是首领的命令。”
“好吧,不查就不查。”
不说原因态度也不好,太宰先生就是这么霸道的人,要不是情绪波动太大,荻露才不会同意这么无理的要求,这明明是他的私事嘛!
小声又委屈地说好,荻露趴在桌上偷偷拿出手机。一阵震动,是绫辻行人新发来的消息。
好心的绫辻行人还是帮他查了相关信息。
“国名信息登记库里没有叫‘ODASAKU’的,我帮你找了发音相似的人名,名单作为附件发给你了。”
第二条信息:“以后没事别找我。”
自动无视了后来的消息,荻露偷偷趁太宰治不注意的时候点开了附件。他默默地想,太宰先生只说了不让他之后查这个名字,那之前查到的,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
织田作之助,武装侦探社的外勤人员。
武装侦探社是横滨的异能者集团,专门处理警察和军队无法处理的特殊事件,是立于白昼和黑夜的黄昏民间组织。要成为武装侦探社的核心成员,需要异能(除了江户川乱步)、勇气和保护他人的觉悟,因此每一位成员,都说的上是能力出众的卓越人才。
织田作之助也是这样的人才,但是他今天遇到了一个难题。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他只是很普通地去喜欢的咖喱店,很普通地点上一份激辣咖喱,吃完后因为等待搭档而在咖喱店发呆,有个看起来没多大的白发少年坐在他身边点了同款的咖喱。
到目前还是很正常的,除了少年点了十份激辣咖喱然后一口气全吃完了。
十份激辣咖喱啊,不管是数量还是辣度,吃完都不会是没事的程度吧。
难道是大胃王吗?织田作之助忍不住被吸引,眼神一直忍不住往少年的桌前飘。
……啊,第十一份了。
“……不难受吗?”织田作之助最后还是忍不住,他招手管服务员要来一杯冰水,放在白发少年的面前,见少年茫然的眼神看过来,他连忙解释,“太辣可以喝水。”
“不难受。”白发少年,也就是荻露,从比他头还高的碗堆中抬起头,“你吃完了,觉得辣吗?”
“还行。”
“那我也还行。”
织田作之助想想辣度确实不是个问题,自己都能接受那别人说不定也可以,这样就不是问题了。
但即使如此,这位好心人还是冲荻露点点头:“不要吃太多,对胃不好。”
国木田君快要到了吧,今天不是说要带他去见委托人的吗……会迟到不像是国木田能做的事啊。
果然还是要去找找吧。
心里装着事的织田作之助一边想,一边掏钱付账,他准备去咖喱店外面给自己的搭档国木田独步打电话,只是还没走就被隔壁的少年抓住。
“先生,等等。”
织田作之助回过头:“怎么了?你是没带钱吗?很抱歉,我也没有多余的钱可以替你付账,你点的太多了。”
“我没带钱,但是可以刷卡。”荻露咬了咬勺子,虽然不懂眼前的人为什么会提到帮他付账的话题,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
他找这个人的原因可不是这个。
“织田【ODA】、织田作之助【ODASAKUNOSUKE】,先生,这是你的名字吗?”荻露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照着上面的文字和注解磕磕绊绊念出织田作之助的名字。
“是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荻露面无表情地观察着眼前这个人,红棕色的头发,胡茬没刮掉的下巴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他穿着一身沙色的风衣,身形修长,风衣下还绑着两把手\\枪。
绫辻行人先生给的文件里囊括了日本境内所有名字里带【ODASAKU】发音的人,织田作之助是距离荻露最近的一个,也是最好找到的一位,毕竟绫辻行人是个很有道德的侦探,他最多给荻露这些人的名字,再详细的也不会有了。
织田作之助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而武装侦探社在横滨又很有名。
荻露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把织田作之助打量个彻底,他眯着眼睛不说话,在织田作之助视角中,看不出情绪波动的小脸似乎在思考很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关心地再问一遍:“你是离家出走了吗?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报警?不需要。”
提到警察荻露就精神了,他平静到呆愣地说:“我没有离家出走。”
“织田作之助先生,我在找一个叫织田作的人,请问你认识吗?”
织田作之助看上去很普通,碰见他到现在也没有触发脑子里那个间歇性抽疯的声音,名字无论姓还是名,拆分开来都与脑子里的发音有差别,那他肯定不是寻找中的【织田作】。
这么想肯定没错。
“不认识。”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完全没听说过,他很老实地回答。
他实在是个很关心孩子的人,荻露看上去年纪不大,现在又是晚上,晚上的横滨可不太平,一个普通的未成年外出晃悠是很危险的事。
他忍不住又关心一句:“你找这个人做什么?太晚了,你还是快回家吧。”
既然这个人不是织田作,那和他交流就不算违背太宰先生的命令。荻露仰头看看他的脸,一副没睡醒的不修边幅的成熟男人模样。
荻露想了想,可以和他交朋友,名字这么相似,说不定还能在他这得到更多信息,实在不行还可以通过他求助武装侦探社。听说武装侦探社里有一个智商超高见微知著特别厉害的侦探,有名到港口Mafia还专门给他建立了一个档案。
说做就做。
既然要交朋友,荻露决定要诚恳一点。
交朋友的第一步,以诚相待。
织田作之助刚刚的问话在荻露的大脑里过了一遍,找这个人的目的?脑子里反复出现这个名字很奇怪啊,怎么想这个人都有问题吧。
选择性地只听见第一句话,荻露决定实话实说,只是实话和脑子想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东西。
“织田作,是我的命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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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谷歌翻译织田作之助的发音是,織田作の助け【oritasakunotasuke】
总觉得非常奇怪,因此问了下在日本上学的朋友,文中采用的版本是朋友告诉我的。
毕竟我是个日语盲来着(叹气)
既然有人问我就解释一下:
荻露,确实是个笨蛋。到目前为止他应该没干过什么闪烁智慧之光的事情吧…
失忆失到脑子都丢了,或者没失忆可能也没脑子。
第28章
“织田作,是我的命定之人。”
现在年轻人的思想真是时尚啊。织田作之助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年老神在在地说着一言难尽的话,他看上去大概只有十六岁,比自己收养的年龄最大的孩子还要大上几岁。织田作之助开始思考自己养的孩子们未来会不会也变成这个样子。
思考的时间有点久,织田作之助的反应给得很迟钝:“哦,那加油,祝你早日找到你的命定之人。”
还是早点找到国木田比较好。
他如此想着,手机突然响起,亮起的屏幕写着的正是他刚刚想的名字。织田作之助点下接通的按钮,对面便传来明明很暴躁还要强制冷静的声音。
“我居然迟到了岂可修!久等了后辈,出现了计划外的事情,乱步先生迷路了,我现在刚找到他,正在护送他回侦探社的路上。”
“啊,没关系。”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很温和,他的脾气很好,不会因为同伴的临时有事而生气,“我也在侦探社附近,我们可以在社里见面。”
挂了电话。
荻露还等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织田作之助从接电话到挂电话,他还指望从织田作之助这里获得更多的信息,所以才没走,等到对方接完电话后接上交朋友的过程。
织田作之助也在看着他,片刻后才突然提议:“啊,既然你要找人的话,要不要和我回侦探社,说不定这个委托我们可以接。”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武装侦探社你听说过吧?”
当然听过。
荻露抱着热茶,轻轻一吹,升腾的热气就无声无息地散去。他靠在沙发背上,机械性重复吹散雾气又等待其重新聚拢的步骤。
他是跟着织田作之助来到这里的,这里是武装侦探社的会客室,被白色挡板隔断的包间内只有他一个客人,但暂时还没有人来接待他。侦探社最近似乎很忙,所见之处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带他回来的织田作之助也进了社长办公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来。
荻露是趁调休时间出来的,顶头上司是个特别小气又自我的人,普通员工还是996的社畜工作制,到他这里就成007的不要命模式,只偶尔给他半天假期,还不乐意地要求他早去早回。
太宰先生真小气。
天完全黑了下来,外出放风的时间也过去一半。荻露琢磨着要不要早点回到港口Mafia,要是回去晚了,小气的太宰先生又要碎碎念。
只是还没等他下好决定,侦探社的门就被砰地一下突然推开。
“本侦探回来啦!”
“笨蛋们的要求都太简单了,本侦探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好无聊啊好无聊,就不能找一些有意思的委托吗?”
面相看上去和荻露差不多大的黑发少年大摇大摆地推开门,眯着眼一蹦一跳地心情很好。江户川乱步是武装侦探社内备受尊敬的核心人员,尊敬到进门时,全体成员都有志一同地放下手中的活向他问好。
敷衍地点头回应,江户川乱步回到他的座位上,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没拆封的薯片,咔哧咔哧的声音瞬间传遍整个工作间。
他的悠闲和身边的人格格不入,落后江户川乱步的姜黄发色男子掏出手账,查看记录:“乱步先生,最近侦探社的委托已经超负荷,再接委托的话办事员就不够了。”
“那就招人啊国木田!这种小事还需要我教你吗,反正笨蛋有多少都不是本侦探的对手!”
“可是招人还要先去请示社长,而且侦探社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加入的……”
“啊国木田,又一个委托上门了。”眼尖的江户川乱步发现荻露,他才不是不想听同事的唠叨才指出的。侦探先生义正言辞地推推国木田独步,“快去快去,这可是你的工作范围。”
“可是我和织田君还有委托需要处理。”
“先处理这个啦。”
“好吧好吧。”
乱步先生说什么都是对的。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吧,国木田独步才叹了口气,后退半步同意先接待荻露。
收起手账本,他走上前,坐到荻露对面的沙发上。过于早熟和严谨赋予他超出年龄的冷峻面容,他自我介绍道:“欢迎来到武装侦探社,我是接待员国木田独步,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呢?”
“我想找一个人。”茶已经完全凉了,但是荻露没有喝的意思,把茶吹凉只是无聊打发时间的动作,盛茶的玻璃杯被轻轻放在桌子上。
荻露歪歪头,“这个人叫织田作,你们能找到吗?”
“我们——”
“织田!有人找你!”
“嗯?谁找我?”
织田作之助刚刚从社长办公室里出来,就听见社里顶梁柱兼团宠的江户川乱步在叫他,他淡定地走过去,光从脸上完全看不出他实则摸不清情况的恍惚。
往前走两步,顺着江户川乱步的手指看去,织田作之助就看见和他面面相觑同样茫然的荻露。
两人看了看彼此,又同时转头看向江户川乱步,异口同声地说:“不是我\\他,我\\他不是他\\我的命定之人。”
命定之人?什么鬼!
这帮人在开什么玩笑,为什么这种一听就是玩笑的话这两个人的表情都如此认真。一旁的国木田独步听得眼镜都要裂开,他感觉他是全场最懵逼的人,完全找不到插话的余地。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多解释一句:“他要找的是织田作,不是我。”
“什么啊,你就是织田作!”咔哧咔哧吃薯片的声音还在继续,江户川不满地说,“织田作听上去是个昵称,才不是正经名字,全横滨只有你名字里带这些音节被起外号还不会生气,我是不会出错的!”
全然不在乎别人的想法,江户川乱步大声吐槽,“这么简单的逻辑还不懂吗!笨蛋就是笨蛋!没有本侦探连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到。”
……是这样吗?
逻辑听上去没什么问题,织田作之助有些被说服了,他转头看向荻露。
命定之人……?
感觉不太像啊。同样被江户川乱步的解释说服的荻露还在动摇,保持着入骨三分的呆愣和茫然,脑子里的声音时响时不响,对待织田作之助和别人没有什么区别,这样还能证明他就是脑中的织田作吗?
荻露不确定。
但总归是从江户川乱步这里知道织田作之助是相关的人,收获还是不少的。荻露点点头表示谢意:“我知道了。”
有收获就没必要继续呆下去,他还着急回去和太宰治接着工作,对着侦探社的众人:“那我先告辞了,织田先生再见,我还会来找你的。”
“等等、你不能走!”江户川乱步大声地说话,他跳起来,从口袋里掏出眼镜,发动他的异能力超推理。
周围人都很有默契地为他制造无风自起的人工特效,江户川乱步没有察觉,他才不管周围人的想法,直接说出推理结果:“本大人看见了,你是港口Mafia的人,国木田,你们手上的委托也许和港口Mafia有关。我决定了,这个委托要和港口Mafia一起合作。”
“什么?港口Mafia!”国木田独步都要跳起来。
他相信乱步先生的推理结果,但是对方是港口Mafia啊。
无论是港口Mafia的人上门让他们找人,还是和港口Mafia合作,在武装侦探社都是一件特别难以理解和接受的事情。
毕竟港口Mafia是不守律法限制的地下势力,而他们侦探社是代表正义的民间组织,为什么乱步先生能把两者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啊!
国木田独步不理解,他大受震撼,顾不得荻露还在现场,他支支吾吾地直言:“为什么要和港口Mafia合作,那、那可是港口Mafia啊,光是听名字就让人浑身战栗的港口Mafia,而且他们也不会愿意和我们合作的吧。”
“为什么不可以,港口Mafia一定会同意的。”江户川乱步拍拍国木田独步的肩膀,“社长那里我去说。”
他走上前,站在织田作之助和荻露面前。
“织田作!”江户川乱步很快喊上织田作之助的新外号,“就是你啦,联络的事情就交给你啦,你和这位来自港口Mafia的小哥走一趟吧。”
……
最近有一批新型药品进入了横滨。
新型药品是效果绝佳的麻醉剂,但副作用的致幻效果也更强,这样一批没有管束的非法药品流入横滨,可想而知会对普通人的生活造成怎样的影响。
暴力、诈骗、犯罪率激增。
好在政府很快注意到了,他们在努力遏制回收这批药品的同时还委托武装侦探社寻找这批药品的来源,这项委托落在了国木田独步和织田作之助的头上。
根据线人消息,这批药品好像是从一个不属于任何人的小港口上岸的。他们本来打算今天去这个港口查查看有什么线索,哪知道出了一系列事情。
如果不是江户川乱步的推理,他们都不知道港口Mafia也被牵扯其中。经过商议,武侦的调查员们决定兵分两路,织田作之助跟荻露回港口Mafia调查,国木田独步一个人去港口查案。
“这就是港口Mafia的大楼啊,真壮观。”
即便被黑夜笼罩模糊了线条,站在大楼下还是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但光听声音实在听不出织田作之助有任何一点感慨。荻露狐疑地打量身边的男人,实在看不出这个人到底哪里和自己脑子里的“织田作”有关。
进门先通过一道安检,再把全身的金属物品和武器全部卸下来,这是为了安全设立的规矩。港口Mafia这几年实在遇到了太多的暴力事件,他们谨慎又小心,把织田作之助身上任何有可能造成伤害的物品都没收。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可能见到港口Mafia的首领,光是荻露一人就不可能让不明人士接近太宰治。
“我跟红叶姐说了武侦的事情,我先带你去见红叶姐吧。”
织田作之助微微想了下,就想起“尾崎红叶”这个名字,港口Mafia唯一的女性干部。
他点点头:“可以。”
还是熟悉的观景电梯,荻露正准备带织田作之助前往尾崎红叶所在的会客室。他还没来得及按电梯楼层按键,手机就响起来独一无二的专属铃声。
啊,是太宰先生。
他接起来,还没凑近耳朵就听见对方的抱怨声:“荻露啊……大晚上的你跑哪里去了啊,快上来陪我啊!”
“我就在楼下,太宰先生,马上回来。”荻露无机质的声音中有一点柔和。
“那你快点。”
和太宰先生三言两语交谈,荻露既没有挂电话也没有按电梯,电梯门就大大敞开着。
虽然打断别人打电话好像不太好的样子,但一直有来往的工作人员朝电梯里看有点怪难为情的,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觉得还是提醒下荻露比较好。
“你好像没有按电梯,至少关上门吧。”
对面的太宰治:“……”
化成灰他都能认出对面的声音啊!这不是织田作吗!
织田作怎么会出现在港口Mafia里,怎么会和荻露在一起,他不是让荻露不要再和这个名字扯上关系了吗,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他们要干什么,荻露知道织田作和他的关系了吗,荻露知道书了吗……
一瞬间有许多纷杂的念头穿过太宰治的脑袋,他死死捏住手机说不出话,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办公室里死死咬着后槽牙。
太宰治听见电话对面荻露疑惑地询问自己怎么不说话,但是他说话的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最后他只能——
“嘟、嘟、嘟。”
“诶,怎么挂了?”荻露无所谓地耸耸肩,把手机贴身收好。他按下地下一层的按钮,电梯会把他们送到会客室,红叶姐已经在等着了。
大概是电梯里信号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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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合作原因下一章解释
第29章
织田作之助在会客厅里与尾崎红叶详谈,而自觉完成任务的荻露回到了大楼顶层。电梯到达顶层,他从电梯口里慢吞吞地挪出一个脑袋,在视线中,毛料昂贵的织花地毯从电梯口一路铺到首领办公室的门口,门口还有两位持械保镖在尽职尽责。
时至今日,港口Mafia贫穷的奇怪观念好不容易才被太宰治从荻露那充满糟粕的脑袋中剔除,荻露逐渐开始对宝石、昂贵布料和稀有金属有接近常人的认识,但这不影响他蹑手蹑脚,放轻脚步一点一点从地毯的边缘凑过去。
走到门前,手摸上冰凉的把手后荻露就迟疑不敢动。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往前一推,门轻轻开了一条缝,“吱哑”一声,荻露磨磨蹭蹭地进门,走到太宰治的身边。
“太宰先生,你在生气吗?”
眼中的太宰治正站在落地窗前,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用背影对着他。房间内没有开灯,落地窗也没通电,太宰治背手站立的姿势就好像是在面壁。
荻露慢慢地从侧面蹭出一个脑袋,他仰上看着太宰治,眼里的紫水晶是整个房间唯一的光源。耸了耸鼻子,荻露闻到一股又酸又辣的味道。
有点像火锅,完了,太宰先生肯定生气了。
为什么要生气啊,太宰治生起气来好难哄的。荻露眨了眨眼,想不明白,只能悄悄伸出手攥住太宰治的衣摆。
“荻露,你怎么跟武装侦探社联系上的?”太宰治低头看了一眼就又平视正前方,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荻露嗅了嗅却觉得他身上的火锅味更重了。
“在咖喱店碰见织田先生,然后被邀请去了侦探社。”荻露老实地交代来龙去脉,“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先生说想和我们见一面,我没有在他们身上闻到恶意,所以就带着织田先生回来了。”
补充一句:“织田先生是武装侦探社的代表,这几天都会和港口Mafia一起工作。”
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太宰治身上的味道变化,在醒过来的时间里,荻露只和太宰治的相处时间最长,自认为是最了解太宰治的人。荻露发现每当他说到织田作之助时,太宰治的气息就要不稳一分。
歪歪头,荻露说出自己的猜测:“太宰先生,你是在意织田先生吗?”
当然是在意的,太宰治不说话。
书是太宰治用来观测平行世界的工具。太宰治可以看见平行世界的自己的所有经历。其他世界的太宰治都会有一个叫织田作之助的朋友,这个朋友被他取昵称叫“织田作”,是港口Mafia的底层人员。而每个织田作都会在太宰治十八岁的那年死于mimic入侵横滨的事件中,并在死前将太宰治从黑暗拉入光明。
本世界的太宰治庆幸自己捡到书的时候只有十六岁,那时候他还不认识织田作,但是已经有别的世界自己的记忆,于是他单方面把本世界的织田作之助当成朋友并发誓保护他。织田作不需要加入港口Mafia,这样前首领森鸥外就不会给他下达必死的任务,织田作不需要认识太宰治,这样森鸥外就不会因为忌惮太宰治而盯上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是太宰治唯一的朋友,但是织田作之助不认识太宰治。
所谓的保护本可以一直持续下去,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为什么荻露会认识织田作啊,这样要是继续把织田作拉入黑暗的一面怎么办!要是两个人被卷进更危险的事情怎么办!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世界出现荻露。他是一个变数,一个异端,一个完全没有过去的人,太宰治无法用已知情报去推断他的故事。
太宰治大概是气昏了头脑,平常能维持的冷静和心如止水都把握不住,轻易让荻露都察觉到他的内心波动。
荻露的观感察觉更进一步:“是正面的情绪,太宰先生很欣赏织田先生?想和他当朋友吗?那为什么要生气呢?”
为什么这个时候这么敏锐啊!
太宰治顿了顿才收敛好内心的不平静,只有尾音略微上挑:“荻露,我不是说过,不要继续查下去了吗?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你只是不让我查织田作,又没说不让我查织田先生。”荻露按照字面意思解释,“而且你不让我查的时候,我已经拿到织田作之助的资料了。”
“那你后面也没有停手啊!荻露,我是你的上司,我是你的主人!你到现在都没和我解释清楚你怎么知道织田作的!”
“我不需要这么不听话的手下!别三番四次挑战我的耐心,违抗首领命令等于背叛,你不会想知道下场的。如果再有下次我就——”
“就干嘛?”荻露面无表情地接话。
那张面瘫的小脸就正对着他,太宰治别扭地别过去,大声说:“不怎么样,反正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们在屋里吵得凶,门外的两位保镖却动都不敢动,没有人想去招惹心情不好的太宰治,即使是搭档多年的中原中也也会选择在这种时候退让。
只有荻露完全感受不到他周身厚到快让人窒息的黑暗。
屋里没有开灯,荻露幽幽地在太宰治说完话后沉默地看着他。他是有一些委屈的,“织田作”这个名字是偶然出现在脑子里的,这种事他解释也没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由来。
他沉着脸,直勾勾地盯着太宰治,眼瞳的流光在黑夜下显得无比神秘。
“太宰治!”
这是他第一次喊出太宰治的本名,带着一丝恭敬的“太宰先生”被他吞回去,故意压低的声音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太宰治沉默了瞬间,冷冷一笑。
“对不起!”
比叫太宰治名字更大声的是荻露的道歉。
他不知道太宰治和书背后的故事,甚至也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但是太宰治生气了,那他先认错有什么不对。
荻露认错认得理直气壮,只不过在道歉后才用超小声委屈道:“太宰先生为什么要因为织田先生凶我,他对你是特殊的,我就不是吗?”
这种反应让他有气都没出撒,太宰治意料之外地停顿片刻。
“……你不是,你就不是!”反复的强调像是在掩饰他的心虚,连气势都弱下去。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门突然开了,随后是一声电灯开关被按下的声响。
瞬间亮起的灯光驱散室内的黑暗,让太宰治眯了眯眼。他需要时间适应光线的变化,但荻露不需要,他回头望向门的方向,发现来人是尾崎红叶。
尾崎红叶拿着一个文件袋,她关上门,打趣道:“你们两个吵架了吗?荻露是个乖孩子,太宰这么聪明,真难得,你居然还能生荻露的气。”
袖口掩嘴,尾崎红叶大概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吵什么,吵完也只有你能哄。”
“切,我才不会哄人,我只想找香香软软的小姐姐一起去殉情。”
尾崎红叶一句话好像把两个人都骂进去了。荻露看上去没听明白隐藏的调侃,听懂的太宰治不高兴地走回他的办公椅。
他坐下来,深呼吸把情绪收拾干净,准备处理工作。尾崎红叶此时上来一定是有要事找他,应该就是侦探社想要和他们合作调查的事情。
在太宰治的点头示意下,尾崎红叶把文件袋放在桌面:“侦探社最近接到的委托,调查来源未知的违禁药物。”
“我们港口Mafia是禁止成瘾药物在横滨流通的,因此这批药品本身就有挑衅的意思。药品第一次出现在横滨是七天前,最近一次出现是在昨天,几次露面都不是在我们的控制区域内。”
“背后的人应当是故意背着港口Mafia让药品在横滨扩散,也是因为小心的缘故,目前还没出现死亡案例,不过按这个药品的特性,不需要太多剂量就能具备致死性了。”
武装侦探社此时愿意和港口Mafia合作是好事,港口Mafia是地下势力,禁止药物流通和研发是他们自发的决定,谁也不能为他们担保他们和成瘾药品一点关系都没有。
背后的人大概也有让港口Mafia背锅,让政府和mafia内斗的意图。
“那个男人呢?”太宰治冷不丁地问。
“您说织田作之助吗?妾身让他先回去了呢,我们需要药品样本,妾身希望侦探社能和政府沟通替我们拿到。”
没见到啊……没见到也好,太宰治无所谓地想想。
“那……首领,我们要插手这件事吗?因为之前和彭格列的盟约,中也带了一半行动部队前往意大利驻守,现在能带队的干部只有魏尔伦了,首领,需要将任务交给魏尔伦吗?”
“敌人都挑衅上门了,我们作为主人,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太宰治笑笑,签下同意合作的文书。
他看了眼在一旁呈护卫姿势站立的荻露,他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太宰治收回视线,低下头:“不用魏尔伦,我亲自来处理,我也好久没有活动了。”
“首领,可是您的安全……”
“没关系,荻露和我一起,他会保护我的。”
见他主意已定,尾崎红叶也不好在说什么,荻露的能力她相信,所以略微福了福身便离开。
室内只剩下两人。
太宰治把文件袋一点一点拆开,看完又收好放回架子上,回到座椅慢腾腾地整理桌子,总之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荻露。
他像是把刚刚的不理智全部抛开,留下的是运筹帷幄,不会有情绪波动的太宰治,用平静的语调说:“下班时间到了,荻露你可以离开了。”
荻露没有离开。
“太宰先生,我想了想,确实不清楚怎么得知织田作的,这个名字只是偶然出现在我脑子里的。”
荻露绕过办公桌,走进太宰治的视线里,他伸出手,拿过太宰治放在桌面的手机捣鼓。太宰治没有设防,而是任他动作。
“你在做什么?”
“我把织田先生的联系方式输入进去了。”
太宰治:“?!”
把手机递回去,荻露嘟着嘴,肉眼可见地不高兴。
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把手机塞进太宰治的手里,背过去用几乎气音的微弱声音说:“不过我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我是独一无二的妖怪,和人类肯定不一样。
第30章
太宰治有没有听见这一番话荻露不清楚,冷静下来之后他的情绪波动就像一条直线一样看不出波动。他不介意多重复几次让太宰治听个清清楚楚,只是在开口前,就被对方赶回宿舍睡觉。
和武装侦探社的合作算是敲定下来了,虽然明面上立于黑夜的港口Mafia和立于黄昏的武装侦探社是敌对组织,但一旦有外敌入侵横滨时,横滨的夜晚和黄昏便会紧紧拧在一起一致对外,比如这次,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都无法忍受有违禁药品在横滨肆虐,默契地分工合作寻找线索。
情报部需要加班一晚上确定违禁药品在横滨内部的流通路径是哪个不要命的组织在控制,这个组织一定是横滨本地帮派,只有本地人才会对局势和区域划分这么熟悉,熟悉到避过了港口Mafia的眼睛干出这种事。而从外界流入横滨的途径则交给了侦探社。
第二天一早七点。
天雾朦朦地下起了雨,雨势不大,打伞有些多余。冬末春初的寒冷时刻,来往的行人穿得本来就臃肿,雨水被厚厚的衣服挡在外面,打不打伞显得不那么重要。
太宰治站在港口Mafia的大楼下,身后是一列队护卫的保镖,在一众身形壮硕的保镖衬托下,他的身形显得尤为纤弱。
他呼出了一口白气,看着白气悠悠消散,和朦胧的小雨融为了一体。
上次出门还是去年秋天和彭格列家族签订同盟协定,没想到寒冷的小半年这么快就过去。这样也挺好的,太宰治想着,反正他也不喜欢冬天。
八点过一分,荻露小跑到他身边,白毛比往日还翘几分,一看就是起床后没怎么梳理,急匆匆就跑下楼了。他在太宰治身旁站定,身体还没站稳,声音就先出来。
荻露张大嘴:“啊——”
“荻露,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待。”
今天的早餐是灌汤小笼包,还是热的。
太宰治看他吃得欢,淡淡地说:“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出发吧。”
“等下!”
看太宰治连伞都不打就要从屋檐下走出去,荻露三两下解决早餐。他从旁边的伞架上撑开一把透明的伞,因为比太宰治矮太多所以只能控制自己飘起来。
透明的伞面盖过头顶,他仰起头,看毛毛细雨在汇集成水珠在弧面上滑落。
语气中听不出太宰治的不满:“为什么要打伞,我好久都没淋雨了。”
荻露没说话,歪歪头,当着太宰治的面从他白皙苍白的脸色扫视到纤细得过分的身体,来来回回地重复动作,面无表情地让人火大。
“把伞挪开。”
“不行,太宰先生的身体太弱了,现在又冷,你不能淋雨。”
“什么嘛。”太宰治抱怨,“荻露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你这是进入青春期所以才那么叛逆的吗?”
“这不是叛逆,我只是在关心你的身体。”
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太宰治和荻露一路坐专车前往情报部给出的地点。
情报部经历一晚上的加班,得出的紧急报告出现在太宰治的手上,他一目十行地过滤出主要信息。车行驶得很稳,因此他在车上看文字也没有觉得眩晕。
“吉田组,一个三流小组织,涉及的业务主要是奢侈品和药品的走私,在这次事件中,违禁药品第一次出现在镭钵街,但有人目睹吉田组的成员在那一片出现过,后续几次记录都和吉田组有关。”他嘲讽地勾唇,作出评论,“隐藏的功夫不到家啊。”
“我还以为经历过前阵子的动乱,这些拿不上台面的小角色会学乖一点呢。”
太宰治提到的动乱是大半年前的港口Mafia更换首领,当时死了不少人,在平息后横滨太平了一段时间。也许是安逸养乖了这些人的贪欲和胃口,在大半年后,这些人连港口Mafia明令禁止的违禁成瘾药品都敢动手。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太宰先生。”
荻露坐在太宰治的身边,手里的手机还打开在游戏界面。旁边的首领看报告,护卫就安静地打游戏,直到太宰治看完文件他才出声询问。
“先去吉田组的总部看看,我不在意他们怎么在横滨散发药品,只是希望这些人能活着告诉我,药品背后的源头是谁吧。”
“啊,到了。”
车停在了一栋四层小楼面前,这就是吉田组的据点。比起地下组织的据点,这里更像是某个富豪的家,小楼前方还带着一个小花园,只是无人打理,枯黄的杂草满地都是。
下了车,荻露没有贸然进去,而是撑着伞罩住两人,站在太宰治的身前一动不动地观察前方。
据点过于安静了,既没有装模做样的迎接也没有虚式的喊杀,就像是无边无际的海散发阴冷又咸湿的味道,逐渐腐烂下去。
荻露耸了耸鼻子:“没有活人的味道。”
“这样就来晚了啊。”
“也不是,”荻露陷入了迷茫,绞尽脑汁试图找出一个贴切的形容,“是死气的味道,但又好像没有完全死。”
“是无限接近于死亡的状态吗,那我就更好奇了呢!”
被荻露的形容激发了好奇心,太宰治兴奋起来,手舞足蹈在空寂的庭院中显得格外突兀。他推开院子的铁门就往里走,脚步轻快,轻松地仿佛是来旅游而不是来查案的。
小楼的门里似乎有动静,听见外来者的脚步声后齐齐朝门聚集,越是靠近越是有股难以言喻的奇妙味道往荻露的鼻子里钻。这种味道真的很难形容,让他灵敏的嗅觉一时都失灵,判断不出里面的人到底是死是活。
太宰治才不管这些,他全身洋溢着愉悦,一把推开门:“港口Mafia来啦,违抗者死哦。”
门里的眼睛整齐划一齐齐注视着他。
“……哇哦,真没想到呢。”太宰治侧过头,和身旁的荻露对话,“我好像明白了你说死了又没完全死是什么状态。”
是丧尸啊!
门里的人失去了神智,只留下最原始的动物本能,不懂得沟通也不会说话,被药品破坏掉脑神经和大脑皮层使他们像各种游戏电影里出现的丧尸怪物,循着声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过来,表现出十足的攻击欲。
太宰治还有心思调笑:“没救了呀没救了,以后吃药请敬遵医嘱。”
荻露一本正经地吐槽:“这种药没有通过药监局审查,是没有医嘱的。”
丧失化的人就是吉田组的全部成员,情报部给出的报告上有他们的脸,荻露一一比对确认,他们被下药到港口Mafia到来中间应当隔得不久,脸还算干净,比对起来并不麻烦。
在他确认的过程中,丧尸已经晃晃悠悠地跑到院子里,围住太宰治。
“这是给我们送的一份大礼吗?”即使被一群丧尸围住,太宰治也没有任何负面情感,他抱着手臂观察对方,只在丧尸快要扑上来时,轻轻喊了一声,
“荻露。”
念力操纵起花园内的石头,在半空中停顿后激射出去,轻而易举地就把丧尸的脑门心戳了一个个洞。
然而这样并没有让他们的动作停下来,只是稍微停顿一下就继续往前扑的动作。
“诶?”
“卸掉他们的活动能力。”太宰治指挥。
荻露照做,他这次直接操纵丧尸本身,手臂一挥就在线表演手撕鬼子的经典剧目,卸掉膝盖,拆掉胳膊,丧尸被他拆成七零八落的碎块还在坚持不懈地挪动,让太宰治不得不为他们顽强的生命力感慨。
可惜这些人早就已经脑死亡,能活动的只有身体而已。
切断神经分离部件都不能让这些碎块停止活动,他们散成一块块,漫无目的地在杂草中动弹,但是失去了感官和思考能力让这些东西像泥土里的蚯蚓,搞笑又惊悚。
荻露干完活就回到太宰治的身边,他看着太宰治蹲下去,伸出一只手,隔着绷带把一只还在地上蠕动的手捡起来,放在眼前仔细观察。他把断手转来转去地看了个遍,最后嫌弃地丢到地上。
“好恶心。”
隔着绷带,手里都残留着摸到断手的触觉,温热又有点黏糊,恶心得他五官都皱在一起,可这个破地方找不到可以擦拭的纸或者能洗手的水,他也不想擦在身上。
“唉,我为什么要去摸啊。”
他只好举着手。
荻露看了看,从兜里掏出一卷新绷带,把太宰治的手拿过来,拆下摸到断手的旧绷带又换上新的,他绑绷带的手法和太宰治如出一辙,顺利地好像就不曾更换一样。
“你怎么还随身携带绷带。”
“因为太宰先生需要啊,你很喜欢绷带的样子。”荻露拍拍自己的作品,“现在刚好起作用。”
换上新绷带就把脏东西一并清除,太宰治显然很满意:“我都不会随身带绷带,你居然会。”
“因为是太宰先生。”
面无表情说着实话的荻露让太宰治心情很愉悦,但是面上还要保持着首领的威严,不能让好心情表现得那么明显,他咳嗽一声便转移话题。
“话说啊,荻露,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丧尸,看上去很眼熟呢?”太宰治蹲在地上抱住脸,语气悠闲地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我不是说长相,我是说他们的活动方式。”
“有一点,太宰先生,我感觉他们身上的力量有点熟悉。”荻露用同款姿势蹲在太宰治身边。
雨虽然小,但一直再下。蹲下的姿势方便荻露撑起伞,还不用顾及他和太宰治的身高差,他们一同看向院子里像上岸的鱼一样蹦跶的残肢。
“这样啊,那我就确定了。”太宰治轻轻呢喃,“我觉得随便拆器官和四肢,拆下还能继续动弹的活动方式,很像你呢荻露。”
荻露也同时说:“太宰先生,我在他们身上感觉到的力量波动,很像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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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唉,只有在更新时间前两小时我才会有码字的动力。
第31章
荻露和太宰治默契地对视又转头回去一动不动盯着断肢碎块,他们作出之前的结论仅仅是出于直觉,一个是觉得吉田组可怜的死者们身上有隐秘的波动,就像子体对母体的依赖一样毫无伤害性。一个是通过这些肉块的活动方式和死者的攻击方式作出合理的推断。
这些丧尸都只攻击太宰治而不攻击荻露!
太宰治有点郁闷,但很快就抛弃了这种无聊的小情绪。他和荻露做出了相似的猜测,但是他们需要进一步的实验结果来证实这个猜测的正确性。肉块需要赶在异能特务科和警察来之前全部处理干净,带回港口Mafia做进一步检测也好,一把火烧了也好,总之不能让其他势力的人知道这些人的死亡和港口Mafia有关系。
虽然人不是他们杀的,但是太宰治很清楚人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旦有人知道这些人和荻露的联系,那他们港口Mafia就是头号嫌疑人,甚至找到无罪证明,也会因为力量的特殊性被重点关注。
他让荻露打包了一些碎块带回港口Mafia研究,然后亲手放了一把火,把小楼烧得一干二净。为了避免某位拥有堕落论异能的政府人员查到端倪,他还让荻露把地上的泥土都换上新的,这样一来,坂口安吾顶多能查到是他们烧了别墅,而查不到原先房子里发生的事情。
他们把碎块带回了总部。
港口Mafia的生物技术虽然比不上黑衣组织,但基本的实验环境和研究人员还是存在的,在已经有了合理猜测的情况下,用实验去验证这个猜测其实是很容易的事。
“中也说,你把我的信息告诉黑衣组织是为了给我做体检,”在等待结果的间隙,荻露询问一旁的太宰治,“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不做体检也可以的。”
“因为我不确定你是否会给港口Mafia带来危害。”太宰治双手插兜,他和荻露并排靠在墙边,等待实验室出结果。
“荻露,你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什么物种,虽然你表现得忠于港口Mafia,但是我也要为Mafia负责,因此我的目的是最好能搞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为了避免潜在的危险,在不确定你身体的危险性前,港口Mafia不会插手这个‘体检’,不过我们好像也没这个实力给你做‘体检’。”
他说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好笑的假设:“万一你的血离体后有致命的传染性呢,比如变成吸血鬼什么的。”
荻露沉默不语。
太宰治说的理由他都没有深究过,本来他还想辩解,说太宰先生想知道这些事情可以来问他,不过转念一想他空空如也到连常识也没有的脑袋,这些疑问他自己也回答不了。
“现在证明你的身体组织没有传染性,只不过可能有一点点致命……你在不高兴吗?”
“有一点。”
听听他说的话,太宰治简直就是在明知故问,也就只是因为他是太宰治,要是换个人敢这么对荻露的话,荻露保证能把他拆成比吉田组的丧尸还碎的残块。
荻露从来不懂得职场中的生存之道,他在太宰治面前向来是直截了当:“就因为我的特殊性吗?”
“这证明我在太宰先生心中是特殊的,对吧?”
太宰治没有回答,但是架不住荻露一遍又一遍地问,于是本来说的否定答案被他吞进嘴里,最后只能从缝隙中流露一个小小的气音:“是。”
这副无奈的样子没有被荻露看见。实验室的墙壁是透明的玻璃,荻露趴在玻璃上看着里面身穿无菌服无菌帽的科研人员来来回回忙碌。他的眼珠跟随着身影转动,没有看一边的同伴,因此错过了他的表情。
“那太宰先生,现在确定我会给港口Mafia带来危害吗?”
“不会,没有危害。”太宰治笑笑,“不过确切的结论还需要拿到黑衣组织那边的实验记录和数据……”
“你还在怀疑我吗?”
“……没有。”
“我知道。”荻露整个人趴在玻璃窗上,嘴角勾起一个让人难以察觉的微小弧度,小声地说,“我知道你这次是真的在对我好。”
他的身体真的太多谜团了,不是异能效果的不死性和再生,还有莫名其妙就不被小孩子接受的存在性,就连食谱也奇怪到闻所未闻。同样不被当人类看待的魏尔伦和中原中也都没有他这么多复杂的设定,他大概是真的异类。
即使是荻露也明白异类是难以生活在人类社会的,所以他很感谢太宰治,不是出于对饲主的感情,而是感谢太宰治和中也、红叶姐、魏尔伦等港口Mafia的所有成员。他没有被当成怪物看待,而是被当成同伴,当成港口Mafia的一份子。这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
等待报告的时间不算长,两个人只要呆在一起就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大概是首领在一旁盯着很有压力,科研部的效率一下子被拔到了最高,从拿到样本到出结果不过几个小时。最后,实验室里的人连无菌服都来不及脱,急急忙忙地把报告塞到太宰治手上。
首领可太有压迫感了。
盯着他们的眼神就像三途川的淤泥,阴冷又令人胆颤地攀附在身上。研究员哆哆嗦嗦地交上报告又哆哆嗦嗦地退下。
从一开始荻露就不明白他们对太宰治的恐惧从何而来,太宰治的过去?太宰治处理敌人的手段?可这些手段又不会用在港口Mafia成员身上。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也让他问了太宰治很多次:“太宰先生,他们为什么怕你呢?”
“谁知道。”太宰治也是一如既往地敷衍,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纸张上,“报告上的结果和推测得一样呢,荻露,在侦探社提供的药物样品和尸块上都检测到了你的DNA。”
“不,说DNA也不准确,应该是一种无法解析的物质。”
荻露被他吸引了注意力:“无法解析?”
“是一种现有科技还无法探索的成分呢,啊,致死性也来源于这个物质吧,如果只是摄入微量的话,只会让人产生幻觉,只要在致幻的基础上再加一点点,就能让人失去所有痛觉,神经阻断,末端被吞噬,最终变成以人类为攻击目标的丧尸。”
“真是可怕呢,荻露。”
太宰治微笑,他看上去一点担忧或惶恐都没有,而是笑眯眯地低头看荻露。
荻露警惕:“太宰先生想干什么?我是不会让你喝我的血然后去死的。”
“切,荻露,不要这么小气嘛。”他回忆丧尸摇摇晃晃的样子,嘀嘀咕咕地说明,“不过我才不想变成丧尸呢,看上去也太傻了。”
“既然港口Mafia都能得出这种像模像样的结论,那黑衣组织想必研究得更多咯,唯一拿走你身体组织能做出这种药品的就只有黑衣组织了吧,哎呀荻露,还好你只给了他们一只眼睛,药品成品也不会太多,横滨要感谢你呢。”太宰治弹了弹纸张,震动出清脆的声响,他笑得亲切,像是松了口气。
然而太宰治向来是笑得越柔和,骨子里的坏主意越多。
他想搞事的时候,一般荻露担当的都是搞事或者被搞的角色。
荻露歪歪头:“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找到黑衣组织的据点,拿走更详尽的报告,然后送他们一个大惊喜。”太宰治笑着回应。
……
违禁药品流入横滨的途径是交给武装侦探社来查的。
武装侦探社是一个正直的组织,在查清途径后就把资料交给了港口Mafia,而太宰治也很讲信誉,只把关于荻露和吉田组丧尸化的情报删除,掐头去尾地把调查结果交给了侦探社。
他不确定江户川乱步能不能看出些什么,不过从结果上来说,警方和异能特务科在之后都没有异动,那想必结果是好的,江户川乱步即使看出不对劲也没有说出去。
“说起侦探社,”荻露收拾好出行的行李,抬头,“太宰先生和织田先生交上朋友了吗?”
“你不要管这种事啊。”
“可是你之前表现得很在乎织田先生,我还给你了织田先生的联系方式。”
“荻露,你今天还想吃晚饭吗?”太宰治冲他灿烂一笑,“想吃就不要再关心我的交际圈哦。”
一听就是没有联系。
最近闲着没事的时候,荻露会学着太宰治的思考方式揣摩别人的想法,现在看起来好像有些成效,他竟然也会猜中太宰治的想法,虽然是一件很微小而太宰治也没有掩饰的事情。
这是不是意味着荻露离人类更近一步。他自己都有些惊奇,看着太宰治的笑容,顿了顿才义正言辞:“想吃,但是也想关心。”
“我发现你最近变聪明了啊。”太宰治装模做样地感叹,话锋一转,“但是变聪明的荻露真的好无趣哦,还是以前那个呆呆傻傻的荻露比较有意思。”
“是这样吗?”荻露想了想,“那我可以给自己来一个物理失忆法。”
“倒也不用这样,荻露总是在奇怪的地方听我的话呢。”
太宰治笑出了声,笑得不能自已,坐在衣服堆里喘不上气也不想动,最后还是荻露把他的行李收拾好背在自己身上的。
他们的目的是去东京度假,时长为三天。
说是度假好像有点过于小瞧黑衣组织了,不过按照太宰治的说法,他打算花短短的一天给黑衣组织一个教训,然后就打道回府接着工作。不过尾崎红叶觉得太宰治365天加班工作的生活方式不可取,因此把他的外出时间延长到三天,强行塞了一个假期给他。
从药物成分逆推出黑衣组织在全日本可能的藏身之处,再从交易途径逆推出一个最有可能的地点,太宰治还记得美国的异能力组织[组合]是黑衣组织的盟友,于是一通视频便说服组合放弃对黑衣组织的异能力者支援。
在黑衣组织反应过来之前,太宰治已经切断他们所有撤退的可能性。
很难想象一个国际有名组织的据点居然藏在城市的边缘,一个没什么人的落后小村庄,就在东京和横滨的交界处静静地观望着两所城市的变动。
村庄里的普通人都被清除出去,留下的全部是黑衣组织的成员和他们的地下实验室。
琴酒最近都留守在村庄里,他们半年前获得的新实验材料让那位先生看到了永生药成功的可能性,因此研究荻露眼睛成为黑衣组织最重要的事情,为此那位先生命令琴酒没事都不要离开关东,务必盯好实验的每一分每一秒。
为了潜伏,琴酒甚至都把自己的一头金发染成了银发,以此躲开日本警方的通缉。
能安心藏在山沟沟里完全是出于尊重上司的命令,毕竟琴酒是个杀手,是个狡兔三窟的行动人员,而不是能钻研生物科学的研究者。因此他的日常只是每天随机抽时间去实验室里观察进度,严格保密药物进度,除了往横滨投放实验失败品时忙了几天外,其他时候他都很闲。
今天也是如此。在确认一切正常后,琴酒从地下实验室里走出来,回到了自己在地面上的住所内。
只不过今天住所里有外人。
“啊,该说下午好吗?这位……嗯、大概是什么酒的先生?”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的动静,琴酒警惕,话没多说,直接冲里开枪。
杀手的枪法很准,按理说每一枪对里面的人都是致命的,可他一直没听见尸体倒地的声音,于是琴酒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推开门,一步步走近,就看见他的床上坐着一位浑身缠满绷带的黑发青年。
青年很年轻,容貌俊秀又乖巧,如果不是气质和笑容太过于黑暗,光看他的脸是很难想象到他也是地下势力的人,还敢独身闯进杀手的房间。
“我是好好在和你打招呼啊,你们组织都是用开枪表示亲切的吗?”青年,也就是太宰治在抱怨。
琴酒用枪对准他:“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重要的不是我怎么进来的,而是,我是为了什么而来的,这位……什么酒先生。”
“……琴酒。”琴酒顿了顿,粗声粗气地说。
太宰治接着之前的话:“好的琴酒,那我就简单说说我的来意。你往横滨投放失败品的行为没有什么用呢,你想用失败的药品做什么?引出真品?如果是这个目的的话,我帮你完成了哦。”
“你——你是港口Mafia的人?!”从这几句话里,琴酒很容易就推断出太宰治的身份,他没见过港口Mafia的首领,因此也不知道面前的人其实就是一个大组织的首领。
一个组织的首领会随便出现在任务现场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太宰治不等琴酒的反应,自顾自地说起别的事情,“你们把人引出来的方法真是幼稚又简单,碰巧我不太喜欢你们的方式呢,过于粗暴了。虽然你直接上门找我要人我也不会给,但是让你们见一面也不是不可以。”
“就是见面的方式你可能不会喜欢。”
琴酒还在揣摩眼前这人的意图,而就在他思考的片刻,一阵令人心悸的震动从地底传来。琴酒顾不上太宰治,他猛地推开窗往外探去,看见的就是深陷的地底和漫天的烟尘。
是地下室的方向!
地下实验室……毁了……
完全毁了。
琴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说什么都无法挽救实验室,一切都和泥土尘埃深埋地底,但他知道眼前的青年一定知道内幕,只要有情报就能向那位先生交差,于是他抓起太宰治的衣领,用枪口抵着他。
“你知道什么!”
太宰治没有逃走的意思,他只是温和地笑笑,任凭琴酒抓住他的领子:“没什么啊,我只是在想,为什么红叶姐要让我在外面多呆两天呢?”
“潜入你们的基地、毁掉你们的实验室,这些事根本用不了一天。我明明已经给自己预留出假期了,可以和拿到自己体检报告的同伴在东京接头走一走,拜你们所赐,他上次在东京没渡过什么美好时光呢。”
其实大部分原因都在太宰治,不过他本人是不会有这种自觉的,理所应当地把锅推给对方,自己还一副无辜者的样子,要为荻露讨回公道。
不过荻露也不介意这些。
琴酒对他们的关系不曾探究,他专注于太宰治的话。他听不懂太宰治在说什么,但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他想找的人,他想要引出的实验材料,如今就在他的实验室里肆虐。
“我想和我的同伴渡过美好的假期,自然不需要有人打扰。”太宰治的眼中印着冲天的火光,灿若漫天星辰,他笑得十分温柔,“琴酒先生,你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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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预留了两小时码字的但是我没想到这章居然爆更了……
第32章
琴酒是一个特别会审时度势的人。
地底塌陷带来的影响持续不断,晃动让这栋二层员工小宿舍随时都有倾塌的风险,再加上太宰治不知道存在与否的后援,和看上去威胁性不大但特别能苟的身手,琴酒一时半会也杀不了太宰治。
还是走为上策。
这个男人恨恨地看了太宰治一眼,转头就从窗户翻出去,动作矫健而迅捷。等太宰治整理好被揉皱的衣领,伸头向外看时,已经找不到琴酒的身影了。
他轻轻吹了声意义不明的口哨。
没有遗憾或者得意的情绪,太宰治很平常地离开卧室。外界轰隆的声音还在继续,震得房间内扑簌簌地落灰,而太宰治像没有看见房子坍塌的危险性,穿过走廊,他哼着小曲,打开大门,慢悠悠地离开这栋摇摇欲坠的小楼。
绕过地面深坑的边缘,他走到树荫地下,坐在石凳上。早春的寒意逐渐消退,阳光温暖起来,被树叶切得细碎后落在太宰治的肩上。火光比日光更繁盛,不知道哪里起了火,太宰治无聊地双手插兜,腿懒洋洋地伸长,看着火舌舔舐笼罩他之前走出的房子。
“太宰先生,久等了。”
荻露飞过来时就看见了太宰治眼里的火光,他好奇地直接落在了太宰治的面前,前倾身体,把太宰治的视线塞得满满当当。
他歪了歪头:“你在看什么?”
“瞬间的美丽。”太宰治笑了笑,“说不定黑衣组织在这里修建实验室的目的就是让我看见这场灾难呢,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心血在一瞬间付诸东流,就像烟花一样易逝,像命运一样无常。”
命运和烟花?是在说这次捣毁实验室的任务是冥冥之中被命运注定好了吗?
他说的话玄妙又充满难懂的哲学意味,深层次的隐喻意味荻露不理解,但也不影响他遵循直觉:“可是太宰先生,黑衣组织的动因不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吗?如果是烟花的话,也是你自己送给自己的吧。”
“这么想,太宰先生真的是个很浪漫的人。”
……还是第一次有人用浪漫来形容他。太宰治顿了顿,盯着他看了半晌。
“噗,荻露真的是个笨蛋呢。”嗤笑一声,随后是刻意拖长的尾音,太宰治身体慵懒地后仰,“数据拿到了吗?实验室里面好玩吗?有活口留下吗?”
“嗯,都在这里了。”荻露拿出一个小小的硬盘,他很有耐心地回答太宰治的每一个问题,“不好玩,应该有活口。”
“黑衣组织好像是在做人体实验,我路过一个房间,发现里面是几个小孩子,我就放他们走了。”
“怪不得你还让我多等了一会呢。”太宰治抱怨,“小孩子?他们不都应该看不见你吗?”
荻露慢吞吞地回答:“是的,所以我只是打开关住他们的房门,这可能会被视为灵异事件。至于他们有没有顺利离开,那我就不知道了。”
“真是伪善呢。”太宰治的语气可有有无,像在讨论无关紧要的天气。
他和那群小孩子又不认识,而且他还要争锋夺秒去抢数据,能帮忙打开房门已经是善心大发了,为什么还要管他们之后的行动呢?
荻露慢慢思考太宰治所说的伪善是什么,想不明白后只能干巴巴地解释:“因为太宰先生的命令比较优先嘛。”
“那我的性命和我的命令哪个比较优先呢?”
“太宰先生的性命。”不假思索地得出结论,荻露眨了眨眼,“没有比太宰先生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了,我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天上的云层渐渐厚了起来,乌云在堆积,阴霾覆盖了日光,看来不多时就要下一场暴雨。天气因此转凉,太宰治拢了拢衣领企图躲过冷风的侵袭。
呢喃一说出口就被风吹散:“荻露真是太自私了。”
“什么?”荻露没听清。
太宰治从石凳上跳起来,他把手聚拢在嘴边,用最大的音量对准荻露的耳朵:“我说,荻露真是太自私了!怎么能只想到自己呢!我就很想拥抱死亡啊!”
“才不是自私。”偏过头,荻露反驳。
他气鼓鼓地瞪着太宰治,眼里是懊恼的星光,仰起头企图用眼神暗杀偷笑的上司。最近他似乎长高了不少,以至于能看清太宰治鸢色眼底的笑意。
荻露生气地叉腰,语气里满是理所应当:“太宰先生才不能死,你要是离开了,那我只能寂寞地死掉啦。”
“绝对不会让你去死的!”
太宰治冲他做了个鬼脸。
就像是戏精附体,太宰治突然忧伤地扶额:“那现在怎么办,没有蟹肉吃的我已经快要死掉了,荻露想想办法吧。”
“那就快走啊!现在出发赶快去东京还能赶上晚饭时间!”
荻露绕到太宰治的身后,双手抵住不算厚实的后背使劲把他往前推。太宰治挡不住他的力气,只能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还差点被路上的小石子绊了一跤。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走进茂密的树林,身影很快消失不见。身后的大火很快就会被雨水浇熄,而在大雨来临之前,他们就能到达理想的安身之地。
……
预想中的蟹肉和晚饭都没有,事实上,他们到达早先预定的温泉旅馆时,已经是午夜时分。
原因在于走到半路时,荻露脑子里那个声音又开始响,这个声音已经好几天没出现过,荻露还以为它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觉,再也不会出来。
聒噪的声音嗡嗡在耳边,只是这次叫的不是“织田作”,也没有重复“不要告诉别人”。
“阿敦阿敦阿敦阿敦……”
“阿敦阿敦阿敦阿敦……”
反复出现的名字就像信号中的杂音被荻露照例无视,他面无表情地从车辆后座伸出个脑袋:“太宰先生,‘阿敦’你认识吗?”
在盘山公路上,太宰治猛打方向盘,甩出一道长长的死亡漂移。他很兴奋,脸上肉眼可见的雀跃,踩住刹车,太宰治回过头:“什么?”
“我说,‘阿敦’这个名字,太宰先生知道是谁吗?”
“你又从哪里知道的。”太宰治看起来很想翻一个白眼,最终还是忍住了,“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们就顺路去把阿敦接回来吧。”
“诶?”
荻露还没反应过来太宰治在说什么,下一秒,油门被一口气踩到底,汽车被重新启动,像离弦的箭一样超前冲去。
太宰治的驾驶技术就和他本人一样,充满了对死亡的期待,横冲直撞地在事故高发路段任性行驶。如果不是Mafia首领的职位耽误了他,太宰治开F1赛车说不定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好险又差一点冲出护栏,如果是中原中也说不定已经要开始破口大骂,不、中也一开始就不会让太宰治掌握方向盘。荻露凉凉地想着,他在后座打瞌睡,张大嘴打了个哈欠,顺便控制自己不会因为突如其来的碰撞或刹车咬掉舌头。
他没想过为什么太宰治会知道“阿敦”这个名字,开向孤儿院的路也顺畅地仿佛太宰治早就计算过。总之他们一路通行无阻地开到目的地。太宰治领着他进入杂草丛生的院子,熟悉得仿佛闭着眼都能找到路。
孤儿院院长也和他很熟悉,言谈间还讨论到了港口Mafia。
黑发穿着十分邋遢的院长有一双和荻露同色系的眼睛,他发现荻露时还略微张大了眼睛,接着染上笑意:“哦,看来港口Mafia在太宰君手上发展得不错嘛,人才济济啊。”
“孤儿院院长就不要管这些事啊,”太宰治浑身都写着没兴趣,他不想和院长多说,挥挥手,“Mafia我打理得很好,你就安心当你的小孩子保姆吧,中岛敦我就带走了哦。”
院长笑着朝他们挥挥手,极其效率地办好手续,再把一个白发的孩子交给太宰治,目送他们离开孤儿院。
“原来这就是阿敦。”
恼人的声音不再响起,让荻露心情都轻松几分,此时他和太宰治并肩走在一起,好奇地往后看。
中岛敦是一个看上去沉默到寂寥的孩子,他一言不发地跟在他们的身后,看着他们上了车,平静又冷漠地看着一个钻进驾驶座,一个上了后座。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荻露观察了他一会,转过头对太宰治说:“太宰先生,阿敦说他不好意思。”
虽然中岛敦看上去不好相处,但是他的感情却相当直白,在荻露面前就如同剥了扎手外壳的栗子一样□□裸。
“不、不是。”猛然被荻露叫破情绪,中岛敦肉眼可见地手忙脚乱了起来,他磕磕绊绊的解释没有人听。
因为荻露转头就自以为读懂太宰治情绪,透过汽车车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阿敦,太宰先生说,你不好意思的话就得负责铺床、做饭和打扫卫生,还要帮我把宿舍收拾好。”
“我没有说这种话。”太宰治从前座伸手敲了敲荻露的脑袋,再摇下车窗,“阿敦,上车,从今天起你就是港口Mafia的一员了。”
“是、是的,太宰先生!”冷漠只是虚假的外表,中岛敦激动地把脸都涨红,他感激地看了看太宰治,又立马垂下头,乖乖听话上车,坐在了荻露的身边。
荻露很不高兴,在汽车的启动过程中,他狐疑地看向中岛敦:“阿敦,我跟太宰先生一起来接你的,为什么你只听太宰先生的不听我的。”
“因为只有我才是首领。”太宰治闲闲地抢答。
原来是这样。
中岛敦羞涩得头都不敢抬起,磕绊出声:“我很感谢太宰先生!荻露、荻露先生也很感谢!”
“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先生,好奇妙。”荻露歪歪头,感慨道。
趁中岛敦没注意,荻露偷偷观察他的相貌和情绪,他的心情激动又紧张,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弹,对荻露的观察不好意思却不躲闪。
和自己相似的白头发紫眼睛还有白皙的肤色,除了比自己高一点,荻露发现中岛敦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
不会和我是兄弟吧,可阿敦看上去是个纯人类啊?荻露还在心里悄悄纠结,自以为隐蔽的打量其实相当光明正大,连前座的太宰治都在后视镜中看得一清二楚。
一个人类怎么可能会和一个非人类有血缘关系。
他都不想纠正荻露的错误思想,懒懒地提醒:“坐稳了,我们要出发了。”
提醒晚了。
冲出去的汽车犹如脱缰的野马一样狂野驰骋,还间歇伴随着太宰治比哭还让人心悸的笑声,在荒野的公路上盘旋久久不散去。
正常人是绝对受不了他的驾驶的,荻露同情地看着中岛敦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铁青,又逐渐惨白,最后一副要吐不吐还不敢说出口的可怜小狗模样。
又一次急刹车,荻露跟随车上猛地前倾,他看着中岛敦终于忍不住要吐出来,最终想明白了。
这种弱鸡连太宰先生的车都坐不了,怎么可能是他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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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加更啊,我还蛮想加更的……周末争取一下?不过不保证!如果有的话就下午六点吧。
好想快进到咒回哦,我这还打了咒回tag啊!
院长是森先生。
如果不是读者提醒我都没注意敦敦长得和荻露有点像诶,好家伙,上辈子的兄弟吧!
第33章
“阿敦好像快要死掉了。”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在地面划出一道深刻的焦黑痕迹,在车毁人亡的边缘反复试探后,汽车稳稳地停在温泉山庄的门口,一看就是刺激的赛车级漂移。
上车的表情是什么样,下车的表情也是什么样。荻露对刺激驾驶没有感觉,他从车上跳下来,再保持车门敞开好让狭小的车厢能透透气,好让同座的中岛敦能好受一点。
荻露有一搭没一搭地戳戳中岛敦的脸,摇头宣布判决:“阿敦没救了。”
从白虎到一只病猫只需要上一次太宰治开的车,中岛敦此时脸色发青到近乎透明,眼睛都只剩下昏厥的圆圈,昏头昏脑,眼冒金星,像一条咸鱼摊在后座上,难受到说不出话。
“那就不管他啦,我们去办入住吧荻露。”太宰治也下车,危险驾驶后心情十分不错,他毫无同情心地把车门一关就往接待处走去,只留下一个海藻一般的后脑勺。
“不……我还可以的,我还能坚持。”中岛敦气若游丝。
他挣扎地爬起来,在试图下车的时候腿软得差点滚下来,头离路边的石阶只有五厘米的危险距离。好在荻露一直在旁边看着,在他摔下来的那刻强行用念力扭转了站姿。
好险,果然还是要靠我,荻露漫无表情地想。
念力的精细操作对他来说已经不算困难,荻露拍拍中岛敦的肩膀,好心道:“阿敦,不要挣扎了,我帮你过去吧。”
“帮什么?等、等一下啊荻露先生!”
无法抗拒地,中岛敦立马从一副快要虚脱致死的咸鱼模样转变上好发条的小机器人,刚刚还需要扶住车门才不会摔倒,现在就可以迈开大步在马路中央表演胸口碎大石。
但是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啊!只有脸上的表情是中岛敦自己的,他看上去快要哭出来。这根本就不是他在走,无形的力量包裹住他的四肢,推动他前行,木偶戏谁都喜欢看,但是被当成木偶的那个人可一点都不好玩。
他现在就是那个木偶!有没有人来救救他,中岛敦的内心有点崩溃,他感觉手脚都不是他自己的了。
然而救是不可能救的,他一路被荻露强制带到温泉山庄的接待处,进门时还能看见太宰治在和接待处的女性工作人员开玩笑。
“能帮我换一个更大的房间吗,美丽的小姐,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我愿意用双倍费用来为这个错误买单。”太宰治炫耀似地晃了晃手中的黑卡,还冲接待员wink一下。
太宰治的皮囊太有欺骗性,如果单看脸的话简直人畜无害到了极点,能充分激发保护欲,还恰好长成了帅哥的优秀模板。
接待员脸红了红,停顿片刻才很有职业操守地解释:“很抱歉呢先生,因为是试营业,所以我们只开放了部分房间和设施,其实先生您预约的已经是最大的套间了,还是唯一一间自带温泉的房间。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您换成两间稍小的房间。
太宰治和荻露的目的地就是这家温泉酒店,位于靠近东京的某座山顶上,据说里面还有港口Mafia的股份。因为还没正式开业,所以客流量很少,也不知名,不接受游客自主前来,只会向特定人群发送邀请函。
“原来是这样啊,”太宰治很遗憾地收回卡:“这样就没办法了,我也不想小姐你为难啊。”
荻露进门第一眼就是看见太宰治熟练地把一张眼熟的卡塞回衣兜里,他直白地表达疑问:“这不是中也的卡吗?太宰先生,你又把中也的卡偷出来了吗?”
“用中也的卡怎么能叫偷呢?我用小矮子的钱不是天经地义吗?”毕竟中原中也的工资都是太宰治发的。
太宰治煞有其事地摆摆手:“再说,荻露你真的太难养了,不靠中也我怎么养得起你呢?”
说得很有道理,荻露生活上有问题都是找中原中也,算是被中也一手奶大的崽。
他也学着太宰治的模样点点头,确认没问题。
当事人旁若无人地对话,自觉逻辑自洽,但是中岛敦不觉得啊!虽然他在孤儿院长大,没有深入过社会,但是他也知道太宰治说的话真的非常有问题啊!
中也听上去是个男性名字,偷用中也的钱还天经地义什么的,这不就是包养吗!靠中也养荻露,这不就是更难以启齿的故事了吗……
太宰先生好像一个偷老婆钱养小三的渣男。
关键是不仅仅中岛敦这么想,在接待处还有另一组等待入住的小团体,两男两女,为首的胖青年一脸不屑,颐指气使地小声吐槽:“一个靠富婆的小白脸还带姘头出来私会,也不嫌丢人。”
自以为声音小,其实所有人都能听见。
在确认自己是视线中心后,胖青年大声嚷嚷:“不就是钱吗,喂,我出三倍钱,把你那个房间让给我。”
胖青年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身女伴身上,以至于他的女伴不小心踉跄地朝旁边退了一步,随身背包里的零食撒了一地。他身边的其他两个同伴连忙上前帮忙收拾,只有他自己还在原地指指点点。
“雅美你差点让我摔一跤,小心点啊。”
“真的是,老爹介绍来的温泉一点也不靠谱,设施不全,还在山顶上交通不便,连包烟都买不到,单独房间的小温泉也没有,还要去泡混浴。”胖青年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最后转向太宰治强调他的要求,“小白脸,把你的房间让给我,你开个价就行,小爷有的是钱。”
荻露和太宰治都很有耐心地等他说完。
在他说完后,太宰治很夸张地往前走了一大步,直接走到胖青年的身边:“我认识你!你不是菊本酒业的公子吗?见到你我真的很荣幸!你叫什么来着?菊本一郎,菊本太郎?”
“你说的那是我爸的名字!我叫菊本清。”叫菊本清的胖青年不耐烦地推太宰治,却发现这个瘦弱男人的力量超乎他想象,他根本推不动太宰治。
只能咬咬牙:“所以说你要怎么才把房间换给我!”
“菊本少爷看上了我的东西,真荣幸啊。”太宰治摇摇头,随后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但是要付的代价可是很高的啊。”
“什么代价,你说吧,我都会支付的。”
还能有菊本酒业付不起的价格吗,胖青年不以为意,他被太宰治勾肩搭背地拉到小角落,背对着众人似乎是打算商量一下。
所有人都能看见,太宰治温和地笑了笑,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声音太小了,以至于除了菊本清没人听清他说的什么。
但是他开始抖。
太宰治就像开在黑夜的罂粟,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人不寒而栗。只有菊本清感受到他在一瞬间爆发出的黑暗气质,浓厚得快要让人窒息,阴郁得快要结冰。
这、这个人是谁!
除了他没人听见太宰治说了什么,在旁人看来菊本少爷似乎是放弃了,还对着墙壁思考,只有他自己清楚,太宰治开口的时候,他只有腿肚子哆嗦的份。
不过只是几秒钟,太宰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转头去玩弄被荻露控制住的中岛敦。
“搞定啦,我用我招牌笑容让菊本少爷放弃和我换房间的想法了!”
“荻露快控制敦变大猫。”
“我不能凭空造物,太宰先生,而且阿敦和大猫一点都不像。”荻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对太宰治和那个人说话的内容不感兴趣,而是继续推着中岛敦往前走。
那一瞬间爆发出的黑暗气质除了菊本清就只有荻露感受到了,不过他和现在都躲在角落面壁的菊本清不同的是,太宰先生的黑暗只会让他觉得好吃。
可惜不是对着他说的,那就没有意思了。
对陌生人没有兴趣的荻露一手拉住太宰治一手拖着行李走进和式风格的长长过道,他不关心的陌生人在一个转弯后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好耶,温泉!”
进入房间后,荻露开心地蹦跶到套间自带的院子中。因为是深夜,池边开满了模板为各类莲花的灯,照亮升腾而弥漫的雾气。
房间是和式广间,需要铺一层被褥才能睡觉,室外也装修的是和风,一花一草,一步一景,即使是热气腾腾的温泉水也给人恬静的感觉,池子比想象中大不少,对三个人来说绰绰有余,荻露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想要换房间。
这是荻露有意识以来第一次泡温泉,他跑到院子里看了看又跑了回来,虽然脸部的肌肉线条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变化,但是太宰治能看清他眼里的星星。
“太宰先生,接下来我们去泡温泉吗?”
太宰治有意识地把手放在荻露的脑袋上,又慢又不容拒绝地把他的头发弄得更乱。
他拒绝道:“不要,我不想泡温泉。”
“荻露你忘记我们刚从黑衣组织那拿到的硬盘了吗,我要看实验数据。”太宰治懒洋洋地说。
“那我和阿敦先去泡了,不过阿敦没有浴衣,要先去买一套。”荻露很自然地伸手,“太宰先生,给钱。”
荻露没钱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因为太宰治没给他发过工资,钱就是用来填饱肚子的,不需要用钱买食物的荻露自然对钱没有需求,万恶的上司如此教育道。
太宰治看了看他,手上的动作慢吞吞,最终还是把荻露眼熟的那张黑卡放在他手上:“中也的卡,密码你知道的。”
“好,太宰先生要乖乖等我回来。”
荻露嘴角的肌肉线条略微向上,几乎看不出是一个笑容,消逝得也很快,快到太宰治以为是幻觉。
于是他又要恶劣地揉荻露的头发。
只不过这次被躲开,拿了钱的荻露冲他吐了吐舌头,转头就去摇晃躺在地上的中岛敦:“阿敦,走啦,去给你买泡温泉的衣服啊,还是你想要我帮忙控制身体?”
人生不需要第二次被当成提线木偶的体验!
中岛敦抖了抖,鲤鱼打挺一个翻身就站起来:“不用了荻露先生!我恢复好了可以自己走!”
“是吗?”荻露怀疑。
“是啊是啊,你相信我。”
中岛敦从他的眼神里读出遗憾的情绪,于是拼命地表示自己很健康很元气可以再翻一座山,推搡着荻露再次离开了房间。
没有荻露的房间一下子安静起来。
虽然荻露不是一个话多的存在,但是有他在的地方,太宰治莫名地会觉得闹腾。
他不喜欢安静,也不喜欢热闹,他是一个游离在人群之外的观测者,有的只是寂寞。
荻露就像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热闹。
没有热闹的太宰治变得懒洋洋,懒到表情都没有,他一点一点挪到行李箱旁边,翻出他的数据读取设备和电脑,再把荻露交给他的硬盘插上。
硬盘里其实只拷贝了结果性的实验报告,中间略去了大量日常和数据,因此太宰治很轻松地就能找到自己想看的那几篇。
《特殊物质分子式构成解析》、《实验材料一号(眼球)的生命体推测》。
两篇报告足足六十多页,其中充斥着大量专业用语。太宰治一开始还有耐心地准备一点一点看完,但那些主要靠猜的专业术语实在让他云里雾里。
于是他索性翻到最后直接看结论。
“……该眼球的细胞活性远超正常生命体,在其中检测到的特殊物质(暂且命名为A)为细胞提供能量和活性,物质A具有强大的吞噬性,对人类而言是致命的……”
“物质A在已知生物学中尚未找到同例,因此猜测,拥有该眼球的特殊生命体可能是在某种条件下发生了变异,与异能者无关,与火焰使者无关,与妖怪灵异无关。”
“这个生命体是独一无二的,代表一个全新世界的新的力量体系。”
鼠标长久都没有动,太宰治一直在思考,他的视线落在最后一句话。
电脑的人造白光打在脸上,被睫羽挡住,无法覆盖在眼下的阴影处,因此显得他有些颓丧。太宰治似乎思考了很久,久到光都暗了下来,即将进入休眠模式。
在助眠的前一秒,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声叹气是叹给谁听的。手指动了动,太宰治将这两篇报告拖了出来,再丢进垃圾箱里粉碎销毁。
右键清理,世界上唯一存在的关于荻露物种推测的报告就从消失了。
销毁完文件的太宰治躺在地上发了会呆。
温泉山庄的设施暂不完善,浴衣需要到山下才能买到,因此荻露和中岛敦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没有帮手的太宰治连被褥都懒得从壁橱里拿出来,他懒懒地躺着,打算等那两个出去玩的手下回来再起来。
泡温泉,睡觉,或者打游戏也可以,总之要把手机关机免得被工作打扰。
他想得很美好,但是耐不住一声尖叫打破他原本的计划。
尖叫声和咒骂声混合在一起,而后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太宰治听见这些脚步最终都落在他的房门外。
于是在门外的人打招呼前,他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提前一步拉开了门。
柯南敲门的手尴尬地落在了半空处,又尴尬地收了回来。
既然知道人来了为什么不让他完成敲门的动作!柯南百分百确定眼前这个黑发鸢眼的成年人是故意的,但是没有证据。
只能忍一忍,看上去还没人家大腿高的伪小学生深呼吸,假装没看见对方一系列举动,仰着头冲太宰治惊呼:“大哥哥,有人死掉了!”
“诶,有人死掉了啊。”太宰治慢腾腾地重复一遍柯南说的话,“要死的话,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呢?有点生气所以我准备去睡觉了。”
“柯南小朋友,晚安,再不睡你会长不高的。”
太宰治微笑着关上了门。
“啪”地一下,柯南和太宰治之间就被一道冰冷的门隔绝。
表面上是七岁小朋友,内芯却是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的柯南头顶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没注意太宰治是怎么准确叫出他的名字的。
他对着门在沉思到底是哪里不对。
他来这的目的不是召集所有嫌疑人的吗,现在居然被嫌疑人赶去睡觉还被关在门外。
这届嫌疑人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都死人了还这么淡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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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的更新,写完发现两点多了不如就早上发。
感冒还加上生理期的原因让今天比昨天还难受,叹气,宅家太久了身体不是很好,所以大家一定要多运动!
第34章
房门紧闭,严丝合缝地彻底杜绝了柯南心底的侥幸,看来这个嫌疑人是真的打算去睡觉不准备出来了。
心大到想睡觉,这真的是一个正常人面对凶案的表现吗?柯南抱头蹲下,开始思考太宰治是凶手的可能性。
柯南一行人是今天傍晚到达温泉山庄的。毛利小五郎是一位有名的大侦探,因此也在山庄的邀请范围内,他带着自己的女儿徒弟和寄住在他家的江户川小鬼头,打算在温泉山庄渡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大概是这一家人运气着实不行,到达的第一天就遇上命案,只有毛利小五郎因为酒虫作祟,大晚上的溜达下山买酒,才远离这次事端。
没有毛利小五郎当掩护怎么破案呢?柯南在头疼,其实每次遇见命案都是他推理线索得出结论,再用□□弄晕毛利小五郎,假借“沉睡的小五郎”之名还原真相。这次毛利小五郎不在现场,山庄又因为地处偏远,警察很难在短时间赶到,柯南在思考这次能忽悠谁当他的推理工具人。
换季时刻,人体会比平时敏感一些,柯南的头昏昏沉沉的,他现在正感冒,思维也有点迟缓,思考片刻也得不到结果。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总归还是先破案比较重要,柯南扶着门站起来,尝试再叫一次去睡觉的命案重大嫌疑人。
屈指成弓,柯南趴在门上,打算再叩门。
“刷拉——”
指关节还没落在实处,里面的人又像算计好似地拉开门,俊美的海藻头男人打了一个哈欠,带着还没睡醒的惺忪和含糊不清的音节。
“啊好困,有人死了果然睡不太好呢,小朋友,要不我们还是一起去凶案现场看看吧?”太宰治抻了抻腰,低头寻找,“小朋友,你趴在地上干什么?”
柯南:“……”
什么趴在地上啊,如果不是你突然开门我会因为失去重心摔一跤吗!
没有办法能证明这个男人不是故意的,柯南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他深呼吸,仰起头又是天衣无缝纯真可爱的天然小孩。
一点都没有扶起他的意思,太宰治还在嘀嘀咕咕:“果然是困了吧,都快一点了,你还是赶快回房间睡觉,小朋友就是该早起早睡,不然会长不高的。”
“大哥哥,我没事,不会长不高的。”柯南从地上爬起来,勉强笑道。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已经预见未来的你有多高了吗?”随意勾勾嘴角,太宰治神秘一笑,“比如你其实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结果身体变得只有几岁大,这样你随便熬夜也没事啊,毕竟你知道未来的身高了。”
太宰治还冲柯南眨眨眼:“你还可以利用大家对小朋友不设防的心理做一些意料以外的事情,怎么样,有没有疯狂心动。”
没有这回事啊!才不心动啊!
柯南在内心尖叫,他,工藤新一,内里是十七岁的高中生名侦探,由于被黑衣组织下药而变成七岁的小学生。这件事只有他身边亲近的几个人知道,为什么太宰治会一脸正常地说出这种吓人的话,他是在暗示还是在胡说八道啊?
他怀疑太宰治知道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只能脸色不自然地勉强笑道:“大哥哥,你想象力好丰富啊,你是写小说的吗,好厉害啊。”
“你在夸我吗?小朋友,我怎么觉得你心里在骂我。”
“哈、哈,大哥哥真会开玩笑。”被轻易看穿心事的柯南假笑,面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好难招架,他受不了似地直奔主题,“大哥哥,我们还是赶快去温泉集合吧,有人说死掉的那个哥哥白天和你起了争执,所以一定要求你也在场呢。”
他干笑着:“大哥哥既然也担心得睡不着,要不还是去看看吧。”
死者是菊本清。
早些时候还敢吐槽太宰治是小白脸的大企业公子,现在已经成了一具飘在水上的浮尸。他死于溺水,脸冲下飘在山庄男汤的温泉池子中,在水中起起伏伏。
太宰治嫌弃地绕过池边的水花,他换上了浴衣和木屐,纤细的手腕从宽大的青底棱纹衣袖中伸出,衬得他更加瘦弱。
公共浴池比套间院落的小池要大许多,仿自然环境地在池边搭上几块可赏景可休憩的石头。太宰治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事不关己地看向另一边的闹剧。
“阿清……”
菊本清的女伴跌坐在地上,呜咽从她的嘴里溢出,像是无法接受男友的死亡。剩下两个同伴一左一右搀扶着她,脸上都是悲伤和难以置信。
那个女伴是叫雅美吧,太宰治不确定地想,他不太记得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与那边的吵闹不同,他像个无关人员无所事事地看热闹,还打了一个哈欠,抱怨:“所以叫我来是为什么呢?我和这位少爷的死没有关系吧,大半夜的谁想为一个男人出来吹冷风。”
“怎么没有关系!”那个叫雅美的女人神情激动,站起来用指头指向太宰治,如果不是旁人拦着,她的手指头怕是要狠狠戳在太宰治脸上,“阿清就是晚上你和他争执过才不对劲的!他回去后一直很紧张!”
太宰治微笑:“小姐,我们那不叫争执,那叫资源分配不均后的合理协商,而且是他紧张,不是我,我睡得很好呢,一点都不需要像雅美小姐一样用情绪激动来掩饰自己的不合理性。”
“你说什么,你不要阴阳怪气,血口喷人!”
太宰治耸耸肩,不置可否。
“好了好了,你们先不要吵。”安室透讪笑出来打圆场。
黑皮茶发的帅气新角色看起来温和又张扬,太宰治饶有兴趣地打量他,在被安室透发现之前又收回目光,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化名为安室透的小哥有很多种身份,他是毛利小五郎的徒弟,是波洛咖啡厅的服务员,是黑衣组织代号为波本的情报员,也是警察厅警备局的公安老大。
多重身份意味着他会接受多重信息,这其中或许会有交集。而在今天下午晚些时候,他同时收到了黑衣组织和警方的情报,内容显示是黑衣组织的隐秘实验室被人破坏一事。在情报的末尾,双方都要求他调查港口Mafia,只不过一个要求打击报复港口Mafia,另一个要求拉拢对方。
并同时配上了两张照片,内容是导致实验室被毁的两名罪魁祸首。
一个是全身缠满绷带的黑衣男子,一个是白发紫瞳的三无少年。
太宰治就是前者。
得到这个结论的安室透在众人看不见的死角里皱了皱眉,再抬起头来就是温和元气的青年侦探。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太宰先生,男汤离你的房间最近,你又与死者起过争执,很抱歉我们已经去找前台沟通过了,今晚的监控不知为何没有启动,因此也没法用监控证明你的清白。”
“诶,这么巧啊。”太宰治拖长的尾音意味深长,“那我只能想想别的办法啦。”
今日入住的客人只有他们三拨,嫌疑人也在他们之中产生,只有和案情毫无关系的毛利一家被排除在外,作为侦探的角色出现。
安室透在努力推理杀人的过程,柯南在满屋乱窜寻找线索,毛利兰在安抚菊本清惊慌的同伴。
而被当成重大嫌疑人的太宰治是个招猫逗狗的讨厌角色,他背着手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在死亡现场周边闲逛,一会去翻一翻花坛里的泥土,一会去看看石头的缝隙。
柯南好奇地上前询问:“太宰哥哥,你在找什么?”
眼睛还在持续不断地搜索,太宰治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小朋友,你说未成年人能不能喝酒呢?”
“当然不能,法律规定年满20才能购买含酒精饮料,否则是违法的。”
“你这个答案不对啊,柯南小朋友。”太宰治笑着说,一看就不怀好意,他自然地走近柯南,摇了摇头,“未成年人也是可以被强迫喝酒的,这样既不违法又能尝到酒精的味道。”
他说的又慢又长,声线高低婉转吸引了柯南全部的注意力。而在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的末尾,他手疾眼快,把一个黑色的巧克力球塞进柯南的嘴里。
“比如这样就可以。”
“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
巧克力球在入口的瞬间就融化,从意识不对到捂住喉咙的短短瞬间,口腔里就传出辛辣且醇香的味道,液体融化巧克力的外壳,顺着喉管一路向下,流进胃里。
“没什么啦,不要这么紧张嘛,只是一块我从命案现场捡的酒心巧克力而已。”太宰治展示手里的糖纸,“看上去巧克力里的白酒浓度有些高,柯南你是不是醉了,好快啊。”
我喝醉都怪谁啊!
柯南止不住地咳嗽,但是已经无法阻止酒精被胃袋吸收,本来就因为感冒而沉重的脑袋愈发昏沉。他感觉视线模糊,头重脚轻,四肢也开始慢慢被拉长。
等等、慢慢被拉长是什么鬼啊!
不会是要变回工藤新一了吧!
柯南的思维清醒片刻,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抬头却发现太宰治的脸出现了重影,头重脚轻到无法走直线。好心的太宰治把柯南提到幕帘后面,不知道从哪变出一套浴衣丢在他身上。
“新一君,不要着急,先让我推理完你再走。”
他和柯南的动静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在太宰治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时,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视线注目,只是轻轻一笑:“啊,我刚刚捡到了一块酒心巧克力,喂给柯南小朋友吃掉了。”
他没有看漏在提到巧克力时,雅美小姐片刻的紧张。
“我有点烦了,也不想继续和你们周旋下去。”太宰治摆摆手,“人是雅美小姐杀的呢,雅美小姐虽然看上去瘦弱,但是把这位死者少爷按进水里的力气还是有的。”
太宰治忘了菊本清的名字,顿了顿再接着说:“这位少爷虽然家里是做酒的,但是他本人滴酒不能沾,一颗高浓度酒精的巧克力足以把他迷晕。啊我认识他的父亲,想得到这个消息并不难。”
之前安室透的推理中,确实是一位比菊本清瘦弱的人把他迷晕后再杀了他,因为温泉池边水花溅起的范围很少,只有被按进水里没力气的人才会出现这种情形。
太宰治说得没错。
“我记得雅美小姐带了一堆零食来的吧,之前还在接待处撒了一地。安室先生,你不如去翻翻雅美小姐的背包,说不定还能找到剩下的巧克力。至于我,我这种善良无辜的市民可不可以去睡觉了呢?”
他是港口Mafia,根本是与口中的善良和无辜无关的恶魔吧。
安室透能听出,其实太宰治早就知道是谁杀了被害人,只是出于看热闹的心理才会在这里看他们绞尽脑汁模拟出杀人的场景。恶趣味让他选择当一个看客,把他们当成一出精彩的戏,只是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他似乎又觉得无聊才会一口气戳穿这场闹剧。
只是他说的话确实符合推理。
安室透遵循太宰治的推理,从雅美小姐的包里搜出了决定性的证据,于是那边乱作一团。
太宰治才不管那边的否认懊悔和哭喊,他转身又进了屏风后面,倚靠在墙壁边沿:“新一君,你换好衣服了吗?”
一切都在太宰治的预料之内,在屏风后,果然是已经暂时恢复成十七岁的工藤新一。
他脸上还带着酒醉的酡红,需要集中精神才能保持大脑正常运转。工藤新一大口喘气,即使冷汗直流也对太宰治保持警惕。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工藤新一的?你怎么让我恢复的?”
“这些都不重要,新一君。重要的是,你的朋友荻露,一会也会出现在这里。”
太宰治依然嘴角噙着微笑,然而这与初见时的客套不同,工藤新一从他的笑容里看见的是鲜血和枪火,是地狱里最深处的淤泥。
是了,这个人一开始给他的感觉就这么奇怪,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
太宰治才不在意工藤新一心里在想什么,他小声抱怨:“荻露差不多也快回来了,我可不希望你以小孩子的面貌出现在他面前。”
荻露不是知道他从工藤新一变成柯南了吗?
工藤新一不理解这其中有什么差别,他不知道作为八岁小孩子的柯南是[拒绝]荻露的存在的。
温泉山庄里只有柯南的年龄小于十岁,当荻露出现时,只有柯南看不见他,拒绝他的存在,听不见他的声音也触摸不到他。
荻露就像被隔离在柯南的世界之外。
即使荻露自己说不在意,但被看不见的屏障隔离和被抛弃有什么区别。荻露的脸看似面瘫面无表情,但太宰治知道这张脸有多好懂,到时他肯定又要一副哭出来的受伤样子。
想想就觉得荻露这模样很难以接受,太宰治觉得尾崎红叶有句话说得很对,他们是港口Mafia,可以不择手段,可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暴力和黑暗融入血脉,欺骗和隐瞒是本能。他们的感情本来就是强制性的,所以他不能让想象中的画面出现。
眼前的工藤新一还在强撑:“你为什么这么做?”
“没有为什么。”太宰治从笑容满面滑到面无表情。他凑上前,在工藤新一的耳边,用一如既往略显甜腻亲昵的声线说。
“因为我是港口Maf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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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从游乐园事件中唯一学会的就是:啊我这种行为原来是被允许的。
于是变本加厉XD
其实我真的有好好码字的,但是每次越写越多越写越多!
我下次更新一定晚上准时!
第35章
“荻露先生,你在做什么?”
半开业的温泉山庄设施真的很简陋,青石板路一直蜿蜒向上,沿途隔了很远才会有一盏仿古的石灯散发宛若流萤的光。光线太弱,弱到无法驱散眼前的黑暗。
中岛敦一直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拾级而上,而走在他身前的荻露,还有空闲的注意力玩手机。
白光打在脸上,荻露神情严肃,手指在屏幕上下翻飞,做的是件十分重要的事。他回答中岛敦的问题:“我在帮太宰先生和他的朋友聊天。”
……为什么太宰先生的朋友要和荻露聊天?
先不说太宰治为什么会有朋友,单说这句话就槽点很多,什么朋友相处还要荻露帮忙啊,是冒用太宰先生的身份和对方聊天吗?
脑补一番后也无法理解的中岛敦闭上了嘴,他想跳过这个话题,但荻露开始自说自话起来:“阿敦,你知道我们港口Mafia的行动纲领吗?”
“不知道……是什么啊,荻露先生。”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无论是敌人还是同伴,他们怎么对待我们的,我们就要用相同的手段对待他们,因为我们是Mafia。”
港口Mafia是一群自以为是的人的聚合体,他们可以强制敌人服从,也可以强迫同伴接受,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是不懂接受善意也不会施予的,笨拙的太宰治。
太宰治的言传身教很成功,荻露现在已经可以活学活用,还尝试把这种思考模式传达给他的后辈。他站在中岛敦身前的楼梯上,凭借着多几层楼梯带来的身高优势,在打字的空隙中抽空学着太宰治的样子拍了拍中岛敦的头。
可荻露不是一个好老师,他才不管中岛敦听得似懂非懂一头雾水,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后,他转头又开始和织田作之助打字聊天。
荻露打字打得飞快:“织田先生,我有一个朋友很欣赏你,但他是个很别扭的人,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他都不愿意主动联系你。”
织田作之助回复得很快:“这样啊,是mafia的人吗?”
“是的,你可以和他见一面吗?”
这次等待的时间有点长,都快要回到山顶才等到织田作之助的回复:“不好意思,因为是mafia我就去问了下乱步先生。”
第二条消息紧随其后:“可以的,我请他喝酒吧。”
和织田作之助约好时间地点,荻露把手机放下,连心情都明朗许多。黑暗对于他而言不算是阻碍,荻露一蹦一跳地踩着石板蹦跶上山,中岛敦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脚印,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全是在山下超市买的生活用品。
在半途中他们还捡到一个据说是喝醉迷路的大叔,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索性睡在路中央,要不是中岛敦一脚踩在他肚子上让他痛呼出声,说不定这个大叔能一觉睡到天亮。
“太宰先生,我们回来啦。”
群山之中只有温泉酒店是唯一的亮色。迟到的警察开始提取证词和抓捕嫌疑人,几方人员混作一团在接待处和公共浴池处吵闹,太宰治却没有混杂在人群中。
套间的门将太宰治和外界的喧嚣隔离成两个世界,荻露推开门,看见的就是只穿着一件单衣的太宰治盘腿坐在门檐下依靠廊柱看月亮。
月光泠泠落在池水中,雾气氤氲,碎光一地。荻露跑过来,他跳下门檐,强硬地把太宰治的脚塞进温泉池里:“太宰先生,天那么冷你还只穿一件浴衣,本来身体就不好,回去要是生病了还得多花时间照顾你。”
太宰治被热水刺激得抖了抖,不满地说道:“不可以吗,荻露你管得也太多了吧。”
荻露才不理他,既没有问外面骚乱的缘由也没有问太宰治研究黑衣组织实验的结果,他把太宰治推到温泉边上又光脚跑进屋,催促中岛敦也快些过来。
领回来的大叔为了感谢还送了荻露一瓶酒,被他盛满在不知从哪翻出的酒盅中。荻露把自己整个人塞进温泉里,温热的水流包裹住他,洗净一身疲惫。
“就是因为荻露管得太宽,我才不喜欢你的。”太宰治缓慢地说,他坐在荻露的身边,只有脚入水了。在初春月夜下缓缓升空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脸,连同他的声音一起模糊。
荻露从水中露出一颗头,语气听不出起伏:“太宰先生,正面的情感我觉得还是做成甜的比较好,你现在说出的话就像是倒满一整罐辣酱的蛋糕。”
他尝了一口,面无表情地吐出来:“好难吃,是黑暗料理。”
“荻露总是实话实说才会招人讨厌!”
一捧水泼在荻露脸上,荻露无奈地抬头看向罪魁祸首,太宰治洋洋得意地瞪了回来,随后用脚击打水面又淋了荻露一头。
懂了,这是要打水仗是吧。
手从水里伸出,水球在手中凝结,越滚越大,从玻璃珠大小滚成立方体大小,池水水面都下降了三分之一。抱着一颗巨大无比的温泉球,荻露紫水晶的眼睛死气沉沉地看着太宰治。
“没有人讨厌我。”
无意识地挑衅一般颠了颠水球,太宰治感觉自己脸上的假笑都要绷不住。虽然他没察觉到杀气,但是荻露是明晃晃地想用水球攻击他啊。
走为上计,快跑!
身体跟不上头脑的反应速度,还没等太宰治把脚收回抽身离开,水球就落到他头顶上方。
荻露手一松,水球爆开,温热的泉水就淋了太宰治一身,淋得他衣服报废,眼睛也睁不开,蓬松的头发此刻紧紧地贴在脸颊上,显得他可怜又弱小。
“荻露太过分了,我可是你上司啊。”
反正都湿透了,太宰治索性跳进温泉里,死命□□荻露的脸。
“太宰先生和荻露的感情真好啊。”
中岛敦轻轻合上院门,他有些拘谨,远远地站在温泉的另一端,试探性地把脚放进温泉里,再缓缓将整个人浸入水中。他眼底有艳羡,看着荻露和太宰治肆意打闹,光有羡慕而不嫉妒地说出这句话。
对于中岛敦的感慨,荻露和太宰治同时回答:“确实很好/一点都不好!”
太宰治还在试图把荻露的脑袋按进水里,表情都狰狞几分:“谁会和这种整天脑回路奇怪的家伙关系好啊,还妄图攻击我呢荻露,好伤心,你要杀掉你的上司吗?”
他的力气比普通人大不了多少,被荻露抓住胳膊轻轻一扯就松开。
扯开太宰治后,荻露只从水里露出半张脸,嘴和水面一致,在粼粼波光中看不清晰:“我当然和太宰先生关系很好,如果每天都能这样渡过的话,感觉也很不错。”
他想了想,才接着说:“我的理想是,和太宰先生一起咸鱼就好。”
“咸鱼到头的日子不适合我啊,”太宰治反驳,“我只想拥抱死亡,和死亡融为一体!荻露你的愿望一点都不切实际。”
“都说了不会让你死的,”荻露不能理解,小声吐槽,“每次太宰先生提到死亡时,我都没有体会到你有高兴的情绪。”
“你不是在期待死亡,只是没有人能拉着你继续活下去。”
空气突然就冷了下来,太宰治把自己藏进水里,荻露像是没当回事一样开始发呆,只有觉得气氛尴尬的中岛敦想说的什么救场。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张了几次嘴都没出声,直到月色被遮盖,天突然阴了下来。
天气说变就变,空气中突然飘起了细小如牛毛的雨水,纷纷扬扬地落在头顶。这种雨的存在过于微小,只让几人体会到寒意加重,却半点进屋呆着的意思都没有。
在氤氲的温泉里一半是冷一半是温。荻露凝视着太宰治,他分不清落在睫羽的水珠是雨水还是雾气。
说到底也不会引起荻露的注意,他只是凝视前方那个不甚宽厚但足够安全的臂膀而已。
太宰治每天几乎通宵地加班就是为了保住并扩张港口Mafia的势力,对上黑衣组织也是为了他,出来玩也是尾崎红叶的要求。荻露在太宰治身边呆了那么久,只见他对死亡和织田作之助有过期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一直不愿意接近织田作之助,他一直向往的死亡也没有真正去尝试过。
死亡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它只需要一点点勇气和一点点时间,太宰治那么聪明,明明有很多次机会能悄无声息地死去,可他依然磕磕绊绊地活到了现在。
荻露不知道支撑太宰治一直活着的原因是什么,他抿了抿嘴,一点一点地挪到太宰治身边,在对方溺到呛水前抢先把他从水里捞了出来。
“荻露,我马上就会被淹死了,你为什么要把我捞出来呢?”
“你离淹死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荻露干巴巴地讲,他学着太宰治揉乱他头发的姿势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人在学会为自己而活前,将活下去的希望寄托给他人也不错。荻露抱着腿,凑到太宰治的耳边小声说话。
“太宰先生,你回头看看,你拥有很多很多的期待和很多很多的爱,我的,阿敦的,红叶姐和中也,还有Mafia的大家。”
荻露腼腆地笑笑,太宰治此时才发现荻露长了一双笑眼,在笑起来时就会弯成一道银河,他在眼里藏了星辰,才会神秘又迷人地吸引了太宰治的全部注意力。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也不会寂寞的。”
太宰治凝视着他。
他收敛起一贯的玩世不恭,看着雨丝落在他脸上细小的汗毛上,荻露的内心从未对他设防,本能般地将心里的一切想法都摆在脸上,并知道他能读懂。
其实太宰治也能察觉到自己内心对荻露的防备越来越低,他在最初本来可以骗过能感知情绪的荻露,现在却如此简单地就能被荻露猜中内心想法。
简单易懂的太宰治,听上去就可笑。
“你生气了吗?”荻露问。
“没有!”
说生气就是他输了,只是失语了片刻,太宰治扭过头,冷冷地否认。
即使他能控制身体上的反应也阻挡不了荻露对他特攻的感知能力,荻露点点头,确认太宰治是真的没有生气。
“所以说没有人讨厌我,太宰先生也不会讨厌我。”
“我们现在的话题是这个吗!”太宰治飘在水面上。
在场唯一一个精神收到巨大刺激,不敢喘气不敢说话的中岛敦此时终于敢出声了,他卸掉了随时准备跑路的劲头,放松下来:“我还以为你们吵起来了。”
“我们不吵架。”荻露凑过去,开始给后辈灌输在港口Mafia生存的必备知识,“阿敦,在港口Mafia你要学会分辨太宰先生的哪些话可以无视。”
“喂!”太宰治不满。
温泉池的底部有一个活泉眼,因此在打闹中被消耗的泉水又被补充回来。
三个人泡在水里,从一个话题闲聊跳跃到另一个完全不相关的话题,他们学会太宰治飘在水面上的姿势,躺着看已上中天的月亮又往西方偏移几分。
已经是深夜,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该亮了,他们听见屋外的吵闹声越来越小,似乎警察已经取到了他们所需的全部证据,带走嫌疑人和受害者的尸体,人群散去,各自回到应有的位置上。
夜晚回归它原本应有的宁静,然而荻露却听见有人停留在他们房间外,有私语声,其中一个声音还是他熟悉的。
门外的两人还在商量,而荻露从温泉池里站起,回到室内换上一身干净衣裳。他走到门边,在门外的人商量出结果之前,刷拉一下拉开了门。
“荻露?”
仿佛是情景再现,工藤新一再次在敲门前被人提前预知,敲在空气的手有片刻尴尬,再默默地收回来。
荻露无视站在另一端的安室透,他盯着工藤新一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诶,工藤,你变回来了啊。”
“不,这只是暂时的。”
工藤新一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他不知道荻露也在温泉山庄,看见荻露的瞬间他才大概猜测出太宰治的身份。
咳嗽一声,他解释自己的来意:“事实上,我是陪安室先生来的,荻露,听说太宰先生和黑衣组织有关系是吗?”
“我们是来寻求合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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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铺垫完感情了,开始走剧情,我要努力写到咒回!
(本书来自:龙凤互联)
第36章
进门后,安室透暗搓搓打量给他开门的少年。
他在心中将荻露和琴酒给他的照片比对。没错,安室透确认,他就是将黑衣组织的地下实验室捣毁的另一名罪魁祸首。
黑衣组织的存在就是为了研究永生不死的药。半年前某天,那位先生不知从哪得到消息,说港口Mafia有一位不会死的成员,并且拿到了这名成员的行程。在确定一切属实后,那位先生派出他的得力干将琴酒,不惜与港口Mafia为敌也要将这名成员抓住。
结果琴酒只带回了一只眼睛,也不算无功而返。
黑衣组织接下来将所有资源和精力都放在研究这只眼睛上。情报属实,眼球的主人确实有无法想象的细胞活性,也许不死真的可以实现。然而无论黑衣组织怎么研究,都无法解析这只眼睛的细胞结构。
根据眼睛生物成分生产的药也被认为是失败品,微量摄入就能有强烈的致幻和镇痛作用,稍微多服一点,就能将人变成活死人。
那位先生不甘心失败,命令琴酒想办法将眼睛的主人带回黑衣组织,然而最终的结果是,黑衣组织的实验室被毁,所有努力付诸东流,港口Mafia宣布与黑衣组织全面开战。
一切都是因为眼睛的主人,也就是面前这位少年。
“荻露吗?”安室透把名字拆分成音节一个个读出,显然是在用心记住,“我们不是敌人,我只是想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合作。”
“如果你是想来谈判的,我的话术技巧不好,你可以去找太宰先生。”荻露理直气壮地搬出他的后台。
就是觉得太宰治一看就很不好惹才想先看看荻露的态度,安室透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叹了口气,他看着荻露把他们请进屋就离开,到后院处和太宰治小声解释他们的来意。
而后太宰治换了一套干爽的蓝底浴衣,因为怕冷还披上了一件白色的羽织,笑盈盈地坐在安室透的面前。
工藤新一毕竟芯子只是个智商优越的普通男高中生,被打发去和荻露叙旧后,他三言两语被荻露带歪,掏出手机准备教学新加入的游戏小白中岛敦玩游戏。
三个人在廊檐下排成一列,因为感冒和酒醉工藤新一还把脚浸泡在温泉水里。从安室透的角度只看见三个后脑勺,而后太宰治把门一关,室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安室先生是打算用什么身份和我提合作呢?是黑衣组织的波本,还是警察厅的公安降谷零?”
他语气自然到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叫破安室透隐藏身份是一件特别毛骨悚然的事情。
骤然被戳穿,安室透只是慌了短暂的片刻,他很快镇定下来:“不愧是港口Mafia的太宰治,情报获取能力一流。”
“哪里哪里,安室先生不是也查到了我的身份吗?”太宰治热络地寒暄,“直说吧,安室先生代表哪一方,是来做什么的?”
一点客套都没有,太宰治坦荡荡地直入主题,把安室透准备好的说辞都憋在嘴里。
黑皮青年只好深呼吸一口气:“我代表日本警察,邀请太宰先生协助我们捣毁黑衣组织。”
“诶?我吗?”太宰治夸张地叫道,“警察居然需要Mafia的协助吗?”
大概是觉得这个提议太过无趣,太宰治兴致缺缺。矮脚桌上摆放着茶具和热水,在安室透说明的过程中,太宰治翻开倒扣的茶杯,只给自己斟满。
事实上就连安室透本人都觉得警方高层的这个要求十分无理。港口Mafia是国家的阴暗一面,代表了法律触及不到的边缘地带。若论罪恶,港口Mafia比黑衣组织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不像黑衣组织那样高调。找不到证据,某种程度上港口Mafia也维护了国家安定,这才不了了之。
“太宰先生,这是个将港口Mafia引入牌桌的好机会不是吗?”桌下的拳头紧紧握着,安室透沉声说明,他开始分析合作的种种好处,听得太宰治开始不礼貌地打哈欠。
懒散地跪坐,一手撑着脸,一手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直到安室透说明完日本警察和港口Mafia携手能消灭黑衣组织的极高可能性后,太宰治才慢悠悠地出声。
“可是不需要警方协助,港口Mafia也有能打败黑衣组织的能力。”
他维持微笑:“在地下世界中,胜利者可以支配败者的人员和财富,没有你们的话,港口Mafia可以获得黑衣组织的所有财产,现在你们插手了,那我们应当获得的战利品是上缴还是不上缴呢?”
“安室先生,要想合作,总得拿出足够的诚意。”
“比如?”
“你们自己想嘛!”太宰治恶劣地把没喝完的茶又倒回茶壶,“安室先生,筹码这种东西,当然要你们提出来才显得诚意十足。”
安室透愣了一下,这个男人的难搞超乎他的想象,模棱两可地推拒他的提议,还在试探警察厅的底线,玩世不恭地想要榨尽他们所有价值。
但无论怎么说,端掉黑衣组织的目标充满着诱惑力,让安室透难以抗拒。他在左右摇摆,时间流逝,天平逐渐偏向太宰治。安室透想,只要太宰治想要的东西不违反法律和公俗良序,他都可以接受。
理智尚存,他咬咬牙,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拒绝:“我知道了,三天内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那,安室先生再见。”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安室透的存在就变得没有意义。太宰治挑了挑眉,端起空空如也的茶杯直接送客,坐在矮桌前,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
他的样子实在是太讨打,让安室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拖走和他一起来的工藤新一。
门再次拉开又合上,碍事的人终于走掉了,太宰治目送着两人离开,一直跪坐的姿势让他觉得腿有点麻,慢腾腾换了个姿势。在他换姿势的期间,荻露坐到矮桌的对面原本安室透的位置上。
“太宰先生,我们要和警察合作吗?”
“你听见了啊。”太宰治把两条腿伸展开,觉得荻露的问题很好笑,他呲牙咧嘴地说,“没有兴趣和他们合作,地下势力和警察合作听上去也太奇怪了吧!会有损我的形象的。”
“那安室先生他们会怎么想?”
都能代表警察厅在三天之内给港口Mafia一个答复了,安室透一定是一个很有威望和地位的警察,太宰治沉吟:“他那么想干掉黑衣组织,八成会给出一个更令人心动的筹码,约我在一个地方详细面谈。”
他接着自言自语:“面谈啊,估计不是什么好事……黑衣组织迟早要报复回来,千日防贼实在是太麻烦了,不如我给他们一个能报复回来的机会。”
“荻露,到时候你想去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荻露眨了眨眼睛,他几乎没有犹豫:“要去,我答应过工藤要帮他变回大人的。”
“你还真是好心。”太宰治小声嘟哝。
一边揉腿一边吐槽的太宰治不像和安室透谈判时那样居高临下,荻露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站起来,绕过矮脚桌,走到太宰治的背后,从背后抱住他。
一个出乎意料的拥抱。
双手勾住脖子,荻露在身体里藏了一座火山,温度炽热又浓烈,太宰治能感觉到略高于常人的体温透过层层布料转递到他的后背,再流入四肢和头顶。仿佛有人按下了暂停键,太宰治停下手中的动作,连同口中微弱的不满也一同停顿。
他把背挺直了,来承受住拥抱的重量。
荻露没有说话,太宰治也没有说话,不过太宰治能理解这个拥抱的含义。
荻露一定是知道了他对工藤新一的做法,知道他强制柯南变成了工藤新一,以免荻露碰见了引起不必要的伤感。
“我不在意。”不在意工藤新一能不能看见他。
荻露开口,语气平稳,仿佛提到的就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呼出的热气打在太宰治的耳朵上,让他敏感地抖了抖。
“我知道你不在意。”太宰治没有管他不听话的耳朵,他笑了一声,“你不在意也不影响我的做法。”
从背后看不见太宰治的脸,荻露因此也不知道他的表情。不过他能听见太宰治的心跳声,重重地砸在他的胸口,而后扑通扑通地逐渐和自己的心跳同调,从两个声音融合成一个强壮有力的跳动。
“我知道即使我说了,太宰先生仍然会这么做。”荻露依然很平静,“但这也不影响我告诉你,我不在意。”
“我知道。”
两个人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围绕着一个无聊的话题翻来覆去相持不下地说个不停,直到最后无话可说,保持沉默。
墙上挂了款式再简单不过的时钟,黑色的指针数字和白色的底盘。维持拥抱的姿势有些累,荻露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太宰治的身上,他把半张脸都埋入太宰治的头发里,从黑发中露出一双浅色的眼睛看着秒针一格一格走过。
有点困了,想睡觉,荻露心想。
中岛敦还在院子里收拾,差不多整理完毕,荻露看见分隔院子和里屋的门出现了一道影子,再接着是门被拉开的声音。
“……我是不是进来的不是时候?”中岛敦干巴巴地问,踩在门框上进屋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荻露:“进来的正好。”
太宰治:“当然不是时候!”
两个人同时回答,让中岛敦更加不知所措,尴尬的粉红从他的脸颊蔓延到脖颈。荻露第一次发现中岛敦原来是个脸皮薄又容易害羞的人。
他从太宰治的身上跳下来,不管身后的人到底是怎样的表情,也不管身前的人是怎样的想法。荻露跑到中岛敦的面前,拍了拍后者的肩膀:“阿敦,该铺床睡觉了。”
铺不铺床不重要,中岛敦越过荻露的肩膀看着太宰治黑气沉沉的笑脸,他有点心塞,觉得自己活过今晚比较重要。
……
七日后,港口Mafia地下一层会客厅。
中原中也终于结束他漫长的出差回到总部,他之前被太宰治派去意大利和彭格列接洽。彭格列遭遇劲敌密鲁菲奥雷,两个家族在意大利战场打得不可开交,彭格列还处于劣势,直到中原中也带领行动部队增援才扭转局势。
支援任务结束,中原中也回到总部,还带来代表彭格列而来的使者。
“啊,终于回来了,累死我了。”中原中也整个身体都陷进柔软的沙发,他仰躺着,长长出了口气,“意大利那边的局势太麻烦,大姐,我有预感,彭格列和密鲁菲奥雷还要打起来。”
“写进报告汇报给首领吧。”端庄秀丽的女子给面前的两人沏茶,“中也,不介绍一下吗,这位是……”
中原中也扶正自己的帽子,坐直身体,拍了拍身边少年的肩膀:“这位是彭格列家族的雷之守护者,蓝波。”
又摘下帽子,向蓝波介绍道:“这是我们港口Mafia的干部之一,尾崎红叶,你叫她红叶姐就可以了。”
蓝波是个不到十五岁的跳脱少年,一身奶牛纹衬衫配黑色西装,西化五官还带着意大利人特有的天真。
蓝波朝面前的和服美人讨好笑笑:“美丽的大姐姐,如果有什么需要请一定要带上我,我可是很强的。”
“算了,不说这个。”中原中也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品红酒,在开瓶的过程中突然想起一直没出现的首领,“太宰他人呢,接见使者这种事不是应该他这个首领出面吗?”
“他啊,带着荻露去海上了。”
“海上?”中原中也疑问。
“是和警察厅的合作谈判,武装侦探社也派人参加了,不过听首领的意思,背后或许还有另一股势力想要搅浑水,这次谈判并不安全呢。”
“什么?!”中原中也声调徒然变高,他又开始激情辱骂不靠谱的首领,“那个混蛋,知道有危险还要往里钻,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越想越气,中原中也下定决心:“不行,我得带人去支援。”
酒也不喝了,使者也不管了,中原中也骂骂咧咧地戴上帽子准备上楼。既然知道太宰治即将在海上出事,那找行动部门出动直升机才是最快的。
他走进电梯里,还没按下楼层,就被人叫住。
是追上来的蓝波:“中也,等等我,我也要去!”
蓝波从怀里掏出一个颜色诡异的火箭筒,拿在手里掂量:“作为盟友,也应当让我展现彭格列的诚意和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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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卧槽我今天本来还伤心来着,心说没有评论夸我也没有新增点击,第37章写完了上来准备发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章我忘记设存稿箱时间了……
呜呜呜我的小红花!!
预告一下我下一章是一个将近8000字的超级超级大肥章,我可真是太勤劳了,我需要更多夸奖!
第37章
“荻露,织田作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吧?”
红发的青年出现在甲板。而白发少年站在太宰治的身边,听见上司皮笑肉不笑还隐约咬牙切齿的声音,他微微前倾再侧脸,好将太宰治的整张脸都落入眼底。
“是我,因为太宰先生你一直都不联系织田先生。”
公海上的一艘小型邮轮是这次警察厅选定的谈判地点,太宰治应邀而来,荻露作为护卫。
他们并排站着,周围还有警察厅、异能特务科等不同部门与势力的人,因此面上表现得与身旁人无异,只在无人处讨论。
太宰治虽然知道武侦会派出代表,但是没想到派来的人居然是织田作之助,还以为会是善于观察的江户川乱步或者国木田独步。
明明之前织田作发给他的消息他都故意不回的,正常人不都应该察觉出他的抗拒态度吗!
“因为太宰先生每次看见织田先生的信息都会惆怅一会,看上去很想回但是却要忍着。”荻露摆出一副死鱼眼,“太宰先生真的太别扭了,反正武侦也会派人,我就问了问织田先生愿不愿意来。”
“太宰先生明明知道我在联络织田先生。”
太宰治微微停顿,他确实知道荻露的一举一动,但不代表他看见织田作之助时不会慌乱。
理智让他抗拒将织田作之助和自己牵扯在一起,可是情感上又向往这位尚且陌生,连句话都没说过的朋友,才会一面拒绝织田作之助的主动和荻露的撮合,一面又纵容般地放任荻露的行为。
太宰治假装没听懂荻露的话:“你跟织田作都聊了我些什么啊。”
“我说你别扭、害羞、敏感、怕生……”
“够了啊!”
荻露看着他,眼里是明晃晃的嫌弃,写满了“明明是你先问我的”的意思。
在他们还在扯皮的时候,织田作之助已经朝他们走过来了,荻露是他在场中唯一的熟人,因此他的靠近实在是无可厚非。既然都被发现,太宰治也不躲了,被荻露拉住走向织田作之助。
“织田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荻露,你找到你的命定之人了吗?”织田作之助还没见过太宰治,眼里全是对他的陌生,“这位是?”
荻露面无表情:“是太宰先生。”
织田作之助明白了:“就是你说的那位别扭、害羞、敏感、怕生的朋友?”
又被一堆冰冷的相同词汇攻击,太宰治有点崩溃,还有点想转头就跑。
他还没来得及有任何举动,就看见织田作之助朝他友好地伸出手:“你好,听说你很喜欢我,想和我做朋友但是却不好意思……这种事情其实没必要难为情的。”
这两个人聊天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关于他的奇怪谣言啊!
太宰治、太宰治现在不想和织田作说话,他现在生无可恋,感觉社死,只想换个星球生活。
但织田作之助的手一直没有放下,大有他不把手放上去就能举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从十六岁时捡到书,认识书中的织田作之助时,太宰治一直以来贯彻的理念都是不能让这位陌生的朋友卷进纷争中,现在也是如此。他看了看织田作之助的脸,是书中那不修边幅又面瘫的熟悉模样,他又看向织田作之助高高举起的手,是只宽厚温和的大手。
充满无法抗拒的诱惑力,但是太宰治顿了顿,坚定自己的想法,准备拒绝。
“很抱歉,我……”
“没有抱歉,太宰先生就是很难为情。”荻露抓起太宰治的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他的手放在织田作之助的手上。
荻露站在太宰治的身边,抬头望向织田作之助,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织田先生,我们是港口Mafia,和我们交朋友意味着混乱、纷争和死亡,即使如此你也愿意和我们当朋友吗?”
“没问题。”红发男人点点头,他抓住太宰治的手,“我能感觉到,太宰会是一个值得交往的人。”
太宰治说不出话。
他也听不清心底的声音,事实上,他连荻露和织田作之助接下来说了什么都不清楚,等他回神时,织田作之助已经转身离开,代表武装侦探社去和其他势力进行必要的社交。
只有他和荻露两个人像是边缘人物一样远离人群。
荻露陪在他身边,冷不丁地问:“太宰先生,织田先生和你的故事是什么?”
顿了顿,太宰治叹了口气,如实相告:“织田作之助是港口Mafia的底层人员,他是我的朋友,梦想成为小说家,但是还没来得及动笔就在我十八岁那年死于mimic的入侵。”
没有问太宰治是从哪知道的故事,荻露睁大双眼看向太宰治:“可是织田先生现在在武装侦探社,已经开始写小说,太宰先生也马上就十九岁了。这个世界没有mimic,织田先生也不会死。”
“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是啊。”太宰治笑了笑,“世界确实已经不一样了。”
春天已经苏醒,海风咸湿却温暖,海上朝日明亮却不刺眼,它渐渐脱离海平面,挂在天幕中,火红又热烈。
太宰治站在甲板上,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端起一杯香槟,眺望着远方旭日:“荻露知道我的秘密了,那现在也该荻露告诉我你的秘密。”
“荻露是怎么知道织田作,又是怎么知道敦的?”
他心底有了猜测,现在只需要证实这个猜测。透过香槟的气泡,太宰治看见荻露正在苦思冥想整理语言。
“就是突然有一天,我脑中出现了一个声音,是我的声音。”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再加上不完整的记忆,荻露自己都不确定这个声音究竟是一段记忆还是他的幻觉,“这个声音会在我耳边叫织田先生的名字,还会叫阿敦的名字。”
当天熟睡的荻露不知道曾有一页书通过他的伤口进入他的身体,但太宰治显然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心中了然,垂眼带笑看着怕自己说不清楚的荻露用手比划以增加可信度。
“总之是我自己知道的,可能我失忆之前和阿敦织田先生见过面吧,才会留下记忆碎片。”荻露下定结论。
“原来是这样。”关于书的秘密,太宰治不打算告诉荻露,他只是拍了拍他的头就转向下一个话题,“时间差不多了,黑衣组织也该行动了吧。”
寒暄客套的时间快要结束,接下来就是正式会议的时刻。警察厅作为这次会议的举办者,需要将所有参与人员集中起来,讨论如何解决黑衣组织这个国际犯罪团体。
港口Mafia与黑衣组织结仇,又跟警察厅合作打算狠狠予以重击,黑衣组织当然不会干看着,无论是报复也好,还是阻止合作也好,黑衣组织的人肯定也潜伏在这艘邮轮上,等待合适的时机就会冒出来。
随意的转换话题没有引起荻露的注意,事实上,他和太宰治的聊天总是这么天马行空,从一个话题跳跃到另一个不相干的话题。
闻言,荻露只是点点头:“那么黑衣组织会怎么做?”
“大概率是炸弹,借助埋藏在警察内部的钉子,偷偷潜伏在船上,在底部放置足以让游轮陷入困境的炸弹,再切断船上和岸边的通讯。”太宰治事不关己地分析,“再挑起船上势力的相互猜忌,合作破裂,为了保命这些人说不定会打算把你交给黑衣组织。”
“或者一个炸弹送全船人上天,即使炸成碎片也无所谓,这样我能拥抱死亡,荻露也不会死,碎片还方便黑衣组织回收。”太宰治抿了一口酒,凉凉说道。
“太宰先生!”荻露不赞同地皱眉。
“只是说说而已啊,荻露现在连我随口说的话也要管吗?”太宰治幽怨地碎碎念,“织田作也在船上啊,我怎么可能会带他一起死。”
玩笑话和实话总是混杂在一起,从太宰治嘴里说出的话总要打上一个折扣。
荻露没有回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太宰治。太宰治能从他眼底看见自己清澈的倒影,直白地像在审视自己的内心,不由得放弃一般退了一步。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好啦好啦,荻露去拆弹吧,炸弹大概率放在邮轮的最底层,可能还不止一个,你要观察仔细一点,全船人的命可都交给你了哦。”
荻露还是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充满了不信任,没有荻露盯着的太宰治鬼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怼人、挑事、离间、表演自杀,就没有他干不出来的事。
“你干嘛要这样看着我,”太宰治的理直气壮充满了心虚,“我都已经开始学着好好生活了,收回你的眼神,我才不会做你想象中的那些事情。”
“真的吗?”
“真的。”太宰治无奈地捏了捏荻露的脸,软乎乎的手感还带着他的体温,“我会一直和织田作呆在一起的,你不是想看我和织田作喝酒吗?”
太宰治的保证让荻露放下心来。这样就好,荻露能感受到太宰治在说死亡的时候已经没有情绪的变化,从最开始的真话变成纯粹的口嗨。
他大概是真的打算好好生活,虽然太宰治总是有很多秘密,他做事的用意荻露也看不出来,但这句话是一个承诺,让荻露能安心。
能一直活着就好,荻露可不想看见太宰治哪天在他不在的时候宣告死亡。
荻露抿了抿嘴,微小地勾起嘴角:“那你等我回来。”
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荻露往甲板下方跑去。
……
自从上次太宰治和荻露当着他的面把地下实验室拆了后,琴酒就不再相信任何一个人。
就如同太宰治猜测的那样,作为一个跨国犯罪组织,黑衣组织能存活至今可不仅仅靠的是他们的生物科技,在多个国家及其相关部门都有黑衣组织安插的暗棋。这次在港口Mafia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黑衣组织没理由不报复回来。
琴酒启动了安插在日本政府内的棋子,得知港口Mafia和警察厅正打算联手对付黑衣组织,并且会在海上某艘邮轮商讨合作事宜。这么好的机会琴酒怎么可能会放过,在棋子协助下,他派底层炮灰潜入邮轮,在邮轮的一头一尾装上两个高尖端可遥控的定时炸弹。
琴酒本人没有出现在邮轮内部,而是截获了邮轮内的监控权限,躲在一艘小船内实时掌握邮轮内的情况。
爆炸前十分钟,琴酒截获会议现场的视频讯号,转播为两间放置着炸弹的屋子,再连接上自己嘴边加了变声器的麦克风。
“各位,早上好。”
情报泄露?有人截获了信号?是要威胁他们吗?
会议现场静默一瞬,而后开始尴尬且惊恐地沸腾,琴酒没有理会会场中人对他身份的质疑:“听闻在座打算对我所在的组织出手,没想到这么多人都有意出手,不过蝼蚁就是蝼蚁,聚集再多也没有用。”
参与会议的人都是各个武装组织有头有脸的角色,只是骚乱了一会便安静下来,有人出声:“你是黑衣组织的成员!你有什么目的?”
“无非是表达我对各位的不满,还有我需要你们交出港口Mafia一个白发的少年。”琴酒慢条斯理地说,变声后的电子合成音也无法掩盖他的傲慢,“如屏幕上所示,我在邮轮上装了两颗炸弹,你们有十分钟时间来决定诸位的命运。”
“炸弹可以被我遥控,因此,选择不交出人,炸弹爆炸。”
“会议室内有异动,炸弹爆炸。”
“联系外界,炸弹爆炸。”
“诸如以上要求,诸君,你们可以开始讨论了,希望十分钟后,你们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说完这一番话,琴酒就闭麦了,他的威胁就如晴天霹雳一般笼罩在会议室内的众人头上,然而屏幕中的两颗炸弹却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琴酒还在监控这艘船,炸弹也有可能让所有人去死。
一开始还能保持冷静,可在生死面前,人总是难免慌乱,有人开始用为难的眼神不停扫视处于风暴中心的港口Mafia首领,希望他能站出来主动抗下局面。
而处于人群期待中心的太宰治却老神在在,不知从哪弄来了一瓶罐装可乐,在敏感的静谧中砰地打开拉环,喝得餍足。
他如承诺中那样一直呆在织田作之助身边。
织田作之助担心:“这样没事吗,太宰?”
“没关系哦,荻露已经去处理了,身为上司要相信下属的能力嘛。”
在人群肉眼可见的慌乱中,太宰治端坐在他的位子上,嘴角隐藏着惯用的阴霾。他知道琴酒在监视会议现场,于是抬起头,冲摄像头露出了甜腻又悚然的笑容。
其他人都成了太宰治的背景板,只有他的笑容阴森森,但琴酒好歹也是成名已久的杀手,他冷冷一哼,不再关注笑容背后的含义。
人性本来就是贪婪又自私的,在他看来,太宰治表现得再风度翩翩也影响不了属于黑衣组织的最后的胜利,他人加诸的压力和自己生存的欲望总会让太宰治在最后屈服。
然而不过几秒后,监控画面里出现了一双手,然后是手臂、身躯和头颅。
琴酒发现,这不是他的任务目标吗!
荻露出现在了炸弹所在的房间,他发现了炸弹,大概是不知道怎么正确地拆除,正比划着,打算把炸弹连同周围的铁块墙壁一同切下来,在丢到海里去。
任务目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琴酒气急败坏地拿起麦克风:“停下来!炸弹有两个,如果你再有异动的话,我就引爆另外一个,到时候所有人还是得死。”
荻露果然停了下来,抱着炸弹不知所措。
他的威胁和荻露的动作被同步传到会议室的屏幕上,会议室内有人绷不住,焦急地向太宰治提议:“太宰先生,想想办法,这、这可是你们港口Mafia和黑衣组织的恩怨。”
言下之意是他们只是两个地下组织斗争的牺牲品,这一句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仿佛在说想要和港口Mafia合作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太宰治似笑非笑地看了提议的人:“啊好烦,你算什么东西?”
像是划过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太宰治从这人脸上移开目光,转向织田作之助。
“太宰,需要我去帮忙吗?”
“没事哦,织田作,荻露自己能处理好的,我们只要耐心等待就可以。”
视频中的荻露缓缓把炸弹举到自己的鼻子前,鼻尖耸动,动作微小到琴酒根本没发现他在干什么。
没管会议室里的骚动,琴酒通过麦克风与荻露对话:“小子,你可要想好,船上这么多人可都不想和你一起死。”
“我可以告诉你暂停炸弹计时的方法,只要你答应和我们合作,脱离港口Mafia,加入我们。”琴酒循循善诱,“你要想好,第二个炸弹在船的另一边,你是没有办法同时拆下两个炸弹的。”
主动权掌握在琴酒手中,志得意满的情绪通过声音传导,连荻露都能听出来。琴酒是个谨慎的狠人,为了复仇和完成那位先生的心愿,他什么都做得出来,说要带着全船人一起死就绝对不是虚言。
更狠的一方成为赢家的可能性更大,胜利的天平似乎开始往琴酒的一方倾倒。
荻露嗫嚅着说了一句话,因为声音太过微小,通过监控器和窃听器也无法捕捉具体的音节。
原本胜利在握的琴酒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透过广播,他要求荻露再重复一次他刚刚说的话:“你说什么?”
“我说。”荻露很平静,他把声音放大到足够让琴酒能听见,“炸弹的味道我已经记住了。”
他换成右手抱住炸弹,抬起的头目光深邃,仿佛能透过监控摄像头和琴酒直接对视,幽深的目光像利箭一样直戳琴酒的心脏。
炸弹的遥控器就在手边,琴酒只要握住就能顷刻间炸掉一艘船,但是他的速度快不过荻露。
荻露平静地,分离自己的左手、左眼和鼻子,在琴酒抓住遥控器前就飞射出去。代表嗅觉的鼻子和代表视觉的左眼,以及扫清障碍物的手,三种感官合成一个整体,将沿途遇见的木板、器械、铜墙铁壁全都用念力切割分离,毫无障碍朝着另一颗炸弹的所在地直直飞去。
他的威胁从来不是戏言,琴酒猛地敲击监控器下的桌子,当机立断按下炸弹的启动键,电子信号传导出去,通过风,通过空气中的电离子,在刹那到达了邮轮上,同时激活两颗炸弹。
而分割成两部分的荻露,已经带着炸弹横冲直撞地冲破邮轮的层层钢板,飞到半空中。
“轰——”
“好丑。”太宰治看了看荻露现在的样子,勾唇笑笑,笑意暖至眼底。没有眼睛和鼻子的白发少年活脱脱就像是从古老绘卷里走出的恶鬼,诡异又凶恶,但是太宰治一丁点厌恶的情绪都没有。
会议室的屏幕上直播炸弹被取走再到空中爆炸的全过程,太宰治坐在手扶椅上,放松地像在看烟花。
“烟花果然还是晚上看才美。”太宰治同身边的织田作之助感叹,“我说荻露能解决的吧,织田作不用担心啦。”
“就是暴露了分割身体和念力操纵的秘密,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该怎么给荻露收尾呢?”语气听上去很苦恼,但太宰治的眼里藏着星星,从脸上可看不出苦恼的意思。
他的轻松和炫耀没有传达到织田作之助的心里。
与太宰治相悖,织田作之助的神情十分严肃,甚至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织田作之助张口:“你在说什么呢,太宰?什么分割身体,什么念力操纵?”
“我看见的只是,荻露说完一句话后,整个人就消失了。”
这份凝重感染了太宰治,笑意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的慌乱。他指着屏幕中,在烟雾中逐渐清晰的白发少年:“织田作,你在说什么啊,你看不见荻露现在的样子吗?”
顺着他手指指向的地方,织田作之助瞪大了双眼,仔细地找了很久,也无法找到荻露的身影。
太宰治终于变了脸色。
……
一分钟前,港口Mafia所属的直升机。
驾驶直升机是每个在横滨混的武装人员必备技能,中原中也载着他唯一的乘客蓝波飞到公海。
远远就能望见太宰治所在的邮轮,随着他们的靠近,过于寂静的海面引起两人警惕。
“信号被屏蔽了,消息发不出去,太宰一定是遇见什么麻烦了。”得出结论后,中原中也还算淡定,他在港口Mafia呆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只要太宰治和荻露两个人没事就行。
中原中也还需要驾驶直升机,他问蓝波:“你能下去支援吗?”
“我吗?”蓝波朝他wink了一下,这似乎是他的常用动作,“可以哦,竭诚为同盟家族服务。”
他开始给自己穿戴跳伞的设备,这设备古老又复杂,弄得蓝波大汗淋漓都没穿好,他正想和中原中也提议要不直接跳到船上,一阵令人心悸的爆炸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气浪。
直升机也被气浪掀翻。蓝波本来就站在直升机边缘,一个没站稳就从直升机上掉了下去,而在他掉落的同时,一堆乱七八糟的手\\榴\\弹、毒\\气\\弹和□□从他口袋里、头发中掉出。
包括那个造型诡异的火箭炮。
抱着两颗炸弹上天的荻露毫发无损地落下,眼睛鼻子和手都回归原本该有的位置。他刚从爆炸带来的余韵中走出,迎面就是一个火箭筒。
他伸出手,打算用念力控制这个火箭筒让其停下来,然而诡异的是,他的能力无法对火箭筒起效,而后荻露发现,他甚至连避开的能力都没有。
就像是冥冥之中,他被十年后火箭炮打中就是注定好的,只能毫无还手之力地任凭火箭筒落在他的头顶。
一阵粉红色的烟雾以荻露为中心散开,而位于正中心的人却消失不见。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从会议室里冲出来,就只见到一个落在地上孤零零的火箭筒,和一个从水里爬上来浑身湿透的蓝波。
太宰治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在抖:“这是什么东西?”
“啊?这是十年火箭筒,被打中的话会和十年后的自己交换五分钟。”气势过于骇人,让蓝波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老老实实交待完毕,他随后自言自语道,“十年火箭筒是出问题了吗,明明没有人怎么还会发射炮弹,好奇怪。”
这个人也看不见荻露。太宰治的嘴唇开始泛白,原来现在是只有自己能看见荻露了吗?
这种情况是如何发生的,是什么原理,又怎么能恢复。太宰治开始后悔之前荻露之前不能被小孩子看见的时候就应该态度强硬一点,不能因为荻露自己不介意就不去考虑未来可能发生的变化。
他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
“你说他五分钟就会回来是吗?”
“是的。”蓝波点点头。
原地没有人,意味着十年后的荻露是自己也看不见了,还是他早就死了。太宰治不敢去细想这个问题,他勉强打起精神,和蓝波以及随后到达的中原中也闲聊以打发注意力。
至于聊天的具体内容,太宰治自己也不记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宰治冷不丁地问:“现在过去多长时间了?”
织田作之助:“五分三十秒。”
他所期待的那个人没有回来。
太宰治像泄了气一般,垂下头掩藏自己的表情,他摆摆手,没有人能从他的声音听出异样:“我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
粉红色的烟雾散开后,荻露发现自己站在雨中。
这里不是横滨,陌生的街道和城市包裹住了他,荻露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他看着人群从自己眼前走过,没有人注意他,也没有人的瞳孔中能有他的身影。
就像是发生在小孩子身上的特殊效果扩大到了人类这个群体。
雨水落在身体上却没有淋湿的效果,这似乎是新出现的变化,世界于他只是贴合却无法融合的场景。荻露在原地踌躇,他不想管这场雨什么时候停,他只想赶快回到横滨,赶快回到港口Mafia,回到太宰治身边。
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荻露开始行动。只是他走了没两步,就被一个蓝色头发,浑身缝合线的青年拦住。
“诶,居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诞生了新的特级咒灵吗?”缝合线青年上下打量着荻露,随即友好地笑笑,“你好啊,我是真人。”
荻露只用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对着他。
真人是个自来熟,他把荻露当成了刚出生什么都不懂的咒灵,于是热情地向他介绍。
“我的同伴,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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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WelcometoTokyo!
一个超级超级大肥章,好家伙比我入V写得还多!我只是想快点写到咒回而已!
荻露本来就是咒灵,他失忆+穿越才以为自己是妖怪的。
我想要摩多摩多的评论!
第38章
“我们是咒灵,从人类的负面情感中诞生,天生就位于人类的对立面。”
真人在前方一蹦一跳地带路,偶尔停下来等待慢腾腾走路的荻露,转头温和地为荻露解释咒灵的常识:“我们会本能地追杀人类,诅咒人类,所以人类中会诞生咒术师来祓除咒灵。为什么是人类这种失败的生物主宰地球呢?我也想试试看咒灵能不能走到这步,这就是我的理想,荻露你能理解吗?”
“不能。”荻露冷漠地回答。
今天是荻露来到新世界的第三天。
三天前他出现在涉谷的街头,上一秒还在海面的邮轮上,下一秒就出现在人潮汹涌的东京都。摸不清周身变化原因的他无视真人的邀请,一心只想回到横滨,然而现代信息技术的发达让他还没有迈出腿就得到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
横滨没有港口Mafia,也没有武装侦探社。世界也没有黑衣组织,没有异能力者。
这是一个全新的、陌生的世界,而荻露之前一直遇不到的同类,在这个世界里遍地都是。
这种生物统称为咒灵,是人类的敌人。
骤然得知新情报的荻露愣在原地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被一直尾随着他的真人带回基地,在此期间真人一直向他灌输人类和咒灵仇恨般的对立关系,但统统都被荻露无视。
真人很有耐心,脾气也很好,至少在这三天内都没动过把他赶出去的念头,今天还愿意带他出来透透气,欣赏一下风景。
“只是欣赏风景需要跑到仙台这么远的地方来吗?”荻露慢腾腾地挪动。
已经是接近午夜的时刻,两个咒灵事实上还白嫖人类的飞机从东京跑到仙台,又穿越了大半个城市,从人口流动密集的市区跑到古树参天的郊外,才逐渐接近目的地。
真人站在前方不远处朝他挥手:“在高-潮戏前,一切忍耐都是有必要的,荻露,你要耐心一点。”
他们行进的终点是一所学校,真人似乎畏惧着学校里的某个东西或者某个人,一直围绕学校边缘打转,转过校门时,荻露能看见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宫城县仙台市杉泽第三高校”的字样。
一所学校里能有什么好看的?荻露不解,沉闷地跟在真人身后看他不停兜圈子。
绕了十分钟,真人停下来,他似乎已经找到了最佳观景点,不近不远的距离让他们能看清学校内发生的事情,又不会在收敛气息的同时被里面的人发现。
蓝发青年招手,荻露不情不愿地跟过去。最佳观景点所在的位置是靠近学校的山坡上,正对教学楼的屋顶天台,像天然搭建的戏台,而这场戏就是唱给山坡上的两个咒灵的。
“你想让我看什么?”荻露勉强找了个相对干净的树杈坐下,他低头看向抱臂站立的真人。
荻露只能看见他在黑夜下颜色变深的长发和小半张脸,但这半张脸也全足以让荻露发现他脸上都是兴味。真人往前走动一步,让阴影笼罩的面积扩大一些:“当然是咒灵必备的常识啦,能有效降低你死亡概率的几张脸。”
什么东西?荻露的头上写满了问号。
从高处看去,天台发生的一切都很清晰,荻露能看见一个奇丑无比的硕大怪物追逐两个男性来到天台。男性头发一黑一粉,年龄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硕大怪物……硕大怪物就是荻露的同类,一只一级咒灵。
荻露拒绝这一事实,嫌弃地皱眉观看两个男人和硕大怪物打了起来,即使人类方陷入危机他也没有帮忙的意思,但同时也别想让他去帮那个据说是同类的丑逼。
黑发青年召唤出两头狼,荻露疑惑:“这是什么,异能力吗?”
“什么异能力,你太中二了吧。”真人噗嗤一下笑出来,“这是咒术师和咒灵的对抗啦,是术式。”
说是术式难道就不中二了吗,荻露不想搭理真人,专注于远处的战斗。黑发青年似乎是个咒术师,粉发青年是普通人,他们在咒灵的攻击中被稳稳压制,人类方落入下风。
一次攻击后,粉发的青年被咒灵抓住,在危急之际他从口袋里抛出一个细长的物体,然后一口吞掉。
情况就是从这里发生变化的。
荻露能感受到风逐渐变得锋利,汇聚成细小的漩涡,以粉发青年为中心向周围四散。他脸上长出了黑色的咒纹,一个照面就干掉了咒灵,利落地就像干掉一个杂鱼,仿佛刚刚那个被追着在天台到处跑的人不是他一样,狂放的笑声连荻露这里都能听见。
真人在介绍,声音听上去十分兴奋:“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现在的他只有二十分之一的力量。”
而后,天台又出现了一个白发戴眼罩的百分百纯种人类。甫一登场就体术咒力全面压制两面宿傩,咒力的威压扩散到很远,即使处于校外的荻露都能察觉。
他在港口Mafia呆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感受过的力量上的压制,今天第一次在这个白发男人身上感受到了。
完全没有胜利的可能。
这个人,好强。
“最强咒术师五条悟,我们咒灵最大的敌人。”
五条悟一登场就三两下利落干掉两面宿傩,对面的战局结束,除了五条悟最后似乎察觉到山坡上两个特级咒灵的气息而远远朝这个方向望了一眼外,没有任何后续。
五条悟、两面宿傩。
荻露不再关注学校,而是开始同真人对话,语气里听不出波澜:“你带我来看的就是这两个人吗?”
“是呀。”真人点头,脸上带着笑意,“遇见五条悟和实力恢复的两面宿傩,你可以立刻回头,赶快逃跑。这是最能降低死亡率的办法了,不过也有可能跑不掉就是。”
“没有其他办法吗?”
“如果你能学会领域展开的话,或许能多苟活一分钟。”真人眼睛眨了一下。
只是略微提到了一点关于领域展开的情报就开始叙述他的真实目的,真人跳上了树,坐在荻露身边。
蓝发的缝合脸青年里眼里全然都是无奈:“我们咒灵就是生活在这么严峻的形势之下呢,千百年来都被咒术师无情抹杀,毫无生存和话语权,最强的咒术师眼里可没有对咒灵的怜悯。”
“荻露,你也是咒灵,天生就被视为异类,随时都有被抹杀的可能性。即使是为了生存,你也应该加入我们,一起反抗咒术师才对。”真人轻声细语地劝导。
可荻露从来没有认同过自己的咒灵身份,即使他能察觉自己和真人的力量来源十分相似,同样不能被人类看见,使用咒力作为力量来源。
这些相似之处说明了荻露的身份,可他们的追求完全不一样,真人想搞革命,荻露现在心心念念只想回到港口Mafia所在的世界。
荻露往另一边挪了一些距离:“我对咒灵和咒术师的战争没有兴趣。”
“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奇怪的咒灵,从来不认可自己的天性,既对人类没有恶感又咒灵没有兴趣。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我分辨错了,你其实不是一个特级咒灵,而是一个人类?”
真人凑近,而后把一只手搭在荻露的肩膀上,笑意满满地凝视着荻露,似乎在观察他有什么变化。
他的举动太过奇怪了,以至于引起荻露的警惕。
荻露皱眉,身体不自觉地往后远离布满缝合线的手:“你在干嘛?”
“我的术式无为转变,能摸到人类的灵魂,可你没有灵魂啊。很明确地你就是一个咒灵,所以你真的好奇怪啊,荻露。”
真人的手没有从肩膀上挪开,他一边说明一边进一步用无为转变试探。在荻露终于忍无可忍准备要动手揍他的时候,真人终于动了。
“啊,我在你身体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真人无法表述出东西的异常,他摸了摸,能感受出方正的形状和锐利的边缘,大概是一张纸?或者是一片塑料?
他没有理会荻露越来越明显的不耐烦,而是勾着这个东西从荻露的身体中抽离。
先是一个角,而后是边缘和纸浆的触感,真人最后勾出了一夜空白的书。
“这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荻露面无表情地回答。
书从荻露的肩头抽出,他下意识地低头注视书页被抽出的过程,正对着真人的那一面是完全的空白,而对着荻露的那一面,却满满地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织田作织田作织田作……”
这不是织田先生的名字吗!代表了与另外一个港口Mafia存在的世界的联系。
故人的熟悉味道一下子掌控了他的行动,荻露的脑子还来不及确定这页书出现在他身体里的原因,身体就自作主张地动了起来,在真人翻页看见织田作三个字前动手把书从他书里抢过来。
“别人的东西不要乱动。”荻露凶巴巴地教育真人。
“怎么了啊,荻露,我们不是同伴吗?”
“谁和你是同伴啊!我对你们要做的事没有一点兴趣。感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我走了,再见。”
荻露从树上跳下来,他没有回头看还在树上摇晃着腿的真人,而是把书小心翼翼地放回身体里,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的身影渐渐从真人眼中消失,按理说拉拢失败是会引起恼怒或失落的负面情绪,可真人的脸上却一点没有表现,笑容像纹在他脸上一样,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算了,荻露总有一天会理解他的。真人可有可无地确定,他诞生于人类对人类的恐惧,而他能感受到,荻露和他的本源十分接近。
他们是世界上最接近彼此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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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荻露没见过污浊中也也没见过全盛期的魏尔伦,他就没见过文野战力全开的天花板。
一个过渡,太困了所以短小一下。
第39章
“荻露荻露荻露荻露……”
“别叫了,你真的好吵哦。”
自从被真人从体内抽出过一次后,荻露就能随意从身体里取出书页。他现在百分百确定之前在他脑子里嗡嗡个不停的“织田作”和“阿敦”根本不是他记忆碎片的缘故。他是一只咒灵,他的过去发生在没有港口Mafia的世界,失忆之前不可能见过织田作之助和中岛敦,自然也不会知道他们的名字。
在脑中的吵闹声是这页书搞的鬼。
荻露不耐烦地从胸口掏出书页,举止间洒落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属于书的莹莹白光。他把书页举起来,正对着他的脸,威胁道:“好好说话,要不然我就把你丢进下水道。”
书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不停重复的“荻露荻露”果然消失了。
他用食指和拇指指尖夹住这页纸,一个转弯进入了漆黑-逼仄的小巷。
转角外是人来人往和熟悉的街道,荻露又回到了东京都涉谷区的街头。他本来打算寻找穿越而来的缘由,但是前几日的大雨冲刷掉了所有痕迹,一点线索都没能找到。
鼻腔里还有些许鼻音,荻露晃晃书页:“你是谁,和织田先生阿敦是什么关系?”
书没有出声。
荻露只好恶狠狠地把书页凑到鼻尖:“你再不说话我就把你折成纸飞机——”
“你松手啊!我说话还不可以吗!”在荻露顺势真的开始折纸时,书页终于憋不住出了声,他的声音还是模仿荻露的声线,只不过情绪更加丰富。
“果然是你在捣乱。”荻露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是不是你这个家伙把我送到这个世界的?如果是的话我希望你能老实一点再把我送回去。”
“我哪里是在捣乱!我可是很善良的!”
哪有你这种不闻不问的善良?
荻露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呆愣片刻才接上方才的情绪。
小巷的深处是不属于城市光鲜亮丽一面的高大楼房,而是一间间低矮砖瓦房和随处可见的垃圾堆。荻露用从垃圾堆里翻出的大头针把书页戳在石砖的缝隙中,他蹲坐在地上,面对书双手抱脸,显然是给书从死刑改成了死缓。
“解释一下吧。”
“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书扭扭捏捏的,解释的声音从纸张中直接传导到荻露的大脑里。
书是一个异能物品,具体表现为所有写在书上的合乎逻辑的文字都能变成现实。
这样的异能物品堪称万能的许愿机也不过分,因此有无数人前仆后继想要得到书,而书的能力也十分强大,它甚至能成为世界的基石。
港口Mafia所在的世界,其实就是一个由书和指环作为基石的碎片世界。
依托特殊物品形成的世界肯定比不上自然形成的世界来得强壮和完善。碎片世界法则并不完整,到处都是缝隙,随时都有崩塌毁灭的可能。而荻露,就是在某次时空风暴中从缝隙里落到港口Mafia的咒灵。
“由于我的世界的法则压制,你一开始只是一个食谱奇怪能力奇特的伪人类而已,但是你不是我们世界的生物,你身上的法则是强过我的世界的,根本没法完全压制住。”
“所以随着能力使用次数过多,你身上属于咒灵的特性显出端倪,代表新生的小孩子就不再能看得见你。”
书振振有词:“在邮轮上也是,爆炸发生后就连成年人也看不见你了,只有我的宿主能看得见,要不是我眼疾手快用十年后火箭筒把你丢回原世界,很快所有人都不能再看见你,到时候得多寂寞啊。”
“所以我明明是在为你好!”
“原来如此。”煞有其事地点头,荻露把大头针拔起来又戳进去,点点戳戳,在书页上弄出许多转瞬即逝的痕迹,“那你现在该告诉我,怎么回去了吧?”
虽然说荻露并不怎么在意,但不被人看见还是给他造成了一些困扰,书的解释恰好填补了这一空缺,荻露从它的话里找不到漏洞,只好勉为其难地相信了。
不过这不是他的目的,既然是书把他送来的,那也应该有把他送回去的办法。
东京总有阴雨,来的快去得也快,天在不知不觉阴下来,荻露只好提着书从小巷走出去,回到人潮汹涌的大街上,他随人潮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催促书回答他的问题。
书却一直没说话。
通常来说,荻露的预感都是非常准的,他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悸席卷了全身,为了掩盖这种不详的感觉,他只好拼命揉书页。
可这样书页也一直支支吾吾的,在最后实在是被荻露折腾得不行,才破罐子破摔地回答:“别弄我了!好不容易才在十年后火箭炮穿梭时空的过程中找到薄弱点把你丢出去,哪有那么容易就回去。”
“荻露,这是张单程票。”
回不去了。
荻露眼神暗下来,看不出他对这件事的看法,然而眼底一瞬而逝的难过和震惊出卖了他。
书话都没说完就迎来制裁,荻露面无表情地把它揉成一团,随手丢进路边的垃圾桶。
“喂!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把我和垃圾丢在一起。”书努力地把自己从垃圾桶里扯出来,仗着没有人看见它在人群中飞行追上荻露,它死活扒住荻露不松手,“我跟你讲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你不能把一切都甩我头上。”
“你又不能把我送回去,没有我盯着太宰先生又被暗杀怎么办?他好不容易才有勇气活下去的。”到底谁更过分!荻露已经生气了,他冷冷地把书从身上撕下来。
之前他没意识到身体里的书,被书盯上传送到现今的世界,好的没问题这是他的问题,是他不够强大因此才会被书针对,但是现在可是他的主场,他有什么必要留着这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书页吗?
丢了它,再去寻找能穿越世界的方法,荻露努力压下对书的愤怒,他努力学会冷静,努力让自己的脑子转起来。一味的懊恼只会让事情更高,荻露现在只担心太宰治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出事。
谁知书对此早有预料,它有气无力地在荻露手上做小伏低:“不会出事的。”
书干巴巴地重复:“太宰治不会出事的,他的命运已经注定好了,在完成之前他是不会死的。”
“你怎么知道?”荻露问。
“荻露,世界和世界之间是能相互窥探和影响的,如果你想知道那个世界的命运,或许能在这个世界轻易找到答案。”
书努力卷起一个角指向遥远的十字路口,那里是涉谷的核心地带,高楼商厦、餐厅影院KTV等娱乐设施一应俱全。荻露意识到书是想给他指路,他顺着角望去。
在最高处的那栋商厦上,在人人抬头都能看见的巨幅广告位上有几个荻露一看就很眼熟的身影,正中间的中岛敦、侧面的中也和太宰治,其他人荻露都不认识。
这是一副电影海报,占据四分之一海报的太宰治比荻露认识的那位看上去大三四岁,将左侧鬓边的头发别在耳后,一身白衣服,露出不怎么常见的温柔表情。
雨开始淋,荻露站在红绿灯下对着海报愣神。
海报上的太宰治怜悯地看着地上走来走去的人群,那目光里唯一没有他,很难说清楚荻露此刻是什么心情,他没经历过的太宰治的人生似乎背着他已经悄悄走到了陌生的位置。
荻露抿抿嘴,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这不是我的太宰先生。”
说完他就一头冲进电影院里,背后的书拉也拉不住。
……
从回到现在这个世界,荻露就再也不需要睡眠和吃喝,属于咒灵的天赋技能在此刻才展现。
没有生理需求的荻露在放映室里呆了好几天。
循环播放的电影似乎讲述了一个来自武装侦探社的太宰先生为了保护横滨而算计其他两个白衣服的家伙,荻露认定屏幕上那个白礼服的太宰治只不过是一个假象,然而那张二维化属于太宰治的脸还是很好地抚慰了他的情绪。荻露从一开始的沮丧震惊到麻木不仁,到现在还能就着爆米花对电影来几句点评。
电影里的阿敦性格太温吞了一点都不像他认识的那个人。
镜花小姐姐杀气很漂亮不知道太宰先生什么时候才能把她招进港口Mafia。
“还有中也居然还能这么强,我在港口Mafia都没见过他开污浊的样子。”荻露又装模做样地往嘴里塞了一把根本不会化成自身能量的爆米花,自言自语,“如果能回去,有机会我想看看他的污浊。”
反正也不会有人听见他的声音,即使他在电影院里大喊大叫里也不会被人赶出去。
荻露看着屏幕里画面一转,又转到太宰治的脸上,那张令人心动的脸带着几乎没有攻击性的笑意,在事件解决后的废墟中浅浅绽放。
这不是他的太宰治。
荻露又失落了起来,把爆米花放在空位上:“太宰先生不会露出这种表情,也不会加入武装侦探社。”
“可这就是主世界的命运。”书页呆在另一边的位置上,和荻露闲聊,“主世界的法则是完整的,好羡慕啊。”
几天下来也足够荻露弄清楚一些事情。
佛语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粒沙也能见三千世界。如果把世界比作一棵树的话,主世界就是这棵树的躯干,而根据主世界衍生出的碎片世界是这棵树的枝桠,一个世界可以有很多碎片世界,但只能有一个主世界。碎片世界的法则是不完整的,随时都有可能崩溃,如同秋末时的落叶飘零。
而他和太宰治,就像是不同的两棵树因为相隔极近,才会有树叶交错的机会。
“法则完整就不会有崩溃的危机,不会有必须守护的规则,可以自由散漫地长久发展下去。”书补充道。
荻露拆开一袋薯片咔哧咔哧地往嘴里塞:“那太宰先生的世界,必须守护的规则是什么?”
“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书的概念,也就是我。”书回答,“至于七的三次方,只要能顺利找到守护者传承下去就可以了。”
“我记得七的三次方里面的玛雷指环好像就有穿越平行世界的作用……”
“荻露,你不要惦记着回去啦。”书气鼓鼓地说,“你已经知道书了,再回去会给我制造困扰的!万一再多一个人知道书怎么办,世界会崩溃的。太宰治是我选定的守护者,他每天保护书已经很努力了,不要再添麻烦啦荻露!”
添麻烦的到底是谁啊,要不是书多此一举他会被丢回原世界吗!荻露沉浸在电影的结尾中,都懒得多看书页一眼。
他会回去的,荻露在心里确定,太宰先生明明还需要他。
他沉默着,用更多薯片被嚼碎的清脆声音掩饰内心的不安。
上映的电影已经过了黄金期,因此落座的人不多,只有大猫小猫三两只分散在偌大放映厅的各个角落。
荻露占据着最后一排,他测试过了,被咒灵拿在手上的东西也不会被人类看见,所以才会吃薯片吃得那么欢,不会有不见其人只闻其声的灵异事件出现。
电影放映结束,到了散场的时刻,在放映途中黑下来的灯光在演员表播放完后便亮了起来,观众起身,开始退场。
荻露没有离开的意思,薯片还没吃完,他还没看腻剧情,准备用太宰治的脸就着薯片开始下一场。
反正没人看得见他,自然也不会有人收他电影票的钱,这就是咒灵白嫖的优势。
他想得很美,但是茫茫众人中总能出现几个拥有咒力的有天赋的人。
一个少年走到放映厅后方,他很犹豫,踌躇不敢上前,他不确定坐在最后一排在观影途中全程嚷嚷非常影响体验的白发少年是不是人类。
他的踌躇太明显,以至于荻露也发现了他。
和吉野顺平的温吞不同,荻露是个想到就会去做的人,他注意到有人在观察他,于是在吉野顺平还没想好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前,白发少年走到他面前,在他保持低头时拍了拍吉野顺平的肩膀。
吉野顺平这时才发现荻露已经走到他面前,他抬头,视野从荻露的脚到他的胸扣,最后落在他精致五官的脸庞上。最近荻露似乎又长高了一截,已经和吉野顺平差不多高,因此吉野顺平是平视着他。
荻露指了指自己:“你,看得见我?”
“……我、我不应该看见吗?”
“正常人都看不见我,看来你不正常。”荻露点点头,“真人说人类和咒灵敌对,但是我没有杀你的兴趣,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下次看见我的话建议绕道走。”
荻露没有兴趣和吉野顺平过多纠缠,事实上他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和事都一视同仁、兴致缺缺。
这个用头发把脸遮住一半的奇怪家伙八成就是有咒术师天赋的家伙吧,荻露满不在乎地想。建议当咒术师只是一个想法而已,他才没有兴趣向对方说明这件事。
回到座位,他要看电影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常,不带攻击的意图,虽然话的内容莫名惊悚一些,但吉野顺平觉得这是个释放友好的信号。
所以吉野顺平执着在原地不肯走,他没理解荻露说的咒灵是什么意思,等待半天才鼓起勇气朝疑似幽灵的白发少年说:“我发现你看这部电影已经很久了,请问你是对电影和漫画感兴趣吗?”
万事开头难,说完第一句说后面的就很容易了:“我、我家里有文豪O犬的全套漫画和小说,如果你喜欢的话……”
……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吉野顺平是个无端遭受校园暴力的独行者,他反抗过也示弱过,得到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殴打和虐待,没有人帮助他,也没有人安慰他。
既然和人类没法交朋友,那和非人类交朋友总可以了吧。
吉野顺平咬了咬下唇,努力吼出最后一句话:“我对你没有恶意!”
“哦?”荻露被关键字吸引了注意力,原来这个世界和港口Mafia所在的世界牵扯那么深吗,一部电影就算了,还有漫画和小说,看起来还很火。
荻露对吉野顺平的话心动了,他不管这个弱鸡少年是不是抱有别的目的,总之想先看到更多关于太宰先生的世界的信息。
他的态度明显软化下来,具体表现就是从座椅上跳起来,又走回到吉野顺平的面前:“我很喜欢,东西在哪,带我去吧。”
荻露歪了歪头,紫水晶的眼里什么都没有:“不用担心,我会支付报酬的。”
……
另一边,太宰治的世界。
邮轮事件中只有荻露一个人失踪,他保护了整艘船,却没人知道他的下落,只有太宰治看见他被十年后火箭炮打中,从此在这个世界失去踪影。
还有很多事情等待太宰治处理,可他和那群政客客套到一半就恶心得想吐。太宰治冲进厕所,什么都吐不出来地干呕一番,才抬起头,从镜子里发现他连最轻微的微笑都做不出来。
他好累啊。
太宰治扶着洗手池,在没有人能发现的地方小心翼翼地颓丧,但是这次没人能发现他在哪里,也没有人能安慰他。
安慰他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太宰治本来就是个任性的人,他实在等不下去,料想琴酒和黑衣组织都跑不了,他把海上的爆炸和会谈都交给中原中也,急匆匆地回到港口Mafia。
书他从来都不是贴身保护,而是藏在他的办公室,就包装成他最喜欢的那本《完全自杀手册》封皮底下,和一堆杂物一起放在床底。
从办公室套间的床底翻出,太宰治把书丢在桌子上,他不敢碰书,深怕人间失格因为触碰影响到书的能力。
“我知道你能说话,你有什么目的暂且不论。”太宰治的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你只把一部分力量放到荻露的体内了对吧,那你应该能和另一个世界沟通。”
只有太宰治一人的办公室里,属于首领的怒火和焦急在房间里肆虐,太宰治向书展现他的盛怒和暴戾。
“告诉我,怎么能联络上荻露,又怎么能把他带回来?”
他的压迫力让书都屈服。
过了好半天,书才给出回应,不像荻露那边是直接开口和太宰治对话,书给出的回应是文字叙述一样从书页上浮现。
“你不能带荻露回来。”书说。
又一行文字浮现:“他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压不住他身上属于其他世界的法则,等到他身上的法则完全爆发,会爆发两个世界的冲突。”
就像是身体清除细菌和病毒一样。
太宰治有了预感,掩耳盗铃般伸手打算合上书装作没看到书给出的结论,可眼睛骗不了自己,他阻止不了最后一行字的浮现。
“到时候,荻露会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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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咒回世界上映的是DEADAPPLE,荻露没见过俄罗斯人也没见过白麒麟。
对了小银他是认识的,虽然我没写,剧情里小银估计也不会出现……
还有出现在背景板的七的三次方,出自家庭教师,总之也是个构成世界的玩意。
荻露:好家伙,我第一次看见中也的完整实力居然是通过ACG动漫。
话说这本快完结了啊……我虽然偶尔咕咕咕但是总体而言更新还蛮肥的!自豪!完结指的是咒回副本结束完结,还有好几万字呢……我还好多剧情没交代啊,荻露都没表白怎么能算小甜饼!
下一本应该开真人,弥音那本可能会等严打结束开……真的再清水不过了啊!!
第40章
“荻露来到我们的世界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他是一个咒灵,支撑他活下去的力量是咒力,而我们的世界靠异能和火焰支撑。”翻开的书页上静静浮出一句话。
太宰治坐在他惯常的位置上,双手搭在扶手上,坐姿规规矩矩,不再像从前那样没骨头似地趴在桌子上。
天已经完全黑了,不过时间的早晚对首领办公室没有多大区别。房间内没有开灯,太宰治侧过头,一直看着落地窗的方向发呆。
过了好久才听见他的声音:“你早知道荻露是咒灵?”
“不,事实上我也很好奇,他本来应该在落入我们世界的第一天就被发现,我也不知道他靠什么欺骗法则的。”
“大概是因为我吧。”太宰治开了一个只有他觉得好笑的玩笑,嘴角勉强勾起。
他不是一个很容易轻信的人,但是书说的一切太宰治都相信了。
与其说他是相信书的说辞,不如说他是相信他自己。荻露异于常人的食谱,他或明或暗打发过荻露吃过那么多人的语言,但只有太宰治自己的才有效。他触摸过荻露的眼球和耳朵,人间失格未起效。荻露开始被看不见的时候,他检查过,这不是异能效果。黑衣组织的研究报告推测说荻露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
其实太宰治早就明白荻露身上的异常,他只是不愿意深想,掩耳盗铃一般埋藏着这些秘密,以为只要没点破事情就不会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可是还是朝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他缓缓低下头。
还算好啦,太宰治欺骗自己。看,还好没来得及投入太多感情,及时止损也不错,免得在获得幸福之后又立刻失去,这样岂不是等待他的是更大的痛苦。
“让他回到自己的世界挺好的,这样对谁都好。”太宰治喃喃自语。
他只是有一点难过,还有一点想念,还有一点不想被任何人发现的难堪。
太宰治在办公椅上坐了一整夜。
没有人监督他的作息,因此熬夜通宵也无所谓,太宰治像一尊雕塑,对着墙角不属于他的凌乱书桌枯坐了一整夜。首领办公室没有白天,他错过了月挂上眉梢又西悬,最后沉入翻涌浪潮的过程。
想来太宰治也不会喜欢月色。
天色开始泛白,忙碌一晚上的中原中也成功抢在警察厅前面抓捕琴酒,把这个胆大包天又心思缜密的国际罪犯丢尽港口Mafia的监狱。
他从意大利回来就没好好休息过,又是带蓝波见尾崎红叶,又是跑海上支援太宰治。在把人丢给尾崎红叶后,风尘仆仆的中原中也直达顶楼,没敲门就冲进首领办公室。
“喂,荻露呢,昨天就没找到他……你坐在这发什么呆,不会又没睡吧太宰!”
中原中也气势汹汹地推开门,看见的就是太宰治一副精神抖擞发呆的样子。他很轻易就发现太宰治眼底的青黑,衣服也没有更换过的痕迹,于是中原中也原本的质问变了调,开始关心首领的睡眠状况。
没理会中原中也的后半句话,太宰治连抬眼皮都是懒懒的,他笑了一下,笑意却没到达眼底:“荻露啊……荻露不会回来了。”
“什么意思?”中原中也一愣,连带着忘记太宰治的睡眠问题。
“就是荻露,辞职了,回到他原本应该呆的地方。”一宿没睡让声音都有些嘶哑,太宰治故作轻松地回答。他开始放松身体,一夜没活动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顿了顿,又没事人一般:“我也同意了。”
“你在说什么东西?”中原中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我们港口Mafia哪来的辞职一说,而且荻露不是最爱粘着你吗,辞什么职,你不会又和荻露吵架了吧!”
“你们俩能不能消停一会,别不是吵架就是一起搞事的。”
中原中也一副“我又懂了”的样子不停吐槽,只是这回的情况和以往不一样,他的絮絮叨叨被太宰治抢先打断。
“中也!”徒然拔高的声音一下子叫停中原中也的念叨。
太宰治沉默着,终于忍不住爆发,骤然爆发的冷冽和压力席卷了周身,这才让中原中也意识到事情似乎和以往不一样。
他停下来,看见对面的首领胸口起起伏伏,窥见的真实情绪只停留了一瞬,一瞬后他就收拾好了情绪,又变回了那个任性又内敛、运筹帷幄的太宰治。
“别问了,中也。”太宰治笑着说,“荻露不会再回来了。”
……什么别问了,中原中也很想说让太宰治别笑得这么难看,但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把关于荻露去向的疑问藏在心底。昔日的双黑之一在短暂的对视后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汇报工作。
“琴酒我们抓住了,接下来怎么做?”
“杀鸡儆猴——”一切都像没发生过,太宰治保持笑容。
他想起荻露和工藤新一的约定,又改口道,“算了,他们不是研制了什么变小的药吗,撬出关于这个药的信息后,再按规矩办吧。”
他说完这句话就又复归沉默。
以往的沉默都不会让中原中也感到不适和窒息,他看了看太宰治明明笑着却只能感受到压抑的脸,不知怎么安慰。
他甚至都不知道太宰治因为什么心情不好。荻露不能被人看见又骤然消失的事情被太宰治一个人压在心里,他无从得知,只能猜测太宰治这次的不高兴又和荻露有关。
中原中也准备离开,既是受不了办公室的氛围,也想找人问问到底这两个人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退到门的边缘,手都搭在门把手的边缘了,才听见太宰治弱气又不经意的询问:“你在意大利对战的是密鲁菲奥雷的白兰吧,他的能力是……和平行世界有关是吗?”
太宰治的声音很小,就如同他心底不曾期待的希望一样忽明忽灭。
中原中也在回答完首领的疑问后便离开,室内又只剩下了太宰治一个人。
书:“我告诉过你,平行世界和荻露所在的世界是不同的,就算去往平行世界,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结果,荻露是不能回来的。”
“我知道。”太宰治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你把一页书放在荻露身上,那你可以联络上荻露对吧。”
太宰治:“你不用告诉他,他回来会消失的事情,你只需要告诉他,他是不可能回来的,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书停顿片刻:“为什么不告诉他全部,你的要求有些复杂,我不能理解。”
“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太宰治嗤笑一声。
前半句是舍不得他难过,后半句是不想让他受伤。
可是太宰治知道,难过是必然的,受伤也是必然。
……
荻露被吉野顺平直接带回了自己家。
现在是上班时间,空荡荡的家宅里没有他人存在,荻露大摇大摆地走进吉野顺平的卧室,没有客人首次上门的拘谨。他坐在地毯上,周围摆着文豪O犬的漫画。
荻露都不知道该不该吐槽吉野顺平心大,认识不过一面就敢把自己往家里带,尤其是荻露还是对人类有恶意的咒灵。
他在散乱的漫画中寻找第一卷,随口说道:“下次看见咒灵也要假装没看见,不是每个咒灵都像我一样能控制杀人的欲望。”
停顿片刻,荻露抬起头,有些茫然:“……对了,你叫啥来着?”
“……吉野顺平啦!”
“哦,吉野。”还是熟悉的荻露式叫人法,“我是咒灵你知道吗?据说咒灵只要和人类对视就会不死不休地追杀对方。”
被他冰凉的眼神刺得瑟缩,吉野顺平卡顿一下才想争辩一句:“你没有杀我啊。”
还没开口就得到荻露的说明:“哦,我是例外。”
说完话荻露还阴森森地笑了笑,表演恐怖片似地把眼睛从眼眶里挖出来又装回去。
恐怖片通过屏幕看和切身体会完全是两回事,被冒头的凉意一浇,吉野顺平这才热血下头,冷静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才会把这么危险的人物带回自己家,但是带都带回来了,还能怎么办。吉野顺平只能祈祷荻露是个好人,啊不、好咒灵。
迟到的后怕和恐惧涌上头,吉野顺平只是一个在此前从未见过咒灵的普通高中生。在面对一个活的特级咒灵时,和其他人相比,他已经很有勇气了,没有被吓得屁滚尿流,而是勉强提起一个笑容。
“那、那什么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喝的,先失陪了!!”
“切。”看着吉野顺平连滚带爬地离开房间,荻露小小地冷哼一声,他没有恶意,只是想提醒这个看上去就很好欺负的人类要注意安全。
一地的漫画和满房间的海报手办,吉野顺平如他所说真的是个宅家派。荻露没有把自己当外人,他从堆成山的书册中翻出自己想看的那本,盘腿坐在地上就开始翻开第一页。
他没有选择首领宰的那本,而是从武装侦探社的太宰先生开始看。
只是再怎么看,荻露都觉得这个和太宰先生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是自己追求的那位。
“你怎么不看碎片世界的那本,就是我的宿主当上港口Mafia首领的故事。”碍事的人类不在,书悄悄冒出头,他爬到荻露脖颈上荡秋千。
然后被还没消气的荻露一把扯下来:“我有点怕,还是先了解下主世界的故事比较好。”
根据书的解释,不同世界间的时间是扭曲的,在文豪O犬还未发生的未来或许已经成了这个世界的过去,被灵感强的人捕获写出来成为一本小说、一套漫画。
荻露其实还是有点慌,怕看见没有他的太宰先生最后可能会走向死亡的结局。
毕竟太宰先生这么喜欢自杀,死亡对他来说一定是个又美好又残忍的终点。
“好吧,那你打算把所有相关的文学作品都看完再离开吗?我们一直呆在人类家里不好吧,溢出的咒力恐怕会引来不好的东西。”
“嗯,我会给予吉野庇佑的,在出事前我就离开。”
说要去拿果汁零食的吉野顺平一直没回来,早就超过下楼一趟再回来的时限。荻露没有管他到底能不能鼓足勇气回到卧室,而是耐下心来一页一页翻看漫画。
“书,”一心二用是基本操作,看漫画不影响他和书聊天,荻露叫一直藏在身体里的异能物品,“我记得你说你只放了一部分力量在我身体里,那你现在能和你的本体联系上吗?”
书有些警惕:“可以是可以是,你想干嘛?”
“我想和太宰先生联系。”荻露放下手上的漫画,把书攥在手里,他认真地苦恼,“我不在的话,太宰先生会伤心的吧。”
“我想告诉他,我现在还好,一定会回到他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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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离完结还有一周啊!可能一周还要多点!没那么快啊!!还有好几万呢!
第41章
太宰先生:
我很好,正在努力寻找回去的方法。在这个世界里我成为了一种叫咒灵的生物,不过因祸得福的是不需要食物就能活下去,因此太宰先生不用担心,不过我很担心太宰先生有没有保持良好的生活作息。
我猜答案是没有,所以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好好纠正你的不良习惯的。
荻露
*
“少写点啊荻露,我没有那么多空位让你长篇大论。”书在担忧。
“我知道。”荻露想了想,又删掉一些描述自己当前状态的废话,只留下寥寥几句话。
对这封信很满意,荻露把句子抄在书的空白一面上。他努力把字写得又小又密,仅仅保持住能看清楚的最大限度,但即使如此,在巴掌大的书页也占据了接近十分之一的面积。
按照差不多的篇幅限制,他能一共给太宰先生传十次信。
书最大的作用是将文字变成现实,但仅限文豪O犬的世界,除此之外,它也能将文字跨时空传给它的本体。这个功能相比于前一个实在是太没用了,但却恰好是荻露最需要的,他才不在乎书是不是万能的许愿机,只需要书能当一个传话筒。
他和太宰治隔着世界,这是他们唯一可交流的途径,而且据书所说,因为时间的扭曲,它也不确定文字什么时候能送到太宰治手上,也许下一秒,也许几个月后,也许荻露回到港口Mafia太宰治都没有收到。
这都没关系,试试总是好的。
书:“写完了吗?”
“嗯。”
书页上的文字在光亮之后变成不可修改的灰色,代表已经发往另一个世界。荻露盯着灰色字块看了会,带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忐忑,既怕太宰治收不到这封信,又怕太宰治收到这封信。
他发呆期间,做好心理建设的吉野顺平战战兢兢地推开门:“那什么,零食和饮料我端过来了。”
吉野顺平认为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值得荻露觊觎的地方,从电影院见面到跟他回家这么长时间,要是荻露想杀他那吉野顺平根本活不到现在。
没事的,顺平!荻露是个好鬼!他不会杀你的,他只是吓唬你。
还以为咒灵就是恐怖片里常见的幽灵角色,吉野顺平把托盘放在远离荻露、靠近门边的书桌上,他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然而还是缩在门口,以防情况不对时能立刻逃跑。
荻露没搭理他,而是抱住脑袋对着书页出神,眼神透过书页在看着什么人。。
书从楼梯口传来声音那刻就开始装死,因此吉野顺平也只当它是一张普通的纸,而荻露正对着一张纸发呆,对他的出现没有反应。
这让吉野顺平的胆子大了起来,他一步一步挪到荻露身边,伸长脑袋扫了一眼书页上的内容。
字体只是变灰而非不可见,他发现荻露在给某人写信,于是用同款姿势蹲在荻露身边:“你在给你的朋友写信吗?”
“嗯。”荻露的声音闷闷的。
“他一定是你非常重要的人吧,”吉野顺平腼腆地笑笑,“我能感觉到,你一定很想念他,需要我去帮你送信吗?”
荻露很有面瘫的自觉,他不知道吉野顺平是怎么从这张脸上读出想念的。
缓缓地转过头,荻露“啊”了一声,而后才温吞地表示拒绝:“不用。”
简单的回应后,圆润的手指抓住书页慢吞吞地往身体里塞,动作里有三分迟疑。荻露想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吉野顺平:“我的想念都表现在脸上吗?”
“是啊,很明显。”吉野顺平,“你们的感情一定很深。”
过于笃定的结论让荻露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吉野顺平才挠挠头急忙解释:“不、不是,我没有要问你隐私的意思,我只是很羡慕你们的感情,毕竟能让你露出这种表情,一定是让你非常珍惜的人才对。”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渐渐地连五感超绝的咒灵也听不见,荻露无机质的眼神太过瘆人,让吉野顺平心里发毛,逐渐收声,最终讪讪一笑地闭上嘴。
荻露慢腾腾地把视线挪回到地上被丢在脚边的漫画上,过了半晌才答上一句:“你说的没错,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漫画被双手高高举起,需要仰视才能看见封面上裹满绷带一身黑衣满身荆棘的黑发青年。荻露抬头看到脖子都酸了,才在心里确定。
这个人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人。
翻开漫画,荻露花了一个晚上看完武侦宰的故事,做好心理建设后翻开作为外传诞生的首领宰的故事。
武侦宰和首领宰的不同从十六岁开始,在龙头战争后的某天,十六岁的太宰治捡到了书,在书中世界单方面结识一生的挚友织田作之助,而后他通过书观测到平行世界,发现平行世界所有织田作之助都死于太宰治十八岁那年横滨的纷争中。
为了守护唯一一个织田作之助活着的世界,太宰治留在港口Mafia,当上首领,亲手将原本是港口Mafia底层的织田作之助引导去往武装侦探社,而自己只能放弃和织田作之助相识的机会。多年布局后,世界稳定,港口Mafia成为深不可测的地下势力支柱。
在22岁那年,太宰治将书和保护世界的任务交给他选择的继承者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因为书不能被超过两人知情的法则,太宰治选择从港口Mafia的顶楼纵身一跃,回归死亡。
“所以太宰治还是死了对吗?”
合上的书页代表荻露读完了整个故事,书直接在他的脑中和他对话:“对,这是他的命运,也是碎片世界所有太宰治的必然结局。”
“世界是收束性的,荻露,即使你之前已经改变了太宰治厌世的想法,可是没有你这个变数持续不断地产生影响,太宰治在三年后还是会踏上他应有的轨迹。”
“所以我不回去的话,太宰先生还是会自杀是吗?”
书保持沉默。
当荻露看完所有和文豪O犬相关的漫画后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一天中最黑暗也是负面情绪最多的时刻。
吉野顺平陪在他身边,只是因为时间太晚忍不住打瞌睡,头一点点地往下低,最终以一个相当诡异的姿势躺在地上睡着了。
他睡得不太安稳,荻露几句话就把他吵醒。从睡梦中醒来的男子高中生很有活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起来,额头还撞到了桌角。
“谁!谁死了!”
荻露不理他。
果然,睡懵了的吉野顺平很快安静下来,甩甩脑袋就清醒了,他看向床边的咒灵和他手边摞成堆的漫画书,意识到荻露已经把文豪O全看完了,那结局让人意难平的角色只有那一个。
吉野顺平打了一个哈欠,嘴里含糊不清:“原来你说的是太宰治啊。太宰治自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那么追求死亡,最后的结局也算是圆了他的心愿。”
“其实和武侦宰比起来,首领宰要更悲惨吧,没有人能理解他所作的一切,连昔日的朋友看他都是陌生的眼光。”吉野顺平几句话评价,“美强惨还厌世的人设可受欢迎了,太宰治蝉联最受欢迎的动漫角色好几年了。”
荻露很自豪:“这是应该的。”太宰先生本来就应当被所有人喜爱。
与有荣焉,荻露微小地勾了勾嘴唇,仿佛吉野顺平夸的是他一样。他的开心只持续了短短一瞬,接下来话锋一转。
荻露:“太宰先生自杀不是正常的事,他没有想死,只是太寂寞了。”
太宰治的寂寞甚至是一种极端自我的寂寞,天才的头脑和需要保守一生的秘密让他与其他人完全区分开,被隔离在人类的热闹之外。天生的敏感让他熟知人心的黑暗,又悲观地早早预见美好消散的结局。他追求永恒的美好,却也知道永远无法得到。
因此这个世界才不值得留恋。
太宰治其实是个自私又武断的人,自顾自地为织田作之助和身边所有人安排了所谓好的结局,却从来不问一问他们的想法。他只看得见他愿意看见的东西,却忽略了身后其实有很多人爱他。
包括中原中也、尾崎红叶、港口Mafia、港口Mafia庇佑的地下成员,也包括看过文豪O犬的每一位读者。
垂下的眼睑中是无限包容的温和,提到太宰治,荻露冷淡尖锐的气势都被冲散,他郑重地为太宰治辩解:“他比谁都想要活下去,只是找不到能活下去的动力,他还是很期待世界的。”
脑残粉认真起来是很可怕的,特别是脑残粉还是能媲美一只军队的特级咒灵。
惹不起惹不起,吉野顺平怂怂地憋出一句:“你说的对。”
心里想的内容其实就反映在脸上,吉野顺平其实非常好懂,他在心里吐槽荻露看漫画代入感太强了,好像他真的认识太宰治一样。
这怎么可能嘛,那可是漫画里的角色。
吉野顺平才不可能想到荻露真的认识太宰治。
没有兴趣解释不同世界的故事,荻露懒得多辩解一句,他在吉野宅呆了一整夜,再呆下去鬼知道会不会给吉野顺平带来麻烦,要是被别的咒灵盯上可就不好了。
他站起来,跳到窗台上:“好了,漫画看完了,我该走了。”
那边的吉野顺平还在悄悄吐槽,知道内心的刷屏被打断,他慢半拍才意识到荻露在告别。
无论荻露怎么强调咒灵的邪恶和反人类,但自己就是咒灵的荻露对待吉野顺平十分友好,让吉野顺平擅自在心里将自己和荻露用友情连接上。
朋友的告别让他分外不舍:“这、这就要走了吗?我还有很多漫画,你……你可以留下来全看一遍。”
“不用,我不感兴趣。”荻露摇摇头,把自己的眼睛抠出来丢到吉野顺平的手里,“说好的,这是报酬。”
“呜啊!”
谁家随便抠眼睛当报酬啊!
吉野顺平手忙脚乱地接住眼睛,忍住眼球上粘腻又诡异的触感,他强忍着恶心,不去看手里还在滴溜溜转的瞳仁:“报酬就不用了,你快把眼睛拿回去啊!”
荻露却不接:“不用担心,我的眼睛很快就能长出新的,旧的这个你可以当作护身符。”
“谁担心你这个了!”
吉野顺平的崩溃被看在眼里,荻露老神在在:“吉野,既然你能看见咒灵,说明普通人类的世界已经不适合你了,你还是赶快去联系咒术师一方学点自保的手段吧,免得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都没听说过咒术师,怎么联系啊?”眼球拿着不是,不拿也不是,吉野顺平只好找一个小盒子装着放置在书架上。
新世界的大门在为他敞开。
“我知道一个咒术师叫五条悟,你可以去查查他的信息,别的我也不清楚了。”五条悟的名字还是从真人那知道的,荻露歪了歪脑袋,“加油,希望还能看见活着的你。”
“那、那你要去哪里?”
荻露冲他笑笑,一闪而逝地如同是吉野顺平的幻觉,他张开嘴,看见突兀被他捡回家的白发咒灵一个翻身便消失在夜色深处。
耳边只有轻微的风声:“大概是,去横滨转转吧。”
……
荻露又回到了大街上。
不同于之前漫无目的的行走,他直奔新干线东京站的站台,凌晨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如同整条街都是为荻露一人所造的。
“书,”荻露扯出身体里的另一个意识,面无表情,“其实你希望我回到那边的世界,是不是?”
亮光从他身体里飞出,落在手心。书扭捏地折起自己的书角,显然是默认了荻露的说法。
默认归默认,书深怕荻露丢掉它,死死地扒在他手腕上,等了半天才开口,语气小心又隐隐讨好:“你怎么知道的啊……”
“毕竟不会有人一边阻止我回去,一边鼓动我看世界的命运线。”荻露停下来,把书撕下丢进垃圾桶。他蹲在垃圾桶边上喃语,“尤其是我看见太宰先生死亡的未来,更不可能会安心留在这个世界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愤怒或是不满,但暴风雨前总是宁静的,书老老实实地呆在垃圾桶里,和废弃的纸巾发馊的过期食物为伴,假装自己真的是一页普通的书,要多安静有多安静。
荻露思考结束:“既然你想让我回去,那回去的方法你总该有的吧,该告诉我了。”
书当然知道。
轮到自己出场的时刻,书颤颤巍巍地飞出垃圾桶,站在垃圾桶的桶盖上,声音传导入荻露的大脑:“要回去,首先你得增强实力。”
荻露询问:“怎么做?”
“就是你之前从真人那里听说过,你要学会开启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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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卡文……下章放悟子哥出来。
荻露的眼睛概念上只有一个,新的长出来了旧的就感知不到了,既不能共享视觉也不能用念力控制,唯一的作用就是震慑特级以下的咒灵顺便带点毒性吧。
荻露不知道顺平被校园暴力,他也没兴趣管这事。
顺平小天使是我的意难平!!!写他就是为了改变他被真人玩弄的命运!
第42章
“开启领域和回到原世界有什么关系,我的领域难道和穿梭空间有关系吗?”
横滨市中心的红砖楼房在众多高楼大厦中只是低矮的一栋,如果不是港口Mafia标志性的五座大楼不存在,荻露也不会选择这个地方作为暂住的地方。红砖楼房是武装侦探社的所在地,虽然武侦在这个世界里也不存在,但这栋楼还保存完好,总比其他大大小小完全陌生的楼房要来得熟悉。
今天不是一个好天气,没有雨也没有阳光,只有厚厚的云层和凌冽的海风。荻露坐在楼顶边沿,脚下就是水泥砖的人行道和飕飕的冷风。老式楼房没有装护栏,他的动作也格外危险,不过荻露本人没有危险的意识,两只脚在半空中来回甩动——反正咒灵也不会有摔死的风险。
“领域啊,只听真人说过一次,一点头绪也没有。”荻露把书从身体里抽出,攥在手里,“你最好有什么情报,还要有解释。”
书支支吾吾:“这种事情我哪里知道,虽然这个世界也是碎片世界,但它的规则要更强盛,我没办法获得太详尽的信息。”
“我只知道要联通两个世界的话,需要两个世界的力量融合,我代表了太宰世界的核心力量,你现在要寻找这个世界的核心力量。支撑这个世界的力量是咒力,想要触碰核心,你至少得有咒术界顶尖的战力吧。等你实力进一步增强,我应该就能获得咒术世界更进一步的情报。”
“所以催我学会领域只是为了增强我的实力。”荻露冷冷地把书抹平,“你也没说清楚到底怎么开领域,领域这个名词都是从真人口里听说的。”
书准备说什么,还没开口就被荻露打断:“闭嘴,你肯定是想忽悠我。”
挣脱不开的书只好变得老实,书角动了动,表明自己嘴闭得牢牢的。
抽出笔开始在书身上写字,这是寄给太宰治的第二封信,第一封信还没有回信,说不准是没收到还是没回信,不过不影响荻露把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总结一下又分享给太宰先生。他尽量压缩文字,让看戏看电影看漫画和被书欺负的日常在几行字内表述清楚。
他没有上过学,初中高中的基础知识都是社畜时自学的,因此压缩字句还无损感情就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荻露咬咬笔杆,让几件事情在一百五十个字内说清楚,等到结尾又添上“好好活着”四个字。
隔着一个世界也要督促太宰治珍惜生命,努力生存,这就是身为护卫的自我修养。
写完信的荻露用笔杆敲敲书页:“写好了,你发吧。”
刚刚还表示绝对不会说话的书立马活跃起来:“你写了什么,让我看看……你居然告状!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是你天天威胁我好不好!”
“没有告状,是事实,快发。”
“不行你得……”改改。
荻露凶恶地把笔杆换成笔尖,尖锐的硬物威胁要在书上戳一个洞:“快发!”
书:“……可恶!”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书在暗中嘀嘀咕咕却不敢让嚣张的白发家伙发现,迫于荻露的淫威只能将文字发往另一个世界,黑色的文字块再一次变成灰色,将荻露的思念传达到太宰治身边。
荻露的思念是单方面的,仅仅靠着书在中间微弱地联系,连心意是否传达到都说不准。他也不是很在乎太宰治是否能收到信,收到信又会不会回复他,荻露只是依靠用笔书写的时间在舒缓自己的内心,好让心里隐隐约约的恐慌和恍然大悟能有个发泄的出口,就如同太宰治从未离开他身边。
从荻露身上完全看不出舒缓开始又结束的过程,他飞快地收拾好纸笔,飞到同在市中心的另一栋高楼上。武侦办公楼还是矮了点,站得高才能看得远,看得远才能将情报掌握全。
书将声音传到他脑子里:“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想办法,开领域。”更高的楼顶带来更刺骨的风,吹得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荻露低头看向脚边一眼就能让人眩晕的高度落差,毫无波动。
按照一般少年漫的套路,主角想要增强实力无非两种方法,一是和敌人厮杀在生死间领悟,二是情感遭遇的重大挫折,总归是要遭受一番考验。咒灵是从人类负面情绪中诞生的生物,恐惧也好厌恶也好都是情感,理论上也是第二种方法增强实力比较靠谱。
可荻露在这个世界没有亲密的人,就算全人类死光也顶多是难过几天,还不到撕心裂肺嚎啕大哭的程度,更何况,他连使自己诞生的负面情感是什么都还没弄清楚。
荻露,一个不知道自己诞生来源的特级咒灵。
唯一的方法就只能是找个人打一架了吧,还得是往死里打的那种,特级咒灵·荻露不高兴地撅起嘴,没事谁愿意堵上生死打架啊。
想法如此,行动相反。他看了看远方,调动全身感官捕捉强者的气息,选择一个方向飞去。
……
在咒术界中,咒灵的监控、转达、任务下发全是由一个叫窗的部门执行。窗的成员大多是天赋不高做不了咒术师,但又比普通人强的后勤成员,因此情报的获取总有疏漏和错误,比如哪里的咒灵报错了等级,又比如哪里的咒灵报错了数量。
五条悟就是来横滨祓除特级咒灵的,任务报告上写的一只,但是等他搞定后跑到横滨百年老店排队买甜品时,从天而降的又是另外一只。
这可是特级咒灵,窗是吃饱了撑的吗?两只都能说成一只!不会又是上层烂橘子使出的下作手段吧。
五条悟短暂的思考时间中一大半都在吐槽烂橘子的骚操作,虽然这次确实不是他们的错,是荻露主动跳出来的。在他思考时,荻露已经落在他面前,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白发的精致少年看上去和普通人类没有什么区别,既没有缝合线也没有独眼冒烟的火山头造型,要不是万能的六眼看穿了一切,荻露真的好像一个只不过是好看一点的人类。
现在这咒灵突然跑出来干嘛,上赶着找死吗?
他是谁?他可是——
“我知道你,五条悟,咒术界的最强者。”荻露指了指蠕动的队伍,“快到你了,你不买吗?”
“切。”
反正都没从这只咒灵身上感受到杀意,那还是甜品比较重要,五条悟懒得看他,双手插兜站没站相,吹着不成调的口哨随着队伍缓缓向前,仿佛全身都是破绽。
荻露没动手,站在原地等待这次购物行动的结束。
凑近了才显得五条悟身上的压迫力更强,这种压迫力不是针对人类而是针对咒灵,一米九的高大男人即使是在放松状态都拥有让特级咒灵不适的气场。荻露抿了抿嘴,把真人让他远离五条悟和两面宿傩的叮嘱抛在脑后,看五条悟和漂亮的店员小姐姐搭讪聊天后,才提着粉色的纸袋子慢悠悠地走近自己,撤下遮面的黑色眼罩,露出传闻中的能随意获取海量情报的苍天之瞳,六眼。
最强,五条悟。
五条悟也觉得很有意思:“人形还有自我意识,甚至还懂人类礼仪的咒灵,哎呀,杀了怪可惜的。”
口里说的可惜,杀气可是一直往外冒,五条悟像个游乐园的大型玩偶一样绕着荻露转了一圈,就差往他手里塞一个气球。
“哦哦,原来是这样!”大型玩偶结束他的观察,在不存在的日记本里写下谁也听不懂的结论,五条悟难得提起一些兴致,“那么,你是什么人,找我又有什么事?”
荻露顿了顿,诚恳回答两个问题:“荻露,我想体验一下死亡。”
只是体验而已,简单来说就是想打架,不是想来自杀的,但五条悟不是好心的陪练,对立的立场中间只有敌意和杀戮。
“诶?上赶着寻死的咒灵啊,太可惜了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从爱中诞生的咒灵。”五条悟快活扭动得像条虫子,丝毫不顾路人看疯子一样的眼光,故作甜腻的语调里好像全是惋惜。
但是他随口说的一句话无异于惊涛骇浪。
爱?从爱中诞生?
荻露目光一凛,万能的六眼在获取情报面前简直不讲道理,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破他的来源。这么一说五条悟真是个好心人,随口一句话就能让人恍然大悟。
还真是爱,荻露茅塞顿开。
人与人之间的爱也是负面情绪,爱才不是中立或正面的情绪,爱是占有,是欲望,是寄生和贪婪,这样解释的话从扭曲爱意中诞生出咒灵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只是叫破身份来得突然,荻露丁点准备都没做好。
荻露愣了愣,低头看看自己胸口,又抬头看看五条悟的眼睛,苍天色调的六眼从玩味到无语,谁能知道一个特级咒灵连自己怎么诞生于世的都不清楚啊!
“喂喂、荻露,五条悟强的过分了吧,一眼能看出你的来源。”书在脑中说话,“还是换个对象比较好,我怕你直接被他弄死了。”
“不,就他了。”想找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需要的时间太长了,荻露不愿意等,Mafia出身的人都是赌徒,他只是在赌自己能不能开出领域。
开得出来就能顺利逃走,开不出来就只有死。
一句“从爱中诞生的咒灵”让荻露战意都消失大半,他好不容易把这句话抛到脑后,整理整理才勉强做好战斗准备:“那,我们换个地方吧,这里人太多了。”
从市中心到无人的海滨只需要短短一瞬,五条悟靠瞬移,荻露靠飞的……就是慢了点。
前后脚落在潮水褪去的白色沙滩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相顾无言地对视着。他们没有需要再用言语打招呼的必要,全身的战意已经燃起向对方打招呼,现在只需要一个契机——
念力操纵,海水。
被视线控制的海水裹成卷卷浪潮,化作十米高的海啸朝五条悟席卷而来,照着头扑下。动能带来的强大冲击性和涡流可以让被卷进其中的人瞬间绞杀。
五条悟没有躲。
或者说,躲这个字不可能发生在五条悟身上。他都没移开步子,任由水化作巨龙笼罩头顶再压下,巨大的力道从上而下,将身影全部淹没。
赢了?
怎么可能。荻露警惕地退后一步,五条悟又不是傻子,不可能没有防御还往攻击上撞,不是谁都和太宰治一样有自杀的癖好。
“我和你隔着的可是无限。”果然,海水裹成的球里传来了声音。
海浪冲击沙滩,在重力下逐渐平缓,露出被无形屏障包裹住的毫发无损的五条悟。荻露本来还以为就算五条悟不会受伤至少也得拿出比斗的气势,可他连动作都没变化,和海啸冲击前保持同样的站姿,就如同海啸从未发生过。
这就是最强的实力吗?
荻露没有不甘心也没有绝望,他只是很平静地发出果然是最强的感叹,然后果断拉开距离远程战斗。海水混着沙子,在混沌之中被荻露操控成高压水枪攻向五条悟,然而这些攻击都无法接近五条悟的身体。
无下限,五条悟的术式,可以让接近他的物质速度越来越慢,最终趋近于相对静止。这个术式等同于“谁也无法靠近我”的金钟罩,非常不讲道理。
荻露还是第一次在战斗中遭遇连对手防御都破不开的情况,他毫无波动地分析计算打破无下限术式的方法,一时之间也拿不出什么头绪。
没有头绪的结果只能是被五条悟压着打:“接下来是我的反击。”
“术式顺转·苍。”苍将荻露身边的空间和五条悟的位置视为负无穷,等同于瞬间移动。
远距离战斗根本无法实现,因为五条悟一个响指就来到荻露身边,被迫从远程变为近身战斗。近身战不是荻露的强项,怎么可能指望一个平常路都不好好走只喜欢用飘的咒灵能认真锻炼体术呢!
于是防御变成了挨打,挑衅最强的咒术师只能挨最毒的打,好在五条悟是个文明人,打人不打脸,要不然荻露那张好看的脸就已经变成猪头了。
体术压制越来越强,五条悟最后一拳朝心口去的,夹杂的霸道咒力让荻露瞬间判断出后果,挨着只能等死。
身体迅速解散重组,分化成各个零碎的部件蹦蹦跳跳地从五条悟的手里脱出,再在远处重新合拢成新的身体。
五条悟停下来:“咦,没见过还能分裂再重组的咒灵,你是有丝分裂的吗?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有-丝-分-裂。”
“有丝分裂才不是这么用的,你的生物一定不好。”荻露吐出一口血再吐槽。
“居然被咒灵教育了,我好受伤哦,我的成绩怎么能还没一个咒灵好。”
“多看书,少打架,你会和我一样博学。”
“噗。”
他们再次打成一团,准确的说应该是荻露在疯狂被揍,当然即使被揍的他也是面无表情的,数次靠身体分离才能从五条悟必死的攻击中活下来。
死亡前他没有感受到太宰治所说的美好,也没有感受到即将开窍的灵光一闪,荻露甚至都感觉不到什么劫后余生的侥幸,因为五条悟的攻击总是转眼就到,让他都没有思考的时间,自然没工夫想领域这玩意到底是怎么开出来的。
又是一波攻击结束,术式顺转·苍和术式逆转·赫轮番往荻露身上招呼,五条悟就像一只顽皮的白猫而他是被玩的那个球,在猫爪下滚来滚去死里求生。
好不容易有片刻喘息,荻露退到远远的海面上。好累啊,他想,下次如果躲不开就会死了吧,这样就算他赌输了。
可是不想死,输了就无法见到太宰先生了,还会显得他来挑战五条悟的举动犹如螳臂当车一样傻,如果被Mafia的同伴知道了一定会被取笑的,他才不想被取笑。
荻露抹掉嘴角的血,忍着全身被碾碎的痛苦站起来。他和五条悟都在半空中,脚踩虚空的海平面。
说实话此刻荻露已经没有多少咒力可供挥霍的了,从四肢抽取的力量几近枯竭,让他眼前发黑发晕,稍一放松就会一头栽下去,他现在只能调动剩余的咒力飘在空中,勉励维持自己不会掉下去。
领域到底是什么啊?是咒灵的本质和自我审视吗,为什么他都认同自己是从爱中诞生的咒灵还没五条悟打得奄奄一息却还没等来灵光一闪开领域啊!
“啊,热身差不多也该结束了。”五条悟伸伸懒腰,“我还蛮喜欢你的,可惜了可惜了,谁叫你是咒灵呢,说不定我们还能好好相处的。”可惜也不影响他的杀意。
天黑了,不是自然流转的天黑,而是空气中的自然力量都被五条悟抽干了。
指尖有蓝光在悦动,苍和赫共同运作构成的[假想质量]在汇聚,力量强到足以无视牛顿压不住的棺材板。只要指尖一弹,蓝光就能突破距离和质量切开空间,化作毁天灭地的光炮吞噬前方的一切。
“虚式·茈。”
无法避开。力量耗尽,身体无法重组,念力无法操纵,根本躲不过。
要死了。
荻露凉凉地看见蓝光朝自己飞来,勉强分析出茈的构成却没有多余力气躲开。他放弃地呆在原地等待,脑中还顺带屏蔽了书的尖叫。茈冲击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瞬间,而这一瞬间被拉得无限长,荻露只能听见自己思考的声音。
我是从爱里诞生的咒灵,那我被谁所爱,又爱着谁。
是太宰治吗,可是有那么多碎片世界,每个世界都有太宰治,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港口Mafia的太宰治、天人五衰的太宰治……
血污顺着额发流到了眼睛里面,将白色的眼球也染成一团污秽,荻露用尽力气才睁开一条缝,缝里是无尽的光几乎将他吞噬。
荻露透过血色看见了他的世界。
爱很宽泛,而荻露的世界很小,从他醒来到站在五条悟面前也只有短短一年,安静得如同东京温泉那间隔绝所有骚乱和嘈杂的小院,仅有他最喜欢的人,挂着露水气味的朦朦月光,还有他想咸鱼一生的理想。
月光下的人是梦里多次出现过的,浅笑着伸出手,没有出声却在告诉你我皆知的秘密。
是他最喜欢的人在月下邀请他过理想中的生活。
只剩下气音:“领域展开——”
“【无间奈落】。”
在被光吞噬的前一微秒,荻露孩子气地笑起来,如同第一次见到太宰治时激动又宽和,充满简单的妄想:“我想起来了。”
“无数世界中有无数的人爱上漫画里的太宰先生,而我从他们的爱中诞生。”
所以他才会被吸引到有太宰治存在的世界,所以他才会以太宰治的情绪为食,所以他才会在那个世界呆了那么久都没有被驱逐,因为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庇佑了他。
荻露是因为太宰治才诞生的咒灵,他身上寄托了无数人对太宰治的爱,而这些爱赋予他生命,让他会本能地抓住所有太宰治。而在万千太宰治中,他的真实只有一个。
依托太宰治诞生的咒灵领域展开自然也和太宰治有关。茈撞上领域的外壳后便弥散于无形,咒力消散得干干净净,仿佛那一发光炮从未存在过。无间奈落虽然是这个名字,但效果和人间失格差不多,在领域内除使用者以外所有咒力攻击都被无效化,攻守兼备且非常适合跑路。
领域开了,本源也找到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荻露已经是强弩之末,还不如趁现在领域还没破碎赶快跑,免得被五条悟追住又缠上。
“五条先生,感谢你没有杀我,有机会我会报答的。”
他将五条悟也拉进领域范围,趁对方使用不了咒力便立马飞得远远的,只留下五条悟一个人停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在五条悟看来就是架打得正火热,一方就突然溜了,这可真是太扫兴了。
“什么啊,真是奇怪的咒灵。”五条先生很大度,本来可以追也放弃,“算了,看在他还知道市中心人多所以在空旷地带开战的份上,就放过他一次。”
五条悟放手的主要原因还是甜品没有在战斗中毁掉。他走到堤坝上,提起藏得严实的粉红色纸袋,重新把眼罩带好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
离开的荻露一路飞到海滨的无人岛上,落了地,他随便找了一块阴凉干燥的沙滩躺下,在伤势开始自主恢复后从身体里把书抽了出来。
“领域开了。”
书在装死,一页纸被摇得哗啦啦响也不肯作声。
接着摇书:“无间奈落和空间传送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到底在瞒着什么——”
“你装死也没有用,至少我知道了你是为了太宰先生,要不然才不会忽悠我去开领域,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荻露在心里数了数书都做过什么事,从一开始在他脑子里碎碎念织田作之助和中岛敦的名字,让本该和织田作之助平行不相交的太宰治有了交朋友的机会。又把他丢回咒术世界让他知道了太宰治原本的未来。现在又让他开了领域,不过领域不重要,
重要的是荻露为爱太宰治而生。
爱是自私也是慷慨,是忍耐也是放纵。书做了那么多事,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打算,而且它的打算都是和太宰治有关的,它也是想挽回太宰治的命运。
书选择荻露作为棋子去挽救唯一宿主的命运,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我不是傻子,你再不说出你的计划就没机会了,我不会听也不会理会的知道吗。”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别摇,头晕啦!”沉默了好半天才出声,书的毛毛躁躁和之前没有太多区别,只是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和愧疚,“我全部告诉你,没有再隐瞒的啦!”
似乎是一个难以启齿的计划,书停顿了好久才接着说下去。
它深吸一口气:“你也知道我之前和你提过的碎片世界吧,碎片世界有不得不遵守的规则而主世界没有,我的宿主为了守护规则而死,那么只要碎片世界变成主世界,太宰治就不用再守护书了。”
太宰治的世界是碎片世界,咒灵的世界也是碎片世界,两者分属不同的主世界。荻露一下子领会了书的意思:“你想将两个碎片世界融合?”
就像是两块不一样的拼图在修饰拼接后变得完整。
“是。”书承认了,“为此我需要两个世界的核心法则,我的世界是书和指环,你的世界呢,缠绕法则的核心力量是什么?”
荻露没有犹豫:“五条悟和两面宿傩。”
成为能开领域的特级咒灵之后灵魂多了些信息,他顿了顿才补充和上述两个人相关的物品:“……是狱门疆和两面宿傩的手指。”
“我需要这些东西作为世界融合的能量来源。”
“那我呢?”
荻露扪心自问自己在书的计划里没有起太多作用,充其量是个收集材料的工具人,书来回折腾他总不可能是单纯为了他的情报吧。
书犹豫了一会,声音变弱:“你身上兼具两个世界的特性,来自咒术世界又和我的世界息息相关,而世界的融合需要锚点,你……就是锚点。”
“哦。”
这回换书不高兴了,荻露的冷淡反应让书的情绪有些愤懑:“你怎么这么淡定?你知道锚点可能的后果是什么吗?世界融合没有先例,要是你……”
“因为我高兴。”荻露打断书的话,他的笑容真心实意,认真而又充斥着耀眼的光辉,像是满天星光都融在浅紫的眼瞳里。
书翻了翻回忆,好像这是荻露第一次对它和颜悦色。
“锚点吗?”荻露蠕动嘴唇,缓缓说:“现在这是我新的理想了。”
他好像找到了自己降临于世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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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是真的卡,最近忙也是真的忙。
我努力在这周完结!如果日更的话肯定能顺利完结,不日更的话也尽量在下周三前完结!
荻露就是因为喜爱太宰治的你我才诞生的,他是我们每个人的一部分。
无间奈落:三次元太宰治的小说,是他以焉岛众二为笔名发表的小说,算是比较有纪念意义的一篇。也是以这篇小说为开端,太宰治逐渐有了自杀的想法。
第43章
狱门疆和两面宿傩的手指都在真人手上,这可真是太凑巧了。
荻露想。
太好啦,省去大海捞针的时间,这位咒灵革命军首领真是好手段,居然能把咒术世界两股核心力量都握在手里,荻露愿称他为工具人之神。
都没有多想,荻露立马收拾包袱从横滨跑回了东京,跑回涉谷区的地下基地,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真人不会把狱门疆和手指都交给他,所以只是抓住蓝发缝合脸首领的衣襟要求加入他的咒灵革命军。
“不是革命军,只是同盟,是同伴。”被晃得眼花,真人拍开荻露的手,“怎么了荻露,你现在对我的理想又感兴趣了吗,想要加入我的战争吗?”
荻露很冷漠:“没有,我只是想回来看看你是怎么失败的。”
“你真过分啊。”
“我说想和你一起推翻人类统治,你信吗?”
“当然不信啦。”
荻露煞有其事地点头:“嗯,我也不信。”
这句话不知怎么就把真人逗笑了,他坐在地下昏暗环境的管道上笑个不停:“好吧,如果你想留在这里的话,那就和我定下束缚吧。”
真人:“束缚就是,你要听从我的命令不能违抗我,与之相对应的是,我不会逼你杀人,期限就到十月的最后一天,怎么样?”
“成交。”
留在这里其实没什么用,就算两者有束缚也不影响真人不信任他,自然也不会将两面宿傩的手指和狱门疆交给他保管,因此这两种特级咒物具体有什么用荻露也不清楚。
地下基地偶尔会有其他特级咒灵或受肉咒物过来,真人介绍过这些咒灵都是同伴,代表人类对火山的恐惧,对森林的恐惧,对海洋的恐惧,还有一个看上去就奇奇怪怪总是用意味深长眼神盯着他的夏油杰。
这个人(咒灵)有什么毛病吧!偷偷在给太宰先生的信里骂他!
每次夏油杰出现看他两眼后都会找真人谈话,荻露知道他们在密谋一些事情,但他懒得管,真人和夏油杰也不会把详细计划和时间告诉他。荻露平常不是在基地里发呆,就是被真人派出去做一些简单的委托,而且发呆的时长远远超过任务时间。
转眼,十月末,已经给太宰先生寄了九封没有回音的信,用来写信的书页里也找不到一点空隙。
今天有场大行动,具体细节不清楚,但真人要求荻露也要参与。
2018年10月31日19:00,禁止普通人出入的帐同时落在涉谷地铁站和明治神宫前站上方,而涉谷之光大厦底部,所有组织内的特级咒灵及诅咒师陆续离开执行任务。
“放我们出去!”
“叫五条悟进来啊!”
车站前的空地上隐约能看出帐的黑色轮廓,被困住的普通人聚集在此,死命敲打着帐的外壁,同时传达出“把五条悟带来”的消息。
直到这时荻露才知道此次行动针对的是五条先生那个怪物,大部分特级咒灵守在涉谷地铁站地底都是为了困住他。不过荻露不在乎,真人估计不信任他,不敢交付给他重要的任务,只让他在帐外巡逻,如果遇到企图进来搅局的咒术师们,就下手全丢到帐外去。
咒术师是不可能打的,不遇见就不会开战,不开战就不算违反束缚。荻露自顾自地在涉谷站和明治神宫前站中的缝隙探索,在书的指导下小心避开所有咒术师小组。他的目的很简单。
荻露拦住夏油菜菜子和夏油美美子:“两位诅咒师小姐,我想要你们身上的特级咒物。”
“两面宿傩的手指凭什么交给你!”
站在荻露面前的是两位不过16岁的花季少女,她们是夏油杰的养女,年纪不大手上人命却不少。真正的夏油杰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看荻露不顺眼的[那个人]只是夏油杰的躯壳。
菜菜子掏出手机,镜头对准荻露准备释放术式:“[那个人]派你来的吗?我明白了,他早就看透了我们的想法,不准备遵守约定将夏油大人的尸体归还我们了是不是?”
美美子自以为看透了真相,但荻露完全听不懂,[那个人]是谁,夏油杰的尸体又是什么鬼。他简直一头雾水,只能勉为其难解释一句自己找上她们的原因:“不是,只是持有手指的人里面,你们最弱而已。”
“可恶!”
他很真诚,可菜菜子不相信他说的话。菜菜子的术式能通过手机照片操纵人的状态,然而生物信号从大脑传向手指的时间总快不过光速。她没来得及按下相机键,就已经被荻露通过视线产生的念动力控制住了。
身后的美美子也逃不过被困住的下场。
“都说了是因为你们最弱才挑上你们的,”荻露咕哝着,“向我进攻是很愚蠢的。”
荻露慢悠悠地走上前,从菜菜子的衣兜里拿到他想要的东西,手一翻转宿傩的手指便在指尖消失不见。除了荻露以外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体里还有一缕来自其他世界的意识,手指在进入身体的一瞬间便被书一口吞下,化为一股精纯的能量被其完全消化。
两面宿傩已经永远无法集齐他的二十根手指了。
接下来是狱门疆。
荻露不像其他咒灵一样仇视人类,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有多喜欢人类。他处理完咒物后,便单手提住菜菜子的脖颈,把后者压制得喘不上气在拼命挣扎:“狱门疆在哪?”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我换一个问题,夏油杰在哪?”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要是菜菜子合作的话荻露就能提前和夏油杰交手拿到狱门疆的,如今看来不太可能,荻露很失望,“真的不说吗,你们人类在奇怪的事上总会很固执。算了,我本来也不擅长审讯,”他低头说些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还是太宰先生比较擅长这些事情……”
他倒没有什么杀人灭口的想法,荻露把菜菜子丢到一旁便转身离去。
虽然不知道狱门疆的样子和具体作用,但荻露知道就像手指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对应咒物,狱门疆是人类最强五条悟的对应咒物,所以只要守住五条悟,夏油杰就会带着狱门疆自动出现。
10月31日晚21:00,五条悟正与众多特级咒灵在涉谷地铁站地下五层缠斗。
从帐外回到帐内遇到了点麻烦,帐外有不少咒术师待命,嗅到特级咒灵的气息便向蝗虫一样朝荻露涌来,荻露还在其中看见已经加入咒高获得术式,一脸懵逼跟着小组成员移动的吉野顺平。
真烦人啊,荻露心想。
他不愿杀咒术师,奈何咒术师想干掉他。荻露小心翼翼地绕过顺平这组,没让他们发现自己,又在与其他组交战的时候耽误了不少时间,用念力把他们全丢到视线以外的地方去了。
等他进入涉谷地铁站时,恰巧碰见真人、漏瑚带着胀相围殴五条悟,说围殴其实不准确,明明是五条悟一个人包围了他们才对,白发术师肆意又猖狂,打得几个咒灵节节败退。
漏瑚发现了荻露:“你小子搞什么,快点下来帮忙啊,再不出力我就先杀了你啊!”
“知道了。”荻露对他可没那么好的耐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游走在战场边缘,慢腾腾地在几个咒灵支撑不住的时候打打辅助。五条悟多强啊,划划水也不算违抗他和真人的束缚,没问题的啦。
少顷,在战斗外围,夏油杰正施施然地走向战场中心。
夏油杰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匣子六面体,六面都长有活生生的眼睛,这就是狱门疆,一个可以封印世间所有东西的咒物。他们咒灵革命军(荻露自以为)策划在涉谷搞了这么大的事件,就是为了能腾出手用狱门疆封印五条悟,所以才会派出这么多特级咒灵与五条悟交战拖延时间,还用大量被困住的非术师限制住五条悟的手脚。
对付一个人类最强者还真是煞费苦心。
狱门疆被夏油杰抛进战场正中心,落在五条悟身前:“狱门疆,开门。”
他的话无疑给荻露传递了巨大的信息量。
狱门疆!
这个小匣子就是狱门疆吗!
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其他咒灵都在后退而荻露直愣愣地往前冲,在狱门疆打开“门”的一瞬间。
“领域展开——”
“【无间奈落】!”
在荻露的领域里,除了领域主人以外的咒力统统都被无效,五条悟也不例外。荻露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用领域罩住了五条悟再一脚踹向他。
踹出去了吗!成功了!好耶!
“门”完全打开,封印落在了荻露身上,而他却在心里欢呼:“书,接下来该怎么办?”
书:“狱门疆内部是没有时间和空间概念的奇点,你被封印进狱门疆的话,我就能想办法把你传送回去。”
“好嘞,没问题呀!”
狱门疆生效的条件是站在“门”前一分钟。
“荻露,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真人在领域外抱怨但又不敢进来,无间奈落的咒力无效化可以说是对咒灵特攻,要知道咒灵的身体全部由咒力构成,钻进无间奈落里和自杀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声音还是能传进去的,荻露回答:“真人你的命令是攻击帐内的咒术师,五条悟在帐内,我攻击他不算违反束缚。”
“就算如此,你应该知道封印住五条悟对我们咒灵的意义的吧,荻露,我以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哪有什么阵营对立,荻露想了想,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矛盾和对立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他反驳得没留下一点余地,淡淡的语调里只剩下满溢的疏离。
“我的身边人从来就不是你。”
只要能维持住领域一分钟便是成功了大半,咒灵们和受肉咒物们不敢闯进来,五条悟不会闯进来,能闯进来的只有真人的改造人,可他们在荻露眼里实在是,
太弱了啊。
“真人,你的理想不会实现的。”即将到来的分别让荻露稍稍有些感性,“咒灵是依靠人类生存的物种,你杀光他们也意味着咒灵不可再生。不杀就只能奴役,可是上层的咒灵依旧要靠底层的人类活下去,那统治世界后你要怎么做,造个铁笼子把人类当成宠物养吗?”
领域外的咒灵在冷笑:“所以这就是你宁愿自己被封印也不愿帮我试试的原因?”
“就不帮,你能把我怎么样!”真人有多生气不管,他难得放松几分,气呼呼地冲外面嚷嚷。
腿有些麻了,荻露坐下来,领域里不见光,黑漆漆的让人心慌。他想了想,又喃喃自语:“咒灵都是可悲的,所有的,也包括我。”
时间过得很快,一分钟后,“门”化作无数触手缠住荻露,咒力失效,他顿时觉得浑身都提不起力气。领域也因为能量不够而自行消失,露出了外界面色不善的咒灵和忙着看戏内讧而没出手的五条悟。
无间奈落消失后,咒灵们意图对荻露出手都被五条悟挡了回去,他又不是不知感恩的人,虽然搞不清楚为什么咒灵间内讧了,但是对他来说局势一下子就变好了不少呢!
“嚯,原来是你啊。”五条悟认出了他,“被咒灵帮忙了,怎么说呢,滋味可不太好啊。”
荻露回:“不用感谢我。”
五条悟摊手:“本来也没打算感谢你。”
“但是五条先生,能帮忙喊句‘狱门疆,关门’吗,好像还需要最后的一句话才能完全封印住我啊。”
“行啊。”五条悟揣着手,站在他身边,“你有什么遗言吗?”
“没有遗言。”荻露笑了笑,这是他在这个世界里展露过的,最生机勃勃的笑容,一瞬间让五条悟以为他是一个人类而非对立的咒灵。
他轻轻道:“我只是,回到我应该存在的世界里去了。”
狱门疆,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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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开始日更到完结qwq
第44章
“太宰,彭格列的BOSS来了,你要见一见吗?”
独自一人的首领办公室里,太宰治坐在他的位子上,头也不抬:“不见。”
“同盟组织的首领你都不见,太宰,你认真的吗?”中原中也扶住门框,维持住大门敞开的样子,他看上去不是很赞同太宰治的决定,肉眼可见地将眉头拧在一起,“人家大老远从意大利飞来可不是吃你的闭门羹的。”
“我说了不见哦,中也小矮子,你的智商已经退化到听不懂人话吗?”
“喂!”中原中也忍无可忍,砰地一下把门甩上。
“爱见不见,随你吧。”
他气呼呼地离开,在他身后,在门缓缓合拢的缝隙中,是太宰治低垂着眼一动不动维持着批改文件的姿态。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彭格列的BOSS此次来访是为了什么。
数月前黑衣组织袭击了港口Mafia、武装侦探社、日本警察厅三方会谈的邮轮,事故中无人伤亡,但太宰治的护卫荻露失踪——虽然太宰治一口咬定荻露是辞职不干回家了,但这说辞没人相信。哪有人在公海上不打一声招呼就辞职的,而且这是Mafia啊!
混在首领身边的护卫只听说过殉职还没听说过有辞职的。
彭格列的泽田纲吉直觉港口Mafia护卫失踪和自家雷守的十年火箭筒有关,下属闯的祸只能由他这个上司来收拾残局。他此次来也是希望尽彭格列的能力,为盟友提供一些帮助。
“很抱歉,我们首领现在有其他事情处理,暂时由我来接待你。”
中原中也来到会客厅,站在他面前的是等待许久的泽田纲吉。泽田纲吉是个十分温和的青年,仅凭外表很难相信他居然是意大利老牌首领的BOSS,泽田纲吉并不在意太宰治的冷落,摆摆手:“没关系,我理解他的心情。”
“其实我来的原因,一是为我下属的鲁莽道歉,”没有虚与委蛇的客套,泽田纲吉示意站在他身后的蓝波,“二是希望能为贵组织提供一些帮助,彭格列或许不适合跨时空寻人,但是欧洲有很多老牌魔术家族,他们掌握很多了隐秘的技术和力量。如果贵组织需要他们的帮助的话,我可以代为联络。”
中原中也勉强在同盟面前露出一个体面的笑容:“我知道了,我会向太宰传达的。”
随后的谈话内容都是围绕同盟契约的一些细节展开,在谈话整个过程中太宰治都没有露面,甚至尾崎红叶和魏尔伦也没有出现,全程都只由中原中也一个人撑着。
好不容易才送走泽田纲吉,中原中也只感到久违的疲惫和压抑,他不清楚太宰治和荻露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让太宰治连人都不愿意尝试去找,整天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工作,势力扩张和他的脾气涨得一样快。
中原中也也尝试过私下寻找荻露,但无果。
没办法的他只好把泽田纲吉给的情报整理成文档存档在港口Mafia的情报室,等待它有启用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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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和下一章分开了,要不然情绪也太不连贯了……
第45章
再次从狱门疆里走出来时,天空已经变成区别于涉谷的灰蒙蒙的雾霭,厚实的云层正从高处缓缓往下坠,在远处与海平面连成一线,再沉入水下,阴郁又朦胧。
是阴天啊,好可惜,他还以为自己能再看见一次横滨的晴天的。
狱门疆的落点在全横滨最高最宏伟的五栋大楼的顶端,这个世界是书的主场,狱门疆的封锁机制对书不起效。很快,在内部操作下,狱门疆再一次张开了“门”。
荻露扶住固定狱门疆的门的四个角,一点点从门里挪出来。他似乎很不适应自己虚弱的样子,走出门后撑住膝盖,喘了好久才直起身体。
擦掉嘴角的血,荻露哑着声音问:“下一步我该怎么做,把你的本体和狱门疆放到一起?”
书沉默了一瞬才说:“法则对你的压迫比我预计得还要严重……要不我还是用狱门疆把你送回去吧……”
“那你还不如不要一开始告诉我所有事情,我要是和狱门疆一同回到咒术的世界,那你要和什么融合?那我到现在为止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荻露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你还不如告诉我,我还能撑多长时间。”
书:“……”
书小心翼翼地试探:“……你都知道啦?”
“我才不是个傻子。”虽然想了好久才想明白。
荻露小声嘟囔,“你一开始让我别回来,后来又松口让我回来,态度一点都不一致,所以最开始是太宰先生让你这么说的是不是,”他抿了抿嘴才说下去,“我能用你联系到太宰先生手上的书,那太宰先生应该也能做到才对。”
胸腔开始隐隐作痛,荻露现在每说一句话就要喘上一口气:“他不想我回来的原因也只能是,我留在这里会遇到危险吧。”
书不解地问:“你都知道干嘛还要坚持回到这个世界?”
“当然是太宰先生留在这里也会遇到危险啊!”
书页真的是好磨叽,一直支支吾吾不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荻露只好耐着性子再询问一次:“我不会回咒术世界,快告诉我,我到底还有多长时间?”
“……一个小时,”书停顿片刻再续上,“如果你不使用咒力,好好休息的话,还能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哦。”
点点头表示了解就再也没有过多情绪,荻露觉得自己休息够了,便开始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平淡到冷漠的心态把书都看愣了,从荻露的身体脱出飘在半空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还没反应过来的书急忙跟上去:“等等啊荻露!”
书猛地窜到荻露的正前方,漂浮在和他等高的半空中:“我都说你只剩一个小时了,你还忙着做什么啊,好好休息不行吗!”
“就只剩一个小时了,还不让我去道别吗!”荻露停下来,朝前大吼。
他紧紧闭着眼睛,连骂人时都不曾睁开,生怕黎明前的光也能刺伤双眼。
和书的擦肩而过让他的背影都显得孤单,在灌满颗粒的尘世间逐渐变得透明。荻露气呼呼地往前走:“你不要跟上来,我要自己去和太宰先生说再见。”
……
“咚、咚”两声。
轻轻扣响首领办公室的大门,荻露如记忆中那样,没等到室内的人同意进入的请求,就自己打开门,从门后缓缓伸出一个脑袋。
“太宰先生,我回来了哦。”
门后的人在听见声音时全身都绷紧了,但绷带遮住他的右眼,阴影遮住他的左眼,黑暗笼罩了他的全身,以荻露开始衰弱的目力只能看清他手背上触目惊心的青筋一瞬间绷住又松开。
慢了一拍,才听见太宰治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回应:“回来太晚了啊,荻露。”
“我已经很努力了嘛,可是那个世界也有很多很厉害的人啊,让我算算……我花了三个月就回来了,已经很快了呀。”
太宰治在抱怨:“可是我们这里已经过了三年,离职三年,荻露得去红叶大姐的审讯部走一趟才能重新入职。”
“已经三年了啊……”荻露点点头,“既然时间流速不相同,那我就原谅你不给我回信的事情好了。”
太宰治笑了一声。
他知道,他收到信了。荻露想到。
室内没有开灯,富有的港口Mafia首领自然也不是因为没钱交电费才关灯的,手伸到熟悉的位置拨开开关,明亮的灯光一下子洒满整个房间。
灯光下,荻露也看清好久不见的那个人的脸。
还是鸢眼黑发和过渡消瘦的身躯,时间在他身上仿佛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第一次见面时的刚上位的太宰治和现如今成熟的太宰治就连气质都几近相似,只是如今多了几分沉稳。
沉稳的太宰治唯独漏了一丝情绪波动,在方才见到荻露时手臂肌肉收紧,不小心崩断右手捏住的钢笔,墨水溅了一手。
念动力仍旧在使用中,荻露手指一挥,办公桌上的纸巾就自动落在太宰治手上,又一挥,桌上堆放得乱七八糟的文件就按照习惯分门别类地整理成整齐的方块,落在它们应有的位置。
荻露问他:“太宰先生,为什么不开灯?”
“都要天亮了,有什么好开灯的。”太宰治轻笑道,书在他这里已经没有再隐瞒的价值,“当我需要守护世界的时候,书是不会让我因为没开灯而损害健康的,熬夜绝食之类的毛病也不会出现在我身上,我很早就想说了,其实你一直盯着我一日三餐早睡早起是没有意义的。”
“怎么没有意义了,我希望明天开始太宰先生能早睡早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没有我的监督你也能一直一直努力地挣扎活下去。”
太宰治听出话里的意味,这个在心里计算演练了无数遍的结局在真实面对时也让他难堪地不体面了一刹那,他低下头,在抬起来又恢复了常态。
“你要离开了啊。”
“嗯。”荻露点点头。
人生的重大事件,譬如离别和表白,荻露都想当着对方的面进行,似乎这样才能表示他的郑重。他提起术式,飘到太宰治的身边,右手覆盖上右手,体温相融,触感交互。
太宰治发觉荻露的眼睛如同璀璨水晶一般熠熠生辉,如同初见,如同烟霞般的美梦,他们都和多年前的模样别无二致。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接下去的话题,只记得荻露给他讲了咒力,讲了咒灵,讲了人类的恐惧和扭曲的爱,讲了和人间失格一模一样的无间奈落。
都是信里提到的内容。
他只看过一遍,却能记起全部内容的九份信。
太宰治听见自己笑了笑,问荻露:“那让我猜猜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是因为我诞生的吗?”
荻露“嗯”了一声:“我被赋予了爱你的能力。”
“诶?”太宰治贪心道,“那都是别人给你的,你都不是自己真的爱我啊。我可不接受这种爱,我必须得在你心里是独一无二的才对。”
“你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荻露歪了歪头,捧住他的脸。
荻露抱住太宰治的脖子,双臂轻柔地落在肩上,连着吐息和爱意都藏在耳尖。
荻露说:“太宰先生,你是我的唯一的真实,亦是我的坚持,我的希望,和绝望。”
“……真是能说会道啊荻露。”
“才不是能说会道,我准备了好久才表白的。”荻露不满着,抱住太宰治的双手死活不放开,太宰治只好换了个姿势让他抱着能舒服一点。
换了个姿势就能顺畅地说下去,荻露深吸一口气:“太宰先生,你拯救世界,我拯救你。”
“我们各自有使命要完成,在接近又平行的轨道上并行向前。”荻露空出一只手,单手把太宰治放在腿上的【书】抽出来,塞进自己怀里。
如果蒙头不撒手算撒娇的话,他现在已经是宗师级别了,荻露哑着嗓子,嘟着嘴,寻求着温暖:“我现在已经完成使命了,太宰先生,你可以脱离轨道来抱抱我吗?”
没有回音,只有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扶上了荻露的后背。
这样就足够了。荻露想,一直心心念念的,他期待已久为之追逐的东西已经得到了,即使是片刻也已经足够了。
记忆的起始和终结都在这一刻,都是太宰治,这也已经足够了。
深呼吸一口气,他推开太宰治,“那现在你可以回到你的轨道了,等到明天天亮时,太宰先生也不需在为守护世界烦忧。”
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不再是用【书】记录的信,而是在普通的信纸上手写的文字再装入牛皮纸信封转交给本人。
荻露微微勾起唇角:“最后的一封信,等我走了太宰先生再看吧。”
“那,再见。”
“等等,什么等你走了再看,我会是这么听话的人吗!”一向运筹帷幄的港口Mafia首领直到这时才失态,他颤抖着拆开信封,抖落出泛黄的信纸,慌忙的姿态连嘴唇都在轻颤。
惶恐如潮水涌来,可离别如同来时一般安静,荻露带上书缓步后退,一步一步走向门边,连一个回头都不曾施予。
“啪嗒”。
一个水杯被他的身体带倒,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而太宰治也在此时抖着手展开老旧信纸,上面只有三个大字。
“别抬头。”
别拆开信,别抬头,也别再看我。
他嘴上说着不会听荻露的话,可是头一直深埋在阴影里,他等了好久,没再听见脚步声,也没再听见门开合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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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别慌!还有救!
第46章
这是一个咒术师和异能力者共生的世界。
异能力者依靠千奇百怪的异能力,咒术师使用各色流传的术式,两个群体都是非日常的超级能力者,在目前的局势下,一个以港口Mafia为首大多呆在横滨,一个以咒术协会和三大世家为首活跃在关西和东京。
通常情况下,异能力者和咒术师都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关系,直到今天。
五条悟:“港口Mafia的首领亲自找上门是有什么事吗?我啊,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哦!就不要兜圈子了吧。”
东京,五条宅。
咒术世家还维持着古老的审美和礼仪,独属于五条悟的院子修建得古色古香,越过拐角就是松树和流水。在和式的院子内,五条悟身着单色浴衣,靠在墙边,与突然到来的访客对话。
他面前的太宰治勾了勾嘴唇,五条悟这家伙连杯茶都没给他上,矮桌上只有一杯热水在冒着水汽。
“五条家主,听闻你在多年前曾有一个朋友,可惜他在十一年前离开了,又在一年前被你亲手——”
“喂喂,”五条悟不满,单手敲击桌板,“你来这就是为了说这种话题的吗?”
“好吧好吧,那我换个说法,”太宰治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我呢,前几日从港口Mafia的文件库中查到一组自称为魔术师的人,为此我特地飞了一趟伦敦,用了一点小手段从他们口里得知了一个叫圣杯的许愿机。”
圣杯需要在魔力充裕的重灵地召唤,因此需要咒灵作献祭,将横滨变成临时的召唤场所。圣杯会选中七名候选者,候选者可以召唤英灵充作自己的从者,在相互厮杀至只剩一组主从时,圣杯会实现这一组的愿望。
“我需要凑齐能发动圣杯战争的能量,为此需要五条先生您的帮助,您看,那些被你抓住的咒灵和咒物不就是很好的能量载体吗?”
五条悟大喊一声哇哦,又顿了顿,“你不会是用杰来诱惑我,想让我帮你获得圣杯这个东西吧,我可没兴趣也没理由帮你。”
“不是的。”
被拒绝也无所谓,太宰治用手撑着脸,歪歪头,“我对圣杯也没有兴趣,如果五条先生想要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帮忙,我的目的很简单。”
“我家的……”他想了想措辞,重新组织语言,“我家的小朋友之前搞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事,给我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弄得我焦头烂额,我只是想通过英灵召唤仪式见他一面,再教训他一下。”
就如荻露所说,黎明之后就再也不需要太宰治去维系书创造的碎片世界了。
太宰治的世界和诞生荻露的世界融合成了一个完整的世界,不再有“书只能由两个人知晓”的法则限制,也不需要两面宿傩的手指和狱门疆维持咒术世界的安稳。两个主干世界衍生出的分枝在意料之外的交缠中融合成了新的树苗,虽然脆弱却是一株完整蓬勃的生命。
这里是一个全新的主世界,太宰治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黎明到来之际,书和狱门疆都消失在世界融合的能量风暴中。所有人脑中的记忆都被合理修改过,不会发现出异常,只有太宰治,太宰治在太阳升起之前要求书保留他原本的记忆。
他记得,魔术师的信息是泽田纲吉提供的,文档是中原中也录入的,荻露也曾在信中提过五条悟还简短地说过他们两人打过的架,为此他特意把五条悟调查了个底朝天。
“或许五条先生也听过我家小朋友的名字?”
“什么?”
“他叫荻露。”
五条悟摸摸下巴:“哦,是他啊……”
那个白头发紫眼睛还对他和人类都没什么敌意的小家伙,五条悟对他可是印象深刻。
“那个小家伙不是被封印到狱门疆里了吗?”
太宰治的笑容纹丝不动:“狱门疆都已经消失了,我当然得想想别的方法,我家的小朋友总不能一直被关着啊。”
“行吧。”
六眼看不出太宰治的谎言,五条悟又对荻露没有恶感,他没花太久时间便同意了太宰治的要求,顺便还给自己拉到一个强力的盟友,在搞老橘子这件事上更加得心应手。
太宰治获得他想要的东西后便离开了。
在来找五条悟之前,他就已经将其他前期准备工作全部完成,只待从五条悟手上带走需要的东西。
七日后,太宰治手背上如愿出现三道令咒。
又一个夜晚来临,太宰治站在了港口Mafia大楼的顶端。这里没有路灯,也没有随从,泠泠月光下只有身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太宰治。
他的面前是一个用鲜血铸就的复杂法阵,内里流淌着溢满魔力的红色,从法阵边缘一路汇集到中间的核心,核心之上是几张薄薄的书页,圆润稚嫩的字迹都被血染得难以看清。
这些都是荻露写给太宰治的信,如今成了召唤英灵的媒介。
英灵座是一个脱离了时间轴的地方,古往今来,任何能被称为英雄的人物都会在死后魂归于此,成为英灵座上的英灵,在圣杯战争中充当Servant。虽然可能不是他的本意,但荻露的举动确实改变了世界的命运。
太宰治想,那么在圣杯战争中召唤荻露作为从者也不是不可能。
召唤仪式开始,他伸出手,苍白纤细的手腕还能看出青色的血管。
“……
吾为成就世间一切善之人。
吾为施行世间一切恶之人。
然汝应将双眼蒙于混沌侍奉吾身。汝为囚于狂乱牢笼者。吾即是手握其锁之人――
汝为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
从抑止之轮而来,天平的守护者啊―――!”【注】
魔力开始倾注在法阵上,血液流动,星子纠缠,无数哭号和哀鸣盘旋在上空,乌云掩盖住月色的清辉。
太宰治看见从法阵中央走出一个人,那不过是个少年,白色的头发下是还未睁开的紫色双瞳。
声音也是太宰治朝思暮想的那款:“我是Berserker(狂战士),名为荻露,请问您就是我的Master吗?”
成功了啊。
手踹回进黑色的大衣,太宰治笑出声,即使隔着眼罩也能发觉他的笑意,周身的黑暗瞬间被瞬间驱逐,将他变成一个温和的普通青年。
他说:“我是。”
时间有一瞬的凝固,而后荻露才反应过来。
“诶?太宰先生?”
熟悉的声音响起,惊得荻露眼睛瞬间睁开,瞪得如同牛铃。他语无伦次:“等等、圣杯战争是很残酷的事情啊,太宰先生你怎么……你不是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吗!”
一个暴栗砸在他额头:“荻露,不要纠结这些问题哦。”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嘛!”
“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再纠结了啊。”
“好吧好吧,那,太宰先生有什么需要圣杯实现的愿望呢?”荻露捂着额头气鼓鼓地问。
他抬起头,至下而上地看进太宰治的眼里。
英灵的各项身体素质都被大幅提高,即使是在完全黑暗的情况下也能正常视物。月色是今晚唯一的光源,被遮蔽后也不能影响荻露的视线。荻露看见太宰治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眼神隐忍而又哀伤。
他瞬间就明白太宰治的意思。
太宰治不是单单想再见他一面,太宰治还想留住他。
“可是太宰先生,现在的我只是圣杯创造出来的一个投影,一个□□,”荻露笑了笑,决定残忍一点,“我的本体还被禁锢在英灵座上,即使是圣杯战争结束我回到英灵座,投影的记忆也不会回归到本体。”
“啊,我知道。”太宰治显然已经了解得很清楚,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手指还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戏弄荻露,“我还知道圣杯根本不是什么万能的许愿机,我也知道以前从未有人真正得到过圣杯。”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太宰治的平静底下是执拗与疯狂:“在这平淡又没有刺激的世界里,我过得其实很无聊。荻露,留下来陪我吧。”
荻露是Berserker,狂战士,没有理智的疯狂之人。
他和太宰治根本就是一类人。
“好。”几乎没有犹豫,荻露点点头,“我也想永远留在太宰先生身边。”
太宰治根本不像他同五条悟所说的那样,召唤圣杯只是为了再见荻露一面,他是一个很贪心的人,仅仅是一个投影是很难满足他的,他要的是荻露完整的回归。
太宰治没有什么需要圣杯实现的愿望,但他有一些疯狂的念头,他想毁了圣杯,毁了英灵座,将被禁锢在英灵座上的他的小朋友拉回人间。
“那就去准备吧,首先我们要从圣杯战争里活下来。”太宰治拍了拍荻露的头。
“知道啦。”
荻露点点头,背过身去,准备离开港口Mafia的楼顶,却在即将灵子化消失的那刻被一个冰凉的怀抱拥住了。
“其实我有一句话很久之前就想说了。”太宰治在他的耳边轻轻笑道,酥麻又温热,如同在极地冰川中的微小炭火。
炭火如同星星燎原,将冰川融化成山湖和大海,留下他的不再是荒芜的世界,而是一个温暖的、又充满未知的冒险。
“荻露,欢迎回来。”
以及,
“不要再离开。”
——再和我一起去大闹一番吧。
——这是我新的梦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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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到此结束吧,笨蛋主仆要准备和全世界作对啦!
【注】是圣杯战争里召唤berserker的咒语。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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