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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恋综剧本一定有问题

　　作者: 酿雪

　　简介:

　　[小提琴首席X科技新贵|主角非娱乐圈]

　　[甜爽文|追妻火葬场|男二上位|假戏成真]

　　情人节当天，舒如清收到了男友的电话。

　　“我上恋综只是在演戏你千万别误会我爱的是你。”

　　“经纪人给我接的通告我不得不去。”

　　“你一定会相信我吧，你那么爱我。”

　　“我相信你……”

　　“……个屁！”

　　舒如清冷笑一下，转头答应了前来邀约的节目组。

　　“想上恋综是吧？好巧，我也要去。”

　　“只不过，不是找你。”

　　她清醒了。

　　是霸道总裁商务精英不帅吗还是年下小狼狗不香？！

　　与其等着渣男回心转意，不如把渣男放进垃圾桶。

　　没有什么比在渣男前男友前面秀恩爱更爽的了。

　　于是趁着恋综还没开始，她收买了一位男嘉宾当自己的“假男友”。

　　这男人高大帅气温柔体贴嘴甜听话，除了刚开始有点情商低外，舒如清对他还算满意。

　　综艺结束，她对这段合约恋爱心满意足。

　　正打算跟男人一拍两散顺便给他一个五星好评。

　　“我们结束了。”

　　这话刚出口，她手机上却突然收到“假男友”的退款。

　　对方句句诚恳：“不好意思我路上遇到车祸刚刚醒来，不过幸好节目组换了人……”

　　舒如清还没看完，一抬头却见许怀泽面色阴沉地勾住了她的下巴。

　　“撩了就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

　　什么我认错人了等一下我们难道不是甲方和乙方吗我厌倦你的姿色要换下一个了我不是你女朋友啊喂！

　　*

　　谁都知道，那位心思深不可测的许怀泽各方面都完美得无可挑剔，但偏偏没有女人能入他的眼。

　　就连上了恋爱综艺，也依旧对里面或明艳或清纯的女嘉宾们爱答不理。

　　至于那位舒如清，大家都认定那不过是商业CP。等综艺结束也就散了。

　　直到有一天，综艺突然爆出花絮。

　　向来冷淡矜持的男人把舒如清堵在角落，眼眸炽热声音低哑：“镜头还在看，再谈一会儿好不好。”

　　众人：！？原来是他粘着对方炒CP。

　　好不容易才和你重逢，我才不分手。

　　【阅读提示】

　　1.甜爽向，恋综背景，素人男女主不进娱乐圈，防盗率90%。

　　2.撩人不自知乖张小提琴首席X骚断腿心机腹黑狐狸，男主假戏成真，男二追妻火葬场追不上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恋爱合约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舒如清；许怀泽 ┃ 配角：程也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糟糕我好像撩错人了！

　　立意：每个人都要认真对待生活。　　?

第1章

　　纵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刚下飞机的舒如清被冷风这么一吹，还是打了个寒颤。

　　她长居的N市常年四季如春，哪里有B市这样分明的气候，再加上她赶飞机来得急，竟忘了多带几件厚衣服，最终她只能结结实实地打了几个喷嚏。

　　舒如清一边裹紧外套，一边打开手机，一堆消息涌了进来。

　　她瞥了一眼那几个头像，各个都发了十几条消息。

　　多半又是要她把首席这个位置让出来吧。

　　舒如清冷笑几声，

　　她手指一顿，略过上面发来的几条信息，在最底下找到自己的男友程也。

　　【程也：情人节快乐，也祝你今天的演出顺利，爱你。】

　　舒如清面上的微笑有些僵硬，紧接着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把心头的不快扫了出去。

　　N市比国内的时间要早上十几个小时，她的演出倒是2月14号没错，只不过现在也早已过了。

　　演出一结束，她便匆匆赶往了机场，总算赶在了情人节的早上抵达了国内。

　　不过，舒如清也能理解，两人相恋这一年来，向来是聚少离多，再加上程也虽然只是一个三线演员，但大大小小的通告倒也不少，偶尔忘记换算时差也正常。

　　舒如清点进去，回复了他一声。

　　【情人节快乐，礼物已经在路上了。】

　　程也的电话随即打了过来，对方声音温柔，充满了柔情蜜意。

　　“礼物？你还是学生，在国外不容易，用不着送我礼物。”

　　舒如清弯了弯嘴角，心中的那点郁闷多少消散了些。

　　程也总是这样，他彬彬有礼，像是不管她做什么程也都不会生气一样，只会无条件地包容她。

　　然而他越是这样，舒如清就越是好奇他情绪波动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于是，就有了这一次情人节的突然袭击。

　　“反正已经在路上了，你就等着吧。”

　　程也无奈，只得转移话题：“好好准备你今天的演出，你一定没问题的。”

　　听了他的提问，舒如清眼神一暗，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听到机场的语音已经播报了一半。

　　她计划了这么久，可不能因为这个露了馅。

　　舒如清捂住了听筒，幸好对面的程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那背景音，反倒是程也那边的声音突然变得嘈杂起来。

　　“怎么了？”

　　程也跟别人对话了几句，这才回过头继续跟舒如清对话，只不过这一次的语气里带着些急切：“好了，我这边还有些事，下次再给你打。”

　　电话毫不犹豫地被挂断，让她把满腹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算了。”舒如清弯起的嘴角恢复原状，自嘲地笑了两声。

　　舒如清看着聊天界面发了一会呆，然后面无表情地退了出来。

　　她早就习惯了。

　　只不过刚刚被电话冲淡的疲惫突然卷土重来，让她手里的行李愈发沉重。

　　“如清，我喊你半天了！在这发什么呆呢。”

　　舒如清的肩上猛地被人用力一拍，手里的行李也被人接过。

　　她抬起头，薛萱儿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然后就是她手里巨大的荧光灯牌——“欢迎阿芙拉乐团首席小提琴手舒如清荣归故里”。

　　舒如清：……

　　舒如清原本就长得明媚大气，皮肤白皙，眉眼精致，就算现在身着朴素，也挡不住那惊人的气质，光是站在那里就颇为瞩目。

　　再加上这五颜六色的灯牌，更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甚至有人以为是粉丝在接机明星，在一旁拿出了手机正要拍摄。

　　薛萱儿却一点也不介意，甚至还按响了准备好的喇叭。

　　不错，这事做得果然很“薛萱儿”。

　　舒如清嘴角抽搐了两下，不由分说按灭了刚播了两个字的喇叭，瞬间把人拉出门塞进了出租车里。

　　“好啦，别说废话了快上车！你是想把我冻死在B市的机场是吗？”

　　“哦哦哦哦——”薛萱儿放下灯牌，跟司机报出了目的地，“我这不是为了表示欢迎吗。”

　　舒如清没搭理她，看着这人是自己铁杆闺蜜兼临时房东的份上，她就忍了这睿智行为。

　　出租车刚一出发，薛萱儿就扬扬眉，一脸揶揄地挤了她两下。

　　“回来是想给你家帅哥一个惊喜哦？果然啊，情人节就要小情侣一起过才对。”

　　舒如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答话。

　　马上就是他俩恋爱一周年的日子了，俩人明明算半个青梅竹马，现在却根本见不着面，她好不容易才刚完成了最新一次的巡演，这才有了这几天的休假时间。

　　而且，他说B市今年春节精心准备的烟花会很好看，今天会再放一次……

　　于是，她决定来一次突然袭击。

　　只不过偶尔她也觉得自己的这种行为有些傻逼，尤其是坐在暖烘烘的车厢里，疲惫和困倦后知后觉地爬上来之后。

　　机场距离薛萱儿的家还有些距离，等到舒如清半梦半醒醒来的时候，她们依旧还在路上。

　　舒如清揉了揉眼，随口问道：“我们这是到哪了。”

　　随便的一句问话却惊得薛萱儿差点跳了起来，她慌里慌张地接住了从指间滑落的手机，按灭了屏幕。

　　这举动反而引起了舒如清的注意，然而在屏幕变黑之前，舒如清只来得及看清上面有程也的名字。

　　看那界面……应该是微博？

　　在国外待久了，再加上每日都需要练琴，舒如清很少看国内的讯息，但也知道自己的男友是娱乐圈的艺人，既然如此，他的名字会登上热搜也没什么奇怪的。

　　前提是，薛萱儿的举动没有突然变得可疑。

　　“对了，你这次回来打算什么时候见他。”薛萱儿打开手机盯着屏幕，坐立难安了好一会，终于又开口了。

　　这举动更让舒如清确定了心中的疑虑，她眨了眨眼：“是程也上了热搜？”

　　“你……你看到了啊？”薛萱儿尴尬地眨了眨眼。

　　舒如清挑眉。

　　趁机她不备，舒如清瞬间凑近了过去，终于看清了她手机屏幕上的那几行字。

　　她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恩，现在看到了。”

　　#程也恋无止境#

　　#程也严颜 我嗑的CP成真了#

　　薛萱儿自知被套路，但既然舒如清已经知道，她便也不再犹豫，把手机递了过去：“给你，你自己看看。”

　　舒如清面沉如水，沉默地翻看着热搜和相关评论，很快就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程也和严颜刚出演了同一部网剧的男女主，那部剧制作成本不高，他们也算不上什么知名演员，但凭着短视频上的高甜cut爆红也算是小火了一把，慢慢地吸引了不少粉丝。

　　这些粉丝刚开始只是单纯地喜欢角色，但随着人越来越多，也出现了不少嗑真人CP的粉丝们，把两人的采访互动拼凑起来当做糖来嗑。

　　若要只是这些，也就罢了，等到热度过去，粉丝们多半就会移情别恋。

　　然而仿佛有谁偏不死心，就在两人剧热播之际，程也和严颜在情人节当天官宣参加同一档恋综——《恋无止境》。

　　这一下，彻底引爆了CP粉们。

　　【这这这……先合作电视剧又上恋综，程也还多次暗示严颜是自己的理想型，前几天被拍到两人一起去看B市烟花会，还有这默契！很难不怀疑两人因戏生情想借着恋综官宣对吧？！我嗑的CP是真的，程你吉颜KSWL！KSWL！】

　　屏幕上的视频已经开始自动播放，里面是程也近期几次采访的剪辑。

　　“哈哈，虽然我还是单身，但始终保持着对爱情的憧憬。”

　　“当然啦，跟严老师合作难免会保持心动。”

　　“希望有机会能够跟小颜再合作吧。”

　　甚至还有狗仔偷拍的两人除夕夜去看烟花会然后去酒店的糊照。

　　屏幕上的俊男靓女对视一笑，再配上甜蜜的BGM，便是毫不相识的两个人也能无端地生出了许多暧昧氛围，更何况这两个人还刚刚出演了同一部剧。

　　只有屏幕外的舒如清面色铁青，悄悄握紧了手机。

　　怪不得那天的烟花会那么好看。

　　合着是因为身边有喜欢的人啊。

　　“工作归工作，两个人在电视剧里炒CP也就算了，怎么还说自己是单身，还上同一档恋爱综艺算是怎么一回事。”薛萱儿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一边偷窥着舒如清的神色。

　　舒如清向来装不住情绪，心里想着什么脸上一眼就能看出来，可现在却罕见地什么情绪也没有表露，直到电话再次响起——

　　是程也。

　　舒如清接通电话，对方温柔的声音瞬间传来。

　　“我忙完了，你还在练琴吗，那把琴天天不离手，我都要吃醋了。”

　　那声音带着几分轻微的抱怨，语气跟刚才视频里“我也想脱单呀，可是遇不到合适的人我也没办法呀”一模一样。

　　舒如清从来不晕车，或许是机场的路实在太远，或许是路上太过疲惫，在那个瞬间，她却诡异地突然有了想吐出来的冲动。

　　“最近很忙吗？”舒如清眨了眨眼，语气里没有什么波动，只不过视线却漫无目的的漂浮着，像是在想些什么。

　　“也不算很忙，只不过是要做新电视剧的宣传，你也……”

　　“比如说——上《恋无止境》？”

　　原本流畅的叙述被打断，电话那端的程也一下子安静下来，舒如清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有一瞬间地停滞。

　　“快到了，你们在哪下？”司机喊道，薛萱儿和他对话了两句，这一下两人的声音总算传进了程也的耳朵里。

　　“你回国了？看到了新闻？还是是有人告诉你了？”他声音一如往常温和，舒如清也装作听不清他语气里的试探，他叹了口气：“虽然是恋爱综艺，但本质上也都是有剧本的，我喜欢的当然是你啦。我也相信你爱我，不会怀疑我的。”

　　听到这里，舒如清垂下双眸，只轻轻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薛萱儿看到这一幕，有些心惊地往旁边挪了挪，自己的闺蜜明明是在笑，但感觉却是从未见过的可怕。

　　程也顿了一下，见舒如清没有回应，他继续说道：“再说了，这都是经纪人给我接的，我也没办法呀，拜托宝贝，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的工作啊。”

　　舒如清看着手机屏幕，上一个视频结束后，软件给她推送了另一个视频《程也十大心动名场面》，里面的程也正微笑着与粉丝互动，她只觉得里面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真是可笑，她还以为至少这人会有几分愧疚和解释。

　　想不到到头来，竟然还要怪她不体谅他的工作。

　　“相信我吧，我们说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手机那端的声音和视频里的声音重合，说出了同一句话，连语气也如出一辙。视频里响起了粉丝们的尖叫，而舒如清的心却一丝一丝凉得更彻底。

　　一边在大众面前表明单身，一边在她面前宣告忠诚。

　　也是，跟千万女孩的拥簇相比，一个人的喜欢也太过微不足道。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程也在她面前总是温柔模样，原来，不管在她面前的还是在粉丝面前的……程也给予的都是同一张假面罢了。

　　终于，她缓缓张口：“我相信你……”

　　“那就好。”

　　“……个屁！”舒如清冷笑一声，“我们分手吧，渣男！”

第2章

　　挂断、删号、拉黑一气呵成。

　　哇她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一边对外宣称单身收割女友粉一边跟对手戏女演员看烟花去酒店炒CP一边还要求自己的女朋友要谅解他的工作需求就好像是她的错一样PUA是PUA吧这破男人还有一点担当想圈女友粉CP粉那就别谈恋爱啊就那么管不住自己吗真TM是吊死鬼打粉擦花死不要脸呐！

　　脑子里一连串骂人的话往外冒。

　　她本来就觉得自己今天的行动又蠢又傻，现在这样一来更像是一个笑话。

　　舒如清怒气冲冲地下了车，寒气扑头盖面地涌进她的衣袖，然而从胸口涌上的怒火却把一切寒意都赶了出去。

　　“如清，你还好吧。”

　　算了，让他滚吧。

　　一个瞬间，满腔的怒火仿佛扎破的气球一样突然泄了气。

　　舒如清深呼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看着一脸关切的薛萱儿，又露出了如往常一样的笑容来，就好像刚才不是分手只是分了别人一口饭一样。

　　只不过寒风把她的脸颊和耳朵吹得微红，连带着双眼也有些睁不开了。

　　看她这样，薛萱儿却更担心了

　　然而舒如清却只摇了摇头，跟着她回到家里，然后——倒头就睡。

　　男人死就死吧，她可是要好好休息的。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起来喝水，却被客厅精心打扮容光焕发的薛萱儿吓了一跳。

　　“为了庆祝舒大首席甩掉渣男回归单身，我们出去嗨皮怎么样！”薛萱儿一看她醒了，十分兴奋地抓住了她的手，两眼放光，“老娘今天要艳压群场”

　　舒如清喝了口水，把原本要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今天是情人节，看样子薛萱儿也有自己的计划，好歹她现在还住在薛萱儿的家里，舒如清决定就忍这一回好了。

　　只不过当薛萱儿把她拽进那家土味音乐震天响的酒吧时，舒如清还是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天可怜见，她可是个天天泡在古典音乐里的小提琴手。

　　很显然，薛萱儿相当乐在其中，飞快地点了杯酒就把单子递给了舒如清。

　　舒如清寻找果汁失败后，选了一个看起来酒精含量最少的酒。

　　薛萱儿托着腮帮子冲她使了个眼色：“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舒如清实话实说。

　　在印象里，她就没怎么喝过酒，刚一入口，热辣辣的感觉弥散开来……甚至瞬间就有几分眩晕感袭来。

　　“谁问你酒了，当然是男人了。”薛萱儿翻了个白眼，“比如说靠门的那个，还有隔壁那位。”

　　舒如清一脸正直，眼神却还是忍不住瞟了过去。

　　的确腰细腿长没错，只不过……

　　“他们不是服务员吗。”舒如清的眼神斜了过去，“你连他们也……”

　　“哎呀，我听说啊。他们这里服务员态度特别好，只要你买酒水，别说只是聊聊天，就是趴他们怀里哭都没事。”薛萱儿眨了眨眼，“就跟日本的牛郎差不多。”

　　舒如清端着酒喝到一半，听了这话忍不住咳嗽起来。

　　“薛萱儿同志，你可没告诉我今天是要出入非法场所。”

　　“哎呀，我说的是像牛郎又不是牛郎。”薛萱儿白了她一眼，“想什么美事呢，你就当做是酒吧里的海底捞吧。”

　　说起来，这酒吧的服务员都穿着统一的黑色衬衫，各个高大帅气，在昏暗的酒吧灯光衬托下，愈发带着几分暧昧的张力。

　　国外的红灯区倒也不少，舒如清虽然对他们没什么兴趣，但多少也知道些情况。

　　然而薛萱儿这么一说，再加上酒精开始起作用，看到这一幕的脑子里就只剩下牛郎两个字在盘旋……恩，舒如清忍不住又抿了一口酒。

　　“你还好吧。”看到她的杯子里瞬间没了一半，脸颊也突然多了些红色，薛萱儿有些担忧地问她，“你可别是来这里借酒消愁的，把自己喝醉了。”

　　“应该……没事吧。”舒如清摇了摇头，她的头的确有些昏沉，但应该只是环境太暗了吧。

　　毕竟她才喝了几口，就算是要醉，也不会只喝这一点就醉吧。

　　虽然从没喝过酒的舒如清并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但看别人喝，酒量再差的人也能喝上几杯，她不至于……

　　手机震动了一下，打断了她的思考。

　　舒如清有些不耐烦地拿了出来，瞥了一眼那人的名字，便丢在一旁，再也懒得回复。

　　“《恋无止境》……王导……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我们节目……”薛萱儿见她的手机一直震动，忍不住瞥了一眼，这刚一瞥，她就忍不住跳了起来。

　　“你接到这个综艺节目的邀约了？！快答应啊！”

　　舒如清现在看到这节目的名字就来气，她哼了一声：“答应什么？上去撕程也吗？”

　　“哎呀，你不懂。”薛萱儿急了，“什么才是报复前男友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亲眼看见没有他你过的更好！他不是一边吊着你一边还要上恋综吗？谁不会啊。到恋综找个比他更好的男朋友，这不就是报复他最好的方式吗？”

　　啧……这话说得似乎有几分道理。

　　舒如清一会觉得这话说的没错，一会又觉得薛萱儿在胡扯，各种思绪在脑子里打转，舒如清还是头一次体会到大脑宕机的感觉。

　　但从外表上看，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在一片欢呼声中显得格外乖巧。

　　薛萱儿絮叨了一会，见舒如清迟迟没反应，只能耸了耸肩。

　　“算了，我上下洗手间，马上回来。”

　　舒如清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的时候，隐约看到面前的人已经出现了残影。

　　……

　　妈的。

　　她该不会是醉了吧。

　　可是她才只喝了……舒如清伸出手，试图握住面前空荡荡的杯子。

　　然而她已经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的力气，那只玻璃杯就这样直接被她拍了出去，摔成了几片。

　　“卧槽！吓死老子了。”旁边经过的几个人顿时叫嚷起来，毫不客气地围了过来。“美女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不好意思，我手抖了。”舒如清虽然是醉了，但她还是分得清自己惹了麻烦的，然而她却没能看清对方眼神里的不怀好意，

　　“道个歉就完了？这样，小爷要求也不高，咱们就加个微信吧。”

　　舒如清顿觉不妙，皱着眉准备站起来离开，然而对方看她反应迟钝，也已没了耐心。

　　就在几个男人准备凑上前拉住她的时候，一只男人的手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一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却又充满力量的手，哪怕是在昏暗的酒吧灯光照耀下，也丝毫无法遮掩它的光辉，就像是从艺术馆的雕像那里借来的一样完美。

　　舒如清是个手控，每次遇到人，她总是下意识地观察对方的手，仿佛从那双手上就可以瞬间看透对方人生的一角。

　　有的人经常操劳，手上免不得伤痕累累、充满老茧；有的人养尊处优，十指当然就娇嫩无比……但从未有谁的手，让她有过这样“完美”的感叹。

　　“借过。”

　　那话冷淡，但那只伸出的手却完美地把她和那群男人隔开。

　　“多管什么闲事。”几个男人忍不住嘟囔道，他们倒是不想放弃，但也看得出来人气度不凡，不是什么善茬，他们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如鸟兽群散。“算了，小爷今天心情好，就不跟这位美女计较了。”

　　“谢谢……谢谢你。”舒如清抬起头来，正好跟那个金丝眼镜后的淡漠眼神撞个正着。

　　“不客气，借过。”

　　男人显然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愿，看那些人已经走远，拔腿就要离开。

　　舒如清看了一眼他的打扮，雅致低调的黑衬衫也遮掩不住的好身材，合身的西装裤下包裹着修长的大腿，宽肩细腰比之模特也不逊色。她回忆起刚才看到的那张脸，五官深邃，鼻梁挺拔，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仿佛藏着无数思绪，是一副放在娱乐圈里也毫不违和的好长相。

　　穿着黑衬衫啊……

　　可惜，这么好的皮囊，居然心甘情愿在这家小酒吧里当服务员。

　　舒如清暗自感叹，要是有星探看上这人，还有那程大渣男什么事呢。

　　她就这样兀自认定了对方的身份，在头脑昏沉的状态下，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对方黑色衬衫中隐约的暗金绣纹，看上去要比服务员身上的贵上个几百倍。

　　看着他就要走，舒如清自言自语道。

　　“人挺帅脑子不好……干嘛想不通要当牛郎呢。”

　　她自以为小声，却忘记了喝醉的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量，更何况对方与自己的距离本就不远。

　　男人也停下脚步，两人瞬间四目相对，原本只是淡然的眼眸中蓦地多了几分轻佻的玩味，嘴角也微不可查地弯出弧度，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看他的反应，舒如清整个愣住了。

　　“……”

　　嗯？

　　他听到了？！

　　卧槽果然喝酒误事，她这说人脑子不好才当牛郎是什么意思啊。

　　更何况自己还直接当着对方的面说出口了，舒如清连忙道歉。

　　“不……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舒如清下意识地上左前方挪上一步，伸出手想要拦住对方，谁料她这一步正好从吧台旁边的台阶迈了下来。

　　她一时间控制不住平衡，正要往一侧摔去。

　　幸好，她最终还是按到了什么，保持住了平衡，虽然狼狈，但至少不算出丑，舒如清心里有些庆幸。

　　“不好意思。”

　　舒如清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没出丑，就瞬间全身僵硬。

　　只见她的手不偏不倚，正好按在了男人的左胸上。

　　扑通、扑通。

　　手下的震动与她自己的心跳竟然诡异地同频了，舒如清脑海里的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手感不错，这人平时应该经常锻炼吧。

　　啊呸。

　　她是在干嘛啊这是！这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啧。”

　　舒如清仿佛被烫到一般抽回了自己的手，男人的眼中浮现出笑意，他退了几步，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嘲讽。

　　“这位小姐，这项服务可是很贵的。”

第3章

　　舒如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光线穿过透明的窗纱映照在她的脸上，刺激着她皱着眉睁开眼。

　　好灿烂的阳光。

　　她本能地觉得不对。

　　在她那间N市的卧室里，向来是看不到这么强烈的阳光的，她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才发现身上盖着的被褥从未见过，周围也是完全陌生的房间。

　　过了好一会，她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来。

　　哦，原来她在薛萱儿家里，现在已经……

　　等会，怎么已经两点了？！她每天两点半可是都要直播练琴的。

　　昨天因为特殊情况已经请了一天假，她可不想今天直接旷工。

　　舒如清匆匆忙忙地打开行李箱，拿出自己的琴和洗漱用品，这才发现整栋房子里空无一人，薛萱儿似乎不在家，怪不得没来喊她。

　　她收拾了一番，总算做好了准备，在两点半之前打开了直播软件。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又来欣赏高雅的音乐了。】

　　【呸，上面的人真虚伪，我就不一样了，爷直说——我是来看漂亮小姐姐的！】

　　【啧啧啧，主播不是戴着口罩从来没露过脸吗，楼上怎么知道是美女。】

　　【你不懂，有些东西看气质就知道了。】

　　直播间的弹幕跑得飞快，舒如清懒得去看，确定直播角度没问题后，她就把琴架在了自己的肩上。

　　闭眼、吸气、睁眼、看乐谱、拿弓，起——

　　悠扬的小提琴声瞬间响了起来，音符穿过那片小小的屏幕跑到直播另一端的耳机里。

　　【笑死，情人节第二天就拉《E大调圣里托耶圆舞曲》这个丧偶神曲，合理怀疑主播被男人渣了（不是）】

　　【我最喜欢这主播的一点就是她每次拉琴的时候都会笑耶，感觉她真的很享受音乐。】

　　【我也看到了！虽然她带着口罩，但偶尔镜头会拍到她的上半张脸，感觉整个人的表情跟音乐特别配！】

　　舒如清对于其他人的评论一无所知，所有的目光只集中在眼前的乐谱上，就好像她前面并非一个屏幕，而是数以万计的听众，她身处的也并非B市的一间普通小屋，而是金碧辉煌音乐大厅。

　　【合着全程都不理观众啊，她开直播干嘛，自己闭门练不行吗。】

　　这条弹幕一闪而过，要是舒如清看到的话，多半会学着舒子颖女士的语气一脸凝重地回答他：“练字的时候要用最好的纸才不会懈怠，练琴也是一样。只有被观众盯着的时候才不会把失误当做理所当然，认真对待每一次运弓。”

　　她每每对别人说起这个理由，说到一半就会在对方的肃然起敬脸面前笑得半死，然后半真半假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琴练得这么好，不就是给人听的吗。”

　　只不过，今天的琴只拉给她自己，

　　《E大调圣里托耶圆舞曲》，又被大家称为丧偶神曲，据说作曲家在遭受背叛后，怒而杀死自己的爱人后，便在狱中写了这首既悲愤又充满爱意的曲子——很适合给程也听。

　　最后一个音符也已静止，她的情绪却任停留在音乐之中。

　　直到开门声响起，她才意识到是薛萱儿回来了。

　　“今天就到这里了，明天见。”舒如清看了眼时间，匆匆关闭了直播，一点也不顾弹幕中【今天怎么这么早】的叫喊，终于在薛萱儿打开门之前，关上了【三青】的直播间。

　　虽然她这些年来并没有特意运营，但这几年下来也攒下了几十万粉丝，但在音乐博主当中已经算是不少的了。只不过她不愿把这个身份和自己的三次元身份联系在一起，直播从不愿意露面，也从没告诉过其他人自己还有这么个名为三青的账号。

　　“诶？你在练琴啊。”

　　“没事，结束了。”舒如清淡定地把琴放回了琴盒里，再抬头却还发现薛萱儿还站在房门口，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舒如清知道她有话要说，高中时候薛萱儿一遇到事就这个表情。

　　“你还记得昨天都发生了什么吗？”

　　这一句话惊醒了舒如清，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清。

　　酒吧……喝醉……男人……手……胸肌……

　　啊呸什么胸肌！

　　幸好当时男人只是撂下了一句轻佻的嘲讽就转身离开，没太过追究。

　　该死。

　　舒如清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羞耻，那酒吧里也不知道多少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耍流氓。这简直堪比她在顶级音乐厅独奏里拉错了半首曲子还尴尬！

　　看舒如清脸上浮现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薛萱儿也凑了过来。

　　“别……现在再后悔也来不及了，事情发生得太快，我拦都拦不住你，你可别怪我啊。”

　　舒如清心如死灰地点了点头，颓丧地蹲了下去：“没事，我理解。”

　　人有三急，她还能怪薛萱儿去上厕所了不成。

　　“我也没想到你酒量那么差，明明表面上看上去好好的，谁知道已经醉了。”

　　蹲在角落的舒如清两手抱膝，双眼放空：“我也没想到啊，家母舒子颖女士管教得严，从来没让我喝过酒，我哪知道我酒量这么差啊。”

　　“但事情都发生了，你也得硬着头皮面对是不是？所以你一定不会反悔参加《恋无止境》的对不对？”

　　舒如清头无力地一歪：“对，是得面对……”

　　“不对！我什么时候去答应去参加《恋无止境》了？！”

　　舒如清两眼突然睁大，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闺蜜。

　　谁知薛萱儿的眼睛瞪得更大：“你可别告诉我你把这件事情都忘了啊！”

　　舒如清开始拼命地回想，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男人离开后的记忆十分模糊，只剩下几个零碎的画面，至于她做了什么，却完全想不起来。

　　“不信，你打开手机自己去看聊天记录，舒如清我告诉你，少在这里给老娘装失忆，我人都找好了，钱都打过去了！你可别反悔。”

　　薛萱儿急了，把手机塞给她。

　　“什么装失忆乱七八糟的，我这一上午一条新消息都没……”

　　舒如清这才打开微信，然后才发现自己早就退出了账号。

　　“难怪今天早上没人来烦我。”舒如清嘴角一抽，彻底没脾气了。

　　她突然有些心虚，自己不会真答应了吧。

　　开什么玩笑，她也不是没看过这种恋爱综艺，录制少说也得一两个月，乐团怎么可能给她批假。

　　“是啊是啊，昨天晚上你答应了对方之后，对方立刻拉了一堆对接群，你喝醉了嫌烦，我亲眼看着你退的账号。”薛萱儿一脸“我就说吧”的表情。

　　舒如清自知理亏，飞快地登上了自己的账号，一连串的消息钻了进来。

　　“你看你看，这里，是你自己给王导发的你愿意去啊，可别怪到我身上。”薛萱儿看她扒消息记录，十分激动地指着最开始那行字。

　　舒如清两眼呆滞，看着聊天记录那句“我愿意参加这综艺”有些傻了。

　　另一边的导演显然很激动，连夜拉了同事走流程，像是生怕她反悔一样。

　　“连面试都不面就直接定下来了，他也不怕我长得丑见光死。”舒如清咬牙切齿地吐槽道。

　　薛萱儿笑了一下：“好歹你的名字和照片还挂在百科上，网上一搜就出来好吗。上面仔仔细细上写着你是14岁就拿下兰纽因国际青少年小提琴比赛冠军的天才少女，阿芙拉再怎么说也国际上的知名乐团，也就是国内没什么听过古典音乐而已啦，所以才没什么人知道你。”

　　舒如清摇了摇头，早知道，那位学长告诉她有导演想联系她的时候就应该拒绝，哪里会到现在这个骑虎难下的地步。

　　“巡演再过一周就开始了，我现在哪有空搞这个。”

　　舒如清看着对方溢出屏幕的热情，十分头痛。

　　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就被另一个突然打来的陌生电话给打断了她的思路。

　　舒如清不耐烦地接通电话，然而对方却一直沉默，就在她就要挂断的前一刻，另一侧才终于开口。

　　“……如清。”

　　“程也？”舒如清皱着眉反问。

　　“嗯……是我，我是想解释一下……”程也发现自己被拉黑，也不知是借到了谁的电话，就这样打了过来。

　　舒如清正想回复，突然看见屏幕上飘来一行微信。

　　“嘿，卡瑞娜，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接下来的F国巡演可能要由艾利克斯和我们一起了。”

　　舒如清眉毛一挑。

　　？

　　她才离开一天，这首席的位置就要换人了？

　　“我现在没空理你。”

　　舒如清没空再搭理程也，径直挂断拉黑，然后就恼火地打通了另一个微信电话。

　　“这是什么意思？威尔森，什么时候钢琴师也有更换小提琴首席的权力了？”

　　威尔森磕巴了一下：“我们亲爱的艾伯特今天到了乐团参观，他告诉我们原本的巡演提前了一周，明天就会启程去下一个城市，于是下午就跟练习表演了一次，他对艾利克斯的表演非常满意，说他们很有默契，觉得最好这次由他来进行接下来的演出。”

　　“他觉得？他一个合作的大提琴手凭什么这么说。”舒如清冷笑两声。

　　这位艾伯特水平极高，人品却也极差，舒如清跟他合作了好几次，没有一次不被挑刺的。反而每次都夸旁边远不如她的二提艾利克斯。

　　她再清楚不过这位中年白人在想什么了，无非看她是一位亚裔女性，便觉得她肯定不如那位名叫艾利克斯的白人男青年罢了。

　　一群人声称着音乐无国界，却觉得创造音乐的那双手有高下之分，真是虚伪。

　　偏偏，这人还是下一场巡演的核心。

　　舒如清闭了闭眼，这种事又来了。

　　但来便来吧。

　　她向来据理力争，舒如清深吸一口气，她要把属于自己的夺回来。

　　“卡瑞娜……”对面人的声音突然变小，舒如清烦躁地看了一眼屏幕，程也居然不死心又借来了别人的手机又来给她打电话，正好打断了她的接听。

　　熟练地拒绝拉黑之后，舒如清正想要让威尔士再说一遍，却听见他的最后一句“你也知道的，陈对上周你在圣兰托匹斯堡的失误非常介意。”

　　听到这句话，舒如清突然之间就没了力气。

　　“那是因为……”她垂下双眸：“我会当面给陈远指挥解释清楚的，巡演开始之前，我会拿回来这个位置的。”

　　“但你也知道，他做出的决定是不会……”

　　舒如清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她一边点开软件，一边在心里暗骂程也这个渣男误事。

　　劈腿养鱼先不说，还耽误事，她会回来这一天就让人把首席的位置给抢了，再多谈几天怕不是要因为他被赶出乐团啊？

　　果然，男人只会影响她拉琴的速度。

　　然而不顺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就在她付款的那个瞬间，屏幕上飘来了四个大字——余额不足。

　　来不及多想，巡演突然提前了一周之多，如果要想在巡演开始之前见到陈远，舒如清必须得赶上今晚的航班。

　　她在国内没别的朋友，只有身边的闺蜜了。

　　“萱儿，借我点钱。”舒如清咬牙问道，“一万吧。”

　　向来出手阔绰的薛萱儿突然结巴：“不是我不给你啊如清，零花钱我昨天晚上可都为了你花出去了，现在手里就一千多块。而且我最近花得有点多，我爸妈不光把我卡给停了，还警告我朋友们都不许借钱给我……这一万我是真的拿不出来。”

　　卡被停了……

　　电光火石之间，舒如清意识到了背后的始作俑者。

　　她在国内的时间不多，用得都是另一张卡。

　　她咬着牙拨开了手机里的另一个号码。

　　“郑国靖先生，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方似乎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啧啧地先喝了一口水，然后才回复她：“哦？卡被停了才想起我这个爸爸啊，我刚才可是打了好几十个电话，你可一个都没接啊，我亲爱的乐团首席卡瑞娜。”

　　洋洋得意的声音传了过来，恨得舒如清咬牙切齿：“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就是听说了你回来，所以想见你一面。”

　　舒如清皱起眉头：“程也告诉你的？他想干嘛。”

　　“不是，如清，我来找叔叔就是想……”程也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

　　郑国靖打断了他的话：“行了，有什么见面说，挂了。”

　　舒如清听着电话里的嘟嘟音怒从心起。

　　她再打去对方却怎么也不肯接，显然是硬要逼她见面了。

　　这最近一期的航班是肯定赶不上了，离今晚的另一架飞机起飞还有四个小时，如果去找他的这一趟顺利的话，刚好够她卡着点上飞机。

　　过了不久，火急火燎的舒如清终于站在了那扇久违的门前，还没等她敲响，门就从里面开了。

　　“如清，好久不见……”程也站在她的面前，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原先看这张脸还觉得有几分帅气，现在想想自己马上就要因为这货丢掉了工作，舒如清怎么看他怎么丑。

　　舒如清懒得看他一眼，径直走了进去：“你想说什么。”

　　“急什么，来都来了，尝尝你程叔特意给你做的汤。”郑国靖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若无其事地喊她过来，在他的旁边还坐着另一个中年男人，一脸慈祥地看着她。

　　舒如清认得他，他是程也的父亲程大强。

　　两人在多年前原本只是普通好友兼邻居，自从这几年两人意外重逢以来，程父就开始使劲地巴结他，很显然，郑国靖也很享受这份吹捧。

　　看在钱的份上，她强压下心里的火气，坐到了饭桌前。

　　“有什么事快说，我马上就要走，只给你五分钟。”

　　“小清啊，我听说我们家也也和你闹了点矛盾，在这里叔叔给你先陪个不是，也也这个工作比较特殊，但谈恋爱嘛……”

　　矛盾？

　　舒如清眨了眨眼：“程也没告诉你吗？我已经跟他分手了。”

　　“小孩子说什么胡话呢！”郑国靖眼睛一瞪，“我对小程很满意，我跟你程叔都说好了，你们俩明年就结婚！之后你就回国，别整天在国外晃荡，女孩子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像什么话！”

　　舒如清被对方气笑了，懒得再跟他多说，转头望向程也：“看着我是你前女友的份上，打我一万，回头还你。”

　　“……可以，但是我要跟你一起上飞机，我有话想跟你说。”程也站了起来。

　　舒如清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才发现那扇门怎么也打不开。

　　“没密码，我看你怎么出去。”郑国靖气定神闲地说了一句，“老老实实回来吧。”

　　舒如清面色阴沉地打开手机。想要看一眼时间。

　　还没算清离飞机起飞还有多久。倒是先看清了陈远刚发来的几条消息。

　　“巡演要紧，我们马上会启程。”

　　“艾利克斯很红，有他在我们的票会好卖很多。”

　　我给你放三个月的假，已经走完程序了。”

　　“不客气。”

　　这半吊子的割裂中文，一看就是陈远亲自发的。

　　来不及了。

　　要是没有郑国靖掺和进来，她买到最近一期的航班的话还有希望。

　　可是现在……

　　“如清……”

　　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因眼前的人而起后，舒如清再听到程也的腻歪声音更加觉得恶心：“别喊我的名字。”

　　“你这是什么态度！”郑国靖突然暴起，把手里的杯子猛地摔了出去，然后就被身旁的程父拦住。

　　意识到彻底失去希望之后，舒如清反而变得平静。

　　她看着怒气冲冲的郑国靖，像是在看一位小丑。

　　“很高兴嘛，被人像皇上一样供着。”

　　“你说什么？！”

　　“这些年，过的很难受吧？你贪图我姥爷的那点钱，花言巧语地把我妈骗手里，还硬咬着不离婚，谁知道我妈不把你放在眼里，我也不听你话，很气吧。”舒如清冷眼看着前面的三个人，“所以，现在有这么两位整日捧着你……很开心吧。”

　　“如清，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别惹叔……”

　　程也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舒如清打断。

　　“还有你！难怪之前当了好几年的练习生，和我谈恋爱的这一年来，当演员却当得顺风顺水，想来依仗着我爸开的那家经纪公司走了不少捷径吧，而偏偏我爸又特别享受你们的崇拜。”

　　舒如清越发越觉得思路清晰，之前的浓情蜜意现在看来……原来都是机关算尽。

　　难怪他面对自己一直都是那份温柔模样，想来也只是把她当成需要笼络的粉丝，全是营业模式罢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你老子说话”听到这里的郑国靖怒吼一声，脸被气得通红，“我给你找个人家嫁了还有错？不就是一个综艺吗！电视上的不都是演的吗？男人在外面工作挣钱不容易，你计较个什么？！”

　　“是这样的，你不在国内可能不知道，严颜的父亲是拿奖拿到手软的的名导演，凡是演过他戏的都能爆红十年，我也得有钱有地位才能养你呀，至于我和严颜……只不过是普通的朋友而已。”程也皱着眉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看着陷入癫狂的郑国靖和恳切地试图说服她的程也，舒如清面色冷酷，眼眸中似有幽暗的光在跳动。

　　其实，刚开始程也的两面三刀也只是让她觉得失望又恶心。但看着现在胡搅蛮缠、让她陷入失去工作和容身之所的程也，舒如清的脑海里只剩下了愤怒。原来，原来，原来这人从未对她有过一丝真情实感。而她，也只不过是他不断往上爬的一个工具人和垫脚石而已。

　　至于她的努力、她的工作、她所关心的一切都不重要，哪怕毁了她的工作也无所谓。

　　忽然，她手机一震，舒如清下意识低下头瞥了一眼消息。

　　突然间，满脑海的不断横冲直撞的愤怒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程也想要和严颜炒CP走红对吧？

　　陈远觉得靠艾利克斯的名气可以卖更多票对吧？

　　郑国靖觉得女人不该抛头露面对吧？

　　她偏偏，要让他们全部后悔。

　　舒如清啪啪啪打了几行字回复了对方后，突然抬起头来，问程也道

　　“你要去恋爱综艺？”

　　“不……我也可以不……”

　　舒如清脸上笑意盈盈，似乎毫无恶意，却冷酷地打断了他的后话。

　　“好巧，我也要去。”

　　说完，她从门旁的工具箱里拿出一把斧子，恶狠狠地朝那扇怎么都打不开的门锁砸去。

　　都给她——瞧好吧！

第4章

　　“你疯了吧你——”

　　所有人当场乱作一片，吵闹一番之后，郑国靖终于打开了门。

　　听舒如清要去上恋综之后，程也面上的歉意和微笑瞬间消失，只剩下满脸不爽。

　　“不要赌气，上恋综只会引来麻烦，舒如清你根本就不懂，不要任性。”

　　然而舒如清只回了他一声轻蔑的笑。

　　只有麻烦他还挤破头去参加，当她傻？

　　伴随着一声声叱骂与责怪，舒如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时候B市的冬天还没彻底过去，没钱、没住处也没工作的舒如清就像是一片从树上掉下来的叶子，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刮走。

　　她在寒风中被冻得抽了抽鼻子，看了一眼手机里王导发来的消息

　　“录制时间定下来了，一周后在城郊的象山录制，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

　　看样子，暂时还得在薛萱儿家借住几天。

　　幸好薛萱儿爽快利落地答应了，舒如清放下心来，不经意间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这才发现今天早些时候对方给自己发过来了两条奇怪的消息。

　　“人已经搞定，钱已经打过去了。”

　　“虽然没见到面，但看上去人还是挺靠谱的，放心，他一定会帮你报仇雪恨的。”

　　舒如清心里瞬间一咯噔，忍不住反问。

　　“？这什么意思，你该不会帮我找了个杀手要砍程也吧。”

　　“？”

　　薛萱儿同样一个问号回了过来，接着是一串语音：“就你的那点钱还想找人谋杀？做什么春秋大梦呢。真看不出来啊，昨天喝醉的时候装得像个正常人一样出馊主意，结果今天一起来就把昨天的事都忘了，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废半天劲去求我的前男友……气死我了。”

　　舒如清倒是知道薛萱儿那个叫做戴扬的前男友是一名综艺导演，只不过两人从未见过，她也没想到居然对方会是《恋无止境》的总导演，这多少让人有些尴尬了。

　　只不过现在这倒无所谓。舒如清抓住了重点：“不是，你倒是说我让你干什么了。”

　　“你让我花钱找人——”薛萱儿没好气地回答，“找了个假男朋友在恋综上炒CP！”

　　“？？？！！！”

　　舒如清就是把手机上的感叹号键按烂了也表达不出她现在的震惊之情。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醉酒之后居然会出这种离谱的主意。

　　假男友？简直是匪夷所思。

　　但这主意……的确像是她和薛萱儿能够想出来的。

　　“你可别想反悔，钱我已经打过去了，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过上穷光蛋的生活的，你综艺、、演出费到账的时候记得还我，别想耍赖。”薛萱儿气得直哼哼，“真的是，怎么会有人醉酒之后失忆啊。”

　　舒如清逐步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说实话，这样倒也没什么。

　　既然程也都能堂而皇之地上恋综炒CP骗粉丝，那她雇一个临时男友来搞暧昧又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嘛……她踌躇了一会，再次反问。

　　“所以，那人帅吗？”

　　帅的话，她在综艺上享受一番对方的“服务”，结束后就立马走人……那倒也不是不行。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就把我卖了？合着我花钱买了一个盲盒啊。”舒如清不满。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前男友那个德行，他一个综艺导演为了保证综艺效果什么都做得出来，他是自己写的综艺剧本不满意，这才答应我们，”薛萱儿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他只告诉我对方是个穷学生很缺这笔钱，但其他信息就坚决不肯告诉我，所有一切都是他转达的，我根本没加上那个人。不过能上他那个颜控的综艺，肯定是个帅哥吧。”

　　舒如清叹了口气，她也是知道薛萱儿的那位前男友的性格，两个人就是因为那男人太在乎工作而分手的。

　　若要正常状态，都没见过对方照片，她哪里肯花这个这个冤枉钱。

　　但现如今钱都已经打了过去，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那我怎么认出他。”

　　“这你就别担心了。他跟我说了，他肯定会把那个人安排在你后面出场，所以他长什么样到时候等录制就知道了。”说到这里，薛萱儿似乎也有些心虚了，她轻声咳嗽了两声，“那什么，反正到时候对你最好的那个人，肯定就是他了呗。”

　　这事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算了，就当是给薛萱儿付的房租吧。毕竟给对方的那笔钱对她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舒如清有些头疼，但也没烦扰太久。

　　每场音乐会总少不了出现或大或小的差错，她站稳首席之位从来不是凭借着运气和照顾，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亲手争取来的。

　　对于这些意外，她早就游刃有余。

　　只不过，就算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真正进入录制场地时候，舒如清难免还是有些紧张。

　　尤其是，看到旁边的屏幕里甚至有弹幕实时滚动之后。

　　【真没剧本吗？我不信，有本质全程直播啊，别光白天直播呀。】

　　【楼上的，你不懂。白天直播是为了保持热度；晚上改录播是要吊你们胃口让你们，我敢保证什么游戏都是开胃点心，晚上1对1同居才是最大的看点。】

　　【啊嘶这综艺赛制有点意思，每天1对1抽签组CP，白天直播做游戏刚认识，晚上这对男女就住进同一栋房子……好家伙这是我不付费能看的吗？】

　　【前面的朋友想什么不让播的事呢？他们房子里有好几间房呢，男女各一间好吧，这样分只是因为只有同居的男女才可以在屋里交流自己的真实信息，跟其他人要保密的】

　　【等一下，只不过只有我注意到这房子还有好有坏吗，这要根据游戏排名来决定，到底是恋综还是户外竞技综艺阿喂！】

　　【哦，我懂了，就是《单身即口口》和《口口去哪了》的结合版综艺（不是）】

　　舒如清还想在看，旁边的小安注意到她的眼神，示意摄影师把镜头移开。

　　马上，录制就要开始了。

　　其他人的出场，候场嘉宾可不能看。

　　“再跟您确认一下，录制期间，嘉宾是不能使用任何电子产品的，您也已经告知朋友同事如果有紧急的事情联系节目组转达了是吗？”她的随行导演小安问道。

　　这些录制事项导演之前已经告诉过了她一遍。

　　舒如清点了点头，任凭对方给自己戴上了设备。

　　见一切无误，小安也带着她走进了候场室。

　　*

　　候场室的另一边，许怀泽正一脸冷淡地看着眼前的屏幕，戴扬凑在他旁边乐呵呵地笑着：“这身衣服还不错，但我还是觉得刚才那身黑衬衫比较好看。”

　　黑衬衫……

　　许怀泽挑眉，平淡的语气中罕见地带上了一份嘲讽：“你还好意思提？”

　　“不就是我上次带你去的那家酒吧嘛。”戴扬试图用不自在的咳嗽掩饰住自己的笑意，“我哪知道居然会跟服务员撞衫了，你不会被人当成服务员了吧。”

　　许怀泽丢了他一记眼刀，没再说话。

　　别以为他没看到，戴扬是特意在出门前在他的衣柜中里扒到那件的。

　　戴扬看他面色不善，连忙转移了话题：“现在已经出场了两位女嘉宾了，你觉得怎么样。”

　　一般来说，恋综都是按出场顺序给嘉宾们编号的，戴扬也顺势介绍道“，女一你应该认识，她就是咱们甲方兼投资人的女儿鼎鼎有名的女明星严颜；女二也不错叫做范笑笑，是一名网红。我们女嘉宾们还是挺好看的吧，不过我觉得还是女三最好看。”

　　好看吗？许怀泽面无表情瞥了一眼屏幕。

　　屏幕里，容貌精致的女孩们做出各种令人心动的动作来。

　　许怀泽对她们的行为毫无反应，不知为何，却突然地想起那晚见到的那个女孩来。

　　他本来是无意管别人闲事，如果没看见她头上那只跟自家臭妹妹一模一样的发卡的话。

　　谁知道……长得倒是乖巧，倒是玩得挺野。

　　只不过，应该会比眼前这几个人有趣一点吧。

　　半晌，他回了戴扬一声：“还行，就是旁边一直有人吵吵嚷嚷，扫人兴致。”

　　*

　　看他这幅冷淡模样，戴扬也知道他对这些女嘉宾没什么兴趣。不过他也不能要求这位大爷太多，能够答应上恋爱综艺就已经不容易了。

　　说来也奇怪，许怀泽长得这幅滥情的渣男模样，却偏偏对恋爱不感兴趣，面对前赴后继女孩们的示好毫无反应。

　　记得大学时，不知道是哪个学院的系花每周都在他打球时给他送水，甚至还通过别人要来了他的微信。那女孩刚鼓起勇气介绍自己，许怀泽就把水钱转给了她，甚至还夸奖她有商业头脑会做生意。

　　这事被女孩投稿到网上闹大之后，许怀泽低情商寡王的名号就这样传开了。

　　不少人都认为他是脑子里缺根筋，也就是戴扬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有多少鬼主意，压根不是情商低，而是故意把那些女孩赶回去。

　　只要许怀泽想做的，没有什么做不到，无非是他不想做罢了。

　　要不是开拍在即，那原定的男嘉宾又意外出了车祸，他才不会找这位缺根筋的焉坏狐狸。

　　但现如今，能够听他话又颜值过关的人，也就剩他一个了。

　　就这，还是用家里生意换来的。

　　戴扬咳了一声，也不顾他的反应，继续道：“我让你看这些人，是让你把名字和脸对上号。等一会听我耳麦指示。”

　　许怀泽皱了皱眉：“你事先可没提这个。”

　　那提了你肯定不答应啊，戴扬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你放心，我知道你的脾气，绝不给你太多镜头，毕竟之前也跟程也那边谈好了，要多剪辑他和严颜的故事线。但是吧，有时候嘉宾可能会因为放不开冷场，这时候就需要你出来搅局去做点什么了。”

　　这边许怀泽眼皮也不抬，那边眼看着女三就要到出场时间了，戴扬一咬牙：“我爸那笔生意，我让他再分你三个点。”

　　“你有这本事？”

　　戴扬一狠心：“他不听话我就自己补给你那笔钱！”

　　许怀泽扬眉：“成交。”

　　行吧，他就知道这许狐狸，从来不做没好处的交易。

　　但既然他答应了，戴扬倒也毫不客气地开始提要求：“我会让摄像尽量避开你去录制，需要你出现在镜头面前的时候我也会提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比如说给女嘉宾帮个忙，记住到时候一定要笑起来……对，就是这个表情。”

　　突然，他被许怀泽面上的表情搞得愣住了。

　　这个冷面寡王……什么时候学会这么笑了。

　　戴扬没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屏幕，里面没什么问题啊，不就是女三舒如清出场了吗？

　　再回头，许怀泽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冷淡。

　　所以说刚才那笑容是错觉？

　　也不是不可能，戴扬把那笑容抛在了脑后，继续说道：“所以你记住了我刚才说什么了吧，我们现在就准备出发。”

　　“记住了。”许怀泽点了点头，站了起来，眼底深处的情绪晦暗不明，“她叫舒如清。”

　　戴扬：嗯？

　　他说了老半天，合着这人就记住一个名字？

　　*

　　程也往日录制综艺都在室内，灯光明亮，气温适宜，时不时还有导演询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就算冷场了也有主持人拯救。

　　哪里跟现在这样，几个人坐在随便摆在室外的一张桌子旁，还要要他自己跟身旁的人找话聊天。

　　女人，真是麻烦。

　　想到这句话，程也忍不住又想起了舒如清。

　　那天她提出分手后，两人大吵一架，他就再也没联系对方，想让对方反省一下。

　　谁知道对方竟然如此决绝，压根没有道歉的想法。

　　也不知道她说的去上恋综是真是假，时下倒是还有几个恋综马上就要录制，也不知她要去的是哪一个……

　　“也哥也哥，你是不是有点跑神了。马上第三位女嘉宾就要到了，咱们给点反应。”随行导演似乎也发觉他的表情不对，忍不住在耳麦里提醒道。

　　程也点了点头，然后倒了一杯水，悄悄地推给旁边的严颜。

　　他知道，这个小小的举动会被镜头抓住，投给无数观众——他的潜在粉丝眼前。

　　他出演综艺的目标，就是这个。

　　新的女嘉宾？鬼知道又是导演组从哪里找到的素人，他对其他人毫无兴趣，对他而言，除了严颜之外的人都是空气罢了。

　　就在这时候，脚步声逐渐近了。

　　其他人都站了起来上前迎接，就连严颜也是，程也这才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他躲在最后面，并没有离开上前迎接的打算，脸上的笑容也相当官方而敷衍，在他面前是重重叠叠的人头，堵住了他看往来人的视线。

　　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他并不在乎那人是谁。

　　“大家好。”

　　清冽的女声传来，那声音悦耳，像是跳动的音符。

　　只不过，程也总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也许是因为跟舒如清有点像吧，他想。

　　“我叫舒如清，很高兴认识大家。”

　　苏茹轻？粟汝青？还是……舒如清？

　　一片欢迎和自我介绍声中，人群逐渐散开，让僵硬在原地的程也终于看到了来人的面容。

　　是舒如清。

　　“也哥，也哥！表情太僵硬了，笑一笑啊，做点反应！”随行导演在耳机里狂喊。

　　他倒是也想笑啊，可不知为何，脸上的肌肉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你怎么来这了？”

　　那声音嘶哑又难听，程也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发出的。

　　还好，周围一片嘈杂，除了最靠近他的严颜，没有别人听到。

　　而严颜也注意到他的表情奇怪，忍不住问道：“诶？你们认识。”

　　认识，不光认识，还谈了一年的恋爱呢。

　　不行，他不能暴露这些。

　　凭借着这一年在娱乐圈的摸爬滚打，程也勉强保持住自己的表情，露出微笑来。

　　“啊，不是……”

　　“好巧，原来你也在这里啊。”舒如清的声音压过了他的解释。

　　啪嗒，啪嗒。

　　面前的女孩走了两步，最终停在了距离他只有两步远的位置，她脸上的微笑肆意而甜美。

　　“好久不见，程也。”

　　“原来你们之前就认识啊？”一旁的男嘉宾是个活跃气氛的自来熟，忍不住问道，“导演这有人作弊，他们可是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的。”

　　“是啊，他就是我的前——”

　　程也紧盯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可他的脑子里只有一片轰鸣。

第5章

　　“是啊，他就是我的前邻居。”

　　哦，舒如清没把他们的关系揭穿出来。

　　不是男友，只是邻居。

　　这话让程也放下心来，但回过味来后，又觉得这话有些膈应。

　　“哇，原来你们之前是邻居啊。”严颜听到舒如清的话，好奇地睁大了双眼，其他人审视一般的目光也扫向了程也。

　　“是……是啊。”他磕巴了一下，回答道。

　　自打舒如清一出现，就不在状态的程也这下子总算缓过了劲来，脸上习惯性地又浮现出营业微笑来。

　　然而，发懵的头脑一恢复清醒，措手不及的恼怒就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舒如清这是什么意思？

　　故意不告诉他，自己回来上同一档恋爱综艺——这是想报复他？还是想趁这个机会逼他把两人的恋情暴露在众人面前？

　　程也越想越恼火，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要不是镜头时刻盯着，他就连最后这点遮羞布也挂不住了。

　　然而另一边的舒如清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对着周围的其他人解释道。

　　“嗯，这也不怪节目组没发现我们之前就认识，毕竟我们两家当邻居的时候，我还在上初中呢，之后我就离开……哎呀，我好像说太多了。”

　　按照节目组的规定，他们是不能擅自透露自己相关经历和职业的。

　　舒如清止住口后顿了顿，然后把目光投向程也， “总之，我们现在就算是重新认识了吧，对吗？程也。”

　　明明是在笑着，可她的眼神却异常冰冷，甚至还带着一丝嘲弄，像是毫不留情地看透了他的伪装，直视着他的丑态。

　　还像是，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舒如清的话倒也没说错，如果没有一年前他刻意制造的那场意外再遇，他们的确只是年少时就认识的单纯青梅竹马罢了。

　　可现如今……

　　程也分不清她眼中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狼狈地笑了两下。

　　“是啊，好久不见，如清。”

　　两人对视一笑，但舒如清笑得坦荡，程也的表情却异常复杂。

　　话说回来，他们的确是许久没有见面了，他几乎没办法把眼前的这人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他们还是邻居时，倒的确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只不过那时候他只觉得舒如清是个普普通通的黄毛丫头。

　　就算后来谈了恋爱，舒如清偏爱舒适的T恤牛仔裤，妆容也只能算是清淡，再加上视频时的镜头丑化……

　　他一直以为，舒如清只不过是在普通人中算是清秀的。

　　却从未发现，认真打扮过后的舒如清容貌竟然甚至隐隐压过旁边的女明星严颜一头。

　　但很显然，被她容貌惊讶到的也不只是他一个人。

　　自打她一出现，旁边两位男嘉宾的眼神就止不住地往舒如清身上瞟。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程也忍不住咬紧了牙根，一时不知道是擅自上恋综的舒如清更可恨，还是觊觎自己女友的两个男人更可恶。

　　“我先去放行李，你们先聊。”跟几位嘉宾打过招呼后，舒如清笑了笑，准备把自己的行李拉到隔壁的储物间。

　　“我来帮你。”

　　同样的一句话同时从不同的三个人口中说出。

　　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穿着背带裤的娃娃脸男孩觉得尴尬，率先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嗯……”

　　而穿着卫衣的另一位男人则打了个哈哈：“我经常健身，还是我来吧。”

　　说完，他二话不说就拉起了舒如清的行李箱，反而是习惯性伸出手的程也无所适从。

　　“谢谢。”舒如清笑了笑跟着那人离开了大厅，从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看程也一眼。

　　程也觉得自己快被气疯了。

　　舒如清的出现打乱他的所有计划和心情，按照原本计划，他的目标只有严颜才对。

　　可两人刚准备离开，程也就鬼使神差地跟着迈出了一步。

　　“哈哈，我们一起吧，正好也带着如清参观一下。”

　　最终还是严颜会察言观色，开口帮他们解决了兵分两路的难题。

　　犹犹豫豫的程也总算是面色难看地跟了过去。

　　那人叫什么来着，肖鹏是吧。

　　程也眼神危险，他记住了。

　　舒如清丝毫没注意到旁边程也的表情。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做饭还可以，可以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肖鹏一边走，一边自然地打开了话题，“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我没有什么忌口，那要不就先尝尝你的拿手菜？”

　　程也咬牙，很好，他不会做饭。

　　舒如清也不会，原本两人谈恋爱的时候，他还打算让舒如清学来着……

　　而旁边的舒如清只随意地答了一句，顺便观察了一下四周。

　　这栋房子倒是挺大，但二楼可以住的房间都被封住了，明显不是给他们准备的，也就是说他们只能在一楼的大厅、储物间和厨房等公共场合活动。

　　至于所谓的同居，看样子是要到另外的地方去了。

　　他们这个地方说是B市的城郊，但实际上也算是荒郊野岭，周围的建筑大多是自建的砖瓦房，甚至还有泥土搭建的土屋，想来晚上的住所也不会很舒适。

　　放完行李，舒如清就跟着一行人回到了大厅，她这才注意到桌上被码的整整齐齐的积木。

　　“如请来了，正好我们上一回合刚结束，这一回就从她开始吧。”一直沉默的范笑笑突然开了口，提议道。

　　舒如清扬眉，从他们的三言两语中判断出了游戏规则。

　　原来是节目组怕冷场，给进入大厅第一次见面的他们设置了第一个游戏，好让他们迅速熟悉起来。

　　游戏规则也算简单，就是常见的抽积木游戏，每三根木块组成一层并标上不同的数字，而他们就通过轮流掷骰子来决定到底抽取哪一根木块，直到整个木塔倒塌后就算那人失败，需要回答积木上标注的问题。

　　他们五个先前玩了半天，眼下的木塔已经摇摇欲坠。

　　“还是我第一个来吧。”肖鹏显然也知道再玩下去的人很容易就会输，第一个抢先道。

　　而舒如清摇了摇头：“没关系，就我来好了。”

　　筛子一丢，是六号。

　　那六号不偏不倚，正在最底层中央。

　　舒如清小心翼翼地推了两下木块，还没抽出来，整个木塔轰然倒塌。

　　“我输了。”舒如清耸了耸肩，“我开看看是什么问题。”

　　她拿起木块，念出上面标注的问题：“请问……你现在对哪位异性嘉宾最感到好奇。”

　　一瞬间，三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然后又不好意思地转移开。

　　好奇这个词用得很有意思。

　　舒如清垂下眼眸，它不是“喜欢”那种明确的正面含义，而是一种蠢蠢欲动又随时可以抽离的试探，对于暧昧期的男女来说，“好奇”是一切心动的开始。

　　这个问题，是在逼她一开始就表明心意。

　　只不过……她可不想如节目组的意啊。

　　“最好奇的男嘉宾啊……”舒如清微微一笑，“那当然还是第四位男嘉宾了，我真的很好奇，他会是什么样的人。”

　　这话没错，但又没有显露出任何倾向。

　　但这回答显然是在所有人的期望之外的，面前的几个人隐约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然而就在下一秒，门突然被打开了。

　　“荣幸之至。”

　　男人的声音温和又低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显然是在门外就听到了舒如清的话，被她的回答取悦到了。

　　听到这声音，舒如清知道，这是第四位男嘉宾兼自己这段时间的合约男友来了。

　　只不过……怎么总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呢。

　　来不及多想，舒如清回过头来看向来人。

　　第一感觉是——这钱花的不亏。

　　面前的男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帅气。

　　之前听薛萱儿说对方是一个穷学生，她以为对方多半是个稚嫩天真的大学生，但今天一看，对方身上丝毫没有任何书卷气，反而更多的是成年人的游刃有余。

　　明明身上的暗色西装都老老实实的扣到了最上面，本来应该传达出一种不可侵犯的禁欲感，然而他的袖口微微卷起，露出肌肉分明的半截小臂和隐约的青筋来，反倒是让人觉得莫名的性感。

　　“你好，我叫许怀泽。”面前的男人逐步靠近，站定，朝她伸出了手。

　　很好，长相、身材、声音、气质，一切都很完美。

　　如果……这张脸没有那么熟悉就更好了。

　　舒如清越看越觉得男人的长相有些眼熟，突然，她陡然一惊。

　　电光火石之间，眼前的人与那天晚上的那张面孔重合。

　　“很高兴认识你，如清。”在金丝眼镜的遮挡下，男人眼神中透着一丝轻微的冰冷和嘲弄，就像是在暗示眼前的人——他记得自己，自然也记得那晚的事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舒如清表面上镇定地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内心却是疯狂暴走。

　　那什么，在恋爱综艺上认识的准男友被自己无意中骚扰过怎么办？！

　　急，在线等。

第6章

　　“许怀泽进场之后，给他几个介绍自己的镜头就行了，他的性格不太适应这种场合。”戴扬看许怀泽离开候场室，开始用内部传呼耳麦跟摄影对话，“咱们的重点还是严颜和程也这一对，争取今天就剪一点感情线出来啊，大家加油。”

　　戴扬交代完重点，趁现在的录制正有序进行，他便出门看了一眼手机。

　　聊天界面依旧毫无动静，最后一句还是自己的道歉。

　　“抱歉，之前说好的事情出了点意外，原本定下的男四出了车祸，我只能换人，所以之前说好的只能作废，等他醒来之后，我让他把钱还给你的。”

　　然而薛萱儿那边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回答，也不知道是拉黑了自己，还是选择了忽略自己的信息。

　　他倒是想直接跟那位嘉宾说，然而从头到尾薛萱儿都咬紧牙关不肯透露自己闺蜜的身份，他又哪里知道那女嘉宾到底是哪一位。

　　戴扬苦笑了一下，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又意识到现在还在录制，便把烟又重新塞了回去。

　　*

　　算了，还是录制要紧。

　　希望不会出什么岔子，戴扬推开门，回到了自己的导播间。

　　“怎么样？一切还好吧。”

　　“挺好……”身旁的副导演摸着头回答道，“就是有点好过头了。”

　　“这是什么意思。”戴扬皱着眉看向直播屏幕。

　　“您的这位朋友……可真不简单啊。”

　　再看屏幕，是一片飞快跑过的弹幕。

　　【啊啊啊男四好帅好会撩哦，相比于男二的木讷男三的油腻，果然还是男四最好。】

　　【男四女三好配哦，爷开嗑了！】

　　【一般来说，最后单独出现的都会很可怜来着，这还是第一位后来居上的人吧，许怀泽真的好会哦，程也拜拜容我跑路一分钟。】

　　戴扬：？

　　观众朋友们，你们说的这个许怀泽，跟我认识的那个人，真的是同一个吗？

　　他没忍住，在一旁找了个小屏幕，开始回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

　　舒如清曾经无数次猜测过薛萱儿给自己雇的这个男朋友会是什么样的

　　她感情经历并不算丰富，对爱情也不算太过渴求，要不也不会对程也产生好感那么多年，最后还是意外再遇后才在一起的。

　　这下子猛地找来个假男友，她虽然嘴上说不在乎，但内心多少还是有些介意的。

　　只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她曾经见过甚至还上手“骚扰”过的酒吧服务员……舒如清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这经历都能够社会性死亡小组里发个帖了吧。

　　“请各位嘉宾入座。”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舒如清的思绪。

　　是导演组的声音，看样子是在催促他们继续走流程。

　　几个人陆续回到了原先的座椅上，发了半天呆的舒如清不自觉地落在了最后。

　　等她准备坐定的时候，才发现空着的位置只剩下一个了。

　　——在程也旁边的那一个。

　　那是一条足够七八个人坐成一排的长条形沙发，或许是那椅子外形和颜色都让她有点眼熟，也许是突然的灵光一闪，不知为何舒如清忽然就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件事。

　　那时候她也是奔波一番抽空回了国与程也见面，两个人好不容易才约好去吃饭的地方见面，然而下飞机之后她刚到餐厅，就有狗仔跟了上来。

　　程也生怕被拍到，也知道这约会的机会来之不易，要是就此回去舒如清难免会不高兴，便提出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主意。

　　“这样，我们不坐在一起，让他们以为我是单独来吃饭的怎么样？”

　　于是，两人就这样隔着一张隔板吃完了一顿饭，

　　而那时候的那张沙发跟她眼前的这一套简直一模一样，也不知道程也看到会不会想起那次可笑的约会。

　　然而舒如清怎么也想不到，曾经她心心念念想要光明正大和程也坐在一起的机会竟是这样来的，更没想到现如今她的脑海里只剩下愤怒和可悲。

　　为程也理直气壮地要求自己付出而愤怒，为曾经的自己一直委曲求全而可悲……

　　这位置，她不愿坐。

　　真是，不值得。

　　*

　　突然，一声轻笑打断了她的思绪。

　　“看样子，如清刚才说的是真心话呀。”许怀泽从她身后走来，“劳烦你等我了。”

　　听到这话，舒如清才猛地反应过来。

　　她站在这里实在太长时间，难免会引起其他人的好奇。

　　舒如清也不知道许怀泽的这话究竟是特意为她解围，还是只是单纯地会错意，亦或者是自己之前付的钱起了作用。

　　但不管如何，她都只顺着对方的意点了点头：“是啊。”

　　一直盯着她表情的程也听到这话突然面色一黑，然而紧接着许怀泽毫不客气就坐到了他的身侧，也不知是因为故意还是沙发本就狭小，他刚一坐下，程也就立即觉得拥挤，逼得他不得不往里挤了挤。

　　然而另一侧又是程也想要哄着的严颜，他可不敢委屈这位。

　　程也：……他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坐立难安了。

　　最后程也被迫接受了自己位置，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态稳定住了自己。

　　而另一旁的舒如清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一看中间有了其他人，便毫无负担地坐在了许怀泽的身侧。

　　【坐个沙发还搞出这么多弯弯绕绕，真是服了。谢谢你帮忙解围啊怀泽。】

　　许怀泽听着耳麦里副导演的指挥声，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另一边，节目组终于开始了自己安排好的流程。

　　“请任意一位嘉宾打开桌面上的粉色心动盒，并拿出里面的物品。”

　　众人互看了一眼，最终由靠近盒子最近的舒如清打开了盒子，在众人的注视中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这是……卡片？”

　　舒如清先是从盒子里倒出了七张巴掌大小的卡片，然后又拿出了几张空白的题板。

　　只见那卡片其中四张是蓝色，三张是红色，上面写着不同的词语。

　　舒如清把卡片一一展开，先把蓝色的放在了上面，四个词语依次漏了出来——“明亮的星星”、“管城街”、“天平”、“键盘侠”。

　　紧跟其后的红色卡片上分别是“粉丝的欢呼”、“野蔷薇的夏天”、“天琴座阿尔法”。

　　这几个词莫名其妙，似乎毫无关联，让直播间的绝大多数观众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反倒是在座的七个人都一脸了然。

　　“原来，我们写的这个东西是用在这里啊。”严颜自言自语道。

　　这话让观众听了，更是立刻引起一堆问号。

　　幸好，节目组立刻开了口。

　　“这是录制开启前我们请各位嘉宾写下的词组，这是他们认为，最能够代表自己职业身份的词语，那就请大家一分钟内在题板上写出自己的答案，猜对最多的人就会成为今天的主厨哦！请各位努力让人心动吧！”

　　说白了，节目组这是又想透露嘉宾的身份，又想把真实的身份留在后面。

　　舒如清低头扫了一眼桌面，这题要说也并不难，节目组用蓝色和红色的卡片帮他们区分除了男女，而严颜和程也这两位公众人物，也自然地跟“粉丝的欢呼”和“明亮的星星”这两个词对应上来，再去掉自己，也就是说……他们需要猜出的只剩下四个人对应的身份和词语。

　　一分钟转瞬即逝，不少人飞快地就写出了自己的答案，就只剩下严颜一个人还在认真的琢磨。

　　终于，所有人都把自己的题板翻了过来。

　　“那就先从我来吧！”

　　坐在另一侧的肖鹏跃跃欲试地先开了口。

　　“我看过小颜的剧，知道这个‘粉丝的欢呼’肯定就是我们的严大明星啦，但是剩下的两个我确实猜不出来，就瞎写了一个如清是‘野蔷薇的夏天’，笑笑应该是‘天琴座阿尔法’吧。”

　　“至于男生嘛，我先认领，我就是‘键盘侠’哈哈，但背后意思是什么我就不说啦。‘管城街’是A大门口，那应该就是最年轻的景鸣吧，最后两个倒是难住我了，但是我想‘明亮的星星’只能是明星吧，那肯定就是我们这里最帅的怀泽了。”

　　“怎么样，我猜的对吧！”肖鹏一脸骄傲地挺直了脊梁。

　　舒如清一扯嘴角。

　　很好，除了开卷的严颜之外，全错。

　　听了他的回答，其他人全都表情复杂，尤其是程也。

　　弹幕上也嘻嘻哈哈了一大片。

　　【好家伙，又菜又自信，我仿佛看到了抓瞎上考场的的我。】

　　【洋洋洒洒分析一大篇，没一个是对的。啊也不是，有一句是对的，他们这里最帅的确实是许怀泽。】

　　【阿哲，被包装出来出道这么久的程也现在居然被素人艳压了？啧啧啧看了觉得真可怜。】

　　【哈哈人家为了任务瞎分析，怎么还有人真信了啊，我们家小程平日里佛不代表我们粉丝也能忍哈，有些黑子别乱蹦。】

　　程也虽然看不到弹幕实时的反馈，但肖鹏一把这话说出来，他就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评论了，偏偏，他还不能撕破脸。

　　甚至不知道是该怪肖鹏瞎说，还是许怀泽抢了他的风头。

　　程也不由得瞟了许怀泽一眼，也不知道节目组是从哪找来的这人。

　　罢了，一个普通人的瞎评论罢了，他这么在意干嘛。

　　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想办法争到跟严颜一起做饭的机会吧。

　　*

　　肖鹏回答后，众人有一瞬间沉默，但还好，其他人的答案还算正常，虽然有错有对，但也不至于全错的地步。

　　最后，终于轮到了最后一个回答的舒如清。

　　两位明星自然不用多说，她自己写的“天琴座阿尔法”这个小提琴独奏名曲也帮她确定了最后一个范笑笑的对应词语——“野蔷薇的夏天”。

　　男生那边倒是稍微难些，但至少她还知道了许怀泽的身份——学生。

　　管城街是B市有名的街道，长长的街道被分成了三截，分别由名校A大、大厂996工作园区和酒吧街三个迥然不同的区域组成，因为这种奇怪的组成，甚至还有了A大毕业生去不了大厂就只能沦落到去酒吧卖艺的诡异梗。

　　话说回来，她当时去的那家酒吧，就在管城街上啊。

　　看来这位真是穷学生，当时是去酒吧勤工俭学。

　　想到这里，舒如清不免得对许怀泽心生了几分怜爱，顺便唾弃了一下自己那天的禽兽行为。

　　剩下的两位舒如清实在拿不准，但反正也是50%的几率，便也随便填了上去。

　　谁料，居然全蒙对了。

　　“目前正确率最高的人是——舒如清、程也。恭喜二位成为今天的主厨！”

　　舒如清微微扬眉，她倒是没扭头，倒是先觉察到身旁程也的视线投来。

　　两人都不会做饭，而会做饭的肖鹏反而正确率最低，场面不由得有些冷了。

　　【怀泽，热一下场子，快转移下话题。】

　　耳麦里接二连三地响起副导演的叫喊，然而许怀泽只端起水杯，镇定地喝了一口，也不知道是在脑子里搜索话题，还是懒得理她。

　　算了，这位爷确实使唤不动。副导演叹了口气，这位哪会察言观色这种东西。

　　在许怀泽的视野里，只得看见旁边舒如清的发梢。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那晚她头顶上跟自己妹妹一样的发卡。

　　耳麦里，又传来副导演的叹气声。

　　算了。

　　“早知道是用来猜的，我就不写这个了。”突然，一片安静中，许怀泽突然开口。

　　“哦？那你准备写什么。”开口的还是最沉不住气的严颜。

　　“应该写牛郎才对。”

　　全场：？

　　所有人都觉得这莫名其妙的答案太过摸不着头脑，只有一旁刚拿起杯子准备喝水的舒如清手一抖，大半水瞬间被撒了出去。

　　这人……是来报复她的吧？！！！

第7章

　　“来了这里，原本的职业是什么都无所谓，毕竟我来这里是为了找织女的。”

　　哦，哦……牛郎。

　　原来是这个牛郎。

　　……是这个牛郎才怪吧。

　　舒如清咬着牙根从桌子上扯了一张纸巾，狠狠地擦着自己的手，然后许怀泽目光扫了过来，两人目光相接，他眼神里的恶趣味一闪而过。

　　果然，这人看到她的这幅狼狈样子，似乎更开心了。

　　这绝对是故意想让她误会的吧！！！

　　明明记得两人之前的事情，偏偏还故意提到这个事情想要她出丑。

　　恶趣味！幼稚鬼！情商低！

　　皮囊好又有什么用，这性格恶劣才是真的要命。

　　舒如清尽量绷住自己的表情，毕竟这节目现在才刚刚开始，她还要跟这人共事一个月……好家伙怎么还有那么久，想想都绝望。

　　而一旁的其他人不知道其中含义，大多都只一愣，虽然都觉得他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但打多都把这话当做了许怀泽的冷幽默。

　　“哈哈，怀泽这话说得也没错，按照这个道理，我应该写上梁山伯才是。”肖鹏哈哈一笑，就算是接上了这句话。

　　说来也奇怪，被他这么一打岔，原本有些凝固的气氛突然起了变化。

　　同时变化的，还有弹幕。

　　【姐妹们，我好像发现了什么，那个天琴座阿尔法……就是织女星啊！！！难怪这话奇奇怪怪，男四这是一开始就对女三表示好感了吗？！】

　　【啊嘶，我去搜了一下，果然如此！好家伙原来没文化都嗑不了CP了吗！？】

　　【这速度好快我好爱！帅哥美女光是站一起就赏心悦目，八倍速快进给爷谈恋爱！】

　　【男四也太会了吧……不光得知道天琴座阿尔法背后的含义，还得飞快地联想到当时的场面做出示好，呜呜呜也不知道我们亲爱的女三get到了没有，但既然是她写下的关键词，那肯定知道背后的意思吧。】

　　*

　　答案是没有，一点也没有。

　　另一边的舒如清面无表情地拿出菜刀，对此弹幕上的猜测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她一点也不想了解这位恶趣味的男人。

　　只想拉住他的衣领大喊一声还钱。

　　这CP她不炒了！

　　你说他拿钱不办事吧，似乎也多少有点作用，至少人摆在那里就能压过程也一头，但你要说他兢兢业业地在配合她吧，却也总做出一些刺激人的事情。

　　这人再隔三差五地提起一番牛郎这事的话，早晚有一天她的心率得奔上300。

　　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她还是别寄希望于这人身上了。

　　这节目里除了他和程也还有三个男人，何必吊在这坏东西身上。

　　她现在就恨，恨戴扬怎么把这人找来了，恨自己那晚怎么喝了酒开始说胡话，连带着看厨房桌面上的料酒都有些牙痒痒。

　　过了一会，她深呼了一口气，总算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

　　开始面对现在摆在舒如清面前的更大的问题——做饭。

　　天可怜见，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拉琴弦的手有朝一日居然会拿起菜刀来，没人告诉她上个恋爱综艺居然还得会做菜啊。

　　甚至，还是主厨。

　　她踟蹰的这会功夫，似乎感受到程也远远地看了她一眼。

　　等到舒如清抬起头到时候，对方的目光已经移开，她看到只有男人跟旁边的严颜温温柔柔对话的样子。

　　定下主厨之后，他们商量了一下，发现在场会做饭的人只有严颜、肖鹏两个人，于是便分为了两队，一个跟着程也，另一个跟着舒如清，至于剩下的人就只要跟着打杂。

　　肖鹏主动接下了难度最大的炒菜任务，范笑笑和顾景鸣两个人也就跟着他打下手，算是真正的主厨了。

　　但再怎么说，舒如清这个名义上的主厨也应该做点东西出来，哪怕只是切一盘凉菜。

　　怎么也不可能像旁边的那个许怀泽一样，优哉游哉地站在旁边，偶尔动手洗个瓜果蔬菜理直气壮地划水摸鱼。

　　舒如清嘴角一扯。

　　她就知道这臭男人指望不上。

　　回想了一下之前保姆给自己做过的那些饭菜，舒如清从中找了一个最简单的凉拌海蜇丝，这海蜇丝、米醋、番茄都在这里，只需要切好往里面丢就行了，这么简单，总不至于再出错了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舒如清下了手。

　　然而答案是——至于，真的至于。

　　刚吃了一口，舒如清就被酸得龇牙咧嘴，再加上那厚厚的腥味，不用多说，很显然是失败了。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身旁的人发出的轻笑。

　　笑什么笑？！

　　舒如清咬着牙喝了口水，原本还因为失败有些气馁，听到他笑，那颓丧瞬间一扫而光。

　　不就是做失败了吗？！谁还没做过黑暗料理啊喂！

　　舒如清长记性了，这次醋放得太多，下次她就少放点好。

　　她刚想再做一次一雪前耻，就发现海蜇丝刚刚就已经被自己用完了。

　　“要不换个？”旁边的人语气凉凉。

　　本来马上就想要放弃的舒如清突然就来了劲，斜了旁边的人一眼后，走进旁边的储藏室。

　　节目组准备的材料都堆在这里，看上去满满当当的，向来是专门给嘉宾们做饭准备的。然而这材料实在是太多，反而让来找海蜇丝的舒如清有些头痛。

　　她找了好一阵，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小颜，你可真厉害。”

　　就在舒如清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程也。

　　两段脚步声传来，舒如清对他们的对话并不感兴趣，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程也继续说道。

　　“你会做饭真好。”

　　“我幻想这样的生活好久了，想不到今天居然在这里意外地实现了。”

　　十指下意识地收紧，窸窸窣窣的微弱声音瞬间响起，然而另一边的两人沉迷于自己的对话，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别人的存在。

　　什么样的生活？你倒是说说看。

　　舒如清双手抱胸，突然对两人的对话起了兴趣。

　　同样的问题被严颜问了出来。

　　“就是能够和大家一起做饭，然后一起吃饭、刷碗、看电视剧，就像是……大家都是一家人一样，你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很美好吗？”

　　同样的句式舒如清之前也听过，那时的“大家”换成了指明扼要的“她”。

　　当时舒如清不觉得这有什么，只是毫不留情地告诉他自己根本不会做饭。

　　“没关系，可以慢慢学。”那时候程也的回答是这个。

　　舒如清现在想起来，觉得他对自己的敷衍真的是有迹可循，只是自己太蠢，才被人忽悠这么久。

　　很明显，这人也并非对她有多少真情实感，要不也不会把她的改变当做了天经地义。

　　忽然之间，原本早就平息的怒火又缓慢上涌。

　　然而另一侧，严颜似乎并没发觉有程也的话究竟有什么言外之意。

　　“确实，我也很喜欢这样生活，感觉很有生活气息。”

　　“唉，要是以后都能这样就好了。不像之前，只有我一个人，孤孤单单，没人照顾。”程也继续暗示。

　　“哈哈哈这段时间我来就好了啊。”严颜非常自然地接过了话茬。

　　这对话听得舒如清想笑，但估计从直播里多半就是两个人情投意合，擦出了火花。

　　想想也是，若要这些人刻意制作工业糖精，观众自然也很难分辨。

　　两人说个没完，越听程也的话，舒如清越觉得上火，就在舒如清再也听不下去，决定冲出去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打扰两位，借过。”

　　这冰冷又带这些嘲讽的语气，果然是许怀泽。

　　之前被他用这样的语气回复只觉得气恼，现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听他对别人这样说，心里就只有爽快。

　　果然，这边两人的悄悄话突然被他这样打断，也不免觉得有些尴尬，刚对话了两句就匆匆离开了储藏室。

　　在另一侧坐立难安的舒如清总算痛快了些，舒了口气。

　　只用等许怀泽离开就好了，她就能顺理成章地出去了。

　　没过一会，许怀泽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就在她以为这人离开房间的前一瞬间，那个嘲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好了，快出来吧。”舒如清觉得这人话语里有点莫名嫌弃，“磨磨蹭蹭。”

　　但……这是看她在里面呆的太久，特意为她解围？

　　这人还有这么高情商的一面？

　　舒如清有点难以置信，但还是走出了门。

　　正好这时候肖鹏扭身过来招呼道。

　　“正好，我做好了，吃饭吧，如清。”

　　舒如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可是，我还没有……”做好。

　　她可不想把那盘酸不溜秋的东西端到桌面上，想也知道程也会是怎么个反应。

　　然而等她注意到桌面的时候，她猛然一愣。

　　原本那盘凉拌海蜇丝不翼而飞，转而变成了皮蛋豆腐和夫妻肺片，而原本的海蜇丝倒也没被浪费，则是作为点缀放在其中，只有那拙劣的刀工还看得出她之前的痕迹。

　　明明也是极为简单的几道菜，但肉片和豆腐都被切得极为均匀，很显然做饭的人是一位老手。

　　这是哪里来的田螺姑娘？看来老祖宗的传说故事诚不我欺啊。

　　舒如清甚至下意识地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那豆腐。

　　沾满浓郁酱汁的豆腐带着扑鼻的香气，刚入口，那软滑的触感便让人舍不得咬下口来，然而转瞬之间，柔滑的固体已经顺着口腔滑了进去，只剩下满嘴的清香。

　　除了肖鹏，其他人都已经坐到了自己位置上，显然是无人认领这盘菜，要把这两盘菜的功劳送给她了。

　　舒如清端起那两盘菜，看摄像头都正在对准那边的餐桌，没人注意这里，正要压低声音问肖鹏是怎么回事。

　　谁料反而是肖鹏先开了口，声音嘹亮。

　　“哈哈哈，如清你的手艺也不错嘛，之前说不会做真的是谦虚了。”

　　这话说得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不似作伪。

　　舒如清把原本要问的话咽了回去。

　　到底是他不想告诉自己，还是真的是他呢？除了他，哪有会有谁做饭这么厉害。

　　舒如清此时也不好深究，只能把菜送到了餐桌上。

　　这时候只剩下最后一个空位，她只能破不情愿地坐在了许怀泽的左边。

　　其他人也不知是客气还是真心，每动一次筷子就赞不绝口，尤其是舒如清的那两盘菜。

　　最后，就连许怀泽也夹了一筷子，短短地夸了一句。

　　“不错。”

　　明明面对别人的话，舒如清都觉得受之有愧，然而面对许怀泽，她却不知哪里来的气，舒如清下意识地顶嘴：“只是不错？”

　　“豆腐香滑，酱汁浓郁，刀工娴熟，口味适中。”仿佛生怕她不满意一样，许怀泽毫不犹豫地从不同角度评价了一番，最后落了一句，“就是这海蜇丝，有些酸了。”

　　“哎呀哎呀，瑕不掩瑜，怀泽你这是太挑剔了。”旁边的肖鹏开口打了个哈哈。

　　然而舒如清的脸却腾得红了起来，幸好在灯光的照耀下，倒也不至于太明显。

　　这人，怎么这么精准地就吐槽了她做的那部分。

　　“那看起来，你应该很会做饭咯？”

　　舒如清扭过头去，下意识回怼了一句，忽然余光瞥见了一丝异样。

　　许怀泽的椅背，怎么跟其他人的椅背颜色不一样？

　　其他人的椅背都是明亮的橙黄色，只有他的椅背暗乎乎的，好像是暗蓝色，这颜色又似乎有点眼熟——

　　舒如清的眼神飘了过去，原来是他把衣服搭在了椅背上，他脱了西装外套，敞开的袖子也拉到了小臂之上，手上还若有似无地沾着水渍。

　　等一下……她离开的时候，这人好像还好好地穿着外套呢。

　　舒如清忽然意识到为什么那衣服颜色有些眼熟。

　　那可不是他自己的衣服，而是节目组给他们准备的围裙啊。

　　脱了外套、穿了围裙、手上有水渍……这是做了菜？

　　一个猜想猛地浮现在脑海里——

　　该不会这菜……就是许怀泽替他做的吧。

　　舒如清猛然一惊，看着许怀泽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有些坐立难安了。

　　“嗯，还可以。”许怀泽回答道。

　　猛地发现真相的舒如清咬了咬下唇，她就不该给自己挖坑！这人又在看自己笑话了。

　　难怪刚才夸得那么理直气壮，合着都在夸他自己。

　　这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这是舒如清今天第N次吐槽许怀泽，要么就直接地示好，要么就告诉她还介意之前的事干脆撂挑子不干，这么奇奇怪怪别扭地完成，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哇，程也你快尝尝，真的很好吃。”另一边的严颜吃了一口豆腐，眼睛瞬间一亮，不知怎么就注意到旁边的程也盘子里还没有，便手疾眼快地夹了一块过去，“你今天不是还说挺喜欢吃这个的吗，怎么一直没吃。”

　　在严颜一脸期待的目光注视下，程也的筷子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夹起豆腐放进了嘴里。

　　浓厚香醇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然而内心却丝毫没有心满意足的愉悦感。

　　程也表情复杂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舒如清。

　　“是啊，没想到如清这么擅长做菜。”

　　他们坐在一只长长的餐桌两侧，两人的位置正好是正对着，这样面对面吃饭的机会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少之又少，但吃饭的时候，两人却没有对视一眼，不是舒如清在瞧着别处，就是程也刻意躲开。

　　直到现在，他们隔着那张小小的餐桌，注视着曾经的爱人。

　　舒如清从来没有见过程也的这幅表情，甚至比他们刚见到的时候还精彩。

　　他一脸失魂落魄，仿佛遭受到背叛的那个人是他一样。

　　看着这样的程也，舒如清心中不由得产生一抹快意，她弯起唇角。

　　“谢谢夸奖，有机会的话，再请你吃。”

　　这句话仿佛给了程也最后一击，他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再也不敢和她对视，转而沉默地吃起饭来。

　　看到这个场景，舒如清顿时觉得这两盘菜怎么看怎么顺眼，连带着身旁的许怀泽也都不那么讨厌了。

　　原本从储藏室里就开始积攒的的不爽就这样一扫而空，神清气爽，不过如此。

　　还好并没有人其他人发现程也的异样和两人的交锋，程也沉默了一会又凭着自己的职业素养恢复了正常，只不过情绪明显低沉了许多。

　　舒如清看着身旁的许怀泽，忽然觉得这人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长得帅，身材好还会做饭。

　　原本咬牙切齿想要放弃的念头又再次燃起。

　　能炒CP就行，管他性格恶劣不恶劣呢，反正都是买来的，综艺结束就拜拜，能有作用就行。

　　趁众人正说话，摄像头都集中在别人身上的功夫，舒如清悄悄凑近了许怀泽身边，有些别扭地开口：“谢谢你。”

　　“不客气，加钱就行。”

　　对方的回答干净利落，毫不犹豫。

　　哦，不愧是他。

　　原本的那点感谢突然消失，果然只是纯粹的金钱交易，不带一丁点感情色彩。

　　“哦，我知道了。”

　　舒如清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许怀泽听到她的回答，看了她一眼。

　　耳麦里还是戴扬的叫喊，吵得他脑仁疼。

　　【喂喂喂我已经给你让得够多了不就是让你做了两盘菜好给人家女嘉宾解一下围吗至于那么小气还多要加钱啊……】

　　眼前的女孩面色冷淡地缩了回去，许怀泽有点莫名其妙。

　　？所以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第8章

　　果然，还是不能对这人抱有任何的期待。

　　这人一看性格恶劣，哪里有乐于助人的这种人性可言。

　　舒如清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豆腐，仿佛那玩意就是许怀泽的肉一样。

　　可恶。

　　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做的菜的确好吃。

　　看了一眼饭菜，又看了一眼对面的程也。

　　舒如清转念一想，这样保持纯粹的金钱关系倒是正和了她的意，在综艺上享受一番这人作为男朋友的“服务”，综艺结束后她也能顺利和许怀泽说拜拜，从此两不相干。

　　智者不入爱河，有程也这一任就已经够恶心了，再跟新的人建立起恋爱关系也挺麻烦，既然如此，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拉琴吧。

　　许怀泽这样做也不错，把两人关系回归到纯粹的金钱关系上，这样一来，她也不会对他的行为产生什么误会。

　　说白了，都是演戏罢了。

　　既然就是合作演对手戏，那只要演出效果好就行，管他戏下的态度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舒如清舒坦了许多。

　　各怀心思的几个人坐在餐桌上，总算吃完了这顿饭。

　　既然两位主厨没能在做饭的时候做出多大贡献，最后就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其他人就去了房子外面的花园转了转。

　　这边，舒如清拿着碗碟去了洗手池，不一会，程也也凑了过来。

　　“想不到你居然这么会做菜。”

　　身旁的男人声音沉沉，仿佛藏着火星。

　　仿佛是在质问——

　　之前她说不会做饭，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单纯地不愿为他做？

　　舒如清听到他的语气，反而十分受用：“是啊。”

　　这段时间窝在心里的怒火终于找到了个出口。

　　这段时间对于她的怒火，程也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和歉意，仿佛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曾经以为两人至少是两情相悦，她的委曲求全是为了爱情的让步，却完全没想到那一切都是在欺骗、心机、隐瞒之中的举动。

　　单要是感情被辜负也就罢了，她好不容易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得来的事业也因此耽误。

　　光是你的事业重要？我的就微不足道了？

　　舒如清看着眼前的人，眼中露出几分嘲讽。

　　那就……一报还一报吧。

　　虽然现在的镜头大多集中在另外几人身上，但也有几架还在跟着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导演就会把直播间的镜头切给他们，因此两人都没说透，只是模棱两可地交换着句子。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程也不愿再提做饭的事情，转移了话题。

　　“我倒是想过我们再见时的场面。”舒如清淡然回答，面上毫无波动，“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呢。”

　　“你看到怀泽倒是挺高兴……”程也说到一半，仿佛自己也发现了这话里面的醋味太重，半途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似乎对许怀泽的出现很不爽啊，舒如清内心了然。

　　不爽是吗？看来这钱她是花对了。

　　“哦，还可以吧。毕竟刚刚结束了一段感情，我也期待新的爱情降临呀。”

　　舒如清把最后一个满是泡沫的盘子冲洗干净，稳稳当当地放进收纳柜里，就要离开。

　　“刚结束就移情别恋，就能那这么快？怎么感觉是在赌气呀。”

　　程也突然冷笑一声，好像觉得自己已经发现她行为背后的真实原因。

　　“那就……等着看吧。”

　　舒如清瞥了一脸阴沉的男人一眼，离开了厨房。

　　*

　　过了一会，程也总算也走出了房间。

　　一看所有人都到齐，节目组总算宣布了今天的第一个任务。

　　“什么？第一天就让我们爬山？！”范笑笑难以置信地喊了起来。

　　别人的恋综都是在精致的小屋里玩游戏唱唱歌做做饭，最多也就是去游乐园转两圈，怎么轮到他们的时候就变成这种体力活动了。

　　然而节目组毫不留情，继续开口。

　　“请七位嘉宾抽取今晚的同居对象，越早抵达山顶的队伍拥有优先选择房间的权利，最先抵达山顶的人能够有一次交换任意两名房客的特权。”

　　舒如清心下了然，他们都这样说了，那房间的好坏一定有不少差别，越早出发的人也就越有优势。

　　难怪把录制地点定在象山，B市象山的景色是出了名的，

　　“各位嘉宾的上山路径将通过抽取决定。”

　　想到这里，她也就不再犹豫，从面前的盒子里摸出一个粉红色的球，她看了一眼门外数着粉红色旗帜的小路。

　　不过，说起来，自己今天的搭档会是谁呢。

　　舒如清瞥了一眼周围人。

　　只要不是程也就行。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陆续从盒子里拿出球来，舒如清看着他们手里球的颜色。

　　蓝色、绿色、黄色……始终没有粉色。

　　终于，最后一个人上前抽取。

　　“故意的？”许怀泽看着手里的粉球，轻声嘀咕了一声，仿佛在自言自语。

　　【哈哈哈你没发现你们俩凑在一起非常有节目效果吗？为了收视率我只能果断牺牲一下兄弟了，相信你一定不会在意的。】

　　戴扬看了一眼因为这“巧合的相遇”疯狂表示磕到了的弹幕，忽略了屏幕另一端那人的危险眼神。

　　果然。

　　“真的是因为这个？”许怀泽沉默地敲了两下光滑的球面，若有所思，“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来上这个综艺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老头子说他战友的女儿来这里了，要我和她接触接触。”

　　【战友？你家老爷子的战友那么多……】戴扬说到半截，忽然反应过来，【不会就是那位说对你一见钟情，差点跟你订婚的那位吧？！所以是谁啊？肯定不是严颜，那是范笑笑？还是舒如清？不会吧，你不会以为我是受老爷子指示在故意撮合你俩的吧。】

　　“你真不知道？”许怀泽轻笑一声，不再说话。

　　戴扬十分委屈，真情实感地解释了半天，却也不知道那边的人信了没有。

　　许怀泽沉默地扭过头来，看向不远处的舒如清。

　　舒如清显然也看到了他手中小球的颜色，友好地朝他笑了两下。

　　就算戴扬只是纯粹为了收视率考虑，那从之前到现在，这女孩三番五次的接近……未必不是老谋深算的步步深入。

　　本来还以为……原来，还是无趣。

　　虽然不知道舒如清究竟打得什么主意，但既然都答应了，许怀泽又不能当场罢演，他把球丢进箱子里，表示自己认了，便走到了舒如清身旁。

　　“好巧。”舒如清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她正想趁这个机会，在观众面前撩一下许怀泽。

　　“不巧。”许怀泽面无表情，然后率先迈步走向了山路。

　　舒如清轻轻地撇了一下嘴，便小跑着跟了上去。

　　然而刚赶上那人，她就似乎听到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气，身旁的人突然放慢了脚步。

　　那个瞬间，原本下垂的嘴角忽的扬了起来。

　　*

　　另一侧，程也站在原地看了一眼逐步远离的两人。

　　身旁的严颜欢呼雀跃，收拾好装备，正要往前走。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都一切如他所愿的进行，他却一点也不高兴。

第9章

　　按照舒如清以往的常识，但凡是两个认识的人同行，哪怕完全不熟，也总要说些什么的。

　　不管是聊聊日常还是自己的喜好，总归有一个话题要说。

　　再说了，节目组给他们创造这么一个二人世界，说白了就是为了让他们增进了解的。

　　在这种情况下，聊天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了。

　　前提是——旁边的人是一个正常人。

　　两个人干走了两分钟，见身旁的人实在没有开口的意思，舒如清率先找了个话题：“怀泽看起来经常健身吧，这衣服穿起来真好看，颜色也很衬你。”

　　“嗯，节目组给挑的。”身旁的人头也不回。

　　舒如清：“……”

　　她当然知道是节目组的衣服，但也不用说的那么直接吧。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是回夸两句，或者聊一聊自己吗？！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没事，不就是情商低吗。她从小到大活了这么多年，不信连一场尬聊都进行不下去。

　　幸好，她早有准备。

　　两人沉默了一会，舒如清突然拍了拍口袋，一脸恍然大悟，然后从中掏出了几小袋饼干，不由分说地塞给他：“走在路上怕饿了，我特意带了几袋饼干，不用谢。”

　　对方终于有了反应，许怀泽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撕开饼干包装的舒如清。

　　这时候正是初春，空气中还有些冷，女孩的面颊和鼻尖都被风吹得发红，反倒是异常惹人怜爱。

　　“怎么了？”舒如清扬眉。

　　她把一块饼干放进了嘴里，右颊被塞得一鼓，活像只囤粮食的松鼠。

　　怎么？总算注意到老娘的可爱了。

　　“没什么。就是记得刚吃完午饭还不到一个小时，看来你吃得不太满意。”

　　舒如清：“……”

　　这话让她怎么接？！也不知道是在映射她吃得多还是觉得她嘴挑。

　　她吃得多犯法吗？！干嘛意见这么大。

　　舒如清面无表情地把饼干咽了下去。

　　算了，不跟这人一般计较。

　　舒如清别的优点没有，最大的长处就是坚持，要不练琴那么苦，也不会坚持那么久了。

　　不就是一点小挫折吗？问题不大。

　　舒如清老老实实地把一整包饼干吃完，然后才开口道。

　　“对了，你平时都有什么爱好啊。”

　　这种万金油话题总不至于再出错了吧。

　　“爱好吗……喝点酒算吗？当然，不能喝醉。”

　　这话说完，许怀泽还意味深长地瞟了她一眼。

　　说来奇怪，明明这人的声音还算好听，但每回一张口怎么都透露着出几分令人不爽的欠打。

　　舒如清：“……”

　　出现在舒如清脑海里的就是她耍流氓的那个瞬间。

　　你厉害，我不说了，我闭嘴。

　　舒如清生怕再说下去，这人又把那天的事情一股脑秃噜出来，为了自己的心脏健康，她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幸好，节目组给他们两个安排的这条山路虽然陡峭，但似乎路程并不长，沉默之下，两个人就像是无情的爬山机器，上山的速度更快了。

　　相比于另外两队的春游模式，这边看起来可以说是异常有事业心了。

　　虽然导演组已经刻意控制了他们的镜头时长，但也不能一个镜头也不给，这边诡异的场景终究还是引起了弹幕的注意。

　　【这边聊天我爬山，那边拍照我还是在爬山，该死的，这女三男四要不要这么有事业心啊……真的是户外探险节目是吗？！】

　　【尬聊，是尬聊是吗？我的脚指头已经扣出五室三厅大别墅了欢迎各位姐妹入住。】

　　【不行，只有我是CP眼看人甜吗，这俩人站在一起我都能姨母笑起来。】

　　另一边导播室的戴扬拿着耳麦坐立难安，拿说也不是，闭嘴也不是，在其他导演质疑的目光中头皮发麻。

　　给许怀泽下任务吧，也不是不行。

　　但这不就坐实了他串通好许家那位了吗，要是真做了也就算了，他什么都没做还背下这盆锅，这可就太冤枉了。

　　但要是不开口，这不满意的弹幕可还在上面飘呢。

　　幸好，这边舒如清先做出了动作。

　　戴扬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把镜头给了过去。

　　只见正走得好好的她突然叫了一声，两只手猛地抓住了身边的男人。

　　“怎么了。”许怀泽果然停下了脚步。

　　果然，他就算再不是人，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完全绝情，更何况，还有镜头在看。

　　舒如清心下了然，扬起煞白的小脸抬头望向许怀泽，杏眼里瞬间湿润了几分。

　　“那边有蛇……我，我害怕。”

　　在那些烂俗言情剧和晋江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在女主遇到危险的时候，极有男友力的男主挺身而出安慰不安的女主，为她披风陷阵，两个人就这样暗中生了情愫……这么经典的情节，应该很多观众会喜欢吧。

　　她都开始在心里为自己的演技鼓掌了，这哭戏和爆发力，她当时就算不学音乐，去学演技恐怕也不会饿死。

　　只不过，这人不会还不给她面子吧。

　　许怀泽低下头看了一眼一脸央求的女孩，急切和恐惧占据了她的眼眸。

　　莹白又纤细的脖颈就这样暴露在他的眼前，从这个角度，似乎能看见她的衣领……

　　握住自己手臂的手指慢慢收紧，另一个人手指的温热就这样透过薄薄的面料传来，甚至还有香气传来，不知为何，他只注意到她的鼻尖被冻得发红。

　　“在哪里。”

　　许怀泽移开眼神。

　　男人沉默时，舒如清分明看到眼前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

　　她伸手随意指了个地方：“那边。”

　　男人沉默了一会：“我没看到。”

　　镜头也及时地给到了舒如清指到的那个地方，只见一堆半腐朽落叶和碎石。

　　【嗯？我好像也没看到。】

　　【诶是有东西的吧！我好想看到了那个地方动了一下。】

　　【不对，好像是风吹动了一下，没看见有蛇啊。】

　　“是吗？可是我刚才明明看到了。”舒如清皱着眉，似乎也很不理解这究竟是什么情况，“难道是蜘蛛？虫子？那也很可怕啊！”

　　然而听她说完之后，许怀泽却没了动静。

　　舒如清没有办法，只能再补充道：“真的没有吗？我……我现在不敢往前走。”

　　“很害怕？”

　　奇怪，这人的声音怎么又恢复到了平时那个漫不经心的语调。

　　舒如清愣了一下，但还是继续点了点头。

　　“是，我不敢继续向前。”

　　许怀泽的声音懒洋洋的：“好巧，我也害怕不敢往前走。”

　　舒如清：“……”

　　这时候正好一阵料峭的寒风吹过，毫不留情地把那一堆碎叶刮跑，那一片地方干干净净，别说蛇了，连多余的石子都没。

　　舒如清沉默了：“也许真的是我看错了？”

　　“是吗？”这一回的语气里的讥讽倒是异常清楚。

　　舒如清刚想说什么，又一阵寒风刺激得舒如清打了一个哆嗦，也把最后一句话吹进了舒如清的耳朵里。

　　听到最后那话的舒如清有点难以置信。

　　好家伙，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全程围观的戴扬也沉默了，幸好直播间比导播室延迟了几秒，那句“是吗”刚出口，戴扬就迅速地切换到了其他镜头。

　　果然，他就不该对这狗东西抱有任何幻想！

　　只见屏幕里的许怀泽语气平静，迈开了步伐，留下的话比寒风还无情。

　　“那你在这呆一夜也行。”

第10章

　　舒如清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的是“你”，不是“我们”。

　　这人冷酷无情，摆明了是要她一个人呆在这里，自己倒是拔腿就走。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刚开始明明还好好的，这人就这么不信任她吗？！

　　眼看着前面的人马上就要离开，舒如清连忙找补：“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许怀泽语气不咸不淡：“真的吗？要是再遇上蛇怎么办。”

　　真遇上蛇也比跟你这条狗继续呆在这里好！

　　舒如清估摸着有了刚才那一遭，导演这回也不敢再切镜头过来了。

　　她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松开了自己的手，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到时候喊导演组呗。”

　　说完就像是证明已经完全自己不怕了一样，她毫不犹豫地往前走，两三步就超过了身旁的人。

　　看了一眼眼前人的背影，许怀泽移开了目光。

　　刚才她指尖触碰过的地方，还是热的。

　　【这姑娘怕不是真的挺喜欢你的，手段用得还挺可爱，这装傻的套路多少年都没见人用过了。可惜眼瞎，居然看上你这玩意。】

　　戴扬缓过劲来，欠揍的声音再次在耳麦里响起。

　　许怀泽没搭理他，不慌不忙地往前走。

　　【要我说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你明明知道她是装的吧，但人家那样看着你，你就忍不住想要帮她，看她装纯那模样我估摸着是个撩人的高手。】

　　【不过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只是鼓起勇气追人而已，又没做错事，你说话做事那么狠干嘛，对人家稍微好一点不行吗。不喜欢就直接拒绝嘛，省得人家把媚眼抛给瞎子。】

　　在对方聒噪的絮叨中，许怀泽强忍着耐心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不过，听戴扬这么一说，他忽然想起刚才女孩有些哀怨的眼神，不知怎么他突然就觉得自己有点……罪大恶极。

　　*

　　借着余光，舒如清瞥了一眼跟着自己的摄像，对方果然没再跟得那么近，显然是导播室没再切这边的镜头。

　　舒如清也乐得清闲，索性无所事事地欣赏起周围的景色来。

　　象山不光在B市，就算拿到全国来看也算是十分出名的景点了，也就是现在正好旅游淡季，才让节目组有空租下几栋山间的小屋来作为录制场地。

　　这时候正是万物刚刚萌生的季节，虽然大部分树还没换上新叶，但有些花期早的植物倒是早早地开了花，枝头间各色大大小小的花簇倒是颇惹人眼球。

　　学琴向来是个长时间的苦差事，就是一日也休息不得，再加上舒子颖对她要求极高，学习与小提琴都不能落下，所以她极少有时间能够出门，就算偶尔有了充足的时间，她一看外面的人山人海，也就没了出游的兴致。

　　能够有这个机会出来玩……倒也不错。

　　前提是，她没有穿这双该死的鞋。

　　舒如清平日里向来是怎么舒服怎么穿，鞋子更是如此，直到到了节目组她才发现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华而不实的鞋。

　　她在里面挑挑拣拣，总算是找到了一双还算合脚的平底鞋。

　　只不过舒如清怎么也没想到这玩意质量会这么烂，隔着那双薄袜都能磨烂她的脚跟。

　　火辣辣的感觉从磨损的伤口传递到她的中枢神经，不那么剧烈，却意外的磨人，每走一步都带着让人烦躁的痛楚。

　　虽然舒如清还在照常往前走着，但嘴角却已经悄悄地绷紧了，每次落地，她都尽力地不让脚腕和鞋接触，然而那依旧分明的触感也告诉了她，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她倒是也想过让节目组送来创可贴之类的东西，不过说实话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有他们跑这一趟的时间，估计她也差不多到山顶了。

　　算了。

　　舒如清轻轻地叹了口气，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只不过越走，她就越能感受到那伤口在不断扩大。

　　两分钟后，舒如清停在了原地，皱着眉头。

　　她对许怀泽是半点期望都没有，与其指望这个不着调的人，还是靠自己比较稳妥。

　　不用想也知道，要是许怀泽知道了她的脚被磨伤，多半又会风言风语，撂下一句“那你在这呆一夜也行”就走。

　　但现如今，她被那痛楚折磨得只想停下来歇一会。

　　她咬了咬下唇，觉察到身后人的脚步声逐渐逼近，终于还是开了口：“许怀泽……”

　　忽然，她的眼睛被人遮住。

　　睫毛在手心扫了好几下，像是抓了一只蝴蝶，挠的人心痒痒。

　　“有蛇，不许叫，闭上眼睛。”

　　“哦……”舒如清刚想说自己也没看到，突然想起来镜头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切回来，便把话咽了回去，“好。”

　　说实话，她其实并不怕蛇。

　　在国外的时候和她合租的那个室友是个爱蛇达人，对蛇这种东西了如指掌，甚至还把宠物蛇养在了自己的房间。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几分心悸，慢慢地习惯了之后，也就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象山地势低矮，气候宜人，再加上还是著名景区，一般不会出现什么危险动物，她刚才说那话只不过是信口胡说而已。

　　所以许怀泽这是真的看到了蛇？

　　手掌下乱闪的睫毛终于平静下来，许怀泽放开了手。

　　觉察到眼前的温热离开，舒如清正想睁开眼。

　　“别睁眼，我可不想我耳朵受伤。”这语气依旧欠揍。

　　舒如清没好气地闭回眼，嘴一抿：“闭着眼我怎么往前走？”

　　身旁的人没答话，只听见几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上来。”

　　上什么？

　　舒如清还没问出来，只觉得自己的手被拉着环在了什么东西上，紧接着——整个人腾空而起。

　　“喂——”

　　舒如清被吓得睁开了眼，下意识地抱紧眼前的人，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挂在了眼前男人的背上，许怀泽见她已经坐稳，便迈步向前。

　　“怕就闭上眼。”

　　刚想问个清楚的舒如清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在镜头前说的话，行吧，怕蛇的人设不能丢。只能继续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双眼。

　　不过说实话，被人背着走之后，自己的脚不需要用力，这的确舒服多了，再怎么说，也比刚才走一步疼一步要强得多。

　　然而，过了好一会，她还没感觉到身下的人有停下脚步的倾向，

　　这蛇……就一直跟着他们？

　　终于，舒如清有点不耐烦了，找了个怯生生的语气：“蛇还在？”

　　“嗯，快离开了。”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情绪。

　　行吧，那就信你的。

　　过了好一会，舒如清掀起眼皮轻轻扫了一圈周围——她可没看见啊。

　　这人……不会是在耍她的吧。这是看她不爽要找个地方把她丢在山里？那她又要走多少冤枉路？！

　　这可不行。

　　想到这种可能，舒如清瞬间睁开双眼：“行了，放我下……”

　　话还没说完，她顿觉身下的人一矮，双脚即刻触地，那伤口猛地被刺激，舒如清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眼前的人听到她的轻呼声，意味深长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好了。”

　　好什么？！

　　舒如清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听到耳边的播报。

　　【恭喜舒如清、许怀泽成功抵达终点，获得优先选择房间的权利！】

　　她环顾四周，这才看见不远处那个小小的终点旗帜。

　　原来不知不觉，他们竟然已经到了山顶。

　　舒如清肌肤间还残留着与另一个人接触的触感，他身上的气息仿佛还在身边。她看着逐渐走远的男人，突然觉得有些摸不透这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的弹幕看到这一幕也飘得飞快。

　　【嗯嗯嗯？爷的镜头呢，怎么突然就到达山顶了，所以中间发生了什么？】

　　【等一下，上一幕还是女三说自己害怕，下一幕就背着上山顶了……】

　　【女三怕蛇所以男四就一路把她背上山是吗，虽然没看到但我凭脑补就已经开始姨母笑了诶嘿嘿。】

　　喂，跟你们想象得完全不一样好吗！

　　对许怀泽彻底失去信心，压根没关注这一段的戴扬哭笑不得，突然觉得自己正面临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挑战。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喂！

第11章

　　虽然录制还在继续，但导演组同时也表示他们暂时可以休息一下，显然镜头暂时是不会给他们了。

　　早就被伤口磨得异常痛苦的舒如清如蒙大赦，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了下去。

　　她悄悄拉起脚跟看了一眼，红色的血迹在袜子上洇出了一大片。

　　真是要命。

　　果然还是要节目组让他们处理一下，这个念头刚刚划过脑海，就被旁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

　　“不好意思啊如清，我们来处理一下伤口。”

　　是她的随行导演小安，她拿来了一双新鞋，身后还跟着一位白色大衣的工作人员，显然是剧组准备的急救医师。

　　“太好了。”舒如清感激地笑了笑，任对方帮自己处理。

　　“我正想去找你们呢，没想到，果然还是导演细心，光看镜头就能发现不对。”舒如清这话真情实感，哪像有的人跟在她身边从头到尾也没问一句。

　　然而听到这话的小安却突然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来。

　　“其实……其实不是我们发现的，是他告诉我们的。”

　　听到那个名字后的舒如清一愣，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男人。

　　不远处的许怀泽正和身边的人说话，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打在他的发梢，给他整个人缀上温柔的光环来。

　　温柔？她再怎么会想到这个词。

　　舒如清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两分钟后，她换上新鞋，确定了走路时不再有明显的异样后，犹豫一番还是走到了许怀泽的身旁。

　　“谢谢你。”

　　“不客气。”许怀泽看了她一眼，却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落了句，“但也别多想。”

　　多想什么？舒如清眨了眨眼，回想了一下他的行事作风。

　　哦，又再强调他们只是纯粹的金钱关系是吧。

　　知道了知道了不会误会的。

　　舒如清不满地撇了撇嘴，一转头突然对上了眼神复杂的程也。

　　【恭喜严颜、程也成功抵达终点。】

　　程也露出程式化的微笑来，但从始至终，目光都没有离开舒如清。

　　舒如清毫无畏惧地对视回去，眼神清澈，坦坦荡荡。

　　最终，还是程也率先移开了目光。

　　不知道为何，刚才舒如清那表情让他想起了从前他们刚重逢的那段时光。

　　那时候他的工作还不算太多，舒如清也在国内休假。

　　她那时候的表情也像现在这样，偶尔害羞，偶尔娇嗔。

　　一股的恐慌突然涌上心头……她那时候的分手难道真的不是气话？她难道真的这么快就喜欢上了另一个人？

　　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令他觉得莫名的慌张。

　　“你到底……”他刚想迈步去质问舒如清，忽然意识到现在他们还在镜头前，他的一举一动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直播或者传出去。

　　不行，他不能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去赌。

　　程也垂下双眸，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他拉开耳麦，侧过身问自己的随行导演。

　　“许怀泽到底是什么身份。”

　　按道理来说，导演组是不能告诉嘉宾其他人身份的。

　　但想想自己收到的那笔转账，那位导演叹了口气。

　　“他是梦电科技的创始人，他们公司里刚推出了一款手游，现在在一些小众群体里很火，这次来……应该是想来打广告的吧。”导演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我听说他家的长辈也从商，似乎跟长泽集团关系匪浅，但挺不喜欢他从事游戏这一行的，之前很多人都拒绝投资，没想到居然被他硬杀出一条路来。”

　　程也听完身边人的话没有继续问，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不远处的两人。

　　*

　　等到最后三人吭哧吭哧地到达山顶，节目组总算开始推进下一个流程——选房间。

　　他们所在的是山顶一片小小的平地，不远处分出了三条岔路，分别对应着三栋完全不同的小屋，每一栋都足够2-3人居住。

　　中间的那间尤为豪华，单看外形那极具现代感的设计就可以看出其造价不菲。左侧那间倒也还好，就是正常的自建房，虽然朴素，但倒也算简洁干净，唯独最右边那一栋破旧的小屋尤为醒目。

　　“这……能住人？”最后姗姗来迟的范笑笑看到那石头和泥瓦堆砌起来的小破屋子，不免叫了起来。

　　根据节目组的规定，最先到达的队伍优先挑选小屋，也就意味着最晚到达的队伍就会在这破屋子里住上一夜。

　　她看着那挂着蜘蛛网的房门和破烂的窗户，开始怀疑人生。

　　然而节目组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时候自然也没人搭理她的呼号。

　　【现在请舒如清和许怀泽选择今晚入住的房屋。】节目组简明扼要地回答道。

　　“这还用考虑吗？当然去最好的。”舒如清笑了笑。

　　【选择别墅房是吗？】节目组看着舒如清点了点头后继续问道【你们拥有一次交换房客的权力，请问是否现在使用。】

　　舒如清早早地表明了态度，现在再问自然是在追问许怀泽。

　　“先暂时保留。”许怀泽语气平淡。

　　两个人就这样并排走向中间的小屋。

　　*

　　剩下来的直播时间过得很快，节目组拍了些他们进入房子的反应，就马上就到直播结束的时间了。

　　看着弹幕上的一片“不要关直播啊我要看儿子女儿谈恋爱”的哀嚎，戴扬对今天的效果非常满意，心满意足的关闭了直播。

　　相比于直播，剩下的录制就省心了不少，相当于给嘉宾和工作人员一个放松的时间，至于最终剪辑出的内容是什么样的，那可选择的空间就很大了。

　　于是刚一关摄像头，舒如清就如释重负，扭头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营业模式结束，她不奉陪了。

　　一直到晚上8点，两个人都没有任何交集。

　　这一来，反而是让戴扬崩溃了。

　　这好好的恋综，两人不接触算是怎么一回事，反而是各自在房间里加班，偏偏还都是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这边许怀泽开着视频会议，那边舒如清拿起平板开始编曲，时不时还拿起自己琴拉两下，两个人看起来都十分忙碌。

　　终于，许怀泽关上了会议界面，轻轻地揉了揉眉心。

　　安静下来后，他这才发现不知从传来的琴声，雀跃、甜美，轻盈得如同月光。

　　这场景蓦地让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

　　【喂喂喂喂，你去找下女嘉宾怎么样啊大哥算我求你了。】

　　戴扬讨人厌的声音再次响起，让他扬起的嘴角突然放平，他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时间不早了。

　　夜晚，正是人心思浮动，最容易被打动的时间。

　　这时候去找异性，只会给人非分之想。

　　“不去。”毫不犹豫地拒绝。

　　戴扬在耳麦的另一端想要锤墙【你什么都不做让我明天剪什么啊，剪你俩大半夜干活以显示我国996资本家有多么残酷吗？！快去做点恋综该做的事行不行。佳人在侧，你也忍得住？！】

　　佳人在侧……

　　“行啊。”许怀泽一声轻笑。

　　戴扬大喜，还没等他欢呼，只见那人又继续说道。

　　“我什么都愿意做，那你拿什么来换。”

　　这时候，门外正好响起了一声敲门声。

　　来人似乎隔着门听到了这句话，有些尴尬地停下了手，然而就这一声已经足够吸引房间里人的记忆了。

　　【哦豁，舒妹子来了，不用劳烦您老人家大驾了。】

　　站在门外的舒如清有些尴尬。

　　她一回到房间，小安就告诉她有朋友给她发来了消息，她便马不停蹄地打开了电脑。

　　那位朋友现在就职于一家游戏公司，对方之前需要一些游戏配乐，便找她要了些demo，对方似乎对这些曲子还算满意，但需要她尽快修改几个片段，她也只能快马加鞭地连夜赶工。

　　只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伴随她好几年的耳机正好就现在寿正终寝，她没有办法，只能出来找人。

　　找了几个导演都无功而返，她只能看向房子里的另一个人，只不过没想到正好撞上这么一幕。

　　唉，穷学生不容易，什么都得做。

　　舒如清摸了摸鼻尖。

　　正在纠结要不要继续敲门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找我？”许怀泽望向眼前的人。

　　舒如清忙了半天，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现如今是什么样子，长长的粉色卫衣遮住短裤，卫衣上的猫猫头做出一个伸懒腰的姿势，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几根凌乱的碎发随意洒落。

　　整个人看上去反倒意外地……有几分可爱。

　　“有耳机吗？”舒如清放下纠结，既然对方都开了门，也就直截了当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哦，原来是问这个。”许怀泽沉默片刻，进入房间拿出了自己的耳机。

　　看她没趁机进门，许怀泽便又走到门前递给她，面上依旧是散漫的微笑，似乎在等待着她后续的行动。

　　舒如清从他手里接过耳机，却发现对方依旧注视着自己，似乎在等候着自己的后续。

　　“……？”

　　她用力地想了想，实在没想到他在期待什么。

　　“谢谢，那……”舒如清摆了摆手，“再见。”

　　女孩转身就走的瞬间，身后的人突然抿住了唇。

第12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被你的表情笑死了，一脸期待瞬间变成了失望。】

　　【一般来说借东西什么的不都是借口吗，不都是就想要多几个可以接触的机会吗，这妹妹到底真是来借东西的还是故意的。】

　　【高手，看这欲擒故纵的手段，舒妹子绝对是高手啊。我看你是跑不了还是认栽吧。】

　　戴扬在耳麦的另一边猖狂的笑了起来。

　　他的表情有什么问题？

　　难道不是非常正常的表情吗。

　　许怀泽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紧闭的门好几秒。

　　*

　　舒如清刚走了两步，突然听到身后吱呀一声轻响，是门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是两声脚步。

　　“等一下。”

　　舒如清扭过头来，只见眼前的人轻轻皱着眉，目光直视着她。

　　——就好像是，她做了什么他不理解的事情。

　　“怎么了？”舒如清疑惑地眨了眨眼，她看了一眼手里的蓝牙耳机，忽然有一瞬间恍然大悟，“你……不会连借我东西都要钱吧。”

　　眼前的人嘴唇抿得更紧了。

　　“不用。”

　　那喊她停下来干嘛，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舒如清看他。

　　眼前的人目光沉沉，漆黑的双眸中似乎有复杂的情绪在搅动，但那矛盾感却格外地引人瞩目，如同幽暗中的漩涡，反而透露着一种难以抵御的吸引力。

　　他在纠结什么……

　　感知力是一种天赋，从舒如清开始学琴时，舒子颖就这样对她说，能够感知自己和周围人的情绪，并忠诚地投入到自己的演奏之中，这是她最大的优点。

　　而用音乐予人慰藉，也是她的本能。

　　只不过眼前这人的情绪实在太过复杂，她一时也分不清对方到底是什么想法。

　　“刚刚有人拉琴？”半晌，对方反而是选择了一个她意料不到的话题开口。

　　“啊？”舒如清一愣，“是啊。刚刚是我在练琴，吵到你了吗。”

　　哦，难怪把自己喊住，原来是吵到对方了。舒如清突然有点忐忑，想起刚才她站在门外都能听见门内声音，这房子的隔音效果显然不怎么样。

　　之前跟自己的室友基本上都是音乐生，两人互相影响也就习以为常了，她都差点忘了其他人是可能会介意这一点的。

　　然而只见许怀泽抬了抬眉梢，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你还……学过乐器？”

　　“嗯。”舒如清点点头，忽然想起节目组的规定。

　　住在同一所房屋里的两个人是可以交换身份信息的。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用掩盖什么了。

　　“是啊，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阿芙拉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你也可以喊我的另一个名字——卡瑞娜。”

　　对面的人迟迟没有反应，舒如清挠了挠头：“嗯……你总不能让我去找乐团开个身份证明吧，那也太难为那群老外了。”

　　许怀泽轻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何，那个瞬间，舒如清却觉得他原本身上萦绕不去的复杂矛盾感突然消失，就像是找到什么期盼已久的东西一样。

　　“嗯，很高兴认识你。舒如清。”

　　“我也是。”

　　舒如清虽然不清楚对方这转变到底是什么原因，但也顺着他的话回以微笑，“你应该是A大的学生吧？”

　　“对。”许怀泽点了点头，虽然他毕业的时候已经几年了，但要说是A大的学生，这样自然是没错的。

　　哦，那其他的也就不用问了。

　　舒如清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摆了摆手：“真好，我还要练琴，那我先走了。”

　　跟对方告完别，舒如清转身就要走，忽然想起了她敲门时偷听到的那句话，脚步忽的有些踟蹰。

　　她也刚刚结束学生生涯不久，自然知道那时候生活中的许多困扰和穷苦，因此当时在掏那笔钱的时候也并没有觉得太过介意，大不了，就当是资助贫困大学生了。

　　然而，经过这一天的相处，她总觉得许怀泽并不是她以为的那般唯利是图的模样，不管是去酒吧打工，还是上综艺都是利用自身资源合理的赚钱手段罢了。

　　看这样，也许真的只是有一些急着用钱的地方吧。

　　只不过……

　　舒如清扭过头，就立刻撞上了身后人似笑非笑的目光，男人依旧依靠在门框上，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像是一直在注视她离开一样。

　　“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舒如清直视着对方，那个瞬间，许怀泽只觉得眼前人的眼神比月光还要澄澈，“我可以帮你很多事的。”

　　不知道为何，明明对方表情没变，舒如清却总觉得对方眼神里的笑意突然多了几分。

　　“比如说？”

　　舒如清：？

　　比如说什么？还要我估算一下能借给你多少钱吗？现在可是在镜头面前啊喂，真要讨论什么加钱的事情吗。

　　舒如清沉默了一秒：“至少能给你拉几首曲子。”

　　看着对方不置可否的挑眉，舒如清轻哼一声：“我们乐团的门票可是很贵的。”

　　说完，她便摆了摆手离开，只隐约听到身后传来几声若有似无的轻笑。

　　*

　　【许狐狸啊，你完了，老老实实接受你家老爷子的婚约吧。】

　　戴扬的声音愈发猖狂又聒噪，猖狂得像是抓住了这位好兄弟为数不多的把柄。

　　“胡说什么。”许怀泽喝了口水，轻轻地揉了揉眉，“是我认错了。”

　　【啊？认错了什么。】

　　“老爷子给我介绍的那位成不了阿芙拉的乐团首席。”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按照她家长辈的那个性格，不可能送她出国的。”

　　戴扬有点懵了。

　　【如果不是那位，所以今天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她刻意设计撩你的小心机？】

　　发生过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开始在脑海里闪过，许怀泽叹了口气。

　　【那你有点不是人啊小许，人家都那么害怕了还说风凉话。】

　　听着戴扬一口一个小许转换得十分顺畅，许怀泽烦躁起来。

　　【所以她靠近你也许就是……单纯地有点喜欢你而已。】

　　许怀泽没答话，静静地把一杯水喝完。

　　“嗯。”

　　那回答实在等待了太久，淹没在戴扬的一声哈欠里，无人听到。

　　忽然，悠扬的琴声再次响起。

　　许怀泽沿着声音看向窗外。

　　拿着提琴的女孩拿着琴弦站在月光下，手臂轻扬，柔美的曲调伴随着夜风中枝叶摇动的声音倾泻而出，像是安慰，又像是私语。

　　看到这一幕，许怀泽扬起唇角：“谢谢。”

　　*

　　过了一会，舒如清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有些郁闷地揉了揉鼻子，她也不想在外面练琴啊，可这房子隔音这么差，要是吵到那位金贵的大爷，怕不是明天又找什么话阴阳她了。

　　唉，都怪房子里有个许怀泽，都怪！

　　作者有话说：

　　许怀泽：自我攻略中，勿扰。

第13章

　　【直播终于开始了！本早八人已经到教室了，来让我看看直播间还有哪些懒狗没起床！】

　　【笑死，不得不说这些嘉宾是真的都很只在乎自己形象，生怕自己被拍到素颜照，早早地起床化妆了。】

　　【嗷话说回来程你吉颜是真的甜，一大早两个人就起来做饭了。】

　　节目只播了短短的一天，来看综艺的观众们就各自选好了自己心仪的CP，随着镜头切给不同的嘉宾，弹幕的激动程度也不同。

　　人气最高的自然是还是两位自带粉丝的演员，不管是CP粉还是双方唯粉，不管是骂战还是夸奖，所有的弹幕都挤在一起，把后面的画面挡得十分严实。

　　节目组自然乐于见到大家的活跃，给他们时长也最多。

　　其次便是小有名气的范笑笑了，她其实是短视频平台上的颜值博主，虽然死忠粉丝并不多，但知名度却也不小，不少人昨天听说她上了综艺，也都赶来看热闹了。

　　和她同一间房间的肖鹏和顾景鸣，虽然长相并不差，但人气上先天就吃了亏，反响自然平平。但看在范笑笑的面子上，节目组给他们的镜头也并不算太少。

　　其他两间房都被优先照顾，这样一来，节目组不得不忽视舒如清和许怀泽两人了。

　　终于，眼看着大家差不多也都收拾结束，准备接下来的流程的时候，打算凑时长的节目组总算想起这两人了。

　　镜头刚切给这两人，直播间里的弹幕就诡异地卡了一下，接下来无数弹幕突然涌了出来。

　　【小破站许你情深混剪来的！呜呜呜我来舔屏了，中国人不骗中国人，果然这两位真的就是恋综颜值天花板啊！！！】

　　【谁说嘉宾都怕被拍素颜，你看看我家女三就还没化妆，美女无所畏惧你懂不懂。】

　　【呜呜呜昨天直播结束后我在小破站夜不能寐翻来覆去地看男四女三的cut，我拿我24年的围观别人绝美爱情的经验保证！他们绝对就是一见钟情了。】

　　【虽然其他的也很甜……果然还是许你情深最赏心悦目啊。】

　　许你情深？这么快，连CP名都起好了。

　　戴扬看了一眼弹幕，对他们的反应有些意外，不免地好奇地打开视频网站搜索了一下“许你情深”，第一个跳出来的是一个播放量接近百万的剪辑视频。

　　【许你情深|遇见你，荣幸之至|国产恋综颜值天花板】

　　这才播了一天，就能百万播放？戴扬扬眉。

　　这视频的确精致又充满粉红泡泡没错，但不管是视频名字还是内容，似乎都没什么特殊的，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封面上的这俩人的颜值异于常人。

　　看了一眼底下的评论和现如今的弹幕。

　　果然，颜值才是第一生产力。

　　戴扬心情复杂。

　　这档恋综因为正好撞上了不少大人气恋综，所以在视频平台上的评级并不高，他为了热度才花了一大笔钱请来程也严颜这两位，虽然比不上其他恋综的大牌，但多少也带了点热度。

　　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是因为凑数的这两位涨了一大波人气。

　　戴扬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疼。

　　早知道，就对他们再好一点了。

　　*

　　从始至终都没拿到手机的舒如清对这些一无所知。

　　她躺在房间里舒舒服服地休息了一整晚，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按照她往常习惯，便一大早就起来了。

　　然而住在其他两栋房屋的嘉宾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不是遇上窗户破了露着寒风，就是床单间都散发着一股霉味……总之休息得十分不安稳。

　　因此再次集合的时候，每个人都异常斗志昂扬，不再像昨天那样，只是纯粹抱着一种游山玩水的心态来了。

　　毕竟今天的游戏可是决定着晚上到底能住什么样的房间，他们可不想再被这破房子折磨一晚了。

　　节目组显然对他们的态度非常满意，十分兴奋地宣布了今天的任务——丢沙包。

　　当然，在这里节目组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挚爱一击”

　　舒如清拿起那爱心形状的沙包时还有些无语，谁能想到他们竟然要直播给好几万人看这种幼儿园小朋友才玩的游戏。

　　然而他们的看显然并不会被节目组在意，简单地宣布一下规则之后，舒如清跟着许怀泽来到场地中央。然后瞄准对面的人，用尽全力丢了出去。

　　丢沙包，这个游戏原本很简单，只不过是一方丢一方逃的简单游戏，但放在恋综里面，也得有恋综特色。

　　在这个游戏里，女方作为发球的工具人，只能站在节目组划定的圈子里躲避，而男方则可以四处奔走，接到沙包后便多了一次掷出的机会。

　　一旦被砸到其他地方或者女方出圈就淘汰出局，直到全队全部淘汰就记作一分。

　　这样一来，全队人数的范笑笑三人反而最有优势，最先获得了九分，意识到自己获胜的那一刻，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倒霉的三个人猛地欢呼起来。

　　舒如清揉了一下刚才被沙包砸痛的地方，如果他们离开的话，说明接下来他们要对战的就是——

　　舒如清回过头来，正好跟面无表情的程也对上了目光。

　　“开始吧。”程也忽视她，看向许怀泽，露出一个挑衅的目光，“看起来很有自信嘛。”

　　每个人都会遇上自己合不来的人，明明对方可能什么也没有做错，但偏偏你就不喜欢对方。

　　对于程也来说，许怀泽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富二代、幸运儿、天之骄子。

　　他讨厌天生就处于优越地位的有钱人，他讨厌脸上总挂着游刃有余微笑的人。

　　那种人总是处于阳光底下，永远不懂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非得争和抢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许怀泽就是这样的天之骄子。

　　“啊，又失误了。”程也嘴上郁闷地拍了拍头，内心却翻山倒海，“总是差一点。”

　　看吧，就连这种小游戏，他都能这么幸运，再得一分，他就赢了。

　　从今天起床时就一直萦绕不去的疲惫再次袭来，说实话，因为舒如清的意外出现，程也昨天本来就没怎么睡觉，注意力愈发不济。

　　“唉，昨天休息得好就是有优势。”程也怂了怂肩，做好一个防御的姿态，“想不到怀泽你玩个游戏还那么认真啊。”

　　这话进可攻退可守，先是盖一个太认真玩不起的大帽子，然后又为自己输留下遗憾。

　　他的话声音不小，但许怀泽却如同没听到一般毫无波澜。

　　自打比赛开始，就没少听到这人抱怨。

　　舒如清扳着一张脸拿起手里的沙包，吵死了，还是赶紧结束吧。

　　想罢，她一抬手。

　　【比赛结束。】

　　程也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就是节目组的呼喊声。

　　“砸到脸了？不好意思，昨天休息得太好，有点太用力了。”

　　程也捂着酸痛的鼻子后退两步，却听到对面女孩漫不经心的抱歉。

　　？就因为他说了许怀泽两句，舒如清发球就直接砸他脸了。

　　这才认识多久，至于这么维护他吗？

　　程也痛苦地睁开双眼想问个究竟，却只看见许怀泽嘴角的那丝轻笑，近乎炫耀。

　　作者有话说：

　　许怀泽：她为我说话，她好爱我。

　　舒如清：？

第14章

　　看到许怀泽的这表情，程也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对面的舒如清和许怀泽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轻轻地击了一下掌，便走到了一旁。

　　抽纸、擦汗、扭开瓶盖、仰头、喝水……两个人明明谁也没有看谁，但却都有着百分百的同步率。

　　仿佛……两个人站在那里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其他人都只不过是多余的碍眼玩意儿。

　　【啊嘶，这默契程度……不得不说我又小小的磕到了。】

　　节目组既然准备这游戏，当然做好了会出意外的准备，因此那沙包其实极轻，轻微的酸痛涌上鼻尖之后，程也没过几秒钟就缓过劲来了。

　　鼻尖的酸涩感缓缓退去，但程也的心中却不知为何，一直在泛着酸与恨。

　　不，舒如清不可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只不过是用跟别人逢场作戏来气他罢了。

　　程也移开目光，看向身旁的严颜，露出带着些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啊，我输了。”

　　严颜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丝毫没有看见眼前的人右手早就下意识地握紧，指尖深深地嵌进了手心里。

　　录制现场风平浪静，弹幕上却吵得波涛汹涌，片刻也不停休。

　　【喂什么意思啊，怎么往人脸上砸，我们家也哥可是靠脸吃饭的。】

　　【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真的是太过分了，我本来还对她有点好感，现在分分钟转黑！】

　　这是程也的粉丝们在闹腾。

　　然而其他人倒不这么认为。

　　【嗯……虽然但是，是程也先阴阳许怀泽的，不都说先撩者贱吗。】

　　【不是，怎么有人玩不起啊，既然参加游戏就接受失败呗，玩个游戏难免会失手，谁能想到程也反应迟缓到砸他脸都躲不开吗。】

　　【呜呜呜呜呜刚才只有我磕到了吗，一听男四被说，女三就开始板着脸了，维护自己男朋友诶……我要大喊一声我磕到了！】

　　戴扬看着这些话叹了口气，他们吵到再凶，也没影响到里面的人相亲相爱。

　　只见舒如清有些烦躁地又抿了一口水。

　　太热了。

　　她的确没想到最后一下居然会砸到程也，她只不过是想要尽早结束比赛，毕竟她实在是太热了。

　　只不过嘛……现在想想最后那一下，的确是格外解气。

　　赢了比赛，还揍了那家伙一下。这比赛确实值了。

　　想到这里，舒如清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迈步走向节目组准备好的餐桌，她想看看自己的战利品。

　　“伸手过来。”

　　路过许怀泽的时候，身侧的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

　　舒如清迷惑不解，但手却下意识地按照他的话来做，听话地张开了手。

　　紧接着，轻如叶片的东西落在了她的掌心，舒如清低下头，看清了手心的东西，也看到了手指上的一道红痕。

　　是一只创可贴。

　　“不客气。”许怀泽的语气依旧那么冷淡。

　　看到那创可贴，舒如清才后知后觉指尖有些火辣辣的。

　　诶，刚才丢沙包的时候手指受伤了？

　　那伤口并不严重，她自己刚才一时激动都没注意到，这人又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舒如清转念一想，等一下，这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

　　在许怀泽的耳机里，戴扬正在聒噪。

　　【再次谢谢谢谢许哥大发善心帮我们递东西，感恩的心感谢有你遇到你真是我三生有幸。】

　　许怀泽皱眉正要一脸嫌弃地开口，突然听到身后的女孩再次开口。

　　“等一下。”

　　许怀泽皱着的眉头突然松开了，他回过头，轻轻扬眉。

　　只听舒如清继续说道：“一只手不太方便……能帮我贴一下吗。”

　　许怀泽微微一怔。

　　舒如清看他不懂，只能可怜兮兮地勾了勾自己的手指头。

　　许怀泽拿起那只创可贴，低头若有所思。

　　舒如清眨了眨眼，注意到旁边摄像头似乎靠近过来，表情愈发可怜了。

　　结果男人反而笑了起来。

　　“手指动的这么顺畅，看来也没什么事嘛。”

　　长长的手指一勾，创可贴消失在他的掌心，看上去一点归还给她的意思都没有。

　　舒如清：“……”

　　早知道这样还给她怂什么创可贴！浪费感情。

　　行吧行吧，舒如清轻轻撇嘴，不贴就不贴了，她无奈地扬了扬手，表示不跟这人一般计较，转身就要走。

　　谁知道扬起的手指却半途触碰到一个微凉又软软乎乎的东西，紧接着是温热的指节。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根受伤的手指已经被创可贴好好地包裹住了。

　　“贴上吧。”许怀泽低声地笑了一声，“再不贴，这伤口就要好了。”

　　说罢，男人拔腿离开。

　　只留下淡淡的苦艾香气停留在舒如清的指尖。

　　这人……果然还是个学生吧，才这么幼稚又恶劣。

　　*

　　默念一百遍不跟这么幼稚的人计较之后，舒如清走向了不远处的草坪。

　　这草坪的三片野餐布就是他们今天中午的饭桌了。

　　【挚爱一击】游戏结束之后，也差不多就是将近中午的时候了。他们略微休息了一阵，便拿起了节目组给他们准备的便当。

　　当然，他们的便当也各不相同。

　　获得第一名的三人组手里的东西自然最豪华，刚一打开便当，炸虾的香气瞬间弥漫在整片草坪上，羡慕的目光一下子投在他们身上。

　　而舒如清和许怀泽手里的虽然比不上他们，但也算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只有程也和严颜他们两个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大堆绿油油的沙拉，让人看了就没了食欲。

　　这优劣顺序，自然是按照刚才游戏的排名来算了。

　　经过这一天的录制，所有人也就明白了，这恋综还带着些竞技冒险属性在里面。

　　想要更好的……那就得拿游戏排名来换。

　　不过再怎么样这也是恋综。

　　众人也明白，相比于游戏排名，身边的人是谁更重要。

　　只不过，现在他们自己没有办法决定身旁的人到底是谁。

　　【现在请各位抽取今天的同居对象。】

　　果然，吃完饭之后，节目组宣布了今天新一轮的抽签。

　　这一次，是由三位女嘉宾分别打开眼前的三个盒子，里面分别放着一位或者两位男嘉宾的名字，至于抽到谁……就全凭运气了。

　　不要程也不要程也不要程也。

　　终于，轮到舒如清了。

　　她表面上笑得淡定，实际上内心却一直在默默祈祷，紧接着她打开盒子，笑容满面地拿起里面的那张纸条给镜头看。

　　“今天也要请你多多关照了。”她回过头，看向自己今天的伙伴。

　　“程也。”

　　*

　　【唔……这青梅竹马组有点尴尬啊，两个人怎么都不带说话的。】

　　【他们两个真的之前是邻居吗，该不会之前当邻居的时候结了仇吧。】

　　【呵，谁会对一个上午刚砸了自己脸的人好脾气啊，也哥硬起来！不必在乎其他人怎么看，就要冷脸就要冷脸！】

　　分组结束后，三只新组成的小队各自接了不同的任务，按照完成的顺序来挑选今晚住宿的权利。

　　也不知道是节目组刻意为之，还是他们真就那么倒霉，两个完全不会做饭的人居然抽中了烘焙的任务，非要烤出一个完美无缺的芝士蛋糕才算过关。

　　对于这两个几乎没接触过厨房设备的人来说，难度已经够高了，这两个人凑在一起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就几乎谁也不理谁，这样一来似乎又把难度提高了不少。

　　不是两个人同时都打了蛋液，导致最终有许多多余的原料剩下，要么就是两个人都以为对方调了烤箱温度，白白浪费了半天时间。总之可以说是毫无默契。

　　几番失败之后，舒如清再也受不了和对方合作。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各自做各自的，看谁运气好先成功吧。”

　　程也沉默了一会，却也答应了，此后，两人的交流就更少了。

　　也不怪弹幕觉得奇怪，舒如清和程也两个人明明第一次见面时还算和谐，但在那之后便几乎再也没怎么打交道。

　　如果说是之前没有机会，那么现如今两人成了一队，这还沉默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舒如清自然也知道这互动看上去有些奇怪，并却并没有改变的意思。

　　谈恋爱时她就已经够让着这人了，没有理由在分手后依旧照顾他的心理。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各自干各自的事情，终究还是程也深吸一口气，先按捺不住了。

　　“这么久没见，叔叔还好吧。”按照他们原先展示在镜头前的人设，程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随便找了个话题开了口。

　　舒如清嗤笑一声，他爸怎么样，这边这位狗腿难道不是最清楚不过的吗？

　　“被老朋友和他儿子供着，每天的心情都相当不错。”

　　程也被这话一顶，气血忍不住往上涌，但碍于镜头，他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不露出任何异样，他绞尽脑汁，终于试图接话，“对了，你之前……”

　　“好了。我的做好了。”舒如清拿出烤箱里的东西，得意地笑了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她打断了旁边人的发言。

　　一旁教二人烘焙的老师也走上前来，切下一小块来。

　　“你们这一块做的不错，通过！”

　　【舒如清、程也完成任务，但很遗憾，你们依旧是最后一名。】

　　伴随着老师的结果宣布，节目组的声音也应时响起。这结果并不出二人所料，他们失败了那么多次，不可能是有什么好结果。

　　“没关系，这么快就能够做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一起把这块芝士蛋糕吃了吧。”程也正要安慰对方，却发现舒如清却莫名地露出疑惑的表情来。

　　“？”舒如清十分茫然，“不用谢，但这不是我做好的吗？”

　　程也：……

　　倒也没错，只不过好歹他们也是同一组的，至于一点面子都不给吗，只不过是场面话而已吧！

　　看程也下意识地点头，于是舒如清心满意足地端起切好的蛋糕就往外跑。

　　等到程也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早就走出门外。

　　程也突然反应过来：她……还不会是要去找许怀泽吧。

　　*

　　这边，许怀泽、范笑笑和顾景鸣早就完成了任务。

　　他们三个人被分成一组后的合作倒还算顺利。

　　虽然许怀泽的表情一直冷冷淡淡，但奈何模样放在这里，范笑笑在他这里碰了两次壁之后还不死心，这时候任务结束的自由时间，依然借着跟顾景鸣聊天的功夫，若有似无地撩拨一下身旁的男人。

　　“看！苹果削好啦！”范笑笑放下水果刀，炫耀一般地拿着苹果在二人眼前晃了晃，“看我分成三份，我们分着吃。”

　　虽然说是三份，但她的眼神却死死地盯着许怀泽，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许怀泽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老爷子战友的那位女儿会是范笑笑吗？早知道，他当初就该问清楚名字再甩手离开的。

　　虽然还没确定，但他不打算惹上麻烦。

　　“不用分给我，我不喜欢吃甜食。”

　　范笑笑尴尬地笑了两声，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这样啊。”

　　就在这时，敲门声应声想起。

　　“我去开门。”许怀泽懒得继续应付，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我就知道舒如清出门是来找你的。】

　　戴扬的声音再次响起。

　　刚打开门，女孩身上熟悉的清新香气袭来，这一次，还混杂着些蛋糕的甜味。

　　“有什么事？”许怀泽语气平淡，但舒如清总觉得他眼里似乎有笑意在浮动。

　　“我们的任务是做蛋糕，我一个人吃不完，所以就来分给大家。”舒如清没空揣摩他莫名其妙的笑意到底是因什么而起，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他眼里的笑意……好像更浓了。

　　【嘿嘿嘿我就说她喜欢你说什么分给大家，就是来分给你的对吧！舒妹子这是借蛋糕之名来刷存在感来了吧。】

　　没空搭理戴扬的胡言乱语，许怀泽点了点头，放舒如清进了门。

　　不管是客气还是真心实意，对于这天降的蛋糕其他人都赞不绝口。

　　客气了一番之后，舒如清笑着走出门外。

　　眼看着其他两人都扭头准备回到房间，但许怀泽却依旧站在房门口。

　　舒如清皱着眉，开始揣测这位大爷又在想什么。

　　“不用送了，拜拜。”舒如清摆了摆手。

　　然而许怀泽却目光沉沉，半晌终于开口。

　　“我的呢。”

　　？

　　舒如清这才发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上的蛋糕上面。

　　不是，刚才难道不是你说的不吃甜食吗？！

　　作者有话说：

　　刚开始：嗯哼，既然是她送来的我就勉为其难地尝两口吧。

　　到最后：……他们都有为什么就我没有？！

第15章

　　舒如清眨了眨眼，试图想给他些时间让他自己想起刚才都说过什么话。

　　然而眼前的男人眼神坦荡荡，似乎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行为跟刚才的话有任何的相悖之处。

　　蛋糕被完整地分成了七份，显然舒如清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七位嘉宾人人都有份。

　　但刚才舒如清却只分给了其他两人。

　　本来，他还以为她来是……

　　“不算了当我没说。”

　　“你不是不吃甜食？”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舒如清原本倒也没打算不分给他，但站在门外的时候正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她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再去碰壁，岂不是自找麻烦。

　　谁能想到，居然还被他怪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打扰了我还以为人家是专程来送给你的……不过，你的表情也太精彩了，不行，我要把你吃瘪的这一幕拍下来。】

　　戴扬猖狂的笑声震得许怀泽头疼。

　　他刚才说话的时候哪里会想到门外会有人听到。

　　他的确对甜食不感冒，但也没有避之不及到一口也不肯尝的地步。

　　这人也是，只是听到这话就不给了吗，怎么会有人连客气都不客气一下呢。

　　他对面的舒如清自觉理直气壮，正要继续说的时候却发现不远处的摄像头掉过头来，原本要出口的话紧急拐弯，变成了另一个意思。

　　“所以等下我打算给你做一份没那么甜的，再给你送过来。”

　　镜头里，捧着蛋糕的女孩言笑晏晏眉目含情，表情里似乎还有些羞涩，看上去如同是藏着无尽爱意。

　　耳麦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句卧槽。

　　突然之间，舒如清又从眼前男人的眼里看到了熟悉的笑意。

　　她突然有点明白对方的别扭到底是为何来来了——这人是觉得别人都有就他没有心理不平衡是吧？

　　多大年纪了，怎么还像是……幼儿园的小屁孩一样幼稚。

　　紧接着，眼前的小屁孩装出成熟模样，非常大气地回答：“不用麻烦了，这块就可以。”

　　丝毫不知道自己形象如何变化的许怀泽点了点头，自觉宽宏大量，然后伸出了手。

　　行吧行吧，就当是资助穷苦大学生了，就由着他去好了。

　　舒如清原本准备等会拿做毁了新蛋糕当做借口来糊弄过去，既然对方现在这么干脆地让步了，她也乐得省事。

　　把这一块蛋糕给他了之后，舒如清扭过头来，却正好撞上程也的目光。

　　对方站在房间里，遥遥地看着二人，沉默不语。

　　舒如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向下一个房间。

　　另一边，许怀泽拿着那碟蛋糕回到了房间里。

　　房间里另外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看到许怀泽回来也就打了个招呼。

　　“如清走了啊。”范笑笑一眼便看到了他手里的东西，“哎呀，她不知道你不爱吃甜食，这可麻烦……”

　　话还没说完，却见许怀泽表情平淡地拿起了勺子。

　　剩下的话不得不咽了回去。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分了也行。”

　　顾景鸣刚洗完碗筷出来，一时间没注意到许怀泽的动作，只是下意识地顺着范笑笑的话说，谁料到走到二人身旁时，看到的却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场景。

　　“不用，反正是她的一番好心。”许怀泽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范笑笑：？合着她削个苹果是有什么坏心思是吗？

　　甜味从舌尖弥漫开来，奶油香而不腻的味道混杂着经过烘焙的蛋糕胚香味钻进他的鼻孔，更有细碎的果粒间杂其中。

　　他的确对这甜食没有什么兴趣，但如果是这样的……倒也不错。

　　*

　　等舒如清回到她和程也所在的房间的的时候，才发现房间里异常黑，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了，整个房间里昏暗无光，也没有声音，只偶尔响起一两句模糊不请的对话。

　　尽管声音渺远又模糊，舒如清还是听出了程也在干嘛。

　　他在看电影，是那部他们之前曾经一起看过一遍又一遍的老电影——《怦然心动》。

　　除了小提琴之外，舒如清喜欢的东西不多，这部电影算是其中一个。

　　程也坐在沙发上，哪怕察觉舒如清进来，也从始至终没有回头，沉默地看着屏幕里的男孩和女孩。

　　舒如清扯了扯嘴角，准备把盘子放在桌子上就离开。

　　看她要走，程也终于开口了：“你愿意跟我一起看一会儿电影吗？”

　　舒如清突然对他接下来想做什么产生了好奇，便也坐在了沙发上，两个人虽然同样坐在长条沙发之上，中间却隔着足以容纳一两个人的空位。

　　“上一次我看这部电影的时候，还是在半年前。那时候我心情不太好，就一个人去了海边，坐在车上看电影，就这样从日落看到了日出。”

　　舒如清知道这件事，因为这话描述的并不是程也，而是她。

　　而程也只不过是与她连着电话，时而沉默，时而交谈，陪她到了天亮。

　　不知为何，舒如清忽然想起了那天日出的那个瞬间，光芒越出海面的那个瞬间，电影播到了高潮。

　　“有的人黯淡浅薄，有的人光芒万丈，有的人败絮藏心。”

　　眼前的屏幕与记忆中的场面重合，熟悉的台词再次出现，

　　“而当你无意间邂逅一个灿若霓虹的人……”

　　身旁的程也缓缓开口，接下了下半句台词：“自此之后，世间只得一个她。”

　　黑暗中，程也似乎扭头看向了她，但似乎又没有。

　　那个瞬间，舒如清再也不想理会所谓的镜头和观众，她只觉得这场面该死的可笑。

　　她不懂程也究竟想唤醒什么，是想让她想起那段两人曾经一起读过的日子，还是让她忏悔她所做的一切？然而此时此刻，她不仅不怀念，却只觉得愤怒。

　　“彩虹稍纵即逝，你又哪里来的自信……”她笑起来，语气中却是无尽冰冷。

　　“那位灿若霓虹的人会一直为你停留？”

　　不知道是光盘损坏还是网络卡顿，屏幕上的影片有一瞬间的卡顿，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黑暗中对视。

　　【请各位嘉宾于客厅集合，选择今晚入住的房屋。】

　　节目组突如其来的通知打断了房间里的沉默。

　　舒如清沉默地站起来，与程也一前一后地走出门来。

　　虽然已经到了镜头面前，但再怎么说今晚还是要跟程也住在一起，这人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想到这里，她还是有些打不起精神。

　　反正，这也不过是走流程。

　　按照他们的排名来说，今天二人肯定住进的是最破的那间屋子。

　　果不其然，前面的两组一一把房间挑了个干净。

　　【非常抱歉，舒如清、程也今晚需要入住瓦石房。】

　　行吧。

　　舒如清无奈地耸了耸肩，弹幕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异常。

　　【女三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诶，是刚才发生了什么吗？好像一直没切她跟程也的镜头。】

　　【呜呜今天是拆我的CP啊，程你吉言许你情深都被打乱了，不过我看着范笑笑和顾景鸣好像有点苗头诶。】

　　【……真的就这么住了吗，这CP有点□□啊，今天获胜的三人组还不换房间吗？！】

　　按照节目组的说法，每一天的优胜者都拥有一次调换房间的权利，也就是说范笑笑、顾景鸣和许怀泽可以更换房间到其他地方去住。

　　可是得了第一名就能住最好的房间，哪个傻子又会离开。

　　然而紧接着——

　　“我要调换房间。”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舒如清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说话的那个人。

　　只见许怀泽还是表情淡淡，似乎没有觉察到周围人的目光。

　　“谢谢你的蛋糕。”他走到舒如清身旁。

　　“既然你给我同甘，那我就与你共苦。”

　　那个瞬间，原本萦绕在舒如清身周的低落竟然突然……不翼而飞。

　　作者有话说：

　　三人修罗场开始起飞！

第16章

　　【卧槽卧槽啊啊啊啊黑屏这一刻我正在为男四疯狂鸡叫，突然看到一颗痴汉笑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我居然被自己的变态表情吓了一大跳。】

　　【呜呜呜呜呜呜给剪辑大大三秒钟，三秒钟我要看到相关剪辑出现在我的主页上！】

　　【什么什么，修罗场刚开始直播就关了，我激动了个寂寞！】

　　【？！什么玩意直播结束了？！啊啊啊啊节目组快打开视频，我看综艺从来没有像这样抓耳挠腮过，我要是看不到后续的话，我的容貌我的身材、社交礼仪、美好的品德和性格甚至灵魂都会被毁了！！】

　　节目组的其他工作人员看着弹幕上这样的反应，纷纷把崇拜的目光投向戴扬。

　　在他们的眼里，戴扬只不过是对着通话器跟许怀泽说了一句话，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真不愧是总导演呢！

　　然而等他们看清戴扬的表情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对方的表情也有点傻了——就好像他也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效果一样。

　　【我去，我的确是让你换队伍吊观众胃口，但可没让你撩人说骚话啊。】

　　戴扬心情复杂。

　　做综艺是一门学问，这综艺原本就是直播和录播相结合的模式，既然如此，在直播时自然需要一些拍摄技巧来吊着观众们的胃口，所以他才把许怀泽安插进去当做推波助澜的工具人。

　　只不过……他的确没想到，那个冷淡的混球居然能做出这么好的效果。

　　同甘共苦……这话可不是他教的。

　　只见屏幕里的许怀泽轻轻挑眉。

　　“没想到我会这样做？不用谢。”

　　这话说得模糊，也不知是在回答戴扬的质问，还是在对着偷偷向他道谢的舒如清说话。

　　也是，反正她是花了钱的。

　　想到这里，舒如清突然理直气壮起来了。

　　拜托，她可是出钱的金主诶！跟自己雇来的假男友道什么谢呢，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不就好了吗！

　　舒如清轻轻哼了一声，以示自己对他回答的不屑，在其他人耳中，却像是撒娇的娇嗔。

　　从许怀泽开口时就一直沉默的程也看到这一幕终于自嘲地轻笑了起来。

　　“那我们……欢迎你的到来。”

　　看了一眼程也伸出的右手，许怀泽轻笑一声同样也伸出了手。

　　明明两人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脸上都挂着温和或冷淡的笑容，但偏偏在外人看来却似乎有火花四射，然而扭过头直接奔赴房间的舒如清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她走进了那间破旧的瓦房，也难怪昨天的三人组那么拼命，这房间里的条件的确不怎么好，尤其是他们昨天还住过了那间舒适现代的别墅房，就越显得今天的房间愈发寒酸。

　　整间房都是由普通砖石垒成的，从外面看甚至还有泥土裸露在外面，里面倒是刷了白墙，但不少地方都已经有碎片掉了下去，整个房子不过四五十平米，被分成了一间客厅和三间卧室，但竟然找不出一面完好无损的墙壁。

　　墙壁尚且如此，其他家具更不必说，破旧到甚至烂了个大洞的沙发，落满了灰尘的木桌、坐下去时就会吱扭作响的木床……舒如清叹了口气。

　　她倒并不觉得这房间有多么让人难以忍受。

　　只不过想想程也今晚会和她住一栋房子里，舒如清突然觉得这一夜格外难熬。

　　今天下午尚且找了一部她最爱的电影想要唤醒他们之前的记忆，今晚又会如何。

　　随便找了间卧室，舒如清把自己的行李放在了里面，把自己的琴盒拿了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离开这里吧。

　　舒如清向来是一个果断的人，她喜欢快刀扎乱麻的干净利落，讨厌陷入犹豫的泥沼，既然决定与程也告别，那就再也不会回头，此后的再多相处都是折磨。

　　“你要出门？”

　　只不过她也没想到程也会一直坐在客厅里，似乎是在等着她的开门。

　　程也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琴盒上：“你真是喜欢小提琴呀。”

　　“是啊。”不知为何，舒如清突然想起了自己参加这次恋综原因，如果没有他，没有程也的心猿意马和阻挠，她恐怕已经开始新一轮的巡演了吧。

　　“所以……我讨厌阻碍我练习的人。”

　　她毫不犹豫地迈步，哪怕风雨欲来，哪怕长途漫漫，这是她的选择。

　　原本想要问她能不能等会再去的程也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半晌才开口：“我知道了。”

　　然而没有回音，毕竟……刚才还眼前的舒如清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下雨了。】

　　“嗯。”许怀泽沉闷地点点头，雨点打在窗户上，滴滴答答得煞是烦人。

　　这房间破败，灯泡自然也是破旧的，昏黄的光线打在桌面上，照耀着他正在运行的线上会议界面。

　　一两个小时了，门外没有任何声音。

　　像是想要松散筋骨，又像是听到了什么，许怀泽突然站了起来，然而原地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

　　【这雨还不小，小安，你去找下舒如清，让她早点回来。】

　　戴扬的声音突然有点远，像是在对着别人说话，许怀泽眉心一跳，然而眼前的会议还在继续。

　　【什么？摄影师没跟上找不到，你再往远点的地方找找？】

　　许怀泽揉了揉眉心，对着会议里的另一端说道：“今天先到这里。”

　　说完，便挂断了会议，拿起伞走出了门。

　　他没注意到，在他出门的那个瞬间，昏暗的客厅里有一个人也同时默默地站了起来。

　　【喂喂喂，你又去哪里？！下着雨呢。】

　　“出门散散心。”

　　【卧槽哪里来的智障大下雨天的出门散心，等会，你不会是想去找……】

　　“闭嘴。”许怀泽紧紧抿着唇，好像更烦躁了。

　　*

　　舒如清讨厌雨天，因为每次雨天，她都会忘记带伞。

　　雨小些的话，她就冒雨回去，浑身湿漉漉得；如果雨大，那她只能百无聊赖地随便找个地方躲着，就像现在的她躲在不知道哪个村民的屋檐下一样。

　　幸好，她还有琴。

　　很少有人来接雨中的她，舒子颖女士向来很忙，没有空做这些小事情；郑国靖更是觉得麻烦，唯一一次似乎还是程也……

　　不，这唯一的一次还是没有比较好。

　　舒如清架起琴来，山雨滂沱，正好适合《雨中协奏曲》的独奏部分，她心念一动，婉转的琴声飘扬出来，混在雨声之中，竟是意外地和谐。

　　一曲结束，雨还是没有结束。

　　她叹了口气，正准备在脑海里搜寻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的曲子可拉，忽然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个倚着墙的男人……不是许怀泽又是谁？

　　“你这是在干嘛？”

　　舒如清顿时觉得好笑，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明明手里有伞，很明显不是像她一样，被困在雨里。

　　“有人拉琴……”许怀泽撑起伞来，慢慢走近她，“那还不许人听琴了？”

　　舒如清笑了笑：“不许，我现在不拉了。”

　　“哦。”许怀泽也不恼，“不拉琴了。”

　　“那走吗？”

　　那把伞停在了二人中间，正好在雨中打造出了一片小小的又无比安全的空间来。

　　舒如清仰头看着他，男人表情依旧冷淡，看不出情绪，似乎只是顺手之举。

　　不管怎么说，能回去总是好的。

　　“走。”舒如清点了点头。

　　越走，舒如清就越庆幸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这山上的雨明显与她之前经历的雨不同，一下就绵绵不绝又长又烈，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停下，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任谁都知道，越黑，这山路就越难走。

　　再加上山上沙土众多，原本坚实的路面早就泥泞一片，走起来不免让人有些一瘸一拐，指不定一个不小心就往一边滑去。

　　看着身旁的女孩第三次打了个趔趄，小半只身子顿时暴露在雨下，许怀泽的眉头不免又皱了几分。

　　也不知是该说是蠢还是聪明，有时倒是懂的怎么求助，有时……明明人就在她身旁，却全当做没看见。

　　舒如清正在内心抱怨山路难走，一个不慎，一脚下去又是一个踉跄 。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脸朝地砸在泥水里的时候，身旁突然伸出一只温热的手来，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臂。

　　她回过头来，雨里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若隐若现，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只能隐约看见蹙起的一双剑眉。

　　“谢啦。”站稳之后，男人放开了手，但不知为何，舒如清总觉得他又靠近了些，似乎在时刻防备着她再次摔倒。

　　这人……其实还不错嘛。

　　没有了镜头时刻盯着，舒如清轻松了许多，随便找了个话题。

　　“你真是个好人，幸好我事前收买了你。”

　　突然，身旁的人停下了脚步。

　　舒如清一个不慎，差点冲进了雨里，她有些莫名其妙地扭过头来，却发现身旁的人气势冷得吓人。

　　“收买？”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带着无尽的冰冷之感，让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

　　突然之间，之前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你说清楚，收买……是什么意思。”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似乎是从嗓子缝里挤出来的。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身影站在黑暗的雨里，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作者有话说：

　　掉马逐步开始！

　　如无意外，下章入v，谢谢大家支持！！！

第17章

　　舒如清是一个迟钝又敏感的人。

　　她可以敏锐地觉察到周围人对自己的态度, 有时候是带着几份嫉妒的羡慕，有时候是惊讶的赞叹，还有更多的时候只不过是敷衍了事的夸赞, 但又总是无法猜到那态度背后的原因。

　　在练琴的时候，这是一个优势。

　　其他人的沉浸、赞叹和期许会注入她的内心, 成为她拉响琴弦的动力之一。

　　但在日常与人相处的时候, 这未尝不是一种负担。

　　所以她总是刻意练习，让自己忽视这些。

　　但这时候，原本被忽视的感觉又死灰复燃。

　　舒如清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身旁人语气里的冰冷。

　　雨还在下，一刻不停, 哗啦啦地打在伞面上，她的耳朵本来应该对一切声音都敏感才对, 此时居然忽略了那巨大的雨声，只觉得四周无比寂静。

　　“下午那块蛋糕……难道不算收买吗？”

　　忽然之间，舒如清只觉得凝滞的空气开始流动。

　　昏暗之中, 身旁的男人勾了勾唇角，原本冰冷的气势突然消散，让舒如清觉得刚才自己的感知多半又是错觉。

　　要不，这翻脸一样的态度来得也太莫名其妙了，明明两个人之前都是说好的。

　　他们的关系, 只不过是纯粹的金钱交易。

　　“不是你说的同甘共苦吗？”舒如清接着说, “我可是用同甘才换了你来跟我共苦呢。”

　　“嗯, 你说得对。”听到她的话后, 许怀泽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虽然依旧冷淡, 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好了, 我们走吧。”舒如清笑了笑。

　　身边的女孩在寒风苦雨中打了个哆嗦, 许怀泽叹了口气：“嗯，我们走。”

　　舒如清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水坑，然后——

　　时不时地用余光看向自己的身后。

　　果然，自己离开之后，站在不远处的那个身影也开始动了。

　　身后的那人沉默地在雨里走着，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那距离刚好能够听到两个人说话，又不至于被发现，是一个完美无缺的跟踪距离。

　　大雨滂沱，夜色浓厚。

　　那个人全身衣服都是暗色，又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雨里，一点都不显眼，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几乎没有办法分辨得出那个人的存在，也难怪他们刚才一直没有发现他。

　　是的，是他。

　　旁人也许看不出来，但舒如清还是就能认出来跟在他们后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程也。

　　原本停滞的呼吸又缓缓平复过来，剧烈的心跳也恢复到正常。

　　差一点就露馅了。

　　幸好，没被程也发现。

　　她可不想被程也发现自己和许怀泽的关系，综艺这才刚刚开始，如果他们的交易这就被发现了，之后日子还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多亏了许怀泽先发现了身后不对，用那么冰冷的声音提醒了自己。她这才注意到了程也的存在。

　　难怪这人突然变了态度，他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自己状态不对。

　　这样他突然变化的态度就全都说得通了。

　　尽管心跳一下子飙到了八十迈，但她还是急中生智找到了既不会暴露又没有逻辑问题的完美答案——下午的那块蛋糕。

　　当然，这一切都要感谢身旁的人。

　　舒如清愈发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没错了。

　　虽然这人性格恶劣，但至少足够聪明。

　　突然，不远处一道光扫了过来，落在了两个人身上。

　　“哇，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们了！”小安举着手里的手电筒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还举起手机，“戴导，人已经找到了。”

　　也不知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小安回了一句：“对，他们在一起，但是程老师我们还没找到。”

　　“抱歉，还让你们出来找我。”舒如清有些愧疚。

　　“不，这是应该的。”小安摇了摇头，眼下两人距离居住的地方已经不远，两个人自然不会再迷路，但她还是有些着急，“这把伞给你，那我先去别的地方找找看，你们先回去吧。”

　　舒如清点了点头，接过了她手里多余的那把伞，倒也没提起自己刚才看到过程也。

　　只不过迈步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微微侧身用余光去看原先程也在的地方。

　　那里不知何时已经空无一人，很显然他早就不知躲在哪里了。

　　她撑起伞，从许怀泽的伞下走了出去。

　　摄影机就架在不远处，这时候被拍到的镜头随时可能被剪辑出来放在综艺里播出，舒如清没再提起刚才的话题。

　　幸好，不多时。她也走到了那间破旧的门前。

　　几只湿漉漉的脚印落在门前的石面上，在黑暗中不甚分明，但足以让舒如清一眼看清楚。

　　很显然是有人先他们一步回来了。

　　“你回来了。”刚一打开门，舒如清便看见程也微微笑着，朝她问候，“诶？怀泽也和你一起？”

　　演技不错，看来刚才是在心里排练了不少遍。

　　“嗯，偶遇。”舒如清笑了笑，目光落在他被水洇湿的裤脚上：“看来你也出门了？”

　　程也勾起唇，站了起来：“是啊，我去隔壁了一趟。”

　　舒如清也没指望他会说实话，懒得再问他，便自顾自地收起伞，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臂暴露在外面，衣服湿漉漉地贴在上面，煞是烦人。

　　看来要收拾一下了，她皱着眉看了一眼，再回过头来，却发现了眼前那只拿着毛巾的手。

　　程也微笑着看着她，身旁的许怀泽也拿起了毛巾，也不知是要自己用还是要递给她。

　　不管了，反正自己之前付过钱的。

　　舒如清横下心来抢过了许怀泽手里的毛巾。

　　“谢谢。”

　　另一边，举着毛巾的手停在半空中，却没有人接过。

　　程也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反倒是许怀泽看了一眼空落落的手和转身就走的女孩，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那……谢啦。”他从程也手里抽出了那只毛巾。

　　无耻至极。

　　程也用力握住，然而那人的力气却比他想象中的更大，那块毛巾就这样无法控制地脱手离开。

　　看到离开的两个人，程也的脸再也挂不住笑，蓦地沉了下去。

　　*

　　幸好，这栋房子虽然破旧，但还勉强算是设备齐全，至少能够让舒如清在淋过雨之后舒舒服服地洗一个澡。

　　只不过今夜注定是不好过了。

　　舒如清走出洗手间的房门，听到天边那一声巨大的雷声时，这样想到。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打开了客厅里的电视，随便选择了一部电影，然后便拿起吹风机，缩到了其中一个破旧沙发上。

　　就当她是觉得吹头发时无聊，所以才打开电视的吧。

　　成年人不应该像小孩一样有害怕的东西了，即使有，也应该找个办法自己解决。

　　这种道理，舒如清自然是知道的。

　　只不过当又一声雷声响起的时候，她忍不住又抖了一下。

　　过了一会，吱呀一声门响。

　　她回过头来，看到的是换上干净衣服的许怀泽，倚着门瞧她。

　　“干嘛？”

　　眼前的女孩盘腿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头发仍旧是湿漉漉的半干状态，面上却仍要凶巴巴地张牙舞爪——活像一个动不动就想要伸爪挠人的小猫。

　　“吵到我了。”许怀泽扬眉，瞥了眼电视。

　　这房子本来就小，再加上墙壁极薄，隔音能力几乎约等于零，从舒如清的房间里甚至偶尔都能听到他们走路和收拾行李的声音，一开电视，更是如此。

　　“哦，抱歉。”舒如清面无表情地回复了一声，然而并没有关上电视的想法。

　　吵到就吵到吧，她是不可能关的。

　　一个要喊自己甲方爸爸的假男友，一个敷衍感情害怕她开口的渣男……她才是这栋房子里食物链顶端的人好吗？！

　　她只不过是看个电视而已，以她的地位，就是在房间里跳广场舞这两个人也不敢反驳才对啊。

　　“抱歉，然后呢？”

　　“我都道过歉了，你还想要什么。”

　　这理直气壮的态度，让许怀泽被气得发笑。

　　然而紧接着，又是一声雷声。

　　舒如清生理性地瑟缩一下，但表面上仍梗在原地不为所动。

　　许怀泽没再说话，他沉默了一会，回到房间里关上了电脑。

　　【我靠今晚许总是被鬼附身了啊，居然又不工作了。】

　　戴扬好奇发问。

　　“闭嘴。”许怀泽面无表情走出门，随便找了个沙发坐了下去。

　　舒如清意外于他的举动，但也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不至于开口赶人回去。

　　然而不安定的心却突然因为另外一个人的出现而平静下来，原本烦躁和焦虑的情绪不翼而飞，让她开始专注于眼前的故事来。

　　屏幕里的主角微笑着跟耳机里的女声交谈，在人潮汹涌的地铁站之中，在空无一人的海边，在灯火璀璨的夜色与晨光熹微的朝阳下，明明只是人造的智能设施，男主角却无法抵御地与她沉入爱河。

　　不知不觉，舒如清整个人都沉浸其中。

　　不管是身后的人偶尔发出的声响，还是耳侧呼呼作响的吹风机声，亦或是远在天边的雷霆之声都被抛在了脑后，所有一切都被电影的音乐与台词完全压住。

　　反倒是许怀泽没办法集中在电影上。

　　【好家伙这男主跟智能语音也能谈恋爱，这让我怎么跟siri和谐共处？！我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等下，似乎也不是不行。】

　　【我去翻了一下这电影的简介，叫《her》是吗？原来这人工智能还是个海王。】

　　【不对啊，你什么时候对这种文艺片感兴趣了，我记得之前有人约你去看爱情片你连头都不回就走了。】

　　耳机里戴扬似乎也在跟着他们看电影，时不时地发出评论，明明知道许怀泽没办法回复他，却还是一个劲的说着。

　　烦人。

　　但奇怪的是，许怀泽的心情倒也没有那么糟糕，他悄悄把耳麦移动了下位置，聒噪的声音瞬间远离，周围的声音愈发清晰，甚至连身旁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到。

　　洗发水的清香在雨水的潮湿味道中，格外分明，时不时还有发丝被吹风机吹得飞扬起来，擦过他的面庞。

　　“真笨。”

　　突然，一只手拿走了她手里的吹风机，换了个角度。

　　“也不怕你的头发告你虐待。”

　　许怀泽的语气凉凉，手下倒是轻柔得很。

　　舒如清这才发现自己的半边脑袋都有些发烫，显然已经被吹了不少时间了，而另一侧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哦。”舒如清自然地接过吹风机，继续吹着，身后的人也依旧沉默无言，舒如清却突然再也没有办法把注意力集中在电影上。

　　她突然回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刚开始与程也谈恋爱的时候。

　　那时候，她最大的幻想也极其平淡，无非就是像现在这样，两个人一起看一会儿电影、身旁的人可以帮自己把头发吹干、可以一起坐在一张桌子旁吃一顿饭。

　　然而和程也谈了那么久，因为他的身份和她的远离，他们最终竟然一件事也没做成过。就连一起吃饭，也是隔着一张桌子的委曲求全。

　　她更没想到，自己心愿的第一次满足，居然是在这个充满了戏剧性的恋综上。

　　在她的想象中，另一个人的样貌原本是模糊的，但这个瞬间却突然有了具体的模样。

　　不行，可不能产生这种错觉。她摇了摇头，把脑海里的想法甩了出去。

　　不过某种意义上，也意味着许怀泽干得不错对吧。

　　舒如清默默想着，估计刚才那一幕多半会被剪进正片，吸引来一片观众尖叫吧。

　　果然，没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哪怕是甜甜的恋爱。

　　雨还在下，雷声却已经停了下来，摸了摸已经干透的头发，舒如清回过头问了一句：“我要回去了，你还要看吗。”

　　许怀泽靠在沙发上，摇了摇头。

　　看来，是真的被她吵到了。

　　舒如清有些抱歉地摸了摸鼻头，按灭了电视：“那我先回去了。”

　　看她走进了房间，许怀泽也顺手关上了客厅里的灯。

　　然而这时候却听见另一侧的女孩一声小小的“卧槽”，然后那扇门就被关上了。

　　这瓦房不光隔音效果不好，连门也十分破旧，破旧也就算了，那门甚至不是结实平整的木门，而是上半部分都是半透明玻璃的塑料门，十分劣质，就算是放在普通人家里，也多半只会用来当卫生间的门，节目组却直接把它安在了卧室门口。

　　但这也有好处，灯光关闭之后，站在客厅的人甚至能够看清里面人的影子来回走动，再配着声音，似乎是一会在翻找些什么，一会在敲敲打打。

　　紧接着，似乎还有叹气的声音。

　　原本想进入自己房门的许怀泽，突然停下了脚步。

　　*

　　舒如清今晚第七十八次叹了口气，然后第三十二次拧动手里的铁丝钳，顺便第二百七十八次咒骂节目组。

　　破瓦房也就算了，也至少弄一个能住人的出来吧。

　　至少别像现在这样，连窗户都关不上，一下雨便哗啦啦地漏水进来，非得拧紧那几只生锈的螺丝才能合上那个满是铁锈的窗户。

　　昨天风和日丽，尚且还看不出什么，嘉宾们也就忍了。

　　这今天狂风暴雨一来，就立马显示出这房子的破败不堪来了。

　　偏偏床就放在这窗户旁边，雨被吹进来，被褥早就被打湿了小半个角落。

　　要是不修好，今晚也就不用睡了。

　　舒如清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用力拧着沾满铁锈的螺丝。

　　节目组一看就做好了准备，她根本没费什么功夫就在房间角落的工具箱里找到了铁丝钳、螺丝钉等若干工具，就等着住进来的人来修——前提是，如果她能够修好的话。

　　舒如清双手用力，然而手指被搓得发红，螺丝却纹丝不动，只有铁锈颤巍巍地往下掉。

　　她在这里拧了半天，24小时不间断盯着屏幕的导演组没有任何要来找她的意思，显然是不会来帮忙了。

　　舒如清：……算你们狠。

　　她深吸一口气，她舒如清怕过什么，不就是一颗小小的螺丝钉吗，能比《洛尔姆斯E小调协奏曲》还难？

　　就在舒如清咬着牙准备再试一次的时候，门外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需要我帮忙吗？”

　　不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来人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些悠闲的痞气，这种欠揍的说话方式世界上不可能再出现第二个了。

　　是许怀泽。

　　舒如清皱了皱眉，

　　“怎么了？”

　　许怀泽没答话，先是扫了房间一圈，最终把目光落在了合不拢的窗户和丢在一旁的铁锤和尖嘴钳。

　　“怕某位大小姐看这栋房子不顺眼，大半夜的搞拆迁，波及了我。”许怀泽嘴角噙着笑，“所以来看看。”

　　懂了，是嫌她吵。舒如清心下了然。

　　这人也真是娇贵，旁边的程也从头到尾都没出现。反倒是这人，一会嫌她练琴吵，一会嫌她看电视吵，现在连她修理房间这么正常的理由都嫌声音大了。

　　他一个乙方怎么还有底气嫌东嫌西，要不是24小时都要摄像机盯着他们，舒如清非得找他谈谈不可。

　　舒如清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哦？哪位大小姐这么过分，原来这房间里除了我，还住的有别的女嘉宾啊。”

　　许怀泽低声笑了两下，夺走了她手里的东西。

　　原本洁白柔软的双手现在被搓得发红，甚至隐约有了几分红肿。

　　“练琴的手，可做不来这个。”

　　男人声音沉沉，在舒如清听来，总觉得这人突然莫名其妙地多了几分正经。

　　是在心疼……她的手？

　　他没再说话，绕过她走到了窗户前，端详了一会。

　　他低声“啧”了几声，像是在吐槽节目组的不干人事。

　　舒如清对他的印象多少好转了些，想不到这人居然还有几分人性。

　　这个念头刚飘过脑海，许怀泽用指节敲了两下被砸得歪歪扭扭的螺丝钉，说出了后面的话：“真是暴力。”

　　舒如清：“……”

　　果然，不该对这人抱有任何期望。

　　“怎么？难道对螺丝钉还应该好声好气地请它自己钻进洞里吗？”

　　许怀泽“嗯”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要是再夸它几句，没准还能钻得更快。”

　　嘴上虽然这么说，他却迈了两步提起角落里的工具箱，从中找出了一小瓶润滑油一样的东西倒在了那几颗螺丝钉上。

　　润滑油、铁锤、尖嘴钳……各种各样的工具在他手里轮番上阵，那扇破旧的窗户就这样被他手里的东西一一驯服

　　“帮我在旁边举一下手电筒。”他的语气里脱去了常日的玩世不恭，倒是意外地沉稳。

　　房间狭小，留给舒如清空间并不大，她便举起那只手电筒，跪坐在了床沿上。

　　还好许怀泽的动作异常熟练，不一会那几颗顽固的螺丝钉就被他解决了一半。

　　看起来……就像是经常做这件事一样。

　　看着眼前人的动作，舒如清眨了眨眼。这男人身上的矛盾性其实并不难发现。

　　你说他是学生，但偏偏到处体会出着成年人的游刃有余；要说成熟，似乎还是保留着些许玩世不恭；若要说是家里贫穷，可见识也并不狭隘；若要说家世不凡……

　　不管是高超的厨艺还是眼前熟练的修理……这动作与态度，都不像是一个高高在上不食五谷的富家子弟身上会出现的。

　　但想想看，A大毕竟是全国的顶级大学，里面的学生会更早的成熟似乎也并不奇怪。

　　“怎么？”许怀泽注意到身边人的眼神，“没想到会这么听话？”

　　“是啊。”舒如清咧了咧嘴，“更没想到A大还有机修专业。”

　　许怀泽嗤笑一声：“是啊，我可是很贵的。”

　　舒如清：“……”

　　懂了，这是在提醒我加钱是吗？

　　这人就钻进钱眼里了，你早说我就不喊你了我直接在雨里睡一夜可以了吧？！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刚才那句话有些耳熟，像是之前曾经在哪里听过。

　　舒如清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和那时一模一样的一句话，和那时一模一样的昏暗灯光……还有和那时一模一样的暧昧距离。

　　雨不可避免地打在了许怀泽的身上，原本熨帖的白色衬衫在雨水的作用下沾到了他的身上，几乎变做了半透明，让里面的白皙皮肤若隐若现。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近到舒如清觉得自己几乎可以感觉到许怀泽肌肤上蒸腾的热气，正无比灼热地包裹着她。

　　气势汹汹，势不可挡。

　　莫名的气氛让舒如清下意识地想要逃，但偏偏身旁的人正一本正经地帮她的忙，她只不过在旁边搭把手举着手电筒而已。

　　可偏偏只有她自己在这里坐立难安，就好像她自己……做贼心虚一样。

　　突然，咚咚两声敲门声响了起来，紧接着是程也的声音。

　　“如清？”

　　舒如清猛地一惊，下意识地站起身来。

　　然而她跪坐得实在太久，站得又太猛，起身的那个瞬间只觉得自己的双腿突然酥酥麻麻，完全用不上力，直直地往一侧摔去。

　　得，要完了。

　　摔是肯定要摔的了，但好在是在床上。舒如清最后唯一的希望是这床给力一点，别她一摔下去就塌掉，要不她今晚只能躺在地上了。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的确摔在了床上没错，但似乎有什么垫在了她的腰下形成了缓冲，让她不至于有过多的痛感。

　　舒如清缓过神来，睁大双眼，却只撞进了许怀泽那双桃花眼里。

　　好像是他……护住了自己，只不过自己刚才似乎也把对方拉了过来，两个人齐齐倒在床上，他们现在的距离……好像更近了。

　　她的手贴在对方的胸口，哪怕隔着潮湿的衬衫，也能感受到躯体的结实和灼热，专属于男人的气势汹涌澎湃地袭来，而身后就是床板，她无处可逃。

　　“你怎么了？”门外的程也听到了房间里的声音，忍不住问道。

　　舒如清反应过来：“没事，我已经睡了，刚才不小心磕到了一下。”

　　面前的男人无声地笑了一声，在对方富有侵略性的目光下，舒如清更觉得无所适从。

　　明明她和程也早已分手，跟许怀泽也不过是合约关系，不知为何，她竟然有了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是吗？你没受伤吧。”

　　程也的语气里半信半疑，不知是相信了还是没有。

　　舒如清眨了眨眼，她忽然想起房间的这扇劣质的塑料门。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程也是可以在外面看到里面人的影子的。

　　……所以他看到了吗？会发现房间里有两个人吗？会以为他们在做什么呢？

　　面前的许怀泽慢慢地抽出被压在她身下的手，显然要抽身离开了。

　　“没有，你有什么事？”

　　舒如清一边答话，心一横，伸手拉住了眼前人的衣领。

　　如果他误会，那就彻彻底底的误会吧。

　　如果没发现，那也别露出一点端倪。

　　不管是那种可能，两人保持现在的距离和动作就是最好的选择。

　　原本慢慢被拉开的距离猛地又再次拉近，那双总是带着暧昧笑意的双眸再次凑近，原先的讶异逐渐消散，然后变成了似笑非笑。

　　看着这双眼睛，舒如清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危险。

　　这么做，门外的人的确不会觉得有问题没错。可是门内的这个人似乎比外面更加危险啊……

　　暧昧和旖旎的空气挤进两人之间，她只觉得鼻息之间净是另一个人的气息，不知不觉攻城略地，而她只能丢盔卸甲。

　　似乎感受到身下的人逐渐僵硬，眼前的人嘴一张一合，吐出无声的一句话来。

　　没人听清他说了什么，然而通过口型，舒如清却清晰地分辨出了他的意思。

　　“害怕了？”

　　害怕什么？害怕被外面的人发现，害怕这段被放出去……还是说，害怕他？

　　看着摇头的她，许怀泽闭了闭眼。

　　湿漉漉的发梢，湿漉漉的黑眸，沾了些许水渍的肌肤……明明像刺猬一样树起了全身防备，却偏偏又脆弱地让人忍不住怜惜。

　　今夜真不是个好天气，雨都下的这么大了，温度偏偏还要不断升高。

　　“哦，你没事就好，那我就不打扰了。”

　　不知过了多久，程也终于答了一句。

　　脚步声响起，然后越走越远。

　　他走了。

　　一直被紧紧攥住的衣领终于被松开。

　　“不好意思。”舒如清猛地一推，“我只是觉得……有点尴尬。”

　　许怀泽站起身来，静静地打理着自己的衬衫。

　　也许是刚才的氛围太过奇怪，明明许怀泽的举动无比正常，但落在舒如清眼里却都显示着无比的侵略性，就像是猎手开始捕获或准备收网的动作一样。

　　待到他再抬起眼，顿时只想要发笑，眼前的人撇着嘴，缩成一团。

　　无辜得就好像是刚才拉着人家衣领不放的人不是她一样。

　　“我知道。”许怀泽伸手过来，轻轻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好好休息，晚安。”

　　*

　　发现程也并不是什么难事，虽然客厅与卧室的灯都没被打开，但从许怀泽的角度，还是一眼能够看到那扇没有被关紧的房门，以及房门缝隙中央那双灼灼的目光。

　　程也看到那人从舒如清房间里走了出来，原本松开的右手再次握紧，在他的手心印出不知是第几个月牙一般的印记来。

　　他一直只注意着门外的动静，知道许怀泽已经进去很久了，他们做了什么？他们说了什么？所有的思绪在脑海里翻滚让他痛苦不堪。

　　他闭了闭眼，刚才看到的那个影子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像是两人亲密相依，像是爱人含情对视……明明知道这是综艺，在镜头底下他们大抵也发生不了什么，但他不敢推开门，万一他们真的……

　　看着眼前的男人耀武扬威一般的模样，程也眼神冰冷，然后悄然地合上了房门。

　　微不可查的关门声响起，许怀泽面无表情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刚才被触及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新换上的衣服也被再次打湿，那夜风怎么吹也吹不干，粘在身上分外难受。

　　许怀泽转身，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你去哪。】一直沉默，识相地没有打扰几个人的戴扬终于开口。

　　“洗澡。”

　　*

　　用尽自己全部耐心之后的戴扬，终于等到了许怀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而看着那副还是冷淡模样的许怀泽，戴扬满腹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叹了口气，说。

　　【你完了。】

　　“嗯？”许怀泽平静无比。

　　【算了，你有自己的主意，我管不了你，但是你现在的样子跟你妈一模一样，你别……】

　　“戴扬。”许怀泽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冰冷，“我当然知道。”

　　他和戴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他知道为什么戴扬抛弃一切要来做网综，戴扬自然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对异性避之而不及。

　　想到这里，他的耳侧突然又响起了那句呓语。

　　“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找我们母子的。”

　　许怀泽闭了闭眼，把她的模样赶出脑海，眼神里没有丝毫往日的戏谑和嘲弄，只剩下冰冷和坚定。

　　“我不会像她一样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

　　那句呓语逐步消失，转而代之响起的是悠扬的琴声。

　　不是错觉，而是真实的声音。

　　许怀泽猛地睁眼，听到了似远似近的琴声，原本绷紧的嘴角，突然就扬起了一点。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刚才看的那部电影。

　　那时候他的思绪一会集中在电影上面，一会又飘走，只有一段台词格外印象深刻。

　　里面的人工智能喃喃地质问自己爱上人类的原因，但最终又放弃寻找原因。

　　“我找不到明确的答案，我也不需要明确的答案。”

　　“我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感觉。我不想再尝试成为真实的我以外的东西。”

　　许怀泽是一个标准的理性主义者，他相信一切可以量化，一切都可以被拆解，然后一步步前进、解决。

　　但那个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这世界上似乎真的存在着——无法找到答案的谜题。

　　*

　　每当舒如清想要排除杂念、保持注意力的时候，练琴总是一个万能的好方法。

　　只要她拿起琴弦，就能够不自觉地沉浸于乐谱之中，这种方法百战百胜——除了昨天晚上。

　　不管她怎么努力，思绪总是无法集中，不是飘到刚才不小心蹭到胸肌和腹肌时的手感上，就是想到那双含着笑的桃花眼。

　　不练了！

　　意识到自己把悲怆风格的协奏曲拉出一股天真烂漫的甜蜜感之后，舒如清一抖，彻底放下了练琴的念头，老老实实地把琴塞进了琴盒里。

　　拜这些飘来飘去思绪所赐，舒如清一晚上没睡好。

　　梦里她似乎去了某家酒吧，周围似乎围绕着几个声音模样都极为熟悉的男人，似乎触碰到了一些富有弹性的肌肉……但具体想去她却一个都想不起来。

　　她能够想起的只有那人的振振有词。

　　“这项服务可是很贵的。”

　　最终醒过来，还是因为在梦里舒如清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嗯，彻底清醒了。

　　醒来后的舒如清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播放昨天晚上的画面，瞬间产生了想往墙上撞的冲动。

　　就在她实施冲动的前一刻，随性导演小安冲了进来。

　　“你可算醒了，有人给你打了三十多个电话。”

　　舒如清一下子镇定下来。

　　“啊……啊？”

　　“嗯，从凌晨五点半开始。”小安咽了一口口水。

　　舒如清抖了一下，这种作风……怎么这么像她姥爷呢。

　　趁小安给她递手机的功夫，舒如清开始回想自己最近究竟做错了什么。

　　巡演的事情老爷子并不在意，平日问候也不会这么疯狂地给她打电话，唯一可能会介意的就是……

　　不会吧，舒如清猛地打了个哆嗦。不会真的像她想的那样吧。

　　舒如清接过手机，正好电话响了起来。

　　她哆嗦了一下，看向屏幕。

　　好消息：给她打电话的，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姥爷，是薛萱儿。

　　坏消息：剩下的三十多个电话全是她姥爷打来的。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跟薛萱儿聊聊看吧。

　　舒如清战战兢兢按下接通键，然而另一端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喂喂喂，我听不到啊。”

　　反复挂断又接通了好几次之后，舒如清总算意识到哪里出现了问题。

　　昨天她借用了许怀泽蓝牙耳机，所以今天一拿来，手机就自动和对方的耳机连了上去，难怪从始至终，自己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关闭蓝牙按钮之后，舒如清总算听到了薛萱儿熟悉的声音，拖着长腔，声音大得震耳欲聋。

　　“我是说——咱们给你买的——那个假男友——许怀泽真——不——错——演技又好——长得又帅——还有——你们要火了。”

　　“停停停。”舒如清被她喊得脑门痛。“我听到了，就为这事你大早上的喊我？”

　　“当然不是了。”薛萱儿清了清嗓子，“舒老爷子亲自打电话让我转告你，尽早把男朋友带回家给他看看。”

　　“男朋友？谁？”舒如清越来越心虚。

　　“当然是许怀泽了。”薛萱儿叹了口气，“恭喜你，你姥爷已经成为你们的CP粉了。”

　　舒如清如遭雷击：“？！”

　　怎么会这样，姥爷你听我解释！

　　*

　　门外，许怀泽默默地取下自己的耳机。

　　原本，边做事便听秘书的晨报是他早上的习惯。

　　谁能想到，竟然中途插进来这么一段。

　　她们似乎一直没发现问题，电话另一端的人反反复复重复了很多次，每一次的声音都越来越大，似乎在一遍遍地印证着他的身份，嘲弄着他的自作多情。他也像自虐一样，从始至终都没有挂断，让对方的话与自己的记忆一一印证起来。

　　假男友？

　　哈。

　　许怀泽自嘲般勾起唇角。

　　不知道为什么，旁边围观的摄影师突然就觉得这人的气势突然变了。

　　原本就不好招惹的这人，似乎变得更容易发怒了

　　与此同时，刚刚听到噩耗的舒如清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门，看另外两人都已经起来，各自忙碌着，便随口问了一句：“哦对了，今天早上吃什么？”

　　按道理，嘉宾每天的早饭都是他们自己准备的，在他们小屋里自然交给了唯一会做饭的许怀泽了。

　　许怀泽也非常敬业，昨天甚至诚恳地问了每个人的喜好和忌口，一副要用尽心思为他们做好早饭的模样。

　　然而有些奇怪的是，刚刚醒来的许怀泽似乎有些心情不太好，他面无表情念出了菜单：“绿豆麦仁粥，鲜虾吐司卷，奶酪蓝带猪排。”

　　舒如清：？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每一道菜里都有她的忌口。

　　她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这人难道是想要谋杀她？！

　　作者有话说：

　　1.喜欢的话求大家给个作者专栏收藏呀么么！

　　2.感谢各位小天使支持，本章评论前10发红包，订阅可参与抽奖。考虑到排榜，本文请假2天，3月31日晚上11点恢复正常更新，请各位多多包涵啦。

　　3.文中提及电影为《HER》，“我找不到明确的答案，我也不需要明确的答案。我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感觉。我不想再尝试成为真实的我以外的东西。”为电影中台词。

　　4.本文所提及所有小提琴曲及作者都为凭空捏造。

第18章

　　舒如清刚想上前质问, 旁边的程也反而先开口问起了她。

　　“如清，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

　　“嗯，还好。”舒如清忽视掉程也似笑非笑的眼神, 应付过去。

　　就在她以为只不过是一句普通的寒暄的时候，两个人擦肩而过, 程也突然又开了口。

　　“离他远点。”

　　这句话又短又轻, 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再加上他们的耳麦还没带上，便成了二人在镜头之下你知我知的悄悄话。

　　舒如清下意识地嗤笑一声。

　　他以什么立场说出这句话？前男友？邻居？还是说刚刚认识的综艺嘉宾？

　　舒如清全当自己没听见这话，默默地带好了设备, 毕竟离直播开始已经没多久了。

　　然而被他这么一提，她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起昨天的场景来。

　　舒如清不由得把目光停在许怀泽身上。

　　这人, 难道是觉得自己昨天是在特意占他便宜，所以今天开始闹脾气了？

　　想到这里，舒如清突然有点心虚。

　　说实话, 拉住他衣领不放的那个人的确是她，但是这难道不也是为了关系不被暴露出去着想吗。

　　她咬着下唇纠结的功夫，旁边的许怀泽已经做好了早饭。

　　出于内心的那点愧疚感，舒如清罕见地乖巧起来，看他把饭菜一一放进了碗盘里, 她自然地搭把手起来。

　　低头一看, 舒如清眨了眨眼。

　　“这就是你说的绿豆麦仁粥, 鲜虾吐司卷, 奶酪蓝带猪排？”

　　他做出来的早饭跟这些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好吗？！

　　“哦。”许怀泽懒洋洋地把围裙取了下来, 面不改色地开始胡扯, “节目组材料不够, 我所以临时改了菜单。”

　　“行吧。”这人就是脾气坏而已, 舒如清放下心来。

　　【啊喂？！不要胡说好吗，我们这里可什么都有，小心我告你诽谤。】

　　戴扬果然又吵了起来，但旁边的女孩似乎因此心情不错，连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看来她很满意啊。

　　许怀泽垂眸，轻声笑了一下，像是自嘲。

　　看着程也和舒如清坐到了一起，许怀泽面无表情地坐到了斜对面，乍一看起来就像是跟这两个人毫无关系一样。

　　观众们打开直播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我看到了什么？只不过是一晚上，许你情深就BE了？舒如清怎么和程也坐在一起。】

　　【许怀泽表情好像不太对，两个人闹脾气了吗？不要啊。】

　　【我看不懂了，昨天刚入股的两对CP今天怎么就给我全拆了？！】

　　舒如清倒是也注意到许怀泽的态度了，只不过既然这人还能像往常一样跟她开玩笑，看样子应该是并不怎么在意昨天的事情，想到这里，她也就理直气壮地开始吃起饭了。

　　毕竟，相比于用钱就可以解决的许怀泽，还是姥爷那边的事更让她头疼。

　　她倒是想到了会被同学和朋友认出来，但却从未想过从不关注娱乐圈的舒老爷子居然第一天就看到了她。

　　这不，刚挂了薛萱儿的电话，舒老爷子的电话就瞬间打了过来，中气十足的句子片刻不停地从电话另一端传了过来。

　　其中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许怀泽他很满意，尽快带回来给他看看。

　　听得舒如清直头疼。

　　她倒是跟对方解释了恋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一时半会也不知道理解了没有，到最后只撂下一句“知道了”。

　　想必又要麻烦他们家的秘书来解释了。

　　说实话，舒老爷子的态度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小时候老爷子时常来照料她，在她心里，舒老爷子也一直是她最亲的家人。

　　但自从舒子颖那桩失败的婚姻这些年来逐步显露出来，舒子颖与舒老爷子的关系降到了冰点，连带着他对舒如清也颇为不爽，因此两人这两年来很少再见面。

　　想不到，舒老爷子竟然如此关注她的恋爱情况，而且还对许怀泽如此满意。

　　不过，这也难怪。

　　许怀泽这个狗男人虽然性格恶劣，但也只有接触过他的人才知道，放在旁人眼里，这人长得帅、会做饭还是名校出身，似乎的确是一个良配。

　　舒老爷子一直把舒子颖找了个垃圾丈夫归咎于自己没有从中干涉，这时候关心一下她的恋情似乎也并不算太过奇怪。

　　前提是，她的这位暧昧对象不是假的。

　　只不过程也就在他旁边，又有无数观众看着。

　　便是假的，便是舒老爷子会信以为真，便是许怀泽是个性格恶劣的狗男人，她也得坚持演下去。

　　程也不是让她离许怀泽远点吗？

　　她偏不，她不仅不会远离，反而还要变本加厉地跟许怀泽玩暧昧！

　　舒如清下定决心，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许怀泽眼眸里似有浪潮涌动。

　　三个人各怀心思吃完了这顿饭，开始整理碗筷。

　　看着许怀泽自然地打开水龙头开始收拾，舒如清默默地站到了他的身边。

　　发丝间的香味非常熟悉，她又来了。

　　只不过接到了那个电话之后……这一回，她的行动似乎让人好懂了许多。

　　“我来帮你吧。”舒如清仰起头，自然地替他打起了下手。

　　“为什么？我一个人做得完。”许怀泽瞥了她一眼，眼眸似笑非笑，那副笑容让人觉得似乎一眼就能被他看透。

　　这还用问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在观众面前刷好感度啊。

　　这人的脑子怎么突然不转了。

　　另一边有程也在收拾，她绝对不可能回过头去找那个人的。

　　舒如清耐着性子找了个理由：“你难道不觉得做家务很解压吗？自己一点一点地把东西清洗干净，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这理由完美无缺，又不显得自己舔狗，但又给两人的相处一个合理的理由。

　　舒如清很满意。

　　然而对面的许怀泽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只不过眼眸里的笑意似乎又深了几分：“那……做其他家务难道不也一样吗？”

　　被突如其来的这么一杠，舒如清愣了一下，然后开始信口胡说：“一样是一样，但是其实我特别喜欢水，从小就爱在水里玩，一靠近水我就觉得开心……”

　　“比如说昨天淋雨的时候嫌弃了大半天？”说到一半，许怀泽轻笑一声打断了她。

　　“……”

　　糟糕，忘记昨天这一遭了。

　　舒如清有些僵硬地咧了一下嘴，刚才信口胡说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想到这个，这人怎么把她的事记得这么清楚，就一点也学不会糊弄吗？

　　然而话已经撂了一半，她甚至能感受到旁边的程也投来的目光，这时候她是万万不可能就这样松口的。

　　“这毕竟不一样嘛。”她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幸好，许怀泽总算没有太过深究：“我明白了。”

　　看他不再揪着刚才的话不放，舒如清总算舒了口气。

　　然而她的心刚放下一半，却看见许怀泽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后退几步为她让出一个空位来：“既然如此，那这剩下的就全交给你了。”

　　？

　　这是什么情况？

　　“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也不好干涉你的爱好。”许怀泽淡然自若地继续说道。“那剩下的都交给你好了。”

　　这么理直气壮真的好吗？看不出她这是绞尽脑汁在试图创造机会吗。

　　“不用谢。”许怀泽似乎丝毫不觉得他做的事有什么问题，面上依旧冷淡，最终只留舒如清一个人停在原地凌乱。

　　这逻辑似乎也没什么毛病，可是……

　　人也走了，活她干了，她还得说跟这人谢谢。

　　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啊摔。

　　*

　　在不断谴责许怀泽的不只是舒如清，还有戴扬。

　　戴扬很痛苦，非常痛苦。

　　【你知道昨天你们的同人剪辑给直播带来多少流量吗？现在弹幕上都是来看你俩的，但是你刚才都做了什么，早上那对话能放出来吗，今天这游戏场面能看吗，你俩的互动一段都剪不出来好吗？！给我留一条活路行不行。】

　　许怀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略微垂眸，时不时抬起眼皮看一眼远方的人。

　　今天的游戏仍在继续，只不过相比于之前的双人合作，今天的游戏却是把选人的权力丢给了女嘉宾。

　　不过这毕竟是恋爱综艺，男嘉宾们自然也不能在旁边干看着。

　　别的男嘉宾们倒是可以适时出现，给了里面的人复活机会。

　　只有许怀泽，仍旧握着自己的场外援助机会不放，眼看着这比拼马上就要结束，他也依然没有出手的意思。

　　弹幕上甚至有人直呼这节目是在CP诈骗。

　　【你马上用掉你的援助机会，让舒如清获胜，算我求你了许总。】

　　听着戴扬的指示，许怀泽低低笑了声。

　　眼下范笑笑正和舒如清对战，两个人正势均力敌，战况焦灼。

　　“我要是给范笑笑的话，岂不也很好玩。反正……都是演戏。”

　　戴扬迟疑了，单从节目效果的来看的话……似乎也并不是不行。

　　暂且先让两人分离，舒如清输了后，再想办法让他们两个凑在一起。

　　“那这样也行吧，等会听我……”戴扬正要继续说，却被突然站起来的许怀泽打断。

　　只见他冲着裁判示意暂停，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我把我的援助机会给舒如清。”

　　戴扬：？

　　你这是在玩我呢？！等会，他这个表情……似乎有点奇怪啊。

第19章

　　就在许怀泽开口的下一个瞬间, 场地中间的舒如清瞬间整个人倒了下去。

　　她们的游戏很简单，嘉宾们跪在节目组软垫上用手相互袭击，谁先保持不住平衡从软垫上摔下去的就是输家, 只不过综艺里其他大多都是两两对战，而她们则是三人一起上场, 又多了男嘉宾们的场外援助机会罢了。

　　刚刚严颜最先结束游戏, 只剩下舒如清和范笑笑追逐最终的决赛圈。如果没有许怀泽的援助，这场游戏就会就此结束。

　　【你逗我呢这是，刚刚我们才说好的……】

　　“你才是逗我呢，一直盯着屏幕, 就没看见有人作弊？”

　　许怀泽语气冰冷，凉凉地看了一眼镜头。

　　镜头后面的戴扬被他看得愣了一下, 趁下一轮比赛还没开始，他赶紧调出了刚才的镜头开始回放。

　　屏幕里，刚开始两个女孩只不过是相互攻击防御, 有来有回地过了好几招。

　　直到后面，舒如清用力拍出一击，对面的范笑笑扭了一下倒是没错，但也用手挡住，反而趁此机会拉住了对方。

　　等一下, 范笑笑的姿势好像不太对。

　　戴扬调换了好几个摄影机, 来回回放了好几次, 终于确定了问题在哪里。

　　他面色瞬间一沉。

　　*

　　又要重来一次。

　　这游戏里, 范笑笑出奇地难缠, 有好几次她都以为对方即将倒下, 没想到她却诡异地稳定了重心。

　　舒如清有些烦躁地松了松筋骨, 直接放水当然很简单, 但她讨厌做这种事。

　　不过许怀泽那家伙还算识相，至少还知道出手帮他。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对方正优哉游哉地卷起衣袖，注意到她的目光时，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轻移，落在了她的右手拇指上。

　　他……注意到了？

　　许怀泽不再看她，舒如清悄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大拇指。

　　轻微的酸痛感仍然停留在指节中央，但还好，那痛感至少不算太明显，应该不算太严重。

　　至少不至于影响她之后拉琴。

　　再怎么说这也是有输有赢的游戏，所有人都会拼尽全力，偶尔用力过猛也是正常的。

　　舒如清倒是没多想，只不过她也没想到许怀泽居然看到了她受伤的那个瞬间。

　　想不到，这人居然还挺细致的。

　　不远处节目组已经摆好了垫子，开始喊他们几个准备。

　　许怀泽率先走了过去，跪坐在软垫上，似笑非笑地冲着她伸出了手。

　　哦对，这一轮，他也要加入游戏里来。

　　男嘉宾的场外援助机会可不是白白在外面站着的，除了增加一次比拼机会以外，这一回他们也要上场，和自己援助的人组成一队，两个人手牵手进行跟其他人比拼。

　　只不过，看着许怀泽这个不做人的表情，舒如清相当怀疑这人多半会成为扯她后腿的猪队友。

　　不过，规则嘛，这也没办法。

　　舒如清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右手放进了对方的手里。

　　那双手明明看上去像是雕塑一般完美，但竟然意外的温暖，动作也比她想象得要轻柔。

　　“哎呀，怀泽哥哥，要多请你手下留情了。”范笑笑甜甜一笑，也做好了准备动作。

　　范笑笑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因此整天里都哥哥姐姐地叫着，在舒如清看来，倒罕见地没让人那么讨厌。

　　只不过许怀泽似乎并不吃这一套，很没情商地轻声笑了笑：“那可不行，游戏里可得竭尽全力才行，我可不想拖累人。”

　　范笑笑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回复，尬笑了两声。

　　倒把锅甩给她了？

　　看在镜头面子上，舒如清没开口吐槽，只沉默了一会：“开始吧。”

　　范笑笑看着面前手牵手分外相称的两个人，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

　　虽然节目组收走了所有电子设备，但她早早地另有准备，特意找了一部备用手机藏在身上，因此把网上关于这部综艺的讨论看得一清二楚。

　　严颜也就算了，这个舒如清又算什么。

　　凭什么那么多人都来关注她，就凭这张脸吗？

　　凭什么梦电科技的许怀泽会看上她，就对她范笑笑置之不理呢？

　　许怀泽的身份不难扒出，但舒如清……那些网友扒了一晚上也没扒出来她到底是谁，估计就是节目组不知道从哪里扒来的一个素人吧，自己居然还比不过她。

　　范笑笑越想越觉得烦躁。

　　关于许怀泽上这部恋综，网友们的猜测不少。

　　一夜入坑的CP粉们并没想太多，但也有不少围观路人开始乱扒，毕竟科技公司和恋爱综艺看上去一点应该没什么关系才对，而这位许总又是出了名的老谋深算、心思深沉。

　　正好前一阵子有商业新闻宣布梦电科技砍了不少宣传经费，大部分人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都觉得他是为自己公司新推出的那款乙女游戏来宣传的。

　　至于舒如清，只不过是炒CP的工具人罢了。

　　但……为什么要选择她呢。

　　她把目光落在了两个人紧握地那双手上，默默地咬紧了牙根。

　　看来还是她刚才掰她手指掰得还不够用力是吗？那就再来一次吧。

　　反正……她是不会输的。

　　【比赛开始。】

　　导演组喊了一声，对垒的两人开始相互试探，相比于两位女嘉宾的竭尽全力，一旁的许怀泽就显得有些敷衍了事，只不过是时不时地配合着舒如清挥了挥手，就连牵着她的那只手，似乎也有些用不上力。

　　“喂。”前后晃动的时候，舒如清凑近了身旁的人，她低声喊了一声。

　　手心被悄然地挠了一下，似乎彰显著对方的不满。

　　“多少努努力啊，镜头都看着呢。”

　　看着瞪着自己的舒如清，许怀泽轻轻勾了勾唇。

　　是呢，镜头看着呢，他这个假男友得好好表现才是。

　　“急什么，快结束了。”借着姿势，许怀泽凑在她耳侧轻声说了一句，放在镜头眼里，却是极其暧昧的距离。

　　舒如清浑然不觉。

　　快结束了？快什么？难不成对方还会投降不成。

　　算了，划水就划水吧。

　　舒如清不再对这个队友抱有任何期望，至少有他在，自己很难被推动，这么看来这人多少还算有些用。

　　不过，就算凭她自己，也足够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在舒如清的一次攻击之下，范笑笑一个重心不稳，歪倒在地。

　　过了一会，她才坐起身来，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你赢了。”

　　居然输了。

　　范笑笑咬牙，心里的不爽和身体上酸麻不知道哪个更痛。

　　她都用脚趾偷偷顶在软垫的缝隙间了，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场游戏居然会持续这么久，久到原本只是忍忍就能过去的酸痛越来越强烈，让她无法忍受下去。

　　脚趾好痛。

　　右脚的前半截几乎失去了直觉，偏偏……她还不能表露出来，要不不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看直播的所有人她搞小动作吗？！

　　范笑笑脸上还是挂着一如往日的微笑，除了站起来会有些踉跄外几乎看不出任何问题。

　　然而就在她抬起头时眼神无意间与许怀泽撞了个正着。

　　明明脸上还挂着笑，但他的眼神却冰冷无比，像是含着无尽的嘲弄。

　　范笑笑一愣，然后就看见他的视线移到了自己的脚上。

　　寒意瞬间爬上脊梁——他全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难怪这人不用全力，难怪这人非要把游戏拖这么长时间……原来都是他算好的。

　　范笑笑突然觉得毛骨悚然，相比于对这人心机的害怕，就连脚趾的疼痛也算不了什么了。

　　*

　　身旁的男人站了起来，舒如清正准备也站起来。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突然想起了薛萱儿的话。

　　在今天早上的那通电话里，情场女王薛萱儿对她的直播表现做出了非常严肃的批评，并且十分诚恳地教给她一些百试百灵的手段。

　　她说，只要做了这些保准能够让看的人直冒粉红泡泡，认定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舒如清若有所思。

　　现在似乎正是尝试的一个好机会啊。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拽了拽身旁人的裤脚。

　　“我的腿好像有点麻了，能拉我一下吗？”

　　说完，她还自动地伸出手，等着身旁的人拉住自己的手。

　　然而许怀泽却没直接伸出手，他低下头，眼眸中晦暗不明。

　　忽然，不远处突然响起几声说笑声来，虽然没听清到底发生了，但舒如清多少还是能看周围的摄像机纷纷调转了镜头，显然是发生了更有看点的事情。

　　行吧，这直播都不拍自己了，她秀恩爱给谁看。

　　没镜头的时候这种事情她当然还是自力更生，她又不是做不到。

　　“哦没事，腿突然不麻了，你不帮我也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她十分理直气壮地自言自语，准备把手收回来。

　　谁知道身旁的这人反而因为她的突然反悔轻笑了一声，她的话说道一半被打断。

　　那只空着的手突然被拉住，紧接着她的整个人都因此借力站了起来，甚至——

　　一个重心不稳，她扑进了身旁人的怀里。

　　他身上的清淡香气再次袭来，汹涌又不动声色地包裹住她的全身。

　　舒如清瞬间感受到周围的镜头又纷纷转了回来。

　　对方的笑声低沉，如在她耳边私语：“那可不行。”

　　“毕竟，我得尽职啊。”

　　那个瞬间，舒如清却突然发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的地方。

　　不管是刚才还是现在，身旁的人在拉住自己手的时候，似乎……一直绕开了自己受伤的地方。

第20章

　　在惯性的作用下, 她不由得踮起脚来保持平衡。

　　这样一来，棱角分明的五官瞬间就近在咫尺，那人微微低头, 甚至还有隐约的热息扑在她的脖颈与耳边。

　　许怀泽的表情明明是逗弄一般的玩味，语气里却是拿她没办法的无奈。

　　“怎么连这个要我帮忙。”

　　还挺能装？

　　明明刚开始对她的求助熟视无睹的人是他啊喂。

　　看她反悔反而主动帮忙来了, 最后还让人觉得是她在撒娇。

　　满腹吐槽无法说出。

　　舒如清只能眨了眨眼, 瞬间就站稳了身形，许怀泽的手也就此放开。

　　但就那会功夫，已经足够舒如清听到身旁人的惊叹了，一声声隐隐约约的卧槽和嗑死我了在周围的工作人员之中响起。

　　舒如清：……

　　薛萱儿说的好像还真的有点用？

　　工作人员都已经是这样的表现了, 就更不用说直播间的了。

　　【555555好好嗑。】

　　【嘿嘿嘿当然是喜欢你才让你帮忙的啊嘿嘿嘿嘿嘿姨母笑停不下来了怎么办。】

　　【这一对也！太！腻！歪！了！吧！但是我喜欢，就要撒娇就要帮忙, 赶紧给我告白恋爱结婚！！！】

　　舒如清轻咳了两声，刻意忽视掉周围人的视线，就要转身离开。

　　刚准备动作, 她忽然注意到对方的眼神似乎还在自己身上逡巡，她猛地伸出手五指用力张了几下。

　　“我手指没什么事。”

　　许怀泽一愣，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看出来了。”

　　看出来还那么小心翼翼。

　　舒如清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转身回到了休息的地方。

　　只剩下许怀泽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刚才瞥见的那颗肩头的红痣在他的思绪中隐约飘过。

　　*

　　不远处, 程也不经意间转头地看了一眼两人, 忽而, 嘴角勾出嘲讽一般的微笑来。

　　然后, 转瞬即逝。

　　舒如清看到他, 这才意识到刚才镜头为什么转开。

　　看样子, 是严颜刚才不小心破掉了什么, 于是程也忙不迭地凑了过去拿起创可贴替她包好伤口。

　　这场面自然是节目组乐于见到的, 谁料到做到一半，居然被舒如清他俩抢过了风头。

　　舒如清耸耸肩，那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呗，这一副要怪她的表情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程也只不过是看了她一眼，舒如清倒也没说什么。

　　游戏结束后，接下来的流程依旧是按照节目组的原定计划进行。

　　虽然舒如清是游戏最终的胜利者，但也只能优先选择今晚的房间，至于同伴会是谁，依旧是由抽签来决定。

　　所以当她抽到那个顾景鸣的时候，舒如清一点也不意外。

　　她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同伴表面上是自己抽的，实际上的结果却是由节目组操纵的。目的就是他们在山上住着的这几天里，每个人都与异性嘉宾单独相处一夜。

　　如果她猜的不错，明天她的室友就会变成肖鹏了。

　　虽然套了个抽签的模式，但本质来说还是节目组安排的，目的就是让每个嘉宾都互相接触一下，以免一开始就定下CP。

　　这的确是戴扬最初的想法，只不过他没想到弹幕上的抗议声会这么强烈。

　　【？节目组又拆我CP是吧！我好不容易才嗑上一对，你就给我拆了？我拳头硬了。】

　　【救命，这是什么情况啊，许你情深和程你吉言都没在一起也就算了，连顾景鸣和范笑笑也分开了，节目组这就是你牵的红线吗？！】

　　【看到这结果我两眼一黑，感觉晚上会很尴尬，但他们不尴尬我这个CP粉就更尴尬了。】

　　弹幕上的抗议声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直播末尾依旧时不时零零落落地飘出几行，让戴扬更头疼了。

　　这节目虽说是直播和录播并行的模式，但录制部分其实更重要，录播节目的收视率决定了整个节目的收益和后续，至于直播间，说白了只不过是一种宣传预热的手段而已。

　　戴扬叹了口气，眼看着嘉宾们都吃完了晚饭，他最终还是按响了耳麦。

　　【许总许总，咱们要不晚上再考虑去找舒妹子一趟。】

　　戴扬下定了决心，这时候便是许怀泽再怎么提条件，他都会一口答应，他今天不管是软磨硬泡还是死皮赖脸都得给这人弄过去。

　　【随便说说话也行，您先把你的会议放放，咱们回来再……】

　　自打进门之后就一直在客厅拿着电脑忙碌的许怀泽这时候突然“嗯”了一声。

　　“知道了，我会去的。”

　　戴扬：？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身旁的顾景鸣走过去开门，然后挠着头走回了客厅。

　　“如清，是找你的。”

　　舒如清恋恋不舍地丢下手里的游戏机：“你先帮我打一下，我等下就来找你。”

　　顾景鸣甜甜的笑了一下，酒窝挂在脸颊上，看起来让人心生几分喜欢。

　　舒如清也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节目组的这暗箱操作倒也不错。

　　之前舒如清和顾景鸣的接触不多，对他只有一个年下弟弟的印象。

　　然而今天住在一起之后她才知道，原来长着一张娃娃脸的这人居然是一个律师，平日里都是一身西装革履的人在这里居然整天穿着背带裤……不得不说，这种反差萌的确让人印象深刻。

　　舒如清自然也对他产生了兴趣。

　　两个人聊了起来，这才发现他们居然还有不少共同话题，比如说——游戏。

　　舒如清激动地从行李箱里翻出游戏机来，两个人刚刚一起联机了一会，就被门外的人打断了。

　　舒如清皱着眉走到门前，有些不爽地打开了门。

　　看清来人之后，那种烦躁地情绪更加上头了。

　　“你来是要干什么？”

　　“没什么，想找你散散步。”门外的人温柔笑了笑，“有些事想咨询你一下，关于我的下一张专辑。”

　　“我只给你十分钟。”舒如清沉默地看了一会来人：“程也。”

　　程也轻轻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两人并行出了门，除了节目组外周围只有寂静的山野，没人能听到他在说什么。

　　“我下一张专辑想要把古典音乐和流行音乐融合在一起，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意见，比如说改编的方向，当然我也知道你自己就会编曲，你如果能答应为我……”

　　还没走两步，舒如清就注意到身后的摄影师这次的步伐似乎格外地慢，那个距离多半并不能拍摄到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舒如清的耐心逐渐耗尽：“程也。”

　　“嗯？”程也一脸无辜地抬起头来，好似一点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怎么了。”

　　舒如清有些烦躁地按了一下耳麦的开关：“你想干什么。”

　　果然，身后的摄影师并没有上前阻止他们的念头。

　　程也轻轻一笑，也把耳麦关上。

　　“我只是想邀请你合作而已，不必对我有这么强的防备吧。”

　　“不想聊的话，我先回去吧。”舒如清冷淡转身，毫不犹豫地迈步。

　　“如清。”程也的语气里终于有些急了，提到了自己想说的话，“你别闹了。”

　　舒如清扭过头来，突然有些好奇他会说什么：“什么叫做……闹？”

　　“你来这里，难道还不算闹吗？我只不过是因为工作而已。”程也的眼神里只有深沉的责备，“而你在这里，为了报复我，而去勾搭另一个男人？”

　　舒如清冷笑一声：“注意你的措辞，我们已经分手了。分手之后，你做你的工作，我……也有我的自由。”

　　原来就为这个，舒如清内心毫无波动，只是有些想笑。

　　“你别装了，我看出来了已经。”程也一脸笃定，“今天下午你难道不是看到我和小颜她……所以才去让许怀泽拉你起来的吗？”

　　舒如清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

　　原来直至今日，他依旧以为自己是她世界的中心，她的一切都要围着他程也转，就连上节目里的一切举动，都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这种自我程度，真是可笑。

　　然而程也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任何问题：“你这样不仅对不起我，也对不起许怀泽。难道不是吗？”

　　舒如清正要说话，忽然意外听到一个熟悉又漫不经心的声音。

　　“哦？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是吗。”

　　沙沙几声脚步声，许怀泽从不远处的草丛中走了过来，眼神扫过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也皱眉，这人听到了多少？

　　幸好他刚才声音不大，看他这个茫然的表情，多半只是听了零散几句吧。

　　单要他来也就算了，可他身后还跟着一位扛着摄影机的摄影师。

　　程也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耳麦打开：“没什么，我只不过是跟如清聊两句天。”

　　另一边的舒如清见镜头来了，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扬眉：“你怎么来了。”

　　听她质问，许怀泽突然不满地啧了两声，在外人听来，总觉得他的语气里似乎莫名地有一股……醋意。

　　“他都能来，我来找你怎么了？”

　　舒如清：？你突然吃醋个什么劲啊？我又没说你什么。

第21章

　　没想到, 先说话的倒是程也。

　　“既然怀泽也来了，那就一起散散步吧。”

　　按道理来说，一般人要是遇上了这场面, 大多都会自觉自己的尴尬地位，然后找个借口溜掉才是。

　　然而程也坦坦荡荡, 无视了许怀泽的来意, 颇有拿自己当主人来招待客人的意思。

　　“不巧，有些事我想单独跟如清聊聊。”

　　然而，谁让许怀泽也是个不看场面的家伙，见程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自己也丝毫不让步。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了舒如清身旁，那距离超出了普通朋友之间的间隙, 看起来两人亲密得……如同情侣。

　　男人过度强烈的存在感让舒如清想要逃离，然而当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眸，却正好看见对方眼神中的似笑非笑。

　　鬼使神差的, 舒如清恍然大悟。

　　他这动作分明是是做给身旁的程也和镜头看的啊，这时候再不秀恩爱虐渣，更待何时。

　　这许怀泽什么时候情商突然变高了，都知道配合她了。

　　想到这里，原本试图逃离的动作突然停下, 整个身子反而不自觉地往男人身旁凑了凑。

　　她丝毫没注意到, 身旁的许怀泽眼眸中的笑意似乎更深了。

　　“那不如, 就让如清来选了。”

　　两个男人沉默地对视了一眼, 空气中似有火花冲撞。

　　打破沉默的还是舒如清, 只见她笑了笑：“我跟程也聊得差不多了, 本来也是要走的, 那正好就我们一起走吧。”

　　程也一窒。

　　然而面前的两个人并没有考虑他的感受, 而是一前一后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期间甚至还说说笑笑，从程也的视野内，只能远远看见看见女孩抬起头来，凝望着身旁的男人，许怀泽也低下头来，两人对视，美好得像是一副不容别人插入的画。

　　主动的人……怎么会是许怀泽，难道不是舒如清为了气自己才做出的这种事？

　　那么一刻，程也突然对自己的猜测失去了信心。

　　*

　　“所以，你什么时候来的。”确定身后的程也不会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舒如清好奇地问道，“都听到了什么。”

　　“从他说自己看出来真相。”许怀泽轻笑了两声，“说你是下午为了他才让我拉你起来开始的……”

　　舒如清摸了摸鼻子，至少这人应该还不知道她和程也之前的关系。

　　“那你怎么不早点出来。”她叹了口气，多跟程也多待一秒钟都是煎熬。

　　许怀泽轻笑了一声：“人家直播的时候没多少镜头，这时候再不让他多说几句，那所有的镜头都拍我们，岂不是有点过分了。”

　　舒如清：……？

　　虽然你说的没错但这话未免也太过诚实了吧。

　　“况且，我也很想知道，下午你到底为什么冲我伸手。”许怀泽的话还没说完，凉飕飕的话语从身旁响起，“难不成真的是……”

　　舒如清无言以对。

　　当然是因为她交了钱就要享受美好的服务了！

　　舒如清正想回怼回去，突然想到了什么。

　　等一下，这人他该不会是演上瘾了吧，话说起来镜头还在呢，接着刚才的这个话题接着演还处于暧昧状态的男女……似乎也不错？

　　沉默了一秒钟，舒如清决定扬起头，她微微扬眉，显得整个人既顽皮又带着几分可爱，那份理直气壮反而格外撩人心弦。

　　“你猜猜看。”

　　许怀泽轻笑两声，正要说话。

　　然而接下来，面前人的表情整个垮了下来，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

　　“哦原来没在拍啊。”

　　抬起头的那个瞬间，舒如清用余光瞥了一下身旁。

　　好巧不巧，旁边的摄影师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正在低头查看自己的机器，至于那镜头，压根就没朝着他们。

　　那她是演给谁看呢！她好不容易才摆出那么完美的表情。

　　舒如清撇了撇嘴，突然又兴奋起来，大声喊了起来。

　　“我马上就回来！等我接着打游戏！”说完，她敷衍地拍了拍身旁许怀泽的肩，“那什么你加油，我先回去打游戏了回头接着聊。”

　　许怀泽回过头来，这才看见站在房间门口冲着舒如清招手的顾景鸣。

　　“啧。”

　　没有镜头就不演了，真不敬业啊。

　　旁边的摄影师终于满头大汗地修好了机器，这才发现自己跟着的两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个人，而剩下的许怀泽眼神微微眯起，远眺着那栋房子。

　　不知为何，摄影师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寒而栗。

　　【喂喂喂，你怎么又这个表情。】

　　不寒而栗的不光摄影师，还有从导播间的屏幕注意到许怀泽表情的戴扬。

　　【每当你出现这个表情的时候，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上一次见到，是张家公子抢了你的一单生意，结果没过多久他爹偷税漏税的事情就被爆出来了，上上一次见到，是大学那一次学校出了骚扰事件还要封锁，结果你把整个校领导的脏事都捅出来，上上上一次……】

　　戴扬越回想越觉得不妙。

　　许怀泽这人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凡是他想做到的事，没有一件会失败的。

　　不管是如何波折，他总是老谋深算，事情最终都会发展到他设想的地步。

　　【算了不说了，所以你说吧，这次你又要干什么。你可千万别把我们节目组牵扯进来啊，我好不容易才组出这么一只团队。】

　　许怀泽轻笑了两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没什么，只不过好不容易再重逢。”

　　“我不想再错过。”

　　最后半句话模糊又轻微，似乎是梦中无数次回想和呓语。

　　他打开自己的电脑，继续自己的工作。

　　隔着屏幕，戴扬只能看到在屏幕亮起的那个瞬间，里面闪过的一张照片。

　　如果要演戏，那就让他……假戏成真。

　　*

　　接下来的几天，舒如清的室友果然按照她设想的，所有人换过来了个遍，适应了节目录制之后，她的状态也从刚开始的心惊胆战变成了现在的游刃有余。

　　这一来，《恋无止境》的第一周也就结束了。

　　今天，就是他们在象山的最后一天。

　　所以以往的游戏全部作废，变成了全新的模式。

　　【今天请各位嘉宾前往指定地点进行露营野餐，今晚将不再抽取室友。】

　　舒如清听到这里，不由得意识到了什么。

　　不抽取室友……也就意味着今晚不可能再是双人宿舍，要么是同一个帐篷的大通铺……要么是各自搭自己的帐篷。

　　七个人听到这话，都有些若有所思。

　　没过多久，他们就走到了节目组安排好的地方。

　　果不其然，七顶帐篷孤零零地摆在空地上——没支起的那种。

　　舒如清：……

　　她就知道节目组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没了竞争性的游戏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看他们都呆在原地，节目组意气洋洋的声音再次响起。

　　【请各位嘉宾搭建帐篷，为今晚的休息做准备，第一名完成搭建的嘉宾将获得我们的特殊大奖。】

　　行吧，又来了。

　　舒如清一边哀嚎，一边走到了帐篷边。

　　其他人也都各自选好了自己的帐篷。

　　许怀泽看了一眼帐篷，笑了笑。

　　戴扬倒是有意思，每个帐篷都不一样，有的是狭小的单人帐篷，而有的足足能够装下四五个人。

　　这种程度的帐篷，又哪里是一个人可以搭建的起来。

　　虽然是单人任务，但却隐含了合作的要求。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舒如清。

　　不巧，她正好选中了一个最大的帐篷。

　　*

　　说实话，嘉宾们搭帐篷的场面似乎并没有什么意思。

　　这种猜测舒如清还是从摄影师的状态中猜测出来的。

　　没过一会，总是对着他们的摄影机就散了大半，就只剩下一两台支在远处，远远地看着他们，也不知在录什么。

　　至于她的位置，恰好是最中央的位置，两侧的摄影机很少能拍到她。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狼狈的模样不会呈现在观众面前了。

　　第N次搭建失败之后，舒如清叹了口气，沉默地看着自己面前一地散落的零件。

　　一定有哪里不对吧？！

　　别人要么都快搭好了，要么也有了思路，那最恶劣的许怀泽甚至已经支起了帐篷，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一脸狼狈的样子。

　　只有她……所有的东西都是乱七八糟地堆在原地，她完全找不到头绪。

　　没过一会，范笑笑的声音响了起来。

　　“怀泽哥哥，能不能帮我支一下啊。”

　　许怀泽似乎也没拒绝，有了他搭把手，没过一会，范笑笑的帐篷就完成了。

　　看他似乎很擅长搭帐篷，其他人也都眼前一亮，纷纷邀请起来，就连肖鹏都张嘴喊了他一句。

　　就在其他人都完成得差不多的时候，许怀泽似乎才发现了她。

　　他停留在舒如清面前，笑了笑：“我还有力气。”

　　舒如清：……

　　什么意思啊喂！她可以的好吗？！

　　舒如清咬了咬牙，再次架起了帐篷钢制的骨架。

　　刚才的努力总算没白费功夫，这一回，帐篷总算被她撑了起来。

　　舒如清眼睛一亮。

　　好了……再坚持一下，帐篷就可以搭好了。

　　眼看着眼前一点点亮了起来，然而下一刻，势不可挡的重力压了过来，那根骨架直冲冲地朝着她砸来，帐篷的外围布料紧紧包裹住她，让她无处可逃。

　　那个瞬间，无法逃避的恐惧和窒息感地袭来，将她团团围住，不知为何，那种恐惧让她想到了几个月前的那场演出。

　　直到……她再次看到那双手挡在了她的面前，那双……骨节分明又完美无缺的手。

第22章

　　疼痛并没有如约到来, 只有帐篷的布料轻飘飘地盖了下来。

　　虽然恼人，却没有任何疼痛，几乎让人觉得刚才从眼前横扫过来的那根钢铁骨架只不过是错觉。

　　但舒如清知道, 那不是错觉。

　　毕竟为自己挡在前面的那只手臂正挡在自己的面前，而原本要击中自己额头的铁棍结结实实地砸在对方的手臂上。

　　“还不赶紧出来。”

　　许怀泽的语气里带着几份无奈, 他叹了口气, 替她拉起了帐篷。

　　舒如清一愣神，眼看着光芒再次出现在眼前，连忙走了出来。

　　“谢谢。”她低声道谢。

　　这话说得无比诚恳。

　　如果没有他及时挡住，那根骨架怕不是要结结实实地砸在她的脸上。而且接触的地方多半是可以折叠的骨节处, 不少铁皮就那样直愣愣地暴露在外面。

　　被砸的地方便是侥幸不会破皮流血，怕不是也少不了几天红肿青紫。

　　若要是平时也就算了, 可这时候整日都暴露在镜头下，无数人看到的一个顶着伤痕的她，总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然而身旁的人却似乎根本没察觉到她的真诚, 只见许怀泽微微扬眉，语气是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那你要拿什么来当做谢礼？”

　　舒如清皱眉：“我这么诚挚的感谢难道还不够吗？”

　　许怀泽嗤笑一声：“那我要说不够，你准备再加点什么。”

　　“说吧，你要什么？我先欠着。”

　　行行行，又要说加钱是吧。

　　舒如清抱着胳膊看着他, 一脸了然地等他提出报酬。

　　反正这回附近也没别人, 加钱就加钱呗。

　　她也不缺这一点钱。

　　“对了, 你的手没事吧。”两个人扯到一半, 舒如清忽然想起了什么, 虽然那骨架并不沉重, 但猛地倾倒, 未必不会受伤。

　　“呵……”

　　许怀泽轻笑一声, 忽然微微低头，两个人的身体异常地近，那只刚刚替她当下袭击的手突然就贴近了舒如清的面颊。

　　舒如清的心跳突然乱了一拍。

　　紧接着——

　　男人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像是游戏里的惩罚一般。

　　“之后小心点。”

　　说来奇怪，明明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打趣和玩笑，舒如清却总觉得这句话里透漏着几分认真，让人一时间竟然无法分辨出这到底是个玩笑还是贴心的真心叮嘱。

　　愣神之间，许怀泽又回到了原来的姿势，嘴角依然挂着平日的漫不经心。

　　“好了，我们扯平了。”

　　行吧就是她想多了，果然，这人是绝对不可能有什么正经模样的。

　　像是要证明自己的手并没有什么问题一样，从始至终许怀泽用的都是刚才挡在她面前的那只手。

　　看来也没什么问题。

　　就不该在担心这种厚脸皮的家伙。

　　知道对方没事，舒如清总算舒了口气，正要拿起装备继续搭帐篷。

　　节目组只给了他们一个小时，这段时间里他们搭帐篷，而节目组来准备录制的设备。

　　现在，眼看着就要到规定的时间了。

　　其他人都搭得差不多了，而她才刚刚有了头绪。要是再不抓紧点时间，恐怕等到时间结束的时候也没办法完成。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第一名完成的人是有大奖没错，超时完成的人可也是要惩罚的。

　　只不过……这一堆东西，着实让人头疼。

　　“地钉的位置不太对，所以铝杆才会塌。”身后又传来了男人懒洋洋的声音。

　　舒如清眨了眨眼，似乎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她抬手就要去用工具拔地钉，没忍住小声嘟嘟囔囔：“这一回怎么这么好心。”

　　“哪能怎么办，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许怀泽叹了口气，接过了她手里的工具，“好了舒大小姐，咱们换换帐篷怎么样？”

　　许怀泽指了指不远处自己搭好的帐篷：“您行行好，要不然我今晚怕不是要把头露在帐篷外睡了。”

　　舒如清一愣，她这才发现许怀泽的那顶帐篷似乎格外地狭小。

　　女孩们身形较矮，一个人住还能勉强，但要配上许怀泽的话，的确是有些难为人了。

　　只不过……他怎么突然做人了。

　　舒如清回过头来，突然发现周围多了好几架摄影机。

　　原来这会儿功夫，节目组已经完成了不少摄影设备的准备，这么一来，他们的行动自然也被收进了镜头之内。

　　哦，又开始演了是吧。

　　舒如清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就合理多了。

　　看着自顾自开始动作的许怀泽，舒如清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转身走向了那顶搭好的帐篷。

　　*

　　不得不说，相比于她的狼狈和无措，许怀泽的动作的确熟练了许多。

　　尽管时间有限，但没过一会，整个野营帐篷的雏形就支了起来。

　　其他人基本上都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所有人都盯着唯一还在动作的许怀泽，所有人都想看看，他究竟能不能在时间结束之前完成搭建。

　　眼看着节目组的倒计时到了最后几秒，许怀泽终于合上了工具箱。

　　【时间到！现在检查一下各位嘉宾的工作成果。】

　　他转过身来，总觉得另一端戴扬的声音有些不怀好意。

　　【首先，先恭喜舒如清和顾景鸣第一个完成了任务，你们将获得我们的神秘大奖。等明天抵达下一个录制场所，我们会揭晓它的具体内容。】

　　舒如清一愣。

　　节目组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她与许怀泽交换了位置，但最后却这个奖项丢给了她。

　　所以说最终原来是按照他们所在的地方来计算是否完成了任务吗？

　　等一下，那也意味着……

　　【还有，非常不幸的是，许怀泽的任务超时，所以我们将对他进行惩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舒如清总觉得另一端的导演说这话时似乎格外洋洋得意，似乎颇有些恶作剧得逞的意思。

　　许怀泽挑了挑眉：“嗯？我超时了吗？”

　　【按照图示，帐篷顶端有一个装饰拉环，目前仍然还在工具箱里。所以很抱歉，你还是要接受我们的惩罚！】

　　“这样啊。”许怀泽轻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现在揭晓惩罚内容——请嘉宾在镜头前做十个俯卧撑。】

　　舒如清松了口气，这应该也算不上什么惩罚。

　　至少对许怀泽来说，十个俯卧撑很快就能完成。

　　【为了保证俯卧撑的质量，请许怀泽邀请一位嘉宾作为自己的监督者，两人合作完成俯卧撑。】

　　合作？俯卧撑还能怎么合作。

　　许怀泽环视一周，最终把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

　　这也难怪，这一周里与他相处最多的人就是舒如清了。

　　要是在其余六位嘉宾里挑选合作对象，许怀泽自然会第一个考虑她。

　　忽然，舒如清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皱紧了眉头。

　　她知道节目组为了保证俯卧撑质量而进行双人合作是什么意思了。

　　节目组这是想要许怀泽在做俯卧撑的时候，让另一个人躺在他的身下。

　　这样一来，每当许怀泽往下降时，便会无限靠近下面的人；当上面的人力有不逮的时候，甚至可能会直接整个人压在下面人的身上。

　　这个惩罚充满了擦边球的暧昧和……恶俗。

　　“那就……”另一边的许怀泽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节目组的合作到底是什么意思，十分淡然地回过头来。

　　舒如清心里打了个激灵，她不想参与这种游戏。

　　“我不……”

　　“程也吧。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幸好舒如清的声音并不大，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的发言。

　　众人：嗯？

　　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选自己最熟悉的人吗？许怀泽和程也……似乎并没有什么交集才对。

　　【咳咳，你确定？】

　　节目组似乎没有预料到他的选择，声音里带这些质疑。

　　“嗯。”许怀泽点了点头，“上了节目不容易，也得让别人有点参与感不是吗？不能总挑那几个人。”

　　戴扬面上的笑容一滞，连忙静音加切走镜头。

　　故意的吧？故意的吧！

　　在镜头前说得这么不客气，这是不满他的惩罚，要考验一下他这个导播的控场技术是吧？

　　戴扬越看，越觉得这人的笑容里散发着丝丝的不爽。

　　他心里猛地打了个鼓，对自己原本设计好的惩罚环节都有些不自信了。

　　节目组想出这个惩罚的时候有多开心，他现在就有多纠结；刚才他看到受惩罚的人是许怀泽有得意，他现在就有多害怕。

　　要不，换一个？

　　*

　　镜头前的几个人总觉得这一次导演组的沉默格外长。

　　【咳咳，现在请程也、许怀泽二人出场，许怀泽所做的俯卧撑是否达标最终由程也来决定。】

　　终于，导演组照常发话了。

　　舒如清眨了眨眼，是她想错了，还是导演组临时改变了主意。

　　来不及多想，站在镜头中央的两个人已经开始了惩罚环节，他们其余的嘉宾自然也要煽风点火，适时做出反应。

　　舒如清也就把疑虑抛在了脑后。

　　*

　　【恭喜各位，现在开始野餐！】

　　眼看着这该死的惩罚环节终于被糊弄过去，戴扬如释重负地宣布了下一个环节。

　　几个嘉宾也欢呼一声，走到了烧烤摊前。

　　只有许怀泽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

　　他默默地掀起自己的衣袖，从外面几乎看不出来，最多只能隐约看出一丝出血的红点，只不过他能够感觉到，那一片火辣辣的疼。

　　尤其是用力做完俯卧撑之后。

　　被砸到的地方会青几天，被铁皮创开的伤口也不大。

　　他面无表情地下了判断，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帐篷外有脚步声响起。

　　“啧。”在想什么。

　　这边又没有镜头，怎么会有人过来呢。

　　许怀泽自嘲一般笑了笑。

　　然而下一秒，帐篷忽的一下被掀开。

　　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一片黑暗。

　　他回首，安静地看着站在门口的舒如清。

　　“我就知道。”舒如清眨了眨眼。

第23章

　　在舒如清的手里, 是从节目组那里要来的药品。

　　许怀泽勾了勾嘴角，全当做自己没看见她手里的东西：“你怎么来了。”

　　这人，真的是不知让人说什么才好。

　　野餐一开始, 镜头自然全都集中在不远处的烧烤架上了，当时四处活动的人太多, 几乎没人注意到许怀泽的悄然离开。

　　其实刚开始舒如清也没注意到, 只是当她从节目组那里要来药之后，打算偷偷塞给许怀泽的时候，这才发现那个人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了。

　　趁其他人还没开始动作，她便偷偷甩开了镜头。

　　果然, 这人藏进了自己的帐篷里。

　　“怎么？不愿意见到我？”

　　舒如清扬眉，慢慢地走了过去弯下腰。

　　用不着怎么仔细观察, 她远远地就能瞥见他身上的异样。

　　那条长长红色的痕迹在他手臂上格外明显，变成青紫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不处理，只会越来越麻烦。

　　许怀泽正要说些什么, 然而舒如清的动作更快，只见她拧开瓶盖拿出棉球，紧接着伤口处一片火辣。

　　看着那伤口的模样，舒如清突然有些烦躁。

　　便是家里请来的保姆平白无故在她家里崴了一脚，她也不会置之不理, 这人倒好, 为了她受了伤, 只一声不吭地自己处理。

　　好像是她这个人格外没心没肺, 毫不留情一样。

　　就算是纯粹的甲方与乙方的关系, 也不用把她想的这么无情吧。

　　仿佛从她拧紧的眉头里看出了舒如清的内心的烦躁, 许怀泽没怎么说话。

　　纤细的睫毛垂在眼前, 时而翕动时而颤抖, 像是蝴蝶的羽翼。光洁细腻的肌肤在不远处，他的喉结轻轻滚动。

　　然而，对方似乎突然不知从哪冒出了莫名的脾气，手下的擦拭突然重了不少，连带着原本只是轻微刺痛的触感也突然加深了不少。

　　许怀泽轻轻嘶了一声。

　　啧。

　　闹什么脾气。

　　舒如清看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了，颇有些嫌弃地抬起头来。

　　然而在对上眼眸的那个瞬间，她才发现两人的距离……

　　太近了。

　　许怀泽只是坐在帐篷里，而舒如清斜坐在他的面前。

　　低头专心上药的时候没有办法觉察到他的气息，但一旦结束手下的动作抬起头来，身旁人的存在感就强烈到让人无法忽略的地步。

　　那张深邃又英俊的脸就在距离她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以往那漂亮的眉眼总是不着调地露出或轻浮或漫不经心模样，却反而衬得现在男人的眼神似乎格外地深不可测。

　　再往下，是微微勾起的薄唇……

　　“怀泽，你怎么回——”

　　就在舒如清意识到危险，试图离开的时候。

　　身后的帐篷突然被人拉开，外面的阳光打在两人身上。

　　“……不好意思打扰了！”

　　身后的顾景鸣声音急促，匆匆忙忙地把门帘放了回去。

　　喂——

　　舒如清这才意识到，从门口的那个角度看来，她半仰起头看向许怀泽的样子……多半格外暧昧，像极了亲吻。

　　沉默一瞬，尴尬感后知后觉地袭来。

　　“我去把东西还给节目组。”

　　全当做刚才的事完全没发生，舒如清佯装镇定地把借来的药品收拾整齐。

　　不就是被顾景鸣看了一眼嘛，算不了什么的，按照他那个性格，应该也不会去乱嚼舌根，多半也就他一个人在心里默默误会，不过既然是炒CP误会就误会……

　　舒如清一边在内心自我安慰，一边走出了帐篷。

　　然后正对上门口摄影机黑乎乎的镜头。

　　舒如清：……

　　行吧想想也应该知道顾景鸣来的路上身后肯定跟着镜头他还喊打扰了这种话节目组肯定不肯放过这种话题所以她怎么可能天真到以为没有镜头呢……

　　尽管吐槽的话在心里片刻不停地冒着泡，但表面上，舒如清依然是一脸镇定地离开了镜头。

　　那淡定程度几乎让弹幕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我没看错吧，舒如清这是从许怀泽的帐篷里走出来了是吧？她这个淡定表情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呢。】

　　【等会！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手里的包装是创可贴吧！该不会是男四刚才受伤了，女三偷偷来给他包扎吧！】

　　【呜呜呜同样看综艺，为什么有的姐妹就能列文虎克式嗑糖，只有我一脸懵地只会张嘴等CP喂糖，我好惭愧。】

　　就在弹幕激情讨论的时候，许怀泽这时候正好也走了出来。

　　明明跟跟以往的面无表情没什么不同，但不知为何，在别人眼里，这时候的许怀泽竟然出奇地多了一分……类似于温柔的感觉？

　　看到镜头的那个瞬间，许怀泽也是一愣。

　　不知为何，他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然后突兀地停了下来。

　　“在野餐啊，我也去帮忙吧。”

　　这话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前提是……如果他卷起袖子的动作没有那么刻意的话。

　　明明嘴里说着要赶去帮忙，但他却一点也不急离开，反而慢吞吞地站在原地，卷起自己的袖子来。

　　看起来似乎是为了等会做饭起来更加方便，但他不紧不慢地站在镜头面前，就像是生怕人看不见他在做什么一样。

　　刚开始弹幕还有些疑惑。

　　【呜呜他果然刚才受伤了是吧，直播间滤镜这么大我都能看到他的手臂有一条红色的长印。】

　　【话说回来，许怀泽的手臂真挺好看的，所以站在这里是给我们的福利是吗。】

　　直到他慢条斯理地完成了动作，露出了手臂上的那个印着小熊花纹的创可贴。

　　众人：？

　　弹幕卡了一瞬，然后紧接着无数的弹幕涌了过来。

　　【炫耀是炫耀吧！所以你站在这里就是想炫耀自己刚才被舒如清上药了是吧是吧，我说站在这里半天是干嘛呢，图穷匕见可以说是了。】

　　【不管是他故意的还是碰巧，反正我是磕到了！】

　　【许怀泽你可真行，就这么喜欢人家吗？非得炫耀不可吗？别理我我已经嗑昏头了。】

　　导播室里，戴扬看着汹涌的弹幕挠了挠头。

　　这些观众们真的是太喜欢缝里扣糖了，他认识的那个许怀泽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

　　戴扬沉默了一会。

　　应该……不会吧。

　　作者有话说：

　　电脑没电了orz，今天少更点TAT

第24章

　　节目组一直没安排游戏, 于是他们边吃边聊，这顿野餐也就从下午持续到了晚上。

　　眼看着直播就要结束，但嘉宾们都有些恹恹的模样, 连带着直播间的气氛也有些低沉，导演组随便选出了一个人, 冲他招了招手。

　　没过一会, 听完节目组要求的肖鹏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录制场地之中。

　　“对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玩个游戏吧。”

　　一听这话，正在沉迷看蚂蚁的严颜眼睛亮了起来。

　　“玩什么？”

　　肖鹏挠了挠头：“真心话大冒险吧。”

　　舒如清百无聊赖地托着腮, 看着节目组送来的那只玩具鳄鱼。

　　果然，每次聚会总少不了玩这个。

　　她对这游戏并不感兴趣, 很少能够感觉到这游戏的乐趣。毕竟，她向来坦坦荡荡，每一句都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

　　只不过节目组既然要求他们玩, 那便玩吧。

　　只见节目组递来的那只“鳄鱼”形状的塑料玩具张着大大的嘴，把自己十几颗牙齿露在外面。

　　肖鹏接过鳄鱼的时候自然地把拇指塞进了鳄鱼的嘴里，但却正好按到了其中一只牙齿，谁料“啪嗒”一声，鳄鱼的嘴应声合上。

　　突然的变化把旁边的范笑笑吓了一大跳, 猛地原地弹了一下。

　　过了一两秒, 范笑笑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 轻咳两声又恢复了原样：“所以就是看谁倒霉, 被鳄鱼咬了手指是吗？”

　　节目组点了点头, 这游戏的规则非常简单, 他们一行人按坐着的顺序轮流按下鳄鱼的牙齿, 直至到鳄鱼的嘴合上。

　　除了玩具鳄鱼外, 节目组还提供了两个小小的道具箱。

　　上一轮的幸运儿抽取道具箱里的真心话，向这一轮的输家提问，如果输家不愿意回答，那就抽取大冒险内容，直到每个人都轮过一次。

　　很快，所有人都理解了游戏规则。

　　“既然我刚才按到了，那就从我开始提问吧。”肖鹏笑了笑，随意按下了一颗牙齿，“还好还好，我还没倒霉到二连杀。”

　　他把鳄鱼递给下一个人，程也看了一眼鳄鱼。

　　除去肖鹏按下的那颗牙齿，完好的还剩下十二颗，他应该没那么倒霉。

　　想到这里，他随意地按了一下。

　　“啪嗒。”

　　在众人的目光中，鳄鱼合上了嘴。

　　程也：……

　　谁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出现第一个受惩罚的人了。

　　惊愕之余，但想想这么快就能够开始吃瓜，其他人也忍不住起哄起来。

　　其中最兴奋的居然就是旁边的严颜，她甚至都开始吹起了口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舒如清抬起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严颜，有些意外。

　　按照常理而言，面对前男友的追求对象，她的心情本来应该是有些复杂的。

　　但这几天一起相处，她倒是觉得严颜这人出奇的直爽，尽管明显能看出是出身名门，行事说话有些骄纵，但出奇地不惹人讨厌。

　　与其说是女明星，在这里的严颜似乎更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心。现在抱紧双腿，两眼发光看着身旁程也的样子……倒是有点可爱。

　　舒如清眼神微动，却意外地对上了不远处的程也。

　　尽管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舒如清还是皱了皱眉。

　　肖鹏倒没注意这些，他十分兴奋地念出了自己抽到的内容：“请问，你上一次恋爱是什么时候。”

　　除了对娱乐圈毫无兴趣的肖鹏之外，其他人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任谁都知道，程也的粉丝不是CP粉就是女友粉的，在直播之中谈论这个话题……想想就让人觉得尴尬地要命。

　　弹幕上的粉丝们在沉默了一瞬间之后，纷纷开始活跃起来。

　　【嗯……谈恋爱又怎么了，人家成年人谈就谈了呗。】

　　【人家是演员，只要不劈腿，就不算塌房。】

　　然而程也却一脸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轻巧地开口：“太久之前了，应该是在……高中。”

　　说完，他摸头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大家不要像我一样早恋。”

　　听到这个回答，其他人松了口气。

　　这个回答，还算能收场。

　　毕竟程也是在大学快毕业才出道的，这样一来，不管是出道后还是拍戏期间都保持单身形象，似乎还算有职业操守，不至于现场塌房。

　　“哦哦哦好，下一个下一个，轮到我了。”顾景鸣连忙接过鳄鱼，开始按下牙齿，试图让人忽略刚才的场面，只要出现下一个倒霉蛋，观众们自然就会忽略刚才的程也。

　　只不过事不遂人愿，鳄鱼都交换到了第二圈，还是迟迟没有人中招。

　　终于，那只鳄鱼第二次经由舒如清。

　　这时候还没按下的牙齿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她看着鳄鱼嘴里硕果仅存的牙齿，沉默了。

　　“这个倒霉蛋会是谁呢，真让人好奇呢。”舒如清无情捧读，然后面无表情地按下，果不其然，鳄鱼的嘴如期合上，“哦，原来是我啊。”

　　其他人听了这话，忍不住都被逗笑了。

　　尤其是身旁的许怀泽，明明这人的笑声只是低声轻笑，她也看不见这人的表情，但舒如清总觉得这人笑得尤其恶劣。

　　“好了，你问吧。”舒如清冲着程也扬了扬下巴，按照规则，是他要抽取问题了。

　　程也抽出纸条，看着上面的内容沉默了一会。

　　就在众人开始好奇节目组究竟写了个什么玩意让他这么难以启齿的时候，程也终于张开了嘴。

　　“如果让你跟前男友说一句话，你会说什么？”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弹幕也一片寂静。

　　不少人都在默默在心里感叹，节目组真会挑事，恋综里居然敢问这种让人尴尬的问题。

　　只有戴扬一脸凝重：？

　　他喊来了身旁的小安：“这个问题是哪个导演写的？我怎么没印象。”

　　小安的脸上同样也挂着问号：“给他们之前我看过，这个问题没在里面啊。”

　　“好，我知道了。”戴扬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屏幕里，刚说完问题的程也一脸坦然地把手里的东西塞回了道具箱，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舒如清，甚至还非常宽宏大量地提示她：“如果不想回答的话，你也可以选择大冒险……”

　　“滚吧。”

　　程也一怔。

　　其他人也被舒如清突如其来的暴躁发言惊住了，毕竟还在直播，刚才程也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就算两个人之前有了什么矛盾，但直接开口让人滚这也太难堪了吧。

　　只有许怀泽看着两人，一脸饶有趣味的模样。

　　说完刚才那话，舒如清深吸了一口气，情绪爆发之后，她又恢复了镇定。

　　“这就是我想对他说的话。”

　　众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她是让前男友滚不是让程也滚。

　　那这样就情有可原多了。

　　其他人的表情和缓多了，然而谁也没注意到，程也的表情却仍旧没恢复。

　　按照综艺的习惯，舒如清提起话题后，应该有人继续提问展开话题才对。只不过看舒如清的这种表现，没人再敢多问下去。

　　沉默了一会，玩具又传给了下一个人。

　　尽管有了尴尬的开头，但幸好，后面的人还算有节目效果。

　　范笑笑讲了一段自己过去的感人故事，而非酋肖鹏被三次选中，三次尴尬大冒险引得所有人开始用脚趾扣别墅，甚至连严颜都忍着害羞来了一段rap。

　　眼看着直播就要结束，再玩最后一轮，这个游戏就能结束了，所有嘉宾都放轻松了不少。

　　“哦，轮到我了。”许怀泽放下鳄鱼。

　　他可以说是今晚最轻松的人了，从始至终都没有成为被选中的人，直到现在。

　　这一回提问的人又是程也，他抽出纸条。

　　刚刚节目组特意提醒过他要按规则办事，纵然厚脸皮如他，也不好意思再自己编造新问题，只不过，不管怎么忽略，纸条上的内容终究还是有些扎眼。

　　他佯装淡定，问道。

　　“节目组的问题是，你有对在场的异性心动过吗？”

　　听到这个话题的那个瞬间，不管是直播间的镜头还是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许怀泽身上。

　　原本懒洋洋的许怀泽听到这个问题，像是突然来了几分兴趣，面色多少认真了几分。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一圈，最终落到身旁的舒如清身上。

　　直播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与舒如清的CP人气高涨，至于在场的嘉宾也都心里清楚，这几天来他们两人距离最近。

　　如果这个答案是肯定的话，那跟向舒如清告白也差不多了。

　　“居然问我这个问题啊……”他垂眸，像是自言自语，但声音却同步给了直播间。

　　听着许怀泽开口，其他人的心忍不住也跟着揪了起来，只有舒如清内心平静。

　　演，接着演。

　　她就看着这人接着演戏。

　　知道的当他是A大的高材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B城戏剧学院的呢。

　　沉默了一瞬，许怀泽勾起唇角。

　　他的目光直视眼前的镜头，像是无声的宣告。

　　“那我的答案是——”

　　下一瞬，直播间一片黑暗。

　　弹幕：？？？？？？

　　正看到要紧时候，导演你这是玩我呢？！

第25章

　　“我选大冒险。”

　　众人：“……”

　　哦, 回答是这个啊，那没事了。

　　就是拳头突然有点硬了呢。

　　这时候直播间虽然已经关闭。

　　但除了导播室知道直播已经关闭之外，工作人员和嘉宾们还都在照常录制。

　　听了许怀泽的话, 其他人本来都在全神贯注地等着他的回复。

　　谁能想到居然急转弯拐成了这个。

　　听到他再次开口，凝滞的气氛蓦地恢复了正常——如果忽视周围不少人都露出一副想打人的表情的话。

　　许怀泽似乎对别人的情绪浑然不觉, 甚至还微微挑眉, 冲着程也示意了一下：“继续。”

　　按照流程，是该轮到他抽签选择大冒险的内容了。

　　那理直气壮的模样，甚至让人开始怀疑出问题的人到底是谁了。

　　这幅场景让舒如清没忍住轻声笑了起来。

　　【NICE！漂亮！就是要这个效果。】

　　导播室的戴扬看着弹幕上的一片哀嚎，忍不住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这还是他第一次感恩上许怀泽这个不做人的性格, 可以说是吊足了直播间的胃口。

　　许怀泽有些厌烦的移开耳麦，把戴扬吵吵嚷嚷的声音丢在了脑后, 然后继续催促程也，这人刚刚明明抽到了纸条，却一直不肯开口。

　　“怎么了？”

　　听到许怀泽的抽搐, 程也回过神来：“没什么。”

　　眼底的冷意一闪而过，他把纸条反了过来，把里面的内容暴露在镜头面前。

　　“大冒险的内容是：请和离你最近的异性对视1分钟。”

　　明明是针对许怀泽的惩罚，程也却把目光落在了他身旁的舒如清身上。

　　舒如清没有避开目光，她知道程也的意思——距离许怀泽最近的异性不是别人, 正是舒如清。

　　“哎呦, 那就是跟舒——”

　　不知是哪人缺根筋的, 差点把名字说了出来。

　　舒如清轻轻侧过头, 与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

　　然后, 一触即分。

　　见有人点了名, 舒如清也不忸怩, 她笑了笑。

　　“那开始吧。”

　　节目组拿来了时钟, 按下了倒计时。

　　听节目组一声令下，舒如清坦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那种说法。

　　什么两个人对视时心跳加速证明你爱上对方拉，什么两个人超过三秒对视就会想接吻啦，又或者是想让对方爱上自己就要想办法跟对方对视啦。

　　各种说法十分多样，而且……相当扯淡。

　　但很显然节目组是非常喜欢这一套的，不然也不会拿它当做综艺环节。

　　只不过他们显然是失算了，舒如清不吃这一套。

　　舒如清毫无心理波动，非要说有什么情绪的话，那只剩下她觉得……眼前这人的眼睛似乎格外地漂亮。

　　许怀泽的瞳色要比常人要深，像是藏着谁也读不懂的心事。

　　那长长的睫毛明明浓密卷翘，但却异常纤细，这让他的眼神意外地带了一分脆弱感，但在眼镜的遮挡下，那份脆弱往往让其他人无法察觉，只有对视时才会发觉。

　　脆弱？

　　这个词似乎是一个与许怀泽完全无关的词语，但舒如清莫名地从他身上感受到了这种气质。

　　怪了，这人身上怎么总是充满了矛盾。

　　“还剩下最后二十秒。”

　　舒如清眨了眨眼。

　　哦，快结束了。

　　然而下一秒，他眼里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丝烦躁。

　　舒如清：？跟她对视是一件很让人不耐烦的事情吗。

　　这人是想被扣工资是吧是吧是吧？！

　　*

　　【不行不行不行，这都半分钟了，一点节目效果都没有。】

　　这边戴扬烦躁地抓起了头发，另一边许怀泽微不可查地蹙起了眉头。

　　【别皱眉！保持刚才那个深情的表情，啊啊啊啊啊状态不对，本来舒如清就没什么表情，怎么现在连你也掉链子了！】

　　戴扬的哀嚎声愈发崩溃，然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哀嚎会打扰许怀泽，这才闭上了嘴。

　　说实话，刚才抽到这条大冒险的时候他也没想到许怀泽的表现会这么好，那深情款款的模样十分真实，要不是他熟悉这人的狗性格，旁人围观起来怕不是都多少都有些信以为真了。

　　相比起来，在旁边一副灵魂出窍模样的舒如清就有些不在状态了。

　　面无表情，十分冷酷。

　　那眼神冷静得就像是在看一根路灯。

　　看到她的表情，听着戴扬的痛诉，许怀泽的脸上蓦地出现一抹笑意以及……微不可查的苦涩。

　　“算我求你了许哥，你要不想想办法。“戴扬没辙了，下意识地向自己的好友求救。

　　两个人只是面对着面盘腿坐着，周围人默默地帮他们记着时间，眼看着一分钟的时间马上就要过去。

　　突然，许怀泽动了。

　　他的右手微微抬起，然后伸向了对面的女孩，就像是要——

　　抚摸她的脸颊一样。

　　不知为何，舒如清的心跳突然有些加速，明明早就眼熟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但不知为何那个瞬间那双手的存在感突然变得异常强烈。

　　就在那双手靠近自己的那个瞬间，舒如清鬼使神差地偏过了头，紧接着……一片浅黄色的花瓣从她眼前飘了下来，紧接着被那只手抓了个正着。

　　舒如清一愣。

　　那飘来的方向好像就是他要触碰的地方吧，也就是说……

　　“抱歉，我只是想帮你指一下。“

　　许怀泽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这家伙！故意的吧！

　　两人这回对话功夫，那短暂的惩罚时间就已经结束了。

　　舒如清撇了撇嘴，正要回话，她的话还没出口，却被身旁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

　　“看啊！流星！“

　　她蓦地抬起头来，晴朗的夜空里，一根明亮的长线划过天际，然后紧跟着一条又一条，夜幕之中，只有那稍纵即逝的痕迹尤为明显。

　　选择今天野营却正好碰上流星雨，这显然是节目组计划好的安排。“

　　不光是嘉宾，哪怕是工作人员也被这一幕所震撼，下意识地开始闭眼许愿了。哪怕是对这一套不感冒的舒如清，也抬起头来欣赏着这一幕。

　　这样一来，唯一没有抬头的许怀泽就在其中格外明显。

　　“你怎么不抬头。“耳机里，戴扬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许怀泽低下头，浅黄色的花瓣静悄悄地躺在手心里，显得异常乖巧。

　　“我不相信神灵，更何况……”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目光移向身侧，又一片花瓣落在了舒如清的肩头。

　　没过多久，除了他俩，其他人很快就兴奋地站起来开始拍照。

　　这时，没人会注意到他们的举动，而导播室的戴扬也暂时离开。想到这里，许怀泽走到了舒如清背后那棵树旁边。

　　他懒懒地倚靠着树上，似乎只是说了一句轻飘飘的问候。

　　然而内容却如雷霆，让舒如清下意识地一震。

　　“程也他跟你……恐怕不只是邻居关系吧。“

　　她抬眸，一时却没答话，许怀泽的眼神里看不出情绪，但舒如清看得出来，他已经有了猜测。

　　许怀泽毕竟是聪明人，没准薛萱儿掏钱时也多说了几句，再加上这日子又跟他们接触的多，自然知道两人的性格，能够猜得出来也不奇怪。

　　迟疑了一会，舒如清决定放弃隐瞒。

　　她关上耳麦，点了点头。

　　“没错，他是我的前男友。”

　　“哦。”

　　？就这反应？

　　面前的男人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哦？然后呢？“舒如清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

　　“然后……我就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许怀泽勾起唇角，不知为何，舒如清总觉得他的笑容里有些危险的意味。

　　她都不知道要让这人做些什么，所以许怀泽到底想干嘛。

　　来不及多想，节目组看时间差不多，喊他们继续录制。

　　“趁流星还没结束，我们大家着这里合张影吧！明天，我们就要换下一个地方了。”

　　听到导演的指示，嘉宾们也纷纷着营地中央站成了一排。

　　舒如清随便找了个位置，正准备做出表情。

　　紧接着一个男人凑到了她身旁，只不过那两人的距离……倒是有些过分的近了。

　　“我站在这，你总不介意吧。”

　　程也声音沉沉。

　　介意，当然非常介意。舒如清正要回复。

　　然而紧接着，导演的催促声再次响起：“就这样吧，快点拍我们赶进度。”

　　“……”

　　舒如清咬了咬牙，所有人现在都挤成了一排，哪里又有空余的位置。

　　真是讨厌，站在他身旁还要和他一起合影。

　　想到这里，舒如清愈发烦躁起来，直到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舒如清。”

　　她侧头看向声音响起的地方。

　　许怀泽正看着她，似乎把她的困惑全都看到了眼里。忽而，他指了指她的肩头，那里正落着一片花瓣。

　　舒如清了然，抚去花瓣，下意识地对他笑了笑。

　　那个瞬间，闪光灯突然亮起。

　　女孩带着几分羞怯，男人散漫又深情。

　　彼此对望。

　　中间隔着再多的人，旁人挨得再近，也不过是二人的……陪衬。

　　作者有话说：

　　没日没夜写了几天笔试之后，我终于回来啦~哦吼

第26章

　　“如清？”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似乎正刻意吸引着舒如清的注意力。然而舒如清这时候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不远处的许怀泽。

　　至于程也，从始至终都被完全忽略。

　　这让久违的愤怒逐渐涌上了他的心头。

　　注意到节目组已经开始拍摄，舒如清连忙移回目光。然而许怀泽却没急着看向前方, 而是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与程也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

　　他微微挑眉，尽管什么都没有说, 但那一瞬间的表情充满着耀武扬威, 活脱脱地如同炫耀。

　　这家伙，该不会说知道了什么吧。

　　程也恨恨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后脸上换上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

　　“不好意思啊导演，刚才我好像没看镜头, 不如再重新拍一张吧。”

　　“啊……好像确实是这样呢。”摄影师翻看了一下刚才的照片，有些惆怅地摸了摸脑袋, 虽然也有几张能看的，但绝大多数照片里七个人的脸都是没一齐看向镜头，而是各自干各自的。

　　“不, 这够好了。”在摄影师准备再按一次快门的时候，戴扬看了一眼刚才的成片，突然阻止了他。

　　没错，画面里的几位嘉宾大多数都没有往前看。

　　程也倒是老老实实地注视着镜头，可他身旁的舒如清和许怀泽却在深情对望, 而另一边的范笑笑和顾景鸣干脆在拿着鳄鱼玩具聊天, 另一旁的严颜看着程也, 而肖鹏却看着她。

　　这样一张静止的照片, 却把几个人之间的关系生动地展示了出来。

　　听到戴扬的话, 程也的脸变得有些铁青, 右手微不可查地握了握, 然而其他人听了这话都欢呼着离开了自己的位置,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不远处，舒如清与许怀泽并排走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完全不容其他人插足。

　　程也面上浮现出几分冷意，既然她如此狠心，他又何必留恋。

　　他转身，走向不远处的严颜。

　　*

　　接下来的录制相对自由，坐在到导播室的戴扬也轻松了许多。就在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些时，一位工作人员悄悄走了过来。

　　戴扬扬眉，他自然认得来人，是范笑笑的随行导演。

　　“之前咱们跟范笑笑的协议里约好了，要录制一次范笑笑在节目里的唱歌演出，刚才她的经纪人也联系我了，想要现在让她唱一下综艺的主题曲。”

　　戴扬看了一眼屏幕，里面百无聊赖的嘉宾们围坐起来，其中几个人在打牌，另外几个正在拿着便携式卡拉OK机器唱着歌，俨然一副大学生聚会的模样。

　　但是说实话，这气氛还算不错，的确适合唱主题曲。

　　想到这个，戴扬点了点头，拿起了话筒。

　　“录制的第一周就这样结束了，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奔赴Y城，我相信这一段时光一定会成为在座的各位生命中非常难忘的时光，趁流星雨还没结束，我们还有许愿的机会，我希望大家能够在这里合唱一首《恋无止境》，作为这段时间的纪念。”

　　“这样，就让笑笑领唱怎么样？”说了一大段之后，戴扬终于说出了重点。

　　其他人并没察觉其中的用意。

　　考虑到每个人的唱歌水平不同，早在在录制开始之前，他们就已经提前到录音室录制了《恋无止境》同名主题曲，好留出充足的时间给调音师修音。

　　每个人都提前练习了这首歌没错。

　　但范笑笑再怎么样也是平常直播时就天天唱歌的网红，再怎么说也肯定比他们这些半吊子强。

　　见没人对此提出意见，范笑笑心中一喜。

　　要知道这种展示自己才能的高光时刻，可是最吸粉的时候了。

　　就在范笑笑准备站起来走到节目组给她准备好的话筒面前时，她忽然心念一动，转头看向舒如清。

　　“对了如清，我知道你是音乐家，是吗？”范笑笑一副略微踟蹰的样子，“我想要不让如清给我们伴奏好了？”

　　没等舒如清开口回答，范笑笑倒是先自我找补起来：“哎呀，不过如清之前没练习过，而且平时肯定练习得都是很高雅的音乐，我突然提出这个要求是不是不太好……”

　　“可以。”没等她把絮絮叨叨的担忧说完，舒如清笑了笑打断了她，“只要能演奏，什么乐曲都一样。”

　　音乐哪里分什么高雅庸俗，音符怎么会有高低。

　　这隐藏着针锋刀芒的话……她可接不起。

　　她倒不是没感觉的范笑笑这几天对她若有似无的敌意，只不过以往她并不在意，但此刻范笑笑的恶意直接显露出来，她自然不会畏惧。

　　范笑笑一喜，现在《恋无止境》的观众大部分都是许你情深的CP粉。怎么吸粉？当时是吸舒如清的粉丝了。

　　这主题曲，大部分镜头自然是给她这个领唱的。

　　镜头多，吸粉的机会就多，也就意味着原本来看舒如清的人……未必不会被她吸引。

　　就算是人气高又怎样，还不是得给她做配。

　　更何况，舒如清可是毫无准备的状态。

　　范笑笑看了一眼刚刚拿出琴的舒如清，她拉了几下琴弦，似乎在练习手感。而节目组也飞奔过来为她准备琴架和乐谱，看她脸上那副凝重专注的模样，显然是第一次看到那乐谱。

　　“如清，要不算了……这么急就要求你演奏，是我考虑得太不周到了。”

　　范笑笑一脸关心模样，听了她的担忧，所有人的目光不免也都停留在她的身上。

　　【你不担心吗？这位姐姐可真够心机的，等会你家舒妹子出丑拉错了怎么办。要不要我阻止一下，直接放伴奏好了】

　　许怀泽放下手里的东西，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舒如清。

　　“她都不怕，我为何要担心。”他勾勾唇角，那面上的笑容戴扬非常熟悉，每次这个表情出现，他就会……无所不胜。

　　只不过，戴扬突然回过味来。

　　【？等一下，你这是默认舒妹子是你家的了？居然没否认！】

　　许怀泽一梗：“……闭嘴，吵死了。”

　　就在这时，终于回过神的舒如清抬起头来，她停下时不时动作几下的琴弓，双眸中似有流星飞扬。

　　“没关系，开始吧。”

　　说完，她把琴弓架在了弦上，做好了开始的准备。

　　如她预料，《恋无止境》的主题曲再怎么也是流行音乐，相比她平日的练习，演奏起来也简单的多，哪怕只是几分钟的准备时间，也足够她练习熟练了。

　　当时学院考试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宽松的条件。

　　以为这就能难倒她，怕不是也太小瞧她这个专业乐团的小提琴手，也太小瞧她这数十年来日日不停勤勉无休的努力练习了！

　　琴弓微微动作，婉转悠扬的前奏瞬间响起。

　　范笑笑一愣，一边维持着那个甜美纯真的表情，一边等待着那个开口的音符。

　　糟糕，晚了一步。

　　小提琴演奏出的效果与她平时练习时的听到的伴奏还是有些不同，然而音乐已经开始，范笑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舒如清微微皱眉，手下一动，瞬间赶上了范笑笑的歌声。

　　范笑笑自然也觉察到这一点，只不过在庆幸之余，她突然感到一丝危机感。

　　舒如清她……就这么强吗？

　　随着演奏的进行，那一丝疑虑被逐步放大。

　　越唱，她越觉得胆战心惊。

　　舒如清的演奏可以说是完美无缺，不光如此，小提琴的声音远比她想象中的更有穿透力，她的声音平时尚且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今天被厚重婉转的提琴声衬托着……倒显得意外的单薄和幼稚。

　　等下，现在她怎么感觉是自己的歌声陪衬伴乐啊！

　　相比于毫无问题的小提琴伴奏，她的歌声反而更像是噪声……她甚至还能看到不远处的工作人员一听她唱歌就皱起眉头。

　　突然，范笑笑莫名想起了一个古老的成语——买椟还珠。

　　为何她这个原本应该作为主角的歌声现如今显得如此地无趣，就是因为她自作自受选了一个太过华丽的陪衬呀。

　　范笑笑越来越慌，终于在下一个转音的时候，假声变成了刺耳的尖叫，她尴尬地咳了两声，不再开口。

　　“不好意思。”她垂眸。

　　“没关系，我们再来一次。”舒如清笑了笑，乐曲重新开始。

　　这可是范笑笑早就想好的台词，她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居然是舒如清说的这句话。

　　再来一次，当然还是同样的结果。

　　只不过，这一次至少范笑笑没再出现什么问题，后面其他人的大合唱也算是顺利。

　　一曲终了，这一环节算是结束。

　　“还要再来一次吗？”舒如清微笑。

　　范笑笑沉默了，她倒是想要再来一次，可是……再来一次会有区别吗？

　　最终，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用了。“

　　“好的。“舒如清按照往常演出的习惯，微微鞠躬行了一个告别礼。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掌声突然响了起来。

　　范笑笑沉默，她知道，这一切并不是给她的。

　　*

　　除了这个插曲外，其他的事情还算顺利。

　　一行人坐上了飞机，很快就到了另一个城市。

　　这里算是国家的北部，常年覆盖着白雪，哪怕其他城市都到了初春，而Y城却依旧是一副严冬模样。

　　抵达Y城机场的时候，众人都有些昏昏沉沉，节目组这一回倒是出奇的体贴，迅速把他们塞进保姆车里，载向早就定好的别墅，这一次他们不再分单独的房间，变成了集体居住。

　　所有人都在车上补眠，除了突然被叫醒的舒如清和顾景鸣。

　　“抱歉，你们还有另外的任务。”戴扬笑了笑，“还记得我们昨天的奖励吗？”

　　舒如清强撑着昏昏沉沉的脑子思索了一下：“你是说那个搭帐篷的第一名？我放弃。”

　　开什么玩笑，什么奖励非要现在领，她要回去睡觉！

　　“不能放弃哦，现在该轮到你们去领奖励了。”戴扬的笑容里带着几分不怀好意，“奖励的内容就是——和空降嘉宾的单独见面机会！”

　　许怀泽坐在另一辆保姆车上，从一直跟戴扬相连的耳麦里听到这一句，突然之间，他睁开了闭目养神的双眼。

　　又有新情敌要来？还跟她单独见面。

　　而且……这个第一名似乎还是白白他送给舒如清的？

　　“啧。”

　　那个瞬间，坐在许怀泽身旁的肖鹏不知为何突然觉得一阵阴冷。

　　？！导演怎么回事，车里怎么突然降温了。

第27章

　　“我们跟新嘉宾约定的是八点半在那家甜品店见面, 你可以先过去准备一下。”

　　戴扬先把顾景鸣送到了一家电影院附近，交代了几句，然后就把舒如清送到了几条街外的甜品店。

　　舒如清百无聊赖地打了哈欠, 试图打起精神来。

　　“好吧，我知道了。”

　　下车后, 她下意识地裹了裹自己的外套。

　　尽管如此, 寒风和雪花还是毫不留情地钻进了她的衣领，让她打起了哆嗦，混沌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看向戴扬说的那家甜品店。

　　那是一家装潢精致的小店, 大大的落地窗让人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精致的粉色桌椅与暖色灯光，恍若书中描述的童话之地。

　　说实话, 这地方的确是能够一下子就激起人的少女心，难怪戴扬选择了它作为节目的约会场所。

　　就算是舒如清也不免有了几分心动，她看了一眼跟在自己旁边的摄影师, 然后毫不犹豫地迈进了甜品店……旁边的唱片行。

　　“反正离约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呢，我看店里也没客人，对方都没来，我先在这里逛逛总可以吧。”

　　摄影师：“……”

　　你都走进来了，我还能把你拉出去不成？！

　　舒如清看他放下摄影机, 便得逞一般, 笑嘻嘻地在唱片行里乱晃。

　　甜品的确很诱人没错……但她还是更喜欢这种地方嘛。

　　刚进门, 沉郁浑厚的交响乐混杂在实木书架的香气中涌了过来——是他们巡演时选择的那首《大查理德进行曲》。

　　Y城与北国接壤, 而北国历史上又涌现出无数知名音乐家, 音乐行业发展成熟, 会有大量唱片出售这她不意外, 只不过店里居然选择播放这首描绘雪景的《大查理德进行曲》, 倒是让她有些意外之喜，她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城市与这首曲子相称极了。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唱片机，上面挂着“播放自助”的牌子。

　　也不知是哪位有品味的顾客。

　　舒如清的心情好了些，连疲惫都少了许多。

　　货架上的唱片倒是玲琅满目，相当齐全，只不过大部分依旧是市面上常见的流行专辑，店里为数不多的人大多也都集中在这里。

　　舒如清随意扫了几眼，没有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倒是扫到了一个有些惹眼的侧脸。

　　货架的最深处，站着一个瘦削单薄的男性身影，对方头发呈褐色，似乎有些长了，刘海微微遮住了眼，反而更给他增添了几分阴郁气质，但正是这气质反而更惹人心生想要靠近的好奇。

　　之所以留意到他的长相，也无非是因为那皮囊异于常人，明明是属于男性的一张脸，却精致如女孩。

　　虽然如此，舒如清也仅仅只是扫过了他一眼就别过了眼睛，她对别人的相貌没有什么兴趣。

　　还是唱片更有趣些。

　　终于，她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二手黑胶唱片货架。

　　如她所料，大部分的黑胶都没给她什么惊喜，她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忽然看见旁边工作人员正在整理的那张唱片，封面上的绿色王冠尤为瞩目。

　　“”等等，这张多少钱！“舒如清试图掩饰住自己的激动。

　　“不好意思啊，这位小姐。“店员露出为难的表情，”这张黑胶我们刚刚卖给另一位客人了。“

　　“……“她就这么倒霉么？就差这几分钟。

　　如果是别的唱片，她听到这里，就算不舍得多半也会选择放弃，但是这张……

　　“抱歉，请问是哪位……”

　　“是我。”

　　舒如清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她猛的回过头来，却看见一张略微有些眼熟的面孔……正是她刚才注意到的那个人。

　　她眨了眨眼，紧接着开口解释道：“这张黑胶里有一首曲子是我母亲的老师所写的，但这张发售量实在不多，连我母亲也没有，我一直在寻找这一张希望能够送给她，如果可以的话……“

　　她说到一半，男人突然张开了口，明明声音淡然又温柔，却拥有着不容人打断的气势，让人不知不觉地就想要听下去：：“兰可斯基，《冬日》的作曲家，他在临终前写了一首名为《回望春天》的曲子，但这首曲子里诡谲阴森的曲风跟当时流行的曲风格格不入，被认为是他的作品中最失败的作品。”

　　“但是我认为，对于哪时候年老体弱的他，回望充满生机的春天时，应该是充满不舍，毕竟像他这样有才华的人，再给他更多时间，也许会创作出更杰出的作品才是。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会产生愤怒、遗憾、嫉妒也是难免的对吗？”

　　舒如清愣了一下，男人的话几乎跟她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感受一摸一样。

　　她至今还记得，舒子颖听完她的解释后看望她的复杂眼神。

　　舒子颖过了许久才说话，那是她……第一次称赞自己的女儿。

　　“是，这也是我看里这首歌最可贵之处。”舒如清看像男人，仿佛在看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能够坦然面对死亡固然可贵，但忠诚地记录自己的愤怒和不舍……难道不同样也是异常少见的真诚吗。”

　　“所以，你愿意……”舒如清带着试探再次问道。

　　“抱歉。”男人温柔地笑了笑，接过了店员手里的黑胶，“我刚才已经在前台结账了。”

　　舒如清一愣：“这样啊。“

　　那也只能算了。就在舒如清叹了口气准备放弃的时候，男人突然把黑胶递给了她，舒如清猛的抬起头，男人的眼眸盈盈如月，“不过幸好，这原本就是给你的礼物。“

　　等一下？！这意思该不会是？！

　　一瞬间。所有思绪全部打通。

　　“我叫做温可嘉，很高兴能在《恋无止境》认识你，如清。”温可嘉伸出手来，两人的手一触即分，舒如清只觉得温润冰凉的玉石从自己的手中滑过。

　　“我以为你会在隔壁等我。”舒如清看了一眼时间，如果她还没记错的话，距离原定的时间应该还有十五分钟。

　　温可嘉自嘲地笑笑：“毕竟我也是学音乐的，所以还是这种地方更适合我。更何况，我看了你昨天的表演，我猜……相比于甜品，你应该对音乐更感兴趣才对吧。”

　　昨天的表演？难道是指昨天野营时他们合唱的那首主题曲？

　　这么快就播出了？

　　不过，舒如清还是抓住了他话语中的另一个信息。

　　“你也是学音乐的？”

　　“嗯，我在 N城音乐学院学指挥。”

　　听到这里，舒如清眨了眨眼，N城音乐学院与她所在的学院并称世界上最好的两所音乐学院，尤其是指挥专业，向来是要求最高、标准最严格的。

　　但这都不是她突然紧张起来的原因，她有些紧张的真正原因还是……

　　“我老师的中文名字叫做舒子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恐怕就是我的小师姐了。”温可嘉眉眼弯弯，明明笑容极为清淡，哪怕笑起来也遮掩不住他身上的冷淡，但就是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然而，看到他的笑容。舒如清却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苦笑。

　　“原来是你啊。”

　　原来被母亲从小夸耀到大的那个人，被她认为极具天赋甚至被称为音乐之子的人，就是他。

　　舒子颖被称为近一百年最杰出的华人女性音乐家，自然也对自己的女儿抱有极高的期望和极为严苛的要求。

　　但舒如清却总是让她失望，不管再怎么努力，不管别的人再怎么称赞她，可在母亲那里，她只能得到批评的回应。

　　直到有一天，舒如清再一次满心期望地表演出她练习了千百遍的曲子。意外得到了舒子颖不算赞美却也没有批评的漠然评价。

　　她欣喜万分，以为这是她通过努力，终于被母亲认可了，然而接下来的日子里却都是反反复复几乎完全一样的评价。

　　后来她才知道，那时候舒子颖终于收到了一位她满意的天才学生，一个人人都赞不绝口、认为是天之骄子的音乐天才。

　　而她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弃子。

　　原本舒如清以为自己见到对方那一个瞬间，她心里一定充满了愤怒。

　　然而人如今站在她的面前，她却一点都提不起气来，甚至还交谈得极为和谐。

　　共同的看法，一点即通的醒悟……他们非但不是敌人，反而是同类。

　　旁边的摄影师看到两人的表现，早早地就举起了相机，把二人所有的举动都录了进去，也幸亏如此，两个人用不着在隔壁再演一遍。

　　两个人约会地点也顺理成章地甜品店从转移到了唱片行。

　　有了共同语言，总觉得时间过得极快。

　　没过多久，一个多小时的约会时间就结束了，两个人坐上了回程的保姆车。

　　“这应该就是我们这几天要住的地方了。”舒如清看着不远处的独栋别墅说道。

　　怪了，大厅里怎么还亮着灯。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要是往常也就算了，今天他们刚下飞机，所有人都累得七荤八素，应该早早得都上床睡觉才对。

　　“看样子挺不错的。”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的温可嘉笑笑，自然地帮了还拎着行李的舒如清一把。

　　这时候两人也以走到了小屋门口，正准备在身上搜寻一下钥匙，突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嗯？你怎么还没睡？”

　　在舒如清眼前，许怀泽正靠着门冷飕飕看着并排着站着两人

　　“当然是在等你啊。”许怀泽轻笑，语气里却没什么笑意。

　　趁摄像头还拍不到，舒如清默默翻了个白眼。

　　站在门外都能看见里面的电脑，鬼才相信他的鬼话。

　　“行了，外面好冷，我们快进去吧。“舒如清懒得跟这人扯淡，拍开站在门口的男人，走了进去。

　　许怀泽听话地让开了路，然后友好地冲温可嘉笑了笑，甚至还十分贴心从他手里接过了舒如清的行李。

　　就在舒如清以为这人今天突然转性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又开口了，语气依旧风凉。

　　“辛苦送她回来了，你也早点回家。“

　　说完，啪嗒一下门再次合拢。

　　还没来得及迈步的温可嘉就这样被关在了外面。

　　舒如清：嗯？？？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0

第28章

　　“抱歉抱歉, 是我弄错了。”许怀泽嘴上道歉，但语气里却没有什么歉意，“我还以为是工作人员呢。”

　　舒如清横了身边的人一眼。

　　鬼才信他是弄错了, 温可嘉再怎么长相也放在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人。

　　这人怕不是又在装傻。

　　舒如清皱皱鼻子, 转身道歉：“不好意思啊, 节目组临时接我们过去的，我没来得及跟大家说。”

　　“没关系。“温可嘉脾气极好，哪怕刚刚被无情地关在外面也没有任何不爽，现在看徐怀则这样说, 也只是温和地冲身边的人笑了笑。

　　“哎我来帮你……”

　　看着两人还要说话，许怀泽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们。

　　“还没自我介绍, 我叫许怀泽。”说完，他自然地伸出了手。

　　两人轻轻握手。

　　“温可嘉。”

　　“行李可以放在那边的角落你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等会我可以带你上去认识一下大家不过现在可能大部分人都睡了……嗯，现在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许怀泽把所有信息不间断地吐了出来。表情看上去十分真诚。

　　温可嘉笑：“不必了, 我自己上去就好，录制之前导演已经告诉过我了。”

　　“那就更好了。”许怀泽点点头。

　　这轻轻松松就放弃的态度，一看就是不是真心想要帮忙。

　　“那我就先上去了。”温可嘉侧头，轻描淡写地带过一句，“今天过得很愉快, 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语气倒是很平淡没错, 然而手却装作不经意地样子拍了拍行李箱旁挂着的袋子。

　　第一次见面, 对方还送给了自己一直想要的黑胶唱片, 舒如清自然是要准备些回礼的。

　　这种交往之道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舒如清笑笑, 表示这是自己应该的。

　　然而紧接着, 舒如清就听见身旁的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嗯？有什么疑问吗。

　　温可嘉眼里笑意深深：“那我先上去了”

　　“晚安。”舒如清辉了挥手, “我喝杯水就上去。”

　　“晚安, 如清。”温可嘉眼神轻移，和许怀泽短暂相接，“还有怀泽。”

　　然后他走向了属于他的房间，身边的许怀泽还赖着不肯走。

　　看着温可嘉离开的背影，舒如清决定放弃思考许怀泽究竟是想在干什么，把行李放在一旁，转身到厨房接了一杯暖暖的热水，准备睡觉。

　　温热的感觉从肠胃弥漫到全身，在外面被冻得半死的神经终于缓过神来，舒如清这才觉得活过来了。

　　就在她准备再来一杯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

　　厨房里，其他的电器都还没插上电源。

　　除了这台饮水机。

　　眼下不仅蓄满了水，还提早被加热到合适的温度。

　　按照节目组那个鬼德行，他们多半没有那么好心。

　　舒如清不由得想起客厅里坐着的那个人，她微微侧头，才发现许怀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正拿着只空杯子瞧她。

　　“呦，难不成真的是在等我啊。”舒如清退了几步，把位子给许怀泽让开。

　　眼下节目组还没来得及在厨房设置摄像头，整个一楼又只有他们两个人。舒如清觉得这么说起话来也放松了许多，但尽管如此，耳麦还连着导演组，他们之间的交流还得靠暗示进行。

　　“今天很努力嘛。”舒如清看着正在接水的男人，突然想起自己甲方的身份，随口称赞了一声。

　　能够主动演一出吃醋，这异常端正的态度，可比综艺刚开始的时候强多了。

　　顺便，她看了一眼客厅里还亮着的电脑，有些敬佩地拍了拍他肩，“加油学习，辛苦了。”

　　许怀泽不知可否地扬了扬眉。

　　哦，学习，想想之前她提起A大的事情，原来自己还有这个人设。

　　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倏尔，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笑：“既然如此，是不是应该给些奖励。”

　　饮水机的位置恰好在厨房的角落，舒如清给他让开位置之后的容身之地十分狭窄，两人几乎是紧挨着彼此，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就这样充斥在身周。

　　她抬头，却瞥见许怀泽有些危险的目光，带着若有似无的试探甚至几分想要靠近的欲望……

　　下一秒，舒如清突然正色：“容我收回那句话。”

　　果然不能随便夸人，把自己本职工作做好就求奖励，这又是什么见鬼的风气，舒如清觉得自己要向万恶的资本家学习，万万不能开这个口子。

　　“呵。”许怀泽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舒如清的反应，也不恼，只轻笑了一声。

　　紧接着，他举着杯子离开了饮水机，回到了客厅。

　　他的工作还要继续，正忽然听见耳机里响了一声。

　　“喂喂喂，诶？你们还没睡呢。”看样子是戴扬听说了他们回到别墅，又到导播室看了一眼，“听说刚才舒妹子和新嘉宾的cp感不错，你说炒一下他们两个怎么样？不都说天降打不过竹马嘛，谁也没想到新嘉宾会出来横刀夺爱，而你成为男二既不用负责还能收获一大波粉丝，这岂不是美滋滋。”

　　戴扬兴奋地絮絮叨叨半天，本来也没指望许怀泽回答，谁料说到一半，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这综艺剧本过于俗套了。”许怀泽慢悠悠地喝了口水，“我觉得投资商肯定不喜欢，再加上你乱花钱，小心把投资给撤回去。”

　　戴扬刚想张口回怼，忽然想起综艺的投资商好像许怀泽他爹的朋友。

　　……行，算你厉害。

　　戴扬正准备闭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不对啊，我哪里乱花了。”

　　“你的经费已经充裕到能够让嘉宾互送礼物了，看来也不需要什么投资商了。”

　　许怀泽漫不经心地喝了口水。

　　这综艺连手机都不让带，想也知道他们俩买礼物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对一切毫不知情的戴扬：？

　　人家送个礼物怎么惹到你老人家了，你也不缺这点钱吧。

　　*

　　他正准备质问，突然看到了从厨房出来的舒如清，暂时便闭上了嘴。

　　舒如清正准备离开，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

　　“对了，这个给你。”

　　她手里的是一条咖啡色的围巾，尾端印着一只卡通小熊。

　　“嗯？”

　　看着那条跟他黑色大衣毫不相称的卡通小熊，许怀泽的眸子突然沉了沉。

　　目光不知怎么，就撇到了她行李箱上挂着的那双手套。

　　手套上印着的那只小熊又憨又可爱，与围巾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刚才回来路上看到的，买一套打八折，但我不缺围巾。”

　　舒如清言简意赅，在内心对自己的行动赞叹不已。

　　之前薛萱儿还特意告诉她，观众们都爱看缝里抠糖吃，尤其是一些同款糖。她之前还遗憾没带什么成对的东西出来，正好这机会不就来了。

　　她也不担心许怀泽不带出来，哪怕只是单纯放在行李箱里，都有带着列文虎克属性的观众扒出来。

　　任务结束，心满意足的舒如清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豁，舒妹子这是对你情根深种了？出个门都记得给你带礼物，不过你居然也没拒绝。】

　　许怀泽没说话，根本不想与这个根本不知道二人关系的家伙对话。

　　戴扬看他没反应，便又绕回了刚才的话题。

　　【不过也是，我也觉得让嘉宾互送礼物这个环节不太好，本来预算就不多，要是甲方爸爸能够再多给点就……】

　　“是吗？”许怀泽看了一眼手里的围巾，突然开口，“不过现在我觉得这个设定还不错，有助于推动嘉宾之间的……”

　　“感情。”

　　戴扬：……

　　？正话反话你都说了？你怎么回事！

　　*

　　相比于前一天晚上的大雪，第二天的天气可以算得上说极好。

　　这一次，节目组却没有像上一周一样早早把他们喊醒，而是等他们自然醒来。日常作息极其规律的舒如清成为了第一个醒来的人。

　　她刚洗漱完，就看见不远处的戴扬鬼鬼祟祟地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入隔壁的房间。

　　……这是要干嘛？

　　舒如清无语了一秒，走向了戴扬所在的房间。

　　那个房间看样子只不过是空荡荡的储备室，但现如今里面却架着好几台设备，显然是被节目组当做了录制后采的地方。

　　“本周所有嘉宾将共同完成节目组发布的任务，但与此同时，每位女嘉宾还需要另外完成一项神秘任务。”

　　“你需要在五天时间跟任意异性嘉宾合作内完成这项任务。一旦完成，就可以邀请对方进行一次单人约会，在约会期间中你拥有表白的特权。”

　　“嘉宾全程不能透露内容，一旦对方猜出你的目的即为失败。”

　　舒如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很显然，如果第一周只是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了解对方，那么这一周的任务显然就是要他们选择攻略对象了。

　　尤其是最终完成任务后的表白特权。

　　要知道整个《恋无止境》在最终的告白日到来之前是禁止嘉宾向彼此告白并确定关系的，但这个告白特权却能够直接让一方了解另一方的心意，不管是单恋、修罗场还是相互喜欢，这样的一次特权无疑能过催化他们之间的关系。

　　还有，这任务既然是给女嘉宾的，那是不是意味着男嘉宾也……

　　而他们的任务，未必相同。

　　“如清？”

　　各种念头转瞬即逝，然而对面的节目组已经开始催促。

　　“现在该抽取任务内容了是吗？”

　　舒如清看了一眼面前放着的四块任务板，随便翻开了一张。

　　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舒如清笑了笑。

　　“啧，有意思。”

第29章

　　等到舒如清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 客厅里已经出现了另一个陌生女孩。

　　对方长相清纯，柔顺的黑发乖巧地垂在肩头，身着奶白色的毛衣, 牛仔裤下的双腿纤细而笔直，像极了校园小说里描绘的校花模样。

　　“你好。”对方温柔一笑, 冲她伸出了手, “我叫简子然，现在是A大的大三学生。”

　　哦对。昨天像她一样去见新嘉宾都还有顾景鸣，她既然去见的是男嘉宾，对方肯定也会把一位新加入的女嘉宾领了进来。

　　很显然, 就是这位了。

　　舒如清回握住对方的手，正准备自我介绍, 简子然就轻笑起来：“我看了之前的节目，终于见到你了，如清姐姐, 你的小提琴拉的真好，难怪这么年轻就成了乐团首席。”

　　舒如清微微扬眉，她之前只说自己是小提琴手，可从没提起过自己是乐团首席。至于节目组，更不会对新嘉宾透露多余的信息。

　　这位空降的新嘉宾只能是从网络上自己搜到这些的吧。

　　所以说, 网友们多半已经扒出了自己的身份了？

　　舒如清眨了眨眼, 也不知道远在世界另一端的乐团是否知道了这件事。

　　另一边, 简子然笑得灿烂, 掩盖住自己心中的打量, 十分平和地跟对方握了握手。

　　这位……就是许怀泽现在喜欢的那个人吗？

　　的确算得上是眉眼精致, 勉强也算才华横溢。

　　只不过, 在她周围的圈子里, 和她差不多优秀的人也不少，这位舒如清似乎也算不上特别突出。

　　多半只是图个新鲜而已吧。

　　简子然面不改色地收回了手，按她的计划，这个恋综是她出现在公众视野的第一步，能有许怀泽出现是意外之喜。

　　但谁知道，她的升学计划突然出了问题，让她不得不推迟了自己的上综艺的时间。

　　补自己空位的那个人，恐怕就是舒如清吧。

　　想想这段时间里网上的讨论和许怀泽对她的态度，简子然不得不感慨命运使然。

　　到头来，居然让这位捷足先登，出尽了风头。

　　这些东西，本来应该属于她才对。

　　简子然深吸了口气，掩饰住心里的波动，她才不会像那个范笑笑那么蠢，把所有的恶意表露得如此明显，还净做些蠢事。

　　到头来，倒是给对方送了人头。

　　两人打过招呼后，简子然忽然看见那个房间里突然冲她招手的戴扬。

　　哦？这又是干什么。

　　简子然想起刚刚从那个房间里走出的舒如清，施施然走了进去。

　　看新来的简子然去领任务，舒如清一边惦记着刚才看到的任务内容，一边拿起了节目组准备好的早餐。

　　五天啊……虽然够她完成任务的时间很长，但这个任务可不算简单。

　　舒如清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丝毫没注意到另一旁镜头的已经打开。

　　直播，开始了。

　　“早呀，如清。”

　　范笑笑满脸甜腻微笑，冲她打了个招呼。

　　眼前不自觉又浮现出经纪人冲她发出的短信，虽然只是文字，但从词句里分明可以看出对方的怒其不争。

　　看着舒如清的脸，她悄悄地握紧了拳头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唱完那段主题曲的第二天，节目组就把一段工作人员手机拍摄的视频当作花絮放在了微博里，画面正中央不是领唱的她，居然是本该是配角的舒如清。

　　底下的评论也随之带跑，开始讨论起舒如清的拉琴水平来。

　　【嗯嗯嗯？？？只看了几分钟谱子？有没有大佬告诉我这算是什么水平。】

　　【我学过点小提琴啊，对于专业乐手来说，这个识谱速度还是挺正常的……不过这个曲子太拉，没什么难度所以我也听不出她水平来到底怎么样。】

　　【emmm虽然我只是毫无音乐细胞的行外人，但听上去好像很好听的样子。】

　　几个小时后，突然有个评论被顶了上来。

　　【我没看过这个恋综，是被大数据推送来的音乐生，这位不是鼎鼎有名的卡瑞娜吗？！这么牛逼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国内啊，她不应该是在巡演吗？！】

　　一看这话，无数许你情深cp粉都一脸震惊地发了一串问号。

　　【我搜了一下，卡瑞娜……天才小提琴少女，目前国际知名乐团里最年轻的乐团首席……她不提，节目组怎么也不说啊，我要是有这履历我走路都把它贴身上走！】

　　【怪不得我在各种音乐学院里没找到她的名字……原来人家在国外顶着另一个名字学习呢，这获得的奖项比我上过的课都多，给大佬缓缓跪下。】

　　回想起网上的那些描述，范笑笑始终没办法把他们口中那么厉害的人与眼前的女孩对上。

　　但想起经纪人再三叮嘱她不要再跟对方起冲突，最好能转蹭她的热度……范笑笑现在只能露出微笑来，开始有些谄媚地问的有的没的。

　　舒如清对她这突入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适应，让她异常坐立难安起来。

　　在镜头下，她也总不能直接甩手离开吧？

　　突然，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插了进来。

　　“不好意思，能否借用如清一下。”两人抬眼，旁边的温可嘉正笑得如沐春风。

　　“哦哦哦好。”范笑笑这才放手。

　　舒如清跟着温可嘉走到了窗户旁，这才松了口气，窗外是晴朗的阳光照在白皑皑的积雪上，尽管天气晴朗，但温度还是不高，那厚厚的积雪没有任何想要融化的迹象。

　　说来也怪，比起范笑笑来，舒如清反而觉得跟第一次见面的温可嘉相处起来反而更自在。

　　“你已经跟导演见过面了？”舒如清随便找了个话题，“说吧，有什么事。”

　　“其实没什么事情，我刚刚出来把怀泽喊进去，觉得你似乎不太愿意继续坐在那里。”温可嘉看了一眼旁边的范笑笑，显然对方并没有注意他们的谈话，“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舒如清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这么明显吗？”

　　温可嘉笑了笑：“不，一般是看不出来的，只不过嘛，你有一点小动作，可能你自己也没发现。”

　　是吗？舒如清有些无所适从，手不由自主地又抬了起来，习惯性地想要去触碰鼻梁。

　　她看着半空中的手一愣，原来是说的这个？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自己还有这个习惯。

　　这个刚见她第一天的人，就这么快发现了吗。

　　“对了，你会滑雪吗。”温可嘉看她对着自己的手不知所措，笑着换了个话题，“节目组今天好像要让我们去滑雪。”

　　滑雪？

　　听到这个，舒如清皱着眉摇了摇头。

　　在国外的时候，倒是也有不少同学曾经邀请她去滑过雪，只不过她似乎对在这一方面没有什么天赋，自然地也就失去了对方面的爱好。

　　“太好了，我早上问过怀泽他们，大家似乎都很擅长，尤其是怀泽。”看舒如清摇了摇头，温可嘉好像舒了一口气，“我还担心大家都会，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站在边上，也挺难看的。”

　　舒如清拍了拍身边人的肩：“放心，到时候咱们俩肯定一起摆烂。”

　　她挺能理解温可嘉的，刚刚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其他人都彼此熟络，而他作为却是一个外来者，在这种情况下，习惯性地去找他第一个认识的人，也是难免的。

　　“嗯，约好了哦。”

　　许怀泽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人在窗前相谈甚欢的景象。

　　约好了？约好了什么？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两人身上，一时间竟然忽略了旁边跟自己打招呼的简子然，直到对方喊自己第三遍才反应过来。

　　“不用了，谢谢。“许怀泽摇了摇头，“我不喝摩卡。”

　　再回过头，窗前的两人已经分开。

　　啧。

　　*

　　果不其然，今天的活动果然是滑雪。

　　节目组早上发布各自的秘密任务之后，便再也没发布其他任务，完全由着他们自由活动个，似乎是特意找时间让他们完成任务的。

　　想滑雪的人倒也能找旁边一直准备着的教练，至于不想滑雪只想划水的舒如清，就老老实实地站在了训练场边缘，时不时抬起腿走两下。

　　没过一会，跟着教练学了几分钟的温可嘉果然也溜了过来。

　　“果然，还是这里更适合我。”

　　舒如清正要答话，忽然听见另一个伴随着疾风的声音。

　　“怎么在这里偷懒？”这懒洋洋又欠揍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

　　舒如清扭过头来，正好看到全副武装的许怀泽抬起护目镜，露出五官深邃的眉目来。

　　他今天穿着一套红黑相间的滑雪服，背后还印着张扬的虎形图案。

　　说来也怪，明明在别人身上都异常臃肿的滑雪服，在宽肩窄腰腿长的这人身上，倒是有一股莫名的帅气。

　　只不过嘛，话也是一样的欠揍，让人无法忽视。

　　舒如清咬着牙，双手环胸，看着面前的人：“我根本不会滑雪，哪里来的偷懒。”

　　“学学不就会了。”许怀泽轻笑几声，忽然凑近她耳边压低了声音，“拜托，摄像头都看着呢。”

　　舒如清一愣，想起自己参加综艺的目的来。

　　运动，可是一个最好的炒CP的机会。

　　避免不了的肢体接触，自然的多巴胺分泌，又或者再加上一点危险之中的吊桥效应，普通的动作，旁观者也能看的心惊胆战。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场地。

　　在直播镜头面前，她一直跟温可嘉混在一起却把许怀泽丢在一边，确实不像回事。

　　“所以……来吧。”许怀泽语气里带着些莫名的蛊惑。

　　风吹起他的头发，让他的炙热气息中多了几分清洌，白皑皑的雪场中更显得眼前的赤黑滑雪服格外耀眼，意气风发的男人冲她伸出了手。

　　鬼使神差地，舒如清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第30章

　　“抱歉, 既然都来了这里，我还是先玩会滑雪吧。”舒如清回过头看了一眼温可嘉。

　　身后的男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意外相衬的二人，沉默半晌才吐出一个“嗯”来。

　　另一边的舒如清倒没注意他的表情, 看他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便缓慢地迈开了步伐。

　　节目组的目前的九个人大部分都是初学者, 剩下的人除了许怀泽外基本上也只是偶尔接触一两次滑雪的业余玩家。因此节目组也非常良心地为他们选择了相对容易上手的双板。

　　这样一来, 两块独立的班子再加上双手旁的两根支柱，相对倒是没那么容易摔倒，只不过舒如清毕竟是初学者，哪怕是没有什么坡度的平底, 走起来时候还是异常小心翼翼。

　　看起来肯定很滑稽，舒如清想。

　　只不过这一次, 她却奇怪地没在身边的人嘴里听到嘲笑。

　　相反的，许怀泽只是慢慢地跟在她旁边，在她似乎快要摔倒的时候若有似无地伸出手, 然后又收回……似乎出奇的安静。

　　舒如清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身边的人，还是那个漫不经心的表情，应该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才是。

　　终于，他们找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

　　“滑雪的第一步是学习怎么正确的摔倒。”许怀泽开口，“你必须在你速度失去控制之前, 主动让自己摔下去。”

　　舒如清点了点头, 认真地听着他的话。

　　“双腿蹲坐是最危险的行为, 这时候你的膝盖会成为最容易受伤的地方。”许怀泽蓦地侧身, 给她做了一个示范, “所以你应该侧身摔下去, 如果有坡的话, 最好朝着山上摔。”

　　舒如清模仿着他的样子, 做了一个同样的动作。

　　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猛地摔下去的瞬间，她未免还是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嗯，做的很对。”站在一旁的许怀泽冲躺在地上的她伸出了手，把她再次拉起来。

　　隔着厚厚的手套，舒如清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他们上一周在山里做游戏的时候，她似乎也伸手让人拉起她来着。

　　只不过现在这人倒的确是懂事了许多，至少明白什么叫做主动撩人了。

　　舒如清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许怀泽下一个动作吸引去了目光。

　　……这人的变化先放到后面，面前的滑雪才是真的难题。

　　果然，没过一会，久久没有过度运动的双腿就开始酸痛。

　　哈，这玩意真是一项艰难的运动。

　　看着不远处的摄像头，舒如清咬着牙没说出放弃的丧气话。

　　观众们还看着她呢。

　　不过许怀泽的补课多少还算卓有成效，在被他精心指导一番之后，舒如清总算能滑上个几十米。

　　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小段路，但当疾风吹过她的面颊，晴朗的阳光照耀她身上之后……她未免也觉得异常畅快，竟然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演出成功的愉悦感。

　　“嘿！我厉害吧！”

　　舒如清回过头，冲着身后跟着自己的许怀泽兴奋地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许怀泽弯着唇角赶上去，语气非常不走心地附和着眼前人的说法。

　　“是啊是啊，咱们舒大小姐可真厉害……小心！”

　　许怀泽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面前的舒如清一个平衡没掌握住，恶狠狠地摔了下去，眼看着手臂就要砸向地面。

　　舒如清倒是想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只不过为时已晚。

　　然而冰面却不如他想象中那般坚硬冰冷，反而带着些手感不错的弹性。

　　“唉，舒大小姐确实厉害。”

　　随着声音的响起，她手下的“冰面”开始震动。

　　？

　　舒如清缓过神来，抬起头。

　　就在她面前是异常精致的眉眼，平时都是一副冷淡模样，现在脸上倒是莫名地多了点无奈，只不过嘴上还是一副不饶人的样子。

　　此刻就算被她压在身下，但张扬的气势却是丝毫都无法被压制住。

　　舒如清这才发现，自己刚才那一砸，倒是把自己摔进了对方的怀里。

　　“……”

　　倒是挺巧。

　　有点尴尬。

　　“行了，再摸鼻梁就要塌掉了。”被对方这么一说，舒如清才发现自己又习惯性地去摸鼻梁。

　　这人，居然也发现了吗。

　　“身上有哪里痛吗。”看她始终没动作，许怀泽无奈。

　　舒如清皱了皱眉，翻身从他身上爬起来：“脚踝稍微有点痛，但是应该没什么大碍。”

　　许怀泽面上的散漫瞬间收敛起来：“让我看看。”

　　“没什么事。”

　　疼痛的确不怎么明显，虽然如此，舒如清还是拉开了裤脚。

　　看着认真确定自己伤势的人，舒如清突然心念一动，不知怎的就把萦绕在心头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你……受过很多次伤吧。”

　　许怀泽手下一顿，随即把她的裤脚拉了下去。

　　“脚踝的伤不太严重，应该没什么事。”

　　然而舒如清却没被他的话所打断：“你看上去很熟悉滑雪的样子。”

　　许怀泽绷着脸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

　　“还好。”他眼神沉沉，“我只是之前在滑雪场打工过一段时间。”

　　“哦。”见他没再多说，舒如清也不便多问。

　　一个贫苦到上综艺都要接他演戏合约的大学生，之前会在其他地方打工，这一点也不奇怪。

　　舒如清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一直看着他们的弹幕本来也一直在嚎叫，看到许怀泽的回答反而发出了疑问。

　　【？？？不是，他不是游戏公司的创始人吗？！还是富二代，为什么之前要去打工啊？体验生活？在镜头面前这么多人看着，应该也不至于说谎吧。】

　　【呜呜呜你就宠她吧，看舒如清摔过来躲都不带躲的，就差直接垫她身下去了。】

　　【女三也很关心他，要不谁会在摔倒之后问对方这种问题，这波啊，是双向奔赴。女三对男五只不过是客气而已，真爱最后还是男四好吧！】

　　看到兴奋的弹幕后，也有部分冲着脸就入股舒如清与温可嘉CP的观众瞬间就不满了起来，弹幕上一股硝烟弥漫的样子，所有人都在各说各话。

　　【这综艺不是到最后一天才确定关系吗？怎么有的人已经认定了男四女三是一对了啊，我看女三男五人家是同行还有共同语言，未必不会真的谈恋爱啊。】

　　【嗯……我刚才去搜了一下，男四他爸手底下没有滑雪产业，应该不是去体验生活或者是实习啥的。】

　　【那就更怪了，不懂。】

　　而正在录制的舒如清则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既然受了伤，她也就理直气壮地跟节目组提出了摸鱼划水，走向了不远处的餐厅。

　　许怀泽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

　　“你不继续了吗？”舒如清回过头来，她的确对运动不怎么情愿，但是身边的人不一样吧，他应该还挺喜欢这项运动的吧。

　　“早腻了。”许怀泽替她拉开门，让她进入餐厅。

　　舒如清点点头：“哦。”

　　也是，任谁把爱好当作工作都会难免产生几分厌恶的吧。

　　正好也到了午饭，舒如清便开始了点单。

　　许怀泽这时候倒是出奇的听话和顺从，让她坐在了座位上，转身走向了前台点单。

　　坐落在滑雪场里的餐厅相当傲慢，仗着唯一的地位丝毫也不担心自己的生意，餐厅里没有任何服务员，还需要顾客们自助来前台点单。

　　就算如此，在许怀泽的面前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不巧，在他的面前，是几个身材高大的外国人，正吵吵嚷嚷着。

　　那声音之大，让许怀泽皱紧了眉。

　　毕竟是与邻国接壤，Y市经常有外国人出现倒没错，甚至还有不少外国人直接用中文沟通，只不过现在这几个人却用自己国家的语言聊得正嗨，他们自以为没人能够听懂，因此聊起来异常肆无忌惮。

　　一会吐槽他们接触的国人有多么奇葩，一会说自己想要赶紧回家。

　　一点也没注意到许怀泽的表情正随着他们的说话内容而变化。

　　只不过在镜头下，许怀泽也不打算多管闲事，直到——

　　“诶？你们注意到刚才场上的摄像机了吗？也不知道是在拍什么的。”

　　“鬼才知道。只不过，我倒是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谁？”

　　“卡瑞娜，那个小提琴手。就是我之前看的那场音乐会的首席。”

　　“你说说在圣兰托匹斯堡的那一次？我记得你说过，那是你看过的最差的一场演唱会吗？”

　　“是啊，谁能想到那么出名的一个乐团，首席的独奏居然漏洞百出。”

　　“哈，他们这个国家人的果然都这样，实力差劲，只会表面功夫。看她那张脸，谁知道她的首席位置是怎么来的哈哈，真是一群垃圾——啊！！！谁踩到了我的脚！好痛！”

　　几个人回过头来，只见一个陌生男人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们。

　　“让开。”

　　他开口，是标准的异域语言。

第31章

　　【喂喂喂, 大哥你怎么跟人家吵起来了？！你还在录制节目好吗？】

　　戴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许怀泽的动作，有些急了。

　　然而对方并没有理他的意思, 戴扬拿他没办法，无奈只能切走了镜头。

　　幸好直播间多少比现场慢了几秒, 观众们只来得及看到许怀泽突然一脸漠然地转过头来。

　　紧接着下一幕就是无所事事的舒如清站在窗边, 看着里面放着的那只金色玩具小熊，旁边还张贴着一张广告宣传单，舒如清凑过去辨认上面的小字。

　　“……金熊杯滑雪业余爱好者大赛？”

　　她有些迟疑地看向那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毛绒小熊。

　　原来不只是玩具啊，居然还是这个滑雪大赛的吉祥物奖品？

　　“这个时间……就是今天下午啊, 进场就能参加……”

　　难怪今天来了这么多人，看来大多都是冲着这个比赛来的。

　　失敬失敬, 舒如清面目严肃地在心里冲它鞠了一躬。

　　只不过在找到它的最终归属之前，这个吉祥物就只能被丢在餐厅的橱窗前，任路过的人随便捏两把。

　　不过嘛, 她这个滑雪小白对这玩意敬而远之为好。

　　直播观众的视线本来也集中在她身上，直到她身后的一角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们看她身后右侧，不是许怀泽吗？他在干嘛？怎么在跟几个外国人说话？】

　　【唔，那几个人看长相应该是从接壤的邻国来的吧，不过许怀泽居然会说他们国家的话吗？我是Y城人, 很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都不会跟这些外国人沟通诶。】

　　【看他们的表情不太好, 不会是要吵架了吧, 节目组真的不去看看吗？】

　　弹幕说了半天, 自然早早地被直播间看到了。

　　然而戴扬只是一脸黑线, 无可奈何地又切走了镜头。

　　另一边。

　　“喂——”被踩到那人正要发作。

　　旁边的男人瞬间拽住了他。

　　“好像有摄影机正在拍他, 算了算了。”

　　“哈？那又怎么样。”那人还是有些恼怒, “哦, 摄影机……我明白了，所以正在你和卡瑞娜一起录制？”

　　听他这么一说，场面顿时沉寂下来，其他男人都有些尴尬。

　　他们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听懂他们的话。

　　“好了，这件事也算是你有问题。”明白了原委之后，其他人更不愿意把这件事闹大了，“我们下午还有比赛，你也不想因为这个受伤吧。”

　　原本激动的男人这才破不情愿地冷静下来。

　　从始至终，许怀泽面上只有漠然的表情，直到看到面前的人冷静下来，也只轻笑用中文说着：“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的。“

　　好像刚才让他们让开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而面前的这些人只是在自己莫名其妙地抓狂发疯一样。

　　“……”

　　看他这个淡定模样，面前的几个人更气了。

　　面色变幻了许久之后，几个人终于狠狠地转身拿起自己点好的餐品和滑雪装备，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开了。

　　等到许怀泽回到二人的位置上时，舒如清还在窗口百无聊赖地戳着那只玩具熊的脸。

　　“喜欢吗？”

　　“挺可爱的。”舒如清看清了来人是许怀泽，顺手答道。

　　她其实倒是没有太喜欢，只不过是既没有手机又没有事情做，也就只剩下□□毛绒玩具这一项事情可以做了。

　　“嗯，确实。”许怀泽扫了那只熊一眼，“我也这么觉得。”

　　舒如清当时根本没有注意到许怀泽的表情，直到下午那个莫名其妙的滑雪爱好者大赛开始的时候，看着站在赛场上赤黑色服装的男人，她回忆起那时候他说话的语气。

　　嗯……好像确实是有些过于势在必得了。

　　“不是吧。”

　　这个人不会真的为了一个玩具熊来参加这么危险的比赛吧。

　　她现在说她刚才只是信口胡扯一点也不喜欢那个丑萌吉祥物还来得及吗。

　　舒如清内心复杂，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她身边不是没有朋友喜爱滑雪，因此她更知道这项运动有多么危险，别说比赛，便是普通的爱好者在日常训练里也极其容易骨折。

　　就连她这种新手，在第一堂课里学习的也是应该如何避免受伤……

　　许怀泽之前曾经在滑雪场打工，想必对这项运动肯定不陌生。

　　但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些日子来他也从未联系过。

　　今天突然就要参加比赛，着实让人觉得有些担忧。

　　然而面前的人似乎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危险，而是自顾自地进行着滑雪前的准备。

　　“原来怀泽要参加呀。”温可嘉的声音响起，“我还以为节目组这么安排只是想让我们围观一下比赛有多么激烈呢，原来还打算让我们亲自试试呢。”

　　戴扬：……不，你误会了。这都是许怀泽自己擅作主张。

　　弹幕上一般人在嚎这样的许怀泽好帅，另一半人在怒斥节目组放任嘉宾做这么危险的举动。看着意气风发的许怀泽和汹涌的弹幕，戴扬很委屈。

　　突然，一脸胸有成竹的许怀泽突然皱眉，突然朝场地边缘走去。

　　戴扬：？这家伙又要搞什么鬼。

　　比赛场地外。

　　“嗯，可能只是重在参与吧。”舒如清看向身旁突然出现的温可嘉。

　　“舒如清。”

　　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唤着她的名字。

　　“嗯？”舒如清扭头，看着依靠在场地围栏上的男人，“怎么了。”

　　许怀泽勾了勾手，满意地看着舒如清远离那人走到自己面前：“你开演奏会前，会紧张吗？”

　　舒如清有些不明所以，但这是他有点紧张的意思吗？

　　不过，这也难免。

　　“会。”舒如清点了点头，试图纾解他的紧张，“所以我一般会给自己一些心理暗示。”

　　她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第一次当首席时的后台。

　　不远处，是吵吵嚷嚷的人声。

　　“你练习得很充分了，你会成功的，只要像平常一样就好了。”舒如清看着对面男人的眼眸，目光炯炯，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项链。

　　忽而，许怀泽笑了起来，突然伸出一只手，在空气里画了什么。

　　“好了，我已经接收到你的幸运了。”

　　舒如清：？

　　不远处，工作人员开始呼唤选手们准备。

　　许怀泽朝她挥手，然后转身离开，只留下两行长长的痕迹。

　　来不及再想刚才他画了什么，舒如清只是皱着眉看着。

　　场地慢慢安静下来，再无人大声喧哗。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在场的选手上，还有他们面前的弯弯曲曲的赛道和一眼看不到头的山脚。

　　温可嘉看她紧张的模样，正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舒如清并没有搭理她的想法，而是侧耳听着身旁人断断续续的讲话。

　　“今天的比赛是高山速降。”旁边的一对男女似乎是一对滑雪爱好者，女孩正转身向身边人小声解释道，“说人话就是从山上滑倒山脚就好了。”

　　“看起来，好像很简单的样子。”男孩眨了眨眼。

　　“哈哈，前提是你能控制住速度和方向，及时转弯……”女孩无奈，“不过毕竟是面向业余爱好者，今天的赛道……”

　　舒如清还想再听清后面的对话，然而不远处忽然爆发出惊呼声。

　　比赛，开始了。

　　*

　　这的确是一项很危险的运动。

　　当第n个人摔倒被判为成绩无效之后，舒如清看着终于上场的许怀泽，更加担心了。

　　因为报名时间太晚，他是最后一个上场的人。

　　虽然她不懂，但也从其他人嘴里听了两句——现在前几名的成绩，已经很难被超越了。

　　成绩倒在其次，危险反而是最让人揪心的。

　　不过，对方显然没有认识到她的担心，反而冲她挥了挥手。

　　紧接着，迅速冲了下去。

　　阳光照耀在无暇的雪地上，让人觉得耀眼得无法睁开，雪道之上，那条赤黑色的矫健身影尤为突出，更让人移不开双眼。

　　一个弯道，两个弯道……每一个都迅速而完美地通过了。

　　那完美的程度，让周围原本想要离开的人都止住了步伐。

　　“嗯……这个选手表现不错嘛。”

　　“不过，还要看最后一个弯表现得怎么样，那个难度最大。”

　　就算完全看不懂的舒如清也知道这个，毕竟前面无数个人都曾在那里摔下。

　　“诶呦，这个速度没降下来……怕不是要摔。”

　　不远处的人遗憾地摇了摇头。

　　听到这话，舒如清的心猛地揪了上去。

　　果然，那个进入雪道的速度出奇地快，那姿态与其说是要拐弯，更像是一下子就要砸向围栏。

　　短短的几秒转瞬即逝。

　　下个瞬间，那个身影却奇迹地转移开方向，冲向另一边的终点线。

　　*

　　“啧，前几名果然是我们的。”

　　几个外国人坐在终点线，心满意足地等着比赛结束，在他们身旁，是这次比赛的实施成绩排名。

　　如果有直播间的观众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发现这几个人就是中午与许怀泽起冲突的那个人呢。

　　“还在等什么，反正最后一个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几个人都有些不耐烦了。

　　然而下一秒，一个黑红相间的身影以极为完美的姿态冲过了终点线。

　　下一秒，一个陌生的名字冲到了最顶端。

　　【xu：01:32:24】

　　“怎么……怎么会这样！”

　　那个身影停在了他们身边，几人揉了揉眼，发觉这人的身型似乎有些眼熟……

　　紧接着，许怀泽缓缓抬起护目镜，露出运动过后格外锋利的眉目，感受着肾上腺素引发的爆炸在血脉里蒸腾。

　　他张口，把之前听到的话如数奉还。

　　“嗯，真是一群垃圾。”

第32章

　　“你——”

　　那几人的脸上瞬间就有些绷不住了。

　　被踩那人的脾气尤其恶劣, 几乎要走上前去，想要伸手拽住他的衣领。

　　然而还没等他动作，一个陌生人瞬间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似乎对他们的状态毫无察觉一般，打断了他们之间紧张的气氛。

　　“恭喜各位获奖, 请随我到领奖台领奖吧。”

　　他身上穿着滑雪场的制服, 显然是这场比赛的工作人员。

　　“好啊。”许怀泽轻笑着点了点头，跟随那人离开，至于身后的人到底是什么反应，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 只是零零碎碎听到些东西被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

　　“拿自己的装备撒气？真可怜呐。”许怀泽自言自语地喃喃着。

　　“什么？”工作人员听到他的声音，茫然地回过头来。

　　“没什么。”

　　许怀泽安静地走上了领奖台最中央, 在那里，已经有一位嘉宾站在了他的身旁。

　　过了一会，面色阴沉的几个人终于走到了领奖台附近, 其中的一个人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在了剩余的空位上。

　　看来，如果没有他的话，这个外国人恐怕就会成为整场比赛的冠军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许怀泽忍不住轻声笑了两下。

　　“抱歉抱歉。”

　　他轻轻侧头道。只不过语气里毫无诚意, 忽而顿了一秒：“哦, 应该说恭喜恭喜才对, 毕竟是银牌。”

　　对方似乎听得懂部分中文, 那个瞬间, 他的脸更是青紫得像是被轮胎压了脚。

　　三个人和谐又矛盾地完成了这场简陋的颁奖典礼, 并拍完了前三名的合影 。

　　不过从始至终, 他们都没再次爆发冲突。

　　也不知是不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跟人爆发冲突, 还是说……心虚呢。

　　许怀泽一脸若有所思，看着对方一行人坐上了下山的缆车。

　　而他坐上了前往反方向的缆车——毕竟节目组里的其他人还在山上。

　　看着铺天盖地的雪色和星星点点的人头，许怀泽陷入沉思。

　　圣兰托匹斯堡……那个地名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

　　说起来，舒如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综艺还是一个疑问。

　　他之前跟戴扬打听过，也跟懂行的朋友询问过舒如清的首席之位。

　　她所在的阿芙拉乐团是国际知名乐团，就算完全不认识舒如清，光想也应该知道，舒如清要想以一个外国人的身份成为他们的首席，天赋、努力、时间、积累，全都缺一不可。

　　在这种情况下中，她怎么可能毫无顾虑地回国，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并没有太多价值的综艺上……

　　他没来得及想更多，缆车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还是这个懒洋洋的样子，看来人是没受伤啊。”熟悉的声音响起。

　　许怀泽抬起头来，忽略旁边的某个男人，看向舒如清。

　　“怎么？担心我了。”

　　舒如清嗤笑一声，但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从上到下扫描了一眼正在从缆车上跳下来的人。

　　行动矫健，装备完好，就连眼神还是如往常一样无所谓。

　　看来的确是没什么问题。

　　再怎么说，滑雪也算是高危运动，每年因此受伤的人也数不胜数。

　　舒如清舒了口气，眼神莫名地撞上了许怀泽饶有兴趣的目光里，对方不知盯了她多久，把她的表情都收在了眼里。

　　两人目光微微接触，许怀泽一声轻笑，移开目光。

　　“对了，这个给你。”

　　舒如清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就这样瞬间被塞进了手里。

　　她低头一看，那只丑萌丑萌的小熊就这样躺在她的怀里，傻乎乎地盯着她。

　　“……”

　　这家伙不会以为她很喜欢这玩意才参加这个比赛的吧。

　　舒如清皱眉。

　　上节目是上节目，恋爱合约是恋爱合约，如果是他自己的喜好也就罢了，可他要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合约就冒着生命危险去参加比赛，这可不是她乐于看到的。

　　就在舒如清正想着找一个机会跟许怀泽聊一聊。

　　忽然，一个陌生的男声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请问能拍一张你的照片吗？”舒如清抬头，看向说话的陌生人。

　　此时，一男一女正站在许怀泽面前，男人手里拿着长焦相机，看起来异常专业，而女人则气场非凡，看起来一副侃侃而谈的模样。

　　“我是《滑雪者》杂志的新闻编辑，这位是我们的摄影师，我们想记录下这次赛事，所以想拍摄一张您的照片，后续刊登在我们的杂志上，请问可以吗？”

　　好巧。

　　这两人舒如清刚才见过，正是刚刚站在她身旁解说的那对小情侣，多亏了他们，舒如清多少对赛场上的形式了解了些。

　　舒如清收回目光，正准备站在不远处等他们结束拍摄。

　　“拍照啊当然可以，但是……”不知为何，许怀泽的语气突然开始转折，让舒如清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他看到对方抬起眼，看了她一眼：“那要问她允不允许了。”

　　舒如清：……？

　　跟她这个旁观路人又有这什么关系，这人不会是想拒绝拿她当挡箭牌吧？

　　舒如清默默地甩过去一个眼刀，正准备一口答应下来，忽然瞥到女人脖子上挂着的那只拍立得。

　　她突然眼前一亮，微笑着眨了眨眼，明明眼里已经显露出迫切，但嘴上还矜持着：“想拍照可以，但是要用拍立得给我们两个拍一张合影。”

　　面前的两人一愣，没想到她提出的居然是这样的要求，但连忙答应下来。

　　“当然！当然可以！”

　　*

　　看着不远处正在拍摄的许怀泽，舒如清突然觉得神清气爽。

　　眼前又浮现出早上在节目组面前翻开的那块牌子。

　　“跟对方二人合影，并在照片背后上各自用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舒如清看着这行字沉默了半分钟：“照片背后？你们的意思该不会是纸质的照片吧。”

　　坐在她对面的戴扬笑容满面：“那当然了。更何况，你们手里现在也没有手机呀。”

　　舒如清：“……”

　　难搞，光是单独的合照也就算了，在照片后面签字……这行为也太过可疑了。

　　过了一会，她再次皱着眉开口：“所以，道具呢？”

　　没有手机，没有相机，没有胶卷，没有冲洗设备，让她拿头来拍啊。

　　“哦哦哦，差点忘了。”戴扬一拍脑袋，开始翻找道具箱。

　　这还差不多，应该会给自己拍照的拍立得吧。

　　舒如清长舒一口气，然后从对方的手里接过来了……一支笔？

　　“必须要用这支笔签字哦。”戴扬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他说的道具……就是这玩意？

　　接过那支笔的舒如清捏紧拳头。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瞬间，她突然恨自己学的是音乐不是武术了。

　　只不过很显然，老天爷也想要让她完成任务。

　　居然让她遇到了这两位助攻。

　　摄影师的速度很快，没过一会，就示意舒如清可以过来了。

　　谁料，那位漫不经心的大少爷反而退了一步。

　　“我只答应了他的拍摄，可没答应跟你合照。”许怀泽抬起眼皮，笑了笑。

　　舒如清：……？你怎么回事，玩文字游戏是吧。

　　眼前的人神情变化莫测，耳麦里戴扬的声音还在继续。

　　【对对对，先这样把这件事搞黄，谁让你突然答应人家拍照了真的是，我让你拒绝他们，不是让你跟她玩什么她答应你就拍的游戏。】

　　“怎么了？”许怀泽眨了眨眼，趁面前的人没注意，小声问道。

　　还能为什么？他们之后都设计好了到底该怎么让舒如清完成拍摄，这么快就完成了，那还怎么吊着观众的胃口。

　　从始至终都站在上帝视角围观嘉宾们举动的观众们此刻也兴奋异常。

　　甚至有一群人开始质问节目组是不是故意安排的这人，要不舒如清怎么会这么快就完成了任务。

　　戴扬：委屈，就是很委屈。

　　只想直呼冤枉的戴扬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偏偏现在又不能透露结果。

　　【别问了，只管做就是了。】

　　然而眼前的舒如清突然拽紧了对面人的衣领。

　　“喂，你什么意思。”

　　明亮又澄澈的双眸近在咫尺，看着那张面庞凑近，许怀泽莫名觉得喉咙微微发紧。

　　鬼使神差的，捉弄的念头从中升起。

　　“撒个娇我就答应你。”

　　舒如清嘴角一扯，还没来得及继续开口。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来的闪光灯突然一闪。

　　她迷惑地转头，只看见那位摄影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抱歉抱歉！我只是觉得刚才那一幕很有画面感，习惯性地就按下了快门。”

　　“我忘告诉你了，里面就只剩下最后一张相纸了。”摄影师旁边的女人捅了一下他，两人面面相觑。

　　这时候，拍立得已经吱呀地吐出了相片，舒如清觉得有些不妙地接过相纸。

　　果不其然，上面两人针锋相对，而她猛地拉扯对方衣领的样子……竟然像极了在索吻。

　　舒如清的脸猛地张红。

　　“不行，这张绝对不行。”

　　这玩意可是要放在节目里给观众们看的，舒如清正准备厚着脸皮问对方再来一张的时候，从她身后却突然伸出来一只手，轻飘飘地夹走了那张相片。

　　“嗯，那这张照片……就归我了。”

　　他们二人的合影吗？这照片他已经惦记很久很久了。

第33章

　　“那更不行！”见照片被拿走走, 舒如清抬手就要去抢。

　　“嗯？难道不是你说的不要这张吗？”许怀泽笑笑，“那自然就归我了。”

　　舒如清：……？！

　　她实在想不通许怀泽要这张照片是想要干嘛，最后只能转过头压低声线, 质问对方：“你这是什么意思？这该不会是节目组给你的任务吧？！”

　　许怀泽眼里掠过一丝笑意，便顺水推舟, 把食指立在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出来的话, 我可就失败了。”

　　舒如清面露纠结，她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如果她完成不了节目组任务的话，那许怀泽能完成倒也一样能够达到她的目的。

　　可是那张照片实在是过于暧昧……

　　她纠结的功夫, 许怀泽已经把照片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显然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舒如清咬牙, 转头看向面前的男女。

　　“抱歉，今天我们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一套相纸，刚才那正好是最后一张了, 要不……我们用相机来拍怎么样？”

　　面前的摄影师面露难色，连连道歉。

　　舒如清：……真是见鬼。

　　就算现在拍下了照片，她还得想办法去找地方冲印，想想都觉得头疼。

　　“算了算了。”

　　舒如清最终还是选择放弃，她露出一个仿佛毫不介怀的慷慨笑容, 把咬碎的牙往肚子里吞：“反正也只是我临时起意嘛。”

　　与其去找时间去冲印, 还不如找个机会把许怀泽手里那张要过来。

　　舒如清眼睛一闭, 那照片看起来暧昧就暧昧吧。

　　上恋综不就是玩暧昧的吗？她计较个什么。

　　看着那对男女慢慢走远, 舒如清转过头, 脑子里正在疯狂运转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然而另一个声音却打断了她的思绪。

　　“对了如清, 你的脚腕没问题了吧。”温可嘉垂眸, 瞥了一眼对方纤细的脚腕。

　　“嗯，好多了。”舒如清点了点头，才意识到今天自己似乎把身边的这个人忽略掉了，顿时产生了几分愧疚。

　　“我实在不太擅长这个，等下想要先回去，导演说可以，你要回去吗？我们可以一起。”

　　舒如清有些不好意思，对方在这里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自己，他们职业相似，身份经历也大差不差，也算谈得来，自然已经是朋友。

　　两个人都经历过在异国他乡难以融入的窘境，这样一来，惺惺相惜的感觉愈发深厚。

　　然而，她毕竟来这里还怀着别的目的，难免冷落了对方。

　　只不过，现如今从许怀泽那里拿到相片的事情又不急于一时，她倒也不介意顺路跟温可嘉一程。

　　“好啊，那等下我们一起走。”

　　舒如清刚点了点头，就听见身旁的人轻哼一声，声音倒是不大，只有像她这样站在许怀泽身旁的人才听得见，只不过声音里满满当当……全是不爽。

　　舒如清挑眉看向身旁的人。

　　那眼神坦坦荡荡，就差直接把“我们只是合约关系，没资格管我交什么朋友做什么事”写在眼睛里。

　　许怀泽垂眸，把想说的那些话又咽了回去，嘴角若有似无地挂着苦笑。

　　是啊，他似乎没什么资格干涉她的举动。

　　两人并排走着，比他略微快上一两步，要换旁人，怕不是会觉得这一对看起来郎才女貌异常登对，只不过在他眼里分外扎眼。

　　“这是我第一次来滑雪场，果然还是不太适应。”前面温可嘉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里。

　　“我也不常来这里，小时候去北城演出的时候，倒是去过一次滑雪场，那时候我不光没学会滑雪不说，还差点走丢，之后也就是陪同学来过几次。”

　　舒如清尴尬地摸了摸头，那时候她在山里走了大半夜，再加上本身就体质偏弱，回去居然一连发了好几天的烧。

　　在小时候天大的事情，现在再想起却觉得只剩下一片模糊，要不是温可嘉提起，她已经根本想不起这事。

　　她又哪里知道，身后的人把她的一言一语收进耳中。

　　“果然是你。”许怀泽轻声喃喃。

　　对于舒如清而言，北城只不过是幼年时曾经见过的一座城市，但对于许怀泽来说，北城却是他自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哪怕现如今成了在B城创业的富二代天之骄子，他也依旧认为北城其实才是自己的故乡。

　　他至今还对北城的冬天记忆犹新，那砭骨的寒冷、暖和不起来的房间和怎么也下不完的雪，现在想起，似乎还能体会到当时的感受。

　　只不过，对于那时候的他而言。

　　最让人困扰的事情不是寒冷，而是贫穷。

　　母亲的收入微薄，而早早就懂事的他也只能自己想办法赚钱。

　　然而再怎么说，他也只不过个未成年的学生，能赚钱的方法本来就少之又少，再加上又要保证充足的学业时间，他的谋生之路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幸好他过了抽条期，身形发育起来之后，终于在一个寒假找到了个愿意让他来打工的滑雪场。

　　滑雪场里酬劳最高的自然是滑雪教练，但对于那时技术拙劣的他根本就是可望不可即的位置，只能做其他的基础事务。

　　只不过，他不甘心。

　　白天，他老老实实地完成自己的工作，顺便偷看其他的教练。滑雪场一关门，他就偷偷拿出设备，自己开始练习。

　　只不过出师不利，他刚不过训练了几天，就狠狠地摔在了山谷之间，半个身子都埋在了松软的雪地里，痛楚接连不断地从右腿传递到他的中枢神经。

　　可悲的是，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喊人救自己，而是开始计算他的薪资在扣除医药费、设备赔偿和误工费之后还剩下多少。

　　算了一会，他恍惚觉得疼痛有所退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腿已经差不多被冻麻了。

　　时至今日，他仍记得那天晴朗的夜空，如此美丽，相比于怎么也干不完的打工，神经兮兮的母亲和无法挣脱的环境，让人忍不住想永远地瘫在那片冰冷的雪地里。

　　如果没有那个突然出现的人，许怀泽想，他也许真的会停留在原地也说不定。

　　他躺在那里过了不知多久，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怎么躺在这里？”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女孩皱着眉蹲在他的身旁。拉住了他的手，“受伤了吗？我拉你起来。”

　　温热的手在触及他如冰雪般僵硬寒冷的手掌后却没有退却，而是执拗地传递着暖意。

　　“没关系，我休息一会就好。”年幼的许怀泽艰难地张开口，才发现他的声音如此难听，“你怎么在这里？迷路了。”

　　“嗯。”女孩挠了挠头，“刚才有同学让我来帮她把围巾捡起来，结果我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他们也没去找你？”

　　“嗯……他们可能是回山庄去找老师了吧。毕竟我可是乐团首席，没了我，明天的演出可怎么进行！”

　　许怀泽笑了笑，他倒是知道寒假来演出的B城青少年乐团就住在跟滑雪场挨着的山庄酒店里。只不过，这位首席女孩也许并不常与人交流，这才未曾见过太多他人的恶意，才能够在这种境遇里仍保持着天真。

　　女孩面颊被冻得发红，眼睛却闪闪发亮，“幸好这样，我才发现你了呀。”

　　许怀泽一愣。

　　不知为何，这句话好像一下子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意与痛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和使命感，他支撑着滑雪杆站了起来：“嗯，我带你出去。”

　　“什么啊，明明是我带你才对。”女孩的情绪毫不遮掩，一脸嫌弃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怎么这么晚还在滑雪，要养成科学的训练习惯知道吗？”

　　那时候，许怀泽的周围大多都是成年人，所有人的情绪都如同隔着一层雾一般，遮遮掩掩，难以看清对方的真实想法。

　　只有这女孩似乎毫不畏惧别人的反馈，情绪直咧咧地宣泄着。

　　那个瞬间，许怀泽只觉得仿佛是漫长冬夜里遇见了一轮太阳。

　　只不过，平日里一直在休息区工作的许怀泽对山路还是不熟，最后只能尴尬地停在原地。

　　他叹了口气，看着热气在空气中变成白雾：“要不然我们就在这里，等别人来救好了。”

　　“不要放弃，走下去一定会有希望的。”

　　女孩没有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回过头，执着地看着他。

　　他本想颓丧地回复，那是因为你以往的生活太顺利了，这才产生了只要努力就可以成功的幻觉。

　　然而看着她的眼神，那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些年来，每当想要放弃，想要承认自己不行的时候，不知为何，总会想起那天对方的那句话。

　　“好吧，那我就再走一会儿试试。”

　　他说。

　　然后，柳暗花明。

　　他一直以为，那是命运派出那个女孩要让他坚持到今日。

　　直到现在他才幡然醒悟，原来是命运要他一步步走到现在，好与那个女孩重逢。

　　*

　　不过，时至今日，舒如清似乎依旧保持着以往的天真，对别人的试探似乎毫无防备。

　　第一眼看到温可嘉，许怀泽就发觉对方与自己都是同类。

　　一样的不怀好意……又胸有成竹。

　　“啊，车上只有一个位子了啊。”不远处的舒如清看清车里的人之后，拍了拍温可嘉，“别客气别客气，你快上去吧。”

　　她不由分说地把人塞进保姆车里，顺便还压低声音叮嘱道：“正好是一个跟大家好好相处的机会，严颜程也他们都是好人，嗯嗯拜拜。”

　　看着这样的舒如清，许怀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啊，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输。

　　舒如清回过头，只看见嘴角弯弯的许怀泽。

　　舒如清：？我就送人上个车你怎么笑成这样。

第34章

　　舒如清目送着节目组里的车远去。

　　甚至还十分庆幸地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拜托, 里面坐着的可不是别人，而是程也和严颜。

　　不管他们是在里面卿卿我我还是什么都不说，光是坐在里面就觉得尴尬。

　　这样的话, 两相对比……她还是选择委屈一下温可嘉吧。

　　不过这样也好，她悄悄侧目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许怀泽。

　　这附近似乎没什么摄像头, 她就算万一露了馅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

　　想到这里她眨了眨眼, 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

　　“那张照片，能让我看一下吗？”

　　虽然她想要掩饰，但内心的情绪却无比忠实地在脸上表现出来。

　　节目组最开始时，她尚且能把自己的情绪掩藏的很好, 但到了现在，原本早就熟练掌握的掩饰技能反而退化了。

　　不过许怀泽觉得……这样的舒如清倒也不错。

　　他把眼前人的神情收在眼里, 然后轻轻笑了起来：“既然你不要，那可不就归我了？”

　　看着对方的一脸纠结，许怀泽不语。

　　说实话, 他的确不怎么想把这照片还给她。

　　那年的冬天他鬼使神差地抽空去看了乐团的表演，结果却没能在演出中见到女孩的面孔。

　　不过也是，就算是身体素质还算不错的他，也小小的着凉了一下。

　　看上去比自己年龄还小几岁的女孩恐怕免不了生病。

　　他没如愿在演出上看到女孩，而工作却不容许他随便花时间在这种事情上面, 只能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地点。

　　只不过听说乐团要离开的时候, 他还不死心地把工作拜托给同事, 悄咪咪地翘班溜了出去。

　　这回他倒是看到了女孩, 只不过对方却站在乐团成员之中。

　　显然是乐团正准备合影, 拍摄的那人他倒是认识, 是滑雪场专门做留影合照工作的同事, 这时候正尽心尽力地指挥着面前的少年少女们动来动去。

　　大病初愈的女孩虽然没能参加演出, 却还站在队伍的中央。

　　她面色还有些苍白，看上去似乎还在因为没能参加演出有些不高兴，但毕竟在合影，在镜头面前却还是露出了微笑。

　　合影很快结束，乐团的成员们欢呼一声准备登上返程的大巴。

　　她的人缘似乎不错，不少成员都拽着她合影，拍照的时候，女孩的表情明显轻松了许多。

　　看着这样的她，许怀泽停住了脚步。

　　不知道为何，明明对方就站在不远的地方。

　　年少的许怀泽却失去了上前与之对话的勇气。

　　生活在无数欢呼与目光中的她，与普普通通的打工人许怀泽，似乎是两个世界的人，让他甚至觉得那一晚的偶然相遇是否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觉。

　　但是，如果不好好道别的话，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吧。

　　许怀泽沉默了一会，还是冲了出去。

　　他只是想跟对方拍一张合影而已，就像是她的朋友们做的那样。

　　然而就在他做出决定的时候，那辆载满人的大巴瞬间冲了出去，只留下两行空荡荡的车辙。

　　最终，他也只能找个蹩脚的接口要来那一张乐团的合照。

　　证明她的存在，并不仅仅是自己的幻想。

　　*

　　趁着舒如清还在脑袋里找寻着借口，许怀泽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她的面孔。

　　相比于之前，现在的她自然有了许多变化，只不过从现如今的面孔里，还是依稀可见她之前的模样。

　　比如说一样圆溜溜又明亮的双眸，一样生气时微微皱起的圆圆鼻头……还有一样容易显露在外的情绪。

　　“我只是借来看一下，你怎么那么小气？”舒如清挠了挠头，她瞥了一眼，看周围似乎没什么摄像头，便色厉内荏地做了个口型，恶狠狠地吐出五个字。

　　“我！可！是！甲！方！”

　　她可是花钱雇人的那方，这人怎么还不听话。

　　许怀泽忍着笑，点了点头：“是是是，我小气。”

　　逗也逗得差不多了。

　　许怀泽从口袋里摸到那张照片，准备递给她。

　　他想起刚才舒如清对自己的攻讦，便顺口道：“那你这么惦记这张照片干嘛？”

　　“难不成，这是你的任务啊？”

　　他拿起照片，递给对方。

　　然而舒如清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接，反而一脸无语的瞪着他，活把一双杏眼瞪成了死鱼眼。

　　舒如清：“……”

　　许怀泽：“？”

　　“我不会真的说中了吧？”

　　【咳咳，是的。恭喜你，破坏了我们的计划。舒如清任务失败。】

　　耳麦里，戴扬的声音同样也有气无力地响了起来。

　　舒如清叹了口气。

　　之前戴扬就告诉过她，如果被对方猜中任务的话就会直接判作任务失败，眼下虽然没有什么摄像头，但耳麦却还老老实实地跟导播室连在一起。

　　便是想装傻，怕不是也没什么机会。

　　舒如清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决定做戏做到底。

　　就算被对方猜中了，但她打死不会承认。

　　“你可别胡说，谁说你说对了？！”

　　只见她把照片接过来端详了几眼，就把那张纸片推了回去：“嗯，我看完了，这张照片归你了。”

　　跟之前死命想要拿走照片的人，判若两人。

　　许怀泽还想说什么，来接他们的保姆车正好这时候停到了他们的面前。

　　看着舒如清二话不说地上了车，许怀泽扯扯嘴角，把照片又放回了原位。

　　*

　　一路上两人倒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

　　只不过直到下车，舒如清再也没提照片的事情。

　　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跳下了车，许怀泽笑了笑，也跟着走了下去。

　　这栋别墅带着一个独立的小院，现在正布满着厚厚的积雪，他们抵达的时候，温可嘉似乎正在院子里堆着什么，专心到甚至没注意到他们的归来。

　　在滑雪场时尚且不觉得，在暖烘烘的车里坐了这么一阵，才更觉得户外的寒冷，舒如清瑟瑟发抖，只想回去赶紧取暖，便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别墅。

　　还没等她触及密码锁，她便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找那位教练而不是跟我待在一起，他明显是想……”

　　是程也的声音。

　　舒如清右手一顿，紧接着听到了严颜的反驳。

　　“？我只不过是去找他练习而已。”

　　“我觉得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的存在，明明我就在你旁边，我也可以帮你啊。你看舒如清不也跟许怀泽一起吗？”话语里隐约传来发疯一般的嫉妒。

　　听到程也突然提到自己，舒如清突然有些想笑。

　　她打开门的瞬间，正好听到了程也的下一句话。

　　“算了，这件事我也有问题。我原谅……”

　　这话让舒如清忍不住发笑。

　　“不找你，当然是因为你没有别人厉害啊。”

　　说完，程也的面孔顿时变得一阵红一阵白，然而舒如清却没停下：“只会要求别人，却看不明白自己的……废物！”

　　自从看着许怀泽带着舒如清滑雪，甚至拿下那个不知名野奖的冠军开始，不知哪里来的火就一直在他胸口里压着。

　　他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来的问题，但看着这样的舒如清，程也只觉得郁闷。

　　旁边的严颜也跑到了教练旁边，滑雪场专门挑了最上镜又最风趣的教练员，逗得严颜连连发笑，这样的两人相处起来极为和谐……

　　让人嫉妒。

　　程也说不出那心情到底是对谁的，但只知道他无法继续忍受下去。

　　于是回来之后，程也便叮嘱工作人员这会儿功夫不要拍他们，这才光明正大地开始跟严颜谈起这回事来。

　　只不过工作人员却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样，看着正在对话的几个人面露茫然。

　　这不是恋综吗？什么时候变成了狗血互怼综艺了。

　　舒如清慢慢地走进来，看着不远处的程也。

　　年少时成为邻居刚认识的时候，她被萌动的春心所迷惑，把对方的刚愎自用当做少年的意气风发，而恋爱时，那漫长的距离又把他的缺点一一掩盖过去，让她无法辨认这人的真实面孔。

　　这些日子以来，与程也的相处时间越长，她愈发觉得自己竟然是从未认识过他的真实面孔。

　　幸运的是，她除了期待落了空，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损失。

　　舒如清无意与这人继续牵扯。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等她路过严颜的时候，莫名注意到她有些茫然又有些恍然大悟的表情。

　　看到她这个样子，舒如清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看向身旁的她。

　　在这些天的交流里，她看得出来，严颜的生活环境非常纯粹，因此丝毫没有意识到程也的心怀不轨，甚至还单纯地以为她和程也现如今只是普通朋友，这场恋综也只不过是一场简简单单的通告而已。

　　被程也追求并不是她的错，她也不是舒如清的敌人。

　　舒如清甚至从她身上……隐约看到了之前的自己。

　　“嗯？”严颜眨巴眨巴了眼睛。

　　“你没有做错，不要被他pua了。”思考了一会，舒如清拍了拍她的肩。

　　“什么pua，你——”程也被气得皱起眉头。

　　舒如清没搭理他，不管严颜的决定如何，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说完，舒如清并没有等待她的答复，转身正要离开。

　　这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嗯”了一声。

　　“谢谢你。”严颜的声音还是那么纯粹而坚定。

　　*

　　许怀泽登上二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耳机里是聒噪的。

　　【愁死我了愁死我了。】

　　“啧，有什么好惆怅的。”许怀泽站在窗户旁，远远地看着楼下，小院里的那人仍在旁若无人地堆着雪球。

　　【合着被打乱全盘计划的不是你。我精心设计的舒如清任务成功剧本就这么黄了，最难的任务抽中给了你，谁知道你却成功了，接下来的约会可怎么办】

　　许怀泽轻轻笑了起来，然后从窗户旁走开，不再看楼下那人。

　　说起来，任务成功之后，他可就要跟舒如清进行单人约会了……那天，他干什么好呢。

第35章

　　任务失败后, 舒如清反而觉得这样也不错。

　　至少彻彻底底结束了要做的事情，这其实也是一种解脱。

　　于是这样一来，舒如清不用担心任何东西, 接下来在北城的录制玩得格外畅快。

　　最后一天如果不能约会的话，节目组就会放任他们自己活动。

　　想到这里, 舒如清便趁着节目组的大部分镜头都在拍别人的功夫, 跟当地人打听来附近的景点，准备趁最后一天的自由时间一一打卡。

　　来都来了。

　　——舒如清秉持着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来安慰自己。

　　失败归失败，既然好不容易来了北城一趟，那就趁这个机会好好玩玩。

　　调整好心态, 舒如清的心情就瞬间舒畅起来。

　　而且她也不是一个人，还有严颜呢。

　　自从那天严颜跟程也闹掰了之后, 不管程也之后再怎么凑过来，严颜都一脸冷漠，直接把身旁的这人当做了空气。

　　活该。

　　舒如清对严颜的举动没什么意见, 反而异常赞同。

　　对于这种死皮不要脸的东西，就该如此。

　　严颜很显然也跟她一样的想法。她脱离了程也之后，跟别人的交流多了许多，其他人这才发现原来严颜虽然出身于名导之家。

　　但却没什么架子。以往的疏离与其说是傲慢，不是说更像是……天然呆？

　　以往严颜总是跟程也凑在一起, 别人没什么机会发现, 以至于其他人现在才发现她的可爱, 就那舒如清来说, 她是前几天才发现原来严颜原来跟她一样是同一部冷门海外运动番漫画的粉丝, 两人立即热火地聊了起来。

　　一来二去, 舒如清和严颜的关系反而关系亲密了许多。

　　在北城录制的倒数第二天, 舒如清莫名其妙地商场中奖, 获得了一台拍立得。

　　任务第一天就失败的舒如清：喵喵喵？？？这是在逗我？！

　　舒如清甚至开始怀疑不是不是节目组根本没发现自己的任务失败，甚至悄悄去问了自己的随行导演小安。

　　小安一脸严肃：“我们是很认真在看监控的好吗？！当然知道你的任务已经被抓包了。”

　　舒如清看了一眼手里的拍立得……所以说真的是给她的玩具吗？

　　那也不错，她又快乐了。

　　正好她准备最后一天溜去看冰雕，能有一个机会留念也不错，她抓住了旁边的严颜，开始计划第二天到底去哪。

　　看着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许怀泽也不知道两人到底在聊什么，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等了好一会，然而他们却始终没结束。

　　终于，严颜一声欢呼，奔向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舒如清准备离开，许怀泽喊住了她：“明天你想去哪里？”

　　“冰雪地。”舒如清报了一个名字，然后一愣，“你要一起去吗？”

　　也不是不行，只要跟严颜说一下就好，她肯定不会介意的。

　　那是北城有名的工业园区，建筑风格独特，其中还立着不少有趣的冰雕，她和严颜明天打算去试试看。

　　“当然。”许怀泽点了点头。

　　*

　　第二天，舒如清按照自己的生物钟一早醒来。

　　今天是在北城录制的最后一天，按照以往的习惯，节目组当然要在这天安排一些大事。

　　只不过嘛，这些都跟舒如清这个任务失败的人无关。

　　她一早起来，只不过是为了收拾收拾准备去冰雪地。

　　只不过一出门，就被大厅竖着的那块牌子惊到了。

　　那是一张大大的白板，上面贴着九个嘉宾的头像贴，男女各一列，期间勾勾画画了各色线条，还用不同颜色勾出了箭头。

　　“恋无止境任务完成情况表。”舒如清挑着眉，念出了白板最上面的标题，甚至还在他们名字的后面写明了任务内容以及用时时间。

　　看着自己名字后面的8个小时，舒如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

　　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纵观整个白板，只有她用时最短。

　　“……我不要面子的啊。”舒如清微微撇嘴，看向了白板的另一边。

　　她对男嘉宾到底是什么任务好奇很久了。

　　“帮助任一女嘉宾获得她最想要的三样东西之一。”她喃喃道。

　　哦，也是。节目开始录制之前，节目组专程给每个人做了一个采访和调查问卷，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原来是用在这个这里的。

　　自己当时写了什么来着？

　　舒如清开始回想，眼神瞥到白板上的一行字，这才想了起来。

　　许怀泽选了自己作为任务对象，因此在他的名字后面也写了对应的内容，上面写着三个词。

　　【母亲的赞扬演奏会的掌声第一名】

　　舒如清顺道看了一眼其他人的心愿，基本上都是什么switch、高定裙子之类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反而是她这三个心愿异常的格格不入。

　　许怀泽拿到这个任务，真的是受苦了。

　　难怪他没完成。

　　舒如清正准备收回目光，然而余光却不自觉地飘到了白板中央的线条上。

　　等一下，许怀泽的那条线上没有被打叉。

　　他成功了？

　　什么时候。

　　舒如清有些懵了，又看向自己的三个心愿。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那只被他塞到手里的毛绒小熊正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的床头柜上，她那天随手一放后就再也没有认真端详过，以至于她一直忽略了一点——

　　那只熊胸前的口袋似乎有些鼓鼓囊囊。

　　舒如清摸索了几下，没过一会，一块圆圆硬硬的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在地板上滚了两圈，然后才啪嗒一下躺了下去。

　　那是一枚奖牌。

　　舒如清有些怔怔地看着它。

　　不知如何，就回忆起那天采访时的心情来。

　　那时候，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听到她回答的时候表情也有些奇怪。

　　大概是他们之前已经采访过嘉宾，已经知道了其他人的答案。而她的答案在其中格格不入。

　　然而那时的她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

　　琴她还算满意，她不缺钱所有东西都可以自己买，物质上完全没有需求。她想要的东西，全部都是钱买不来的。

　　舒子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但她却不是。

　　对于天才来说轻而易举就可以抵达的地方，她得拼尽全力才能抵达。那把日夜陪伴她的小提琴于她而言，既是伙伴，也是一座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山峰。

　　她不断地爬啊爬，一刻不能停，毕竟第一名只有一个。

　　若要停下脚步，稍有不慎就会就会被人超越。

　　尽管如此，运气不好她偶尔也会因为各种意外而滑落山崖——比如现在。

　　她的前半生之中绝大多数时光都是在为音乐而活，因此对她而言，最想要的东西自然也与之相关。

　　舒如清弯下腰，慢慢地捡起那块奖牌。

　　奖牌上的小熊笑得正憨，另一面的数字“1”棱角分明地凸了出来。

　　相比于其他两个名词，这一个的确是最好做到的。

　　毕竟第一名的奖牌舒如清也有许多。

　　但是正是因为她拥有了许多奖牌，才更知道这背后的来之不易。

　　这奖牌沉甸甸的，可要放在命运的天平上，却会被另一边付出的汗水、时间和痛苦狠狠地翘起。

　　许怀泽能够拿到它，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知道为何，她忽然想起了对方滑雪时，在最后一个弯道时毫不犹豫的加速。

　　他有着不能输的理由。

　　舒如清握着它，明明是冰凉的铁块，她却莫名地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温度。

　　哪怕只是纯粹的商业关系，许怀泽能够为她做到这一步。

　　她心存感激。

　　*

　　“总算发现了？”门外，许怀泽依靠着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今天穿得极为休闲，高领白色毛衣衬得他整个人异常温柔，米白色的大衣也掩盖不住腰细腿长的好身材。就是那条卡通小熊围巾跟他的精英穿衣风格有些格格不入。

　　舒如清回过头看着他，难得地没有开口怼人。

　　“嗯，谢谢。辛苦了。”

　　许怀泽的眼神定格在她的身上，似乎只有一瞬，又似乎很久。

　　忽而，他一笑。

　　“那还等什么，走了。”

　　舒如清迷茫了：“可是严颜还没起来呢。”

　　许怀泽皱起眉头：“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们不是三个人……”舒如清开口，然而瞬间意识到了哪里出现了问题。

　　任务完成的人才能向另一方提出约会请求，她看许怀泽一直没有动作，以为是对方的任务也失败了，这才去找了严颜。

　　可是在许怀泽看来，昨天那句“明天想去哪里”并不是单纯地询问她和严颜第二天要去哪里，她甚至还天真地反问“要不要一起去”。

　　许怀泽很显然也想通了一切，他气极反笑，从牙根里挤出声音：“有没有一种可能，昨天我是想跟你约会呢？”

　　“……”不可能，绝无可能！

　　另一边，严颜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推开了房门，茫然地看着二人。

　　舒如清：救命！她现在想借口还来得及吗？！

第36章

　　“怎么了？”

　　严颜看了一下表情有些尴尬的两个人, 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要一起出去玩吗？怎么一个个都这个表情。

　　许怀泽轻轻笑了一声，看着坐立难安的舒如清，那表情仿佛在说——“自己惹出的祸那就自己收拾”。

　　舒如清隐隐能察觉到许怀泽身上传来的复杂情绪, 那种情绪似乎不是单纯的不爽，里面不仅是被爽约的烦躁, 甚至还有几分……觉得自己不受重视的计较和失落？

　　……？舒如清开始怀疑自己的情绪雷达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那种情绪怎么可能出现在向来高傲的大少爷许怀泽身上。

　　严颜看两个人没说话, 便打了个哈欠继续等着两个人的解释。

　　路过许怀泽的时候，严颜突然眼前一亮，转过头看了一眼他，眼前的奶呼呼小熊正中她的喜好。

　　严颜下意识地夸了一句, “围巾真可爱。”

　　“嗯，我也觉得。”许怀泽依旧是绷着脸, 但语气里却隐隐有几分飞扬的笑意。

　　不知为何，舒如清莫名觉得周围的气氛好了些。

　　奇怪，对方的情绪竟然就这样被安抚了。

　　许怀泽这么好哄的吗？

　　夸这围巾好看不是在夸她的品味吗？！跟他许怀泽又有什么关系。

　　舒如清摸了摸脑袋, 开始如法炮制尝试道：“我也觉得不错。”

　　“哦，是吗？”

　　然而许怀泽却只瞟了她一眼，周围的气氛半点也没有变得轻松。

　　好的，失败了，她就知道。

　　舒如清叹了口气。

　　这件事终究是她做得不对, 不该自己任务失败就也以为周围人也都失败了, 回想了一下, 最近的几天她的确是有些状况外了。

　　在轻松又毫无拘束的环境里, 她都忘了自己来这综艺里并不是纯粹的游玩心态。

　　另一边, 严颜给自己倒了杯水, 一边好奇地回过头来。

　　“你俩傻站在这里干嘛呢？”

　　“我……”

　　舒如清硬着头皮准备走上前去跟对方道歉。

　　“我们两个这不是在等你一起出发吗？”不着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舒如清微微长大双眼, 回过头看向许怀泽。

　　“喔！抱歉抱歉。”严颜瞬间加快脚步, 冲向了洗手间。

　　“既然都约好了，当然要遵守约定不是吗。”

　　“我知道！我会按时出发的！”听到这话的严颜在洗手间里哀嚎了一声。

　　然而只有舒如清知道，许怀泽说那话时正看着她的眼睛。

　　——他不是在催促对方，而是在对她解释自己说这话的原因。

　　舒如清抿了抿嘴：“是我……”

　　“哪能怎么办，谁让我……”许怀泽把话说道一半，停顿了一会，似乎在思考后面接什么。

　　他要说什么？

　　是“谁让我受雇于人”的诚恳台词，还是“谁让我人好呢”的自恋发言，又或者是……“谁让我喜欢你”这种话。

　　舒如清忽然有些忐忑。

　　她这才发现自己其实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纵然已经在恋爱综艺相处了这么久，他们的恋爱合约也执行得还算顺利。但隔着一层你知我知的默契进行暧昧互动，和对方直接告知追求的宣言……似乎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紧张。

　　最后，许怀泽却什么有没有说，最后的结尾轻轻地如同一声叹气。

　　“谁让我不忍心呢。”

　　不远处的洗手间传来水流冲洗的声音，风穿过窗棂带来枝叶摇晃的声音，楼上传来不知道是谁的脚步声，不远处的工作人员们在小声交谈……周围的杂音那么多，她却只听得见对面人的声音。

　　舒如清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回他些什么。

　　幸而，许怀泽似乎也没指望她的回答，趁直播还没开始，转身走向了客厅，随手翻着客厅的杂志。

　　就像是早就料到了她可能会不知道该说什么。

　　舒如清还是头一次发现，这家伙居然还挺体贴人的。

　　不过回过头想想他以往的行事作风，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行动中却总带着几分照顾。

　　这家伙应该是个好人，她心想。

　　*

　　严颜飞速完成了洗漱准备，十五分钟后，全副武装的三人开始出发。

　　【？好家伙三人约会，许总您还真会给我们节目找看点。】

　　听着戴扬在耳麦里的冷嘲热讽，许怀泽冷冷哼了一声：“看我这么贴心，戴导不加点劳务费吗。”

　　一听这话，戴扬立刻老实了。

　　讨厌的声音消失了，许怀泽的眉心倒是依旧紧锁着，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缓解自己的头疼。

　　多了个电灯泡，他计划好的一切也不知道要被打乱多少。

　　然而面前的舒如清和严颜对此一无所知，两个人兴奋地坐上了车，开始叽叽喳喳地聊天。

　　舒如清事先查好了资料，冰雪地是北市有名的景区，里面的娱乐设施也算是应有尽有。

　　站在景区的入口的时候，舒如清已经隐约能够看到不远处的摩天轮，坐在那里应该就能够看到整个北城的全景吧。

　　他们说摩天轮的一侧是无垠的雪景，另一侧则是参差起伏的高楼大厦，两者界限分明地被那个游乐园分割着，是来北城不能错过的地方。

　　只不过节目组没给他们多少自由活动经费，连游乐园的门票都不够。

　　等回头有机会的时候，再来吧，舒如清叹了口气。

　　刚想进门，忽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大姐姐大哥哥你们需要气球吗？”

　　舒如清循着声音看去，却只看到两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手里各自都拽着一个气球，正冲着他们说话。

　　看到那气球，舒如清眼前一亮。

　　那是景区里最出名的纪念物，虽然是免费领取，但正因如此，排队的人能从景区入口排到出口，若要要等的话，怕不是要排上一个小时。

　　可她们口中的大哥哥和大姐姐……是许怀泽和严颜？

　　“爸爸妈妈告诉我们不能带着气球上地铁，所以让我们送给漂亮的大姐姐和……”

　　看着两个奶声奶气的小朋友，许怀泽觉得额头的青筋都要冒了出来，趁着两个孩子还没按计划说出“你们真配”之前，他先蹲下身去，笑眯眯地对着两人说。

　　“这两个大姐姐不都很漂亮吗？气球就给她们吧。”

　　小朋友被他的气势镇住了，不明白为什么这人明明昨天跟他们说得好好的又突然变卦。

　　大人真奇怪。

　　委委屈屈的小朋友最后只能按照他的说法，冲过去把气球塞给了旁边的舒如清与严颜。

　　许怀泽面无表情地看着走在一排的两个女孩。

　　很好，计划一失败。

　　*

　　舒如清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却因为这件事心情又好了些，于是开始大摇大摆的乱转。

　　刚进入景区，舒如清就在各式各样的小摊前流连忘返。

　　没过一会，就被一个笑眯眯的摊主拽住了。

　　“你们好啊，我们店刚开业正在做活动，每天都会抽取一位顾客免费拍照。”摊主指了指脖子上挂的相机和自己身后小摊上的相框，“二位要不要来试试啊。”

　　对方显然是专门为游客拍摄照片的专业摄影师，舒如清有些心动又有些迟疑，忽然严颜拉了拉她的衣角。舒如清这才发现她正躲在自己的身后。

　　“我们快走。他是不是认出我来了，所以才想给我们拍照，哪有怎么好的事。”

　　舒如清这才意识到身后这人可是个明星，虽然周围有工作人员埋伏，她现在也带着墨镜口罩做足准备，可要是被人发现了跑上来围观，也是一件麻烦事。

　　舒如清原本还有些迟疑，想通这个就二话不说地摇了摇头。

　　摄影师：？什么情况。

　　许怀泽躲过摄影师质疑的目光，压着火气，跟着两人离开。

　　很好，计划二也失败了。

　　*

　　舒如清带着严颜，看并没有人追上来，也就放松了不少。

　　说起来，今天好像运气不错呢。

　　运气好到，舒如清开始思考今天要不要上游戏抽个卡。

　　三个人晃了一整天，再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舒如清也就把今天奇怪的“好运”丢在了脑后，准备找个地方吃完饭。

　　稀松平常的点单结账之后，看着桌面上的小广告。

　　扫二维码点击就抽摩天轮门票，这是她今天在景区里随处可见的海报。

　　舒如清又想起了今天自己身上的好运。

　　鬼使神差地，她拿出手机扫了一下。

　　“？！中了！”

　　舒如清看着界面上的特等奖字样，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点开了什么骗子网站，再点几下就要她交钱的那种。

　　兴致冲冲的严颜一刻也等不了。

　　趁着饭菜还没上桌，她飞快地冲到摩天轮的售票处拿那张截图换了两张门票。

　　“居然是真的？”盯着桌上的那张门票，再联系起今天之前的事情，舒如清觉得有些迷茫。

　　严颜去洗手间的功夫，舒如清终于皱着眉看向许怀泽。

　　“气球、合影、门票……我今天的运气就这么好？”

　　她不信，这人今天到现在一直都没什么动静。

　　这做事风格，才不像他。

　　“你运气好不是应该的吗？”

　　“为什么？”舒如清怀疑他在质疑自己一个非酋的运气。

　　为什么？答案当然只有一个。

　　原本许怀泽以为，自己会在摩天轮的顶端说出这番话。

　　只不过事与愿违，但他不肯死心，那就——

　　他凝望着舒如清：“因为我在追你。”

　　“所以全天下的好事都会为你而来。”

　　*

　　过了一会，确定旁边的直播已经结束后。

　　“今天这些成本多少？”舒如清突然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凑上来小声问道。

　　“……”

　　看许怀泽没说话，舒如清继续补充道。

　　“那什么，我不报销的啊。”开什么玩笑合同外的支出少让她当冤大头就算自己有钱也不是这样坑人的。

　　舒如清皱了皱眉。

　　许怀泽怎么听了这话就黑脸了，还扭头就走？

第37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耳机里, 戴扬的笑声震天响，听得人耳膜疼。

　　站在饭店门口的许怀泽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那张抽奖广告单，然后揉搓成球, 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想不到堂堂梦电科技老总居然也有被认为是坑人奸商的一天。】

　　另一边的戴扬已经笑到喘不过气，许怀泽甚至依稀听到另一边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他冷冷道：“你还好意思说。”

　　节目组可是欢天喜地地执行了这个计划, 连夜把广告单贴满了每一条街道。

　　“那这主意也跟你脱不了关系, 你可别把锅都推在我身上。”戴扬反怼回来，虽然他们自由发挥了一波，但核心的灵感还是出在许怀泽自己的嘴里。

　　“我怎么会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戴扬只能庆幸舒如清的这话是在直播后说的，至少不会被看直播的观众们喊着诈骗。

　　许怀泽顿了一下：“嗯,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他倒是知道舒如清为什么会说这话。

　　只不过，他现在宁肯不知道。

　　莫名的烦躁在内心升腾, 许怀泽绷着嘴角，回过头看向人群中央的舒如清。

　　那张他从未见过的合约成功地拉近两人的关系，却又成功地保持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看不见的阻隔就这样横亘在他们面前, 把他一一的试探都堵了回去。

　　“那你想想办法嘛，总能得到对方的回应的。”戴扬不以为意，随口乱扯道，“你主意那么多，有什么问题能难得倒您这位从商以来无往而不胜的大佬？我就不信, 她比那些人心眼还多。”

　　许怀泽不置可否地一笑。

　　如果只是想要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他有一万种选择。

　　洽谈、让步、互换、利诱, 甚至于适当的欺骗与威胁……

　　在没有硝烟的商战之间, 他不是没用过这些手段, 无往而不利。

　　然而现如今他却只想回归最原始的以物易物。

　　——用真心换真心。

　　他倒是全盘all in, 然而天平的另一边高高翘起。

　　只不过, 现在他还不想认输。

　　清冷的空气再度席卷他的全身, 把烦躁卷走。

　　许怀泽转身，开始往回走。

　　*

　　差一点就大意了。

　　舒如清眨了眨眼，然后不自觉地又喝了一口水。

　　“你都喝了多少了？等会饭还没吃，水先喝饱了。”刚刚回来的严颜有点纳闷地看着舒如清给自己倒了第三杯水。

　　“哦。”舒如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异样。

　　这也不能全怪她，主要责任还是要怪许怀泽。

　　告白也没个预兆的。

　　就算是早就签好了虚假恋爱合约要一起演戏，那也得让场记打个板啊，他这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

　　所以也不怪她……一下子心漏跳了几拍吧。

　　扪心自问，舒如清现在觉得自己正处于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的状态，恋综反正也只是综艺，她虽然觉得许怀泽是个好人，倒也尚未把对方放在追求者的一列。

　　不过对方演技真的不错。

　　一瞬间竟然把她有些唬住了。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他来着。

　　好像是“谢谢”，又好像是“原来是这样”。

　　舒如清现在有些庆幸节目组的规则限制了他们的行为，让嘉宾们在这次约会中只允许告白却不允许接受，好歹让她的反应不至于……那么奇怪。

　　“对了，如清。”严颜把那两张门票推了过去，“等下的摩天轮，你们两个去吧。”

　　舒如清一愣：“怎么了？”

　　严颜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我恐高。”

　　她倒是没说谎，但更关键的是，三个人分两张票，这也太尴尬了。

　　严颜觉得自己也不差这一次来玩的机会，便果断把票让给了两人。

　　“那我跟许怀泽一起去……？”

　　“可以啊。”许怀泽回来时正好听到这话，淡淡地点了点头。

　　“……”

　　“怎么？你不愿意？”许怀泽撇了一眼过来。

　　他都这样说了，舒如清便是迟疑也没办法后悔。

　　转念一想，她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在这里担忧。

　　合约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两人的关系再塑料也不过，人家完成演出还能成功收钱，当然要尽心尽力，作为一个甲方，她应该感到欣慰才对。

　　“节目组都这么努力了，我们不也得配合配合。”看舒如清一时出神，严颜凑过来小声说道，“毕竟签了合约。”

　　她虽然并不知道最终的缘由，但也觉得今天的运气好的过分，只能猜测与节目组有关。

　　配合……说得倒也是。

　　严颜这话反倒是提醒了舒如清，虽然是恋爱合约，但她作为甲方也不应该坐享其成才对，虽然用不着太过主动，但至少也该配合对方的演出对吧。

　　“谁说我不去了。”舒如清反驳道。

　　不就是反撩吗？谁还不会呢。

　　“再等半个多小时，我们就去。”

　　舒如清看了眼门票，那两张票全天可用，不过她倒是没急着出发。

　　来过的游客都说再过一个小时，天空将夜未夜的时候，才是景色最美的时候。

　　今天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也不是旅游热季，一时间他们也没出发，而是坐在餐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时不时地聊聊天。

　　不过一会，她的目光就落在了不远处的那个雪糕摊上。

　　是的，雪糕。

　　鬼晓得为什么这么冷的天气，北城的大街小巷居然都是卖雪糕的小摊。

　　可偏偏舒如清居然还心动了，或许是室内的暖气开得太大，她怎么看都怎么觉得眼前的那一堆花花绿绿的奶糕雪砖冰棍异常诱人。

　　只可惜昨天的她和严颜精打细算地做足了攻略，非常严谨地把节目组给的经费用的一分不剩。

　　以至于她现在连跟雪糕都吃不起。

　　从小到大都没缺过钱的舒如清还是头一回尝到了囊中羞涩的滋味。

　　她默默地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是时候了。

　　严颜打算先回去，至于舒如清和许怀泽则跟着节目组，乘上摩天轮的末班车。

　　节目组安装摄影装备的时候，舒如清跑去旁边的纪念品店里转了好几圈，这才总算得到了节目组的示意。

　　“好了，可以出发了。”

　　舒如清正准备迈步，突然发现手里被人塞进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放心，这个不找你报销。”

　　许怀泽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像是在回答她之前的询问，然后迈开长腿，走进了摩天轮的车厢内。

　　舒如清低头一看，一块雪砖正躺在乖乖的小熊手套里。

　　“……那就是说之前其他的东西真的会要我钱是吗？”舒如清嘟嘟囔囔地也跟了上去。

　　许怀泽：“……”

　　“节目组还没那么小气。”

　　舒如清一口咬下去雪糕，含糊不清地“哦”了一声。

　　这还差不多，还算节目组没丧心病狂。

　　她可不想一个勤劳打工的穷学生，最后居然为上综艺而背上了负债。

　　不再多想，舒如清只觉得周围轻轻一晃，摩天轮启动了，随着他们越飞越高，整个城市的全貌也逐渐出现在二人面前。

　　太阳一点一点地被地平线吞没，残存下的那点光芒则把层层叠叠的云朵染上别样的色彩，在她面前的是看不到尽头的雪原与巨松，

　　“真漂亮啊。”舒如清一只手无意识地贴在了透明玻璃上，被冰冷的触感冻得一激灵。

　　“嗯。”

　　舒如清总觉得这声音透着点敷衍，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许怀泽，却正好撞上对方的双眼，很显然对方并没有看着窗外。

　　“啧，果然在敷衍我。”

　　“没有敷衍，的确漂亮。”许怀泽看着她的脸，瞳孔里透着认真。

　　像是……意有所指。

　　在对方的视线下，舒如清又咬了口雪糕。

　　“好冰，牙都要冻掉了。”

　　许怀泽拿她没办法：“也不知道刚才可怜巴巴地看着雪糕的人是谁？”

　　“这又不冲突，我就不信你现在不冷！”

　　舒如清没好气地回复。

　　许怀泽懒得吵这种没营养的话题。

　　舒如清默默地看了眼镜头，不就是互撩吗。

　　那就来呗。

　　下一秒，身边的身影凑近许怀泽。

　　一只柔软又带这些温热的手掌突然贴在了他的脸上。

　　清澈明亮的双眸就在面前，她身上也不只是香水还是沐浴露的清淡味道，混合着甜甜的雪糕奶味，就这样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身周。

　　“你看，我就说吧。”

　　精致的面孔上浮现出狡黠又洋洋得意的笑意，明明是嗔怪的玩笑，却被她说得像是在撒娇。

　　那只手一触即分，但原本冰凉的位置却如同撩起火来，开始失控。

　　逃开的舒如清等着对方的回复，却只有无尽的沉默。

　　就在她好奇地看地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许怀泽眼神暗沉，气势惊人。

　　像是有无尽危险在蓄势待发。

第38章

　　一时间, 舒如清没说话，许怀泽也没有。

　　只有太阳在慢慢地往下沉，天色越暗, 许怀泽眼里的暗沉就越浓。

　　没过一会，舒如清移开了眼神, 但那个眼神依旧在她脑海里打转, 更何况那人依旧在旁边，让人无法忽视他鲜明的存在。

　　“你——”

　　许怀泽终于要说话了，或许是无孔不入的寒气依旧让人发颤，舒如清总觉得他的声音有些陌生, 就连气势里也带着几分久居高位的威压。

　　她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向来散漫的男人身上也带着隐约的危险。

　　舒如清正要听他继续说话。

　　然而下一秒, 摩天轮晃动了一下。尽管知道这只不过是正常的现象，舒如清还是下意识地拉住了座椅的栏杆。

　　紧接着一直藏在角落里的摄影机就这样啪的一声掉了下来，然后在地上滚了两圈。

　　从舒如清的角度看, 她能够清晰地看到碎裂的外壳，还有闪了几下就彻底暗下去的屏幕。

　　“……”

　　好的，节目组一共也就只安了这一架摄影机，这台机器坏了也就意味着他们目前的录制彻底GG。

　　这是意外事件，节目组可不能怪她。

　　看着那个坏掉的摄影机, 舒如清无辜地眨了眨眼。

　　然后才注意到那条虚虚环着自己的手臂——以及近在咫尺的许怀泽。

　　她这才意识到在那个晃动的瞬间, 身旁的人毫不犹豫地扑过来护住他, 现在两人的姿势, 像是一个浅浅的拥抱。

　　那颇具压迫感的气势依旧没有消散, 反而因为距离的缩小而愈发猛烈, 两人的双眸再次接近, 舒如清这才发现许怀泽眼里的不只是无光的阴沉, 还翻涌着数不清的情绪。

　　“摄像机坏了呢。”既然没人看，他还这里演什么深情追求者。

　　舒如清下意识地往后撤了撤，然而她身后就是座椅。

　　退无可退。

　　“是啊。”许怀泽应和着点了点头，但却毫无动作，像是完全没听懂对方的意思。

　　舒如清横他一眼，正准备这装傻的人甩开，然而许怀泽的眼神里却闪过了一丝笑意，然后低声补充了一句：“可是节目组以防万一，还给我带了一个隐藏摄像头，我把他放在了进门的那个地方。”

　　舒如清原本的动作一滞。

　　进门的那个地方……好像正好能拍到他们俩现在的动作。

　　行，算你厉害。

　　舒如清一脸视死如由着你来爱抱多久就抱多久的表情。

　　“……哈。”

　　微微的热气扑在她的颈窝，原本的寒意被逐渐驱散，一声轻笑之后，舒如清只觉得眼前蓦地变得明亮，摩天轮车厢上的吊灯散发着温暖的黄光。

　　是工作人员看天已经暗了，便把灯打开了。

　　再回过身来，许怀泽已经坐回了原来的位置，长腿随意地支着。原本的压迫感不翼而飞，眼前的人依旧是散漫的老样子。

　　嗯？舒如清下意识地看向进门的位置，然而那里空无一物。

　　“骗你的。”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许怀泽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

　　“……你！”舒如清瞬间恼羞成怒。

　　“快要下摩天轮了。”许怀泽瞥了窗外一眼。

　　舒如清跟着看向窗外，果不其然，节目组显然已经发现了阵亡的摄像机，这时候正可怜巴巴地举着摄影机望着他们，时刻等着他们再次露面。

　　舒如清撇了撇嘴。

　　胸膛里的心跳还在震动，舒如清莫名觉得有点不公平。

　　她出的合约雇的人，为什么到最后心砰砰直跳的还是她。

　　*

　　节目组心疼地检查了一番设备，好在之前的数据还能导出，节目组也没残忍到要让他们上去重新再录制一遍。两个人这才算是顺利地坐上了回程的车。

　　等他们二人回去的时候，客厅里正吵吵嚷嚷地玩着游戏。

　　舒如清这才知道，除了她跟许怀泽……好像所有人都没能约会。

　　早上出门出的急，严颜还是回来后才发现自己当了一整天电灯泡，一看二人回来，连忙抓住舒如清的手不住道歉。

　　舒如清安抚她好一阵，这才算让严颜不再介意。

　　舒如清坐在那里没一会，就被尖叫声和笑声吵得头疼，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阳台上，这才算是舒服了许多。

　　他们住在城郊，窗外是一片高高的松林，一眼望去看不到什么人烟灯火，现如今都被厚雪覆盖着，更显得愈发萧瑟。

　　“有点吵是吗。”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对于做音乐的人来说，这种没有规律又毫无美感的声音应该算是噪音才对。”

　　舒如清并不赞同他的意见，倒也没有答话：“还好。”

　　温可嘉敏锐地觉察到她的抗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真遗憾，我以为最想要音乐的那个人是你呢，想不到居然是范笑笑。”

　　舒如清侧过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今天都过完了，还提节目组的任务干嘛。”

　　温可嘉笑了笑：“当然有意义了。”

　　至少能表明他产生的好感对象，到底是谁。

　　舒如清了然，却避而不答：“笑笑她是短视频博主，音乐对她当然很重要。”

　　她不介意多一个聊音乐的朋友，但那离谈恋爱，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然而身边的人下意识地嗤笑了一声表示着自己的不屑，然后瞬间收敛回去。

　　“你今天玩的开心吗？”温可嘉再开口时依旧笑着。

　　“挺开心的。”舒如清点了点头，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闪现过许怀泽的告白和那个若有似无的拥抱。

　　“唔……我还以为他们会跟你没什么话题可聊呢，我看许怀泽并不像是会对音乐感兴趣的人。”

　　明明是语气温和的话语，听上去却像是一把尖锐的小刀，让人介意。

　　“看来是我错……”温可嘉还想继续说话。

　　“猜错我喜好的人，可能也并没有自以为地那么了解我。”舒如清离开阳台，缓缓向温暖的室内迈步。

　　温可嘉脸上的笑容蓦地变得有些僵硬，

　　“毕竟我们才认识一周多，可以理解。”

　　看着那个纤细的声音走进喧嚣的客厅，温可嘉脸上笑容又恢复了往常。

　　“我认识你……可不止这一周了……”他微笑着喃喃，远远地注视着室内。

　　*

　　在节目的计划里，再过最后一周，《恋无止境》就要彻底结束了。

　　按照每周都更换一个城市的惯例，一行人又坐上飞机，抵达了最后一个城市——南城。

　　南城跟其他城市不同，南城的四周并不是接壤的其他城市，而是清澈的海水。它几乎坐落在全国的最南端，哪怕其他地方还停留在春天，这里的温度已经早早地爬了上去。

　　明明前一天还在冰天雪地里北城裹得严严实实，而一转眼，舒如清就觉得自己像是穿越到了夏天。

　　于是刚下飞机，在就算早有准备的一群人也瞬间被热到汗流浃背，刚到录制地点，所有人都纷纷换上了自己行李箱里的短袖。

　　戴扬一边把导播室的空调开到最大，一边催促着工作人员和嘉宾们赶紧准备录制。

　　相比于第一周的cp大乱炖和第二周的群居生活，最后一周节目组总算允许嘉宾们1v1了，住宿也分成了三栋小屋，男女各自住一栋，中间的那一栋则用来娱乐。

　　有了在北城的经历，再次面对装潢相似的小屋，一个个嘉宾显得并不怎么激动。

　　直到四个女孩打开了最后一栋小屋，准备把自己的行李放进去。

　　“你们好，我叫苏平。”

　　看到客厅中央的那个陌生美女的时候，所有人这才意识到又出现了新嘉宾。

　　也是眼下一共五男四女，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难免有个人要一直落单。

　　那名叫苏平的女孩年纪似乎比她们都要大写，看起来干练爽快，看起来是能够讨所有人欢心的交际花，没过一会就跟所有人熟络了起来。

　　眼下，收拾妥当的嘉宾们集中在中间的小屋，一个个打着哈欠等候着戴扬的解释。

　　——解释完还等着睡觉倒时差呢。

　　“这一周，你们将与某位异性共度最后的这段时光。”看嘉宾们总算到齐，戴扬宣布着这一次的赛制，“你们二人将组成一队，完成任务并获得积分。”

　　“而积分可以在节目组兑换获得奖励。”

　　看着嘉宾们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节目组的意思。

　　不过显然，大多数并不在乎节目组的奖励。

　　毕竟，这再怎么说也是场恋综，只想争强好胜抢积分的话，更应该上那些竞技综艺才对。

　　戴扬忽略众人面上的应付，继续说道。

　　“至于最终的组队方式——”

　　听到这里，一直坐在角落里的简子然总算来了兴趣。

　　一个堂堂简家的大小姐，家里产业众多，凭什么来这个小小的综艺体验生活。

　　她当然是冲着许家的许怀泽来的，可偏偏就差那一周的时间，所有的cp粉都集中到了那什么许你情深cp上。

　　上一周，她倒是想跟许怀泽多接触接触，然而那家伙却冷若冰霜，板着脸把她挡了回去。

　　如果这一周能有机会凑在一起的话，万一会翻盘也说不定。

　　戴扬带着大部分人打起了精神，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由网友投票决定！”

　　嗯？！

　　听到这个回答，所有人多少有些惊愕。

　　说着，他按下按钮，打开了客厅里的大屏幕，上面正实时滚动着观众们的投票数，甚至还漂浮着观众们的弹幕，而最终的选择就由他们决定。

　　用不着寻找，舒如清和许怀泽的许你情深cp就高高地飘在最上面，比其他多人出一截。

　　舒如清倒也隐约听说了有人喜欢他们，但真的一眼看到这样的场景，就连弹幕上也是一堆她的名字……这都是头一回。

　　她摸了摸鼻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然而下一秒，更多的弹幕涌现出来。

　　【哇哇哇摸鼻头的清清也好可爱。】

　　“……”

　　更不好意思了。

　　舒如清不是没受到过表扬的人，然而不管是老师的赞叹、音乐会的鼓掌、其他人的称赞……没有哪个像眼前的这些弹幕一样，热烈又直接。

　　想了想薛萱儿之前给她科普过的cp粉喜好。

　　想要让他们开心的话，唔，那就……多发点糖？

　　陷入沉思之中的舒如清，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其他人的目光。

　　*

　　第二天，舒如清沉思着出了门。

　　今天的任务是沙滩滑翔，她得跟许怀泽一起完成这个任务。

　　她出门的瞬间，对面的另一扇门也打开了门。

　　一身休闲装扮的许怀泽跟她打了个招呼。

　　“好巧。”

　　舒如清只点点头，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比如说不远处那个正在嚎哭的小孩。

　　……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毕竟跟着摄像机，舒如清也不知这孩子暴露在直播间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凑近还是远离。

　　然而下一秒，那小屁孩揉了揉眼，似乎总算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然后欢天喜地的小萝卜头瞬间冲了过来，猝不及防地抱住了舒如清的小腿。

　　“妈妈！我总算找到你了！”

　　舒如清：？

　　许怀泽：？？

　　直播间观众：？？？

　　什么情况？！

第39章

　　看在南城的天气份上, 今天舒如清换了一条浅黄色的裙子，洁净的小腿露在外面，亮的晃眼。

　　哪里来的小家伙。

　　舒如清看着抱着自己小腿的小正太, 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那小孩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眼下正在毫无形象地哀嚎, 声音震天响。

　　“呜呜呜呜妈妈你别不要我。”

　　许怀泽走了过来, 蹲下去轻轻拍了两下小朋友的肩。

　　“你抬起头再看一眼，她是不是你妈妈？”

　　小正太抬起头，认真地又看了一眼舒如清。

　　大概盯了五六秒，他斩钉截铁地回过头, 冲许怀泽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啊，就是啊。”

　　许怀泽拿他没办法, 但又看着小孩粘着舒如清不顺眼，正准备伸手去挡。

　　谁知道小正太顺着他的手臂钻过来，反倒是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

　　“爸爸！抱抱！”

　　许怀泽：？！

　　好不容易把黏糊在舒如清身上的小鬼扯下来, 那孩子又开始大哭。

　　两人：“……”

　　许怀泽深吸一口气，把人安抚好。

　　“我叫许怀泽，你告诉我你叫什么，你跟爸爸妈妈是怎么分开的？”

　　“你姓许，我当然也姓许啦！我叫许行。”男孩的眼神转了一圈：“你们让我在这里等你们, 干嘛说话不算话。”

　　“我知道了！”许行一手掐腰, 一手指着面前的许怀泽, “是不是你又惹妈妈生气了。”

　　这小孩居然也姓许？

　　许怀泽没好气地看着他干干的眼眶, 小孩嚎了半天, 但居然一滴泪都没有掉下来。

　　“她不是你妈妈。”许怀泽用食指点了点男孩的鼻尖, 以示威胁, “我们也没有吵架, 你该喊她姐姐，然后喊我——。”

　　“好吧，我知道了。”男孩撅了撅嘴，倒没再扑上去抱人，而是悄悄地躲在了舒如清身后，委屈地捏住了舒如清的裙角，“叔叔。”

　　许怀泽气极反笑。

　　看着眼前许怀泽吃瘪，舒如清反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跟节目组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继续今天原本的行程。

　　按照许行的说法，他的父母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找他，既然他死死抱着两人不肯松手，他们也不能残忍到丢下这小孩的哀嚎直接离开，只能寄希望于他的父母很快就能回来。

　　好在节目组的任务并没有特别严格的时限，明天再去也是一样的。

　　不经意间，许怀泽看到舒如清悄悄地叹了口气。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沙滩滑翔她倒是已经期待很久了，看来这下子又要等一天了。

　　“走吧。”那表情转瞬即逝，舒如清笑笑，拉了拉许行的小手。

　　两人带着许行走进了中间的小屋，小孩似乎格外喜欢舒如清，哪怕许怀泽伸手要抱他，许行也依旧不怎么搭理他。

　　舒如清其实不太擅长跟孩子相处，只能由着他来，任由他跟着自己跑来跑去。

　　许怀泽一脸不爽地看着许行如同小尾巴一样跟着她跑上跑下，一会儿乖乖地递上一杯水，一会儿凑在她身边想要看她看了什么书。

　　就在许行撒娇着要求舒如清抱抱自己的时候，许怀泽终于忍不住一把把小孩拽了回来：“要玩游戏吗？”

　　许行眼睛一亮：“什么游戏？！”

　　许怀泽翻了翻节目组准备好的设备，从中选了个pvp对战游戏、

　　他把掌机和手柄丢给许行，游戏总算吸引了男孩的全部注意力，只不过他还是没忘了舒如清，就连打游戏的功夫，也要紧紧挨着她。

　　看着这一幕，许怀泽眉毛微扬，理直气壮也坐在了她的旁边。

　　一大一小就这样挨着她，舒如清没好气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许怀泽目光先移到了许行身上，紧接着又看向了了不远处的摄像机。

　　仿佛在说——“许行都能在这，他为什么不能？直播间的观众可正看着呢。”

　　舒如清：“……”

　　行，你们厉害。她惹不起。

　　舒如清索性也由着他们去，自己倒是翻开了大厅里的《音乐》杂志，幸好她早就在长年的练习中养成了极强的专注力，两个人的激战倒也并不怎么影响她的阅读。

　　舒如清翻了没一会，果然，她在其中看到了阿芙拉的名字。

　　其实用不着她怎么找，杂志特意花了一整个专栏来写阿芙拉最近一个月的巡演，甚至还起了一个耸人听闻的名字——《失望的观众与失败的阿芙拉之旅》。

　　看样子，那位新换上的首席难当大任，屡屡在演出中出错。

　　他的确粉丝颇多没错，可那些听众们为他而来，却正好见证了对方最为难堪的一面。这种情况，反而更容易反感与失望。

　　文章的结尾，舒如清甚至看到作者提起了自己的名字，并对乐团更换首席的决定提出了质疑，甚至怀疑阿芙拉会因为这个失败的决定跌落二流乐团之中。

　　相关的讨论已经持续一周多了，也就是舒如清这段时间在综艺里没有办法接触手机，这才刚刚得知最近的这些事情，要不早就从自己那些同事嘴里听说这些话了。

　　不过节目组都没把他们的话当做紧急事件转交给她，看起来这些人也并不怎么着急啊。既然如此，她就更不必为他们担心了。

　　舒如清合上杂志，刚好撞见身旁许怀泽的目光。

　　另一边的许行正吱哇乱叫着狂按着按钮，然而却又一次气急败坏地被许怀泽打倒，然后开始满沙发乱滚，嚷嚷着再来一盘。

　　许怀泽淡定地依着他重开，手下操作有条不紊，眼看着许行又落了下风。

　　他是开游戏公司的。

　　市面上绝大部分游戏他都调研过，更何况这游戏的目前最高评分还是他打下来的，这时候对付一个什么也不懂只知道乱按的小孩还不是轻轻松松。

　　“你跟小孩一般计较？”看着眉眼渐渐耷拉下去的许行，舒如清扬了扬眉。

　　“嗯。”许怀泽理直气壮，开始装傻，“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舒如清觉得这人有时候倒是出奇的幼稚，也不知道跟许行哪个更大。

　　看着他一脸镇定的模样，不知为何，好胜的心思突然升起。

　　她凑近许怀泽的耳边：“幼稚鬼。”

　　“这回你总听见了吧。”

　　说起来，这样做的她似乎也挺幼稚的。

　　舒如清一愣，瞬间退回了原本的位置。

　　听见才怪。

　　然而许怀泽什么都没听见，他只闻到清淡的香味在周围浮动，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耳侧，让浮想联翩的旖旎充斥着他的身周，柔软的布料擦过他的手臂，引起一阵失控般的战栗。

　　在胸口冲撞的情绪愈发难耐，他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朝眼前的人伸出手。

　　屏幕上，从始至终都零失误的操作突然接连出现失误，许行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的异样，紧接着一串连击把屏幕里的小人击飞，一管血瞬间清零。

　　“耶！我赢了。”

　　孩子的欢呼声唤回了失控的神智，许怀泽微黯的眼神恢复了正常。

　　他轻笑一声，懒洋洋地又靠在了沙发上。

　　“嗯，谁让有人作弊呢。”

　　轻飘飘的眼光移动到了舒如清身上，然后转瞬移开。

　　“说什么呢，叔叔你才作弊！！”许行气哄哄地跺了两下脚，

　　“没说你。”许怀泽一笑。

　　许行眨了眨眼，没听懂许怀泽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他们两个在玩游戏，怎么还有其他人作弊呢。

　　不管了。

　　许行把他莫名其妙的话抛在脑后，然后冲着舒如清撒娇：“我赢了，求奖励。”

　　舒如清看他一脸洋洋得意，倒也可爱，忍不住揉揉小男孩的头：“真棒。”

　　“嘿嘿嘿嘿嘿嘿。”许行得意地笑了起来，满脸骄傲地冲着许怀泽炫耀起来，“那可是，虽然都姓许，我可比叔叔厉害多了，长大后让我追你好不好，我多喜欢你呀。”

　　许怀泽：“……”

　　尽管知道童言无忌，许行还是有些无语地赏了对方一个脑瓜崩。

　　“小鬼，可别对女孩子这么乱说话。”

　　然而莫名地，他的确觉得有些委屈。

　　舒如清对这孩子的态度，可比对他亲昵多了。

　　“我刚才可赢了五次。”他不满地靠在沙发上：“可不带这么偏心的。”

　　“我的维多利亚。”

　　舒如清一愣。

　　维多利亚，罗马神话中的胜利女神。

　　虽然明明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戏谑的玩笑，但被他认真地看着，舒如清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心跳默默加速。

　　“我又不是NPC，你问我要什么奖励。”发紧的喉咙挤出一句话。

　　许怀泽耸肩，一脸不置可否，却还是看着她。

　　幸好有许行打岔，这个话题很快就被岔了过去。

　　舒如清加快的心跳又回到了寻常的频率，她又拿起杂志，然而这回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那句轻巧的维多利亚总是不经意间飘过她的心头。

　　像是一句咒语。

　　*

　　过了不知道多久，等到舒如清再次放下杂志的时候，旁边一片安静。

　　小孩精力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时候已经静悄悄地躺在了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舒如清拿了一床小被子，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然后才站起身。

　　那孩子的父母依旧没来，但一下午已经过去了。

　　窗外的夕阳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撒满了整个客厅，从这个角度，正好能够看到漂浮在海面上的太阳，舒如清怔怔地看着那片余晖，后知后觉地觉得遗憾。

　　她今天出门时看了天气，今天之后的一周似乎都是阴雨天，并不怎么适合沙滩滑翔。

　　她真的还有机会去尝试吗？

　　舒如清叹了口气，这才看见旁边许怀泽的目光。

　　两人目光接触，许怀泽冲她勾了勾手指。

　　舒如清：？

　　她跟着站起来的许怀泽走到了门外，看到了一辆摩托。

　　“离最后一次滑翔出发还有二十分钟，你现在决定跟我走还来得及。”

　　“怎么？许行不管了吗？”舒如清微微动摇了一秒，然后摇了摇头。

　　“你还真信那小鬼的说辞？哪有那么不靠谱的父母，戴扬已经老实交代，他就是节目组找来的制造节目效果的，另外四队人今天也会碰到。”

　　“我忍到直播结束……已经算是尽职尽责了。”许怀泽不知从哪掏出了钥匙，在指尖转了两圈后，他往前迈步，跨上了摩托，“为了感谢我，节目组这不还特意把摩托借给了我。”

　　【我那是被你威胁的！要点脸！行不行！】

　　许怀泽丢开耳麦，把戴扬的声音丢在脑后。

　　风吹起许怀泽的发，然后把恣意任性的话一字一句地带到她的耳边。

　　“我这人胆大狂妄，既然胜利女神不肯给我奖励，那我就擅作主张，把人打包带走。所以——”

　　“要跟我走吗？”

第40章

　　阳光照耀在许怀泽的头发上, 折射出如金般的光芒，他的一半侧脸被夕阳映着，棱角分明的五官上, 褐色的眸如海汹涌。

　　舒如清看着他，终于弯弯嘴角, 模仿着他刚才的口吻开口说道：像“你这么一个胆大妄为、擅作主张的家伙……”

　　“就算我拒绝了, 你怕不是也要把我打包带走。”舒如清眨了眨眼，“不是吗？”

　　闻言，许怀泽笑了一声，他点了点头, 顺着舒如清的话继续道：“是啊，你所以还等什么——”

　　“走吧。”

　　舒如清一边往前走一边信口胡说：“等你的摩托车驾驶证出行意外险摩托车道路通行证……”

　　许怀泽哭笑不得, 暗藏私心地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放心，所有的东西都有。”

　　还没等她上车，许怀泽先帮她带上了头盔, 然后才自己套上，启动了引擎。

　　非旅游旺季的南城路上人烟并不多，他们飞驰在公路上，一路畅通无阻。

　　猎猎的海风吹起舒如清的长发，她侧过头, 看向不远处的海岸线和金光闪闪的水面, 哪怕是节目组也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行动不受拘束, 言语不被人暗中评价, 只有来自四面八方的风吹向自己。

　　舒如清忍不住伸开双手, 拥抱周围的风。

　　这一刻, 她感到了久违的自由。

　　“%…@*#”

　　一声轻呼之后, 前面的许怀泽似乎说了什么。

　　然而剧烈的风声让她无法听清。

　　舒如清收回手臂凑了过去, 大声喊了一声：“你说什么？”

　　许怀泽没再说话，舒如清只觉得自己的手腕突然被炽热滚烫的另一只手猛地握住，紧接着就被引着拉到了前方。

　　许怀泽的外套敞开着，身前的白色打底布料柔软，被风一吹就紧紧地贴在了腰上，勾勒出精瘦的分明轮廓来。

　　舒如清手臂一僵，她自然看不到前面的景色，但也能从两人接触到的地方感受到对方的温度，狂猎的风裹挟着他的气息扑头盖面地打来，让舒如清隐约闻到了。

　　另一个人的气息充斥在身周，只让她觉得坐立难安。

　　然而许怀泽这样做也不过是想让她注意安全，舒如清也不好辜负他的好意，只能虚空地半挂在他的腰上。

　　然而许怀泽还不放心，他叹了口气再次开口，这次的话倒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舒如清的耳朵里。

　　“我说，小心点，注意安全。”

　　说着，又握住自己身前那个纤细的手腕，往自己身上贴了贴，意思再明显不过——害怕的话可以抱着他。

　　然而身后的柔软身躯却一个不慎贴了上来，尽管一触即分，但那触感仿佛还残留在坚实的背上，像是触电了一样。

　　许怀泽全身紧绷，心也像吊在空中一样任人把玩一样，时而晃晃荡荡时而又突然加速。

　　他突然有点后悔。

　　这不是在给他自己找罪受吗。

　　*

　　还好，这段路程并不算太远。

　　两个人的尴尬在看到等待已久的教练时便一扫而空。

　　教练冲他们二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赶紧过来，再过一会太阳要是落了下去，景色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好看了。

　　两个人听话地任由教练员帮助他们带上防护设施和滑翔装备，还有节目组装上的自拍运动相机。

　　舒如清有点激动，她高中放假时倒是出来玩过一次滑翔。

　　当时的确觉得体验不错，便一直想再来一次，然而从那之后的日子里并没有那么多的空闲时间，她也就把这件事一直搁置下来。

　　想不到再尝试，已经是六七年后的事情了。

　　以往的记忆慢慢苏醒，肾上腺素逐渐爬了上来，想起那感觉，舒如清表面淡定，但手心还是诚实地出了汗。

　　“松紧合适吗？”

　　一时间，她竟然没有听清教练员的问话。

　　直到背上有些发痛，她才意识到刚才对方到底问了什么，连忙要求放松一点。

　　“要出发了哦，两位。”教练员笑了笑。

　　“好、好的。”舒如清这回连忙点了点头，吸了口气。

　　他们的滑翔是二人并排的，也是就是说两人是会绑在同一个热气球上同时滑翔。

　　“紧张？”舒如清听到许怀泽的声音，收拾妥当的他站在旁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紧张的话，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才没有——啊！啊啊啊啊！！”舒如清刚嘴硬说出前三个字，就顿时觉得一股巨力袭来，她的双脚瞬时腾空，两人就这样飞了起来。

　　后面的话也就变成了半声尖叫。

　　然而一瞬间的紧张之后，原本的紧绷缓缓退散逐步变成了惬意。

　　飞上高空之后，风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只是毫无秩序地乱吹，而是乖乖地擦过她的发梢，带来清爽的气息。

　　冷静下来之后，舒如清这才意识到刚才许怀泽的那话似乎是在缓解她的紧张情绪。

　　“……”

　　她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

　　许怀泽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扬眉：“怎么？现在再想回去的话，可就来不及了。”

　　“谢谢你。”

　　忽略他语气里的不着调，舒如清认真地说。

　　最开始的关系也许是出于合约，但他们的恋爱合约并没有包括尽心竭力地完成她每一个愿望。

　　不管怎么样，舒如清都很感谢他。

　　许怀泽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收敛起来，换上了一个舒如清很少见过的表情，那表情深沉、复杂，甚至依稀有着几分痛楚。

　　时间似乎静止了，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太阳一分分下沉，让他们的面庞逐渐沉浸了阴影里。

　　许怀泽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只笑笑，然后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不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

　　等到两个人落回沙滩上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许怀泽先卸下装备，示意自己先离开去开车，留着舒如清慢吞吞地卸下各种器具。

　　“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啊。”看着许怀泽离去的身影，帮助舒如清卸装备的教练员忍不住开口说道。

　　那教练员也是个年轻女孩，但做事颇为干练，皮肤被太阳晒出了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尤为灿烂，还带着几份不经人事的淳朴气质。

　　“我和他不是……”舒如清下意识地想要解释。

　　女孩眼里闪过一丝惊愕：“抱歉抱歉，我不太懂你们那什么恋爱综艺再加上他雇了我们一整天……啊，算了算了，我又多说了。”

　　女孩懊悔地轻轻拍着自己嘴，似乎感觉自己说多了。

　　舒如清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信息：“他雇的？不是节目组吗？”

　　“节目组？没有啊。”女孩茫然地挠了挠头，“节目组确实联系过我们，但他们说只能在这里呆一周，但除了今天之外，之后的天气都是台风天，我们不能可能工作的呀。”

　　“哦。”舒如清眼神一闪，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今天不行吗？”

　　“我跟他们也说了也呀，但他们又不肯，说什么小演员只有今天有档期巴拉巴拉的……”女孩仿佛忘记了自己身份，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

　　舒如清了然，顺着她的话继续套路。

　　然而还没等她多问几句，远处的鸣笛声响了一声。

　　抬起头，看向了站在暖黄色灯光下的许怀泽，整个人都泛着淡淡柔光。

　　舒如清冲他笑了笑，跟身边的女孩道了再见，便再次走向了许怀泽。

　　“怎么了？”看着舒如清逐步走近，许怀泽突然开口道。

　　舒如清镇定自若地反问：“嗯？”

　　眼前的男人看着她的脸，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审视着什么，然后他笑了一下：“没什么。”

　　“我们走吧。”

　　*

　　回程路上，两个人没怎么说话。

　　舒如清倒是主动地把手围在了许怀泽的腰周，眼前精瘦有力的腰微微一僵，然后才缓缓地放松下来。

　　她抿了抿嘴，没说话。

　　二人去得快，回来得也快，等他们回到小屋的时候，其他人还都没回来。

　　只有许行正噘着嘴，站在门口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见他们回来了，工作人员连忙从许行身旁走开，以免出现在摄像头里。

　　许行看他们走近，相当不满地掐着自己的腰。

　　“老实交代！你们两个！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出去玩了！”

　　猛地被小孩抓个正着，舒如清有点心虚。

　　看他们没说话，许行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回到屋子里一头扎在了沙发上滚来滚去：“讨厌讨厌讨厌，哥哥姐姐出去玩不带我玩。”

　　直播结束，他倒是开始爽快地喊起哥哥姐姐了。

　　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分明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营业模式和平时生活的界限了。

　　舒如清：“……”

　　许怀泽无奈地走了过去，开始哄人：“好啦，改天我单独带你出去。”

　　许行看他态度软化，更是坐地起价，占尽了便宜，光是客厅里节目组为他们准备的零食都被赔出去了大半。

　　戴扬生怕再这样下去许怀泽直接把小屋赔给小孩，连忙走出导播室，站在大厅门口冲着许行招了招手。

　　“行了行了，工作结束，要给你付工资啦。”

　　许行一声欢呼，抱着零食冲向了戴扬，一点也不留恋许怀泽画的空口大饼。

　　戴扬张嘴冲着许怀泽做了个口型：“故意的吧你。”故意拿着节目组的东西借花献佛，好让他赶紧出来把人接走。

　　许怀泽没回答，反而微笑地耸了耸肩，一脸不置可否。

　　就在许行离开的前一秒，他突然转身冲了回来，跑到了舒如清身边，仰着头看着她，像是有话要对她说。

　　舒如清笑着蹲下来，有些好奇他想要说什么。

　　看他竖起手两只手，还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许怀泽十分配合地走到了听不到二人说话的地方。

　　“说吧，你想跟我说什么悄悄话。”

　　“虽然怀泽哥哥总欺负我这个小朋友，但他是个好人。”许行的话让她一愣，她没想到许行竟然是要告诉她这些话。

　　“他一直在偷偷看你，就像我爸爸经常看我妈妈一样。”许行眼睛瞥了一下许怀泽，声音更小了，但他的话还是清楚地传到了舒如清的耳朵里，“我想，他一定很喜欢很喜欢你。”

　　“所以，你们一定要在一直一起啊，我会帮你们求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如来佛祖和耶稣的！”

　　说完小小的祝福后，许行才放开舒如清。

　　他稚嫩的脸上有些发红，看起来似乎有些害羞。

　　“说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不让我听。”许怀泽站在原地，看了许行一眼。

　　“略略略！我才不告诉你呢。”许行冲着他做了个鬼脸，然后笑嘻嘻地抛开了。

　　只留下舒如清在原地怔怔地发着呆。

　　回忆中的一幕幕重现在自己的眼前，他的目光、他的贴心、他的帮忙、他的愤怒、他的反应、他的温柔，还有……他的告白。

　　在那个可能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之前，她的确只是把那些举动当做了表演。

　　但是如果只是表演的话，真的可以这么完美无缺周到悉心吗？真的可以那么真实吗？付出真金白银和危险来实现她的心愿，真的是因为一份兼职合同吗？

　　就连偶然遇到的陌生人也深信不疑，就连一直24小时观察着他们的观众也无比信任。这些真的仅仅是因为演技吗？

　　一个个问句冲击着舒如清，最终只有一个答案能够解决。

　　许怀泽……不会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吧。

　　从未想过的猜想涌上心头，舒如清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怎么了？”许怀泽走回她的身旁，熟悉的气息再次袭来，默默地包裹住他。

　　她看向许怀泽的双眸，里面深深浅浅神色复杂。

　　舒如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第41章

　　许怀泽安静地看了她一会, 那眼神仿佛能够穿过她的所有防备，直接看透她的内心。

　　许行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安静地连呼吸声都能够听得。

　　他真的喜欢自己？

　　不……不会吧。

　　他们难道不只是单纯的合约关系吗？

　　舒如清的眼神里闪过一分慌张。

　　倏尔，她回过神来, 安静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 他说有机会回头见。”

　　许怀泽并没有往下追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后，转身离开了。

　　看着许怀泽的背影，舒如清面露纠结。

　　说实话, 许怀泽这段时间干得不错。

　　虽然偶尔会突然袭击弄出些意外，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之外, 对方的一举一动已经算是完全满足她的要求了。

　　结果也是如此，不管是程也对于许怀泽的反应，亦或是两人人气的高涨, 所有的一切……都如她所愿的进行着。

　　可以说，这份合约做到这种地步，许怀泽已经足够尽心了，她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两人关系的主导者, 应该心满意足才对。

　　但前提是……他没有真的产生多余的想法。

　　舒如清挠着头往自己的房间走, 心乱如麻。

　　这段时间他的所有举动和反应开始在脑海里浮动, 一时间她觉得不管什么都透露着一股可疑的感觉。

　　真让人头疼。

　　其他女嘉宾也慢慢回到了房间, 失魂落魄的舒如清跟她们打了个招呼。

　　“你这是怎么了。”严颜看她这个样子, 没忍住问了一句。

　　舒如清咬了咬下唇, 把她拽到了自己的房间, 顺便找个被遮住摄像头的死角, 眨了眨眼：“我有一个朋友……”

　　严颜从她的语气中闻到了八卦的味道，激动地眨了眨眼，示意她继续说。

　　“有一个怎么也不可能喜欢上这个朋友的人，最近他好像对她有意思，她问我到底该怎么确定对方的心意。”

　　严颜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正要发问。

　　“这个朋友不是我！”舒如清连忙补问：“我上恋综，当然做好了任何人都可能对自己有意思的心理准备！她今天给我打紧急电话，让我出主意来着。”

　　严颜挠了挠头。

　　也是，恋综里谁喜欢上谁都不意外。

　　舒如清最近接触的也就这些人，根本不符合她提问的条件。

　　失去八卦欲望的严颜点了点头，开始给她出主意：“喜欢一个人难免就那些表现，要么因为她吃醋，要么在别人面前产生占有欲，要么愿意为她付出很多……让你朋友找个场景试探一下呗。”

　　舒如清一脸若有所思。

　　严颜看她没反应，拍了拍她的肩，示意自己要走了。

　　舒如清一边把严颜送走，一边继续思考着。

　　过了一会，她气哄哄地仰面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算了，不想了。

　　舒如清实在没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决定放弃，与其在这里纠结来纠结去，还不如睡觉。

　　想到这里，舒如清飞速洗漱一番，躺在了床上。

　　然而不知为何，向来好眠的她今晚却突如其来地陷入了梦魇之中。

　　或许是睡前想了太多，或许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整晚，许怀泽那张该死的脸都在她的梦里钻来钻去。

　　一会她莫名其妙地走在雪地里，却突然钻出来一个许怀泽给她披上了衣服；一会她又回到了北城，许怀泽递给她一整箱雪糕，笑容满面地看着她一根一根地吃下去；梦到冰天雪地里的许怀泽吻下来的时候，舒如清终于惊醒了。

　　理智缓缓回笼，她这才意识到这梦有多离谱，怎么都是许怀泽！？

　　没过一会，一阵凉风吹来。

　　见鬼，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一整晚都梦见自己在雪地里了。

　　都怪许怀泽，一晚上她都失魂落魄的，居然连窗户都忘记关上了。

　　如果平时自然没事，还能有凉爽的夜风吹进来解解暑，然而今天的南城正好降温，那条被子并不厚重，穿着单薄睡衣的她自然被冻得一晚上没睡好。

　　舒如清当即跳下床把窗户给关上，又钻回了被窝里，她满身的凉意这才缓缓退却。

　　离直播还有一个小时，她也差不多是时候起床了。

　　然而冰冷的感觉消散之后，不知从哪里来的灼热感却慢慢爬上全身。明明舒如清向来都是精力非凡的人，然而今天却觉得异常的疲惫。

　　那感觉她虽然陌生，但也能感觉到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从极冷的北城到了温暖南城，再加上昨夜突然的降温和一宿没关的窗户。

　　于是，她好像……非常不意外地发烧了？

　　这个认知让舒如清有点不适应。她年少时体质弱，倒是经常发烧，但从有一次，她因为发烧耽误了比赛后，她便下定决心开始运动，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感冒发烧过。

　　或许是头有些发蒙，或许是发烧的经历实在离她太过遥远。

　　一时间，她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总之，先去量一□□温吧。

　　强行打起精神之后，她拉开房门，找到了自己的随行导演小安。

　　小安一听，也有点急了。他们倒是准备了常见的医疗用品，然而昨天下飞机的路上正好被摔了一下，其他倒是没问题，唯独体温计被摔碎了。

　　她先让舒如清回去休息，连忙开车去最近的药店去买体温计。

　　舒如清“哦”了一声，昏昏沉沉地准备洗漱。

　　离直播开始也没剩多少时间了，既然没办法确定自己是否生病，她也没好意思直接躺回被窝里，便开始照常洗漱起来。

　　好歹也有点敬业精神不是吗。

　　舒如清刚走出洗手间，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迎头就撞上另一个人。

　　“抱歉抱歉。”她没看清来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啧，你……”刚开始的语气依旧是熟悉的轻佻，然后急转直下，变成了严肃，“你怎么了。”

　　舒如清抬起头，这才看见眼前是许怀泽。

　　“……没事。”看到这张脸，她突然想起昨天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和自己的猜测来，原本想说的话哽了一下，变成了一句拒绝。

　　然而下一秒，温凉又骨节分明的手贴了上来。

　　说实话，在全身都发烫的时候，那点凉意反而让人感到舒适，舒如清原本想要推开他，不知怎的，动作竟然慢了一分。

　　几秒种后，那只手离开。

　　“如果你是个热水壶，那这个温度确实没事。”

　　凉飕飕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愠怒，许怀泽迈前一步冷冷地止住了她就要逃开的步伐，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往房间的方向走。

　　“还要录制。”舒如清有些没力气，吐出了四个字，“马上就开始直播了。”

　　今天的任务的排名是依据五个直播间的人气，如果她一直躺在床上，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

　　被箍住的手腕倏尔更紧。

　　她的房间已经到了，两人进了房门后，门被再次合上。

　　许怀泽再次回头，他眼里藏着几分愤怒，那气势让舒如清不自觉地后退，然而身后就是房门，她退无可退。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随着许怀泽的逐渐逼近，他眼中的晦暗情绪也越来越清晰，终于，许怀泽低下头，声音中压着火气。

　　“你就这么想气他？连一天也不肯放过。”

　　两人相望，不知为何舒如清觉得自己在他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一抹哀伤。

　　他？

　　舒如清脑子转了一会，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程也。

　　当时他们之间的合约其中一个目的是为了针对程也没错，但是现如今，她几乎已经不会因为他产生任何情绪了，哪怕是愤怒。

　　但许怀泽不知道。

　　“不是。”

　　“算了。”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同时沉默。

　　“去休息吧。”还是许怀泽率先退开一步，“抱歉。”

　　舒如清躺回了床上，虽然身体有几分困倦，但不知为何她怎么也睡不着，甚至隐约还能感觉到许怀泽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

　　过了一会，仿佛听到一声轻叹，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离开了房间。

　　她眨了眨眼，莫名想起严颜昨天的话。

　　刚才那……算是吃醋吗？

　　舒如清思来想去，有些纠结，似乎像但又似乎不是，她想要继续睡觉，可思绪在脑子里搅动，哪怕开始百无聊赖地开始数羊，却都怎么也睡不着。

　　过了一会，房门再次打开。

　　小安走了进来，还带着新买的体温计。

　　舒如清安静地量着体温，没一会就出了结果，她看了一眼。

　　38.4℃。

　　“……”果然发烧了。

　　小安着急地跑去拿药，回来的时候在门口正好撞上了进门的许怀泽。

　　许怀泽看见她手里的体温计，眼疾手快地伸手抢了过来，小安一哽，只能默默地接过了他手里的碗，放在了舒如清的床边。

　　“直播要开始了，我先走了。”小安摸了一下舒如清的头，叹了口气。

　　她已经跟戴扬说了这件事，戴扬挠了挠头，只能把直播地点设在了她的房间，顺便还叮嘱了一番许怀泽好好照顾她。

　　毕竟现如今在直播，他们也不好直接派出工作人员。

　　许怀泽看清了手里体温计上显示的数字，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不知怎么，舒如清突然有点心虚。

　　“喝了，然后吃药。”许怀泽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似乎还在为她发烧还要坚持任务生气。

　　然而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却捧起碗，拿起勺子，示意舒如清张口。

　　温柔得仿佛跟说话那人不是同一个。

　　舒如清垂眸看了一眼，那是一碗的小米粥，正散发着清淡的香甜。

　　但是现在舒如清没什么胃口，她坐起来：“不用了，我直接吃药就好。”

　　“嗯？你确定？”看着舒如清直接去拿药，许怀泽冷冷地笑道，“待会观众们会看到你这个冷淡拒绝我的样子，真的不会怀疑我们的关系吗？”

　　舒如清伸出来拿药的手微微一僵，开始迟缓的往后缩。

　　“我可是尽职尽责，奈何甲方不配合，这可不能……”

　　他话说到一半，就那样停了下来。

　　眼前的舒如清一脸幽怨地张开口咬住了勺子，似乎在示意他“别说了”一样。满是红晕的脸那样盯着他，眼睛也是雾蒙蒙的，竟然……莫名地有了几份诱人。

　　许怀泽喉头微微发紧，他闭了闭眼，稳定住情绪。

　　直播间开启时，众人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舒如清淡淡地倚靠在床上，许怀泽安静地给她喂着粥，房间里明明只有碗勺碰撞的声音，但两个人目光接触的瞬间，就凭空多出几分暧昧。

　　【？？？其他人不都在外面吗？怎么这两个人还在屋子里，开摆了吗？！】

　　【如清这样是生病了吗？许怀泽在照顾她。】

　　【没关系日常我也爱看！两个人甜甜蜜蜜我还能再看一年！】

　　很快，节目组就在直播间打上标题，观众们这才知道舒如清原来是生了病。

　　“谢谢，很好喝。”

　　舒如清说的不是客套，相比于普通的粥，许怀泽的这碗似乎格外香甜，温度也刚刚好，这份心意，她很感激。

　　“嗯。”许怀泽没在意她的感谢，监督着她把药吃了之后，便任凭她睡下，而他自己随便拿了一本书，在旁边坐了下来。

　　或许是翻页的声音有些催眠，又或许是药效起了作用。

　　没过一会，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睡过去的舒如清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直播间的观众们等了一会，然而里面的人一个在睡觉，一个在看书，毫无互动，这内容自然不能吸引人。于是不少观众们无聊地点击了右关闭键，很快，他们的直播间观众数量就降低到了历史最低点。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这个数值猛地开始迅速飙升。

　　只见直播间里的男人突然有了动作，许怀泽站了起来，走到了舒如清的床边，然后弯腰俯身缓缓靠近，像是想要低头亲吻。

　　*

　　等舒如清再醒来的时候，具体做了什么梦她已经记不清，只记得是一个好梦。

　　还没等她睁开眼，旁边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许怀泽要做什么？

　　舒如清突然有些心乱如麻，然而身边的人却越靠越近。

　　就在她准备睁开眼的前一秒，温热的掌心触及了她的额头。

　　顿了几秒，那只手掌离开，然后指节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她的脸颊。

　　“你啊……”

　　那触感轻柔地仿佛是片羽毛，一触即分。

　　随即，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是越来越远。

　　舒如清睁开眼，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

　　在他转身的前一刻，她又闭上了眼睛。

　　也许，要提前结束这段合约了。舒如清想。

第42章

　　一时间, 直播间没人注意到舒如清的动作。

　　毕竟弹幕上一片鸡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在许怀泽刚才的动作上，从直播间的机位, 只能看到他弯下腰，却看不清两人到底凑得有多近。

　　等到直播间换到另一个机位的时候, 许怀泽又已经离开了床边。

　　一时间, 观众们都在抓耳挠腮。

　　【艹艹艹！！亲了吗？绝对是亲了吧！许怀泽都凑得那么近了，别跟我说不是在亲亲。】

　　【啊？？没有吧，刚才许怀泽难道不是只是想量一下她的体温嘛，应该不是……】

　　【嗯……以我多年观看电视剧的经验, 那个距离有点微妙诶。但那么快就站了起来，应该是没有吧, 除非只是简单地碰一下。】

　　【不听不听，碰一下也算亲。】

　　戴扬看到这些弹幕，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自闭多年的好友什么时候开窍了, 忍不住也在耳麦里发问。

　　“我让你照顾人家，可不是这个照顾法，你怎么搞偷袭亲她啊。”

　　“？”许怀泽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他走出房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我没有, 谁说的。”

　　“弹幕啊。”

　　“弹幕说你就信？我说没有你就不信？”

　　“……”

　　戴扬被怼了回来, 委屈巴巴地闭上了嘴。

　　这回功夫, 弹幕上的讨论已经发展到了两人谁先动的心, 什么时候结婚的地步。

　　看着这些扯淡的言论, 过了一会,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戴扬实在忍不住, 又开始跟许怀泽吐槽。

　　“笑死我了，弹幕上还说你一看就是深情款款的贵公子人设，肯定比舒妹子先开始春心萌动，还什么情根深种对方提分手也不肯放手的那种人。”戴扬看到那些跟许怀泽半分不搭的词汇，笑得停不下来，“你说得对，弹幕的话狗才信哈哈哈哈哈哈……”

　　许怀泽眼睛眯了眯：“嗯？我觉得这句话他们说的没错。”

　　笑声戛然而止。

　　戴扬沉默了一会，才头脑发懵地意识到许怀泽到底说了什么：“什么？你不会真的喜欢她了吧。”

　　“嗯。”

　　“卧槽卧槽卧槽！我还以为之前都是你装的，我还想着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子什么时候居然这么配合我了。原来你这个王八蛋也有动心的一天！”

　　戴扬有些懵了，回想起之前的事情，反应出不对劲来。

　　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不过这样也好，我看舒如清对你也是真心喜欢。人家是才华横溢的小提琴手，愿意和你在一起算是便宜你了，你动心也不容易，能在一起也挺好。”

　　“嗯……希望吧。”许怀泽喝完水，这才语气平淡地回了一句，回想起舒如清的态度，他的表情并没有露出太多的喜悦。

　　趁周围没人，他在客厅跟戴扬聊了一会。

　　然而直播间却因为他的突然离开，开始有些急了。

　　就在他离开之后没多久。

　　床上的女孩缓缓睁开了眼，挣扎着坐了起来。

　　“舒妹子醒来了，你不进去看看吗。”戴扬这才注意到弹幕，提示他道。

　　许怀泽没回话，放下水杯转身离开。

　　明明动作还是不急不缓，但眼神里的那丝急迫暴露了他的内心。

　　戴扬看着屏幕上男人的动作，不自觉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好兄弟……”

　　“这一次，你好像真的要栽了啊。”

　　*

　　等许怀泽打开房门的时候，舒如清已经坐了起来。

　　“好点了吗？”

　　舒如清笑了笑：“你猜猜？”

　　许怀泽嗤笑一声：“都有力气跟我抬杠了，看样子状态不错。”

　　就算舒如清这样说了，他仍然不放心，把体温计塞给她。

　　过了一会，两人看了一眼细管上浮现出的数值。

　　36.9℃。

　　是在正常范围内了，应该的确没问题了。

　　好在这病来得快去的也快，吃了药又休息了一阵，现在烧已经完全退了下去。

　　许怀泽这才放下心来：“好好休息，有什么想要的吗？”

　　舒如清摇了摇头，“谢谢你。”

　　那语气里，莫名地有一种意味深长。

　　许怀泽看着她的表情，敏锐地觉察到似乎有什么异样，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笑了下：“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好好休息。”

　　舒如清既然已经痊愈，他似乎也不好再借着看护的名义留在房间里。

　　“那，我走了。”

　　咔哒一声，房门再次关闭。

　　空荡荡的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寂静，舒如清却觉得有些心浮气躁，不知道是因为许怀泽的消失，还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以往情绪不稳定时都会干什么来着？

　　舒如清眨了眨眼。

　　然后赤脚跳下床，砰砰砰跑了几步，找到了自己的琴盒，然后跳回到自己的床边。

　　尽管摄影机还树在房间的角落，但她也知道，今天的任务肯定是会失败的，毕竟谁会看一个病人躺在床上的日常。

　　既然如此，就把这当做一次假期吧。

　　她想。

　　来上综艺的这段时间，她倒是没停下来练琴。

　　只不过往常的练习都是在直播结束之后，那时间虽然固定，但也有限。

　　今天能有这么大块的时间来练习，倒也不错。

　　舒如清笑了笑，把琴谱树在自己面前，熟稔地拿起琴弦来。

　　然后，扬弓——

　　曼妙的曲调瞬间在直播间里响起。

　　直播间的观众又猛地涌进来不少。

　　【嗷嗷嗷嗷，天知道我把之前她的那段花絮看了多少遍，今天终于能够看到如清直播拉琴了吗？！感谢老天爷。】

　　【啧，我怎么觉得水平也不怎么样嘛，跟普通电视上的录音也差不多啊。】

　　【懂不懂国际一流乐团首席的含金量啊？！难道前面弹幕的你也是首席，我是音乐生我先说，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的一首《云雀之歌》，能够做到这种流畅程度的人，全世界都不超过十个，更何况她的情绪也是完美的！】

　　【练习才刚刚开始，她就能做到这样的熟练度，而且做到这种程度还要坚持再练下去……只能说是她的意志实在是可怕了，这……这就是天赋吗？】

　　自打舒如清开始练习以来，直播间里的人气不降反升。

　　哪怕是重心都放在其他组那里的戴扬，这时候也没忍住跑回来看了一眼。

　　“真还挺好听的。”戴扬自言自语了一声。

　　许怀泽听到他的声音，轻轻笑了下。

　　他现如今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但那乐曲声却从打开的窗户里飘了进来，莫名地让他觉得有了几分心安。

　　“是啊。”他喃喃道。

　　“不好意思，许总，您刚才说什么。”电脑的视频会议里，正在汇报的员工显然有些紧张起来，“对于这个关卡的音乐demo您是有什么意见吗？”

　　许怀泽笑了笑，看了一眼对方传过来的曲谱：“不，我很满意，你继续。”

　　他刚才已经听过了，新demo前面气势磅礴后半悠扬悲壮，与他们的游戏画面完美适配，哪怕是行外人的他，也听得出这曲子的出色。

　　员工这才安心下来，继续自己的汇报。

　　许怀泽鼠标不经意地往下拉，忽而看到了曲谱最后的署名。

　　“舒如清。”

　　他的眼眸一下子锐利起来。

　　*

　　大洋彼岸，与地球另一面的阳光明媚不同，这里夜色正浓。

　　刚刚结束又一场演奏的陈远心情沉重，这一次，那个新首席艾利克斯又又又又又搞砸了！

　　可以说，这一轮巡演之后，他们的名字已经被牢牢钉在了乐团的耻辱柱上。

　　他已经猜到那些言辞恶毒的评论家会怎么描述他们阿芙拉乐团了，当然还得指桑骂槐地讽刺他这个指挥一顿，无非就是说华裔不行那些话。

　　但舒如清明明也是华裔，甚至还是中国人。

　　这些人凭什么一直夸赞她，转过头又来对他指手画脚，就凭她那个指挥家妈妈舒子颖吗？

　　陈远咬着牙地握紧了双拳，疲惫再次涌上心头。

　　舒如清……她怎么还不回来！

　　怨恨再次弥漫到那个死活也喊不回来的人身上，哪怕明明是自己赶她出来的。

　　他也不知道舒如清到底是拉黑了他还是就享受着他的出丑，这一段时间陈远不止联系过她一次，然而舒如清一次也没有回复。

　　算了，都结束了。

　　陈远看了一眼眼前的家门。

　　好不容易才能回家休息两天，他不想再想这些糟心的事情。

　　他揉了揉脸，又把微笑挂回了脸上。

　　然而刚一进门，他就听到客厅里有小提琴声响起，还伴随着咔嚓咔嚓咬着薯片的声音。

　　陈远平时都是跟自己的妹妹住在一起，客厅里的人只能是她。

　　然而他再清楚自己的妹妹性子不过了。

　　那个小家伙只爱看那些烂俗的电影电视剧综艺，对于自己的职业从来都是敬谢不敏。怎么现在反而会在线上听音乐会？

　　等下，这提琴声……唔，这小提琴手很厉害。

　　哪怕是隔著录制机器，他也能敏锐地辨别出对方的水平。

　　“陈朵？你在干什么。”陈远皱着眉看着躺在沙发上吃薯片的女孩。

　　女孩瞬间换了个正襟危坐的姿势：“没什么，我在看平板呢。”

　　“你终于对音乐会感兴趣了吗？”陈远没揪着她的姿势不放，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平板。

　　“啊，不是。是我之前在看的那档中国恋爱综艺！”女孩兴致冲冲地跳下来，平板反过来递给她，试图向他安利自己最近在嗑的CP，“叫《恋无止境》”

　　“你看这个帅哥，叫做许怀泽，他可是游戏公司的创始人呢！”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这种综艺里能出什么杰出的小提琴手。

　　陈远瞬间失去了兴趣，毫无反应地“嗯嗯嗯”着，准备转身离开。

　　“这个美女是一个小提琴手，她可是国际知名乐团阿芙拉乐团的首席呢。”

　　听到这里，陈远突然顿了一步。

　　“什么？”

　　“她叫舒如清，看漂亮吧！”陈朵看他有了反应，激动起来，连忙把平板递给他。

　　陈远一把抢过，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正中间的女人。

　　哪怕镜头隔得很远，他还是一眼能够看清对方的身份。

　　毕竟这位首席可是一直坐在最前方，每次训练时不时就能看到她的面孔。

　　然而现在，她居然跑到了一个综艺里。

　　他原以为对方会因为这次休假而懈怠，没想到这段时间里她的技艺反而愈发精进。

　　这首浪漫歌颂爱情的《云雀之歌》她以前拉时，情绪总是不对头。

　　然而这一次，她演奏出的情绪温柔幸福，就像整个人都徜徉在爱河之中，挑剔如他都找不出任何问题。

　　仿佛真的在宣泄爱意一样。

　　陈远忍不住看了一眼右上角的直播间人数。

　　已经过十万，甚至还在不断攀升。

　　这是他们这次巡演卖出票数的十倍……

　　这么多人，却没有任何恶评，全部在夸。

　　止不住的嫉妒和怨恨开始吞噬着他的神智。

　　看到自家哥哥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的样子，她突然想起对方的职业来，脑子里灵光一现。

　　“对了，你指挥的那个乐团叫什么来着？有阿芙拉乐团厉害吗，你有机会跟阿芙拉乐团打交道的话，能不能介绍我跟她……”

　　然而陈远却完全听不见身旁人的话。

　　他把平板递给自己的妹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把自己的头抵在门上，就像此前无数次失败之后那样。

　　半晌，陈远从牙缝中痛苦地挤出几个字。

　　“舒！如！清！”

第43章

　　陈远拿起手机, 再次点开了跟舒如清的对话窗口。

　　“休假还顺利吗？”

　　“哪怕在休假，也不要懈怠训练，保持住你的水平。”

　　“你现在在哪里。”

　　之前他也曾试图联系过对方, 一个个问句抛了出去，然而对方毫无回应。

　　啧, 原来是在中国当大明星啊, 怪不得不想回复他。

　　看着对方空荡荡的回复，陈远愤怒地又打了一行字：“上电视就那么开心？已经乐不思蜀了？”

　　还是没有回应。

　　他有些恼怒地点开了对方的朋友圈，却只看到了对方的最新一条动态以及最上面的签名。

　　“本人正进行综艺录制，期间不允许携带任何电子产品, 如有紧急事务请联系工作人员账号，对方会酌情转达, 麻烦各位了。”

　　后面，还跟着一串微信号。

　　“……”陈远沉默了一会，原来是这样。居然是真的没看到他的消息, 而不是故意忽略自己吗？

　　怒气突然消散了些。

　　陈远看着那串字幕，在保持尊严，还是继续任她放肆之间纠结了一会。

　　最后还是还是降尊纡贵地加上了那个微信。

　　这家伙，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

　　等到舒如清放下琴的时候，另一边正好传来导演的喊声。

　　直播早就已经结束了, 按照惯例, 现在应该是宣布今日任务完成情况的固定时间。

　　就算是生病在房间的她, 自然也得出来露个面。

　　戴扬今天似乎格外热心, 出门之后先问候了一番她的病情, 然后才开口。

　　“今天完成任务的对象是程也、简子然组, 女五和顾景鸣组, 以及……”

　　是哪一组都不可能是他们, 舒如清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于是百无聊赖地从客厅摸了一瓶可乐，开始跟拧紧的瓶盖作斗争。

　　坐在旁边的许怀泽用余光瞥见她的动作，自然地接了过来，替她拧开。

　　“许怀泽、舒如清组！恭喜他们！”

　　正在拿可乐的舒如清一脸震惊：“嗯？？？”

　　程也和严颜两人都是明星，两个人闹掰之后，他的cp粉们就开始内讧，一半认定他们关系不好，另一半则是在程也经纪公司的引导下舞起了BE美学，一帮粉丝反而怜爱起程也来，以至于现在严颜人气大跌，反而是程也的死忠非常能打。

　　至于女五和顾景鸣，一个做事干练，一个长相清爽，虽然出场的晚，反而正好借着姐狗CP的名义获得了大量人气。

　　他们两组完成一个小小的人气任务，舒如清一点也不意外。

　　可是她和许怀泽居然也完成了？还是在她发烧躺在床上什么也没有做的情况下？

　　舒如清实在是太过震惊，一个没小心，几滴可乐就从倾斜的瓶口洒了出来，溅在许怀泽的衬衫上，痕迹分明。

　　许怀泽被气笑了：“你就这么对我恩将仇报？”

　　“抱歉抱歉。”舒如清连忙抽了纸巾塞给他。

　　许怀泽拿她没办法只能自己来解决，然而另一边的小没良心已经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问戴扬，“你确定没念错名字？”

　　开什么玩笑，这任务跟直播间人气挂钩，她今天睡了大半天，难不成观众们都来看睡播啊？！

　　“当然没有。”戴扬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恭喜你们完成任务。可是有很多人喜欢看你直播练琴的哦。”

　　他没告诉舒如清的是，下午她在直播间练习的片段又小小地冲上了热搜。

　　还是因为一个常年混迹于网络的音乐系教授看到了她的直播，还特意写了一长段评论，发在了她的超话里夸她，许你情深的粉丝们是在太过激动，一不小心就把那条微博送上了万转。

　　不少看了热搜的路人甚至也因此点进了直播间里看了一会，这样一来，直播间的人气自然是水涨船高，那个小小的任务别人做起来万分艰难，可她却轻巧地完成了。

　　运气真好，戴扬感叹。

　　但那热度终归源于她的这么多年来的练习，他也不能把这些单纯地归于运气。

　　对此一无所知的舒如清茫然地挠了挠头，还是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来自己直播间看什么。

　　练琴？干嘛不直接去看音乐会呢。

　　眼看着任务结果已经宣布完成，几个嘉宾正准备站起来离开，谁料戴扬再次张开了嘴。

　　“今天还有一件特殊的事情要宣布，三天后，就是我们的告白之日了，也是我们录制的最后一天。”

　　所有人再次平静下来，戴扬满意地继续。

　　“在节目之处我们就告诉过大家，只有在告白之日才能向你的目标对象表明心意，但这一次，我们将采取更加有趣的形式——角色扮演。”

　　“请大家在这几天里确定好自己的心意，然后选择你的告白对象。”

　　戴扬说完，率先离开了客厅。

　　反而是早就准备离开的其他嘉宾一脸若有所思起来，过了一会才有人站了起来。

　　综艺快要结束了啊……

　　舒如清心想。

　　原本她的计划是跟许怀泽拉扯到节目结束，反正等节目结束，谁也不会关心他们到底是真的在一起到天长地久，还是没过一阵就分了手。

　　但是现在……舒如清垂了垂眸。

　　眼下许怀泽却产生了多余的想法，如果这样发展下去，恐怕只会越来越麻烦。

　　既然如此，那就提前结束吧。

　　舒如清思考的功夫，两人已经落到了最后。

　　“许怀泽，我有话想跟你说。”舒如清鼓起勇气，张开了口。

　　许怀泽不疑有他，只点了点头，跟着她到了房间。

　　舒如清摘下耳麦，这意思是不想让别人听见他们对话。

　　许怀泽也照样做了，刚放下，便听到舒如清的话。

　　“我们结束了。”

　　手指微微用力，他把刚取下耳麦扣在了手心，这几天漂浮不定的心仿佛得到了印证，一下子沉了下去。

　　“什么意思？”许怀泽张口反问，语气里却是充满着苦涩，甚至还有几分沙哑。

　　舒如清看着眼前的许怀泽，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了一抹不忍。

　　动作没变，神态没变，甚至语气也没变。

　　然而外表毫无变化的他身上却莫名多了一份脆弱的气息，眼神中氤氲着什么……她看不清。

　　“我的意思是……”

　　\"如清。\"

　　就在舒如清准备进一步说下去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

　　随行导演小安猛地闯了进来，在看到许怀泽的那个瞬间，嘴里的话却戛然而止。

　　“我在耳麦里喊你你没听到我就过来了，原来是……”看着许怀泽脸上一脸被打扰而不耐烦的样子，小安咽下了后面的话，“抱歉抱歉，是这样的，又有人联系我了，他叫陈远，说是跟你的工作相关，我跟戴导报备过了，你可以先回复对方一下。”

　　说完，小安就把舒如清的手机递了过来，然后忙不迭地逃走了。

　　工作相关？舒如清皱了皱眉，然后解锁了自己的手机。

　　许怀泽看她低头看着手机，一时间也没说话，沉默地盯着她。

　　舒如清刚一打开手机，铺天盖地的消息都涌了过来，就连手机都卡了好几秒。

　　听小安的意思，肯定是陈远打着工作的名义来找她了。

　　舒如清先忽略其他人的信息，率先点开了跟陈远的聊天窗口。

　　刚一点开，一堆问候就出现在窗口，她忍不住想笑。

　　这恐怕还是这位天之骄子头一次这么卑微呢，只不过，在别人看来，还是高高在上的样子。

　　“什么事？”

　　窗口上面瞬间浮现出了“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看来是等待自己已久了。

　　舒如清笑笑。

　　“什么时候回来。”对方纠结半天，只发来六个字。

　　“离休假结束还有半个月。”言外之意，当然是等她休假结束之后才回来。

　　“巡演还剩下两场。”

　　这是在示意她剩下两场演出可以回去参演吗？

　　连求人都是这么个态度，会有人答应他吗？

　　舒如清心情更加愉悦，继续打字。

　　“嗯嗯，加油。”

　　这一回，对方像是被自己气到了，过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回复。

　　看来找她也只是说这些无聊的事情嘛，想要让她回去又拉不下脸。

　　她百无聊赖地退了出去，这才想起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舒如清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正停留在自己的手机上，看着她退出了聊天。

　　只不过，刚才的氛围一被打断，那话似乎更难被说出口。

　　“我的意思是……”

　　她略微迟疑，手指随意地翻动着，一会打开微信翻看朋友圈，一会手指微动，开始清除各种应用的推送记录。

　　等会……

　　她怎么好像看到支付宝的消息记录里有一款巨额收款记录呢，足足有六位数。

　　打款的人并不是郑国靖或者舒子颖。

　　舒如清打开应用，迟疑地点开账单，从中找到那一笔收款。

　　再次看到那个数字，她才觉得这账单好像有点眼熟。

　　好像……她付给许怀泽的就是这么多钱。

　　舒如清：“……”

　　她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妙，明明收钱的人就在眼前，这笔转账又是什么意思。

　　舒如清往下拉了拉，这才看到对方的备注。

　　“不好意思，我是跟您签下恋爱合约的阮秋，但是我前一阵子不小心出了车祸，最近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因为我没有办法上节目，所以节目组才换了其他人，我也没有办法履行跟您的合约。想必节目组也告诉您这个消息了，所以我就把钱退给了您。”

　　对方句句诚恳，然而落在舒如清眼里，却让她如遭雷霆。

　　既然，跟她签了恋爱合约的人没上节目，那眼前这个人……这个人又是谁？

　　“你的意思是……？”低沉的声音再次在房间里响起。

　　自从她开口之后，身旁的许怀泽一步步走近，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然而许怀泽每靠近一步，舒如清就退后一步，直到靠在了门上。

　　舒如清不自觉地抬起头，正好撞进对方深不见底的眼神里。

　　现在想起来，一切似乎都是有迹可循。

　　一开始许怀泽的冷淡抗拒并不是低情商和不适应，而是完全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而她却以为对方心知肚明，便暗示甚至引诱对方，两人关系才一步步走到现在的情况……

　　想到这里，舒如清瞳孔地震。

　　那什么，她好像真的……认错人了？！

第44章

　　无数的场景在舒如清的脑海里飘过。

　　一会是她装作害怕蛇的样子在许怀泽面前撒娇, 一会是她示意许怀泽拉自己起身，还有自己在摩天轮上伸手去贴对方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先不知道的时候也就算了，舒如清只当是许怀泽也知道自己也在演戏, 两个人都毫无真心地互演。可现在先想想，恐怕在他眼里, 自己完全就是一个莫名其妙时不时会做出一些奇怪举动的家伙嘛。

　　舒如清这才知道当一个人社死到极致的时候, 脚趾根本不会动工扣出一栋大别墅，而是恨不得给自己挖出一座坟墓来才对。

　　她……居然会跟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做出这些事。

　　舒如清表面冷静，内心却开始崩溃。

　　不知多少羊驼在脑子里奔腾而过，把她的思绪撞得七零八落。

　　“咚”的一声头撞在门上, 身后退无可退，舒如清轻轻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脑子开始疯狂运转，思考着到底该怎么应对面前的许怀泽和自己捅下来的大篓子。

　　她要是早知道两人之间误会也就算了，偏偏她刚刚才提出要结束他们之间的一切。

　　看许怀泽这个阴沉的脸色, 要是现在就让他两人的关系知道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误会，恐怕不会恨死自己。

　　舒如清微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她瞬间打定了注意。

　　至少今天，千万不能告诉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心跳加速，捏着手机的手指愈发收紧, 不自然地把手机藏在了身后, 谁知道却正好撞上了房门, 在反震的作用下, 那手机就这样脱手而出, 在地板上滑了几下, 最后落到了两人中间。

　　这个意外反而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紧张氛围, 许怀泽的表情缓和了些。

　　舒如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却只看见他弯下腰去，修长的右手伸向了那只手机。

　　舒如清：……？？？

　　“别！”舒如清忍不住叫出声来。

　　许怀泽的手顿了一秒，可他的目光已经看清了手机上的内容。

　　完了，来不及了。

　　舒如清绝望了，任由许怀泽捡起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段备注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明明扫一眼就可以看完全部内容，但许怀泽却认真地看了不知多久，仿佛在一个个辨认字的内容。

　　“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许怀泽自嘲般的喃喃。

　　看着许怀泽的表情愈发阴沉，舒如清只想逃，右手悄悄地伸向门把手。

　　“砰。”

　　下一秒，许怀泽用余光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全身瞬间压过来，把她蠢蠢欲动的手拉上去压到门上。

　　“所以你现在是……”

　　两个人之间原本就没剩下多少的空间瞬间就被掠夺殆尽，许怀泽从上至下地看着身下的舒如清，眼神闪着晦暗不明的狂躁。

　　“撩了就想跑？”

　　“如清？你在吗。”

　　门内门外，两句声音同时响起，然后同时陷入一阵沉默。

　　终于，是门外先追问：“如清？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我有急事想找你，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我在。”舒如清赶紧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应道。

　　许怀泽显然也听到了另一边的声音，看他表情松动了些，舒如清如蒙大赦地眨了眨眼：“有人找我。”

　　听声音，外面的人应该是简子然。

　　舒如清跟她并不算熟络，平日也没有什么交流，这时候自然也想不通对方来找自己是想要干嘛……但只要能够救她于水火之中，她们就是好姐妹了！

　　舒如清现在恨不得赶紧冲出去跟简子然勾肩搭背起来。

　　“……”

　　许怀泽的睫毛微动，似乎纠结了几秒。

　　门外传来焦躁的踱步声，简子然似乎有些急了，又试探性地敲了几下。

　　许怀泽沉默了一会，最后终究放开了眼前的人。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放开了自己，舒如清却诡异地有些无法移开脚步，眼前的人此刻不再危险，反而显得异常……脆弱。

　　舒如清刚想说些什么。

　　然而门外的简子然又央求般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如清……”

　　原本想要说出的解释又被咽了回去，舒如清垂下眼眸：“她好像有什么急事，那我先出去了。”

　　“嗯。”

　　短短一瞬间，他的面色又恢复如常。舒如清从许怀泽手里接过了自己的手机，没来得及分辨屏幕上裂纹到底是屏幕还是钢化膜，便扭头打开了房门。

　　门外简子然终于见门打开，原本急切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洋溢的微笑。然而，她的眼神却没看向自己呼唤了半天的舒如清，而是先瞟过了她身后的许怀泽。

　　“怀泽也在呀？没打扰你们吧。”

　　衣服整齐、表情正常、发型端正，两个人虽然都在同一个房间里，但看上去应该什么也没有发生。

　　简子然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先前她刻意放慢了脚步，这才听到舒如清喊许怀泽去她的房间里，简子然偷偷在门外听了一会，两个人的动静怎么听怎么暧昧。

　　让简子然无法继续忍下去，看来，她来得还算及时。

　　许怀泽唇角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没有说话，只把目光落在了眼前的人上。

　　“没有打扰，我们刚才只是聊了点工作上合作的事，正好也快要谈完了。”

　　舒如清努力忽视身后让她如芒刺背，像有实质性的目光，为了逃离他的注视，她往前走了两步抓住了简子然的手：“喊我有什么事，去你房间说吧。”

　　这选择正合简子然的意，她甜甜笑了笑：“好呀。”

　　两个人走向简子然的房间，看她们离开，身后的门轻轻合拢，脚步声越来越远，许怀泽也离开了。

　　舒如清松了口气，这才看向身边的简子然：“怎么了。”

　　简子然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随便找了个借口：“你有止痛药吗？我姨妈痛得太厉害了，其他人都没有。”

　　舒如清“哦”了一声，生理痛疼起来确实让人没办法忍下去，难怪她敲门敲得那么急。

　　“那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会，我回去给你拿。”

　　舒如清说完便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行李箱翻箱倒柜找到止痛药之后，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来自薛萱儿的新消息。

　　“我的傻闺蜜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事情的真相。”

　　顺便还发了一个表情包——可怜的汤姆被她（划掉）他玩弄于股掌之间.jpg

　　舒如清：……

　　她嘴角一扯，顺道回复：“十分钟前。”

　　她这才有空翻看起薛萱儿的消息来，自己这闺蜜似乎把她当成了树洞，也不管自己根本不会回复她，有事没事就跟自己发几条消息，活生生发了一百多条。

　　刚开始还算正常，要么在嘲笑自己演技不自然，要么在感叹对方脸真帅这次合作不亏。

　　直到没过两天，她丢了一张杂志报道链接在两人的对话页面里，然后急吼吼地发了三条语音。

　　“？这家伙不应该是个穷学生吗？怎么会是个公司老总。”

　　“啊这，这么有钱的人还贪图我们那一点钱吗，我开始心疼之前你花的那笔钱了。”

　　“操操操！不对啊，我们不会认错人了吧啊！”

　　语气里，逐渐多了几分难以置信的颤抖。

　　舒如清点开了那张截图。

　　说起来，虽然知道自己认错人了，但她至今还不知道许怀泽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她看了一眼那篇关于许怀泽的深度访谈，牙齿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

　　许怀泽是A大出身的学生没错，只不过这个人早在3年前就从A大毕业了。

　　许怀泽还在上学的时候就跟几个朋友合作搞出了一个小体量单机游戏，于是毕业后便直接创立了科技公司，最新推出的那款手游直接成为了爆款，就连不怎么玩游戏的她也隐隐约约有听说过。

　　那篇深度访谈很长，作者的功底显然也很不错，不光介绍了许怀泽创业以来的经历，就连他本人的性格也通过其中的寥寥几笔展示出来。

　　一个野心勃勃、雄韬伟略、以最低成本思考着最优解的商人。

　　舒如清平日里不是没见过这种人，他们对什么都能侃侃而谈，永远保持着自信冷静，像是随时可以出发征服世界，凡人的情感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困扰，她很敬畏这些人。

　　许怀泽也是这样的人吗……她把刚才那个有些脆弱的面容与记忆力的那些面孔一一对应，却只觉得陌生。

　　还是说，是她从来没有认清过许怀泽。

　　文章的最后结束于一个玩笑。

　　“平日走在路上难道没有星探来邀请你上选秀节目吗？也许出道会比现在做游戏回报率更高也说不定哦。”

　　许怀泽的回答是——“如果对我的关注能够让公司剩下不少宣传费用的话，也许哪天我自己会主动去报名。”

　　报道的作者当时只不过是当做趣事来写，谁知道竟然一语成谶。因为许你情深来扒到这篇采访的粉丝们纷纷在文章下留言。

　　【感谢记者姐姐提醒小许还有上综艺宣传这条路哈哈哈哈，我说怎么公司老总也上恋综了，你干的好啊你干得好啊（大拇指）。今天我就是游戏自来水了！拜托小许跟小舒多炒点CP，给我发点糖吃。】

　　【草草草这游戏我玩了半年因为策划不做人A了，现在我就下载回来！两个人真在一起我就玩到关服！】

　　【呜呜呜许怀泽性格也好酷啊，为了自己目标勇往直前的人。只不过想不到会在综艺里陷入爱情了吧嘿嘿嘿。】

　　陷入爱情吗……舒如清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幕。

　　不对，不对。许怀泽曾经不止一次配合过自己，不管是语言暗示还是行动。

　　他知道自己跟他之间有误会，却从未解释。

　　是她认错人没错，可对方却也顺水推舟。

　　是想趁机拉近两人关系，还是只是想炒足热度……？

　　舒如清退出那条链接，薛萱儿已经又疯狂地发了无数个感叹号表示自己的崩溃。

　　最后是一个问句。

　　“那之后你准备怎么跟他相处？”

　　舒如清长长地舒了口气，歪了歪头。

　　“我不知道。”

第45章

　　舒如清看着手机, 心烦意乱地回复了其他人的消息。

　　直到对方回了好几个问号她才意识到不对。

　　别人问的是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她回一个“搞不清楚对方在想什么好烦啊”是什么意思？

　　舒如清敲了一下脑袋，撤回消息, 这才收回跑偏的思绪，认真地回复了对方。

　　没再管气急败坏又一言不发的陈远, 和薛萱儿吐槽了一会自己的尴尬境遇, 舒如清无奈地躺在了床上，准备起身把手机交还给导演组。

　　注意力回转，她才意识到手里还藏着一块扑克牌大小的硬板。

　　……是一板止痛药。

　　“糟糕。”舒如清懊悔地自言自语了一声，她都忘记了。

　　还有简子然在外面等着自己。

　　门外正好也响起了脚步声, 从远到近，果不其然, 脚步声停下，敲门声和试探性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清？”

　　“抱歉抱歉，我刚才临时有事。”

　　舒如清一边道歉, 一边连忙打开门，门外的女孩面上依旧是甜甜的笑容，然而眼神却没看向她，而是不自觉地扫了房间一圈，像是在找寻着什么人。

　　不对。

　　这房间隔音这么差, 为什么第一次没听见简子然的脚步声, 反而是这一次听到了。

　　“没事。”

　　原本松垮垮的手指突然收紧, 简子然抬手去接药片, 却只感受到一股抗拒的巨力。

　　“正好我这里有热水, 你就在这里吃了吧。”舒如清眼疾手快地指了指自己桌子上那杯温水, 不由分说地把人拉了进来。

　　简子然：“……”

　　演戏演到一半总不能中途退场, 她眼神中的冷意稍纵即逝, 转眼间笑眯眯地走进来拿起了那杯水：“那正好。”

　　盯着那颗胶囊看了几秒，简子然总算闭了闭眼，把胶囊丢进嘴里含在舌根下，声音开始含糊：“谢谢你呀，那我就回去了。”

　　说着，她就要去开门。

　　再不开，那胶囊的外壳就要在嘴里化开了。

　　舒如清把她的一举一动收在眼底，轻轻笑了下：“其实，这几天你不在生理期吧。”

　　简子然一僵。

　　“我依稀记得，你昨天还游了泳。”

　　“所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去开门的手转了个方向，她抽出纸巾把嘴里的胶囊吐了进去，不耐烦地丢进了垃圾桶里。

　　再抬起头，脸上已经是冰冷的戾气。

　　“……早说啊，早说我就不装了。”

　　果然。

　　舒如清对她的变脸毫无反应，只是淡淡地冲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简子然烦躁地擦拭了一下嘴唇，仿佛这样就能够驱散她嘴中胶囊的苦味一样：“没什么大事，我只是不想看有的人不识天高地厚，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一直傻兮兮地继续跟许怀泽混在一起而已。”

　　“哦？我倒是第一次知道咱们二人关系这么好。”舒如清扬眉，“居然这么为我着想。”

　　“别跟我耍嘴皮子。”简子然往前迈了两步，眼睛里满是嫌弃：“别以为使用一点小把戏就能跟许怀泽在一起，能配得上许氏集团二少爷的人只有我，我劝你别把跟他的逢场作戏当真，这是好心。”

　　许氏集团？舒如清突然想起刚才在报道里看到的内容。

　　哪怕许怀泽创业的一路上并没有依赖自己的家庭，哪怕是最原始的资金也是在一轮轮风投中获得的，但人们讨论起他时，也不免提起他的家庭和他的外祖父——那个全国都极其有名的地产大亨。

　　豪门恩怨她倒是也从外祖父那里听来过不少是非，可是她怎么都无法把自己认识的许怀泽与那些环境中生长出来的人联系在一起。

　　倒是眼前的简子然，高高在上又目空一切，一看就跟那些人是同类。

　　舒如清自然对这种人也没什么好气：“怎么，难不成你要说你们早就私定终身了？哪怕你们之前根本没见过一次面？”至少许怀泽对她的漠然态度，不似作伪。

　　这话好像一下子戳中了简子然的痛处，她激动起来：“我爷爷与他外祖父是多年的老朋友，他许家做地产，我简家做金融，我们相貌登对在一起是天经地义，除了他没人能配得上我，你懂什么叫做门当户对。”

　　舒如清静静地看着她抓狂的模样，眼里隐约有悲悯，面前人脸上原本的甜美此刻丝毫不剩，剩下的唯有癫狂。

　　对于简子然来说，许怀泽大概就像是高定走秀里的最后一款，拍卖会中的压轴拍品，放在奢侈品店最中央的镇店之宝……对她来说，自己的另一半不是爱人，只是单纯的配偶。

　　至于对方想什么，甚至她自己想什么，都微不足道。

　　跟他们说什么真诚看来是说不通的，舒如清只觉得简子然可怜：“既然如此，你倒是去找许怀泽，看他是否答应你好了，你的妄想跟我无关。好了，简小姐，请回去吧。”

　　简子然盯着她，半晌才转身，开门的前一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转过头来面带讥讽地笑道：“你也倒是别觉得他对你有多少真心。”

　　“他母亲为了一个穷男人隐姓埋名离开了许家，结果那渣男看许家竟然真的绝情到不给他们一点财产，转头就抛妻弃子，只有他那个傻母亲还痴痴傻傻地等对方回来，没想到自己反倒是因为这死了，害得自己孩子穷得差点连高中都上不起。”

　　简子然恨恨地看着她，回想起之前她偶然看到的那几张照片。

　　在那个破败狭小的旧屋子里，傻女人居然把穷男人的照片贴了满屋，而角落里收拾包裹准备离开的许怀泽眼睛里满是空洞，连一张照片都没有收起。

　　“他前半生穷成那个狗样子，就是因为那个痴情种的妈！你以为像他那么精明的人，还会相信什么爱情？”

　　简子然越说越觉得胸有成竹，往前迈出几步逼近舒如清，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想要从她眼里看出动摇来：“你知道因为这个综艺他下半年就要推出的新游戏增加了多少预约和讨论吗？你知道他们现在的手游流水提高了几成吗？你觉得他是喜欢你还是喜欢你们带来的讨论？”

　　“围绕在他周围的人，多得是比你才华横溢比你长相漂亮的人，你又有什么不同？”

　　“别以为你们之间有多少真心。”

　　简子然看着舒如清。

　　然而舒如清只淡淡地眨了眨眼：“那，也与你无关。”

　　听了这个回答，简子然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到了软塌塌的棉花上，她再也没办法继续待下去，转身离开。

　　“砰”的一声关门声后，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简子然最后那句话应该是对的吧。

　　只不过简子然恐怕想不到，如果双方都只是利益关系，舒如清反而会觉得轻松才对。

　　然而莫名地，舒如清却丝毫没有释然，脑海里却莫名地留意起简子然在那之前的话。

　　“居然……连高中都上不起吗？”

　　他的前半生如果都因为母亲的痴情而穷困潦倒的话，无法相信爱情……也是正常的吧。

　　她不由自主地幻想出那个穷困潦倒的许怀泽，现在的他整日是一副什么也不怕的样子，然而那时候的贫穷少年……真的能像现在无畏无惧吗。

　　舒如清说不清自己现如今究竟是什么情绪。

　　她摇了摇头，没让酸涩情绪环绕自己太久，把手机还给了工作人员后，准备睡觉。

　　然而或许是一整晚都在围着许怀泽转，晚上的她也不出意料地梦见了对方。

　　只不过梦里的他还是个高中生，虽然还是总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但身形却单薄了许多，就连气质中也多了几分淡淡的忧郁。

　　明明从未见过面的两人却成了同班同学甚至同桌，许怀泽的陪伴，让母亲的严厉从围绕在她青春期的阴霾变成了并非不可战胜的敌人；而她也时不时地帮助对方一把，让许怀泽脸上平生多了几分真诚的笑意。

　　直到醒来，那种怀念情绪仍旧围绕在她身周，就好像他们这次见面是久别重逢一样。

　　这不扯淡吗。

　　这人，怎么净给她招来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舒如清烦了，皱着眉把乱七八糟的情绪丢了出去。

　　她正准备洗漱，一抬头目光却正好透过窗外，撞上了楼下穿着白色衬衫的许怀泽，乍一看，倒跟她梦里的那个高中生许怀泽没什么区别。

　　舒如清：……阴魂不散了还。

　　然而对方只不过是早晨出门散步，她连生气都没个正当借口。

　　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避开对方的注视。

　　昨天的事情还没完呢。至少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面对许怀泽。

　　但是，她不能逃避。

　　舒如清咬着唇，理性再次占了上风。

　　他们两个人都在这里录节目，就算现在避开了，直播再过不久就要开启，他们两人早晚也会碰面。到时候再不清不楚地相处着，恐怕更是尴尬。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和简子然给她的信息，她愈发觉得许怀泽这段时间的配合多半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自己再怎么说也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足以让不相信爱情的人动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正要也不用继续担心。

　　要是对方真的动了心……快刀斩乱麻，认认真真地道个歉，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舒如清闭了闭眼，飞速整理了一番就冲下楼去。

　　幸好，来散步的许怀泽还没走远，这时候正站在不远处。

　　原本给自己做足心理建设的舒如清这时候却越走越慢，离他还有几步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然而许怀泽却仿佛感知到了身后的来人，侧身瞥了她一眼，扬眉：“早上好。”

　　“……”舒如清深吸一口气。“我们谈谈吧，趁直播还没开始。”

　　许怀泽不动声色，只微微颔首，似乎早有预料。

　　舒如清看着他的眼眸，终于开了口。

　　“抱歉，我应该认错了人。”开口之后，一切意外地没有那么艰难，“因为节目效果和一些个人原因，我确实提前雇了一位男嘉宾跟他合约恋爱，就是昨天你看到的那位。”

　　“没有想到他竟然发生了意外，没能来上节目。”舒如清没忍住叹了口气，“当时对方只告诉了我自己的出场顺序，所以我就把你认作了他……”

　　“原来是这样。”许怀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却没说更多。

　　“但是这些，你或多或少猜到了吧。”舒如清咬咬牙，终于舒如清终于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我能感觉到……之前有时候，你在配合我，是吗？”

　　是，或者不是。

　　二选一的难题，又一次摆在许怀泽的面前。

　　他曾觉得他们之间的阴差阳错，会成为两人关系最好的推进器，然而事到如今，这段误会却成为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高墙。

　　许怀泽垂眸看她，忽然发觉自己思考时的沉默仿佛已经给了对方答案。

　　如果真的一无所知，应该会下意识否定才对。面对这道题，他早就失去了选择权。

　　果然，在面对有关她的问题上，他总是失误。

　　许怀泽看着舒如清脸上露出的了然，笑了笑，还是给出了真实的答案：“算是吧。”

　　舒如清心中的愧疚少了些，如果对方多少猜到了的话，至少在真相面前不会那么毫无防备。

　　“我昨天搜了一下你的名字，能够做出这样的成绩真的很厉害，我知道你周围肯定会有很多女孩喜欢你。但非常抱歉，我之前对你的态度，只不过是因为那段合约，我不希望你会误解……真的很抱歉。”

　　这是在发……好人卡？许怀泽眼神里闪过一丝自我嘲弄的笑意。

　　“哦，所以舒小姐现在的想法是？”

　　不带任何情绪的回答。

　　舒如清没能从他的回答中听出任何提示，索性硬着头皮继续说：“既然是误会，我觉得还是尽早结束比较好，正好综艺也快结束了，所以我想之后我们就恢复正常朋友关系就好了。非常抱歉，许先生。”

　　话音已落，两人沉默地对视着。

　　舒如清没能从他脸上发现任何情绪，不管是真情被拒绝的痛苦，还是被欺骗的恼怒。

　　他眼神深深，看不清任何东西。

　　“那，我们就这样……”

　　就这样结束吗？那可不行啊。

　　手段卑劣也好，饮鸩止渴也罢，至少现在，还不能结束。

　　就在舒如清以为这就算彻底翻篇的时候，许怀泽却掀了下眼皮，突然意味深长笑了。

　　“既然舒小姐说要道歉，那就拿出点诚意来吧。”

　　“什么……”

　　“综艺都已经进行到这个时间了，我们的关系却突然急转几下，难道不奇怪吗？”许怀泽眯了眯眼，“观众们难免会有很多猜疑，到底是我薄情寡义，还是你冷酷无情，万一对我产生了误解，那可怎么办呢。”

　　“明明之前还一切正常，最后两天却成了陌生人，所以你准备怎么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舒如清头疼，试图给他洗脑：“你既然又不打算从事娱乐圈，在乎网友们的评论干什么。”

　　“当然在乎。”对方的语气又恢复了平时里不着调，“负责人的个人形象可是跟公司商业价值挂钩的。”

　　得，再问下去怕不是要开口赔钱了。

　　舒如清哽了一下：“所以许先生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按照你之前的计划，我们的合约关系继续，希望舒小姐能够继续配合。”许怀泽扬眉，“等到告白日那天，我还是会向你告白。综艺结束后我们的关系也结束，过一段时间就宣告分手，这样一来在外人看来合情合理，我们双方都不会有什么闪失。”

　　猝不及防的发展，让舒如清沉默了。

　　“我们之间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合约关系，你大可以放心。”

　　“……”

　　“马上直播就要开始了，我想，既然舒小姐道歉时如此有诚意，一定不会拒绝我这个提议的吧。”

　　“……”

　　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冲着表情复杂的舒如清，许怀泽轻笑着递出自己的手：“既然如此，合作愉快。”

　　不想答应，但是……

　　左右也不过最后两天，这人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还是说，等到出问题后我们再找法务谈一下？”

　　算——你——狠——

　　舒如清深吸一口气，从牙根里挤出四个字：“合作愉快。”

　　她伸出手，两人一触即分。

　　谁料，兴致冲冲闯进直播间的观众们正好撞见这一幕。

　　？？？这两人一起散步也就算了，怎么还牵上手了？！

第46章

　　大清早的, 太阳还没完全出来。

　　但海风一吹来，脑子也活络了不少。

　　舒如清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开始觉得不对,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明明她是来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怎么到现在反而不明不白地继续了。

　　不过……没有变化也好, 她干脆就全当昨天晚上的事没发生, 应该也没有太大问题吧。

　　“阿嚏——”

　　舒如清正想着，就打了个喷嚏，她早上出来得急，随便找了一条轻薄的白裙就跑了出来, 被海风吹得汗毛直立。刚才说话的时候注意力还不在自己身上，但现如今回过神来, 不由得开始打起冷战来。

　　正好，她也就有了借口逃离许怀泽。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告辞，许怀泽就递来了臂弯里的外套。

　　“谢谢, 不用了。”舒如清笑笑，下意识地拒绝。

　　“哦？”

　　平常都会干净利落地收回外套的许怀泽，面上突然出现了揶揄的表情，他微微垂眸，凑到了舒如清耳侧, 低声道：“明明刚刚还说合作愉快, 原来舒小姐连这点配合演出的诚意都没有吗？”

　　“哪有昨天还情投意合, 今天就绝情到连这点好意都不接受的人。”

　　两人还没带耳麦, 直播间观众们只看得到他们两人靠近, 如同耳鬓厮磨, 完全不知道舒如清内心有多无语。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算了, 既然如此她也懒得推辞。

　　倒吸一口凉气的舒如清逃离般退后两步, 面上的笑容愈发商业客气：“既然如此，那就谢谢了。”

　　她说着便伸手要接过外套，然而许怀泽却淡然地展开外套，把它披在了舒如清的肩上。

　　身后的外套还带着几份男人身上的温热，身前的人更是近在咫尺，舒如清前前后后都被许怀泽的气息包围，无处可逃。

　　舒如清觉得自己多少是被冻得有些发蒙了，要不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全身僵硬，难以动弹。

　　“不客气。”许怀泽随即离开。

　　既合理地表示出自己的关心，又客气至极，丝毫不越界。

　　这举动，明显是出于合约原因的“表演”。

　　反而倒显得舒如清的全身僵硬像是多此一举。

　　手指捏了捏衣领，全身的温度缓缓回升，舒如清咬了下下唇，忽然意识到现在的情况跟之前到底有何不同。

　　现如今的主动权反倒全都到了对方手里……既然如此，还不如装傻继续维持原来的关系呢。

　　舒如清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如清，我们来带一下耳麦。”

　　就在舒如清悔不当初的时候，随行导演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舒如清点了点头，连忙逃离了许怀泽身边。

　　今天，还是离对方远点好了。

　　然而就在她带上耳麦准备离开的时候，便看到导演一脸无害微笑却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擅自离开。

　　“按照昨天的投票，今天你的队友还是许怀泽哦，今天你们的任务是在海边与合作方完成广告拍摄，最终按照拍摄完成的顺序进行排名。”

　　舒如清哽了一下，眼看着许怀泽打趣般的眼神马上又要瞟过来，她闭嘴了。

　　他们今天的命运依旧交由观众手中，许你情深CP粉们高高的投票数早就把两人绑定在一起，就是想离远点，也没办法。

　　终于认清这个现实之后，舒如清叹了口气。

　　那就拍吧。

　　听导演们简单地介绍了一番今天的安排后，舒如清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严格来说，今天的主角并不是他们，而是赞助商金主爸爸。

　　眼看着节目要结束，节目组像是想要想尽办法要榨干他们身上所有的剩余价值，索性直接把广告拍摄融入了节目里。

　　节目组找来了五家不同风格的服饰公司，他们需要从中挑选五套衣服分别按照观众们的要求完成拍摄。

　　一方面算是给观众们发福利，另一方面却也是给赞助方做宣传。

　　不过这样也好，舒如清试图劝自己一切向好处看，至少这样一来两人不需要有什么互动，只需要按摄影师的要求完成任务就好了。

　　至少拍摄之前，舒如清是这样想的。

　　前四套的拍摄进行得还算顺利，两个人一会儿穿着学院风的服装在窗前对视，一会如明星般穿上礼服走上红毯，不一会就到了最后一套。

　　化妆师和发型师在她身上忙活了大半天，终于肯示意她去换衣服，正襟危坐半天的舒如清这才轻松下来，看向镜中的自己。

　　这次的妆容虽然依旧精致，却清淡了些，反而更衬出了她五官的优势，是所有妆容中她最喜欢的那一个。

　　一般来说，妆容都是依据服装风格来定的。

　　她看了一眼被盘起来的头发和上面的白色镶钻头花，突然对还没见到的那身衣服起了好奇心。

　　舒如清伸手去拉隔壁服装间的门，内心突然冒出了一个猜测。

　　话说回来，宣传拍摄常见风格无非就那几样，现如今学院风、红毯风什么的都见过了，接下来的场景……

　　舒如清试图让自己放弃思考，然而拉开门的那个瞬间，眼前的衣服还是与自己的猜测缓缓重合。

　　是婚纱。

　　造型师看她进来，笑眯眯地过来介绍。

　　这房间灯光耀眼，甚至还放着背景音乐，舒如清恍恍惚惚，真有了几分参加婚礼的错觉。

　　“我们这套衣服上半身为相对修身，能够很好地衬托出新娘的身形，这里衣领的花瓣造型取材于风信子，是因为它的花名是……”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是恋爱综艺，又是快要结束的广告录制，会出现婚纱也不奇怪。

　　舒如清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任由造型师在这里为金主爸爸做广告，然后试图说服自己。

　　只不过是普通的广告拍摄而已，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演戏，她也不用介怀太多。

　　这种心情一直维持到半个小时后，舒如清在造型师的帮助下穿好婚纱走出试衣间，听到房间里所有人的惊叹声。

　　发型师一边赞叹她身材好一边冲上来整理刚刚不小心蹭掉的头发，化妆师也飞奔过来给她补妆顺便像夸赞艺术品一样啧啧称奇。

　　还有旁边的许怀泽，依靠在不远处的墙壁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舒如清：“……”

　　这种奇怪的婚礼既视感一定是她的错觉。

　　不一会，众人散开，又围在了许怀泽身旁。

　　只剩下带上佩饰就能够去拍摄了，舒如清忽视其他人的目光，从密密麻麻的首饰盒中挑选着耳环和项链，耳边无法避免地听见了造型师们的讨论。

　　“我觉得这条暗蓝色的领带比较搭这身衣服。”

　　“还是这条红的吧，是今年的主打。”

　　两人争执不下，就在舒如清纳闷许怀泽怎么不开口的时候，他突然笑了几声：“要不我们问问如清的意见。”

　　“对哦对哦，看女搭档怎么觉得。”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舒如清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却看到许怀泽一脸人畜无害的散漫微笑，跟早上时那个一模一样。

　　像是在提醒她一样。

　　知道了，又是在提醒她开演是吗。

　　“怎么？”

　　舒如清瞬间变脸，莞尔一笑。

　　挑领带，二选一的选择题罢了，有什么难的。

　　舒如清佯装端详，看了会就随便抓了其中一条，拿着给他看：“就这个吧。”

　　许怀泽看了一眼舒如清耳边的暗红色耳环和她手上的红色领带，微微笑了下：“嗯，我也觉得很好。”

　　两个造型师看领带定了下来，也松了口气，转身就要把手里的一堆盒子放回去。

　　看其他人都散去，舒如清正准备离开，却听见他接着说道：“那就麻烦你帮我了。”

　　顺便还无辜地低头冲她示意了一眼双手臂弯挂着的好几套外套，都是刚才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挂回去的。

　　厚厚一沓挂在那里，像是真的没力气打领带一样。

　　舒如清冷笑一声：“我帮你拿外套是……”

　　“可以帮我打下领带吗？”

　　“你不会拒绝我吧。”说这话的时候，许怀泽微微弯腰低下头来，看上去像是为了方便她帮忙，然而只有温热的气息和压低的声线逐渐逼近，惹人遐思，“毕竟我们可是说好的……”

　　舒如清耳廓一阵发麻，原来的话莫名断片，然后不由自主地就秃噜出一句：“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然而眼前的人非但没有如她所希望的往回退，反而又靠近了几分。

　　莫名的暧昧气息萦绕在两人周围，哪怕是早有预料，也让舒如清坐立难安。

　　舒如清硬着头皮开始动作，或许是觉得眼前的人像是在看好戏，或许是不远处的窃窃私语隐约传来，她觉得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不管是手指间领带丝滑的质感，还是抬起手时蹭到对方发梢的柔软，擦过他衣衫时感知到的肌肉温度……所有的触感都异常分明，只有她自己的手指是僵硬的。

　　结果就是，她一连打了两三次也能没把领带打好，反而惹得眼前的许怀泽轻轻地笑了好几声。

　　……嘲笑个鬼啊。

　　感受到手掌下的肌肉因为许怀泽的笑声而微微震动，舒如清莫名有了几份羞恼。

　　凭什么他就能在这种暧昧气息中游刃有余？！这么习以为常，果然是个渣男老演员！她不想只有自己这么狼狈，就像是被玩弄的宠物一样。

　　念头转瞬即逝，舒如清深吸一口气，一抬手就把他按向了身旁的椅子。

　　两人的身姿瞬间逆转，原先只能仰头看向许怀泽的舒如清现如今反而身居高处，冷冷地俯视着他。

　　许怀泽倒是没多么诧异，而是顺着她坐在了椅子上，面上只微微笑着，仿佛并不意外她的动作。

　　毕竟，压在人身上的未必是凶猛的猎豹，也有可能只是单纯仗着宠爱耀武扬威的奶猫。

　　直到——

　　舒如清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把脸凑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无限接近。她的表情无辜、乖巧，甚至还透着几分勾人，与平常淡然的她完全不同。

　　“怎么这么不听话啊。”如同撒娇，又如同勾引。

　　却意外的让人心动。

　　瞳孔微微缩紧，仿佛有无数情绪在其中暗涌。

　　舒如清分不清其中到底是什么，却知道每一分情绪都是因她而起。

　　她满意了，瞬间退出了表演模式，直起身来，任由领带孤零零地挂在他身上。

　　“不好意思，我手太笨了，看来还是要麻烦造型老师了。”

　　许怀泽垂着头，没说话，只轻笑了两声。

　　过了一会开口，声音里没什么情绪：“没关系。”

　　跑去放衣服的造型师错过了两人的互动，这时候终于回来，虽然并不明白两人到底在说什么，但还是飞快地给领带打了一个完美的结，便催着两个人赶紧出去拍摄。

　　许怀泽这才站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反正之后也有机会。”

　　开什么玩笑哪有什么以后？综艺结束后谁还跟你以后。这人该不会小气到被自己捉弄了后还要捉弄回来吧。

　　舒如清满腔腹诽然而表面上还是跟许怀泽走了出去，开始拍摄。

　　服装间内没有摄像头，但屋外却是实实在在的在直播，许怀泽总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捉弄自己吧。

　　尽管舒如清这样想着，却觉得许怀泽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可疑。

　　偏偏最后一场拍摄的摄影师对他们的要求极高，不管他们再怎么配合，总看着屏幕里的图片一脸不爽。

　　“还是有些不自然，没什么CP感，这样吧你们先随便互动一下，我也随便拍拍”

　　一连换了好几个地方，摄影师还是觉得两人之间太僵硬，便让他们休息休息，尽管镜头还是对着他们，手指却不怎么动弹。

　　一直提心吊胆着这人会不会恶作剧起兴作弄自己，能不僵硬吗。舒如清捏了捏脖子，总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

　　“太阳都要下山了，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干站着吧。”许怀泽侧身笑笑，“你觉得呢。”

　　“毕竟不是专业模特，我能有什么办法。”舒如清冷着脸，心里却也知道这锅自己丢不开。

　　还是放松些吧，赶紧结束这一切。

　　“那这么说的话，我就看着来了？”舒如清还在给自己做心里按摩的时候，许怀泽却接过话来，眼神里闪过一丝莫名的不怀好意，“那就……”

　　舒如清：“……？”

　　紧接着，许怀泽面色一变，严声道：“别动。”

　　只见许怀泽一只手悄悄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而另一只则伸向了她的后脑勺，整个人便带着铺天盖地的侵略感压了过来，像是要吻过来一样。

　　喂喂喂，不是吧。他们又不是真正的演员，难道真的连吻戏也要演出来吗。但许怀泽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吧，毕竟他完全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啊。可是他如果想为了赶紧拍摄完毕真的亲下来怎么办，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如果是他的话……

　　舒如清脑海里天人交战，眼看着许怀泽越来越近，纷杂的内心仿佛也有什么答案要破土而出，而她只来得及下意识地闭上眼。

　　然而什么也没有降临，只有微风拂过。

　　她闭上眼的下一秒，许怀泽的脸偏开了。

　　伸向她后脑勺的那只手则是轻轻撩开了她的头发，紧接着，轻轻的嗡嗡声响起，舒如清睁开眼。

　　一只蜜蜂从她眼前飞速穿过，迅速消失。

　　“看来是把它当做真花了。”许怀泽敲了敲她头上的白色花型发饰，“还好你没乱动。”

　　说完，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恢复到了原有的距离。

　　一切都没有变化，除了舒如清脸上蒸腾的热意。

　　“……”是被耍了吧，她怎么又被耍了！

　　不远处的摄影师一声欢呼：“结束，收工！”

　　“嗯？刚才我们干了什么，怎么就收工了。”许怀泽笑笑，语气无辜。

　　正想发作的舒如清这时候真有些摸不准了，刚才许怀泽到底是刻意搞暧昧，还是一切都是凑巧，而她是完全的自作多情。

　　她咬咬下唇，根本不想去看刚才的自己。

　　然而偏偏摄影师非要他们选出最好的一张。

　　有些紧张的舒如清时不时瞥一眼身旁的许怀泽，还好身旁的人一脸正经，似乎没发现什么异样。

　　就这样拍摄，终于结束。

　　送走了所有工作人员后也关闭了直播后，舒如清只觉得异常轻松。

　　终于，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

　　心情大好的舒如清大跨步地往前走，丝毫没有注意许怀泽正低头看着那几张摄影师塞给他们留念的照片。

　　突然，身后的男人低低笑了几声。

　　“最后那张，你闭上眼睛干什么。”

　　“……”

　　舒如清早就恢复正常温度的脸颊突然急剧升温，再次发烫起来。

　　还好，在夕阳下并不明显。

　　“……要你管！我眨眼还不行吗？！”

第47章

　　“你……”

　　许怀泽的声音响起时, 同时响起的还有另一个声音。

　　“如清！”不远处的严颜站在别墅前，正朝着他们挥着手打招呼。

　　所以，他想说什么。

　　舒如清微微拧眉, 却还是抬起头回了严颜几句，严颜得到她的回复非但没停止, 反而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等到她离开的时候，两个人的对话就此打断。

　　等到严颜离开的时候，两人谁也没再提起刚才的事。

　　“那，明天见。”许怀泽站在那里冲她摆了摆手, 然后转身离开。

　　明天……

　　明天就是《恋无止境》的最后一天，这趟充满了意外的旅程终于迎来了终结, 舒如清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才对，然而现如今的内心却莫名地有些复杂。

　　直到第二天再次醒来，那种复杂的心情依然萦绕在她心头, 但她从始至终都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只不过，节目组可没给她太多的空闲时间去思考自己的心情。

　　第二天一早，随行导演小安就敲响了舒如清房间的门，神神秘秘地递给她一张卡片和一套衣服。

　　“换上衣服，一个小时后我们要离开这里。”

　　打开门的时候, 舒如清还能隐约听到屋外不知是谁的对话声以及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

　　“这一次, 是大家分开出发？”

　　舒如清挑眉, 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

　　随行导演眨了眨眼, 笑笑：“你看了就知道了。”

　　舒如清耸了耸肩, 关上门翻开那张纸片。

　　【恭喜你来到告白之日, 今天的任务地点是心动游乐园, 开启今天的行动之前请换上节目组为你准备的衣服并带上面具, 并按照下列要求完成角色扮演。】

　　【在角色扮演期间，请严格按照角色要求进行行动，同时寻找面具之下的告白目标并摘下对方的面具，你仅有三次猜测机会，如果全部猜错，你将失去当面告白的机会，最终的告白只能通过电话完成。】

　　角色扮演？还是cosplay？……之前导演似乎的确跟他们这样说过，只不过一般来说，如果只有他们穿着特殊服装又带着面具的话，那还有什么猜测的余地。

　　难道……

　　舒如清好奇地展开那套服装，这才发现跟自己想象的衣服中相比，这套衣服要朴素又生活化得多。

　　“什么啊，这是……游乐园甜品店的制服？”

　　虽然有些迷茫，但舒如清还是飞快换上了衣服。上半身是贴身的白色衬衫，只不过多了个黑色领巾，黑白简约风条纹的裙角飞扬，便是日常穿出去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舒如清一眼能认出来这衣服的身份，还是因为左胸前挂着一个“心动游乐园甜品车”的标志。

　　换上这一身后，她带上面具，看向镜中的自己，忽然明白了节目组的用意。

　　她手里的面具是一只兔子，带上去就能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上半张脸，更不用说她现在还穿着甜品车上的制服。

　　她猜，今天来游乐园的所有人都只能带着面具，这样一来他们十个人一旦混入人来人往的游乐园，就只能靠声音和身姿来猜测对方的身份了。

　　事实证明，舒如清猜的没错。

　　舒如清看着面前络绎不绝的顾客，着实有点头疼。

　　面前的客人来回反悔纠结了三四次，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点单：“来一杯白桃乌龙奶盖茶多加芝士和红豆，然后再一份桂花红茶双皮奶。”

　　舒如清飞快操作，撕掉小票让他们回到位子上等候。

　　她着实没想到自己还有到甜品店打工的这一天，整个上午她连按照配方制作奶茶甜品都得手忙脚乱半天，更别提找时间溜出去找人了。

　　好在整天记谱子的她记忆力还算不错，有店里其他人的帮助，一上午虽然慌张，但至少没出什么大错。

　　不过，看这排队的人数和游乐园的人流量，恐怕直到下午三四点快闭园的时候，她才有空离开。

　　这怎么可能见到其他嘉宾，除非……有人过来买东西。

　　“两杯芝士可可。”

　　有几分耳熟的声音响起，是这阵子一直能听到的男声。

　　递给对方小票，舒如清下意识地跟对方对视，那个熊猫面具笑得正憨，透过面具她只能看清对方的眼神里的漠然。

　　对方不是许怀泽，舒如清确信。

　　那只剩下了综艺里的其他四个男嘉宾，仅有的六个字无法让她确定这个声音到底属于谁。

　　还没等舒如清想好怎么应对，那人已经被他身旁的女孩拉走坐到了不远处的桌子上。

　　等下，如果有女伴的话……应该不是他们四个人吧。

　　还没等舒如清继续往下想，下一位顾客就已经开始点单，她不得不抛下这点想法，继续工作。

　　等到舒如清端着两杯饮品再次看到那个熊猫头的时候，她才想起刚才的事。

　　其他人也就算了，如果是程也和温可嘉的话，怕不是平生多了麻烦。

　　“请慢用。”刻意用了不同于平时的声音，快速地把饮品放在了桌面上，舒如清转身要走。

　　“不好意思，请等一下。”慢条斯理又温柔的男声响起。

　　是温可嘉，看样子，他扮演的是游客。

　　舒如清眨了眨眼，转过身来却没说话。

　　温可嘉看着面前带着兔子面具的女人，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从耳鬓的碎发到微微咬着的下唇，甚至是手腕的一点不易发现的伤疤。

　　没错，是他要找的人。

　　“到了今天，你们还要接着再演吗？”

　　温可嘉定定地看着她，没给旁边一直询问的女孩一点眼神，看来连那女孩也是节目组配给的掩饰吧。

　　舒如清皱眉，他认出自己了，但是他非但没有上前揭开她的面具，反而多说了这么一句奇怪的话。

　　而且，他说的是“你们”，不是“你”。

　　不知从何而来的直觉让她产生了莫名的想法——温可嘉他说得似乎并不是今天的角色扮演，而是其他东西。

　　仿佛隔着那层兔子面具他也能从眼神中得到答案，温可嘉的唇弯了弯：“好吧，那就之后再说吧。”

　　说完这话后，温可嘉整个人放松下来，似乎又回归了往日的温柔样子。

　　“……好的。”

　　舒如清皱眉离开，有些摸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温可嘉口中的“之后”到底是什么时候。

　　除了温可嘉的意外出现，其他的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

　　不，或许是说过于顺利了。

　　当下午两点多，店长非常温柔递给她日结工资的时候，舒如清甚至产生了“我真的是来打工”的错觉。

　　不，她当然不是来打工的。

　　结束在甜品车的工作后，舒如清总算有机会在周围转转，这大概就是节目组给她的自由时间。

　　然而现在离游乐园闭馆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这一整天除了温可嘉，舒如清并没有接触到其他的人。

　　所以许怀泽找到她了吗？舒如清有些怀疑。

　　周围的所有人都带着面具，哪怕现在人流已经少了些，许怀泽站在人群中也拥有着鹤立鸡群的独特气势。

　　但是目光所及之处，似乎并没有跟他有所相似的人。

　　两个小时功夫，舒如清只来得及到处转了转，甚至发现了在摩天轮门口当收银的严颜和把自己装进人偶里的程也。

　　却没有找到许怀泽。

　　她倒是也想过通过拉琴曝光自己的身份，然而跟那位在游乐园拉琴卖艺的大叔掰扯了半天，对方还是一脸怀疑没能把琴交给她。

　　兜兜转转，舒如清最终还是回到了最开始的甜品车旁边，没料到正好装上了试图找她的店长。

　　“对了小姑娘，今天隔壁鬼屋换了新布景，这是他们刚刚送给我们的门票，也有你的一份。”说着，店长就不由分说地把票塞到了她的手里。

　　舒如清看着票面上的幽灵图样陷入思考：“……”

　　这是节目组给她的提示？还是单纯的巧合？

　　她看了眼时间，离闭馆就只剩下最后十分钟了，闭馆之后，会留一个小时给工作人员清场，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就到了节目组规定的告白时刻。

　　话说回来，没能认出自己，着急的人应该是许怀泽才对，她顾虑个什么。

　　想到这里，舒如清扬扬眉。

　　左右她也没来过这个游乐园，能来玩玩看，正好。

　　想到这里，她便跟着店长走进了鬼屋。

　　鬼屋里十人一个轮次，甜品车的工作人员有三个，正好补上了正在门口焦急等待的七个人。

　　或许是灯光太阴暗，又或许是这门票实在来的太过刻意。

　　舒如清总觉得周围人有几分像许怀泽。

　　门口检票的小哥，嗯，身形有些像但声音不像；隔壁那组情侣中的男伴，虽然声音有些像但身高也太矮了；唔，非要说的话，队伍里的唯一落单的那位男性，身材有些像但却一直没说话，十分可疑。

　　这鬼屋是以校园怪谈为主题，被装潢成教室的房间里动不动就出现一些血迹或者骷髅，时不时还有满脸血腥的NPC出现。

　　再配上惊悚诡异的BGM，一路上时不时让人心跳加速。

　　只不过舒如清一直把心思放在那个落单的男人身上，以至于所有的惊吓点都慢了半拍，恍恍惚惚竟然成了队伍里的主心骨。

　　看着一看见什么吓人的东西就尖叫着往自己身边靠的其他人，舒如清：“……”

　　倒是那个落单的人，一直不肯往自己身旁凑，甚至在中间关卡的时候，还站在那里不肯走了。

　　“那个……你没事吧。”店长虽然想知道他怎么了，却又害怕，便一手拽着舒如清，一手去拍那人的肩。

　　“没……事……”那人声音低哑，听不出到底是什么声线。

　　“真的吗？”店长还不放心，拍了拍对方的肩表示抚慰。

　　然而就在那个瞬间，对方猛地仰起头，面具却突然掉了下去，露出里面一张狰狞血腥的脸来，外套也被解开，露出里面的血痕来，伸着一双手就要往店长那里抓。

　　那人伸出手的时候，舒如清看得清楚。那双手极其普通，不是许怀泽。

　　舒如清：……

　　合着这人是鬼屋安排进来的内鬼NPC，难怪一直遮遮掩掩。

　　看样子，鬼屋送来的门票真的只是巧合，哪有什么节目组的安排，倒是她想多了。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店长这边一声尖叫，抓住舒如清就往前跑：“草草草草！！！！”

　　其他人被两人的反应吓到，也都尖叫着往前跑。

　　幸好那人行动迟缓，并未追多久，等他们到了下一个关卡的时候，人就已经落在后面消失不见了，看样子只是一个临时的惊吓，并不会真正追上他们。

　　“我们快出去吧，我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店长颤巍巍地说道，“我记得这应该就是最后一个密室了。”

　　舒如清习惯性地安抚了一下身边的人，幸好最后一关的谜题虽然有些难，但并不怎么吓人，几个人镇静下来之后就打开了门。

　　然而还没等他们高兴多久，沉重的脚步声和链条拖在地上的声音再次响起，听起来让人汗毛直立。

　　“快跑快跑快跑。”店长拉着舒如清就往门口冲，然而慌不择路，却正好跟来人撞了个正着。

　　来人头戴鬼面，全身缠绕着血色的布条和生锈的铁链，一手拿着电锯正嗡嗡作响，活生生一副电影里的杀人狂模样。

　　跟之前那个内鬼不同，来人显然是最终大BOSS，体格强壮身形矫健，一看见他们就往前冲，而且毫不手软，一副要拽人回来的样子。

　　“跑！”作为胆子最大的人，舒如清落在后面。

　　“好！！”店主急哄哄地往外跑，没过多久，就看见了鬼屋的出口。

　　“太好了，我们终于出来了。”她回过头往身旁看，“诶，如清？”

　　*

　　另一边，舒如清被那个造型如杀人狂魔的人挤进了走廊里的废弃柜间隙。

　　随着一股巨力袭来，血腥味与压迫感同时挤压而来。舒如清拧眉看着眼前的人，电锯就砸在她的右侧，而左侧则是那人的手，她被挤在冰冷的墙壁与沾满血气的锁链之间，不能动弹。

　　森森的鬼面与可爱的兔子头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一秒，两秒，三秒……

　　走廊里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只剩下砰砰的心跳声分明，兔子面具下的唇弯了弯，舒如清伸出手，捏住了对方的面具边缘。

　　与此同时，对方也伸出了手。

　　“演个没完了还。”舒如清的语气里满是嫌弃，但眼睛里却异常诚实，闪闪发亮。

　　咔嚓两声轻响，面具掉落在地上，在昏暗的鬼屋中，两个人发梢微乱，却紧紧注视着对方。

　　也不知是谁先移开了目光，两个人恢复了往常的状态。

　　“圆满完成任务，还不能多享受一下表演的乐趣？”许怀泽放开舒如清，饶有乐趣地挥了挥手里的玩具电锯。

　　两个人并排往鬼屋外走，舒如清没忍住：“所以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声音。”

　　舒如清开始回想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我就说了一个跑字。”

　　“难道这还不够吗？”哪怕黑暗中看不清，舒如清都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飞扬。

　　“……”

　　“开玩笑的，其实门票是我送给你们的。”许怀泽笑了笑，“毕竟除了你还有哪个呆子见了小提琴就走不动路。”

　　“喂——”她明明是想给许怀泽创造机会。

　　……虽然最终结果也没差多少吧。

　　许怀泽听她语气，闷笑了几声开始转移话题：“所以你呢。”

　　因为他的那双漂亮的手，她从来没见过能有人比得上他。

　　但想也知道，一旦夸他，这人多半又要洋洋得意起来，想到这里，舒如清随便给了个答案。

　　“……直觉。”

　　“哦？”许怀泽也不知信了没有，只顺着应答，“原来是这样啊。”

　　眼看着鬼屋的出口已经到了，两人没再说话，舒如清走了出去，回过头看着一半露在阳光外面一半藏在阴影里的许怀泽。

　　耀眼的光芒照在他英气的眉眼间，乱呼呼的发梢和沾满薄汗的面庞并没有有损他的颜值，反而让他更多了一种生机勃发的帅气。

　　“我换下衣服，在外面等着我。”

　　随即，那个身影再次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说来也怪，明明是寻常的话语，舒如清却只觉得悸动。

　　许怀泽很快就换上自己的衣服再次出现在舒如清面前，两个人就像是忘记了节目组的存在，单纯是来游乐园游玩的一样开始四处晃悠。

　　只不过游客现如今已经全部走光，工作人员也只剩下三三两两没几个，因此供他们游玩的设备并不多，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不停地转折。

　　就在他们从旋转木马下来的时候，最后的闭园通知响起。

　　随后而来的还有节目组的通知。

　　“此刻是告白之时。”

　　声音响起的时候，烟花绽放，游乐园的灯火同时亮起。

　　一时间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随处可见的长椅上看着烟花，就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

　　晚一点，再晚一点吧。

　　然而烟花的间隙之间，舒如清终于还是听见身旁的男人开口，声音清晰无比。

　　“对了，如清。”

　　“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短暂的沉默。

　　“好啊。”

　　舒如清扬起脸冲他笑了笑。

　　不远处的工作人员都为见证他们之前的爱情而鼓起掌来，直播间里无数人激动地发着弹幕。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他们关系的开始。

　　只有舒如清知道，他们二人所有的误会、暧昧、纠缠从这一刻全都结束了。

　　那种情绪比怅然若失多一点，比痛彻心扉少几分。

　　她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这一幕会被录下来拥有记录在荧幕前。

　　所以她不能难过。

第48章

　　《恋无止境》结束后的日子跟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

　　舒如清的生活被练习与休息填满, 就像以往一样。

　　只不过她的练习不再纯粹为了阿芙拉乐团之后的演出，而是更多地随心而为。

　　毕竟，出了回阿芙拉之外, 她的未来又多了不少选择，节目结束后, 向她发来橄榄枝的乐团不止一个。

　　之前找到她的零散外快也差不多做到了尾声, 她打算做完那单外快休息一段再决定到底去哪。

　　那段在节目上的演出不知被谁传到了海外，再配上各种观众的反馈，这种表现与当时阿芙拉乐团那位临时首席的糟糕表演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少乐团趁机挖角，开始邀请她进行商谈或者是面试, 其中不乏比阿芙拉更知名的乐团。

　　只不过，她心中的天平却偏向了另一个名字。

　　昨天, 她去参观了一家名为云朵乐团的演出。

　　对方是国内一家小有名气的交响乐乐团，在国际上的名声的确不显，但因为经常改编国内的流行音乐, 影视插曲甚至鬼畜作品而广受年轻人喜爱。

　　之前在舒如清的短视频账号下，经常有观众艾特对方邀请他们来一次神仙合作。

　　谁料直到现在，他们才真正有机会见面。

　　“有很多观众说在节目上听到了你的名字，对交响乐产生了好奇心，所以才想要来听我们的表演。”云朵乐团的指挥是位年轻干练的女性, 年龄比她稍长些, 指着不远处的年轻观众说道。

　　“交响乐对中国人来说是一件有些陌生的事情, 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 他们很难把听音乐会作为一个日常的休闲方式。”指挥的语气有些慢, 却字字清晰, “可能是我太天真了吧, 我总觉得音乐与乐器是没有国家限制的。”

　　“我觉得, 哪怕是用西洋乐器，我们也能演奏出属于我们自己声音。”

　　对方的眼神非常坚定，舒如清对这种眼神异常熟悉。

　　与她自己的，如出一辙。

　　舒如清承认，来到这里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对方给自己开出的高额薪酬，毕竟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对方递来的价格是对她价值的认可。

　　然而那个瞬间，她却不由自主地被对方的言语所打动，开始认真地思索起留在国内的可能性来。

　　这个决定她一时半会还不用急着做出，至少现在她还有时间优哉游哉地做出决定。

　　只不过她不急，有人在急。

　　综艺结束没几天，她已经受到了不止一条来自程也的消息，明明她早就拉黑了对方，这人还是不依不饶地借来别人的手机跟她发来信息。

　　光是她去洗澡的功夫，就已经收到了三四条。

　　【分就分手，我们好聚好散，你倒也不必做得这么绝。】

　　【如今全网都在骂我，你高兴了？】

　　【舒如清！你怎么连那种东西都有！你是不是早就做好打算了，亏我还真心实意对你。】

　　莫名其妙，什么被全网嘲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洗完澡的舒如清皱着眉打开微博。

　　这才发现#程也粉丝#的词条已经高高地挂了上去。

　　也不知是谁给记者发来了爆料，放出了截图爆料程也先前用替身、耍大牌、骂粉丝烦人等一系列聊天记录。

　　不论真假，光是内容就先是引来了一番争议与吵架。

　　程也先是让工作室发出了辟谣澄清说明，待到所有人将信将疑的时候，新的爆料随即出现。

　　不仅通过先前的照片论证了那聊天记录就是他本人，而且更是放出了不知在哪的录音音频，进一步坐实了一切爆料的真实性。

　　之前的澄清，更像是一个笑话。

　　后续的发展也慢慢地脱离了原本的爆料，如果说耍大牌之类的还能当做娱乐圈争议，但后续的偷税等端倪却成了切实的社会问题。

　　舒如清默默地看完了所有的爆料，其中的绝大多数内容她都从未听说过，然而程也却一味地将其归结在她头上。

　　无非是强弩之末的他想要把一切的灾厄找一个源头罢了，辱骂粉丝的聊天记录让他失去了拥趸，而耍大牌的爆料断绝了他的未来，没有粉丝也没有才华的他，后果可想而知。

　　眼看着程也又发来了一条消息，舒如清点击拉黑。

　　在拉黑之前，她顿了一下，还是回复了对方一条信息。

　　“与我无关，但你是罪有应得。”

　　舒如清弯了弯嘴角，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看程也如今这个下场，她爽快多了。

　　薛萱儿的确曾经想让她去爆一些关于程也的猛料，她倒也犹豫过，如今有人替他完成，她自然也乐得清闲，不用再多做什么。

　　结束了这一段感情，此后他们再也不见。

　　一别两宽。

　　对舒如清来说，这是一种释然的解脱。

　　*

　　然而舒如清的好心情转瞬即逝。

　　十分钟后，舒如清看着外祖父打来的电话，有些茫然地按下了接听键。

　　“……”

　　明明是接通了，另一边却没有说话。

　　舒如清又提起手机，怀疑地看了一屏幕，尝试着“喂”了一声。

　　“喂什么喂！”隐含着怒意的声音从话筒的另一端响起，惊雷般在舒如清耳旁炸开。“还不把人带回来给我瞧瞧。”

　　“谁？什么人。”说得好像她是个人贩子一样。

　　舒如清一边揉耳朵，一边迷迷糊糊反问道。

　　“就是那个姓许的小子。”舒老爷子声音再次响起，“怎么，准备这一次还是结婚的时候通知我吗？”

　　舒如清一怔，这几天来刻意不去想起的面孔再一次浮现在自己的面前。

　　有了她母亲的前车之鉴，舒老爷子这一次会这么注重她的感情倒也不意外。

　　只不过，如果是正常的交往也就算了。

　　偏偏她和许怀泽却是一段误会。

　　“……”舒如清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再次开口，“外公，这阵子我们有点忙，过一段时间再去找你可以吗？”

　　舒老爷子自然是不肯的，但奈何舒如清咬紧不放，他最后也只能作罢吗，任舒如清去了。

　　关上手机，舒如清怔愣地看着屏幕，现在就告诉舒老爷子，他们已经分手的确有些奇怪。

　　她早就打算好了，过一段时间后再把二人已经分手的事情传出去，一切就都可以尘埃落定了，他们的故事也就就此结束。

　　嗯，彻底结束。

　　微信往下滑，不由得落到了下面的某个头像。

　　那是一个动漫卡通形象，舒如清搜了搜，那是许怀泽公司新游戏的看板娘，只露出一个哀戚的侧脸。

　　因为节目组的规定，他们还是在节目结束之后才添加上的好友，这时候的聊天界面还是碍眼的空白。

　　只有一行“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的消息挂在最上面，分外刺眼。

　　舒如清叹了口气，关上手机，丢在一边。

　　工作，工作，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她再次打开了编曲软件。

　　手里的那个单子明天就要交给甲方，她得最后检查一遍，以免出什么问题。

　　那是一家游戏公司还在研发的新游戏，对方对音乐极其重视，往常的外快单子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大多在线上完成，这一次的这位却明确要求希望线下见面。

　　还好对方也在B城，她倒也方便跑这一趟。

　　话说回来，许怀泽开的也是游戏公司。

　　鼠标不知不觉地偏离了目标，舒如清无奈地敲了下撤回，不知道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又绕到许怀泽身上去了。

　　她喝了口水，把注意力重新集中，排除掉所有的杂念。

　　*

　　对接的工作人员早就把见面地点发给了他们。

　　舒如清起了个大早，抵达了约定好的大厦前台，她抬手正准备跟对方发消息，谁知道旁边站着的年轻男人眼前一亮，随即跑了过来。

　　“您就是舒如清舒老师是吧，您叫我小付就行。”小付殷勤地带着舒如清进了门，“来来来我们这边走，您跟我来。”

　　这态度反而让舒如清有些忐忑，甲方客气的倒是挺多，但客气到这种地步的倒是少见，恍惚之间，她还以为两个人的地位倒换了位置，这态度反而让舒如清有点忐忑。

　　她忐忑，殊不知身旁的小付更忐忑。

　　作为一个一心只沉浸于游戏与工作的技术宅男他倒是一直没发觉跟自己合作的外包音乐家有什么问题，直到某天他无意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友正在追的综艺。

　　“……她也叫舒如清啊。”小付喃喃自语。

　　刚开始是只以为是单纯的撞名字，但他回过神来翻了一下当时介绍给自己外包音乐的朋友地给自己的简历。

　　名字撞了的确有可能，学校、职业、获奖经历总不能撞吧。

　　发现真相的那个瞬间，一直勤勤恳恳工作的打工人小付突然觉得自己的工作岌岌可危。

　　他翻看了一下自己跟对方的聊天记录，再三确定自己没说什么失礼的话，顺便把代称从“你”升级到了“您”。

　　“许总还在开另一个会议，等会就来，您先跟我们讨论一下。”小付也不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和这位小提琴手到底是在玩情趣还是完全没发现事实的真相，最终只能谨慎又谨慎。

　　这种介于客气与尊敬之间的礼貌一直维持到了进入会议室，哪怕作为甲方提出建议，小付从始至终都是异常卑微。

　　打工以来，舒如清还从来没接受过这么温柔的建议。

　　“我们这边的想法是，这一部分其实的节奏已经非常快了，如果能够稍微慢一个节拍能够就更好了。”

　　不管对方再怎么温柔，舒如清还是认认真真地记录着对方的每一个意见。

　　直到一个声音响起——“抱歉，我们来晚了。”

　　看来是那位许总来了。

　　舒如清仰起头来，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前面那人看见舒如清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灿烂了。

　　舒如清还没弄懂他的笑容到底来自哪里，目光就转移到了下一个人身上。

　　一直打字的指尖忘记抬起，屏幕上突然多了一串乱码，舒如清怔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

　　不同于她以往认识的那个随性自由的许怀泽，眼前的男人没什么表情，所有情绪都藏在深处，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只有——可望不可即。

　　许怀泽眼神中没有任何波澜，只冲她笑笑顺便点了点头，就像是跟普通朋友打了个久违的招呼，然后便坐在了长桌一直空着的那个位置上。

　　“怀川来观摩一下，你们继续就好。”许怀泽拉开椅子，让身边的男孩坐了下去。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舒如清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游戏公司这么多，她进入又碰上了许怀泽。

　　她倒是知道自己的合作对象叫做梦电科技，只不过她也只看过许怀泽的那一篇采访，却完全没能把文章里的那个名字跟自己的合作对象对上号来。

　　然而眼前的男人并没有跟他叙旧的，反而是那位叫做“怀川”的年轻男孩一个劲地盯着她，舒如清莫名地感觉出几分不怀好意。

　　怀泽、怀川，难不成是兄弟吗？

　　面前的乱码被一一删去，舒如清冷静下来，忽略在场的许怀泽，继续会议。

　　许怀泽并没有对他们的工作干涉太多，只是偶尔开口询问几句，大多数时间都是淡淡地看着屏幕，但那鲜明的存在感，却让人无法忽视。

　　跟她熟知的那个人，很不一样。

　　舒如清忽然意识到什么，如果许怀泽在综艺上展示出来的都是演技的话，那她认识到的那个人，也未必是真实的许怀泽。

　　这个想法，让舒如清觉得有点难受。

　　会议进行得非常顺利，对方的音乐部门相当专业，向她提出的建议基本上合理，大多都是基于游戏需求进行的一些优化。

　　“那今天我们就差不多到这里？”小付拿不准主意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斜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总。

　　好在许怀泽并没有什么生气的表情，看来自己的饭碗暂时还在，小付放下心来。

　　“好，那音乐部分暂时先这样。”许怀泽收回虚虚搭在桌面上的手指，“那今天就……”

　　就在小付放松下来，准备送舒如清回去的时候，一个一直沉默的声音响了起来。

　　“舒老师来一次不容易，正好你也要带我转转让她和我一起参观一下公司呗，大哥。”

　　是那个被称作怀川的男孩，看样子还是个大学生，这时候正顽劣地轻笑着。

　　许怀泽看了他一眼，几秒钟后，他转头询问舒如清。

　　“舒老师，可以吗？”

　　舒如清答应了他。

　　美术、策划、运营……舒如清亲眼庞大的机构在许怀泽的执掌中顺利运行，透过这些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他。

　　这本应是一个好事，如果没有身旁这个一直在身旁问来问去的人就更好了。

　　许怀川似乎对她很感兴趣，从业余爱好到吃饭口味问了个遍，就连在茶水间冲泡速溶咖啡都不忘给她送来一杯。

　　舒如清看着高浓度的苦咖啡微微蹙眉，正准备找个借口拒绝。

　　“对了，我能加舒老师一个微信吗，我其实也对小提琴挺感兴趣的。”眼前的男孩语气礼貌，手机却毫不客气地伸了过来。

　　一时间，舒如清竟忘了拒绝，接过了那杯咖啡。

　　“怀川。”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响起。

　　“这有什么关系嘛，”许怀川撒娇一样的语气里带着不许拒绝的气势，“总不能只让大哥你跟舒老师合作，不让我找她吧。”

　　“……”

　　最终还是舒如清又开了口，她放下咖啡，淡定地调出手机中的二维码。

　　“好啊，这是我的工作微信，有事情随时找我。”

　　这回复让许怀川一阵愕然，然而舒如清飞快操作，那个冰冷无情的“舒如清（官方工作号）”账号已经出现在了自己手机中央。

　　许怀川：“……”

　　这边舒如清还在冰冷无情地补刀：“我这边也有不少朋友有针对初学者的培训，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

　　身旁的许怀泽没忍住笑了几声，这时候的那声音倒是有几分熟悉的不着调。

　　看着许怀川磕磕巴巴地给自己找补，舒如清惬意地再次拿起咖啡。

　　那咖啡入口时却不是如她所料的苦涩，适度的方糖中和了口感，是她想要的味道，看来许怀川那小孩还算贴心，知道放糖。

　　舒如清愣了一下，余光只来得及瞥见站在茶水间门口的许怀泽似乎丢进垃圾桶什么东西，然而那人目不斜视，倒让人觉得只是他随手摆了一下。

　　另一边，被舒如清这么一说，许怀川之后好像多少失去了些兴趣，不再继续就缠着她，三个人随便转了转，很快也就结束了他们的形成。

　　等到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小付跟着许怀泽送他们下楼，小付帮舒如清打车，那边许怀泽则喊来司机，让人送许怀川回去。

　　身份差距对比明显。

　　舒如清临上车的时候，送完人的许怀泽终于转过头走向了她，小付也机灵地瞬间消失。

　　舒如清看着他。

　　是会平和的叙旧？还是开口就是跟以往一样玩笑？

　　她等待着他的开口。

　　然而许怀泽缓缓站定，眼神里只有看陌生人的冷淡。

　　“合作愉快。”他伸出手，说。

　　吊着的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舒如清回握。

　　“合作愉快。”

　　没错，他们从始至终都是狼狈为奸的合作伙伴。

　　当结束了合作，他们自然也应该像现在一样，只是淡然地说一句“合作愉快”。

　　说完，舒如清上车。

　　她没有回头，因此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那个人一直注视着她，直到她消失到目光尽头。

　　作者有话说：

　　助攻女主明确自己心意的过渡章，三四章内确定关系并完结。

第49章

　　舒如清是在下车的那个瞬间接到温可嘉的消息的。

　　“再过两天我就要出国了, 你明天有时间跟我见一面吗？”

　　舒如清看着那消息皱眉，连进门的房卡都忘了刷。

　　告白之日那天，温可嘉既没有揭开她的面具, 也没有打来电话告白，这让她有些惊讶。

　　但舒如清并不想让他对自己的关系产生过多错觉, 对于他的邀约, 还是拒绝最好。

　　“抱歉……”刚打了两个字，对方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瞬间发来一张照片。

　　“这是舒老师让我给你的，之前没机会给你, 抱歉，现在还得麻烦你跑一趟。”

　　照片上的是一把小提琴, 光看照片都能感觉到其价格不菲。

　　舒如清叹了口气，把已经打好的文字删掉。

　　“好啊，什么时间？”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 她也只能应下。

　　两个人约好了第二天在离舒如清家不远处的咖啡厅见面，舒如清提前十分钟到了地方，却发现温可嘉早已坐在了那里。

　　“谢谢。”不管怎么说，舒如清还是道了谢，“但是你送的礼物也太贵重了, 我确实不太好意思收下。”

　　“哪有, 是舒老师送你的生日礼物, 再过一周, 就是你的生日不是吗？可惜我要离开, 不能在场祝你生日快乐了。”

　　舒如清看着一脸温柔的温可嘉, 苦笑了下。

　　昨天舒如清犹豫了一会, 还是去问了舒子颖, 对方的表现一如既往地冷淡。

　　“琴是生日礼物，多亏小温提醒我才想起来的，你收下吧。”

　　果然，舒子颖女士哪有那么贴心。

　　“琴是，但琴盒可不是。”舒如清看着那印着风琴标志的实木琴盒叹了口气。

　　这琴盒出自于老作坊北风工作室，是出了名的贵，而实用主义之上的舒子颖谈起时向来对它嗤之以鼻，更别提买来送给她了。

　　温可嘉面上的笑容收了些：“只不过是一个生日礼物而已罢了，聊表我喜欢你的心意。”

　　舒如清定定地望着他，缓缓摇头：“抱歉。”

　　不管是拒绝他的喜欢，还是拒绝他的礼物，她都很抱歉。

　　不再遮拦，温可嘉终于表明了来意。

　　“就这么讨厌我？”温可嘉的音调蓦地降了下去，“你可别说什么现在有男朋友了，我可是听见了，你和许怀泽只是演戏。”

　　看温可嘉告白之日的表现，舒如清也猜到他知道的就是这件事了。

　　“什么时候。”

　　“综艺结束前三天。”

　　那天早上在那个海岛上，舒如清当时只顾得上眼前的许怀泽，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默默地听他们讲话。

　　许怀泽……

　　“我们的关系与第三人无关。”舒如清面上没什么反应，“我只是希望，我们之间能够真诚一些。”

　　“哦？”温可嘉扬眉，示意她继续，像是希望她给自己多举几个例子一样。

　　“……一切都不是意外对吧。”

　　“最开始，我以为我们只是趣味相投，但其实你早就从我妈那里问出了我的爱好，不是吗。”

　　“北城离开的前一天，我路过那家我们初见的店，店员才告诉我那张唱片其实是你前一天放在那里的。包括今天的礼物，如果没有早有准备的话，又怎么会这么顺理成章呢。”

　　“我想，恐怕你来参加这场综艺也不是意外吧。”舒如清昨天问了导演，一切果然不出她所料，原本导演组并不准备安排两个音乐方面的嘉宾，反而是温可嘉主动联系到了他们。

　　温可嘉淡淡地听着，看她终于停止了说话，没忍住笑了起来，笑他自己可笑！

　　“我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以为这是我深爱你的证明，想不到，如今却成了不真诚。”

　　第一次见到舒如清是在一场音乐大赛上，舒子颖为她的学生们安排了座位，当时刚刚开始学习音乐的温可嘉自然也在其中之列。

　　那时候，温可嘉尚且不知道她的名字，更不知道她的身份，只觉得站在上的女孩高傲又自由，最终也理所当然地获得了冠军，天之骄子四个字仿佛为她量身定做。

　　后来从舒子颖和他的师兄师姐们嘴里听到的越多，舒如清就越多地出现在他的梦中。

　　骄傲却不跋扈是她，快乐充满天真是她，张扬却不讨人厌是她。

　　然而，那时候的他贫穷、自卑、一无是处。温可嘉不是没与她见过面，然而只有一两句的对话，每一次舒如清都忘了他是谁。

　　与她相比，无异于天壤之别，哪有资格与她聊天。

　　然而不成想，地上的尘埃也想上天。

　　从偷偷打听她的喜好，再到努力成为配得上的人，再到赚钱赚得他能够挺直腰板，他试图运筹帷幄让他们的相遇成为天作之合。

　　谁承想，筹谋已久终成一场空。

　　“我不想我们的相处是基于谎言的基础上。”舒如清遗憾地看着他，“也许我们在正常情况下相遇，会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听了这话，温可嘉终于止住了疯狂的笑。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向舒如清，发问：“可是，真诚什么的，许怀泽难道比我多吗？你们之间的感情，难道不也充斥着谎言。”

　　“……”这话让舒如清哽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反驳，“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她想说，至少许怀泽的态度与反应是真实的，但想想昨天的见面，她又突然怀疑那是否全是伪装。

　　看着舒如清的反应，温可嘉突然明白了。

　　原本他心中还残存着一丝希望，但那个瞬间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我知道了，区别就是——”

　　舒如清看向他，温可嘉吐出四个字。

　　“你喜欢他。”

　　简单地四个字，却让舒如清如遭雷击。

　　仿若压抑已久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出口，这段时间一直困扰在舒如清心头的情绪在这个瞬间写出了统一的解答。

　　那是……喜欢吗？

　　“哪怕你们的关系基于谎言之上，哪怕综艺结束之后你们现在已经成了陌生人，但你还是喜欢他，哪怕他……不喜欢你。”温可嘉漠然地看着她的反应，却不再激动。

　　两人没有说话，却都知晓了答案。

　　“是的，我喜欢许怀泽。”

　　最终，舒如清还是亲口说了出来。

　　“但是，你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不是吗？”温可嘉语气平静，说出了残忍的事实。

　　*

　　那天，温可嘉没过多久就离开了咖啡店。

　　琴盒他自然也没有拿走，只让舒如清不要的话把它卖掉。

　　意识到自己喜欢许怀泽之后，舒如清久违地陷入了郁闷之中。

　　喜欢别人没什么，追也就是了，但喜欢许怀泽就麻烦了。

　　本来他的性格就难以捉摸，在加上之前在《恋无止境》里的真真假假，想要他动心，谈何容易。

　　想起那天与许怀泽见面时对方的冷漠客气，舒如清的心就一点点沉了下去。

　　还好现在的两人还算不上全无交集，至少还有工作为理由能跟他牵涉上关系。

　　看着那个头像，舒如清慢吞吞地打字。

　　“我把改好的曲子发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不行，那要跟她对接的员工有什么用，这点小事用得着他一个老总干吗。

　　“那天这一部分你们的意见是什么来着，我有点记不清了。”

　　也不行，这未免显得她太不专业了。

　　舒如清删删减减，最后对话框里什么也没有剩下。

　　算了，就在她叹气的时候，微信突然跳出来了新消息。

　　江云：“你入职那天下班之后，我们出去吃饭聚一聚吧？”

　　是来自云朵乐团的那位团长的消息，舒如清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来。

　　“好啊。”舒如清回了一句。

　　江云是本地人，外加上性格向来爽朗，飞快地发来了几个餐厅供她选择，舒如清随意选了一个，两人就算是定下了。

　　她退出对话框，这才发现下方依然多出一个小红点。

　　许怀泽：“？”

　　舒如清也想回一个“？”，直到她点开他们的对话，发现上面多了一行文字。

　　“我拍了拍许怀泽”

　　舒如清：……该死的微信。

　　“抱歉，手抖。”

　　许怀泽回复迅速。

　　“没关系。”

　　……按照他之前的脾气，多半应该说一些“我以为你想我了”、“我也拍回来”之类的无聊发言不是吗？

　　这时候怎么知道客气了。

　　舒如清正准备再说两句，然而这时候江云正好发来新消息，等到舒如清再回过神的时候，再回复许怀泽却又显得多此一举了。

　　算了。

　　*

　　这一阵子忙忙碌碌，舒如清并没有什么时间去想怎么把许怀泽搞到手的事情。

　　能邀请舒如清，江云自然也以为她跟许怀泽的事情。只不过这几天，看她心思烦闷，也不怎么跟旁人提起男友的事情，也就以为是跟许怀泽吵了架。两人还没相熟到谈论感情的地步，她便也刻意避过了这个话题。

　　很快，就到了舒如清入职那天。

　　当天，是多雨的B城这么多天以来久违的大晴天。

　　云朵乐团的所有人都很高兴，舒如清原本也很高兴，直到下班之后，接到了舒老爷子再次打来的电话。

　　“你到底什么时候打算带那小子来见我，下周末，不想来就永远别来了。”苍老却雄厚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让舒如清再次回想起了自己眼前的麻烦事。

　　要不……让许怀泽再配合自己演一次戏？

　　这念头一经出现，就再也萦绕不去。不管舒如清做什么，不管是走路还是吃饭，只要一闲下来，她总能绕回到这个想法。

　　一直到江云给她的入职庆祝会上，她还在想着这件事。

　　如果他答应的话，就能够趁此机会再拉近关系，还能完成外公这个临时派来的任务，一举两得。

　　如果他不答应的话……

　　许怀泽会答应吗，舒如清想来想去，只觉得思维越来越迟缓，但最终的答案，却怎么也不知道。

　　她坐在酒席之间发着呆，从人声鼎沸坐到所有人都散去，忽的抬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容。

　　许怀泽正看着她，一如往日。

　　嗯？她是在做梦？

　　*

　　江云是在酒过三巡之后发现不对的。

　　大多数乐手都已经离开了，反而是这场宴会的主人公一直坐在那里不动。

　　“如清，你打算怎么回去，需要我帮你打车吗？”江云坐到了舒如清的身边，顺道打开了堆在旁边的啤酒。

　　然而舒如清却没有答话，只垂头坐在那里。

　　江云拍了拍她的肩，然而舒如清整个人瞬间就软软地靠了过来，还止不住地咕哝着。

　　“原来是喝醉了啊。”江云苦笑了一下，她晃了好几下，试图把舒如清晃醒，然而舒如清只是烦躁地翻了个身，却没有醒来。

　　她看了一圈，并没有在舒如清的桌面附近发现啤酒，唯一开封的还是面前的葡萄味罐装饮料，乍一看与普通饮料无异。

　　江云倒是知道这饮料里含着酒精，只不过那含量约等于无，她又哪里知道舒如清居然连这也能喝醉。

　　“这可麻烦了啊。”江云喃喃自语。

　　眼下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如今舒如清醉成这样，怎么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回家。

　　带回江云自己家的话，江家正好来了客人，没有多余的客房。

　　最好的办法，还是让舒如清家里的人来接她。

　　但江云又哪里知道谁是她在B城的朋友。

　　“抱歉抱歉，我必须得看你的手机。”

　　江云叹了口气，用舒如清的指纹解开了手机的锁。

　　手机上最上面的消息来自许怀泽，正好是十二点。

　　“生日快乐，如清。”

　　江云：！

　　找不到人交给她男朋友总没问题吧！

　　瞬间看到了救命稻草的江云飞速打通了电话：“我是舒如清的同事你女朋友现在醉倒在饭店你方便来接她一下吗？！”

　　*

　　许怀泽抵达饭店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舒如清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样子，一点也不像醉酒，反而优雅得像是演出幕间的候场。

　　跟最开始见到她的那时候一样，纯良无害。

　　“麻烦你了。”许怀泽跟那位陌生的女性道了谢，从她怀里接过了舒如清。

　　舒如清这时候似乎清醒了些，至少会乖乖地跟着来人走。

　　跟许怀泽上了车上坐定，舒如清才朦胧地睁开双眼，终于看清来人。

　　“许怀泽？”

　　“嗯。”许怀泽给她系上了安全带，踩上油门准备出发。

　　“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

　　“你还知道来找我啊。”

　　怎么还怪上他来了？许怀泽顿时被气笑了，然而舒如清声音带着些委屈，莫名让人生不起气来。

　　再后面舒如清就开始小声嘀咕，许怀泽只能零零碎碎地听见几个词组，诸如“外公”、“好烦”、“配合”、“答应”之类。

　　许怀泽往前开着，舒如清就在身边，他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真拿你没办法。”

　　舒如清现如今这清醒一时糊涂一时的状态，任谁都很难从她嘴里问出具体的住址。

　　幸好，许怀泽也并不需要询问，他踩下油门，瞬间找到了那条最快的路径。

　　毕竟，他就是从那来的。

　　许怀泽是从小付那里知道舒如清的住址的，然而在无法确认对方心意的情况下，他想自己的到来大概只会成为对方的困扰。

　　往日他都好好地忍住了，但今天毕竟是舒如清的生日，他也只想在楼下远远地看一眼她的灯光，只是单纯地给自己一个同时庆祝的幻象。

　　没想到竟然中途又出来接了一个醉鬼。

　　不管许怀泽开得再怎么慢，他们最后还是到了那栋楼下。

　　他看向半睁着眼的舒如清，叹了口气：“到家了，你醒了吗。”

　　“许怀泽，你个混蛋！”舒如清看向他，下意识骂了一句，“狼心狗肺、冷酷无情、出尔反尔、翻脸不认人！”

　　知道了，还没醒。

　　“是是是，我翻脸不认人。”许怀泽拿他没办法。

　　环绕了一圈，像是确定周围的环境，最后她把视线放了回来睁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许怀泽不跟醉鬼一般见识，听话地凑了过去，顺便帮她解开安全带。

　　解开安全带的瞬间，一双手捧住了他的脸，紧接着，温热的唇贴了过来。源源不断的热意从接触的唇齿传递过来，席卷了全身。

　　半醉半醒的人又勾人又放肆，柔软的唇与坚硬的齿毫无章法地碰撞交缠，不一会就在口腔中咬出了铁锈味。

　　许怀泽强压着进一步深入的欲望，退开。

　　“舒如清，你喝醉了。”

　　他深吸一口气，舒如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然而眼前的人只睁着有些朦胧的眼睛，迷茫地看着他。在她的注视下，心跳声越来越大。

　　“最开始我认错人了，你将计就计利用我。现在一切结束了，你就毫不犹豫抽身离开，把我当合作对象是吧？合作愉快是吧？”

　　“可是，我现在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听见这话，心脏一路狂奔，加速到极点。

　　“但你却不喜欢我，综艺结束后就不再联系我，再见面也只是把我当陌生人，连说话都懒得跟我说……”

　　寂静在车厢内蔓延，混乱中的舒如清把这沉默当做了默认，更加委屈地在座椅上缩成了一团。

　　沉默了一会，许怀泽才开口。

　　“抱歉，我以为这段时间解决家里那些事已经够快了，看来还是让你久等了。如果我说，那天的冷淡只是掩饰，没有联系是害怕打扰你，而我也喜欢你。那么……”

　　“舒如清，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许怀泽等了许久，却没有等来答案。

　　他抬起头，却只看见舒如清紧闭双眼微微垂着头不再动弹，俨然已陷入了睡眠。

　　许怀泽：……！？？

第50章

　　自己昨天喝醉了？

　　舒如清是在醒来后才意识到这一点的, 混沌的大脑和疲软的四肢无一不向她证明着这些。

　　她思考了一下，唯一有可能成为罪魁祸首的就是那几罐饮料，谁能知道里面居然含着酒精, 她还毫无防备地喝了好几罐。

　　好在昨天似乎没出什么事，舒如清猜大概是江云送自己回来的。

　　她迷迷糊糊地往外走, 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还没走两步，就在客厅中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舒如清呆呆地站在原地，如同被定格了一样，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许怀泽怎么会在这里！

　　“你醒了？”许怀泽坐在沙发上, 面上似乎有些疲惫，就像是坐在那里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你, 你怎么——！”

　　许怀泽抬起眼，冷淡地望着她，好像有点不爽：“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是啊。\"

　　颤抖的声音宣告了她的心虚, 事实上，正是因为记忆里的那些碎片涌了出来，舒如清才更觉得慌乱。

　　她的记忆被酒精搅得粉碎，只剩下几个模糊的画面。

　　一会是许怀泽出现在饭店里与江云交谈的样子，一会是江云一口一句“你女朋友”, 最后是……她冲着眼前的薄唇猛地咬上去的场景。

　　所以如果这些记忆没错的话……昨天是许怀泽送她回来的, 而且在车上, 她还强吻了许怀泽？

　　舒如清试图说服自己那只是酒醉后产生的幻象, 然而她没忍住看向许怀泽的嘴唇, 那边缘不再那么分明, 而是有些红肿, 甚至还有个小口……就像是她犯罪的证明。

　　草草草草草草！！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她原本的计划是慢慢接触重新刷好感, 哪里会想到两人的关系会突飞猛进，直接冲到这个层面。

　　“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昨天是我送你回来的事情了？”许怀泽站起来，步步靠近，听不清他现在到底是愤怒还是冷漠……还是其他情绪。

　　“啊是啊。”舒如清下意识往后退，干巴巴地笑着试图打圆场，“抱歉抱歉，我昨天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吗？哈哈我酒量一杯倒，喝醉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你也别把它放在心上。”

　　舒如清打定主意咬死自己已经把事情全忘了不放。

　　她抿着唇，垂下头来。

　　至少这样，他们的关系也许还有一丝回旋的转机。

　　“嗯，是挺过分的。”许怀泽冷笑两声，“大半夜地把我喊过去接来一个大喊大叫听不懂人话的醉鬼，可惜这人还不领情，在车上一个劲的骂我。”

　　“啊是吗？”舒如清装出厚颜无耻听不懂的样子，“原来我酒后这么混蛋呢。”

　　在许怀泽的步步紧逼下，她倒是想往后推，可惜后面已经是一面墙，她再也没有退后的余地。

　　“是啊，更混蛋的还在后面呢。”

　　舒如清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他的手臂，然而眼前人的声音却无法逃离地传了过来。

　　“刚开始，这个人先是在节目中肆无忌惮地撩拨，转眼又说只是需要我配合的玩笑。”

　　“结果现在，这个人冲我告了白还强吻了我就毫不负责地睡了过去，结果第二天一早却翻脸不认人，你说混账不混账。”

　　抓住许怀泽手臂的手指逐渐收紧，舒如清的瞳孔微微紧缩，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你忘了，这样一来……就算是我先告白的了。”许怀泽的声音很慢，但却像惊雷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在舒如清耳边炸开来。

　　“舒如清。”许怀泽轻轻抬住她的下巴，舒如清顺着他手指脸往上扬起，终于对上了对方的眼神。

　　眼前的男人紧盯着她的眼眸，薄唇张合，那吐出的字句却仿佛踩在了她的心跳节奏上。

　　“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还是昨天说的一切只是醉酒后的胡话。”

　　舒如清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原本以为对自己的心动是慢了半拍的演出，想要再与对方对齐，谈何容易。然而这个瞬间，所有的情绪一一对齐，仿佛错拍的音律在这时达成了统一。

　　过度的欣喜涌上来，让她无法动弹。

　　看她怔在原地没有动作，许怀泽有些迟疑地想要退开。

　　这，还是让她为难了吗？

　　“不是胡话。”下一刻，舒如清的手轻轻握住了那只想要松开的手，“早上好，我的男朋友。”

　　她的语气自然平淡，就好像他们已经这样称呼了很多次一样，又好像只是许怀泽自己的幻觉。

　　然而他们的手十指交握，像是刚才那句“男朋友”的证明。

　　“我确实记不太清昨天到底干了什么。”舒如清安静地看着他，“但至少我还记得，我喜欢你。”

　　许怀泽垂眼看着眼前人的眼睛，她的眼神真挚又不带任何掩饰，没有丝毫杂志，透过眼神他仿佛看到了舒如清的真心。

　　是与自己一样的真心。

　　他从未想过自己糟糕的人生中会有梦寐以求的事情天降发生在自己身上，直到这一瞬。

　　“昨天的事真的全都忘了？”许怀泽看着她有些躲闪的眼神，笑了起来。

　　“忘了的话……”舒如清能感受他的视线逐渐下移，直到唇间。

　　“那我们复习一遍。”

　　心脏在狂跳，眼前的人慢慢靠了过来，她闭上眼睛，紧接着灼热的触感落下，然后逐渐深入。

　　与昨天酒后的混沌不同，今天的舒如清处于完全理智的情况下。尽管如此，她仍觉得理智被眼前的一切冲击，然后逐渐殆尽。

　　没过多久，氧气与理智返回，然而暧昧依然萦绕在两人之间。

　　舒如清思考了一下，觉得昨晚他嘴上的红肿也不能全怪她，这人至少也得承担一般责任。

　　然而眼前的人不管她在想着什么，他抱着舒如清，依旧是那副想要把人吞吃入腹的表情。

　　眼看着许怀泽还要贴过来，舒如清咳了两声：“你不上班吗？今天可是工作日。”然而对方只是轻轻地蹭了蹭她的鼻尖，恍若亲昵的小兽。

　　“嗯，那就让老板罚我钱吧。”许怀泽笑了起来。

　　舒如清：……

　　当她没说，这位可是个资本家。

　　“我可是贫苦打工人。”舒如清面红耳赤地从他怀里逃了出来，她可不想第二天上班就迟到。

　　然而眼前的人不依不饶，把头埋在了她的肩头，像是只贪婪的猫。

　　舒如清无可奈何地想要把人推开的时候，许怀泽的手机正好震动起来。

　　他耐着性子接了电话。

　　“上线的时候有些突发技术问题，许总你什么时候来？”对方连珠炮一样说了一串舒如清听不懂的术语，但从许怀泽越来越凝重的表情上看，多半不是什么小问题。

　　事实上，许怀泽也只是随便说说，新游戏再过不到一个月就要上线，这时候正是最忙碌的时候，擅自缺席，会给他的同事们造成不小的麻烦。

　　他看了口气，看向自己的女朋友：“那我走了。”

　　说来也怪，明明不好意思再跟他继续相处，但许怀泽真的要走的时候，舒如清莫名地有些不舍，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嗯。”

　　飞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许怀泽站在门前摆了摆手。

　　不想让他离开。舒如清垂眸。

　　但她最终还是跟许怀泽告别，舒如清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准备把门关上。

　　就在门离合上只剩一拳的时候，从门外传来阻力，快要合拢的门重新打开。

　　舒如清愕然地看着再次出现在眼前的许怀泽：“忘带了什么吗？”

　　“嗯，忘了带我女朋友。”

　　许怀泽再次靠了过来，唇齿交融，一触即分。

　　相比于之前的深入，这一次的吻更像是抚慰与证明，分离的不安被瞬间扫平。

　　“等我回来。”

　　分开也没什么，反正这一次，马上他们就会再见。

　　*

　　去见舒老爷子的那天，舒如清正好要进行在云朵乐团的第一场演出。

　　而许怀泽推出的新游戏刚刚上线，顿时因为极高的品质成了当月各个平台上的热门讨论内容，而他作为公司的创始人，自然也忙得不可开交。

　　所以舒如清倒也没告诉他这件事。

　　毕竟演出会有很多次，但这么高的关注度不好好把握，就会再也找不回来了。

　　剧院的最后一排，趁演出还没开始，两个女孩正在窃窃私语。

　　“古典乐……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有兴趣了。”短发女孩看着周围的人山人海，有些不解，“这乐团，有这么火吗？”

　　“之前我看综艺，有一个嘉宾就是小提琴手，拉琴可好听了，她最近才加入这里，你知道他们票有多难买吗？我熬了几个大夜才抢到的！”高马尾女孩撇了撇嘴。她正想接着说什么，却被人打断了。

　　“抱歉，借过一下。”低沉的男音响起。

　　两个女孩顿时为来人让开了道，高马尾的女孩看清那人模样之后，顿时激动起来，开始两眼放光地跟自己的闺蜜说起来悄悄话，还不断地投去八卦的眼神。

　　许怀泽感受到两人的情绪，转过头看向她们。

　　“拜托你们帮我暂时保密。”许怀泽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我不想打扰她的演出。”

　　看着两人两眼放光地点头，许怀泽这才放心下来。

　　演出比许怀泽想象的还要顺利，在场的观众刚开始或许对演出有些陌生，但随着演出的进行，所有人都逐渐投入进去，许怀泽远远地看着坐在舞台上的舒如清，衷心地鼓起掌来，就像一个最普通的观众。

　　演出结束的时候，表演者们都站起来谢幕。

　　沐浴在光芒之中、享受着所有欢呼的女孩朝着那个角落挥了挥手，目光对视，两人之间隔了不知多少人，但眼中却只有彼此。

　　舒如清知道他在注视在着自己，不曾转移。

　　她没有告诉许怀泽，自己也下载了他的游戏，里面凝聚着他的才华与思想，就连她这个向来对游戏不感兴趣的人也沉溺其中。

　　直到今天，她无意间触发了游戏里的一个彩蛋。

　　在游戏里，有一位叫做“小提琴手”的NPC，按照提示，与她对话并输入正确密码便可以获得奖励。她看着论坛里的玩家们苦思冥想，却鬼使神差地输入一串数字——她的生日。

　　金色的奖励跳了出来，说明简短。

　　“道具名称：爱你的心。”

　　“道具描述：也许你永远不会知道，但这是永不消逝的，我爱你的证明。”

　　结束表演，走到台下。

　　许怀泽注视着舒如清，她笑着走向来人，轻轻地凑过去说道：“我也爱你。”

　　“也？”

　　舒如清没有解释，而是吻了上去。

　　这是她，慢了半拍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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