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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反派我真是懒得攻略》作者:连理芝芝

  文案:

  不禁撩沙雕咸鱼美人VS又疯又撩狐狸精大魔王

  唐糕一心只想当条混吃等死的咸鱼,一朝穿越,她被系统要求攻略传说中心狠手辣、偏执暴戾的大魔王楚易安。

  唐糕:这不行,这不可!

  苟住,能拖一天是一天。

  所以她每天都在十分努力地避免与大魔头发生任何交流,可是她后来发现大魔头无处不在。

  -

  楚易安耳畔突然多出一个声音,通过这个声音他判断出那个叫唐糕的小美人有个要攻略他的任务。

  他开始饶有兴致地观察唐糕的下一步行动。

  等啊等,后来他发现,这人好像十分地消极怠工。

  作为一个工作狂,他无法忍受这种咸鱼般的工作态度。

  于是他开始想方设法地让唐糕攻略自己。

  楚易安/腹肌钓鱼达人:放长线钓大鱼了。

  唐糕/晒得焦干咸鱼:嘤,今天又是上钩的一天。

  食用指南:

  ①沙雕小甜饼,咸鱼×卷王

  ②1v1双c

  ③男主听到的是系统声音,系统有时候会卖主人,说出女主的心里话

  ④我流修真,修真等级: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合体、渡劫、大乘、化神

  ⑤男主真狐狸精~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异世大陆穿越时空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糕,楚易安┃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然后反派来攻略我了

  立意:相信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存在!

第1章 我的攻略对象能听到系统声……

  “宿主你且稳住,届时我定会为你出谋划策,让你轻松攻略魔头楚易安!”

  攻略?

  耳畔传来一声清亮的娃娃音,立于高楼的楚易安寻声望去。

  发声源是一位少女,只是那少女神情恹恹,看着比一条腌了半年的咸鱼还要颓废。她呵欠连连,半眯着眼混在人堆里慢悠悠地前行。

  “宿主你清醒一点啊!你是要攻略大魔头的人,要微笑,微笑!”

  话音方落,那少女硬生生从昏昏欲睡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如丧考妣。

  “难看。”楚易安如是评论。

  那少女并未开口,声音想必是从颅内传出的。

  合欢宗那些老家伙还在做那个春秋大梦吗?而且选出的人还一代不如一代。

  那个叫“宿珠”的女人虽然长得一副妖艳贱.货的模样,体形却半点不见合欢宗女修婀娜多姿的媚态,无论从哪个方位看去,都很随意。

  而且,她甚至还忘记关闭传音通道,该说她是粗心大意还是头脑蠢钝呢?

  楚易安勾起玉白修长的手去探“宿珠”的修为,一缕微小的光芒便在“宿珠”头顶环绕成一个金色的光圈。

  收回玉手,楚易安面色逐渐阴沉。

  他竟然摸不透那少女的底细。

  探不出修为的一般有两种人。一种是修为极高将灵力全部隐藏,而另一种则是没有修为。

  合欢宗的老家伙纵然再蠢,也断然不会送一个零修为的废物来焚月城攻略他这个大魔头。

  所以,她不可能完全没有修为。眼前所看见的一切,莫不是她的伪装?

  “看好那个叫宿珠的人,有消息随时向我汇报。”楚易安睨了身旁的侍卫一眼,吩咐完后便如一缕红烟消失不见。

  小侍卫胆战心惊地目送阴晴不定的主子离去。那是刚从焚月城各地送来的傀儡样本。他翻出花名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叫宿珠的人。

  他一边看,一边大汗淋漓,等来来回回找了七七四十九次后,小侍卫总算明白,他完了。主子肯定是在找理由杀他。他还是个处男,他不想死……

  然而,彼时高楼里发生的一切,唐糕皆一无所知。

  唐糕很郁闷,前一天晚上,作为社畜的她还在熬夜应甲方爸爸要求调试程序八哥,结果一觉醒来,她换了身份换了样貌换了世界,还多出一个要求她做这儿做那儿的系统。

  就算是猝死了,也得给她一层好点的地狱下吧?

  好在唐糕心理素质良好,丧完过后,被暖洋洋的太阳一晒,便什么都不在意了。

  能苟一天是一天。至于攻略大魔头,等火烧眉毛了再说。

  唐糕跟着大部队人群走,她发现周围的人都病恹恹的,面黄肌瘦,毫无生气。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她问系统,但系统怕是个新手,支支吾吾也说不上话。甚至连原主的身份都不太清楚。不明不白那还攻略个屁!真是要人老命了。

  忽然,她发现裹胸内有个东西一热。脸上一臊,唐糕忙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那东西取出。

  是块铜镜。那镜面上写着:今夜宴会,务必潜入。

  这八个大字旁还写着一连串小字,大致内容便是细细数了楚易安诸多罪刑,比如将活人杀掉做成傀儡,又比如在焚月城内设置酷刑。

  早在两百年前,楚易安在修真界便有些名气,他残灭数百个仙门后被关押进焚月境时,整个修真界大呼过瘾,封得好啊,只恨那时还杀不了他。

  焚月境妖物横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不毛之地。可楚易安却在这块荒地上建立起焚月城,不论是妖修还是妖魔,皆向他俯首臣称。

  因楚易安从不在宫中设置禁军,所以近两百年,各大仙门派了诸多杀手潜入暗杀,可都是有去无回。

  很不幸,唐糕原主的身份便是暗杀手之一。

  嘶,唐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大魔头可不就是心狠手辣冷面无情的反派角色吗?

  原主要刺杀大魔头,而她却要攻略大魔头。老天鹅怎会待她如此?

  看着这能指示方位还能隐藏身份的铜镜,唐糕弱弱问系统,“去吗?”

  “去吧!”系统笃定道:“攻略大魔王总要接近吧?你不杀他就是了。”

  唐糕:“额……问题是,你觉得我有那本事杀人?”她做了二十几年遵纪守法好公民,不是法外狂徒张三!

  刚想说不,那铜镜便出现一个漩涡,唐糕瞬间被吸了进去。

  等她有意识时,已然身处晚宴现场,而那铜镜也不见踪影。

  敢情这还是一次性用品?!也就是说,杀手刺杀的机会只有一次。

  膝盖中箭.JPG

  变身铜镜将唐糕变成舞女随着一群女眷入场,因为要献舞的原因,舞女们皆盛装出席。可因为唐糕换了个壳子,也没继承原主的法术,所以她的装备十分清汤寡水。

  一身简简单单的淡绿色衣裳,三千青丝仅插了根素银小簪,比白茶水还素雅。万花丛中一点绿,自认为被淹没在花丛中的唐糕不曾想,自己这与大众迥异的装束才最是显眼。

  “宿主啊,你肯定是平常坐办公室缺乏锻炼,体力不支都变不出大红大绿的衣服。”系统有些闷闷不乐,“这素淡的衣裳,怕是吸引不了楚易安眼球咯。”

  伏于殿前垂首行礼的唐糕当做没听见,但坐于高台的楚易安却将系统的话全听了去。

  鲜艳魅惑的嘴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过来。”

  唐糕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将自己的身体往上提。

  救命,不会是让她过去吧!

  当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像一个提线木偶般前行的时候,唐糕认命,果真是她。

  铜镜上写着什么一百年两百年的,她本以为这个大魔头是个不讲卫生的糟老头子,但是方才那个声音不仅不苍老,反而还很年轻。

  唐糕将自己全身心放松,任由自己被拉扯。她悄咪咪抬头往那远处的高台看去,只见高台上隐约坐了个红色身影,手上拿着把白色折扇遮住半张脸。

  一把年纪审美还这么妖艳,唐糕在心里默默吐槽。

  “你是在说他妖艳贱.货?”系统提问。

  唐糕懒洋洋回答:“虽然不一定是贱货,但肯定够妖孽。哇你看他那大红袍子,比新娘子出嫁还喜庆。”

  妖艳贱.货?楚易安面上表情一僵,不悦地割断控制唐糕的木偶线。

  感觉身体一沉,唐糕啪叽一声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咚咚闷响。

  唐糕:好吧,他现在是贱货了。

  她想翻个身揉揉自己的屁股蹲,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比晒了三年的咸鱼还要僵硬。

  咸鱼呐,翻不了身,但藤椅上的楚易安却缓步走下高台。

  暗红色衣袍下露出半截骨感而苍白的赤足,随着他的走动,甚至能在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肌肤下看到青紫的脉络。

  脚还挺好看。

  唐糕冒出这个想法时,脑门被系统重重地弹了一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人家脚好不好看?”系统恨铁不成钢。

  连想想都不行?唐糕委屈地揉揉脑门。

  这时,大魔头好看的脚却突然顿在原地不动了。

  唐糕自认是只小虾米,以前在公司是,现在穿过来也是。所以她乖巧地低着头,并不去看大魔头的脸色。

  就像在公司听领导训话一样,大领导嘛,表达欲总是很强,话都让他们说完了。左耳进右耳出,顺便想想下班吃什么,时间便会流逝得美好而迅速。

  忽然,唐糕感觉头顶有一阵风,她本能地向上望,只见一个头插牡丹花的女郎此时腾空而起,手执银光利剑,堪堪就朝楚易安刺去。

  只是牡丹花还没在空中划出一道圆润的弧线,就被一把白扇割破了喉咙。

  粘稠的鲜血像从水龙头里喷出来似的,飞溅数米,而牡丹花女郎也在半空中就阖上眼,笨重地摔在地上,没气儿了。

  她猜测……这女郎跟原主一样,也是潜入焚月城的杀手。

  草草草!杀人了!

  喉头泛出胃酸的酸苦味,唐糕连忙捂住眼睛,只敢像看恐怖片儿似的透过指缝,悄悄看。

  “不必惊慌。”楚易安修长的手抚摸着眼角那颗红色的泪痣,笑道:“不过是混进来个刺客罢了,杀了便是。”

  他面上分明是在笑,好看的狐狸眼眯成两轮弯月,可这笑却是带了寒意;他的声音分明温柔至极,如那陌上翩翩公子,彬彬有礼,令人如沐春风,可在座的众人听了,无一不屏气凝声。

  楚易安将那杀人的白绸折扇收好放在手上,原本半遮的脸便全露出来。

  唐糕眼睛瞪得更大了,周围有不断吸气的惊呼声。

  这是一张极美的脸,美得性别模糊,雌雄莫辨。特别是那双清亮的狐狸眼,宛若一汪春水,潋滟撩人。

  他看起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年轻,不过是刚及弱冠的模样。

  不愧是修炼千年的老妖精,够妖孽!

  唐糕在心里紧张兮兮地为大魔头竖起大拇指。

  “不是修炼千年的老妖精。”系统继续纠正,“他才两百一十九岁,很年轻的。”

  唐糕:哈?你对年轻的定义是……

  再抬眼看大魔头时,大魔头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而牡丹花女郎的尸体也化成万千萤火虫,星星点点向四面八方飞去,只留下一堆艳丽的衣裙。

  楚易安挥挥手,他身后的小侍卫便很自觉地走上前来收衣服,熟练得简直教人心疼。

  “名字?”楚易安问。

  唐糕不知道原主叫什么名字,所以只好老实地回答自己本来的姓名。

  “唐糕。”

  楚易安面色阴沉,唇角勾出一抹冷笑,“可认识一个叫宿珠的人?”

  宿珠?谁?

  唐糕摇摇头,老实回答:“不认识。”

  楚易安面色越发阴沉了。

  不错,装得很像回事。

  看着大领导阴晴不定的脸,稳如老狗的唐糕微微冒出冷汗。

  这个宿珠不会是大魔头的白月光情人吧?然后她穿过来的原主相貌又恰好跟大魔头的白月光有那么七分相似。

  又或者,原主的名字就叫宿珠,然后原主本是大魔头情人,绿了大魔头跟另一个小白脸跑了。

  毕竟小说都这么写。

  微微有那么点狗血,不过不慌,剧情还没崩,稳住!

  这时,楚易安突然笑了,好看的狐狸眼弯成一把撩人的小勾子。

  “你觉得,修炼多少年的才算是老妖精?”

  唐糕:大魔头,你怎么跟我老板一样前言不搭后语?

第2章 此生唯爱下班时间

  唐糕现在不止一丢丢慌张,她觉得眼前这个大魔头很可能会读心术。

  所以她只得讨巧地笑笑,“城主说是多少年,就是多少年。”

  大领导说啥都是对!

  楚易安保持笑容,声音蛊惑,“你知道就好。”

  他本来想直接把这女子放一半血,再做成活死人傀儡。但想想那样应该会很无趣。所以还是先看看她之后有何行动。

  现在唐糕眼睛里只剩下楚易安那双好看的脚了。因为她垂着头,而楚易安又朝她的位置走了几步。

  骨感而苍白的赤足隐匿在暗红色衣袍间一进一出,犹如一幅活生生的美人出浴图。

  唐糕缓缓地闭上眼,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抽了个大嘴巴子——你下贱!

  “在看什么?”

  “在看……”

  条件反射般刚要说出口,唐糕睁开眼,正好看到楚易安那张妖孽的脸。

  她飞快地瞟了眼楚易安眼角的红色泪痣,迅速将视线移向别处。

  “脚……角落里的红烧鸭。”

  好险,差点就脱口而出了!要是被大魔王知道自己在偷看他的脚会怎么样?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好看么?”只听那个蛊惑人心的声音又漫不经心地问。

  “光秃秃的有些丑,但肯定很好吃。”唐糕肯定地点点头。

  她现在企图通过卤鸭脚来抹去方才几乎可以称为香.艳的画面。作为一个资深老色.批,这种只露出局部的才最内啥。

  想起方才的画面,想起那轻佻的语气,唐糕脸上一臊。

  “我是问,我的脚好看么?”

  依旧是轻慢的语气,唐糕面色一滞,瞳孔地震。

  糟糕,被发现了。

  臊红着脸,唐糕不敢抬头去直视大魔王。不过想也想得出来这逼脸上是副什么表情。

  估计是笑着的,狐狸眼弯得要多好看有多好看。等她一抬头,大魔王肯定会笑着掐住她的脖子,把她送去西方极乐。

  就像他笑着把牡丹花女郎弄死时一样。

  所以唐糕只得慢吞吞地小声说,“我得看了才知道好不好看。”打死不承认。

  楚易安忽的莞尔,撩起衣摆,露出苍白的赤足,漫不经心道,“好啊,你看。”

  这会儿要唐糕看,她却不敢看了,脸红得跟大闸蟹似的。太骚了太骚了,唐糕觉得体内狂血乱流,八成要喷鼻血。

  就这点本事?楚易安心生轻蔑,摆摆手,“回去。”

  现在风流美人变成了冰山美人。他只需要勾一勾手指,方才还僵硬如咸鱼干的唐糕就从地板上漂浮于半空,哐当一声,落在最靠前的一排坐席上。

  唐糕:嘤,我的屁股墩。

  “诸位请落座。”楚易安又恢复彬彬有礼的模样。

  但此话一出,各方宾客却不敢动弹,今日乃楚易安生辰,谁都不想触他霉头

  楚易安面色颇有些不悦,“难道还要我挨个儿请?”

  纵然是再不懂看脸色的人现在也该明白,再僵持下去又会多出几条人命。所以宾客都在恭敬行礼后,很识相地落座。

  高朋满座,美人献舞。

  这些美人混了些什么脏东西,楚易安都一清二楚。焚月城解封之日将近,这些时日,前来刺杀他的人多如牛毛。

  只是“攻略”还是第一次听说。那定是合欢宗。

  视线却落在第一排的唐糕身上。她看起来什么事也没做,只是在吃东西,吃得狼吞虎咽,忘乎所以。

  见状,楚易安开始收回方才轻蔑的想法。万一这只是她的伪装呢?而且伪装技术还十分高超,既能装出脸红羞涩,也能装出现在这副胡吃海喝之态。

  楚易安眯了迷眼,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心道此女子有些定力,之前是他小瞧了。

  “刘小福,之前让你盯的人可有异样?”

  小侍卫战战兢兢地从旁边走上前,“……无。”

  听出刘小福声音里的颤抖,楚易安不耐地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着实把小福吓得不轻,扑通跪倒在地站都站不起,“小……小的不知”

  闻言,楚易安凝眉深思,面上阴晴不定。

  刘小福可不仅仅只是个小侍卫,修为至少金丹往上,而那女子却躲过了金丹修士的监视,其功力可想而知。

  然而“道行深厚”的唐糕此时并未发觉自己已被大魔头盯上,她心情有些苦恼。不想为任务献祭怎么办?那只好吃东西了。

  连来参加这个宴会都是铜镜搞得鬼,属实非她所愿。唐糕破罐子破摔,她应该是活不长了,但死也得做个饱死鬼,死前争取好好休个假,说不定死了就回去了呢。

  “想都别想。”系统戳戳唐糕脑门,“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混吃等死。”

  系统:“……”带不动。

  但是系统这无奈的问句传到楚易安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果然还是要搞出些动作么?就且再留你几天。

  他玉白修长的手摇晃着琉璃杯中红玛瑙似的葡萄酒,至唇边轻抿一口,晶莹剔透的液体粘在嘴唇上,因而显得那两片薄唇越发丰润诱人。

  此时,他看了眼唐糕。

  唐糕也在喝酒,只不过她是双手捧着杯壁,咕噜噜一口闷,喝完还心满意足地打出个幸福的酒嗝儿。完了又厚脸皮地让宫人给她再倒一杯。

  楚易安嫌弃地皱皱眉:“……”

  山猪吃不来细糠。

  唐糕只是个普薪社畜,所以她吃东西喜欢量大管饱,但如果说山猪吃不来细糠可是冤枉山猪了,毕竟山猪吃到细糠后,肯定也是觉得好吃的。

  唐糕也时不时瞅眼大魔头。

  大魔头只是饮酒,但却不看美人,手里拿着本类似奏折的东西翻阅批改。他座前的小桌上,已经堆起一摞小本本。

  果然是大领导,日理万机。

  啃着烤得外皮焦香的孜然羊排,唐糕悟了,自己工资涨不上去,是因为她不够卷。看看大领导,在工作面前,美人与美食都得靠边站。

  不过唐糕觉得自己这样也挺好。

  忽然,又不知从哪里冒出个黑影,楚易安白扇一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唐糕还未看清那黑影的样貌之前,那人便炸成萤火虫,只剩下一堆破衣服凄凉地躺在地上。

  嘶——一股凉意从唐糕后颈缓慢上升,最后冲上天灵盖。

  草草草!哕。她以后再也不敢直视萤火虫了呜。

  楚易安手指抚摸在眼角的泪痣上,神色淡漠。看着殿中央的尸体逐渐化为萤火虫,脸上忽的又乍现出一个天真的笑。

  死得真快,就不能派个本事大点的人来?这宴会上还有几个杀手呢?

  一、二、三、……绿衣服、黄衣服、蓝衣服。下次会抽中什么颜色?

  他瞥了眼不停干呕的唐糕,不禁挑眉。

  装得越来越像回事了。

  心中忽的有了个主意。他若无其事地笑问,“下一支舞是没人跳了么?那就你来吧。”

  点名唐糕。

  唐糕心口一紧,跳舞……这她哪儿会啊,跳个七彩阳光还差不多。

  然而大魔王身边的小侍卫已经上前来把上一位英勇就义的杀手衣物收走,装进一个巨能装的袋子里,离开时还不忘朝她投来一个怜悯的眼神。

  系统则表现得很兴奋,“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宿主!快一舞倾城,迷了那魔头的眼!”

  楚易安笑意更盛。

  迷了他的眼?

  凭这僵硬的四肢恐怕是不行。

  除非……这女子还有深藏不漏的其他技能。

  此刻,楚易安连批奏折的手都停下了,饶有兴趣地看着唐糕,看看她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样。

  唐糕被那双笑意渐浓的狐狸眼弄得心跳加速——被吓的。她不理解,为什么惊悚与惊艳能这么和谐地在一张脸上完美共存。

  因为长时间跪坐的缘故,唐糕的腿酸软发麻,她只觉得眼前多出很多五颜六色的小星星,连路都走不稳了。

  她很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跳七彩阳光的动作过于猛烈而呕吐,要是她吐了,大魔头肯定会用他的白扇子杀了她。

  那只能控制好中枢神经系统支配咽反射,吞下去了!

  唐糕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后准备起跳,却听到楚易安烦躁地喊停。

  她绝对不会知道,在她担心自己会不会吐一地时,大魔头也有跟她相同的忧虑。

  楚易安有严重的洁癖,定然不允许自己的宫殿出现半点污秽之物。

  血迹是不算的,因为凡是他杀的人,血肉尸骨都会变成萤火虫,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但呕吐出来的污秽之物就是另一码事了。

  看着唐糕摇摇晃晃,一副将吐未吐的模样,楚易安权衡利弊,最终暴躁喊停。

  无碍,机会还很多,他有的是时间。只是一想到这次是他妥协,心情就比深海里的灯笼鱼还要难看。

  “滚,都滚出去!”大魔头中气十足地徒手拍桌。

  檀香木桌从中间裂开一道缝,塌了。堆成小山的奏折稀里哗啦洒了一地。

  面对大魔头突如其来的暴戾,在见证两次血案现场后,宾客舞女乐人皆是仍有后怕地惨烈退场。

  唐糕虽然害怕,但表面依旧稳如老狗,甚至还在心里研究大魔头的手疼不疼——这样漂亮的手,可别拍坏了。

  嗐,这就跟大领导抽风一样,理不得,越理他越来劲。

  唐糕毕恭毕敬地朝她的现任直系领导伏了伏。

  潜台词:下班了,爷不伺候了,再见!

  楚易安优雅地倒在藤椅上,看着唐糕潇洒离去的背影,欢快轻盈的步伐完全不见方才的柔弱欲吐之态,他俊秀的眉毛微微蹙起。

  分明说要攻略他,却不见半点行动。明明是让她滚,她却开心得像个小孩子,任务停滞不前难道不应该烦恼才是么?

  莫非是有意为之?

  攻略他的目的是要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吗?

  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把她安排进那群舞女里。观察她,有任何异样都要向我汇报。”楚易安吩咐身边的侍卫刘小福。

  想起之前唐糕躲过刘小福的监视,怕刘小福能力不足,楚易安又给了刘小福一些法器。

  刘小福感激涕零,不是因为赏赐,而是因为他终于知道主子让他调查的人是谁了!

  没有目标的监视就是无头苍蝇横冲直撞。

  刘小福拍拍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四面的风声越发萧索。楚易安眼尾上扬,他慵懒地摸了摸眼角的红痣,那潋滟的眸光逐渐寒凉。

  看来今晚大丰收。

第3章 唐糕观察日记

  逍遥山,合欢宗。

  各派真人仙子齐聚一堂,众人盯着莲池中央拼成一颗爱心的魂灯,发出长长一声哀叹——将近两百年过去,已经灭了好多好多盏了,爱心不漂亮了。

  宗门外的弟子皆哭哭啼啼哀悼,“师叔……师父……你死得好惨。”

  可见“牺牲”之人辈分之高。

  众所周知,人有三魂七魄。楚易安修的是邪术,他那把夺魂斩魄扇扇如其名,中此扇者,轻则七魄受损,沦为畜生道,重则魂飞魄散。血肉化为萤火虫,而消散的魂魄则永坠十殿阎罗。

  “楚易安修为已经高深到这般恐怖的境界吗?新灭的两盏魂灯可都是分神期的修士。而两百年前楚易安被封入焚月境时,不过区区元婴。”赤霞仙子看着魂灯陷入沉思。

  “我看不是楚易安修为高深莫测,而是他合欢宗有意包庇!”大胡子肢健真人手指向合欢宗掌门怒吼,“那魔头就是你们合欢宗造出来的怪物!”

  一拂袖,肢健真人双手摊开,“唐卿婉的魂灯在刚入焚月城时就灭了。她可是你们合欢宗培养出来的合体修士!我们这些个在合体阶层的老家伙,也不过只比她高出几层功力而已!”

  此话颇有道理,众人皆把矛头指向合欢宗掌门,掌门愁眉紧蹙,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时,又忽听一声惊呼,“大家快看,唐卿婉那盏魂灯,又又又亮了……”

  众人望去,皆是惊呼,那魂灯的光芒虽然微弱,完全不似一个合体修士该有的光亮,但死灯复燃,便是好兆头。

  各门派不可无人看守,焚月城有进无出,他们断然不可去冒这个险。而今也只能通过这些魂灯来打探焚月城内的消息了。

  -

  焚月城,小石别院。

  吃饱喝足的唐糕走在林荫小道上消食,由衷感慨日子过得好生舒畅。

  虽然楚易安脾气古怪了些,但给她们这群舞女安排的住所是真不错。假山池塘,温泉瀑布,豪华阵容堪比五星级酒店。看来好.色是人类的本性啊。

  而且这里灵气充沛,唐糕只在这里待了七天,便觉得体内有一股清凉的灵力在丹田循环。难怪世人爱修仙,因为修仙爽过马杀鸡!

  距离上回晚宴已过去七日时间,在这七天里,系统最少每天催她十次,但她就是不为所动。

  天色渐暗,因为这里人烟稀少,空旷的小院多了一丝诡异的静谧。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唐糕犹豫地扭头回看。

  只见一个身穿宝蓝色西域衣裳的美人正颇有怨气地看着她。

  美人名叫官红霓,见了唐糕,官红霓很生气,“为什么还不行动?!”

  这不会是系统吧?唐糕心里打着小九九,可系统明明是个男娃娃呀。

  “行动……什么?”攻略还是杀人?

  “当然是刺杀那魔头!你难道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了么?”官红霓指着她耳垂的红痣,又捏了捏唐糕的耳垂看她的红痣。这红痣是杀手的标志,红痣关联着魂灯,一旦死亡,魂灯熄灭。

  不等唐糕开口,官红霓便抢先道:“我看你是想做缩头乌龟!”

  唐糕不语:被你说中了。

  她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任务而被迫与这个世界联系在一起。所以,除了那个胎神任务,其他的都跟她没关系。

  可是横眉竖眼的官红霓却开始愤怒地扒唐糕的衣服,边扒边说,“咋俩把衣服换一换,你去勾.引楚易安,我来杀了他。”

  唐糕皱着脸,简直一副痛苦面具,可她不敢拒绝,因为官红霓手上有刀。

  这就是被同事拉着冲业绩的感觉吗?可是,这事儿要是成了,业绩也不算她的呀!而且她的任务是攻略大魔王,又不是把大魔王杀了。她揪着自己的衣领,露出不情愿的表情。

  兴许是知道唐糕心中所想,冷静下来的官红霓笑笑说,“别担心,事成之后,刺杀楚易安的奖赏,我们五五分。”

  五五分?三七分也不干!

  “哇哇哇系统,你要袖手旁观吗?”唐糕无能狂怒。

  系统却淡然悠闲道:“我觉得可以。”

  “可以什么?”唐糕不敢相信。

  “你反思反思自己都多久没动弹了。”系统戳着唐糕脑门颇有些无奈,“官红霓反正是赶着去当萤火虫的,但你可以勾.引楚易安,这是任务,没得商量。”

  于是晒了七天的咸鱼,在同事的不可抗力下翻了个身。

  -

  楚易安只能在十米之内听到系统的声音,此刻他待在离小石别院上百里的寝殿内,所以系统的话,以及唐糕与官红霓所密谋的事他并不知道。

  当然唐糕也不会知道,楚易安此刻正在听刘小福朗诵“唐糕观察日记”。

  刘小福清清嗓子,字正腔圆道:

  “第一天,晚宴散席后,唐糕入住小石别院,选了最偏僻的那一间房入住。”

  最偏僻的那间房?楚易安批改奏折的手一顿,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选在这样偏僻的角落,肯定是要密谋一些事情,搞点小动作。不过整个焚月城都是他的地盘,这个小女子能搞出些什么花样呢?

  楚易安轻蔑地摆摆手,示意刘小福继续说。

  顺顺竖起的汗毛,刘小福接着道:“入住后,唐糕伸了个很漂亮的懒腰,说……”

  “不要带个人情绪。”楚易安烦躁蹙眉。

  “哦好……她说,人少的地方才好修身养性。”

  没得到标准答案的楚易安陷入沉思。

  “当晚,唐糕睡得很早,几乎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一夜无梦睡得很香甜……城主,小的觉得您可以向她逼问治疗失眠的方法。”

  刘小福还想接着说唐糕连睡觉都不翻身的奇葩现象,但看着主子乌云密布的脸色,他很识趣地跳开这个话题,开始讲述崭新的一天。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所以为那些女眷准备的早餐她一个人吃得最多。吃完后她开始睡回笼觉,所以小的合理怀疑她之所以起那么早只是为了去吃早点。”

  无聊。

  楚易安手里的白玉浮雕笔在他修长的指间折成两半。

  她还真沉得住气,楚易安愤然想。

  看着碎成两半的白玉浮雕笔,刘小福心惊肉跳,又不知主子心中所想,只得闭上嘴巴听候差遣。

  “跳过这些生活的琐碎破事儿,讲她出格的地方!”楚易安怒道。

  那个杀手或者攻略者像她这样的?

  刺客有装成宫人给他倒毒酒的,有衣着性|感要他怜惜的,有直接穿盔戴甲杀进寝殿的,还有些男扮女装的娇美人,娇俏地对楚易安说,如果不喜欢女人他可以变成男人。

  焚月城的皇宫中从不设禁卫军,所以那些刺客无论如何都能进来。因此楚易安这些天多出许多消遣。

  只是那些刺客都太弱了,楚易安动动小指头,他们就化成了萤火虫。可怜刘小福,这七日里满城乱窜,既要监视唐糕,又要收衣服,心累。

  尽管来的女修很多,但楚易安一次唐糕的身影都未曾见过,她还在等什么呢?不知道什么叫先下手为强?

  或者说,她还有更心狠手辣的办法?

  被主子一吼,刘小福乱了方寸,满脑子想着我还是处男我不能死。

  手抖着哗啦啦将笔记往后翻好几页,但每页几乎都是写唐糕吃了啥睡了多久。终于,当他看到那行略微出格的字眼后,狠狠地松下口气。

  他用书童朗读四书五经的语调一腔正气念道:

  “第六天深夜,唐糕入睡前抱着枕头哭诉,她应该是喝了些酒,所以哭得很没有形象。”

  “‘为什么我活了这么久还是母胎单身呜呜呜,老天爷!’这时她指着房梁,歇斯底里怒骂,‘混账老天,赐我个男人!’,接着她跳起来,‘什么?你说不给!哈,我命由我不由天!’。”

  看着楚易安脸色微变,刘小福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但主子没喊停,他只得继续。

  但没等他开口,他就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楚易安从刘小福脑中调取那一段记忆。

  他是个很讲究效率的人,像这种探入别人脑中观看记忆画面,费时又费力的事他一般不会做。

  只是刘小福讲得实在是太烂,他很不耐烦。下个月的月钱,扣完吧。

  画面中很快就浮现出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少女,眉骨和鼻头都泛着粉红,又娇憨又多情。

  她像是话说太多累了一般,抱着枕头呆坐在床上,一会儿唉声叹气自己长这么大都没牵过男孩子的小手手,一会儿又娇蛮地怒拍棉被,说,要什么男人,我要钱!万恶的资本家,压榨劳动人民,不得好死!

  楚易安嘴角勾起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弧度。

  他看了看自己的侍卫,突然就觉得越看越看不顺眼。以后要监视的话还是他自己去好了,省得麻烦。

  至于这画面中的内容,向来多疑的楚易安觉得半真半假。唐糕是合欢宗的女修,没牵过男人的手简直就是笑话。

  接着画面中的少女又跳起来,“不就是攻略楚易安嘛,手到擒来!我要把他摁在床上,让他管我叫爸爸。抢了他的钱,我就是富婆了!”

  少女这才带着甜蜜的笑容,安心入睡。

  但楚易安脸上的表情就不是很甜蜜了。

  “想得倒美。”

  楚易安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在梨花木小几上。他原本是打算等唐糕行动后就送她去西天的,但现在他多出许多新主意。

第4章 猫捉老鼠

  戌时初,凉风习习。

  身着西域妆容的唐糕很不妩媚动人地用手心捂住自己露出的肚脐眼,可真冷啊,她耸起冻得粉红的肩,心想这样下去肯定会窜稀。

  于是在行动之前,作为“人质”的唐糕开始给“绑匪”官红霓提议,“不如咱们再在外面加件夜行衣?既保暖又隐身,一举两得。”

  但“人质”的建议被“绑匪”驳回。

  官红霓如是说:“既然要勾.引,那就要贯彻到底。楚易安此人高深莫测,他的寝殿根本不对外设防,你觉得穿了夜行衣就能躲过他的法眼?”

  这显然是不行的,唐糕很清楚,不过她现在真的急需一件外套,于是接着说,“其实‘做坏事’可以先低调点的。”

  半遮半掩才是极致诱.惑。

  话音方落,只见官红霓瞪大双眼,看她不可思议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没明白那话里的意思。

  官红霓很愤怒,“你觉得刺杀楚易安是在做坏事?你哪个门派的?”

  “摸鱼派。”

  “哼,果然是小门派里教出的小格局!楚易安狼子野心,各大仙门唯恐不能除之而后快。”

  顿了顿,唐糕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

  “别解释,我明白你的意思。”官红霓撇撇嘴,忽然想到些什么,嘴巴更夸张地撅成公鸡打鸣状,“你不会是看上那个大魔头了吧?真敢啊……”

  唐糕:“……”你明白个der!

  至于敢不敢唐糕其实不敢,谁闲得发霉要去触大魔王的霉头?

  她想,要是让官红霓知道杀手联盟中出现了她这个败类,不仅不会刺杀大魔王,还要把大魔王骗去滚床单,官红霓一定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系统敲敲唐糕的脑门郑重提醒,“滚床单不是最终目的,你要拿下楚易安的心。”

  生活不易,唐糕叹气,她拿不下楚易安的身子,更拿不下楚易安的心,稍有不慎还会丢了自己的小命,只能苟一天是一天。

  所以唐糕很熟练地向官红霓抛了个媚眼,“哎,你怎么连做坏事是什么都不懂呢?颠鸾倒凤,共赴巫山~”

  “停!”这下官红霓狠狠地懂了。

  她是个剑修,自小就被要求戒色戒欲,虽然剑宗内男女比例一比一,她却仍旧活得像在尼姑庵。

  尼姑庵里都是跟她一样的死直女,根本不会抛出如唐糕这般的如丝媚眼。只需看一眼,就会教人酥掉半边身子。

  扮成西域舞女去勾|引楚易安,官红霓本来是没把握的,但现在看看同她换了衣服的唐糕。

  肤白如雪,墨发红唇,水蛇细腰,婷婷袅袅,任谁看了不想一亲芳泽?

  官红霓视线停留在唐糕胸前两处高高的隆起,宝蓝色的抹胸下,点缀着金丝细穗,在细腻平坦的腹间留下阴影。

  眨眨眼,她将视线移向别处,瞬间红了半张脸。

  这哪是无名小派出身的野丫头?分明就是大名鼎鼎的合欢宗极品!

  这是她们剑宗那群男的看了都要动心的程度。要是楚易安看了没点反应,八成是身体不太行。

  “走吧。”官红霓生硬地说。

  “哦。”唐糕心不在焉地回答。

  唐糕虽然有时候看着神经大条,心思却十分细腻。看出官红霓面上的异样,唐糕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挑.逗女人的话她张口就来,可若要去钓男人,特别是楚易安那种动不动就要人命的男人,唐糕表示自己很心虚很害怕。

  这或许就是她上辈子母胎单身二十几年的原因吧。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活着比较重要。

  看着官红霓的后脑勺,唐糕心里琢磨着待会儿该怎么逃。至于勾|引楚易安,绝对不可能!

  但她脑子里的系统这时就显得尤为兴奋了。在得知唐糕终于要开始执行任务后,系统高兴得倒立摇花手。

  他用食指和无名指夹起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情绪十分激动,“宿主你莫担心,我们系统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保证手把手教你把男。”

  唐糕随便应付着系统,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把官红霓弄趴下,然后自己跑路。而系统由于太过激动,根本没听出唐糕的心中所想,只是一个劲儿地小嘴叭叭。

  离楚易安寝殿越发近了。系统兴致盎然,张开小嘴热心辅导。

  “众所周知,男人都喜欢绿茶。”

  彼时,在寝殿里的楚易安皱眉:这个声音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明明喜欢乌龙。

  虽然唐糕离楚易安前殿还相隔数百米,但由于系统情绪实在太过激动,所以楚易安能够模模糊糊听到一些系统的声音,只是比较容易掉线。

  系统接着授课,“绿茶主要体现在温柔与夸赞上。你先这样,要很轻柔地将一杯滚烫的茶水递到他嘴边喂他喝。”

  唐糕:“为什么要是滚烫?”

  “这样你就可以毫不做作地说。”系统捏住鼻子发出夹子音,“人家一见到你,就像这茶水一样,浑身滚烫,开心到冒泡泡!”

  唐糕面色疑惑,但还是迟疑地点点头,“嗯……有点道理。”

  得到宿主的肯定,系统飘了,愈发洋洋自得,开始侃侃而谈,“你在喂他喝茶的时候,动作一定要快准狠,争取让他呛到。”

  唐糕:“为什么要让他呛到?”

  系统扬起骄傲的小下巴,“我问你,绿茶的精髓是什么?”

  不知道正确答案,唐糕沉默不语。

  系统着急了,“当然是夸人啊!这个时候他呛到了,你就有理由夸他了,就像这样夸——你真厉害,喝个水都能呛到!”

  一时语塞,唐糕顿了良久,才缓缓道:“我觉得你也是很厉害。”

  “活学活用,棒!”系统竖起大拇指,“但是这个夸赞语气不对,嘲讽意味太浓了,得再改改。”

  唐糕:“……”

  接下来,系统继续传道受业解惑,而唐糕则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领略到了世界的参差。

  由于信号接触不良问题,楚易安那边只能听到系统话语的截取内容。

  “你先这样……再这样……然后再那样……最后再这样……我这样说宿主你明白么?”

  楚易安:哪样?

  不过即使没听全那声音的具体内容,楚易安也猜得出来,不过是合欢宗女修常玩的把戏罢了,他虽未经历过,但也清楚这些套路的全部走向。

  他现在清楚的是,那个原名宿珠化名唐糕的少女此刻就在他的寝殿外,正和那个声音商量待会儿该如何勾.引他。

  放下手中批阅的奏折,楚易安心情很愉快,心想,她终究还是没能沉住气。

  合欢宗女修的入门第一个便是要修行媚术,这时配合女修修炼的男修便会统一换上一身白衣,扮演那清俊书生,被狐狸精女修勾去魂魄。

  在很久之前,楚易安也算得上是合欢宗弟子,只不过他没扮过书生也没修过合欢秘法,他很讨厌这些东西。但日复一日的耳濡目染,加之他本就天赋异禀,这些秘术便也不学而通了。

  这次便且扮作书生逗她玩儿玩儿吧。

  楚易安思忖着,玉白修长的手指在梨花木小几上敲打,狐狸眼弯弯如月牙,眼角红色泪痣比那屋外海棠还要摄魄钩魂三分。

  很快,他换上一袭白衣,此刻,在霜白绸缎的映衬下,他像是笼罩了一层冷月薄纱,撩人的狐狸眼也瞬间变得清冷了。

  罕见地放下奏折,楚易安兴致盎然拿出一把古琴,修长玉指拨弄琴弦。

  他不由开始想象唐糕进来时的模样。

  看到最熟悉的功法唐糕一定会激动万分,信心十足地觉得自己势在必得,然而他绝对会让唐糕错失良机。

  届时是杀了她还是再留她玩儿玩儿呢?楚易安还没想好,不过他很期待对手脸上那副死不瞑目的表情,他也很喜欢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夜黑风高,屋外的唐糕冻得打了个喷嚏。

  听到不远处从楚易安屋内传来婉转而不失激昂的琴声,如空谷传幽,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大老板真有雅兴,唐糕搓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越靠近寝殿,唐糕越是心慌,这悦耳的琴音仿佛变成了夺命的符咒,大半夜的像是亲身经历了一部鬼片。

  不能再等了!

  唐糕朝方才从地上捡的板砖吹口气,二话不说就朝走在前面的官红霓砸去。

  “你……”官红霓到底是修士,一板砖怎么砸得晕?于是摇摇晃晃地指着唐糕怒骂,“你肯定是想独占功劳!我……”

  被吓得不轻,唐糕怕官红霓的动作会惊动数百米开外的楚易安,于是心生愧疚地又咬牙砸了官红霓一板砖。

  这回总算是晕了。一惊一吓,唐糕出了一身汗,她现在不仅不冷,反而很热。

  “宿主!”系统俨然变成如呐喊般的世界名画,“难道要当乌龟缩头吗!你简直太没业界修养了!”

  “命都快丢了,还要什么节操?”唐糕反驳,她不再理会系统的絮絮叨叨,转身背起晕倒的官红霓就是一个百米赛跑。

  因为距离太远,信号接触不良,所以方才系统的话,寝殿内的楚易安也只听到了只言片语。

  大概是,“宿珠!男……要……龟……头……你……没……羞……”

  玉手一颤,楚易安拨错了一个音。

  这是哪门子功法?

  面上镇定的表情变得很奇异,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陌上公子般清冷的模样。

  他毕竟离开合欢宗近两百年,合欢宗有新的秘法诞生也不奇怪。唐糕是混进焚月城来攻略他的。攻略不就是那门子事儿吗?所以会点高精阶秘法也不奇怪。

  清幽舒缓的琴音变得急促,楚易安越来越期待唐糕来打开寝殿宫门了。

  再等等,不过数百米,走不了多久,她定是比他要心急的。

第5章 她居然在睡觉

  楚易安弹了半个时辰的琴,殿外听闻琴音的宫人皆是惊叹。寻常日理万机的城主,今儿个居然有时间弹琴奏乐了!宫人们很疑惑,心中隐隐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同样疑惑的还又楚易安,他拨弄着琴弦,时而如暴雨淋漓,时而如春雨缠.绵。速度越来越快,灵活的指尖只余下道道残影。

  还是没有来。

  琴音戛然而至,楚易安用食指勾住一根琴弦,他眯了迷眼,用力一扯,这用多股蚕丝制成的琴弦便在一声脆响后崩成两截。

  琴弦划破指腹,淌出缕缕猩红鲜血,然而楚易安丝毫不在意,他看了看殿门,依旧没有被打开的痕迹,而耳畔那道声音,也在半个时辰前就安静如鸡。

  猫捉老鼠?楚易安不由笑自己,谁是猫,谁又是鼠?

  她到底是临阵脱逃,还是另有所想?楚易安猜不透,怎么会有人走到门口又原路返回呢?如果换做他,就算知道前面是个死胡同,他也会把死胡同炸成条平坦大道。

  唐糕越是不行动,楚易安越觉得唐糕心里有鬼,所以楚易安决定出去探寻一下唐糕踪迹。整个焚月城都是楚易安的地盘,要想找一个人,实在是容易极了。

  楚易安试想过很多种状况,比如唐糕要赶着去见合欢宗的那群老家伙复命,又或者是觉得时机不成熟,要招兵买马,联合各派修士一同进攻。

  然而,当他在小石别院里找到唐糕时,他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在睡觉。

  她是觉得太困了所以要回来好好躺躺吗?

  楚易安气笑了,坐在床沿上伸手掐了把唐糕肉乎乎的小脸。应该是这些天伙食实在太好,比初进城那日圆润了不少。

  他掐得很用力,白皙的脸颊被掐得泛红。然而即使他掐得这般用力,还是没能将熟睡中的唐糕掐醒。

  见状,楚易安再次怀疑合欢宗那群老家伙的业务能力。莫非是近些年合欢宗逐渐走向没落了?不然怎会送来这样一个废物。

  因为楚易安的手掐着唐糕脸颊,所以唐糕的嘴唇微张,清亮的涎水从嘴角淌出滴落在枕巾上,还拉丝……

  俊秀的眉毛微微蹙起,楚易安嫌恶地松开手。虽然手上并没有粘上口水,但他还是很嫌弃这触碰过别人肌肤的手,忙用清水洗干净。

  找竹漏时,楚易安大致观察了下唐糕的住所。这最偏僻之地的住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除了不太干净。

  对于卫生方面,楚易安一向很严苛,像唐糕屋内小桌上摆着的那堆黑色水滴状的不明物体,在他看在就是将垃圾摆上饭桌,反胃。

  既然唐糕要睡,那便让她睡,楚易安放弃将她唤醒的想法。人类的生命太过脆弱,即使是有修为的修士也不能例外,楚易安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她给弄死了。毕竟他心里还期待着她能搞出些什么花样。

  楚易安走进去看桌上的那团黑色水滴物,有些是拿小碗装着的,有些则四散在桌上。他仔细一看,这些在桌上的黑色水滴物其实有着独特地排列规律。

  第一个图形成水蛇状,第二个图形成烟斗状——Sb

  原来屋内的玄机都藏在这里,这两个图案定是她通讯的某种暗号。

  楚易安一挥手便将这两个图案打散。可图案一打散,这些黑色水滴物除了发出清脆的响声外,还飘出一个似有若无的香气。

  这好像是食物。

  她就是吃这个圆了一圈的?

  楚易安嫌弃掉在桌上的脏,便从那小碗里挑出一颗长得最好看的放进嘴里。

  说实话不太好吃。虽然里面的内馅很香,但外面的脆皮未免过于硬了。

  微微蹙着眉,楚易安看向唐糕的眼神带着丝微妙的复杂之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能把这玩意儿吃下去,还能用这玩意儿给自己贴膘,也算是个厉害的角色。就好比卧薪尝胆。

  一联想到卧薪尝胆,楚易安面色阴沉下来。

  看来这个躺在床上流口水呼呼大睡的少女,其实是个狠角色。

  他重新坐上床沿,仔细看看这个少女,想从这少女的脸上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嗯……除了姿色不错外,平平无奇。

  忽然,少女好看的眉毛痛苦难耐地蹙起,白皙的面颊浮出一层柔媚的潮红,嘴唇微张,不可描述地呜咽出声。

  呜咽逐渐变成呻.吟,呼吸也变得急促,潮红的海水在面颊上涌起一层又一层的浪花。她的身子开始如水蛇般扭动,伸出藕臂想要抓住些什么,却一抓抓了个空,因而变得愈发急迫。

  长睫被眼角流出的泪浸湿,顺着脸颊滑落,显得委屈而可怜。

  这是……红蛇果毒。

  楚易安冷冷地看着难耐的少女,又看了看床头柜上那一盘红色的果子,向来温润撩人的狐狸眼竟结出一层薄冰。

  红蛇果。楚易安当初觉得这果子长得好看才让红蛇果树放肆在焚月城生长的。难不成她是因为这果子好看所以就摘来吃了?

  红蛇果毒还有个名字叫媚毒。中媚毒者,须得与人巫山云雨后才能解除。

  这果子虽然有毒,却是草莓的味道,而且长得也很像,极具迷惑性。看她这模样,估计吃了不少。

  楚易安轻蔑一笑,她也就这点本事。伸出食指点在唐糕的额头上,很快媚毒的气息便消失殆尽。没什么毒是他楚易安解不了的。

  唐糕的额头很烫,而楚易安的指尖却是冰冷的。置身烈火的人只要触碰到些微冰凉,便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而楚易安对唐糕而言,就是一条移动的大冰棱子。身体稍微舒适后,唐糕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朝大冰棱子扑过去。

  看着唐糕朝自己扑过来,楚易安的狐狸眼又弯成夜空中的月牙,长睫微翘,点缀在月牙上,风流而多情。

  于是顺水推舟般的,楚易安顺着唐糕的方向,成功被扑倒。他扶着唐糕的腰身,以免她掉下来压在自己身上。

  他歪着头,笑眼盈盈地看着唐糕蒲扇般的眼睫缓缓睁开,半是回拒,半是勾引。一身白衣的他,此时此刻莫名有种谪仙的禁忌之感。

  如果地板够干净的话,楚易安的狐狸眼会更加撩人。他现在有些后悔,应该在倒地前先检查检查地板是否不染纤尘。

  当唐糕缓缓睁开杏子眼时,她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看着楚易安一袭白衣闲散地倒在地板上,而自己却像个霸王硬上弓的地头蛇。

  反了,反了,全反了!唐糕连忙蹭地一下站起来,跌跌撞撞地爬回自己温软的小床,将棉被盖至头顶,准备安详去世。

  她一定还在做那个不可描述的梦!

  将官红霓背回小石别院后,唐糕浑身酸痛,累得倒头就睡,然后她梦到了楚易安。

  楚易安依旧穿着那身妖艳贱货专属的大红袍子,一双狐狸眼要多勾人就有多勾人。而只要看向他的眼睛,就一定不会遗漏掉他眼角的那颗红色泪痣。

  泪痣昳丽而妖异,若说那双眼是灼人烈火,那颗泪痣就是荒野间的幽幽鬼火,教人看了,又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梦里的大魔王跟现实里的大魔王很不一样,他有尾巴,九条火红色毛茸茸的大尾巴!活脱脱的男狐狸精。

  一见男狐狸精,唐糕身体就酥了,她觉得身体里有一股无名之火,几乎快要将她整个人烧掉。

  梦境中的她胆子大得出奇,因她急需一个降火的东西,于是她将目光投向了楚易安。但可怕的是楚易安竟然欣然接受。

  于是她就被梦里的楚易安抱着,先这样,再那样……

  她是因为单身太久所以有需求了么?太恐怖了!

  当唐糕终于被这震感的梦境惊醒,她又看到了身着白衣的楚易安。过程已经快进到事后换衣服了么?还是说,这是梦里梦?

  吾命休矣!

  管他是什么,反正这肯定是不能真实存在的东西。

  急速入睡,妖魔退散,唐糕心中默念,闭上眼深呼吸,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见证一切的系统双手抱膝蹲坐在唐糕脑海中,他在迟疑要不要把主人叫醒。一方面他怕错过这次机会,另一方面他又怕主人把这次机会搞砸。

  听到细弱的鼾声从被窝里传出,楚易安脸色微变。

  他无奈地坐起身,掀开唐糕的被子。看起来不是伪装,是真的在睡觉。

  为什么?为什么都这样了她还无动于衷?

  楚易安食指与中指并拢按在唐糕额头上去探她的灵识。

  然后……他看到了打码的自己,估计是残存媚毒的效用。而唐糕对这梦里的人物,好像也并不是很抗拒。

  隐约间,楚易安看到唐糕的梦中摸着他的那颗泪痣,得意得像个暴发户,“在我的梦里你就是我的人了,叫声大爷来听听?你别怕,我不是要你的心,我只是馋你身子。”

  楚易安:“……”明明在梦里很不羁嘛。

  莫名有些想笑,他饶有兴致地将唐糕脑中关于他的不良画面全部抹去,开始暗戳戳期待唐糕在梦境中会作何反应。

  梦境中,唐糕并没有很难过,她的灵识里渐渐开出鲜花,灰蒙蒙的四周生出湛蓝的天空与纯白的云朵。

  然后云朵开始下一张张粉红的纸票,楚易安捡起一张看,觉得无趣便扔向一边。

  很快,云朵停止下纸票雨,而变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糖果。

  这才是她本来的梦境。

  楚易安尝了唐糕梦境中的糖果,很甜。他不明白这梦境的意思,但唐糕的梦却莫名让他很心安。

  他倒要看看,这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很离谱的女子最后究竟会搞出什么离谱的花样。

  楚易安收回手,如一缕纯白的烟雾消失在月色中,而唐糕仍旧在做着那个满是甜蜜糖果的梦。

第6章 就你了

  翌日,唐糕揉着酸软的四肢从床上坐起,睁开朦胧睡眼,她看到小桌旁坐着熟悉的修长红色身影。

  “醒了?”那人开口询问,依旧是温润撩人的声线。

  大……大领导?!

  唐糕一个激灵顺着脊梁骨蔓延到头皮,只觉头皮发麻五雷轰顶。如果醒来会看到这么尊大佛,她宁愿自己永生瞑目。

  连忙下床给大魔头请安,唐糕十分乖巧地道了声,“城主。”

  “你可知罪?”楚易安依旧笑着,他颇有闲情逸致地给自己沏了杯茶,放到唇边细细品味。

  罪?唐糕很疑惑,咸鱼这种可爱又讨人喜的生物怎么可能会犯罪呢?真是好大一口锅。

  困惑之际,唐糕突然想起了昨晚那个梦。梦里的一切都真实到可怕,特别是地咚大魔头的那一段,她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楚易安微凉的手掌抚在她滚烫的腰肢上。

  倘若这一切在现实生活中成立,那么她还真特么是犯了滔天大罪!但要是黑锅她可不背啊!

  昨晚到底有没有跟楚易安滚床单?如果真是以那种方式滚了的话,她觉得自己命当休矣。

  表面依旧是笑嘻嘻的乖巧样,内心却忍不住抓狂骂娘,“系统啊系统,你别装死,昨晚到底有没有!”

  “想知道自己有没有睡了楚易安?”系统嘬口绿茶,看热闹不嫌事大,“我不知道,你得用心去感受。”

  系统并没有说谎,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旦察觉到有香.艳画面出没,一定会及时关闭六识,当一块无知无觉的破铜烂铁。

  而系统的话自然也被楚易安听了去,一双明眸灿若星辰,媚眼弯弯,看向唐糕的笑容也愈发微妙。这样不清不楚,真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合欢宗的女修了。

  昨夜,楚易安回寝殿换了身衣服又折回小石别院。他想,或许唐糕也是多疑之人,把握不充足又怕事态严重,因而才迟迟不动手。

  没关系,既然她觉得机会不够充足,他可以给她一些良机。总有一天,她的狐狸尾巴会露出来。

  思绪乱作一团,唐糕无语至极。用心感受,用心怎么感受?她腰也酸背也疼,小腿肚酸胀,头脑昏沉,这感觉跟平常看的书籍里描写相差无几。

  可是她昨晚还背了个人回来啊,活生生的成年人!就她这个小身板,背个一米七几身体健康的成年女性徒步跋涉两公里,不腰酸背疼一下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

  这边唐糕还在头脑风暴,而那便楚易安已然有了新动作。

  只见楚易安笑着朝她走一步,单膝蹲下.身,微凉的指腹抚上她的唇,“唐小姐看着像是有两副面孔的人。”

  唐小姐……这是要死的称呼吧!唐糕想起老板要炒她鱿鱼时,就用的是这个称呼。

  心乱如麻,唐糕下意识地抿抿唇,感觉到唇上的手移向她的耳鬓,轻柔地替她将一缕碎发别至耳后。

  “你昨晚可不是这样的。”楚易安声音蛊惑。

  她昨晚……是哪样?

  瞳孔地震,惊恐至极的唐糕猛然抬头,正好对上楚易安笑如弯月的狐狸眼,眼角的红色泪痣在此刻显得格外昳丽,似是被点上去的一滴血。

  楚易安歪了歪头,与唐糕的距离又拉近半寸,“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啊?!

  那不是梦吗!梦不都是醒来就忘的吗!趁着方才那点功夫,唐糕几乎快将那梦忘了个干净。

  现在唐糕致力于将残存的记忆拼凑齐昨夜的梦境,由于遗忘缘故,自然会乱入某些奇怪的东西。于是唐糕脑中的画面逐渐演变成晋江不能写的内容,高清厚码。

  悠闲喝绿茶的系统看到这画面被呛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还是个仅仅解开出厂设置三年的小学鸡,连忙捂住眼睛,“宿主,真没想到你佛系如咸鱼的外表下还藏着这样放荡不羁的灵魂。你牛批!”

  唐糕心里嘀咕:这才哪跟哪。

  于是继续搜索深藏的记忆。

  听到熟悉的娃娃音,楚易安心中起疑,点在唐糕额头上探她的灵识。

  被大魔头一系列动作搞得七荤八素,唐糕心里紧张,脑中的画面也如江水涨潮般不受控制,就连系统都选择关闭六识,安安静静当一块废铁。

  感觉到额头上微凉的手指一僵,唐糕心底一沉。

  只听楚易安幽幽地问,“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此话一出,唐糕萎得彻底。奇幻世界真是奇幻,怎么会有偷窥别人脑电波这种变.态的法术!

  她一个人在网上冲浪可以没羞没臊,但有些是被挑明就再也不能面对了。她将头垂下去,只觉得面颊在狂烧。

  领导问话小虾米,小虾米怎敢不回答?于是唐糕慢吞吞地说,“您内心的冲动。”

  这回答其实是个中性句,人内心的冲动总不可能只有一种吧。

  唐糕本来已经做好承受山雨欲来之势的准备了,但不曾想,却听到大魔头细碎而撩人的笑声。

  他的笑声先是低沉而富有磁性,后来像是觉得越来越好笑一般,笑声也变得越发爽朗。

  他现在已经开始捧腹捶地大笑了。

  唐糕:大佬,您的包袱呢?

  只见楚易安笑得擦擦眼角的泪花,饶有兴致地看向她。楚易安的嘴角依旧上扬,“唐小姐玩得真变.态啊。”

  变.态?哪里变.态了?!她脑子装的明明都是些俊男靓女!让人隔着屏幕都想亲的那种!

  “收拾收拾,过来伺候。”楚易安忽的敛了笑容,抛下这句话。

  唐糕:?

  于是无业游民唐糕,正式收到了由大领导亲自发出的聘书。

  果然,即使穿越,也逃不掉打工人的命运。

  但唐糕很好奇一件事。按理来说,楚易安那里是不缺人的,为什么要叫她这个毫无经验的人去?

  想起大领导颁发聘书前说的那句话——唐小姐玩得真变.态啊。

  唐糕悟了,大领导八成是看上了她的“技术”。

  而她的工作也不是去当侍女,而是去当侍妾。

  唐糕:瞳孔地震,救命!

  她只是看过猪跑,但她没学过猪跑!而且“侍妾”似乎也不是个什么好词吧。唐糕不禁开始担忧起自己的未来。

  然而系统很激动,“宿主,这是好消息啊,拉近与他的距离,让他步步沦陷!”

  听他声音,似乎势在必得。

  唐糕不理他,眯着眼补眠,心里仍在思考,她到底有没有睡过大魔头。

  听到系统的话,楚易安心情愉悦,笑弯了眼。从唐糕脑中的金瓶春.宫图来看,定是合欢宗女修无疑。他之前的判断并未出错。

  这女子总算是要动手了,平淡的生活一定会生出许多乐趣。

  -

  唐糕被刘小福领着去往员工住所。

  她的随身物品不多,只有几件衣服和一盆向日葵。

  这盆向日葵的种子还是原主随身携带在身上的,唐糕发现后当即播种在土里。不曾想两三天就长出一大盆。唐糕炒了一大半瓜子,剩下的留作种子。

  相比起小石别院,新住所明显宽敞很多,唐糕在某一瞬间,竟有种升职加薪的快乐。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刘小福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塞进唐糕手里,语气间是掩饰不住的快乐,“你知道这是什么吧?”

  “知道,那个巨能装的口袋。”唐糕回答道。

  她记得大魔头身边的小侍卫就是用这个锦囊装死去之人的衣服的。看着手里绣着嫣红海棠的锦囊,莫名觉得有些晦气。

  “这是乾坤袋。”刘小福捂嘴偷乐解释道,“现在咱们也算是共事关系了,工作自然应该互相分担。这装衣服的工作,以后就由你来做。”

  唐糕:来了来了,使唤职场新人的戏码来了。

  “好。”唐糕答道,默默把锦囊系在腰上,心里暗暗决定以后就用这个装瓜子。

  “城主住在隔壁。他喜静不喜闹,晚上注意不要打呼噜,不要咳嗽,不要上蹿下跳,不要吃东西发出声音……这些都可以保证吗?”

  唐糕:“可以保证。”

  说到这儿,刘小福有些酸。他作为一个忠心耿耿伺候主子二十余年的老奴,住的地方都还没这小妮子好。不过没关系,马上工作负担减轻后他就可以去找妹子玩儿了。

  凭借他这副英俊帅气的外貌,一定能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妹子。即将解除处男身份,刘小福想想就激动。

  但唐糕心情就不是很激动了。

  隔壁睡了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真的很影响睡眠质量欸。

  而且,大魔头批事好多呀。

  “然后……”刘小福从怀里掏出本小册子,接着说,“城主每日子时睡,卯时起,你负责替城主更衣。”

  唐糕:“为什么更衣还要我去?”他自己没手吗?

  系统高兴得转圈圈,“这多好啊!你可以趁机对其上下其手。”

  刘小福挠挠头,其实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城主要让这小妮子去更衣,平常城主都是从不让旁人近身的,就连他这个忠心耿耿二十余年的老奴才也不行,酸了。

  但他还是拿出一副老干部的威严,清清嗓子,发出重重的一声咳嗽,“怎么?你有意见?”

  唐糕:“……没有。”小虾米哪敢有意见。

  刘小福接着又替唐糕安排了许多事才离去,唐糕拿着小本本,将刘前辈所说的一一记下。

  总结:天下领导一般黑。

  正当唐糕准备嗑嗑瓜子休息休息时,她面前的墙,嘭地一声炸开一个大洞。

  只见一个人影从大洞里飞出,重重砸在地上,变成一群萤火虫。

  烟尘消散,朦胧中显现出一个颀长的轮廓,墨发红衣。

第7章 “你想红烧还是清蒸?””……

  官红霓整整昏睡到翌日下午才苏醒,因为唐糕力气并不算小,这两板砖砸得足够有分量。官红霓醒来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找唐糕算账。

  这狗女人心肠实在歹毒,居然为了独占刺杀楚易安的奖赏而出卖队友,可恨!

  现在小石别院里并未发生异样,以此推断刺杀楚易安的行动仍旧处于勾引阶段。而唐糕房内床上的棉被并未折叠,这显然是回来居住过,但清晨因为急事离去所以才忘记叠被子。

  经过一番逻辑推理,官红霓得出一个结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

  她就在这儿等着,等唐糕那女人回来,反正唐糕又不可能一直睡在楚易安哪儿。

  -

  随着烟尘消散,视线清明,唐糕认出了那个颀长的身影——楚易安。

  楚易安脸上挂着笑,手指抚在眼角的红色泪痣上。

  彼时,西南方传来风声,伴随着野兽的低吼,沉闷的兽声让唐糕内心发悚,这显得刚在她面前杀了个人的大魔王都没那么可怕了。

  为了表示自己身为侍女的忠诚,同时也为了保证自己不被可能随时出没的怪物吃掉,唐糕选择屁颠屁颠地躲在楚易安身后。

  美其名曰:“城主,您衣服脏了,我帮您拍拍灰。”说着便抓紧楚易安的衣角。

  由于楚易安也是颗定时炸弹,唐糕并没胆子凑他太近,所以保持着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见楚易安没将她推开,唐糕心想他应该是应允了,所以抓得更紧。

  低吼逐渐变成嘶鸣,唐糕很害怕,她是个连看一部鬼片都要花一周才能缓过来的人,更不要说是身临其境了。

  虽然楚易安的行径跟鬼相差无几,但他长得实在太好看,而且目前被他杀的人都是要杀他的,所以在身为颜狗的唐糕看来,楚易安也没那么恐怖。

  唐糕瑟瑟发抖,系统却心花怒放,“这机会千载难逢啊宿主!正所谓英雄救美,千年美谈,你现在弱不禁风一点,柔弱地倒在他身上,用你的纤纤玉手抚摸他的腹肌……”

  “闭嘴吧你!”

  这种关键时刻,唐糕连逃命都来不及,还想什么任务。她不是那种地震来了都要做完最后一张PPT才跑的三好员工。

  被主人吼了,系统只好蔫巴蔫巴地闭上樱桃小嘴。

  听到系统的话,楚易安眉眼渐凉,他可不是人们口中的英雄,而是喊打喊杀的怪物。

  好奇唐糕的下一部动作,楚易安转头向她瞥了眼。

  却见唐糕揪着他身侧一小截衣袍,将脸埋在衣袍里,就像一只受惊的小仓鼠。

  见她这副怂包样,楚易安忽然笑了。

  还在装?纵然当真修为全无,他身边的人也断然不会被那妖怪欺负。

  “唐糕。”他漫不经心地说,“松手。”

  闻言,唐糕果然不敢在抓着了,当即撒手端正地立在一旁。

  要死,不会一个不高兴就把她咔嚓了吧。刚收的员工,说杀就杀的吗?

  她默默在心里祈祷:我劝您善良。

  “手举起来。”楚易安接着道。

  唐糕照做。

  楚易安:“没让你举过头顶,摊开。”

  唐糕:不慌,习惯了,老板的表述这辈子都不会清晰的。

  于是唐糕重新将手举至胸前摊开。

  这时楚易安的脸忽然在她面前放大,惊得唐糕心脏都漏跳了三拍。

  老板在做什么?好像是在看她的手……这是在看手相?

  楚易安抬头,一绺青丝从他耳边滑落,扫在唐糕掌心,有些痒。

  这次好像是在看她的脸……

  狐狸眼清亮黑润,宛若穹苍星辰,只是那瞳仁太黑,教人看不透,猜不着。唐糕屏住呼吸,静候老板发落。

  长而浓密的鸦羽如两把小蒲扇上下扇动,那双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般,只需要看着你,就能勾起很多欲望。

  脸上一臊,唐糕垂下眼睫,结果刚好又看到大老板鲜艳丰润的嘴唇。

  像带着露珠的樱桃,看了就想咬一口。

  唐糕索性闭上眼,心道,还真是个男狐狸精。

  一心只有任务的系统从不设身处地,他唐糕脑海里吹着愉快的小喇叭,“想亲就直接上,错过就没机会了,亲不了吃亏亲不了上当!”

  唐糕:“闭嘴吧你!”

  她睁开一只眼看楚易安,此时楚易安仍在看她,只是看向她的眼神里多出一丝微妙,好像看出了她心中那点色|批的小心思,好奇她会不会付出行动一般。

  笑话,她哪敢得罪大老板啊,所以只是冲楚易安讨巧一笑。

  意思是说:大老板,您看完了吗?

  楚易安也回敬她一个笑,薄唇轻启,“脸和手还算干净,抓着吧。”

  唐糕:“……”

  撇撇嘴,唐糕在自己的裙摆上又擦了擦手上的汗,这才敢抓重新抓住楚易安的衣袍。不得不说,大老板的红袍子,摸起来真舒服,夏天当凉被盖简直是一绝。

  忽然,地面开始震动,唐糕紧张得出了一身薄汗。

  而楚易安则显得很轻松,他不知朝哪个方向戏谑道,“我早就说过,寝殿外不设防,是因为你们都太弱了。”

  楚易安刚说完这句牛逼哄哄的话,地面就震动得更加厉害。

  “过来。”

  耳畔传来楚易安低沉好听的声音,纵然是命令的口吻,也不教人讨厌。

  感觉腰间一紧,唐糕下意识吸气。

  因为前些天权当度假,所以唐糕过得很放纵,也没去约束过自己的嘴,将原主纸片人一般单薄的身体都养得圆润了一圈。

  她怕自己腰太粗,大老板一只手抱不过来。

  嗐,这都不还是怕老板尴尬么。

  然而楚易安长手长脚,根本不存在抱不过来的问题。而且唐糕的腰,很细。

  被楚易安搂着腰,唐糕瞬间腾空。

  只见黑砖地面裂开一个洞,洞里蹦出一只青面獠牙的黑衣妖怪。

  好丑,唐糕揪住楚易安的猩红衣袍捂住脸,胆战心惊地等待下一步更激烈的战斗。

  她紧闭着眼,耳边是凄厉的嘶吼,“楚易安,你这狗娘养的龟孙杂种!你有本事杀了我,却没本事杀尽天下人!在所有人眼里,你都是怪物,杂种!杂种!”

  楚易安却没被这欺辱话语激怒,只是冷笑道,“畜生。”

  接着,再一声更凄厉痛苦的哀鸣后,万物都归于寂静,甚至能听到窗外乌鸦夜啼。

  “你还想抓多久?”耳畔传来楚易安不悦的声音。

  全都结束了。

  唐糕睁开一只眼,没有硝烟,睁开另一只眼,裂开的地板焕然一新,只剩下两件破破烂烂的衣裳。

  这就完了?老板果然是老板。

  于是她默默地朝楚易安束了个大拇指。

  “收衣服吧。”楚易安淡然道。

  想起身为侍女的职责,唐糕立马恢复工作状态。打开乾坤袋,将黑色地板上的衣服卷起来塞进锦囊里。

  方才的也算是经历过大场面了,唐糕心有余悸,收衣服的手,微微颤抖。

  “还在害怕?”楚易安问。

  “有点,但我可以忍。”唐糕如实回答,“嗯……除非我忍不住。”

  “你害怕妖怪?”

  闻言,唐糕点点头,但很快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楚易安颇有些不耐烦。

  “有些妖怪我怕,就像刚才那只,长得丑还出来吓唬人。”唐糕收好衣服站在楚易安身旁,“但肯定也有好妖怪,说不定还长得很好看,这样的我就不怕。”

  想了想,唐糕补充道,“长得好吃的我也不怕。”就像山海经里的妖怪。

  说完,她心觉后悔,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就算是长得丑的妖怪,性格可爱那也很可爱,长得好吃也是可爱的一种形式,无论是红烧还是清蒸……”

  说多错多,唐糕选择闭嘴,她肯定是饿昏了头!

  郁闷之际,楚易安却是笑了,竟然还戏谑地问,“刚才那头你想清蒸还是红烧?焚月城里很多,下次我可以不杀留给你。”

  唐糕吞吞口水,“城主,我能吃点人吃的东西吗?”

  楚易安没回答她,张开折扇置于胸前扇风,闲庭信步地朝他屋内走,往前走几步后,转身给唐糕递去一个眼神。

  这是叫她跟上的意思。

  打工人都莫得人权,天已经黑了,打工人还要加班。

  唐糕按照吩咐,跟在楚易安身后,穿过那面炸开一个大洞的墙壁。穿过墙壁后,那面墙又重新变得完好无损了。

  唐糕:哇,大老板什么都能修。

  看眼水漏,现在已是亥时,换算成二十四小时制已是晚上九点,九九六都该下班了。

  但楚易安是个工作狂,仍旧硬.挺地坚守在工作的岗位上。

  老板带头加班,唐糕身为员工也没胆子摸鱼,规规矩矩地站在楚易安身旁,渴了替他扇扇风,热了给他倒杯茶。

  焚月城虽然听起来很小,但实际上却远比一座城池大得多。

  这里原本是一块流放妖魔与堕落修士的荒地,弱肉强食,白骨遍地。可自从楚易安来了之后,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这里无论是妖魔还是堕修,皆对他俯首称臣。

  焚月城就像是一个主体由妖魔构成的国家,在这个修真界里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国,焚月城在这些国家中,当属翘楚。

  楚易安是城主,在焚月城的地位自然就相当于是皇帝了。

  唐糕仔细理了理目前的关系,那么她现在的情况相当于是——才人委身做了皇帝的嬷嬷?

  嗯……是贴身嬷嬷。唐糕安慰自己,贴身的工资比较高。

  “你还指望楚易安给你发月薪?”系统不屑地撇撇嘴,“瞧把你给美的。薄唇的男人都薄情,薄情的老板不发月薪。”

  闻言,唐糕简直不要太赞成,她重重地点点头。

  楚易安听到系统的声音,又好巧不巧地看到唐糕点头的动作。批折子的手瞬间顿住,他看向唐糕,调笑着问:

  “包吃包喝包睡的活儿,你觉得我该给你月钱么?”

第8章 “你明白个der!”……

  包吃包喝包睡?如果睡的是大老板,唐糕觉得不给月钱也不是不行。但这话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宿主你不能这么想。”系统敲敲唐糕的脑门,“睡楚易安是你的任务,不过终极任务还是得到他的心,你可以努力一把让他变成舔狗。但该结的工钱一分都不能少!”

  唐糕觉得系统说得对,工资是该结的,但攻略大魔王……就再等等吧。

  赞许地点点头后,唐糕回答道:“要求不高,就跟刘小福一样的价钱就成。”

  她穿过来没几天,还没弄懂这个世界的货币换算。

  “看你本事。”楚易安神色微变,语气渐冷,方才那丝性感撩人的声线消失殆尽。

  唐糕隐隐觉得,大老板指的并不是工钱的事,忽然就有种被看穿心思的窘迫感。

  见楚易安不说话,唐糕只好安静如鸡地站在一旁发呆。

  楚易安看着奏折,事实上,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在想“舔狗”到底是什么物种。

  那女子的任务也着实奇怪,居然要把他的心挖出来然后再将他变成狗,这种丧尽天良的手段不愧是合欢宗那群老家伙所能想出来的。

  他日若攻上逍遥山,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夜深人静,偌大的房内,只能听到楚易安翻书的声响。

  唐糕本来是在帮楚易安磨墨的,但她的退休老干部作息让她不能坚持,此刻正打着呵欠昏昏欲睡,磨墨的手也顿住了。

  见状,系统恨铁不成钢,他敲敲唐糕的脑门,“你别瓜兮兮地坐在这儿呀。看看窗外的月色,看看屋内的烛光,你就不能茶香四溢地请楚易安喝杯绿茶?”

  唐糕顿悟,喝茶可以提神的呀。于是她朝楚易安拱拱手,“城主,我给您沏壶茶如何?”

  楚易安微微颔首,便是同意了。

  唐糕起身,倒水,煮茶,咕嘟咕嘟——

  屋内萦绕着绿茶的香气,这时却听楚易安幽幽地说了声,“乌龙。”

  大概是不喝绿茶只喝乌龙?要死,刘小福交代过的,她给忘了!

  唐糕:“……”默默地朝楚易安竖起一根倔强的中指,干嘛早不提醒她!

  “这手势是什么意思?”

  “是‘我明白了’的意思。”

  于是楚易安也微笑着朝唐糕比了个中指,大概意思是说他明白了这个手势的用法。

  唐糕:你明白个der!

  “茶水要滚烫。”煮茶时,系统提醒道,“然后要温柔地喂给他喝。”

  于是唐糕默默地朝系统竖了根中指。

  楚易安:她这是明白那声音的意思了,什么时候过来喂?

  系统说,茶水不滚烫不足以见人心之赤忱,这是修真界的习俗。唐糕信了他的邪,心道修真界果真跟她原本的世界大相径庭。

  玉瓷杯不隔热,滚烫的茶水一浇,烫得跟块红炭似的。尖尖十指被烫得通红,唐糕强忍着被灼烧的刺痛,毕恭毕敬地将茶水递到楚易安面前。

  可楚易安却没有动作。

  快接呀,好烫!难不成真要喂他喝茶?

  “宿主你还在犹豫什么?快用你的赤忱之心感化他呀。”系统摇旗呐喊。

  如果唐糕现在能腾出手,她一定会再给系统竖起一根坚韧的中指。

  楚易安静候唐糕的下一步动作,他偏头看着唐糕,嘴角微扬,勾出一个撩人的笑。

  她不是说明白了么?现在愣着不动又是什么意思?

  玉瓷杯很烫,但唐糕觉得楚易安的眼神更烫,那赤|裸|裸又充满暗示的眼神,好像在说:怎么还不过来?等你很久了。

  宛若一片轻羽扫在心头,很痒。

  “咦~宿主,你是怕了么?平常你可不是这样的。”系统发出鄙夷的声音。

  楚易安笑意更深,唐糕的笑却僵在脸上。

  系统说得不错,唐糕寻常隔着屏幕看帅哥时确实不怎么穿衣服,可一遇到真人就萎了。在路上看到帅哥连上去要联系方式的胆子都没有,更不要说现在要喂帅哥喝茶。

  只见楚易安看看杯中琥珀色的乌龙茶,又将视线从茶水转移到唐糕脸上,他只是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眼神暗示已经很明确了,唐糕不是看不懂脸色的人,她明白大老板这是明确要求她喂他喝茶。

  既然是老板的命令,那就是工作了。把勾|引任务换成寻常工作,唐糕稍微适应了些。

  拖着杯底的手指已被烫得发麻,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嗜咬。唐糕吃力地将茶杯递到楚易安唇边。

  然后她看着楚易安轻启薄唇,喝了一口又一口,杯中茶水很快见底。

  楚易安喝得气定神闲,完全不像是有被烫到,喝完后还冲唐糕微微一笑。

  奇怪,真的不烫么?既然如此,那句“想你想到浑身滚烫冒泡泡”的羞耻台词岂不是不用说了?唐糕看着空茶杯发呆。

  “好茶。”只见楚易安重新拿出一个茶杯,倒满茶水递到她唇边,“包吃包喝包睡,喝一口?”

  唐糕总觉得这茶里有毒,可茶杯已经递到嘴边了,以她现在的处境,是躲不掉的。

  伸出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四指通红,唐糕准备接过茶杯自己喝。可她刚一伸手,楚易安的端着茶杯的手就远离她的唇了,等她将手放下,茶杯又重新被递到唇边。

  这意思是要喂她喝?

  唐糕受宠若惊,心惊胆战,战战兢兢。

  后退是没有路的,那就躺平吧,能被帅哥喂水,也有得赚。正当唐糕张嘴要喝茶时,茶杯又远离她的嘴唇三寸。

  唐糕:?

  楚易安挑挑眉,“茶里有毒,还喝吗?”

  唐糕:“喝。”

  楚易安笑了,“为什么?”

  唐糕叹口气,“城主若是要杀我,我也拦不住。”

  “不再反抗一下?”

  “反抗会累,我想死得安逸点。”

  楚易安笑意更甚,“好,那你喝吧。”说着又将茶杯递到唐糕唇边。

  见状,系统惊得大喊大叫,“宿主你不要命啦!”

  唐糕躺平任嘲,“识时务者为俊杰。大老板的茶叶肯定很名贵,死前喝一口也算回本。”万一瞎猫碰着死耗子,回去了呢?

  于是,唐糕不顾系统在她脑海里的拼死反抗,眼睛一闭,一咕噜就把杯中茶水全喝进肚,连那茶是什么味儿都没品出来。

  “咳咳咳……烫烫烫烫烫!”

  由于喝得太急,茶水顺着嘴角流下,划过脖颈,留下一道绯红的烫痕,浸湿胸前衣襟。

  唐糕烫得直吸气,为什么明明是一个茶壶里倒出来的水,楚易安喝就是凉白开,她喝就是岩浆?

  还没被毒死,就先被烫死了!

  “喝这么急,赶着去送死?”楚易安面露不悦,用手替唐糕擦拭嘴角的水渍。

  从唇角开始,顺着那条烫伤的红痕往下,划过脖颈,最后顿在衣襟处。

  唐糕半个身子僵硬如傀儡,整张脸像是被火烧了一般滚烫。她感觉到楚易安冰凉的手抚摸在她的脖颈上,像是一条毒蛇。而她因为真的被烫得难受,所以竟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冰凉的手指重新回到唇角,“张嘴。”楚易安淡道。

  唐糕心想,肯定是因为自己把茶水吐出来了一半,毒药的剂量不够,所以楚易安现在要再喂她一味药。为了死得舒服点,唐糕仍人宰割地把嘴张开。

  粉嫩的小舌被茶水烫伤,唐糕的知觉变得些微麻木。突然她感觉到一个冰凉的东西点在她的舌尖上,她条件反射般地将那东西含住,凉凉的,软软的,还有一丝丝甜。

  后知后觉,她发现那是楚易安的半截食指。

  楚易安:“……松口。”

  唐糕愣住了,一时竟不知是该吐出来还是该咽下去……好像也咽不下去。

  面色阴沉,楚易安另一只手扶住唐糕的后脑勺,随着“啵”的一声脆响,楚易安将食指从唐糕嘴里抽出来。

  唐糕:还好,本来就是要死的,稳住!阿西,稳不住!

  她总觉得,那一声“啵”,传进耳朵里,就变得很奇怪,具体是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这回还能死得安心吗?

  只见楚易安嫌恶地看看自己的手,又嫌恶地看看唐糕,然后他嫌弃地在唐糕肩上擦拭了沾满唐糕口水的手指至少二十遍。左右两只肩膀各十遍。

  唐糕静静蹲坐在原地当块手绢,压根不敢动弹。不过她惊奇地发现,被楚易安抚过的地方,烫伤的痕迹均已消失,麻木的舌头现在也重新变得灵活。

  “手举起来。”

  唐糕照做。

  楚易安:“没让你举过头顶,摊开。”

  唐糕:“……”这画面怎么似曾相识?

  于是唐糕重新将双手举至胸前摊开。

  因为端了滚烫茶水,细嫩白皙的掌心变得红肿,指间处甚至烫出大大小小的水泡。

  楚易安将手覆在唐糕的手上。

  这是很好看的一双手,苍白却不失光泽,宛若一块上好的白玉,透过烛光,甚至能看到皮肤下青紫的脉络。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可以将唐糕的手完全包裹住。只是他的手依旧冰凉,纵然唐糕身体好得像个小火炉,也被冷得打了个寒战。

  但唐糕手上的烫痕到底是消失了。

  唐糕心里纳闷,大魔王既然要杀她,为何又要治好她的烫伤?莫不是想要一具完美的尸体?嘶……真变态。

  治疗完后,楚易安不理她,依旧埋头去看奏折。焚月城很大,每天总有许多事要处理。

  静坐一会儿,唐糕还没感觉到困,按平常的作息来说,这个时候她肯定已经上下眼皮打架了,不管是浓茶还是咖啡,都救不过来。

  她想,这应该是回光返照,自己果然是命不久矣了。

第9章 傀儡娃娃

  “城主,我快死了么?为什么我还没死?”唐糕最终还是忍不住问。

  楚易安抬头瞥了她一眼,眼尾上翘,“毒性还没蔓延全身,等着。”说完楚易安推给唐糕一块砚台,示意她接着磨墨。

  “那具体时间是多久呢?死前我想找张床躺下。”唐糕接过砚台,认真道。

  “我也不知,你可以等等看。”

  唐糕:“……”意思是她还能再苟几天?

  她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是个癌症晚期的病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却不知死期何日。总而言之,她心情并没有很差。

  既然快死了,那也用不着养生了,安心当个夜猫子造作。

  还有,既然她都快死了,老板在她眼里就是个屁!工资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于是唐糕开始愉快地摸鱼,磨一会儿墨,发一会儿呆,只希望赶紧下班回去睡觉。

  看着唐糕愉悦的神情,楚易安不由陷入沉思,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她好像并不在乎死亡,虽然心中恐惧,但还是能坦然接受。而且,她好像真的没有修为。

  方才楚易安给唐糕喝的茶就可以证明一切,如果她真的修为高到深不可测的境界,莫说是区区茶水,就算是肉.体凡胎入熔岩火池,也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为什么合欢宗会派一个毫无修为的人来?楚易安想不明白。

  说茶水有毒其实是为了吓唬唐糕,但唐糕却喝得很坦然,甚至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虽然凭借她的本事反抗并没有什么用,但楚易安也不能理解这种咸鱼躺平精神。

  合欢宗的弟子怎会如此?莫非还在伪装么?

  他非得要看到唐糕拿命拼搏的样子才肯罢休,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人本该如此。

  -

  子时初,深夜十一点整。

  唐糕觉得很离谱,已经这么晚了,为什么楚易安还能像打了鸡血一般地批奏折?!刘小福不是说楚易安子时睡吗?莫非是子时末?

  可能是因为回光返照的缘故,唐糕不困,但她很饿,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地抗议了,研墨的手早已失去力气。

  忽然,殿门被打开,一名宫人端着盘桂花糕进来,将桂花糕放下后躬身立于一旁等候。

  唐糕饿得不行,一下子就被那糕点吸引。

  这糕点应该是端来孝敬楚易安的,可是楚易安是个狗逼,不仅自己不吃,还不分给员工吃,简直是浪费粮食,可耻!

  注意到唐糕幽怨的眼神,楚易安朝她冷冷一笑,“想吃?”

  “嗯。”唐糕压抑住内心的狂笑,点点头。

  “那就吃呗。”楚易安说完没再没理唐糕,只是将视线望向窗外,神色渐寒。

  得到老板允许,唐糕便再也不客气了。

  桂花糕香软可口,花香扑鼻,一入口就仿佛身处十月金秋的桂花林。唐糕一口气就吃了十个,看得楚易安不由扶了扶额。

  其实唐糕喜欢咸口,比如像椒盐酥那样的,不过有香甜的桂花糕总比喝西北风好。

  见楚易安正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唐糕举起一块桂花糕问,“城主,您吃么?”

  “不吃。”

  唐糕:“为什么?明明很好吃。”呵,可多亏了她在,不然整盘桂花糕都得浪费了!

  “因为有毒。”

  唐糕:我怎么又中毒了?

  她上次中毒还是在上次,所以并没有显得很惊讶,而是又吃了一块,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做个饱死鬼也挺好。

  “这回的毒吃了多久会死?”

  “立刻。”

  “啊?”唐糕被噎住了。

  楚易安话音方落,唐糕便觉腹中一整绞痛,像是被一万台推土机碾过。

  怎会如此?都不给人一点反应时间。难道修真界不兴以毒攻毒的么?

  系统拾掇拾掇东西准备跑路,“你我缘尽于此,有缘再见!”

  唐糕:“……”

  她还没来得及挽留,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楚易安轻轻地用食指点了点唐糕的额头,唐糕便又缓缓睁开眼,只是双眼空洞无神,像是毫无生机的傀儡。

  楚易安食指划过唐糕的眉骨,精致的鼻梁,最后落在圆润饱满的面颊上。他在那肉嘟嘟的脸颊上掐了把,手感很好。

  “你是我做过所有娃娃里,最漂亮的一个。”楚易安笑笑,狐狸眼弯成好看的月牙,多情又无情,撩人春心又令人心生畏惧。

  这时,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听声音似乎是胜券在握。

  “楚易安,好久不见,这次我给你半个时辰准备上路的时间。”

  殿内走进一个白胡子老头,白胡子走得缓慢而张扬,清冷寂静的寝殿被他走得像夕阳红选秀台。

  楚易安神色淡漠,但一旁的宫人的脸就绿成黄瓜丝了。

  这不是百年前称霸西南方的霸主铁天柱吗?西南一方无妖可敌,无人敢反。早就听说百年前被城主封印的铁天柱挣脱封印,要来找城主复仇了!

  怎么办怎么办?百年过后城主可不一定是这西南霸王的对手。

  宫人两眼一黑,只管闷头逃命,他围着寝殿跑了三圈,最终撞到一根木柱上,昏了过去。

  “你还真是个疯子,毒死这样漂亮的女娃娃就算了,还把她做成傀儡,还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呢。”铁天柱一脚踩在宫人的身体上,那宫人很快便成了一滩肉泥。

  “毒是你下的,别甩锅给我。还有,你知道弄脏我寝殿的后果么?”楚易安拿起一块手绢擦擦唐糕嘴角的桂花糕,他的傀儡娃娃必须干净又精致。

  “谁管你?楚易安,老夫蛰伏百年之久,只为血洗当年之耻!而今你寡我众,你必无胜算!”铁天柱欣喜得几近疯魔。

  楚易安抬起唐糕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有一根头发丝不对称,楚易安微微蹙着眉将那根头发拔掉。

  傀儡娃娃唐糕眨眨眼,但那双漂亮的杏子眼依旧木讷呆滞,毫无生气。

  这漂亮的假人看得楚易安直摇头,“哎,你还是动起来比较有意思。找个时间把你变回来吧。”

  “来呀,杀我!”铁天柱有些迫不及待了。

  楚易安没理他,从一只小木匣里翻出一朵绛红色海棠绒花插在唐糕发髻上。唐糕梳的是双平髻,楚易安给她戴上一朵绒花后觉得不对称,所以又给她另一只小髻也戴上海棠绒花。

  两边都戴上后,楚易安隔远点一看,又觉得实在是太花哨,一气之下将绒花通通摘去。可一朵花不戴,未免显得太寡淡。

  他楚易安的傀儡娃娃怎么能寡淡呢?于是他犯了难。

  “楚易安,来杀我!”铁天柱气得跺脚。

  但楚易安的视线仍旧停在唐糕发髻上。索性,就戴两朵翠玉金线掐丝簪花,小巧玲珑,一左一右很是精致。

  “楚易安,你不动手我可要先动手了!”

  楚易安视线又转向唐糕的嘴唇,唇色有些淡,应该是把口脂就着乌龙茶与桂花糕吃下去了,于是他又从匣子里取出一盒给娃娃点绛唇的口脂。

  毕竟唐糕还没有死透,之前给死人用的口脂就不用在她身上了。

  于是楚易安挑了盒没用过的牛血红,小刷子轻轻粘取,轻柔地涂在唐糕丰润小巧的嘴唇上。

  “楚易安,你是当老夫不存在吗!”

  楚易安视线移向唐糕面颊,血液流通有些不畅,整张小脸惨白惨白的。于是他取出一盒胭脂,换了另一把稍大的刷子替唐糕上腮红。

  眼尾扫一点,鼻头扫一点,眉骨扫一点,下巴扫一点。

  很快,一个栩栩如生,惟妙惟俏的傀儡娃娃就做出来了。

  “楚易安!”

  楚易安还在欣赏他的傀儡娃娃,朱唇皓齿,人面桃花,他满意地拍拍唐糕地脑袋。

  “找死!”铁天柱气急败坏,抽出一把大斧头就朝楚易安砍去。

  然而楚易安还在看他的傀儡娃娃。

  他笑眼盈盈地伸手点点唐糕的鼻尖,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去吧。”

  于是傀儡娃娃唐糕,赤手空拳地便去接下铁天柱的大板斧。

  -

  唐糕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世界混沌一片,妖兽处处横行,她犹如一只漂泊的孤魂,幽灵一般在这个空气里尘土弥漫的世界游荡。

  她看到森森白骨,风沙一吹便被埋进黄土,暴雨淋漓,又重新将白骨冲刷而出。她听到小儿夜啼,在声声惨叫后了无生息。她闻到脓血腥臭,烂肉腐臭。她一张口,便吃了一嘴带血的黄土。

  于是她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捏住鼻子,将自己缩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风沙渐止,她睁开眼,看到一个单薄的少年。

  少年手持三尺长剑立于硝烟黄沙,一袭红衣似血,单薄却不脆弱。他浑身皆是伤口,却眉头舒展,眼眸带笑。那笑意冷到骨子里,是长剑过处,片甲不留的冷笑。

  昼夜不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少年挥舞着他的长剑,于是漠漠黄沙里,又埋藏了更多的白骨。

  他杀了很多人,也杀了很多妖怪,眼眸更冷,杀意更浓,神色间隐约透露出兴奋与快意。少年杀了那些反对他的,压迫他的,否则变成白骨的就是他了。

  有幸苟活的,皆匍匐于少年脚下,做他忠诚的奴仆。

  唐糕揉揉被黄沙迷得视线模糊的眼,终于看清那少年的样貌——楚易安,年少的楚易安!

  那么这里,是两百年前的焚月城么?

第10章 朝你胸口摸一把

  寝殿内,傀儡娃娃唐糕一脚将铁天柱踢翻,铁天柱抹了把鼻血,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拿起大板斧又朝唐糕砍去。

  傀儡唐糕身姿很灵活,她被控制着用小指头勾开嘴角,吐出舌头,朝那白胡子做出个滑稽又可爱的鬼脸。

  “楚易安!有本事你亲自来跟我打,我定将你大卸八块!”

  剑眉一挑,楚易安轻蔑道,“真是莫名的自信。”他将傀儡唐糕勾回身边,右手搭在唐糕肩上以表赞许。

  “哼,百年前你就没能杀了我。”铁天柱也冷笑,“百年后,你依旧拿我无可奈何!”

  楚易安此刻注意力不在铁天柱身上,他看向自己的傀儡娃娃。

  前后晃动唐糕的两只胳膊,嗯,还算灵活。他替唐糕擦擦额前的汗,无奈道,“太虚了,你该多锻炼身体。”

  本以为唐糕虽然没有修为,但体力方面应该还是拿得出手的,不然合欢宗派她来有何用?现在楚易安发现,这个合欢宗派来的细作,貌似真的一无所长。

  他越来越搞不懂合欢宗的想法了,长此以往,合欢宗必定完蛋!

  擦汗的时候,楚易安突然发现,傀儡唐糕左手的衣袖破了一个洞,而右边的衣袖却完好无损。

  这个不对称的破洞看得楚易安剑眉紧蹙,他转身看向铁天柱,恼道,“不仅把我娃娃的衣服弄破了,还弄得很不对称,你要死?”

  楚易安速度很快,还没等铁天柱反应过来,他便瞬移到铁天柱面前,一手摁住铁天柱光溜溜的脑袋。

  “你……你要做什么!”铁天柱完全使不上力气,直到现在,他才彻底惧怕起来。原来方才的那个傀儡,不过是楚易安在作弄他而已。

  楚易安薄唇微扬,“送你上路。”

  他将铁天柱脱去方才被铁天柱踩烂的宫人尸体上,笑道,“吃了。”

  “吃……吃什么?”铁天柱开始挣扎,“不……疯子,你这个疯子!”

  楚易安哪会听他说话,直接将铁天柱的头按在血泥里。

  “早就提醒过你,别弄脏我的地板。”

  “不……”铁天柱身体已完全不受控制,他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去吃他方才踩烂的尸体。

  一百年,仅仅一百年的时间,楚易安的修为已经到这样高深莫测的境界了吗?百年前他还能与楚易安抗衡,百年之后,他在楚易安眼里不过是区区蝼蚁。他今天的行为,不过是送死而已!

  楚易安摸了摸眼角的泪痣,他眼尾上扬,狐狸眼依旧笑得风流又多情。接着,他打出个响指。

  随着一声脆响,铁天柱炸成了萤火虫。

  这时,傀儡唐糕依旧无神地眨眨眼,只是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你在害怕么?”楚易安笑着走到唐糕身边,扶着她的身子让她坐下。

  “嗯。”傀儡唐糕点点头。

  “怕我?”

  唐糕摇摇头,“我是怕看到杀人。”

  “杀人有什么好怕的。”楚易安莞尔一笑,用折扇抬起傀儡唐糕的下巴,“胆子这么小?”

  “不是胆小,是遵纪守法。”傀儡唐糕说着便红了脸。楚易安的灼灼目光让唐糕在成为傀儡时都难免害羞。

  不仅胆小,还很害羞。楚易安突然有些搞不懂合欢宗的想法了,合欢宗当真养了个废物。送个废物来攻略他是几个意思?看不起他?

  “好了,现在去收衣服。”

  傀儡唐糕接受命令,站起身,迈动着僵硬的步子朝那堆脏衣服走去。可惜没走几步,就两眼一闭,直直倒进楚易安怀里。

  她没力气了。

  楚易安嫌弃地让傀儡唐糕睡在地上,心里纳闷,怎么身子骨这么虚?

  活死人做的傀儡就是不好用,因为还保有着活人的气息,所以身体会累。

  无可奈何,楚易安从唐糕怀中取出乾坤袋,亲自将那脏衣服装进袋中。装完衣服后,他连续洗了三次手,等确保手上那股脏衣服的味道完全消失后,这才坐回沉香木轿椅上。

  夜深人静,楚易安睡不着,因为头又开始疼了。

  很多个夜里,他一闭上眼,就会看到燃烧在心府的熊熊烈火,那些他在意的,通通离他而去,那些他憎恨的,要将他赶尽杀绝。他无法入睡。

  总有一天,他会将仙门正派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家伙杀个干净。

  但唐糕在他身边却睡得很安稳。

  即使唐糕已然变成傀儡,她也很自觉地爬上一把躺椅躺好,她蜷缩成一团,睡得正香,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夜里寒凉,熟睡的唐糕只能环抱着自己,缩成一团,时不时打出一个喷嚏。

  死人做的傀儡娃娃是没有呼吸声的,但唐糕是还没死透的傀儡娃娃,需要呼吸,需要吃饭,也需要休息。

  听到唐糕平稳的呼吸声,楚易安本以为自己会烦躁地直接送她上路,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呼吸声竟让他觉得安心。

  他脱下外袍,顺手丢在唐糕身上,“睡吧。”

  接到老板的衣袍,唐糕很快将自己裹成一颗球。

  对于唐糕的这种技能,楚易安颇感惊讶,心道这女子还是有些他没见过的本事的。

  -

  唐糕有意识的时候四面漆黑。其实不是四面漆黑,而是她根本睁不开眼睛。不仅睁不开眼睛,而且还四肢僵硬无法动弹,像是一具有思想的尸体。

  她这是……死了?

  “你没死,还活着,恭喜。”系统挑挑不存在的眉毛,食指和无名指夹起一根棒棒糖放进嘴里。对于方才要跑路的想法,系统有些心虚。

  唐糕:!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为什么动不了?跟鬼压床似的。

  唐糕从小就怕鬼,一想到鬼压床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得赶紧动一动才行。不是说当大脑发现身体死亡的时候会间歇性双腿抽搐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踩空的感觉?

  快醒醒,快醒醒,唐糕努力活动身体。鲤鱼打挺,起!

  扑通,唐糕一个踉跄便从床上滚了下去。后脑勺嗑在床头,咚的一声闷响。

  嘶——痛痛痛痛痛!

  “醒了?”是楚易安的声音。

  杀千刀的,她居然滚到了楚易安脚边!

  等唐糕终于适应强光后,她看到楚易安正拖着下巴看着她笑。唐糕莫名觉得这撩人的笑有些瘆人,所以她下意识地朝楚易安挥手,讪讪地道了声,“早。”

  “日上三竿,不早了。而且,你睡了三天。”

  楚易安指着唐糕身后床头上的一处凹陷,“说说看,想怎么赔?”

  唐糕:“……”铁头功?什么时候练的?

  不是铁头功,而是变成傀儡后,身体不变,但头颅却硬得像金刚石。砸坏床头是很正常的事。唐糕苏醒时,那特征还未完全褪去。

  唐糕有些无语凝噎。她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打工人,小偷进了她家都要发出怜悯的忏悔,连夜替她按好防盗栏。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唐糕默默四肢八叉地躺在地上当死鱼,“或者,我也可以以身相许。”

  “妙啊宿主,你已经会主动出击啦!他睡你,你再睡他,礼尚往来,多多益善。”系统愉快地拍拍手。

  唐糕:我没那意思。

  楚易安: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你的命早就捏在我手里,不具备赔偿条件。”楚易安将唐糕从脚边拎起来。

  “至于以身相许……”楚易安将唐糕鬓角的耳发别在她耳后,“你可以试试。”

  唐糕不敢试,也不想试,楚易安虽然在笑,却是皮笑肉不笑,太恐怖辽,唐糕还想多苟几天。

  系统却兴奋地跳了段脱衣舞“试试就试试,宿主你脱衣服!”。

  唐糕:我脱你奶奶个腿!

  “你想什么时候试?”楚易安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

  “你想什么时候试?”唐糕反问。

  “当然是现在。”系统对唐糕脑门一阵狂敲。

  唐糕:闭嘴吧你!

  “现在?”楚易安依旧弯着一双狐狸眼。

  唐糕两眼一黑,小脸通红。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现在也不是不行……”唐糕忽的没了底气,她的理论知识来源于海棠和P*18,对比起实战操作而言,并不实用。

  “现在当然不行。”楚易安敛了笑,抬手敲敲唐糕脑袋,“你还有另外的事要做。”

  唐糕眼睛一亮,“什么事?”得救了。

  只见楚易安朝她扔去一个锦囊,唐糕接过一看,这不就是她装在怀里的乾坤袋嘛,怎么会到楚易安手上。

  问题是,楚易安怎么拿出来的?

  唐糕细细一品,立刻红了脸。她再也不学电视剧,将东西揣怀里了。她把乾坤袋系在腰带上,双手抱胸,以一种幽怨的眼神看向楚易安。

  变.态。

  似乎是明白了唐糕心中所想,楚易安傲慢地挑挑眉,“不就是一块肉?胸前的肉是肉,手臂上的肉也是肉,有什么不一样?摸了便摸了。”

  接着,他又轻佻地笑笑,“不然你摸回本也行。”

  摸回本?

  唐糕愣住了,楚老板的意思是让她摸他的?

  认真审视了一下自我,唐糕发现,对于这个邀请,从生理上来说,真是让人难以抗拒。不过,老板的胸岂是她个小员工能冒犯的?

  于是她只好说,“不了吧。”其实是我心胸宽广,不和你计较,傻叉!

  但楚易安剑眉微蹙,语气不耐,“让你摸,你就摸。”

  话音方落,唐糕便觉得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犹如傀儡一般被楚易安掌控着。

  她感觉自己脑袋和思想都木讷起来。

  就这样,她伸出藕臂,掌心落到楚易安的左心房上。

  “哇,好大。”唐糕不受控制般地脱口而出。

  瞳孔地震之际,唐糕不由自主地又说出心里话,“啊啊啊啊我草为什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这狗逼搞的什么鬼啊啊啊啊。”

  “完了完了我为什么还在说话……闭嘴啊我淦!”

  唐糕变成了傀儡唐糕,楚易安问什么便答什么,还会把心里话毫不保留地说出来的傀儡!

  唐糕成功郁闷了。

  但楚易安却笑得很开心。他平常笑不露齿,此刻却笑弯了腰,露出整齐的白牙。

  唐糕气极,当场爆粗,“你笑个铲铲!”

  然而,这话却只让楚易安笑得更加开怀,浓密的长睫都被笑出眼泪打湿了。

  唐糕:“谁来收了这个狗逼,谁来救救我……呜呜。”继续毫无感情地说出心里话。

  “骂得好。”楚易安笑着拍拍唐糕的肩,顺手将傀儡术解除,“第一次听到这种骂人的话。”

  他将唐糕的手从自己胸口上拿下,让唐糕摸她自己的。

  扬眉一笑,楚易安认真道,“对比对比,你还是要出众很多。”

  唐糕:“……”不懂就问,你是没有性别意识的吗?!这是疯子还是变.态?

第11章 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唐糕心中无语,但当手摸上自己的奶叽时,确实有股子骄傲感油然而生,因为无语而皱成地铁老人的脸蛋也愉快地舒展开来。

  虽然她只有两只胸,但左边一个很软,右边那个还是很软。唐糕左右掂量掂量,好像还变大了不少,大抵是这些天睡眠充足吧。

  看向楚易安平坦的胸襟,唐糕觉得自己不止是出众了亿点点。四舍五入,她也是在某个方面赢过大佬的人了。

  “心里在想什么?”楚易安问,看着唐糕脸上难以描述的表情,他实在……有点好奇。

  傀儡术,启动。

  唐糕:“我好大好软,你好平好硬。”

  经过前两次的历劫,这回说出心里话,唐糕已然淡定很多,可真正说出口时,还是难免老脸一红。

  楚易安表情微妙,“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唐糕:“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再摸一摸做对比。”

  说完,唐糕老脸更红,活像只刚从沸水里捞出的螃蟹。太社死了,她真的很想就地入土为安。

  承认吧,你就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老色.批!

  但是唐糕身上还有傀儡术,连把脸埋进胸里这个简单动作都做不到,只能被迫与楚易安对视。

  只见楚易安微微一笑,眼角的泪痣荡漾开一朵海棠花,打开折扇替唐糕扇扇风,“你看起来好像很热。”

  “呵,你亲我一下我会更热。”

  完蛋!

  唐糕只觉替她扇风的手微微僵硬。这句话的不要脸程度只比她网上冲浪看帅哥时稍微逊色一点。互联网是看不到脸的,但这里可以!

  随便吧,她只想躺平任嘲,反正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她在乎的人了。

  系统也擦擦汗,纯情小处统虽然不明白,但他大受震撼,“宿主,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一滴汗顺着唐糕脸颊滑至下巴,楚易安注意到后微微蹙起不悦的剑眉。

  为什么流汗只流一边?他用手帕轻轻拭去唐糕下巴的汗,这才舒坦许多。

  看着楚易安不断在眼前放大的俊脸,唐糕身体不受控制,微微嘟起小嘴。

  唐糕:该死!为什么连身体也会反映内心深处意愿?!

  她想,自己确实该好好反思反思,自己在过去的那二十几年人生里,是不是玩儿得太野了。

  虽然唐糕的身体很主动,但楚易安却不领情,他食指点了点唐糕鼻尖,顺手解去傀儡术,“表情太丑了,不想亲。”

  用活人做的傀儡娃娃在最开始确实跟用死人做的相差无几,但到后来,活人傀儡娃娃的活人气息就会越来越浓。

  最开始他们会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操纵,这期间傀儡人对外界一切事物均无知觉,犹如死去一般。

  后面活人傀儡开始恢复感情,在接收指令后会控制不住自己,不断说出心里话。

  最后,活人傀儡感情完全恢复,只在操控者问话时才会回答心里话,这时活人傀儡身体除了接收操控者指令外,还会不受自我约束表现出内心强烈的意愿,但由于自我约束的客观存在,这种约束心理,多多少少都会在身体上表现出来。

  现在,唐糕嘟着嘴,说明从这人的生理本能上来说,她是想亲的。可她偏偏蹙眉皱鼻,说明从心理层面上来说,她觉得这是不合理的,是抗拒的。

  总而言之,如果没有傀儡术,唐糕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求爱的动作。

  所以,楚易安得出结论——唐糕并没有想要主动攻略他的意思,也并没有要完成任务的想法。

  作为任务执行者都不主动,他这个被攻略者为什么要赶着上去?他是要等唐糕发愤图强主动做任务的,要是真亲上去,岂不是让那女人白白捡漏?这不行。

  而且……楚易安眉头微蹙,亲吻不会很脏吗?两个人的口水混在一起,想想就恶心。还有阴阳双修,巫山云雨,虽然他理解这个叫做情难自抑,但体.液交融会让他觉得反胃。

  他又想起自己的出生……心中渐渐燃起屈辱的怒火。

  他绝对不会做任何与此相关的事。

  傀儡术解除后,唐糕羞得将脸埋进掌心,瞬间蹲在地上将自己变成一团鸵鸟。

  她脸烧得厉害,耳根连着后颈都绯红一片。她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丢人的事。如果不匿名的话,她脸皮很薄的。

  “宿主,你不要自责,楚易安大概是活儿不行所以才不亲你的,不是你的问题。”系统挠挠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宿主振作起来了。

  唐糕:可他看上去就像活儿很好的样子//捂脸继续害羞。

  “嘶……你怎么看出他活儿很好的?教教我。”小处统很好奇,连安慰宿主都不积极了。

  楚易安:“……”一把拎起装鸵鸟的唐糕。

  呵,小丫头还有两幅面孔。

  他冷冰冰地将唐糕捂在脸上的手掰下来,拎住她的后领示意她看向自己。

  唐糕眼睛水汪汪的,楚易安的手顺着唐糕的脖颈抚上唐糕的脸颊,心道,可真烫。

  “舒服点了吗?”楚易安问得很认真,好像完全没有其他意思。

  闻言,唐糕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这话落在脑中满是黄色废料的唐糕耳中就变味儿了。她的脸依旧烧得厉害,但楚易安的手却很凉,就像是块可循环利用的寒冰。

  感受到唐糕越来越烫的脸,楚易安有些纳闷,他将另一只手也覆在唐糕脸上进行物理降温。

  可怎么还是越来越烫呢?

  “你发烧了?”

  唐糕点点头,却在心里摇摇头:不,是发.骚了。

  最后,楚易安给唐糕下了道清心咒,唐糕脑中瞬间出现“扫黄打非”的字样,这才吓得恢复正常。

  “跟我来。”楚易安说着往外走。

  唐糕提着裙子噔噔噔跟上去,“去哪儿呢?”

  楚易安闻言朝唐糕一笑,笑完却不说话。

  皮笑肉不笑,不怀好意。唐糕心里一咯噔,只怕是这逼登嫌她话多。罢辽罢辽,闭嘴。想来大抵也是去当个收衣服的女工。

  行至寝殿外,楚易安打了个响指。

  在一声脆响后,只见刘小福从天而降。刘小福朝唐糕睨了眼,便见他乖乖地趴在地上,变成了一匹毛色发亮的……灰狼。

  这匹狼看着又高大又威猛,简直帅绝。

  唐糕些许纳闷,刘小福实际上是匹狼妖么?原型那么帅,为什么变成人后就像棵没发育好的豆芽菜?

  变成狼的刘小福朝楚易安摇摇尾巴,仰天长啸——汪!

  唐糕:诶?

  许是这声“汪”太过粗粝浑厚,楚易安烦躁地一掌拍在狼脑袋上——咚。

  “别吠。”

  刘小福立刻夹着尾巴不叫了。

  “骑上去。”楚易安拍拍灰狼的背,命令唐糕道。

  唐糕接受能力还算强,很快便接受了同事变成坐骑的事实,一抬腿便坐了上去。

  不得不说,灰狼的毛又长又软,就像是坐在貂皮上,好舒服呀。

  “城主,我们这是要出远门吗?”唐糕有些好奇。

  楚易安拖着下巴想了想,“不远,也就区区几万里。”

  唐糕:“……”默默从狼背上下来。

  果然是要出远门的,唐糕心里挂念着她种的向日葵。这一来一回不知得多久了,她得事先给向日葵浇浇水,这样才有瓜子嗑,上一批的瓜子都被她给嗑完了。

  快速浇完水,唐糕重新坐回狼背,揪住灰狼的两只耳朵,“驾。”

  刘小福:大姐,我不是马。

  由于唐糕没有修为,所以她不能飞,但楚易安和刘小福都是可以的,所以唐糕安心骑在刘小福的狼背上当一条咸鱼。

  -

  灰狼原本是没有名字的,刘小福只是焚月宫里一个不起眼的宫人。直到有一天,刘小福病死了,灰狼正好碰上掉毛的尴尬期。

  灰狼浑身蓬松发亮的狼毛掉了个精光,楚易安命宫人用这狼毛做了几千支狼毫笔。楚易安看着光溜溜的灰狼,觉得实在辣眼睛,便捡了那个病死的宫人做成傀儡,让灰狼住进去。

  看着瘦成豆芽菜的刘小福,灰狼很郁闷。

  毕竟他那么大,而刘小福那么小,他住进去肯定很挤。嗯,哪里都挤。

  但是他主人是个狗逼,不肯再花功夫给他再换个好看点的躯壳,没办法,他只能将就着用了。

  这一用,就是十年。

  灰狼是只处狼,掉毛是因为青春期。青春期的狼心中总是很躁动,对内啥的需求着实强烈。但是自从住进刘小福的躯壳后,他就再也不能找狗妹妹愉快的玩耍了,他恨!

  后来,他将目光投向人类女孩,但是人类女孩都不喜欢刘小福这样的,而且他对人类女孩也着实没啥兴趣。

  好在城主侍卫这个如同伯爵一样高贵的身份给了他很大的便利,灰狼凭借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在全城搜集狗妹妹养在自己府中的院子里。等他狼毛全部长出来就会是一匹妻妾成群的狼。

  可是,城主侍卫这个身份让他比还是狼的时候要忙一百倍!什么事都要找他!灰狼忙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快要跟他的狗逼主人一样失去杏欲。

  但不幸的是,由于灰狼日常忙成狗,他府中的狗妹妹个个耐不住寂寞,纷纷红杏出狗洞,跟外边的狗小子卿卿我我。

  等灰狼终于得空回府,他发现那只他最喜欢的狗妹妹翠花已经是九只狗崽的妈了。灰狼只觉自己绿得发慌。

  无奈翠花毕竟是他最喜欢的狗妹妹,因着对翠花的那点情义,灰狼用自己的权力替翠花养老送终,让翠花的后代吃喝不愁。

  于是刘小福的府中多出许多狗子狗孙,外界都传,城主的侍卫是个狗痴。

  外人只见侍卫府的表面风光,可知灰狼内心酸楚?

  灰狼默默替自己抹了把辛酸泪。

  十年过去,灰狼的毛终于长回来了,主人也不会再嫌弃他不穿衣服辣眼睛。

  翠花是过去的孽缘,灰狼早已放下。现在他要重新梳理毛发,凭借自己强大的雄性魅力,去吸引比翠花漂亮十倍的狗妹妹。

  至于名字,灰狼想,他被叫了十年的刘小福,这名字还是留着吧。这名字听久了还挺顺耳的。

第12章 你不知我长短,我不知你……

  焚月城中还有许多较小的城市,与其说焚月城是城,倒不如说焚月城是个国家。天南海北,山海湖泊,大漠黄沙,绵延数万公里,说不出的巍峨壮丽。

  “焚月城这样大,为何不叫焚月国?”唐糕被风吹着,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楚易安看着却气定神闲,颇为惬意,“叫城比较低调。”

  唐糕:“……”您穿着这身骚里骚气的大红袍子看着也不像是低调的人啊。

  背着唐糕的刘小福速度加快,迎面吹来烈烈寒风,唐糕俨然戴上一副痛苦面具。

  她抱着刘小福脖子不撒手,抽空瞅了眼老板楚易安,楚易安却连一根发丝都没被风吹动,俊美得如同一尊雕塑。

  好家伙,这是出门前打了摩丝吗?

  唐糕骑着灰狼刘小福一路向西南方前行。行程耗时半天,比高铁快,但着实没高铁稳,上上下下颠得唐糕脑袋瓜子疼。

  总算落地,这里是西南方的一个城市,城门处写着大大的两个字——蜀城。

  这里也是座城,这里的主人该怎么称呼呢,要是也叫城主岂不是把楚易安给冒犯了?

  没敢问楚易安,唐糕将目光投向变成狗……狼的同事刘小福。

  “刘大哥,这里的掌权者,也叫城主?”

  刘小福:“汪汪汪汪,汪汪汪(不是城主,是成主)。”

  唐糕:?

  刘小福急了,汪汪解释了半天才终于解释清楚。

  唐糕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肯定是因为楚易安要土一点,所以才叫城主。

  楚易安一身红衣,赤红绸缎上绣着猩红暗纹,而唐糕却穿了一身绿,水葱似的,两人站一块,唐糕觉得像极了东北的大花袄子。

  听到唐糕的结论,刘小福翘起尾巴表示赞成。

  他的狗逼主人实在是太土了!居然不能欣赏他掉毛后光洁白皙的皮肤!

  而且他掉完毛后,肌肉会全部露出来,那里也会显得比平常更大,定会吸引很多发.情的狗妹妹。怎么看都比那个羸弱凡人的身体的要好看吧!

  刘小福不禁仰天长汪,因为他在发育巅峰的青春期里被狗逼主人关进傀儡人里,十年过去,他那里都没怎么变大,心里满是挫败感。

  当有了共同认知点后,这一人一狼很快便建立起坚不可摧的革|命友谊,一路上你一句我一句叭叭个不停,讨论战况很是激烈。

  路过的人纷纷侧目,心道:嗨哟,这女孩子看着水灵,就是不太机灵,怎么跟条狗吵起来了?

  路人是听不懂刘小福的汪汪声的。

  唐糕:“他的大红袍子比较土!”

  刘小福:“他不喜欢大吊比较土!”

  还有人不喜欢大吊?

  唐糕:“诶……不会是嫉妒你大吧?”

  看向楚易安。

  楚易安没说话,给了唐糕一个凌厉的眼神。

  眼神交流的那一刹那,唐糕敢确定这回自己肯定是玩儿野了。做贼心虚,红着脸埋下头,不敢吱声。

  刘小福跟唐糕讨论得忘乎所以,全然忘记他们跟前还站了个活阎王。听到唐糕说出“嫉妒”二字时,刘小福觉得这简直是高山流水觅知音,他自豪地摇了摇尾巴,“可不就是这样吗?我跟了他二十几年,他跟前就没一个女的,肯定是鸡儿太小,身体不行。”

  说罢,刘小福扫了眼唐糕,评价道,“胸肌挺大,就是不知道长不长,我十八。”他用后腿子给自己的蛋蛋挠了挠痒痒,带着炫耀的语气问唐糕,“你呢?”

  刘小福挠痒痒的动作让坐在狼背上的唐糕身子一颠,唐糕赶紧揪住刘小福的两只狼耳朵。

  唐糕侧目看了眼楚易安,楚易安平视前方,似乎并没有要理他们的意思。见状,唐糕胆子又大了起来。

  她贴在刘小福果冻般的狼耳边说悄悄话,“十八太短了,我都是缠腰上的,足足能缠三圈。”

  这话她琢磨着其实不假,根据刘小福这狼身的体型来说,十八确实平平无奇了。灰狼的四脚站地上的时候,高度足足达到了楚易安的胸口。唐糕坐上狼背,比楚易安还要高,楚易安看她都要用仰视的!

  闻言,刘小福震惊地竖起耳朵,质朴的他简直不敢相信,真的会有这种破肚穿肠吊。

  他真傻,真的,早该知道以楚易安的作风,定不会无端让他去调查一个女人。楚易安这狗逼肯定早就看透了那女人其实是个大吊御姐!

  原来楚易安也不是不喜欢大的,而是他刘小福不够大!

  在那一刻,刘小福唯一的骄傲,破碎了。

  但他还是有些不服气,“我不信,除非你掏出来给我看。”

  唐糕:“你不怕我掏出来比你都大?”

  刘小福是怕的,他是匹好面子的狼,他是匹有尊严的狼,他不能失去他的骄傲。看来之前是他错怪那女人了,她是个处处为他狼着想的好女人,之前他居然还偷偷调查她……哎。

  都是狗逼主人的错,让他冤枉了这样一个好姐姐……不对,是好哥哥。

  于是刘小福深沉地说,“不必掏了,利益相关,懂的都懂。”

  坐在狼背上继续往前走几步后,唐糕发现楚易安在看她。

  小脸一红,唐糕将脸埋进浓密的狼毛里。

  该不是觉得她伤害了刘小福的幼小心灵而要找她算账吧!毕竟刘小福是老员工,而她这新人也没能讨得老板欢心……

  这哪能怪她?谁知道刘小福是匹一身腱子肉的二傻狼。

  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抚上她的后颈,唐糕不舒服地打了个寒战,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上脖子的感觉,又凉又滑。

  唐糕软着声认错:“城主……我错了。”下次还敢,狗逼。

  系统苦口婆心地敲敲唐糕脑门,“得亏楚易安不知道你在心里骂他,不然哪还有机会攻略他呀。”

  楚易安:哦~原来还在心里骂他呀。

  闻言,楚易安狐狸眼一弯,“哦?错在何处?”

  傀儡术,启动。

  唐糕蹭地一下将脸抬起来,看向楚易安。

  四目相对,唐糕中气十足地说,“错在不知你长短,胡言乱语。”

  完蛋。

  楚易安杵着下巴想了想,这话说得其实不错。焚月城城主的底细岂是他人可轻易得知的?只是唐糕来自合欢宗……

  “合欢宗的人没告诉过你吗”

  唐糕:“没有。”

  先前她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楚易安的风言风语。楚易安血统不纯,以半妖血脉修了各派仙术,仙法与妖血不容,因而走火入魔,狂若疯魔,被仙道前辈关押至焚月境。

  而楚易安出生的地方就在合欢宗。

  所以合欢宗是个什么神奇的宗门?还要丈量弟子长度的吗?!

  咦~好变.态,唐糕震惊。

  “你当真不知?”

  问出这话时,楚易安也觉得可笑,唐糕身上有傀儡术,怎么可能说假话?只是合欢宗既派她来了,怎么会什么都不告诉她?

  “当真不知!”如果傀儡术解除,唐糕一定会尴尬得脚趾挠地抠出一座芭比梦想魔仙堡。

  额滴老天鹅呀,她又没试过,怎么会知道大老板的长短嘛!

  楚易安依旧剑眉紧锁,他越来越搞不懂合欢宗的路数了。

  心中疑惑至极,因为那是任何合欢宗高层都知道的秘密。唐糕既然能被派过来,说明地位不低,可是为何……

  “那你可知……”楚易安忽然笑着凑到唐糕耳边,认真道,“凡与我行云雨之事者,只要我不愿意,那人便会下|体失火而死?但如果我心甘情愿,那人的修为便会直线飞升。”

  唐糕:“不知。”

  妈耶,想不到这大魔头还是个炉鼎体质!唐糕瞅了瞅自己依旧毫无修为的身体,所以他们上把是没滚过床单的。成功存活。

  系统心里一咯噔,因为他也不知道。幸好没让宿主做出下媚药那等子事,不然他俩都得完犊子!

  莫名有些烦躁,楚易安恼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

  “难道这些我该知道?”唐糕不理解,这些弱点和杀手锏大魔头不应该藏着掖着不让别人知道才是嘛,怎么她不知道,大魔头还要生气?

  楚易安沉默了,良久,他朝唐糕冷冷一笑,“看来,你也不过是颗送命的棋子。”

  唐糕:“这话你就说错了,我很惜命的。我从不做任何人的棋子。”因为她懒得清新脱俗。

  楚易安:这就是你混吃等死不主动的原因?

  “罢了。”楚易安将傀儡术解除,把唐糕从狼背上拎下来,“你不知我长短,我也不知你深浅。”

  且看看你今后会露出什么马脚。

  闻言,唐糕脸上一臊,落地没站稳,bang的一声平地摔在青砖地上,莽痛!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妈的,绕来绕去最终还是那档子床榻之事吗?!

  楚易安蹲下.身替唐糕翻个面,“脸怎么这么红?”

  唐糕:“晒的。”呵呵,明知故问,算什么男人。

  楚易安:“今儿是阴天。”

  唐糕:“可能是我比较娇嫩吧。”

  刘小福:“汪。”她说得对。

第13章 “我在想该怎么把你亲秃……

  论惨还是刘小福惨,楚易安一脚踢在刘小福圆润的狼屁股上,随着“汪呜~”一声的惨叫,刘小福在空中抛出一个圆润的弧形,化作一颗流星,消失不见。

  后腿夹紧,刘小福苦不堪言,狗逼主人踢他命根,连个屁股都踢不准!

  “他……他这是去哪儿了?”唐糕被吓得瑟瑟发抖,赶紧捂好自己屁股蹲儿。

  楚易安瞥她一眼,懒洋洋道:“去看今天的太阳大不大。”

  他钳住唐糕下巴,只是微微往上一抬,并没有用力,唐糕却露出痛苦的神色,白皙光洁的额头冒出冷汗,连鲜艳的嘴唇也失去血色。

  察觉到她呼吸逐渐急促,楚易安叹口气松手,只是将唐糕的下巴拖住,左右检查,还好,没脱臼。

  太弱了,他只需要轻轻一捏,唐糕就会碎在他手里,变成虚无的萤火虫。杀掉这样一个废物,实在是很没成就感,而这个一无所知的废物居然还有攻略他的任务。合欢宗是怎么想的?

  楚易安看着废物唐糕,突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知道自己是个废物就应该努力,而不是成天没心没肺。

  可是,合欢宗那群唯利是图的老东西怎么会教出这种浑水摸鱼的人?以他对那群老东西的了解,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转念一想,万一是那群老东西在背后操控,觉得这并不是合理的动手时机呢?

  确实如此,楚易安试想,若是唐糕现在主动,他或许会因不屑而留她一条小命,但而绝对不会让唐糕得逞,所以这确实火候不到。

  这背后,肯定在织一张更大的网,而眼前这个女人只是拉网入水的石头,幕后的操控之手,定然另有其人。

  楚易安生性多疑,一番思索,他成功将自己说服。看向唐糕略微苍白的脸,楚易安勾出一个温和的笑。

  且看你幕后的主人会如何指使。

  唐糕不是傻子,她看得出楚易安眼里的嫌弃,对此她表示:早已适应,洒洒水啦。

  这个地方,楚老板最牛逼,最牛逼的人看谁不是废物?

  唐糕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她迟早会苟得老命回去的。所以洒洒水啦。

  在原本那个世界她活得很好,她是个很懂得照顾自己的人。她拿着不高不低的工资,过着不富不穷的生活,养得活自己养得起父母,随得起份子请得了客。

  虽然抠是抠了点,但偶尔还是有富余给自己添置些小物件,生活平淡却又不失温馨。直到她穿来了这里——被老板压榨还没工资。

  不过也没关系,日子不还得过?废物就废物吧,反正她总有一天会回家,此行权当旅游。毕竟谁会在旅游的地方买房安家呢?

  在这个地方日天日地牛逼哄哄?抱歉,人各有志,她做不到,她脑子里只有“苟命”二字,努力生活到能回家的那天。

  现在最主要的是吃饭,她肚子饿了。

  唐糕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她讪讪地朝楚易安挤出一个笑,“好饿,饭否?”

  没辟谷的凡人就是麻烦,一点饥饿都无法忍受。

  楚易安无可奈何,也不知是何种原因,他有些担心这个羸弱的凡人突然饿死,毕竟从昏睡的三天前到现在,她颗米未进,还是快些进食为好。

  他拍拍唐糕的头,像拎小鸡仔似的想将她快些拎去酒楼,不料没走几步路就被一个魁梧的大妈拦住去路。

  大妈一身富态,面相显凶,袖子利落地高高挽起,拿着菜刀的右手堪堪指向楚易安,“你个男娃娃咋能打你婆娘喃?”

  大妈摆了摆手,示意她身后的打手将楚易安与唐糕团团包围。

  “穿得还不错。”大妈走到楚易安跟前,来回踱步,“长得也还可以,咋个就染上家暴的臭毛病?”

  “刚才我可都看清楚了,你手上拎到起的那个妹儿,脸都遭你吓白咯。”大妈眼神落在楚易安放至唐糕后颈的手上,“你晓不晓得城主在建立焚月城时颁布的法令?一夫一妻,不得家暴。嗨呀,城主那个疯老头儿你又不是不晓得,你娃娃胆子愣是大哦。”

  唐糕:“那个……”

  大妈狠狠朝她一瞪,“不准帮他说话!”

  “还有你。”大妈眉宇间虽有些惧怕,但还是装出气势汹汹的样子指向楚易安,“你咋个还敢把她抓到?”

  唐糕:我是想帮你说话呀大姐!要死,再怼他命就要没了求求!

  楚易安面色阴晴不定,抚在唐糕后颈上的手顺着光滑的肌肤滑至胳膊,楚易安微微用力将唐糕往自己身边一揽,唐糕便重重地撞在楚易安身上。

  实打实地是不把法令放在眼里。

  唐糕心底一凉:完犊子。

  这法令确实是楚易安建城时颁布的,而且是最先颁布的。现在楚易安觉得自己有些冤枉。

  首先,他跟唐糕不是夫妻,其次,他刚才也并没有用暴力胁迫她,他都没怎么用力,谁知道凡人这么弱?

  再说了,他就算是把唐糕杀了,这些蝼蚁也没资格干涉他。

  “你可知我是谁?”楚易安寒声问。

  楚易安的面色实在是太有压迫感,大妈一时被吓得说不话。但看看跟前这上百名蜀地专门用来收拾家暴者的打手时,大妈内心平静不少。

  “我管你哪个,违背的城主颁布的法令就得挨打!”

  看来,楚易安这个城主当得也算是成功嘛,唐糕心里琢磨,他的城民对他颁布的律法执行得都十分积极。

  整个焚月城皇宫内见过楚易安真面目的人都没几个,更不要说是这偏远的西南边陲,这大妈并不认识楚易安,所以才敢有这般大的胆子。

  楚易安并不想与这些尘民纠缠,他修长的手抚上眼角的泪痣,眼中杀意剧增……

  见状,唐糕暗叫不好,这是楚易安要杀人的表现。楚易安此人,天性少了份怜悯,杀人全凭心情,谁惹他不高兴了,谁就得死,这不是说着玩儿的。

  夭寿啊,这大妈本是好心,可不能让她白白丢了性命。

  于是,唐糕耗尽此生最大的勇气,踮起脚尖,在楚易安的小白脸上嘬了一口。

  楚易安:“??”抚在泪痣上的手放下来。

  唐糕的脸红得像只煮熟的大闸蟹,看向一身正气的大妈,唐糕害羞地低着头,“我相公真的没犯法。”

  大妈一看唐糕娇羞的神情,瞬间了然。敢情这是对刚成亲的小夫妻。这小娘子方才被欺负的小脸煞白,现在亲了口她相公,脸又红得跟血珠子似的。说不准方才是这小娘子故意要求她相公做出那般粗野行径。

  每个人总有点特殊癖好嘛,这她懂。年轻人身体好,比他们中年人玩儿得野也尚能理解。

  不过……想起之前发生在身边的种种案例,大妈颇感痛心,以过来人的经验拍拍唐糕的肩膀,她苦口婆心地悄声劝道:

  “姿势不在多,舒服则灵。有时候你也可以尝试着对你相公粗鲁点。但是啊……注意身体。”

  唐糕:哇,大妈你懂我!

  不过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虽然心里表示赞同,唐糕的脸却更加红了。这里果然是奇幻世界,民风原始而奔放。

  在唐糕脑海中躺尸的系统垂死病中惊坐起,“宝你真的有出息!”

  唐糕想,她这回出息是出息了,但可能也剩不下几天好日子过了。

  将大妈打发走,唐糕这才对上楚易安那双似笑非笑的脸。

  “嗯……好饿,饭否?”

  楚易安不语,只是冷着张脸把唐糕拎去一家酒楼。

  店小二一看楚易安这冷冽的气质,虽然心里想着这肯定是个肥客,但却没一个敢上去询问。

  既然没人主动,楚易安便随便选了个人出来,他随便选了个雅间,对着菜单哐哐乱点了一桌菜,就都让店小二滚出去候着。

  店小二走时,朝唐糕投去一个艳羡的眼神。果然啊,长得好看,被玩弄前都是好吃好喝招待着,不像他……哎。

  唐糕:“……”

  楚易安让唐糕坐在身旁,落座后他才嫌弃地擦擦唐糕在他脸颊上留下的痕迹。

  看着楚易安手上的动作,唐糕颇感无语:干都干了,擦个屁。

  很意外,楚易安居然没杀方才冒犯她的唐糕。只是哂笑着嘲讽,“你倒是心善。”

  合欢宗的人也会善良到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吗?

  听出楚易安口中的嘲讽意味,唐糕换上一副讨好的笑,“我这是怕城主您身份暴露,您一看就是来做大事的,暴露身份会难免影响行动。”

  她将各类电视剧里的话术原封不动搬出照抄。

  话虽如此……

  楚易安哂笑着看向唐糕,“暴露身份,你又藏着什么身份呢?”

  唐糕头皮一麻,难不成楚老板神通广大已经知道她穿越者的身份了吗?!

  破罐子还是破摔好,被楚老板揪出来那简直毫无挽救的余地。

  “没错,我就是……”

  “你是阴阳人。”

  合欢宗阴阳双修,其门下弟子简称阴阳人。

  唐糕:说话就说话,咋还骂起人来了?我看你挺像阴阳人。

  看着唐糕满脸震惊久久不能平复的表情,楚易安拍拍唐糕的头,“没关系,反正你什么也不知道,我就暂时不杀你。”

  唐糕:你骂人就算了,怎么还要动手?狗逼。

  “只是……”楚易安想起刚才唐糕在他脸上嘬的那一下,心情便很不爽利,“你为什么只亲一半脸?”

  为什么不对称!

  唐糕:“那我再……再亲一次?”还特么能有这种好事?

  说着,她脸又控制不住地红了,一整片绯红从脸颊蔓延到后颈。

  楚易安目光被唐糕泛着粉红的后颈吸引了去,他理了理唐糕的后领,将那团绯红遮住。

  轻轻抬起唐糕的下巴,看着唐糕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楚易安笑问,“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在骂我?”

  傀儡术,启动。

  唐糕:“那倒没有。”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该怎么把你亲秃。”

第14章 请你再无耻一点!

  唐糕中傀儡术后说出的话没有一次是不后悔的,没有最社死只有更社死!

  方才楚易安的神情让唐糕莫名想起了自家的猫,她很想念上手撸猫的感觉,若是现在回去,她估计能把自家猫给撸秃。

  所以这个“秃”字就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楚易安一问,她便脱口而出。

  亲秃?这怕是得抱着头啃。

  唐糕在心底默默替自己捏一把汗,她现在中了傀儡术,完全没办法开口为自己辩解一二。

  尽管楚易安早已清楚这女子总是语出惊人,但还是难免愣了半晌。

  不愧是合欢宗培养出来的废柴,即使动不动就脸红,完全没有合欢宗女修那股狐媚子劲儿,心里也装着合欢特有之物。

  剑眉轻扬,“你打算怎么亲?”

  唐糕:“抱着头啃。”淦。

  闻言,楚易安神情却无甚变化,依旧眉眼弯弯,风情撩人。

  “合欢宗都教了你些什么呢?”楚易安笑着将唐糕柔软的鬓发别至耳后,“以前你亲别人也是抱着别人头啃?”

  唐糕:“没亲过。”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从楚易安嘴里听到合欢宗三字了,楚易安确实是出生合欢宗没错,可是为什么要三番两次在她跟前提起呢?

  原因只能是一个,原主的身份可能跟合欢宗有些关系。

  她戳了戳装死的系统,“我真是合欢宗的?”

  系统迟疑地拖着下巴,“可能吧,不过你的修为也跟合欢宗弟子差不多了。快支棱起来,亲死他!没有实战经验又何妨?你理论知识丰富呀!”

  “闭嘴吧你!”

  唐糕忽然觉得有些胸闷气短:真好,能苟命的天数越来越短小了。

  系统的话跟唐糕的话让楚易安沉默了。

  没亲过?没实战经验?理论知识丰富?

  快听听,这还是他认知里的合欢宗女修么?还是说现在合欢宗改变了修真策略?

  “既然如此……我只好委身教教你了。”楚易安忽地勾出一个好看的笑,狐狸眼如那穹苍星辰,清亮,却因相隔太远而看不穿。

  “??”唐糕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教她,什么意思?

  于是她脑子里忽然就多出了许多激情热吻的戏码。

  系统:宿主慢慢想,我先捂个脸。

  还没等唐糕反应过来,一张俊美无比的脸便在她眼前不断放大。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清醒这般近距离地观察过楚易安。

  眉若远山,眼似星辰,时而冷冽如冰山,忽又热情似火种。眉峰带着清冷疏离,狐狸眼却是风情万种。

  狐狸精,他肯定是狐狸精变的!

  他带着笑,因为肌肤苍白,眼角的红痣便显得尤为灼眼,昳丽又妖冶。

  呼吸一滞,唐糕白皙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心里却想着:妖精,快来亲我。

  没办法,人总是表里不一。

  那张脸越来越近,唐糕简直快要停止呼吸。她想闭上眼,可因中了傀儡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时间仿佛被冻住,楚易安的脸停在一个地方就再也没动过。

  四目相对。

  唐糕心里打着鼓,她脑子里开始放花式热吻的小电影了。

  掐着唐糕下巴的楚易安却像是见着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竟然埋在唐糕肩膀上嗤嗤地笑起来。

  他笑得克制,笑声低沉,鼻息喷在唐糕脖颈间,很痒,唐糕想缩缩脖子,可她现在是傀儡人,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任楚易安靠在她的肩膀上笑。

  现在,唐糕明白一件事,她极有可能……哦不,是绝对被耍了!

  狗逼,是想看她害羞的样子并以此为乐吗?

  唐糕心里生着闷气,其实她就是在气自己,为什么她就不能表现得跟心中所想一般不要脸呢?她心里其实并不害臊,是脸她自己红的,生理反应实在无法控制。

  请你再无耻一点!

  楚易安笑够了便抬起头,他戏谑地点了点唐糕鼻尖,替她解开傀儡术,“骗你的。我又不是你师父,凭什么教你?”

  唐糕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嘁,我还用得着你教?

  若要论理论知识,楚易安的知识储备量并不比唐糕少。在多年以前,他在合欢宗被当做用于阴阳双修的炉鼎培养过,所以……

  念及此,楚易安握在手中的白瓷茶杯“嘭”地碎成粉末,捏碎一个还不够,楚易安像是捏上瘾一般,一连碎了好几个茶杯。

  白瓷碎片沾了猩红的血液稀稀拉拉撒了一地,楚易安的手也多出几道伤口,他看着这些伤口,嘴角勾出一个快意的笑,似乎是在享受。

  他觉得还不够,接着将目光投向唐糕。

  楚易安撸起宽大的衣袖,将一截手臂递到唐糕面前。皮肤依旧是如雪一般的苍白,小臂光滑细腻,因为带着矫健有力的肌肉,所以不显得阴柔。英气十足,宛若一件艺术品。

  他将一块锋利的白瓷碎片递到唐糕手上,意图很明显。

  接过碎片,唐糕却没如楚易安的愿去割他细腻的皮肤。唐糕乖巧地坐在一旁,并未去打扰此刻阴晴不定的大魔头。

  疯子发疯的时候千万别去理疯子。这句话唐糕牢记在心。

  见唐糕不动,楚易安轻声一笑,他随便捡了一块碎片,二话不说便朝自己的手割去。

  粘稠的血液顺着苍白的小臂蜿蜒流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你猜猜看,为什么这小小的茶杯碎片也能把我的手臂割破?”

  “因为这茶杯不是普通的茶杯?”唐糕不敢去看楚易安的伤口。

  空气里弥漫着血液的甜腥味,但这血的味道又跟平常血的味道不同。

  这血很甜,甜到似乎快没有腥味,甜到让唐糕莫名觉得这血很好闻。

  “猜错了。”楚易安冷冷说道,手持瓷片又朝着小臂狠狠割去,“是因为合欢宗有种秘药,吃了后便会如此。”

  他这次割得更狠,似乎是割到某根血管,血液像水龙头开闸一般直接喷出来。

  见状,唐糕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地撕下一块布想要给楚易安包扎。

  不料,她却被楚易安一把扯过去,唇间涌入一道温热的腥甜。

  这是……血!楚易安的血!

  楚易安用割破的小臂堵住了唐糕的惊呼的唇。

  可是,意外地,唐糕并没有反胃的恶心感,她反而觉得这血像是甘甜的清泉,一口接着一口跟喝不够似的。

  可是越喝这血,唐糕觉得越口渴,越口渴便越想喝,她现在已经从楚易安被动将血喂到她嘴边,变成了她抱着楚易安的手臂吸了。

  楚易安搂着唐糕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奶孩子似的将小臂放在她嘴边。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唇角勾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冷笑。

  手臂已经嘬不出血了,唐糕呼吸逐渐急促,她烦躁地甩开楚易安的手臂,勾住楚易安的脖子开始嗅他身上的味道。

  好香……不是寻常冷松的清香,倒像是醉人的酒香,教人意.乱.情.迷。

  好热……唐糕感觉小腹间像是有团火在蠕动,她急促地呼吸着,想要吸取一些凉气,却觉得浑身越发灼热。

  思绪完全被打乱,脑中除了各种秽物外再无其它。欲.火焚身,前所未有的欲念似乎要将她烧成灰烬,想要……很要想……

  楚易安擒住唐糕两只胡乱舞动的手,语气森然,“这药,你吃过么?”

  合欢秘药千媚散,令炉鼎使之,可使其肌肤吹弹可破,在行双修之法时,修得更多功力。

  但这药用在楚易安身上,却还有另外的效用。

  体内越发热了,唐糕看着楚易安张合的嘴唇,心里只有种想要一口咬上去的冲动。楚易安现在说的任何话,她都听不进去。她只是呜咽着,强忍着欲念,痛苦地摇摇头。

  她对楚易安的过去不感兴趣,她只是想过得舒服一点。现在她很难受。

  楚易安将掌心置于唐糕小腹,唐糕只感觉有一股清流涌入体内,逐渐平息心中的焦躁欲.火。

  接着,唐糕发现,她的六感变得开阔,竟然能看清十里外的街道,行人,听到街头小贩的叫卖声,嗅到饭馆酒楼美食的香气。

  而且这些感受收放自如,她想看便能看。

  这是……?

  “你喝了我的血,已经是筑基了。”楚易安懒洋洋地说。

  唐糕:?!

  “若你再与我行一次鱼水之欢,说不准还能突破金丹。”楚易安轻笑着挑眉,“你想么?”

  傀儡术,启动。

  唐糕很认真地摇摇头,“不想。”

  虽然她真的很馋帅哥身子,但她并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滚床单。口嗨跟实际行动是不一样的。

  “巧了,我也不想。”楚易安眉眼弯弯,“不过……你不想提高修为么?既然尝到了甜头,为什么不想要更多?”

  唐糕还是摇摇头,“不想。”

  修为于唐糕而言可有可无,反正她再强也不会强过楚易安。

  闻言,楚易安满意地点点头,解开唐糕的傀儡术。

  修士的修为当达到一定境界后,便是刀枪不入。除非……那人在幼年时被喂过千媚散。

  幼年时,楚易安被合欢宗强行喂过很多千媚散。

  他们想利用楚易安培养出一个绝世炉鼎。

  双修之法,分阴阳之修,极阴之修,极阳之修。他们想将楚易安打造成一个可阴可阳的极品炉鼎。

  而且楚易安的血,喝了不仅能催.情,还能提升修为。他们给楚易安喂千媚散,就是为了能在颠.鸾.倒.凤之时能轻而易举地划破他的肌肤饮血。

  可是,他楚易安的血也不是任谁都能喝。

  合欢宗也万万不会想到,终有一天,楚易安将那逍遥山上的合欢宗搅了个天翻地覆。

第15章 麻辣牛肉红油豆花

  逍遥山,合欢宗。

  此时,那莲池中央的魂灯被点亮得坑坑洼洼,像被狗啃了似的。只有中央的那盏豆绿色魂灯的烛火愈发明亮,其他的几乎都快要暗淡得熄灭了。

  “唐卿婉的灯……”何长老看着那盏魂灯若有所思,“她近日可带回些情报?”

  “回禀长老,无。”

  闻言,何长老秀眉微蹙,涂着赤红蔻丹的纤纤玉手托起唐卿婉的魂灯反复查看。

  不可能这么久没有一丝情报啊。何长老疑惑地皱皱眉。唐卿婉可是从小被她灌输洗脑包毒奶奶到大的,断不可能做出叛逆之事。

  红唇吹了吹那盏燃烧的魂灯,那火苗忽然像是炸毛似的烧得更烈,然后才逐渐平息。

  何长老勾唇一笑,“唐卿婉走多久了?”

  “回禀长老,半月有余。”

  “在焚月城待了半个多月。一无所获?我可不信。”何长老继续端详魂灯,“瞧这烛火,她最近伙食不错,兴许胸前还多出二两肉。”

  “长老,您现在是如何打算?”那拱手候在台下的合欢宗弟子有些着急,他急切地抬头看向手执魂灯的美人,“弟子请愿入城,去探探唐师姐情况。”

  闻言,何长老赞许地微笑颔首,“准了。”

  “不过……”她将魂灯放回莲池,“近些日子我在焚月城各处皆安插了眼线,届时你与他们会合。机不可失,焚月城门破除之时,便让楚易安死无葬身之地。”

  -

  蜀地,客家酒馆。

  菜已经上齐了,因楚易安早已辟谷所以一整桌菜几乎都进了唐糕的肚子。唐糕吃得很满足,她实在是饿极了,在饥饿的时候她往往毫无杂念,一心只想着吃,连方才所经历的那骇人之事皆能抛至脑后。

  自从来到修真界后,唐糕的心理承受能力直线上升。现在就算发生更加骇人听闻的事,她也只会眨眨咸鱼眼,再慢悠悠地说声“哦”。无论身处何处,她总是会将自己安排得很好。

  楚易静坐于一旁,偶尔看看毫无吃相的唐糕。

  这真是他见过最离谱的合欢宗修士了,不爱修为爱美食。虽然内心欲念颇多,却表现得十分克制,稍稍逗她一下还要脸红。这表现要是让合欢宗的老东西看了不知会不会气得半死,反正他楚易安见了不仅不生气,还有些想笑。

  他隐隐觉得唐糕的这般模样颇有些趣味,甚至想再逗逗她,看看她嘴里还能吐出什么稀奇话来。

  方才他同她说那些事,她眼里也并未表现出任何情绪,没有嘲讽,没有怜悯,没有害怕,甚至都没有觉得诧异。毫无表情,像是听到一件寻常事,漠不关心。

  比起他这个攻略任务,唐糕似乎更关心桌子上摆了几道菜。

  早在两百多年前,楚易安的那个秘密在合欢宗还不算是个秘密。男男女女都想与楚易安云雨,获得飞升的能力。

  他们贪婪的眼光就像是两把油刷子在楚易安身上来回刷着,那眼神里没有爱慕,没有欣赏,反而是嘲讽,仿若在审视一个下贱的工具。

  这让楚易安觉得恶心,痛恨万分。所以,他挖出他们的眼睛喂鱼,砍了那些他们的四肢给花朵施肥。

  泥地里的蔷薇开得茂盛,娇嫩粉红的花朵变成骇人的猩红。楚易安却觉得这花朵美极了。

  但唐糕的眼里的东西不一样。

  她的眼里很纯粹,对他外貌的欲念都光明正大地摆在脸上,那与其说是欲念,倒不如说是欣赏,就像欣赏一朵好看的花。

  楚易安从来没被那样的纯粹的目光看过。

  而且,唐糕似乎都懒得去执行那个声音一直在提醒的任务了。

  楚易安看着唐糕,嘴角不自觉地便勾出一个浅浅的笑。

  她真的是合欢宗的修士么?楚易安再一次怀疑自己的判断。

  看着这知道吃的唐糕,系统恨铁不成钢地敲敲她的脑门,一指弹——“咚”。

  这回的脑门格外痛,唐糕不得不停下来揉揉脑门。

  “干嘛。”唐糕没好气。

  系统像个小怨妇,“你就光顾着你自己吃啊,就不想想你的小对象?”

  “楚老板肯定都辟谷了,不用吃东西。”

  “咦?辟谷了就不能吃东西了么?”系统有些疑惑,“但是,给不给是情分,平常多打打感情牌好吗宿主!”

  闻言,唐糕放下吃红油抄手的小勺子。看向楚易安,发现楚易安也看着自己……应该看的是她手里的豆花。

  唐糕不禁代入了一下楚老板。

  他点的菜,他买的单,结果自己一口没吃,却被一个不懂事的小员工吃了个干净。

  有老板在时的员工法则是什么?

  敬酒,敬酒,敬酒!

  但她因为太饿好像只顾着自己吃了,而且这些天相处下来,楚老板似乎也并没什么老板架子,所以她也稍微放肆了些。

  完蛋。

  唐糕,你飘了呀!

  “辟谷也能吃东西。”楚易安似笑非笑。

  唐糕心里一咯噔。

  她早就里看出这狗逼好像有那个大洁癖,所以她吃过的东西楚老板肯定会嫌脏,这里又没有酒可孝敬……

  最终,唐糕目光落在了一碗麻辣牛肉豆花上。

  啊真好,这碗豆花还没吃。

  “城主,您吃豆花吗?”唐糕端着唯一一碗没粘过她口水的美食小心翼翼地说。

  楚易安笑而不语。

  长期的社畜生活让唐糕学会了察言观色,老板这表情明显就是让她喂啊。

  她的工作是什么来着?侍女。

  侍女的工作内容是什么?肯定不是简单地当个收衣服女工。

  看着碗里诱人的麻辣牛肉豆花,唐糕心疼地咽了咽口水。她很喜欢吃辣,所以这碗豆花她想留着做饭后小点心,现在也只能让给楚老板了。

  豆花上面飘着一层香气逼人的红油,鲜嫩牛肉上是炸得金黄酥脆的馓子,豆花细腻玉白,仿佛一入口就会化了似的。

  唐糕用白玉勺轻轻舀了一勺,将麻辣牛肉、馓子、豆花均匀混合,这样便能保证一口吃下去有香、辣、鲜、酥四种口味。

  “好……好吃吗?”

  见楚易安面无表情地吃下豆花,唐糕期待地问,这豆花看着就像是会好吃的样子!

  楚易安没说话,眉头微蹙,眼尾看起来似乎比平常更红,说不出的妖异。

  哦豁,这是觉得不好吃?

  不悦地摇摇头,楚易安站起身,很快化作一道赤红烟影消失不见。

  唐糕:“……?”

  心下一沉,她这回算是又得罪了楚老板一次。

  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唐糕看着那碗麻辣牛肉豆花,咽了咽口水。

  再不吃,豆花就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不好吃就是对美食的侮辱。

  左右看看,唐糕心中暗忖,楚老板应该不会回来了吧。权衡利弊,唐糕秉承节约粮食人人有责的传统美德,将那碗她垂涎许久的豆花享用入肚。

  她猜得果然不错,这豆花好吃哭了!牛肉卤煮得恰到好处,多一分便老,少一分便腥,馓子酥脆不油腻,豆花软滑……像楚易安的嘴唇。楚易安居然说不好吃,简直太不懂正常人类的口味了。

  这边唐糕还在喜滋滋地享用麻辣豆花,那边楚易安却已经喝了三杯凉茶。

  楚易安:好辣……

  -

  楚易安走后便没再回酒楼,唐糕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后摸到毛绒绒的一团。

  这是……刘小福的狼尾巴。

  虽然摸着很软很舒服,但说实话,不太好闻。

  兄弟,别拿屁.眼对着我的脸成不?

  刘小福乖巧地趴下身子,示意唐糕坐上去。应该是楚老板又有屁事叫她去,大概是去收个衣服。

  唐糕乖乖地趴上狼背继续睡觉。

  约莫是公交车跑五站的时间,唐糕只是稍稍眯了一小会儿,就被一个声音吵醒。

  “这小娘们儿是谁,也敢到云清台来。”

  “管她是谁,送上门的玩意儿,不用白不用。”

  说话的是几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看着不像是能活过三章的角色。

  打了个呵欠,唐糕还没搞清楚状况,“这位小兄弟……”

  话还没说完,其中一个人便要伸手去扯唐糕的头发。

  但刘小福眼疾爪快,一狼爪糊那猴腮脸上,甩了那人三里远。

  这一掌,直接激怒了看守云清台的士兵,纷纷上前,将一人一狼团团围住。

  “活捉了这小娘们儿,今晚咱兄弟好享福。女人不就是用来服侍男人的么?待会儿让你含什么你就得含什么!”

  那人发出一阵淫|笑,跳上来要将唐糕拉下狼背,唐糕心下一沉,抓住那人的胳膊便往外甩,一甩就是三里远。

  唐糕:??

  她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难不成真是楚易安那些血的作用?

  “找死!”猴腮脸们怒气冲天。

  然而接下来,那些人却跟送人头似的,上来一个,唐糕打一个。本来想展示一下自己强健肌肉的刘小福猛然间发现自己毫无用处。

  废物竟是他自己?

  “汪呜~”

  打多了小喽啰,总会引出些喽啰头头,“小娘们你给我等着,等将军来了,看你还怎么猖狂!”

  虽然唐糕面无表情,但她心里还是有些慌张,毕竟小喽啰能打,喽啰头子她可打不了。

  喽啰头子来了,唐糕心里想着要不要跟眼前这个肱二头肌发达的将军探讨一下富强民主和谐友善。

  正欲开口,喽啰头头却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五大三粗的壮汉浑身颤抖,竟像个胆怯的三岁稚童。

  唐糕:“??”

  忽觉腰间一紧,她整个便倒进一个结实的怀中。

  “跟我来。”

  是楚易安。

  其实唐糕也并不需要跟着楚易安,因为她是被楚易安抱着走的。

  身后的喽啰头头在一声惨叫后忽的便没了声音。唐糕心里好奇想扭过头看,却被楚易安摁住。

  “再乱动就把你丢下去。”

  唐糕只能不往后看了,瞬间安静如鸡。

  “城主,我们现在是去干嘛呢?”唐糕还是忍不住好奇问。

  “你可以猜猜看。”楚易安眼尾上扬,眸光却渐寒。

  唐糕:“……”懒得猜。

第16章 嗯……红肚兜?

  焚月城其实是个很大的国度,楚易安与其说是城主,倒不如说是君王。焚月城内如同一个国度般被划分出大大小小的城池,蜀城便是其中之一。那铁天柱原是这西南蜀城之主。

  楚易安并不算是个仁慈的君王,他是个暴君,残忍和暴戾是他的本性,不过他却不昏庸,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勤勉。

  他的残暴在于严苛的律法与酷刑。

  他不允许偷盗,不允许强.奸.卖.淫,不允许赌博,不允许贪污,不允许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总之,一个富强民主的国家该有的律令这里都存在。

  只是……凡是违令者,通通都是一个死字。

  死的方式千奇百怪。

  若是妖修,则先剔去灵根,等身体变得如同凡人一般后再进行车裂、凌迟、剥皮……等一系列酷刑。

  若是妖魔,则先震碎妖丹,受尽千刀万剐之折磨,引十万天雷,将其劈成灰烬。

  律法颁布之时,人人自危。

  不过,严苛的律法与酷刑虽能震慑众人,却同样孕育出许多穷凶极恶之徒。

  既然偷盗与杀人的结果都是死,那么为什么不杀人呢?

  因此在酷律之下,诞生了第一批反对楚易安的人——铁天柱。

  铁天柱作为统领西南一方的霸主,招募了许多兵马朝焚月城中央进攻。他要推翻楚易安的政.权,让所有男人拥有一夫多妻的权力。

  铁天柱娶了个贤惠的老婆,可年复一年,铁天柱逐渐嫌弃他老婆人老珠黄,想要另觅新欢。

  可是纳妾在焚月城是犯法的。怎么办呢?他只好造反了。

  铁天柱不反对酷刑,却独独反对这一条律令。他发号施令,声称若他上位,定会允许妇女卖.淫求生,允许男人寻欢作乐妻妾成群。

  一呼百应。

  百年前,铁天柱就这样浩浩荡荡集结了十万大军攻向焚月皇宫。

  只可惜,这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竟不到一个时辰。楚易安甚至没出动他麾下的魔军。原因在于他喜欢速战速决,不喜欢宫里堆太多尸体,难闻。

  就是解决铁天柱有些麻烦,最后没来得及杀他,就不小心将他封印了。

  百年后,铁天柱解除封印之时得知楚易安宫里新进了百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心中气极。他想,楚易安自己都不遵守不纳妾的律法凭什么要他们遵守?

  想起百年来他未享用一次女人,铁天柱心中妒忌,一时气急败坏,直接攻入焚月城内皇宫,结果一招被秒。

  赢得太轻松,楚易安觉得很无趣。

  今日,楚易安是为解决铁天柱残党而来。

  但他想换个法子多玩一会儿。

  -

  唐糕被安排着坐上一处高台,身边则坐着楚易安。

  刚坐下便觉小腿处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顶了顶。是刘小福。

  刘小福表情扭曲地叼着几件臭烘烘的衣服。

  是所有狗狗都喜欢叼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吗?

  “什么臭男人穿过的东西,我才不要。”唐糕着实有些嫌弃。

  这时刘小福拱拱唐糕腰间的乾坤袋。

  见状,唐糕顿悟,这应该是方才那些猴腮脸的衣物。果然还是被杀了。

  唐糕心里没什么波动,打开乾坤袋让刘小福把衣服放进去。

  她低头往乾坤袋里一看,什么都看不见,方才的衣物就跟掉入黑洞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其实是个无底洞吧!

  她有些好奇楚老板为什么要专门拿个袋子去收死人的衣服,难道真的只是觉得光剩一件衣服摆在地上看着不干净?

  那还真是个环保小卫士。

  但她也只是有些好奇。

  职场法则有云:老板的八卦说不得……会变得不幸。

  所以她也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管他楚易安到底是环保卫士还是怪异收藏癖,这些唐糕都毫无兴趣。

  唐糕跟楚易安坐的地方很快端上些瓜果茶点,青的提子、黄的香蕉、红的草莓,应有尽有。唐糕很快被这些沾着新鲜露珠的水果吸引去注意力,大餐过后就该吃些水果刮刮油,解解腻。

  高台下,站着密密麻麻的铁天柱残党余孽。皆是跟铁天柱相同地位的合伙人。

  现在,这些人的目光都通通看向了坐在楚易安跟前的唐糕。

  “那女人是谁?”

  “这还用猜?长得一副妖艳贱货样,楚易安宠妾呗。不过是只宠物而已。”

  “楚易安这狗东西,不允许我们纳妾,自己却美女环绕。我听说不久前他宫里才进去了上百名美女,个个儿倾国倾城,累不死他狗日的。”

  “那女人估计就是从外面送进来的。据说是铁大哥上回入宫,无意冒犯了那小娘们,那小娘们儿给楚易安告状,这才让楚易安今儿来找我们算账。”

  只见台上的唐糕拿起一颗提子,细心剥皮。

  他们猜测,这提子定是剥给楚易安吃的,心想,再漂亮的女人也只有服侍男人的份,这是天地法则,自然定律。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女人剥了提子却放进自己嘴里。好大的胆子!

  众人:!

  这不正常,已经不正常到偏离自然定律了。楚易安身为一个男人,他这也能忍?

  “啧,果然是个祸国妖姬。”

  祸国妖姬唐糕:“……”大哥,低调点,我能听见你们说话。

  许是因为喝了楚易安的血,她现在六感灵敏,台下那群人所说的话皆听得一清二楚。念及此处,她看了眼楚老板,楚老板应该也是能听见的。

  楚易安面带笑意,修长的手指抚在眼角那颗红色泪痣上。

  啊他们完了。

  唐糕在心里默默感叹一句,便默默埋头苦吃。

  “三十万金。”楚易安打了个响指,笑道,“我要看你们自相残杀”

  那刀对着自己人,活下的那个人,得三十万赏金。三十万赏金,买下整个蜀城也绰绰有余。

  一石惊起千层浪。

  台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蠢蠢欲动。人都是禁不住诱惑的,只要给得足够多……

  “但如果你们打架只是过家家,那肯定很无趣。所以,我要控制你们。”楚易安朝台下比了个中指,“明白?”

  看着楚易安比的中指,唐糕默默低头。她之前好像跟楚易安解释过比中指是“明白”的意思。好家伙,属实是带着误会活学活用了。

  “还有一件事。”楚易安说着将手腕递给唐糕,他朝唐糕递了个眼神,“动手。”

  唐糕:“??”抬手给楚易安细皮嫩肉的小白臂做了个马杀鸡。

  像这样?

  楚易安:“……”

  白扇展开,楚易安在自己的手腕上深深划了一刀,猩红的血液便奔涌而出。

  涓涓涌出的血液很快聚集成一颗血球,血球又逐渐凝聚成一粒血丹。

  泛着赤红光芒的血丹被楚易安捏在苍白修长的指间,“我会给你们施加傀儡术,届时你们的修为皆是现在的百倍。”

  楚易安说着操控一人提刀,很快,那人旁边的兄弟就被抹了脖子。

  “就像这样。”楚易安一笑,“最后我会选出个看得顺眼的人,那人可得血丹。”

  台下的残党余孽皆是几百年前焚月城还是荒芜的焚月境时被关押进来的妖魔和妖修,这些老家伙颇有些见识。

  他们知道在这修真界存在着九尾赤狐一族。这些狐狸无论是人形还是兽形都长相绝佳,而且那一身血,能催.情辅助双修,一滴便能增十年修为。

  偏偏这些九尾赤狐脑子还少根筋,善良得可怕,轻易就被修士拿捏。到最后,这些珍贵的狐狸越来越少,直至再也不见踪影。

  今日,他们又闻到那股九尾赤狐之血所特有的甜香了。

  以他们的修为,若是吃了这血丹,楚易安说不准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不过是傀儡术而已。看来九尾赤狐无论修炼到什么境界,都还是一如既往地愚蠢。

  楚易安修为深厚,他凝聚出的血丹更是上上极品,没有一个贪婪的修真者能抵挡住这般诱惑。

  台下的妖修妖魔终于按捺不住,当欲望越强烈,傀儡术的功力便越强。所以唐糕在中傀儡术时效用并不能延续太久,而台下的这些妖修妖魔就不一样了。

  傀儡术现在可以操控他们做任何事,包括自相残杀。那三十万金和血丹便是欲望的导火线。

  在电影里看到杀人情节或许会觉得刺激,但这是事实,唐糕有些叶公好龙。

  若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任务,她根本不会来到这个她不太喜欢的世界。但既然来了,那只能受着呗。所以她只好将视线挪向别处,忽然,目光漂移到了楚易安小臂上的伤口。

  这也割得太深了,深到都能看清皮肉下的筋骨。唐糕觉得手腕一疼。

  她扯下一截裙边,想给楚易安稍微包扎一下。毕竟是自己的老板,该献的殷勤还是得献。

  但楚易安看起来似乎不是很领情,他颇有些嫌弃地看着唐糕手上的绿布条。

  “我是爱干净的,衣服不脏……”唐糕以为楚易安是嫌她衣服脏。

  楚易安笑而不语。

  难道是因为这布条是绿色的?以楚易安那红红火火的审美,应该不会喜欢这清新淡雅的绿色吧。

  可现在哪儿来的红布料?

  嗯……肚兜?

  达咩!为了避免思虑乱飘,唐糕赶紧打住。

  “你在想什么?”楚易安问。

  傀儡术,启动。

  于是唐糕不由自主地说出方才的想法,“我以为您不喜欢绿色,所以想着用红肚兜给您包扎。”

  时间仿佛静滞在这一刻。唐糕头皮发麻。

  嘶,傀儡术冤枉人!她发誓,她绝对没这么想过!

  楚易安却噗嗤一声笑了,笑声清朗低沉,带着撩人的气息,“淡雅的豆绿也不是不行,可以将就。”

  他把手伸给唐糕,“包扎吧。”说着顺带将傀儡术解除。

第17章 蝴蝶结

  傀儡通常会服从主人的命令,毫无感情地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虽然楚易安早已习惯傀儡人挂着张死人批脸在他跟前走动,但他并不希望唐糕用那样呆滞的模样替他包扎。

  不知为何,他现在并不想控制唐糕的行动,所以才将傀儡术解除。

  唐糕学过些急救包扎术,小布条到她手中变得很听话,她快速将楚易安的伤口包扎。必须得快,不然楚易安的伤口就愈合了。

  大佬果然是大佬,天知道他的愈合能力居然这么快。

  但唐糕是个听老板话的好员工,老板让她包扎,她就包扎吧。快速收尾,唐糕打出一个精致的蝴蝶结。嗯不错,有迪奥高定内味儿了。

  刘小福蹲坐在一旁边看斗台打架边从盆里扒拉出水果吃。他看着主人腕上的蝴蝶结,心想待会儿一定得让唐糕给他也整八个,每只狗妹妹都要分一个蝴蝶结。

  他又看了看楚易安,心里忽的有些发虚。算了,还是一个吧。主人是个狗逼,不允许一狗多交。那些乱搞的狗小子们,全都给做成了狗肉煲。

  刘小福瑟瑟发抖,想起还是人形时做的那些荒唐事,仍旧心有余悸,即使他到变回兽形都还是个处。到底是人狗相隔救了他呀。

  可是现在问题又来了,以主人那个压榨底层干部的狗逼性格,主人会给唐糕时间,让唐糕给他做一只蝴蝶结吗?

  呵,狗逼主人什么东西都光顾着自己收了。

  刘小福一口咬上颗黄澄澄的果子,“汪呜~”

  他流着涎水,五官痛苦地扭曲着。什么玩意儿啊这是,太他妈酸了。

  刘小福的叫声将楚易安和唐糕的视线拉回了斗台。

  斗台向下凹陷,最低处是圆底平台,像是一个脸盆嵌进地里。现在这个脸盆装的血已经能漫过脚背了。

  里面的人……或许不能说是人,他们被控制着,已然状如疯魔,贪婪的眼中除了欲望便是杀戮。

  有些恶心。

  唐糕看了眼,将视线挪向一边。看向楚易安,只见楚易安嘴角勾起快意的弧度,似是很乐于看到这样的场景。

  忽然,楚易安扭头看向了她。

  楚易安没说话,只是朝唐糕鼻头点了点。像是触动了某个机关,傀儡术再次启动。

  “闭眼。”楚易安说。

  于是傀儡人唐糕只好乖乖闭眼了。

  可这次的傀儡术跟往常的不一样,她发现楚易安没问她话时她也能张口,最重要的是她能张嘴吃东西。四肢也能活动,可以将果子送进嘴里。

  就是闭着眼睛吃东西有些不太方便,容易喂到鼻孔里去。

  唐糕咬了一大口苹果,听声音很脆,声音好听就是好苹果。清甜的汁水爆了一整个口腔,唐糕满意地擦擦嘴角,“城主,我什么时候能睁眼呀。”

  “不知道。”楚易安慵懒地打个呵欠,台下每个人他都挺看不顺眼的。

  闻言,唐糕用手里的苹果堵住自己的嘴,不再发言。既然老板要她闭眼,说明是有秘密不想让员工知道。唐糕不是个八卦的人,不该她谈论的东西她绝对不会瞎掺和。

  而且,她是铭记员工生存守则的女人,八卦老板的秘密,那就是个死,谁敢明目张胆地做好奇宝宝呀。

  她继续悠哉悠哉地吃草莓,只是现在看不到天边的飞鸟略微缺少了些趣味。

  -

  这场被傀儡术操控的杀戮盛宴终于只剩下一人。楚易安选了最扎眼的一颗光头锦鲤。

  这位“光脑袋”仁兄迈着柔弱中带着骄傲的步子踉踉跄跄走到楚易安跟前,最后实在没力气,竟苟延残喘地爬到楚易安脚下。

  “是我?哈哈哈居然是我!血丹!给我血丹!”

  楚易安薄唇微扬,随意地将血丹扔在地上,血丹顺着高台的坡度,咕噜噜滚进了低洼斗台的血泊中。

  “想要?自己去捡。”

  即使是这样珍贵的东西,他也可以毫不在意地随意丢弃。这样的蔑视,不知又刺痛了谁的眼。

  “光脑袋”气急败坏,他用力握紧双拳,心中大骂楚易安,却不能骂出声。他只能忍。等他吃了血丹,恢复身体,这楚易安并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忍——

  于是“光脑袋”只好身残志坚地慢慢爬回血泊,像是在沙里淘金般一点点摸索。

  楚易安撑着脑袋看“光脑袋”这般受折辱的模样。这个“光脑袋”是新来跟随铁天柱的右护法,铁天柱干过的混蛋事儿他也没少跟着做,乃是不遵守焚月城律法的典中典。

  “光脑袋”不仅杀人,他还嫖.娼,男的女的都嫖,嫖完还不给钱,不给钱还要把人家打一顿,打完后还告发人家出来卖,最后落了个死无对证。

  体.液交融,真脏。

  楚易安对脏东西没什么好感。他杀人不喜欢给人痛快。他喜欢折辱,他喜欢看人垂死挣扎,喜欢看最后的希望在他们面前破碎的样子,那种表情相当有趣。

  唐糕虽然看不到画面,但她能听到声音,再加上系统实时播报,大概也清楚周围发生了些什么。

  她扯了扯楚易安衣袖问,“他吃了那颗红色丹药会怎么样?”

  “功力大增,然后跳上来杀了我。说不定会先杀了你。”

  唐糕:“……”楚老板,说谎话前能先打好腹稿么?

  “那颗红色的丹药是您的血炼的,它的功效就跟我喝的那几口差不多?”唐糕继续问。想来这大概就是西药和中药的区别。

  “你喝了不止几口。”

  唐糕:“……”楚老板我没想问这个。

  “我的意思是,您为什么会给我喝您的血。”

  楚易安挑眉,“不然呢?还要我一步一步教你登上筑基?”喝血的速度比较快。

  唐糕:“……”我是在问,为!什!么!

  算辽,员工跟老板是永远无法正常交流的。唐糕倒进躺椅里摆烂,像只小仓鼠似的吭哧吭哧啃苹果。

  现在这么干等着,就该有包瓜子嗑才舒服。唐糕突然想念留在院里的那株向日葵。

  为什么给唐糕喝血?楚易安仔细想了想。

  好像没有为什么,他那时刚好用瓷片割破了小臂,血刚好流了出来,他不喜欢血流得到处都是,身边刚好又只有唐糕,便顺手把唐糕拉过来止血了。

  想给她喝便给了,没有为什么。

  楚易安的血并不是谁都受得住。

  比如像“光脑袋”。

  “光脑袋”终于摸索出血丹,胡乱咽下肚。

  可是血丹一吞下肚子,他便感觉身体像气球似的鼓起了。

  这可都是四面八方传来的灵气啊,他舍不得排出去,现在连放个屁他都觉得不划算。

  身体终于承受不住这浑厚的灵力,僵硬地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轰隆一声巨响,惊得林子里的飞鸟四处逃窜。

  区区阴沟鼠辈,怎可承日月之辉?

  见状,楚易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妖异、骇人。

  手一挥,斗台里的尸体变成成千上万只萤火虫,在傍晚的昏黑里,发出莹莹绿光,妖媚而凄异。

  傀儡术解除,唐糕睁眼看到无数件衣物杂乱堆放在斗台四处,又有得她忙了。

  她已经是个成熟的收衣服女工了,懂得在老板催促之前自觉去捡衣服。

  虽然不拘小节是唐糕的优良品性,但这并不代表她邋遢。收斗台里的衣服就跟捡垃圾似的,谁敢用手?

  找了根长竹篾条,唐糕对折让其变成了小夹子。乾坤袋的大小可随意变化,唐糕将乾坤袋变大如装尿素的麻袋大小,便拖着自制垃圾袋去了。

  楚易安饶有兴致地看着唐糕行动,顺便揣了脚睡在一旁摆烂的刘小福,“你去帮忙。”

  刘小福:嘤,又踢我。

  莫得办法,在狗逼主人的淫.威之下,刘小福只得屁颠屁颠地跟上前去。

  边收衣服,唐糕边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光脑袋”喝了血便死翘翘,她喝了却能长修为?

  这不会是穿越者的金手指吧!这个特质被楚易安知道后会不会杀人灭口?

  “咱没这个金手指。”系统连忙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喝了楚易安那么多血还没炸成血浆。”

  “那我有金手指吗?”

  系统梨花带雨,“有我还不够?”

  唐糕:“……”真是够了。

  -

  此刻,伍百川藏匿于不远处默默观察着一切。两日前,他从合欢宗何长老那里请命前往焚月城窃取情报,现在,他还未与唐师姐取得联系。

  伍百川有些疑惑,不是说依魂灯亮度来看,唐师姐应该在焚月城混得很好么?怎么进来一看,竟然沦落到捡垃圾的地步了?

  她还没有爬上楚易安的床,与之行鱼水之欢么?

  唐师姐是合欢宗专门培养出来对付楚易安的武器。因顾忌楚易安有洁癖,特地没让唐师姐修行合欢独家阴阳双修之术,而改修剑道。

  只是现在看来,混得好像不咋地嘛。得找个机会同唐师姐取得联系才行。

  这时,一封由合欢宗发出的信件传来。

  打开一看,是何长老。大概是询问唐卿婉近况。

  伍百川看着还在捡垃圾的唐师姐摇摇头,写道:穷且惨,在捡垃圾度日。不过美貌依旧。

  回车,发送。

  以唐糕的修为,并不能发现浑身设满屏蔽的伍百川,但这些屏蔽对楚易安来说却仿若虚设。

  虽然楚易安现在什么都知道,但他准备让子弹再多飞一会儿。

  唐糕都不急,他楚易安自然也不急,那个躲在屏障内的合欢宗弟子又在急些什么呢?

第18章 还能有比摸鱼被抓包更让……

  逍遥山,合欢宗。

  何姝打开伍百川发回的信件。看到信件内容,不由眯起张扬的丹凤眼。

  捡垃圾?

  身为合欢宗五长老之一,她管理着合欢宗大大小小的事物,包括驯养唐卿婉去勾引刺杀楚易安。

  何姝将唐卿婉捡上山并不是白捡,她可不是什么慈悲菩萨。她一是看中唐卿婉至阴单灵根,二是看中唐卿婉那有漏洞的炉鼎体质。

  唐卿婉是个破洞炉鼎,也就是说,同她双修之人,修为皆会被她吸去,最后精.尽而亡。

  在合欢宗,这种破洞炉鼎每五百年不过生出一个。

  据记载,上一个这样体质的人,吸萎了合欢宗上上下下近三百弟子,属实是恐怖如斯。

  可那些半身不遂的弟子对此并不感到后悔,据他们口述得知,这种破洞炉鼎体质修起来飘飘欲仙,死去活来,酥.爽程度简直可以拿命买!

  见到唐卿婉的那一刻,何姝心里便拿定了主意。这是用来对付楚易安的好东西啊。

  楚易安也是个炉鼎,而且是个与之双修后就会修为大涨的极品炉鼎,根本不存在漏气问题。只是合欢宗里好像没人同楚易安双修过。

  早年楚易安还在合欢宗时,何姝也打过楚易安的主意,但后来听说,凡是有意要与楚易安发生关系的,不是废了就是死了。

  那时的何姝还是个小弟子,她打不过楚易安,所以想想便也就算了。反正合欢宗里男人多得是,也不缺楚易安这一个。

  若是让唐卿婉与楚易安双修,那定然是悲剧现场,两个炉鼎硬碰硬能有什么好下场?

  想起唐卿婉那张妖艳贱货的脸,何姝原本信心十足。因为合欢宗纵然美女如云,也未曾有过像唐卿婉这样的极品,那胸捏起来肯定很球几把软。

  何姝坚信,楚易安是把持不住的,毕竟连她这个女人都没忍住去捏一把唐卿婉的屁股!

  可是,现在伍百川这愣头青带回的情报居然说唐卿婉待在楚易安身边捡垃圾!

  虽然能够跟在楚易安身边这点可喜可贺,但捡垃圾是什么鬼?那可是美女啊。何姝心中一直坚守的信念,崩塌了,她从未像今天这般怀疑过自己。

  被这封信件整得焦头烂额,何姝愁眉紧锁,在莲池旁来回踱步。

  应该不是唐卿婉的问题。

  虽然唐卿婉并无双修的实战经验,但理论知识还是丰富的,因为何姝手把手教过她合欢之法。

  那问题只能出在楚易安身上了。

  楚易安这两百多年的人生里,居然女人男人都没碰过,何姝都不好意思对外声称楚易安是她合欢宗的弟子,简直丢死个人!

  灵光一闪,何姝心想,肯定是因为楚易安羊尾,为了不让人笑话,所以才活得像个清心寡欲的男菩萨。

  一定是这样。不然,谁会拒绝得了唐卿婉呢?

  何姝从七宝盒中取出一粒撞阳药,用补阴纸包好后压缩进传输信件中。

  [东西交给唐卿婉,她自会知道怎么做。]

  回车,发送。

  唐卿婉是被洗脑包奶到大的,精神中毒已深,不会不听她的话。

  何姝唇角一勾,满意地抚了抚唐卿婉那盏魂灯里燃得愈发旺盛的火苗。

  就等着看好戏了。

  -

  楚易安静静观察着唐糕纤细窈窕的身影。唐糕起初收衣服收得很认真,但后来便逐渐变得惫懒起来。

  先是看看四处乱飞的萤火虫,再薅一薅刘小福蓬松的狼毛,然后再慢慢一件一件地收衣服。感觉她做什么事都懒洋洋的。

  其实收个衣服并不需要这样久的。唐糕已经筑基了,可以随便使个术将衣服揉成一团塞进乾坤袋里,整个过程不过吃个苹果的功夫。

  但楚易安看着唐糕慢悠悠的动作,并不想提醒她,就让她这样一件件捡吧。

  楚易安是个追求效率的人,他希望一切事都能快准狠地做完,不过杀人除外。现在还多了一件事——看唐糕收衣服。

  他看着她慢吞吞,一点都不着急的模样,感觉世界仿佛瞬间平静了下来。

  为什么给唐糕喂血呢?楚易安又想起这个问题。

  想喂她喝便喂了,没有为什么。

  楚易安做事向来只凭心情。

  可是他楚易安的血并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就像方才那光脑袋,吃了便炸成血花。

  唐糕没炸是因为楚易安暂时还不想她死,只要他不想,唐糕便不会死。

  喝了他的血,确实会增长修为,但前提是得要他心甘情愿。

  多年前,他曾割破自己的喉咙,任由鲜血喷出来洒了满地。他看着那些贪婪的修士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喝他的血,企图能够增长修为。

  可区区阴沟鼠辈,怎可承日月之辉?

  不到半柱香,带着楚易安意念的血液便在那些人身体里埋下火种,火苗窜成火舌,将他们整个烧成灰烬。看着地上的黑灰,楚易安只觉得可笑。

  但只要楚易安乐意,要多少修为他都可以给。比如唐糕。

  唐糕这身体实在是弱得过分,楚易安觉得要是他不在,随便来个阿猫阿狗都能把她杀了。就像刚才那群不怕死的鼠辈,要是唐糕还像以前那般废物,怕是要受些欺负。

  虽然唐糕只是他楚易安身边的一个小小侍女,但毕竟是待在他身边的人,要杀也只能他来杀。那些鼠辈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动他的人?

  想来喂她些血涨涨修为也不错,这样才不至于莫名其妙地就被人给弄死。

  可唐糕却摆出一副不想要的模样,楚易安不理解,怎么会有人不想增长修为呢?

  你不要,我偏要给。

  -

  夜色俱浓,寒意渐深。

  唐糕被冻得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摸鱼一时爽,一直摸鱼一直爽。

  偶尔摸鱼有害健康,但时常摸鱼收获满满,比如唐糕这次不仅收获了快乐,还收获了楚老板的惊吓。

  “你在干嘛?”

  “摸yu……”唐糕下意识想要说摸鱼,转过头正好一个身着红衣的挺拔身体。黑灯瞎火,那人身体颀长,根本看不清到底有没有头。

  骨节分明的苍白手上,燃着一团幽蓝色火焰。这是……鬼火?

  唐糕胆子小,怕鬼,这荒郊野岭的,一见着这玩意儿简直吓脱了魂。

  “挖槽鬼啊!”举起捡衣服的竹篾夹就打过去,可是这鬼是无实体的,无论唐糕怎么用力打,都打不到那鬼的身上。

  “楚……楚易安救命啊救命,救我一命我来世定为你做牛做马报答今日恩情。”

  唐糕本来只是想嚎一个人来救她狗命,但话说道嘴边,竟莫名变成了楚易安的名字。这狗东西怎么会发慈悲来救她啊!

  她后来仔细一想,无比悲催。在这修真界,她所认识的,不过仅仅楚易安一个而已。

  唯一有交集的活人是个大魔头,这实在不是件很安全的事。不过唐糕还是希望楚易安能有点良心。

  “我为公司流过血,我为公司卖过命!”唐糕缩成一团,像只鸵鸟似的蹲在地上,“逼登老板谋财害命,RNM退钱!”

  一通骚话过后,唐糕发现自己并未被那无头红衣鬼勾去心魂,寒冷的空气也变得温暖。

  蹲着肉都挤在一起,有点热,唐糕站起身,瞬间瞳孔地震。

  她这是捅鬼火窝了?怎么四面八方都燃着大大小小的幽幽冥火?

  正因四周都被这幽蓝色火焰点亮,唐糕看清了那无头红衣鬼的脸。

  狐狸眼,红泪痣。

  之前是死了但没完全死,现在是真死了。人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城主……”唐糕像个小学鸡,乖乖地站在楚易安跟前。

  这就像是上班摸鱼被老板发现,而且摸鱼的内容还是吐槽老板;又或者是上学潜水骂班主任,还被班主任无情抓包。

  唐糕绝望地耷拉下眼皮,以楚易安那个狗逼的小心眼子,不把她炸成血花才怪,唐糕只祈求楚易安下手的速度能快准狠一点,这样也能免去她许多痛苦。

  看在唐糕收了那么多脏衣服的份上,小心眼的楚易安本来不打算计较此事。谁知,那个熟悉的娃娃音又在耳边响起。

  “宿主,你还是别心里骂楚易安小心眼了吧,万一这狗逼有读心术呢?他都能让你说出心里话了,猜到你心里想什么应该也不难。”

  “哎,我只是随口一说,宿主你别害怕嘛,服个软认个错,温香软玉在怀,除非他楚易安硬不起来,不然肯定都不会怪罪你的。”

  楚易安:“……”很好,现在他准备再让子弹飞一会儿。

  “宿主啊,你就撩人一点,魅惑一点,顺便撒个娇,楚易安会不心动?雄起!”系统继续给唐糕加油打气。

  唐糕觉得,系统说得对。于是她蹲下.身,一把抱住楚易安的大腿,“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误会,您可信?只要能解开误会,我保证以后每顿只吃半碗饭。”

  “信啊,我怎么不信。”楚易安脸色微变,提住唐糕的后领把她拎起来。

  这大腿抱得也太上面了。

  “不过,只吃半碗饭,我不信。”

  唐糕腆着脸笑笑,“城主英明。”爱信不信,反正我也不信。

第19章 要和美女姐姐贴贴

  唐糕只是懒,但她不傻,她听得出楚易安在阴阳怪气。不过谁教楚易安是老板呢,小员工只好装作自己听不懂好赖话了。

  空气静止半晌,发现老板并无其他指示,唐糕决定继续收衣服。在老板眼皮子底下干活可得积极点了,不然轻则扣工资重则丢小命。

  唐糕吭哧吭哧地捡衣服,本来以为楚老板日理万机,肯定不会管他这个小员工的工作,这样等楚易安一走,她又可以愉快地摸鱼了。

  但是楚易安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他长身立于一旁,手上把玩着一簇幽蓝色火焰。火焰文静乖巧地在他手上跃动,也不知烫不烫手。

  “你怕鬼?”楚易安突然问。

  “怕。”唐糕如实回答。

  “为何?鬼魂通常意识涣散,胆小如鼠。就你刚才那反应,鬼魂还未近你身,便会被吓走。”

  呀,看来这里的鬼跟影片里的鬼不一样啊。

  怎么说呢?受惊悚作品影响,从小到大唐糕接受的观念就是,鬼魂长相丑陋还会吃人。虽然在富强民主的法治社会,唐糕根本不可能撞见鬼,但一提到鬼或者是看鬼片,她还是会条件反射地害怕。

  在她过往的观念中,神佛妖邪是不存在的,可到了修真界,一切都发生了改变。这个奇幻了世界除了没有高科技外,人鬼神佛遍地走。

  而且这里的鬼魂还不一样,都是名副其实的“胆小”鬼。

  这样一来,楚易安的问话,唐糕就没办法回答了。楚易安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他刚才头被黑暗遮盖的样子有多恐怖,而唐糕作为员工,也不能直接说老板坏话。

  唐糕绞尽脑汁,终于才磕磕绊绊地解释道,“因为鬼魂长得都太狰狞了,看了怪教人害怕。”

  “长相狰狞的多为妖魔。鬼魂无实体,乃是一团透明的人形游魂,你根本不可能看清他们的样子。何来狰狞之说?即使你毫无修为,可长到这般大,总不能连鬼魂是何种面目都不清楚。”

  楚易安将掉在唐糕额前的一绺碎发别至耳后,让其看起来对称又舒心。他的动作又轻又柔,如果不是因为指尖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唐糕一定会有种谈恋爱的错觉。

  完犊子,唐糕额前冒出一层薄汗,心下暗叫不好。早知道就该多读一读这个世界的书,也不至于让楚易安对自己的身份又起疑一次。

  破罐子破摔,唐糕脖子一哽,“没错,让您见笑了,我就是害怕那些透明无实体的东西。”

  “有意思,向来都是人吓鬼,而你这个人却被鬼给吓着了。相比起鬼,人才是最可怕的。”

  唐糕下意识想反驳,但对方是大魔头,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她不敢造次,只得微笑着点点头,“城主说得是。”

  不料,傀儡术却在这个时候启动了。

  唐糕瞬间破口大骂,“你放屁!早就看出你不是人了。这世上明明还有很多好人,她们虽然上班不积极,但她们不仅从来都不伤害别人,还时常对人施以援手。而且吃得也不多,更不会闲得蛋疼去吓唬鬼!”

  哦豁,这下彻底玩儿完。

  楚易安眉眼一弯,笑问,“真有这种人?”

  唐糕:“有啊,比如我。”

  虽然但是……唐糕老脸一红,这话说出口还真是让人尴尬得能去做房地产商。

  楚易安笑意更甚,“说得不错。我确实不是人。”

  他点点唐糕的鼻尖将傀儡术解除。

  “不过……你可以猜猜我是什么。”楚易安弯腰看向唐糕。黑夜里,灯火微暗,那双狐狸眼便显得格外明亮。气若幽兰,一举一动皆是风流多情。

  狐狸精,肯定是狐狸精变的!唐糕脸一红,不敢去看他。

  唐糕哪敢说自己老板是狐狸精啊,只好斟酌着说,“好人从来不胡乱议论他人身份。”

  闻言,楚易安爽朗大笑,他折好白扇敲敲唐糕的头顶,“别发呆了,收衣服吧,懒人。”

  只见这小姑娘神色不变地揉揉自己脑袋,幽幽说了句,“城主,我三天没洗头。”接着才慢吞吞地开始捡衣服。

  三天没洗头……三天……

  楚易安看着手上的白绸折扇,嫌弃地丢进乾坤袋。

  唐糕捂嘴偷乐,能呛楚老板一把,也算是扳回一局。

  楚易安继续抱着手在一旁看唐糕收衣服,仍旧没有提醒她用法术会更快。懒人就该多动动。

  什么是好人呢?合欢宗里也会有好人?

  他身边是不会有好人的。

  可楚易安看着唐糕的背影,第一次对自己一直以来所坚信的产生了怀疑。

  她好吗?那倒也没多好。

  只是楚易安从来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恶意。即使是那些害怕他的人,心底深处的恶意,也是尽览无余。

  只有唐糕,从头到尾平平淡淡,无喜无恨。而且唐糕对他那张,他自己都讨厌的脸,是欣赏,而不是贪婪。楚易安没被欣赏过。唐糕心里好像有她自己的小世界,楚易安对这个小世界有些好奇。

  “把手伸出来。”楚易安随手抓了一团幽蓝火焰塞进唐糕掌心,大手包着小手,使幽蓝火焰融入唐糕体内。

  “这是……?”

  “你不是怕鬼么?鬼魂怕这火焰的光。有这火在,邪祟都不敢近你身。”

  唐糕张开手,那股幽蓝火焰便温柔地在她掌心燃烧着。原来这不是鬼火,而是驱邪火。

  左右瞧了瞧这火焰,焰底部很温暖,但外焰就很烫了,险些将她的头发都熛断几根。

  “它能直接烤红薯么?”唐糕问。

  这火看起来像天然气,她怕直接烤红薯会有毒。

  楚易安脸一僵:“……?”

  她在合欢宗究竟学了些什么?合欢宗那群老东西会放任弟子这般不学无术吗!这都多少年了,居然还有人不认识他的幽兰冥火。

  “除了烤红薯,你就不想用它来做些其他的?”

  唐糕仔细想了想,楚易安能这么说,说明这火是没毒的,随便什么都能烤。

  “想啊,烤乳猪,烤香肠,烤鱼,只要能烤的,都能用这火来做。”唐糕说着把幽兰冥火在手里团成颗球。

  这火收放自如,简直不要太方便,又能驱邪又能做饭,居家旅行两不误。

  “它还可以用来杀人。”楚易安移动半空中的冥火,照亮唐糕的脸庞。

  唐糕看看手里被团成球的冥火,冥火团子像是有生命似的,捏一捏还会发出“哦咯哦咯”的声音。

  这么可爱的小东西,还是别用来杀人了吧。她是富强民主社会的友好公民,DNA里就刻着“不能杀人”。

  她立刻反驳道:“除了杀人,你就不想用它来做些其他的?”

  其他的?烤红薯么?

  楚易安不屑一顾地看了眼唐糕,他绝对不可能用他的冥火去做那些无聊的事。

  “不想。”

  “哦。”

  ——话题结束。

  刘小福:“汪呜~”打起来,打起来!

  冥火团子从唐糕的掌心跳出,顺着唐糕的胳膊蹦跶到她的肩膀上。

  啵唧~

  冥火团子对准唐糕粉红的脸蛋羞涩地嘬了一口。嘴唇热热的软软的,弄得唐糕老脸一红。这小小团子,还……还挺会。

  接着,冥火团子又奶声奶气地贴在唐糕耳边说悄悄话,“美女姐姐,我是好宝宝,不喜欢杀人,都是他逼我的。”

  团子说完用火焰须须指向冷脸抱手立于一旁的楚易安。

  “你相信我吗?”团子眨着星星眼。

  唐糕拍拍团子的软糯糯的脑袋瓜子,“我当然相信你啊。”

  这时,另外一颗冥火团子从楚易安背后钻出来,火焰须须指向唐糕的团子破口大骂,“你个小东西换了主人就换脸面了,谁不知道你杀的人最多!”

  这是团子一号?那趴在唐糕肩膀上的就是团子二号了。

  团子二号可怜巴巴地看向唐糕,“美女姐姐,我没有,他们都冤枉我!”

  唐糕:哦莫?小团子咋还有股绿茶味儿呢?

  但没办法,这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可太招人稀罕了,唐糕一时母性泛滥,戳戳团子的脸蛋,“我说啦,相信你。”

  “有些女人,脑子全用来长一张好看的脸了!”楚易安身旁的团子一号气急败坏,“我要去烧了那女人的头发!”

  其他团子听到团子一号的话燃起斗志,但只是蹲在一旁,并不行动。团子一号选择当只领头羊,正欲跳出,却被楚易安揪住火焰须须,吧唧一声摔在地上。

  “吵什么?”楚易安揉揉太阳穴,有些烦躁。

  他不悦地看向唐糕,没说话,但唐糕已经从这冷冰冰的眼神里读出他的意思了。赶紧加快收衣服的速度。

  团子一号揉揉摔疼的脸蛋从地上爬起来,“嘤……”但只吱出一声,他就捂住嘴巴了。

  男团子不能哭!

  他擦擦眼泪,却看到团子二号正藏在那女人的头发后捂嘴笑。他瘪瘪嘴,心有不甘。

  八面玲珑的小东西而已,看她还能嘚瑟多久!那女人跟主人比,简直差远了,就是脾气比主人好那么一点而已,真不知道那团子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团子二号柔软的脸蛋贴贴唐糕的后颈,这才是她这身娇体弱的女团子该待的地方呀。女团子就应该跟美女姐姐贴贴。

  唐糕因为常年办公脊椎总是容易酸胀,但团子二号温暖柔软的身体附上去后,唐糕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除了烤红薯,你就不想用它来做些其他的?”

  想啊!用来热敷再好不过了!

  系统:为什么有种失宠的感觉……

第20章 这就是你心疼人的方式么……

  唐糕回焚月宫后,临走前浇过水的向日葵已经结出满满一花苞的瓜子了。她将生瓜子全部扒拉下来,四分之三用来炒,四分之一用来种。

  焚月宫里,挨着唐糕房间外有片小空地,刚好能物尽其用种点向日葵。唐糕很喜欢嗑瓜子,这些天外出,听不到瓜子磕破时的脆响,尝不到香酥瓜子仁的滋味,感觉生活都缺少了些趣味。

  这里灵气充足,适合修仙,适合种菜,适合睡觉,就是不适合上班

  唐糕手持铁锅,锅里装着粗盐粒和生瓜子。

  团子二号十分听话,一将她置于铁锅之下,她便立即开始吭哧吭哧窜出火焰。想调大就调大,想调小也能调小,比天然气还方便。

  很快,铁锅里发出粗盐粒与瓜子翻炒的噼啪声,香瓜子咸香的气息便随着微风飘出来。

  团子二号从不曾吃过什么香瓜子,以前跟着的狗逼主人早已辟谷,很少……哦不,是压根就没吃过!主人都不吃东西了,他们这些当手下的自然也没东西吃。

  太造孽了,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换主人的感觉就是好,团子二号幸福的眼泪从嘴里流出来……然后把自己给浇熄了。

  问题不大,团子二号擦擦口水,“都怪我太笨了,美女姐姐可别生团子的气气。”

  团子二号的声音又嗲又奶,就像个三四岁大的小朋友,唐糕听得心都要化了,哪里还会怪她。连忙抓了一把刚刚炒好的香瓜子递到团子二号跟前作为奖励与安慰。

  “哇。”团子二号猫爪似的小胖手拿起一粒放入嘴中,可她嚼着嚼着就变了脸色。

  虽然里面的果仁咸香扑鼻,但外面那层壳也未免太硬了些。

  艰难地将瓜子仁咽下去,团子二号扯出一个笑脸,“美女姐姐,瓜子真好吃!团子最喜欢嗑瓜子了!”

  唐糕震惊:我的宝,你确定那样会好吃?

  看着唐糕疑惑的表情,为了不让美女姐姐失望,团子二号用尽了平生所学,满脸赤忱地用力点点头。

  “姐姐,团子从不骗美女的,真的很好吃,团子还想吃,可以么?”

  哎,说得她眼泪都快下来了,那瓜子壳喇喉咙。不过为了美女姐姐,团子可以当一个天赋异禀的演员。

  见团子二号一脸真诚,唐糕拍拍脑袋,顿时打消了疑惑。

  对哦,她们不是同一个物种啊!不同的物种口味自然不一样。嗯……在楚易安身边待过的团子,口味果然了不得。

  唐糕咧开嘴笑笑,戳戳团子又软又弹的脸蛋,“既然喜欢吃,那就多吃点!”

  她是个乐于分享的人,说着便又抓了一大把瓜子放在团子跟前,眉眼弯弯,“吃吧。”

  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瓜子,说实在的,团子二号心里有些痛苦。从姐姐最开始的表情就知道,姐姐肯定是误会她喜欢吃这东西了。

  虽然喜欢的话貌似是她自己说出来的……

  表面笑嘻嘻,团子二号其实心里难过得一批。转念一想,美女姐姐为什么会喜欢吃这么难吃的东西呢?她肯定是在卧薪尝胆!

  毕竟团子之前的狗逼主人不仅从不干人事,而且还不能人事。

  有些东西团子二号心里都明白。

  狗逼主人压榨手下成性,像美女姐姐这般身娇体弱的姑娘,肯定是禁不起前主人昼夜颠倒的折腾。

  这从楚易安让美女姐姐一个人去捡那么多衣服就可以看出来!

  而且,据说美女姐姐是合欢宗的修士,是合欢宗送到焚月城里,献给狗逼主人当妃子的。

  呵呵,团子二号在心里冷笑。

  天真,合欢宗太天真了!

  在狗逼主人身边呆了两百多年,她跟她的小伙伴们还明白楚易安是什么成分么?百分之一千的老处男!

  试问有哪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年能忍住内心的骚动啊?连男团子都忍不住,每过段时间那些男团团就要在她跟前如孔雀开屏般进行才艺表演,团子二号深受其扰。

  但是楚易安却在四面都是诱惑的情况下守住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还满脸憎恶,女的男的都不要。

  团子二号最开始不理解,因为在她的认知中,男人是守不住男德的。但这么多年过去后,她终于彻底领悟。

  前主人那是不能人事啊!等弄清楚这一切后,团子二号忽然觉得,狗逼主人其实还有些可怜,那么多香香软软的女孩子,他都不能亲亲。不像她,想亲谁就亲谁。

  “美女姐姐~”团子二号继续软软地叫唐糕。

  唐糕:“?”

  “你说,要是让你老板知道,姐姐给我吃了这么多香瓜子,你老板不会生气吧!”团子二号已经熟知唐糕对楚易安的称呼了。

  唐糕哭笑不得,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不会让他知道的。”

  “要是让你老板知道,我每天都要和姐姐亲亲,你老板不会揍我吧!”团子说着,委屈地低下头,火焰须须也蔫巴巴地垂下去。

  唐糕只当是这软团团耍小性子,将团子二号捧在手心里,戳戳她的脸蛋,“要是他知道了,可能真会揍你哦。”

  “啊!”团子二号大惊失色,“好可怕你老板,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姐姐!”

  团子二号这点绿茶精的小伎俩唐糕怎会看不出来?不过这话说得唐糕内心十分舒适,因此也不拆穿团子心里的小九九。

  她揪着团子头顶的小须须道,“那当然,团子最喜欢姐姐,姐姐也最喜欢团子。”

  香香软软的女孩子靠过来,团子二号兴奋得简直快要放鞭炮!现在她换主人了,谁家的主人谁心疼!

  美女姐姐是合欢宗来的,合欢宗里的人是什么德行,她小团子还不知道嘛!美女姐姐还在合欢宗的时候,肯定是美男环绕,每天都被很多,至少不臭的臭男人服侍着。

  可现在到了这焚月城……一个能用的男人都没有,简直太不像话了!

  楚易安这狗逼,自己不行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霍霍女孩子,让美女姐姐守活寡?

  而且,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从合欢宗来的美女姐姐应该是……很有需求的吧。

  想到这儿,团子二号幽蓝色的脸蛋泛起淡淡的绯红。

  哎呀呀好害羞呀。

  团子二号羞涩地扒开唐糕的衣领,把小脸埋进胸里。

  呜,好软!

  怀里踹了个软软的小东西,唐糕小脸通黄,略有些不自在。

  该死,她忘记该怎么把幽兰冥火收进归墟里了。

  戳戳团子如新生婴儿般柔软的屁屁,唐糕想揪住团子的火焰须须把她揪出来,不料团子却害羞得越钻越深。

  好像钻到裹胸里去了……有点挤。

  唐糕对着铜镜观察了下自己身体,在团子二号的加持下,她的胸果然又变大了。很棒,团子二号现在又有了个新用处——当胸垫。

  既然团子铁了心要赖在里面,唐糕也懒得再把团子揪出来。要教导一只不听话的小猫咪,是很累的。

  所以唐糕将注意力放在她的炒货瓜子上,现在需要给沾满盐粒的瓜子过筛。

  听着美女姐姐的心跳声,团子二号又开始琢磨起合欢宗女修的二三事了。

  她曾经跟着楚易安在合欢宗待过几年,所以她明白,合欢宗女修晚上身边要是没跟着一个男人或者女人,是睡不着觉的。

  可是美女姐姐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唯一的一个楚易安还不能人事。真不知姐姐这些天是怎么憋过来的。

  哎。

  团子二号心里,忽得便狠狠地将唐糕怜爱住。

  她开始疯狂回忆之前夜以继日学习过的知识……终于,她顿悟了。

  啊,姐姐可以自己来呀!她也可以帮姐姐!

  “美女姐姐~”团子二号探出火焰须须,嗲声嗲气地说,“我之前说心疼姐姐,不是说着玩儿的。”

  唐糕:“??”

  系统有些闷闷不乐,“切,她是我的宿主!要你怜爱,绿茶精赶紧滚蛋!”

  唐糕在心里安慰系统,“话不能这么说,至少我多了一个学习对象。”

  “哦~”系统的表情逐渐滑稽,“然后学会了就去攻略楚易安。”

  “对。”

  “可是宿主,你这不是还有我?是我的绿茶技巧不够你学了么?”

  唐糕颇为无语,“你不觉得,你跟她根本就不在一个段位么?”

  系统:“……”师夷长技以制夷,我要偷学技巧,卷死绿茶精。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呀,快摸摸我,我的尺寸保证让你满意。”团子二号语气里洋溢着欢快的自信。

  她是女团子,最懂女人心,姐姐一定会喜欢,然后奖励她一个亲亲。她最喜欢和美女贴贴啦,哪里都可以贴。

  带着疑惑,唐糕将手伸进胸里。

  本来以为会摸到软软的一坨团子,但这回的手感,却有些僵硬。表面摸起来的感觉,还些微有些涩。因为团子本就是火,所以摸起来还有些烫。

  唐糕手小,一只手刚好能握住。

  感觉有些不妙……

  但她还是将团子变作的物什从胸里抽出来。

  瞳孔地震!

  这这这……仙、仙女棒?还、还能发热震动。

  一时语塞,唐糕小脸通黄,颇有些艰难地问团子,“宝,这就是你心疼人的方式吗?”

  “对呀!”团子二号开始震动,“姐姐喜不喜欢?”

  唐糕是个生理正常的成年女性,有需求正常得很,这并不是值得羞耻的事。但她的脸蛋就是控制不住地涨红。

  刚想说喜欢,却听到一个清冷中带着点魅惑的声音。

  “你看起来好像很闲……手里拿着、你在……”

  楚易安终是没继续说下去。

  唐糕:“……”哈哈,好巧。

第21章 合欢宗常见之物

  在半个时辰之前,楚易安还在焚月宫中央那座最高的阁楼上。

  阁楼的灯火不是普通澄黄昏暗的蜡烛,而是闪着明亮白光的幽兰冥火。但今夜的幽兰冥火有些不太对劲。

  他们一会儿亮一会儿暗,还时不时发出“哦咯哦咯”的声音。头顶的火焰须须打成结,乱七八糟织成一颗爱心掉在地上,在花地毯上烧出一个黑洞。

  “咳咳咳,年轻的火团子可得悠着点哦。”花地毯发出苍老而酸楚的声音,“我这老头子的身体,可禁不起你们折腾。”

  花地毯默默抽出纤维,将被烧破的黑洞补上。留下的黑灰全被花地毯吃进肚子里。他知道主人不仅是个狗逼,而且是个有洁癖的狗逼。

  楚易安是绝对不允许地毯上翘一根毛、多一粒灰的。

  花地毯又重新剃了一遍杂毛,等把自己变成毛发旺盛的秃子后,这才敢放心大胆地睡养老觉。

  可是冥火团子吵得花地毯他老人家不得安生。

  “哦咯哦咯,想囡囡了,要跟囡囡贴贴。”冥火团子稚嫩的声音吼得跟嚎丧似的。

  囡囡是团子二号,是整个男团子群里,唯一的女团子。囡囡走后,团子们十分寂寞。

  听到团子们不止不休地乱嚎,花地毯怕极了。他看了眼楚易安,虽然楚易安仍在面无表情地画壁画,但他总觉得,主人会在某一时刻,精准爆发。到时候他们都得死。

  “那囡囡呢?你们要是想她,就叫她出来玩嘛。”花地毯试着安抚,“今天是不该囡囡值班吗,都不见她火影。”

  “呜呜呜,主人把囡囡送走啦!”

  一石惊起千层浪,团子们都流出悲伤的泪水,把自己浇熄又把自己点亮。

  呲呲呲——整栋阁楼跟闹鬼似的,灯火一闪一闪。

  “吵死了,闭嘴!”团子一号从楚易安肩膀上跳下来。

  花地毯:烫烫烫,哎呦我的小祖宗,快起来呀!好歹把外焰收了才站上来嘛……

  团子一号胖乎乎的手叉着没有腰的腰,“你们哭个屁,她才不会想你们呢。不赶快亮起来,是等着主人抽你们么?”

  “你骗人,你没有心。囡囡心里怎么会没有我们!”

  团子们哭得更大声了,嘤嘤嘤地翻滚,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花地毯身上。

  实在遭不住,花地毯烫得卷起毛边,也不顾楚易安此时正站在毯子上了。

  霎时间,乱作一锅粥。

  见状,楚易安眉头紧锁,面露不悦。随手抓起一只冥火团子便往冰水里送。

  滋滋滋——那只冥火团子熄成一颗冥火珠,阿巴阿巴说不出话。这伤势估计没有个十几年是恢复不了。

  发.情的团子就得这么治。

  杀鸡儆猴,狗逼主人实在凶残,团子们吓得抱成火球,只有团子一号一脸崇拜地看着不怒自威的楚易安。

  抱成球的冥火团子死活不分开,阁楼里的光亮全集中在一处也不是个办法。

  楚易安有些后悔,没想到当初随便送给唐糕的团子二号在团子群里这样受欢迎。或许是近些日子他实在太过宽容,以至于团子们连他这个主人都不认。

  “主人,您都不叫那个侍女姐姐过来帮忙了么?”火球里的团子三号幽幽开口。

  “叫侍女姐姐过来帮您画画吧。”其他团子纷纷附议。

  囡囡在侍女姐姐身边,侍女姐姐来了就等于囡囡来了。他们可真聪明呀。

  摘星楼乃焚月禁地,岂是唐糕一个外人能进来的?更不要说唐糕还是合欢宗之人。

  楚易安面色阴沉,吓得团子们不得不又抱得更紧了一些。

  “做梦。”

  楚易安不理他们,继续提笔画墙壁上的画。

  可是,冥火团子抱成一团,光都是从一个方向照过来的,很不对称……

  他看着墙上的画作,眼前莫名浮现出唐糕那张妖艳贱货的绝色脸。

  烦。

  你难道也老眼昏花了么?

  楚易安挥去杂念,可杂念挥之不去。

  “汪呜~”刘小福吐着舌头摇狼尾巴,“主子,要不把她俩喊过来?我感觉那女人没啥威胁力。”

  面色阴沉地快要下雨,楚易安折断手中的笔,心情烦躁,一脚向刘小福踹过去。

  刘小福:嘤,怎么又踢我。

  正当刘小福准备撒个娇萌混过关,抬头一看,狗逼主人早就没了踪影。

  -

  到唐糕房门外,楚易安本以为唐糕这个懒蛋会在睡觉,不料……

  楚易安出生在合欢宗,所以唐糕手里拿着的东西,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种东西是合欢宗的常见之物。

  合欢宗里修为低下的弟子因为找不到伴侣,通常便借助外物修行;而外出身边无伴侣的弟子也会采用这种方式满足修行需求。

  四目相望,楚易安这两百多年的人生里,第一次语塞。

  他万万没想到,冥火团子到她手上,居然还能玩出这种花样。看来唐糕在合欢宗也算是学有所成。

  “需要多久时间。”楚易安面无表情,“我出去等。”

  唐糕在原本的世界好歹是个成年人,她又怎么可能听不懂楚易安在说些什么。霎时烧成只蒸熟的大螃蟹,手里的物什跟块烙铁似的,烫得起飞。

  但这其实也没什么,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不用出去,我马上就好。”唐糕保持镇定。

  楚老板来找她肯定是有事,她爱工作——假的——所以自然不能在老板面前公然当鸽子。

  楚易安:“……?”合欢宗现在已经变得这样狂野了么?记得在很久之前,这些都还是见不得外人的。

  他已然退至门外,准备关门。

  “等等!”唐糕有些着急,“真的很快就好。”

  她真的很怕,楚易安这门一关,她就再也出不去。鬼知道楚易安会做出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既然冥火团子能塑形,她为什么不能手动塑形呢?她将团子二号拉得又细又长,变成一根前尖后粗的发簪。

  团子二号:“哦咯哦咯,美女姐姐轻点嘛……”

  唐糕拍拍团子的头,小声道:“啊抱歉。”

  火焰须须坠下来,变成幽蓝色的流苏,团子二号这下变成根幽蓝色晶莹剔透的水晶簪。

  唐糕撩起披着的头发,用发簪在头顶盘成颗丸子,朝楚易安微微一笑,“我好啦,走吧。”

  咸鱼紧张JPG.

  楚易安:“……”合欢宗糟粕害人。

  修长的手轻握成拳头,楚易安轻咳两声,冷淡道:“跟我来。”

  唐糕:“……呼。”憋笑。

  楚老板你故作镇定的表情可真有趣哇。

  -

  唐糕被带到了一处阁楼前,危楼百尺,手可摘星。

  这是……新地图?

  作为一条资深咸鱼,放弃内卷彻底躺平是她的优良品德。别的队友都在勘察地形,趁机下手,而她却在自己的小窝里当一个快乐阿宅。以至于焚月宫里有这样高的一栋楼都不清楚。

  “进来。”楚易安瞥唐糕一眼。

  反正她这副傻乎乎的样子,也不会知道里面是什么,更不会构成威胁。

  唐糕默默跟上,心里却在默默吐槽:

  当老板就是好啊,连看傻子的眼神都不需要掩饰。呵,男人,放下你的身段。

  阁楼比唐糕想象中的还要大,唐糕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小矮人。楚易安走得飞快,唐糕得要小跑才能跟上,心里有苦,却不能说。

  更要命的是,走完一段路还要爬楼梯。

  唐糕很疑惑,为什么修真界什么都有,就是不能有电梯呢?还是说楚易安穷得没钱修?这也不能够,毕竟这楼梯扶手都是沉香木做的,够豪气。

  对于唐糕这条坐惯了电梯的咸鱼来说,爬楼简直是要她狗命。而且楚易安速度很快,嗒嗒嗒很快就又上一层,为了跟上老板,唐糕每一层都得用跑。

  爬完九十层楼,她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大学的两千米体测长跑,唇色苍白,灯枯油尽,命不久矣!

  “太慢。”楚易安在九十一层楼里俯视唐糕,如是评价道。

  你特喵的有毒吧!……唐糕累得说不出话。

  话说这男人不是会法术吗?使个术儿飞上去不就得了?为什么还要一层一层爬楼梯?受虐癖吗?最过分的是还要拉着她爬!

  真的不行了,人会死。她宁愿被一枪毙了也不要爬楼梯累死!

  她像条刚腌好的咸鱼整个身体趴在楼梯上一动不动……有点咯人,但她真的好累。

  楚易安抱着手看唐糕摆烂装死。

  他同样也很疑惑,这才爬了一千级台阶她便喊累,可是每个修士拜入宗门那天都必须翻越九千级台阶以表问道之赤诚。

  这女子是怎么进去的?走后门?

  而且……

  “合欢宗的弟子,体力怎会如此薄弱?”楚易安这下倒也不遮掩了。

  合欢宗里的人个个都是电动小马达,唐糕心里吐槽,怎么会体力不好。

  等等……合、合欢宗?这已经是第n次提到合欢宗了!唐糕一个咸鱼打挺从楼梯上坐起身。合欢宗?她是合欢宗的弟子?!

  也对,在进焚月城之前,唐糕并未了解过原主的身份。楚易安与合欢宗有仇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而她作为合欢宗弟子,落到楚易安手上,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怎么回事儿?”唐糕怒问系统。

  系统委屈巴巴,“这、这咱也不知道啊,咱只是个打工的。”

  唐糕:吾命、休矣。

  听到系统熟悉的娃娃音,楚易安若有所思。

  打工的?也就是说,唐糕只是待在合欢宗当打杂小妹,连合欢宗的外门弟子都不算。

  这下他全明白了。

  楚易安单手环抱起唐糕的腰,将她整个拎起来。

  唐糕则继续挂在楚易安臂弯上当咸鱼:果然,合欢宗的弟子,体力就是好。

  瘫JPG.

第22章 九尾赤狐

  先前楚易安不懂合欢宗为什么要派一个修为低下的弟子来焚月城执行任务,现在他全明白了。

  合欢宗之所以派唐糕这个打杂小妹来,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在背后真正操控的另有其人,比如那日在蜀城看到的那位。

  可惜,这手段并不高明。唐糕虽然是个打杂小妹,但她的合欢宗气息都快溢出来了,楚易安很难察觉不到。

  这边楚易安已然完全了解,那边唐糕却在绞尽脑汁想自己该如何解释她身为合欢宗弟子却体力不佳的问题。

  “城主。”因为唐糕整个人是折半挂在楚易安手臂上的,肚子被压着,说话总是憋了一口气,十分艰难。

  “您、知道、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吗?”

  “知道。”楚易安语气不悦,这断句简直断得他气压飞升。

  看来唐糕这个合欢宗打杂小妹不仅在后厨烧火洗碗,还负责耕种,合欢宗白白捡了个农修。瞧她后院种的黑心大黄花开得还不错,想来在农作修为上还是有些造诣。

  只是,为什么要说这些无聊的事?

  “你不必再说,我全都知晓。”楚易安提醒唐糕废话勿扰。

  唐糕松口气,知道就好,别怀疑到她头上就好。

  又被被楚老板挂在臂弯上上了三层楼,唐糕觉得自己快断气了。什么楼这么高,怎么还没走到走。

  弱弱地扯扯老板衣袖,“城主,我们、能不能、换个姿势?”这个姿势真的很累诶。

  “你想换哪种?”楚易安撩人地挑挑眉。拎着唐糕的后领托着走也行。

  闻言,唐糕沉默了,她开始仔细思考起这个问题。

  现在楚易安手的位置在她的肚子上,如果再上面一点就是胸,再下面一点就不能过审,而且估计会重心不稳栽下去。

  算辽,再忍忍吧。

  “当我、没说,您、继续。”

  楚易安烦躁颦眉,耍他么?

  “你不想换,我偏要换。”

  唐糕:“哦莫?”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处的海拔便突然升高,视线瞬间开阔。

  好家伙,楚易安托着她的屁股让她坐他肩上去了。

  好高好高。

  倒置的上半边身体一下子倒转回来,唐糕有些不适应。一时重心不稳,头晕目眩地抱住楚易安的头。

  楚易安把唐糕抱在自己头上的手扒拉下来,握住,微微一笑,“这个姿势,可还满意?”

  唐糕总觉得自己要掉下去,这可是楼梯啊,掉下去脸会残,她还想多当会儿美女。

  “满、满意。”唐糕说着下意识拽紧楚易安的手,她哪敢忤逆老板啊。

  咸鱼救命.JPG

  楚易安放开唐糕的手,他开始上楼梯了。

  看着那只玉白好看的手离她而去,唐糕黯然神伤,只得正襟危坐,稳住重心。

  额滴老天鹅呀!吾命好苦。

  现在她整个屁股墩坐在楚老板的左肩上,只有一双腿被楚易安抱着。她这会儿又不能去抱楚易安的头。上身完全没有支撑点。

  楚易安身体颀长,唐糕也不算矮,两个buff叠加起来,唐糕每时每刻都处于碰壁的风险中。

  感受到唐糕僵硬的身体,楚易安又轻飘飘地开口,“不满意就直说。”

  不过这次他启动了傀儡术。

  唐糕:“满意?满意你个大头鬼!你感受到我屁股的僵硬了吗?在坐上去之前她是柔软的!我都已经紧张到提肛了呜……”

  打完一连串嘴炮,唐糕好像听到了脑中激荡的浪潮洪水。

  完犊子。

  别靠近傀儡术……会变得不幸。

  意料之外的是,楚易安只是笑,并没有笑着用冰凉的手掐住唐糕的脖子送她上路。

  唐糕甚至能感觉到屁股下的宽肩微微抖动。虽然这位置风水不太好,但坐着还挺舒服。

  “那你想怎样?”楚易安微笑着扶住唐糕无措的手,温柔道,“当心,别掉下去。我脚下的地毯会吃人。”

  唐糕心里一咯噔。

  想让自己舒服点,有不能让老板不爽。现在只能在这个姿势的基础上进行改造了。

  “嗯……就能不能分开坐?”唐糕小心询问。

  楚易安没说话,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不同意,唐糕继续解释,“我的意思是,想一条腿搭一个肩膀。”

  楚易安若有所思。怕他不同意,唐糕接着解释。

  “我也是为您好,我也不算轻,一直坐一边肩膀,您容易得高低肩。”

  “所以你的意思是……”楚易安缓缓开口。

  闻言,唐糕眼前一亮,期待着楚老板的下一句发言。

  楚易安:“你想骑我?”

  唐糕:“??”咸鱼语塞.JPG

  思来想去,这话说得并没什么不对,唐糕只好含泪点头,“是,我想骑您,可、可以吗?”

  “可以。”

  只听唐糕一声惊呼——

  楚易安将唐糕举起来,分开双腿让她骑在自己的肩上。他觉得唐糕说得对,高低肩确实不行,很不对称!

  小动物的警觉让唐糕环起双腿,一把抓住楚易安头顶的玉冠,还好,安全迫降。

  但唐糕的姿势就让楚易安有些难受了,他将唐糕的腿分开固定在胸前,冷声道,“骑好,走了。”

  唐糕将身子放低些,以防撞墙。这个姿势确实比之前的都舒服。

  又上了十层楼。唐糕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城主,您为何不直接瞬移?”说实话,一圈一圈上楼梯,唐糕有点晕。

  可楚易安只是扯扯嘴角,“骑好,别问。”

  好叭,唐糕做了一个封嘴的手势。

  -

  不知又上了多少层楼,总算到达顶层,楚易安将唐糕从肩上放下来。

  安全着陆。

  地毯很软,踩上去就跟棉花一样,唐糕忍不住上下跳了跳。

  “哎哟哟,轻点轻点,老头子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谁?

  环顾四周无人,唐糕才发现原来狡脚下的地毯长了张嘴巴。这不会就是楚易安口中会吃人的地毯吧?唐糕内心一怔,那这地毯的隔夜饭岂不是……

  不敢深思,唐糕挂上一个愧疚的笑,“抱歉呀老爷爷。”

  “听听,你们这群火团子听听。多有礼貌的囡囡哦。”花地毯高兴得鼓包,“下次抽时间给你织件毛衣。”

  这时,变成发簪插在头发上的团子二号也恢复成原样,顺着柔顺的青丝咕噜噜滚进唐糕怀里,“美女姐姐,这里有那群讨厌的家伙。”

  团子二号话音方落,不远处那团巨大的幽蓝色火球便四散做满天星辰,规规矩矩地在烛台上正襟危坐,连火焰须须都不敢乱窜。

  冥火团子齐刷刷看向团子二号,而团子二号则扑进唐糕怀里装死。

  原本昏暗的阁楼霎时间灯火通明。

  柔亮的白光照在唐糕身上,像是一层雾色薄纱。层层光晕,衬得她肤白胜雪,明眸皓齿。连那烛台上的冥火团子都在心里吐槽,团子二号跟了这位新主,是捡了大便宜。

  唐糕戳戳团子二号的脸蛋,示意团子不要担心。扭头张望,正好对上楚易安的眼。

  楚易安在看她。

  完了完了,楚老板肯定是觉得她又不认真工作了。

  敌不动我不动,唐糕平心静气理直气壮地瞪回去,“城主,请问您有什么吩咐么?”

  面无表情,楚易安默默垂下眼睫,冷然道,“过来。”

  唐糕抱着团子二号赶紧跟上前。

  摘星楼的每一层楼都很宽阔,弯弯绕绕的像个小迷宫,要不是跟着楚易安,唐糕肯定会被这不断变换位置的屏风墙壁迷得晕头转向。

  脚下的花地毯也像是个大块头,阁楼里的每一块地板都铺着花地毯。感觉打扫起来怪累人的样子,这种地毯最沾灰了。

  总算停下,唐糕朝四处一望,忽得有些震惊。

  这是一条长廊,两边是绵延不尽的壁画,看起来比敦煌莫高窟还要震撼。只是有一面墙上的画还未上完色。尽管如此,那画作仍旧栩栩如生。

  墙壁上画的是……狐狸!而且是长着九条尾巴的赤色狐狸。

  这画画得很精细,连狐狸身上火红的皮毛都根根分明,不知是哪个大触连夜爆肝的心血。特别是那狐狸的眼睛,不像是画上去的,倒像是长出来了血肉,宛若红色玛瑙般璀璨。

  顾盼生辉,媚眼如丝,跟这画上的狐狸比起来,唐糕自愧不如。

  看着这壁画上的狐狸眼,唐糕不自觉地便被吸引进去。恍惚间,她像是被吸进了一个幻境中,画上的狐狸在幻境中便成了一只活物。

  狐狸体型庞大,堪比一辆满载货物的大卡车。那狐狸站在唐糕跟前,眯起眼睛,用身后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扫过唐糕的脸庞。

  “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啊。说吧,是你自己脱,还是我来帮你脱。小丫头的衣服肯定很好吃。”

  是个尖细惊悚的女声。

  赤色九尾狐愉快地舔了舔嘴唇,朝唐糕不断靠近。

  这只大漂亮是在朝她抛媚眼吗?唐糕不解地看着这只漂亮的九尾狐。还吐舌头,还要脱她衣服吃,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玩法?好涩。

  唐糕解开腰带,又重新将腰带系紧,缓缓道,“狐……嗯狐仙大人,我们是没结果的。我是女人,你是女狐狸。不是说女女就没有爱情,而是我们不合适。”

  见九尾赤狐面色一怔,唐糕以为她是被难受住了,只好又苦口婆心地劝道,“我有个老板,他男的,比我更适合你。”

  九尾:“……”

  那九尾赤狐虽然媚眼依旧撩人,但柔软飞扬的尾巴却同利剑般指向唐糕。她张开巨口,露出尖锐的牙齿,就要朝唐糕袭去。

  “美、美狐,有话好商量……”

  眼前一黑,唐糕感觉有只微凉的手覆在她眼上,身下一空,接着便栽进一个带着凉气的硬.挺胸膛。

  “别乱看。”

  这熟悉的声音,果然是楚易安。

第23章 第一次有家的感觉

  幻境消失,唐糕扒拉下楚易安覆在她眼前的手。

  “城主。”她小声喊了句。

  又扭头看了眼墙上的壁画,那只狐狸安然待在墙上,并没有从平面变成立体。狐狸眼眸忽然又红光一闪,唐糕吓得忙躲到楚易安身后。

  楚易安冷冷瞥那狐狸一眼,狐狸闪着红光的眼眸便又暗淡下去。

  “现在知道怕了?刚才看你胆子可大得很。”楚易安毫不留情地拎住唐糕后领,像拎小鸡似的把她拎出来。

  闻言,唐糕想起她刚才好像说了楚易安坏话,心里更是心虚。现也不敢再死皮赖脸地说些漂亮话了,只好站在楚易安身边默不作声。

  总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的时候就笑,微笑。万幸,楚老板看在她这些日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并没有再与她计较。

  感觉小腿被个暖呼呼的东西拱了拱,唐糕低头一看,竟是刘小福。

  嘴里叼着铁锅锅柄,刘小福摇摇尾巴示意唐糕将那口锅端起来。唐糕照做。

  不得不说,这铁锅挺沉,还装着满满一锅的红色不明液体,闻起来是醉人的浓香。唐糕两手端着铁锅的两侧锅柄,感觉像是抱着堆起来的好几箱矿泉水,一根胳膊酸到头。

  她看看刘小福那满口尖锐整齐的白牙,叼完这铁锅牙齿也毫无松动,不禁感叹,这狗牙口真好。

  “汪呜~”刘小福似是猜中唐糕心中所想,立马跳起来不悦地反驳,“我、是、狼、汪汪。”

  最后一声“汪”卡在破音的边缘,刘小福又被楚易安踹了脚。

  “一边去,别挡道。”

  仰天长汪,刘小福黯然立场,乖乖地退出去守门。

  说完,楚易安不解地看向唐糕,“不舒服?你看起来有些吃力。”

  “还行,我可以。”唐糕憋得小脸通红。

  哟,老板还会关心员工舒不舒服呐。这不废话吗?铸这锅得好几个秤砣吧?难怪重得像头猪!

  闻言,楚易安拍拍唐糕的头,“实话?”他蹙着眉,显然是不信。

  “真的还行,刚好能坚持。”唐糕上气不接下气。

  为什么不说实话?员工基本法则要不要了解一下?

  在穿过来之前唐糕好歹也是个混迹职场三四年的老油条,这个时候要是说不行会被怀疑能力问题,要是说游刃有余估计会被老板再次压榨剩余价值。

  “还行”是最完美的说法,既能体现对工作认真的态度,又能委婉得表明自己对其他任务心有余而力不足。

  楚易安微微一笑,显然还是不信。点点唐糕的鼻尖,再问,“实话?”

  糟糕,是傀儡术。

  于是唐糕不得不无能狂怒,“你就知道问问问,我累不累你看不出来吗?这重得跟头猪一样的秤砣狗都不端。”

  刘小福:“汪汪汪?”

  “在我面前,怎么老是说谎呢?”楚易安将唐糕的一缕碎发别至耳后,“坚持不住还要逞能。”

  说完他冷冷地朝唐糕手上的铁锅看了眼。

  铁锅瞬间胆战心惊地从从唐糕手上逃走,飞至半空朝唐糕嘟囔着,“你才是猪,笨死了。”说完看到楚易安冷若冰霜的脸,又只好委屈巴巴地道歉,“对不起,不该占你小便宜。”

  原来这只铁锅会飞?好家伙,这楼里的东西该不会都是活的吧。

  唐糕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她还犯不着跟口锅计较,点点头,表示接受铁锅的道歉。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楚易安继续说,“你没办法在我面前撒谎。下次有话直说,我讨厌谎言。”

  他掐住唐糕的下巴,语气冷到骨子里,“为什么?”

  他解开傀儡术,似乎是要给唐糕一个主动说实话的机会。

  被这么一问,唐糕彻底火了,她一巴掌打开楚易安掐在她下巴上的手,撒不了谎是吧?那就趁着傀儡术说实话呗。

  “是,这里你最大,其他人都是空气。我不这么说,鬼知道你要让我做些什么狗屁破事儿!你们这些当领导的,怎么都这么双标?我只是在找一个符合你心意的答案,让我自己能好过一点。你硬要觉得这是欺骗,那我也没办法。”

  一口气炮语连珠地说完,唐糕后知后觉,她并没反应过来傀儡术已经解除,所以她真的狂骂了老板一顿。有些后悔,被迫骂人和主动骂人的性质完全不同。

  救命.JPG

  但仔细一想,即使她这次控制住自己不冒火,楚易安用傀儡术同样也能让她开口。

  她自己开口好歹还真情实感得宣泄了一番呢,这波不亏。

  系统敲敲她的脑门,一时语塞,说不出话。他觉得他俩这下子估计都要玩儿完,等着死吧。

  然而楚易安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生气,他脸上挂着温和撩人的笑,“原来是这样。不过……”

  他说着看向唐糕的眼睛,“你倒也不用担心,我不会杀你。”虽然之前忤逆他的人都死了。

  听这话里所言,想来唐糕当初在合欢宗时是受了些欺负。合欢宗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恶劣。

  虽然唐糕的话里有些字词的意思他并不能听懂,但他还是大致明白唐糕是在骂他。很奇怪,他并没有觉得愤怒,反而有些想笑。

  众所周知,楚易安笑起来比不笑更恐怖,所以冥火团子们都颤抖地摇曳着火焰须须,刘小福也紧张得夹起尾巴。

  “以后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我不会怪罪你。”楚易安拍拍唐糕的头,“怪罪你的人,也没那运气活到第二天。”

  既然入了焚月城,那么唐糕便跟合欢宗再无瓜葛。他楚易安的部下,只能他自己拿捏。

  这一拍把唐糕拍傻了,本来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未曾想居然在大魔头跟前收获了言论自由权。但唐糕还是不太敢彻底在老板面前放飞自我。

  “真的?”

  楚易安叹口气,“你不信?”

  唐糕:“信!”勉勉强强,虽然她现在很想说一句楚易安滚犊子,但理智还是告诉她不能。楚易安此人阴晴不定,这会儿对你笑嘻嘻,说不定过会儿就会要你命。

  刘小福闻言拱了拱楚易安的小腿,他摇摇尾巴,“主子,那我以后是不是也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楚易安没说话,只是看了刘小福一眼。刘小福知道,自己这是没机会了,他是匹快乐的孤狼,才不会为了这点小事黯然神伤,很快便汪汪叫着逃离现场。

  “既然如此,干活儿吧。”楚易安取下几团冥火放在铁锅底下烧,温度升高,铁锅里的红色液体咕噜噜冒出小泡泡。

  唐糕负责看火,保证红色液体不沸腾得流出铁锅。她明白了,现在她就是个烧火丫头。

  团子二号也来帮忙。她对准铁锅底的正中央,发泄似的狂轰烂烧。

  实在顶不住,铁锅哇哇叫着连忙躲开,“你个狗团,不是说了不准烧屁.眼吗?你还烧!还烧!”

  团子二号火势更猛,追着铁锅跑,“烧的就是你这偷奸耍滑的小贼,你那重得跟猪一样的身体明明能自己飞,还要让美女姐姐端,你就是欺负新人,无耻!”

  团子一号站在一旁观战,他第一次觉得,团子二号说得对啊!

  唐糕见铁锅乱窜,她不好控制火候,赶紧叫停。

  “你不要再打了!”.gif

  而楚易安则静静立于一旁,笑而不语。

  一番鸡飞蛋打,可算归于平静。

  铁锅里的红色液体咕嘟咕嘟冒出细密的小泡泡,楚易安毛笔轻轻蘸取红色液体画在墙壁上。他现在在给九尾赤狐的一条尾巴上色。

  先是用大毛笔填色,再用小毛笔蘸了金粉补细节,那九尾狐尾巴上根根分明的皮毛,就是这么画出来的。

  原来那个大触不是别人,而是楚易安。

  唐糕被冥火团子包围着抱膝坐在地毯上,铁锅里微微沸腾的红水实在是太像火锅了,冥火团子又像是一个个小火炉,不远处还趴着一条狗……嗯,狼。温暖得像在家一样。

  自从穿到这里来,唐糕第一次有这种温暖的感觉,让她只想往炕上躺着睡觉。所以没看多久火,她的上下眼皮便开始打架。

  画画是个极需耐心的细活,楚易安显然具备这个能力,但唐糕就不一定了。起初看那墙上的壁画时,她觉得又诡异又惊艳,往后再看虽然还是觉得好看,但也就那样了。

  就像楚易安,第一眼那叫一个惊为天人,越到后面越觉得他平平无奇……好吧,唐糕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接着来当了半个月的烧火丫头,唐糕觉得自己得找点事儿做。比如——嗑瓜子。

  本来想着可以烤点红薯土豆啥的,但这两个东西烤起来一定很香,这香味一定会飘到楚易安的鼻子里,这个究极洁癖怪一定会责骂她在他的阁楼里吃东西。

  介于还是命比较重要,唐糕决定吃点味儿没那么大的。

  趁着楚易安背过身去画尾巴,唐糕偷偷从小布兜里抓出一小把瓜子。

  但她一嗑下去就后悔了。她没想到这里这么安静,因而显得那饱满瓜子清脆的破裂声如此突兀。

  这下摸鱼的快乐跟惊险都有了。

  唐糕顿在原地等了半晌,楚易安没动静。于是她大着胆子又摸出一颗,这个瓜子嗑起来就跟小钢炮似的,但楚易安此刻却仿佛成了个聋子。

  大概是楚易安画那狐狸画得太投入了。唐糕肯定自己的想法后便开始肆无忌惮地嗑起来。嗑完的瓜子壳直接扔给花地毯,花地毯会将所有的垃圾处理干净——吃掉。

  正嗑得喜滋滋,唐糕面前笼罩了一层阴影。

  来人正是楚易安。

  唐糕:“……城主。”擦汗。

第24章 正经人都睡正经觉……

  楚易安看向唐糕手里的东西,灰黑色状如水滴之物,跟那天他在小石别院唐糕房内看到的东西相同。

  “此为何物?”楚易安问。

  “瓜子……”唐糕像个上课吃东西被班主任抓包的小孩,她讪讪地笑着将瓜子递给楚易安,“城主,您吃么?”

  瞧着唐糕手心里的瓜子,楚易安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这东西不是很难吃的么?为什么她看起来还吃得这样开心?

  楚易安从唐糕手中取出一颗细细观察。还未观察仔细,便见团子二号飞到他手上夺走那颗瓜子,吃掉。

  团子二号心里发虚,绝对不能让主子知道美女姐姐在卧薪尝胆,所以她一口气将瓜子连仁带壳全部吃掉。

  哕,外面那层壳也太难吃了吧!

  表情扭曲得变成绿色,但团子二号还是强忍着不适,努力夸赞,“真**好吃!”

  反正狗逼主人绝对不会吃这种东西,她只需要装作这东西很好吃的模样,那么主子就绝对不会知道美女姐姐每天都吃着这么难吃的东西警醒自我。

  卧薪尝胆,只因美女姐姐再也不甘屈居于狗逼主人之下,当一个收衣服的女工!

  吃完这颗,团子二号将唐糕带来的所有瓜子都吃掉,吃得小嘴漏风,连火焰须须都止不住地摇摆闪烁。

  很快,团子二号体内散发出阵阵焦糊气息,她艰难地打出一个饱嗝儿,饱嗝伴随着缕缕黑烟。

  她看向唐糕的眼神,热情而悲壮:美女姐姐,团子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可一定不要被他发现啊!

  见状,唐糕心肌梗塞。

  我的瓜子……我的快乐!

  团子二号虽然装小白花很有一套,但要把难吃的东西装作很好吃就不行了。楚易安看出团子二号状若癫痫的表情,瞬间了然一切。

  只是,合欢宗那个地方究竟有什么值得唐糕留恋的呢?她一个那样喜欢美食的人,居然会吃这么难吃的东西来提醒自己现在身处险境。

  “在我这里,你不开心么?”

  楚易安这次没用傀儡术。

  说谎话肯定是会被发现的,那么真话是什么呢?唐糕斟酌良久,缓缓道:“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

  “一般般的意思。”

  一般般……?楚易安剑眉一颦,难道焚月城还比不上合欢宗那个破落地么?

  他蹲下.身,看着唐糕那无神的咸鱼眼,不说话,只是安静看着。

  由于被楚老板这样看过很多次,唐糕现在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楚易安不说话,她也不说话。顺便打起精神,用炯炯有神的杏眼,一副我咸鱼我有理的态度瞪向楚易安的眼睛。

  系统怯怯敲敲唐糕的脑门,“咱们这样真的可以么?男人都喜欢绿茶,搞什么乌龙啊!”

  唐糕:这实话啊。

  楚老板不是要她说实话么,反正傀儡术也能让她被迫说实话。唐糕决定摆烂,想说什么说什么。

  这里没有火锅,没有麻辣烫,没有炸鸡烧烤,甚至连饺子都没有!焚月宫里的人都是喝露水谋生的吧!还比不上那偏远的蜀地。所以确实一般般。

  她不服气地瞪着楚易安,一双杏子眼宛若黑曜石般璀璨。因为冥火团子噗噗地燃着火花,周围空气温度上升,唐糕白玉丸子般的脸蛋染上一层绯红,整个人看起来娇俏又可爱。

  楚易安的那双狐狸眼冷淡垂眸。

  那个声音又在唐糕脑子里灌输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

  再次看向唐糕,楚易安不冷不热地一笑,“我不喜欢绿茶,我喜欢乌龙,记好。”

  唐糕:什么??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闻言,系统撇撇嘴,在唐糕脑子里手舞足蹈,“咦~他不是男人。”

  属实是有些吵了,唐糕默默给系统比了个中指。

  这隐秘的动作没有逃过楚易安的眼睛。唐糕说过,这个手势,是[明白了]的意思。

  楚易安的笑变成了冷笑,他轻轻点了点唐糕的鼻尖,“少听些莫名其妙的话。”

  唐糕虽然觉得楚老板这话说得也很莫名其妙,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草,傀儡术在控制她。

  “你喜欢什么?”楚易安漫不经心地问。焚月城怎么可能比不过合欢宗!

  唐糕:“水饺。”好吃不过饺子。

  由于唐糕是个活人,活人中傀儡术后通常伴随着口齿不清等一系列副作用,所以方才唐糕的话在楚易安听来就是——睡觉。

  “哪种睡觉?”

  唐糕:“当然是肉馅儿的。”

  睡觉,还要肉馅儿的……楚易安这下好像明白唐糕为什么更喜欢合欢宗了。

  合欢宗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就连一只鸟都至少有两只情鸟,纵.欲过度是合欢宗镶在光明台上的牌匾。

  虽然唐糕只是个合欢宗的打杂丫头,但根据合欢宗人均风流种的特质,她不可能守身如玉,而喜欢睡觉更是合欢宗人的天性。

  念及此处,楚易安不悦地皱皱眉,他总有一天要灭掉合欢宗这个满是糟粕的地方!

  [喜欢睡觉]是唐糕从合欢宗学来的陋习,陋习难改,难怪唐糕会说焚月城一般般。

  不过既然到了焚月城,就要杜绝从合欢宗学来的一切陋习。

  楚易安弯弯狐狸眼,看向唐糕,“可以。”

  既然是陋习,那就要改正。他亲自帮她改正。

  闻言,唐糕冒出星星眼。好耶,她有饺子吃了!

  “什么时候?我比较喜欢早上。”虽然现在天色已晚,但晚上吃饺子也不是不行,只要有就谢天谢地了!

  唐糕扯扯楚易安的衣袖,乖巧地像只小仓鼠。

  但楚易安却森然地将袖子收回。他的笑僵在脸上,变得既冷酷又无情。

  “现在。如何?”

  当然可以啊!唐糕有些迫不及待,她蹭地一下坐起,跳到楚易安身边,“我们两个吗?”

  说完唐糕又觉得是废话,楚易安这种已经辟谷的大魔头怎么会去吃那小小饺子嘛,只能她一人享用咯。

  太阳穴跳了跳,楚易安保持笑容,“不,就你一个。”

  果然如此,唐糕已经开心地开始回忆饺子的味道了,她要吃三两,整整十八个!

  “现在可以开始了么?”唐糕左看看右望望,可连颗饺子影都没看见。

  楚易安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他一手拍了拍唐糕的肩,唐糕整个人便像面条般地软了下去,楚易安将她接住,搂在怀中,轻轻平放在花地毯上。

  这是……傀儡术?

  唐糕发现自己现在虽然身体还能动,但眼睛已经闭上了,并且伴着整整困意。她打个呵欠,“好想睡觉。”

  楚易安温柔一笑,“那便睡呗,切记抛去杂念,专心睡觉。”睡觉就该有个睡觉的样。

  “可是我的饺子还没吃。”唐糕心里有些无语,楚老板该不会是要反悔吧?

  “饺子?”

  “对啊,我的水饺。”唐糕本来都困得连说出的话都是梦呓,但这回说出水饺二字时,瞬间清醒不少。

  她好像明白楚易安究竟误会了些什么,随即脸一红。

  好家伙,越想越好笑,唐糕直接平躺着笑出声,她笑得整个人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小脸红扑扑的。整栋阁楼里回响着她清脆的笑声。

  笑声已经足够具有嘲讽力度了,唐糕十分好心地没在伤口上撒盐。看来平常禁欲的楚老板,比她还能想嘛。

  楚易安则扶额清冷地长叹一口气,“你的水饺我不会忘,今日便先睡觉。”合欢宗糟粕害人。

  他忽然不知道如果现在解除唐糕的睡意,自己该说些什么,索性便让她睡,这些日子看冥火焰,她一直很晚才入睡。

  在傀儡术的作用下,唐糕困意更甚,她侧身婴儿般缩起身子,抱着手准备入睡,临睡前还念念不忘她的饺子。

  “城主……”她睡得有些迷糊,“一定不要忘了我的水饺。”

  “不会。”楚易安冷冷道,“但你也别忘了焚月城的规矩。”

  “什么规矩?”

  “抛去杂念,好好睡觉。”

  “好~”不就是睡正经觉嘛,懂的都懂。

  唐糕说完最后一个字,再也撑不住困顿的身体,沉沉地睡过去。上班时间光明正大地睡觉,简直超绝爽!

  唐糕一睡去,整栋阁楼安静了许多。冥火团子们听着唐糕平稳的呼吸声也昏昏欲睡,光亮的火光瞬间暗淡了不少。

  铁锅、花地毯、烛台……卸下一天的疲倦,变得悠哉悠哉。

  楚易安看了眼墙上未完成的画,他现在对这画也没多大兴趣了。

  他脱下外袍将唐糕包起来,拦腰抱出画廊。还是找个干净的地方让唐糕睡吧。

  听到主子的动静,刘小福从地上坐起紧随其后。

  在刘小福的印象中,眼前这个高大的人其实寂寞透顶。

  在过去的岁月间,楚易安总是漫无目的地在这摘星楼里走着。上楼再下楼,他像是在想些什么东西,又像什么也没想。

  刘小福虽然为奴多年,也猜不透主人心中所想。

  那摘星楼里的烛台,花地毯,咋咋呼呼的铁锅,皆是楚易安赋予的生命。楚易安将他的血滴在这些物件上,施加术法,他们便能叽叽喳喳。

  刘小福也不是真正的狼,他原本是块石头,只是楚易安血滴多了,又恰好有只狗在他这块石头上撒了泡尿,他便成了狼形。

  楚易安宁愿跟这些他赋予生命的活死物交流,也不愿意与一个人或妖为伴。

  只是这些生命虽然会说话,却不能呼吸。

  所以当安然入睡的唐糕在楼里发出那样平静的呼吸声后,摘星楼变得前所未有般的祥和。主人眸中的寒意,也柔和许多。

  刘小福不排斥这种改变,甚至还有些喜欢,所以他慢慢停下脚步,冲着主人的背影,愉快地摇摇尾巴。

  而那画廊里的赤色九尾狐画像,闪着红色惊悚的眸光,也同样摇了摇尾巴。

第25章 楚老板,你还真是一如既……

  唐糕在睡梦中又看到了那只长着九条尾巴的赤色狐狸。周围黑乎乎的,只有那条狐狸发着莹莹红光。

  走夜路可算是遇到鬼了。

  唐糕脸上扯出一个笑,“狐仙姐姐,我逃你追,也不是这么个追法呀。就别在人家梦里追来追去了嘛。”

  九尾赤狐傲慢地眨眨眼,九条毛绒绒的尾巴胡乱飞舞着,她围着唐糕转了个圈,点点头评价道:“不错,是个妖艳贱货。”

  在九尾赤狐说出最后一个字时,她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向唐糕。

  唐糕来不及反应,整个人淹没在那九条大尾巴中。毛绒绒的尾巴弄得她止不住地打喷嚏。

  本以为她会成为史上第一个被尾巴淹死的人,不曾想,在天旋地转之后,却看到了几段零星的回忆。

  回忆的女主角也是一只九尾赤狐,这只九尾赤狐名叫苏媚,长得比壁画上那只还要好看万倍。

  九尾赤狐一脉相貌绝美,每一滴血都是双修秘宝。但他们本身却并不强大,修为最顶尖的九尾赤狐也不过只能到达金丹而已。

  因为他们弱小,因为他们美貌,因为他们有用,所以惨遭修士的大范围捕杀。

  美貌对于弱者而言是累赘,所以苏媚无论怎么躲藏,她风情万种的姿态,总会被修士一眼认出。她不小心脱离族群,无处可逃。

  日复一日,亡命天涯,苏媚心如死灰。可在这时,一位白衣修士踏云而来,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这位陌上公子名为楚凛,乃合欢宗长老是也。

  楚凛三尺长剑击退恶徒,看向所在墙角的苏媚温柔一笑,“可愿跟随我?”

  那公子的笑让人如沐春风,苏媚羞涩垂眸,犹豫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愿?”

  楚凛温柔地揽过苏媚的肩,唇角上扬,眸光渐凉,“四海八荒,无你容身之所。你会死。”

  苏媚抿着嘴唇不说话,但楚凛却当她同意了。长手揽住美人细.软的腰肢,踏云不知去向何处。

  唐糕:哇,这英雄救美的戏码好生霸道。

  画面再一转。逍遥山,合欢宗。此时的苏媚已经怀胎十月,即将临盆。

  唐糕心道这老掉牙合满的爱情结局属实毫无悬念,呆坐在产房外的大石头上有气无力地喊,“加油,用力,为了大结局。”

  生了半天,没生出来。

  唐糕看看天空,月明星稀,圆月高悬,好天气!没下雨,没下雪,说明不会出幺蛾子。她打了个呵欠,有些想睡觉了。

  希望这次睡过去,能让她做一个回家的梦,最好是回家后发现自己已经还完房贷,还考上编制,拿了铁饭碗那种。

  不过,终究还是没能如唐糕所愿。

  “嗯妈啊——嗯妈啊——”

  随着几声婴儿的啼哭,产房内诞下一名男婴。

  很多婴儿生下来都皱巴巴的,像只没长毛的小老鼠,但这个男婴却漂亮得过分,似是一件精美的瓷器。唐糕见了简直都挪不开眼。

  嘶,等这小家伙长大,不知要嚯嚯多少小姑娘咯。

  凭着隐身的优势,唐糕待在产房一角逗那男婴玩儿。但那男婴就知道哭,连笑一笑都不会。

  “相公。”苏媚虚弱地躺在床上,嘴角却露出幸福的笑,“孩子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好呢?”

  闻言,楚凛却面露不悦,他厌恶地看苏媚一眼,森然道,“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叫我相公?合欢宗修士道侣遍地,但永不娶妻!”

  苏媚眼底眸光逐渐淡去,声音细弱蚊喃,连说一个字都像是被针扎着般疼,“楚长老……”

  楚凛满意地点点头,他随便提起刚呱呱坠地的男婴,嘴角勾起一抹阴邪的笑,“跟着我姓楚,就叫他易安吧。”

  楚、易、安。

  唐糕虎躯一震,妈耶,楚老板!

  听到男婴的名字,苏媚暗淡无光的眼底才终于燃起一丝光亮,她在嘴里不断咀嚼着这个名字,用虚弱的声音连说了三个好。

  “相……楚长老,我可不可以抱抱他……”

  苏媚几乎是在乞求了,楚凛却置若罔闻。

  楚凛欣喜若狂地看向男婴那张瓷娃娃般的脸蛋,表情比范进中举还要癫狂,口中连连道,“咦,我赢了……我赢了!玄灵丹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提着男婴往外走,苏媚面色苍白,强忍着痛苦挣扎着往床下爬,最终“咚”的一声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恻隐之心萌动,唐糕想去扶楚老板他老母亲一把,可天昏地暗,画面又是一转。

  近十年内,合欢宗在进行一样比试。

  他们不再像之前那般比赛谁更粗更长更深更持久,而是比赛谁能生出最漂亮的孩子,获胜之人可得合欢至宝玄灵丹。

  这玄灵丹乃是九九八十一只九尾赤狐之血练成,能增千年修为,当初捕杀这些狐狸时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整个修真界仅此一颗!

  只要是合欢宗之人相貌皆是不凡,他们需要更漂亮的面孔来刺激眼球,提升双修的积极性。于是这个比赛便在众人的呼声中诞生。

  好相貌的人当然会生出好相貌的孩子,但仅仅只是好相貌的话,在合欢宗未免太过普通。他们要那种世间罕见的容貌。因为罕见的容貌才能诞生出极品的炉鼎。

  只是十年来,诞生的孩子数不胜数,合欢宗弟子人数翻了一番,从此过上自给自足的生活,但仍未生出一副让人为之惊叹的美貌。

  于是楚凛将目光放在了那只受欺负的九尾赤狐身上。

  她长得很美,美到海底的鲛珠、夜空的星辰、漫山的桃花都不及她万分之一。楚凛坚信,他会跟这只小妖兽生出最漂亮的孩子。

  结果当真如他所料,而且这孩子,也当真是个极品炉鼎。合欢宗要发扬光大,扬名立万!

  他将男婴放在天露台,享受这众人的赞美与追捧。

  “人妖两隔,楚长老能让那小妖为仙门孕育生命,也算是她万世修来的福分。”

  “九尾赤狐命数微弱,此番诞下婴孩元气大损,恐是无法再生育。那剩下的残破身体楚长老打算如何处理?”

  “依我看,还是放血炼丹了好。一只九尾赤狐,不知能练出多少增修丹。”

  ……

  秀眉紧蹙,唐糕听不下去了,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要是在她的世界,这些人就是在挑战法律的底线,都要被警察叔叔抓起来唱铁窗泪!

  都他妈是什么臭人渣,啊呸!

  看着他们嬉笑的嘴脸,唐糕突然很想回家。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回去呢?突然还有些想念九九六上班摸鱼的日子。

  遵纪守法的现代人一点都不认同这个世界的规矩。

  唐糕爬上天露台,很高,但她没觉得累。她在天露台看到那个漂亮的男婴。

  男婴不再哭泣,他静静地看向唐糕,不哭不笑,无喜无悲。

  好大的眼睛,好长的睫毛,好漂亮的孩子。

  唐糕将他抱起来,幸好,他没哭。唐糕最怕哭着扑腾的婴儿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男婴面前逗他,“楚老板,你放心吧,我不会在你面前揭你老底的。我现在就是想抱抱你。”

  男婴眨眨眼,不屑地瞥向一边。

  唐糕:“……”好讨厌,不想抱了。

  就要将手指放下,却被男婴迅速地握住。

  “不想让我走?还是想让我抱?”唐糕有些想笑。

  闻言,男婴眨眨眼,又不屑地瞥向一边,只是这次握住唐糕的手,没松。

  唐糕:楚老板,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

  眼前的景色逐渐模糊,唐糕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悬浮起来,最后平躺在一处。

  睁开眼,正好对上楚易安那双风流撩人的狐狸眼。

  眼尾上扬,浓密的长睫随着眼尾的弧度上翘,楚易安半是温柔半是疏离。他的手此时正握着唐糕的手,而唐糕的手正伸向热气腾腾的元宝饺子。

  “用筷子。”

  “哦。”

  唐糕讪讪地把手缩回来,盘腿坐直,看向饱满的白玉元宝,咽了咽口水。

  没想到居然睡一觉就有饺子吃了,楚老板的效率超绝快!

  再看看楚易安。唐糕这次仔仔细细悄咪咪上下打量了一番。

  没想到,当初那么小的小不点现在都长这么大了,都吃了些啥呀。

  哎,楚老板,不瞒您说,您小时候,我还抱过您呢!

  骄傲.JPG

  “好看吗?”楚易安挑挑眉,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唐糕的小动作。

  唐糕:他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

  “哈哈。”被当场抓包的唐糕红着脸垂眸,“这饺子腿真长……不是,这饺子脸真白……”

  造孽啊!唐糕选择闭嘴。

  “没事,你可以放心大胆地看。”楚易安用折扇抬起唐糕的下巴,唇角一扬,“我不介意。”

  这个合欢宗的打杂小妹除了内心杂念偏多外,还真是一点也不合欢宗啊。上面下发的任务也不做,成天懒懒散散,让楚易安这个工作狂都替她着急。

  上梁不正下梁歪,本以为合欢宗的另一个细作很快会来与唐糕会合,结果一个多月过去,除了上次稍微有个影子,现在又不知跑到何处去。

  楚易安决定调动一下咸鱼的积极性,他可见不得把任务拖到最后才做的人。

  -

  三千里外,伍百川手持罗盘愁眉紧蹙,原本俊秀的脸此刻长满褶子。

  南是哪个南,北是哪个北?

  给唐师姐发去的信鹊鹊还没回音,多半是遭遇不测。

  他顺着罗盘指向南边的指针往北走,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焚月城是个迷宫么?

第26章 你个胸大腿长的狐狸精!……

  唐氏员工生存法则有云:老板的八卦,勿扒,勿扒!

  所以唐糕当做无事发生一般,专心致志地开始吃起饱满的元宝饺子。

  白玉般的饺子腾腾冒着热气,看品相就知道很好吃,夹起一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品尝。

  嗯……唐糕脸上戴上一副痛苦面具。

  好甜,好齁,好哕!

  “哇,她都好吃到变形了诶。”团子一号发出感慨。

  团子二号白他一眼,用火焰须须狠狠抽了他一鞭子,“不会说话就闭嘴!”

  这样的表情,团子二号能不懂吗?只恨她现在只能待在一旁干着急,不能跟美女姐姐一起伸张正义。

  饺子在唐糕嘴里咀嚼良久,唐糕终是咽不下去,这一包糖浆也太黏糊了,咽下去肯定齁嗓子。

  狗逼老板果然不安好心,她就说楚易安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给她饺子吃?

  看向楚易安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唐糕明白,这场战役,她毫无胜算。两眼一闭,她将嘴里包的饺子艰难吞下去。

  实在是太甜了,甜得她牙疼想吐。胃酸已涌上喉头,好恶心。

  唐糕生无可恋地看向楚易安,心里想着要是真吐出来这个究极洁癖怪肯定饶不了她,所以唐糕只能可怜兮兮地又咽下去。

  麻蛋,好像更恶心了……

  见状,楚易安蹙了蹙眉,“不好吃?”

  岂止是不好吃啊,简直难吃到螺旋升天,哪个人吃了能他妈说好吃?!

  但唐糕不是一般人,她可以在老板跟前昧着良心说,“好吃。”

  “既然好吃,这些你都吃了吧。”楚易安唇角一勾,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盯住唐糕,“我看着你吃完。”

  “不了不了。”唐糕惊悚地摇摇头,“做人不能太贪心,这么好吃的饺子一个就好。”

  “无碍,我可以满足你的贪心。”

  唐糕默默朝楚易安竖起一根倔强的中指,但楚易安只是点头笑笑,“明白就好。”

  虽然据唐糕所说,竖中指是[明白了]的意思,但楚易安总觉得这微妙的氛围不太对劲。

  楚易安觉得唐糕的反应着实奇怪,说要吃水饺的是她,现在水饺摆在她面前,露出不想吃模样的也是她。

  为了让水饺味道更好,他特地命令傀儡厨师往饺子肉馅儿里加了很多蜂蜜,甜丝丝的,怎么可能会有人觉得不好吃?

  看着唐糕那根此刻依旧顽强挺立的中指,楚易安剑眉一扬,薄唇轻启:

  “你心里是不是在骂我?”

  傀儡术,启动。

  “是。”

  呵,吃了他的饺子,还要反过来骂他,有意思。她是不想活了么?

  “除了骂我,还有没有点其他的?”

  “没有。”

  事情已经开始往不可控制的地方发展了,唐糕本来是想收回她倔强的中指的,可她发现这根支棱起来的中指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傀儡术误我!

  没有?楚易安在心底默默品析着这句话。看来她现在是连任务都不想做了。早在之前,她颅内的那个声音还会催促着她行动,现在却跟她一起消极怠工。上梁不正下梁歪。

  “行。”楚易安说着点点头,“那你骂来听听。”

  蛤?这年头还有人主动找骂的?属实是脑子有点大病。

  唐糕没怎么见过大世面,像这种要求她还是第一次听,无数骂人的词堆在脑子里一时说不出口。该骂哪一句好呢?

  但傀儡术可不会给她思考的机会,随便从她脑中抽出一句就开始跑火车了。

  于是唐糕完全不受控制地朝楚易安怒骂道:

  “你个胸大腿长的狐狸精,捂那么严实是怕别人偷看了你么?”

  这哪儿是骂人,分明就是调戏啊!膝盖中箭,唐糕一时想不起这是从哪儿学来的骚话。要死要死。

  小脸通红,她想把目光从楚易安身上挪开,可是她中了傀儡术,没有楚易安的命令,她只能像个精致的傀儡娃娃般坐在床上。

  并且目光毫不遮掩地盯着楚易安捂得很严实的胸膛,身下的那根中指,依旧高高地支棱起来。

  都说活死人中傀儡术暴露的是本性。唐糕啊唐糕,你看哪个地方不好,偏偏看那地方作甚?现在好了,阴沟里翻船了。

  唐糕的脸红得像只大闸蟹,她觉得自己要是再盯着看一会儿,估计得喷鼻血,喷得连喝十只老母鸡汤才补得回来。

  “捂得严实?那你过来脱几件呗。”楚易安依旧懒洋洋地坐在躺椅上。

  他算是明白了,这女子只是打嘴炮厉害,真要行动起来,跟个小鸡仔似的。想必在合欢宗这些年应该也过得挺不容易。所以他解开傀儡术,看唐糕究竟会不会来。

  当然,就算唐糕来了,楚易安也不会真让她上手扒衣服。他现在的目的是——让唐糕行动起来。

  凭什么有人可以把任务拖那么久都不去做?说好要来接应唐糕的细作也不见人影。

  怎么?他在入焚月境前只不过上上下下杀了合欢宗近九成了人。过去近两百年,剩下的那一成人就把合欢宗经营成这副模样了?

  拖延症迟早是会遭报应的。

  楚易安的耐心耗得差不多了。也怪他对吃食方面向来不关心,直到他无意间翻到一本典籍才知道,唐糕之前卧薪尝胆吃的东西学名为葵花子,是要剥壳吃的。带壳吃味道独特也不奇怪。

  原来,唐糕不是在卧薪尝胆,她只是单纯地在享受生活,她可开心着呢。而且她还很会经营自己的小世界。

  那些在焚月城基本不可能扎根生长的向日葵被她整整齐齐地种在屋子外的小院儿里,太阳一出来,向日葵便齐刷刷地朝太阳微笑。

  不仅如此,唐糕还围了个苗圃,里面种着红薯、土豆、朝天椒……修真界气候特殊,无论什么季节,只要手法得当,都能种出想要的东西。

  楚易安看着唐糕小院里一排排整齐的绿植,不由好奇,她究竟是条咸鱼媚修还是条咸鱼农修。总之,都很咸。

  一天到晚,正事不干。估计那任务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吧?合欢宗能派她来,能派那个现在仍不知跑到那个犄角旮旯里的废物来,着实是没落了。

  这样的工作态度,唐糕乐得自在,但楚易安却不能忍,消极怠工在焚月城可是死罪。咸鱼也得给他翻个身!

  所以,他要先调动唐糕执行任务的积极性,最后再让她和她的助手明白,这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

  无聊的生活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

  ——“捂得严实?那你过来脱几件呗。”

  这句话犹如五道惊天巨雷劈得唐糕外焦里嫩。在梦里,她确实敢,而且很肆无忌惮。但这是现实,眼前这个人还是她老板,办公室恋情,不行不行。

  唐糕还在犹豫,便听系统说道:

  “宿主,你别磨蹭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系统着急地转圈圈,“虽然我是不指望你能快些行动,但机会摆在眼前不能不珍惜。攻略他,从侵占他的身子入手!男人嘛,说要,那就是要!”

  系统说完,讪讪地看了眼楚易安。

  这杀千刀的究竟是如何知道他存在的?见唐糕毫无积极性,作为系统的他本来想息事宁人,安心等死,向唐糕学习,能苟一天是一天。

  没想到,正当他心如死灰准备摆烂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楚易安的传音……

  楚易安先是痛斥他作为领导者居然在还未行动之前便撺掇宿主放弃任务,实在是懦弱可恨!并且威胁他,若是不重燃斗志,便捏碎他的主机。

  系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被宿主的攻略对象知道系统的存在这件事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太可怕了。

  那楚易安是谁?跺一跺脚这修真界都要抖三抖的存在。当初主脑派他带着宿主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楚易安后期再度黑化,以至于让整个修真界毁于一旦。

  只可惜,系统犯了个错误。他本来应该带个著名心理医生过来给楚易安看病的,结果没想到,阴差阳错,他带过来个急性阑尾炎送医院的倒霉蛋。这个倒霉蛋就是唐糕。

  没办法,只能将错就错。幸好,唐糕接受能力还算强,除了最开始还神志不清地叨叨着她的程序八哥调试不出来外,很快就认清了现实。

  但是系统显然低估了唐糕的摸鱼能力,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在后边拿着小鞭子反复鞭策,唐糕就是死鱼不怕鞭子抽。

  反复心梗,系统俨然变成心如止水的男菩萨,无碍,随她去吧。自己选的宿主只能自己护着,还能离了咋地?

  然而千算万算,系统属实是没算到还有楚易安这一茬。没办法,他只能重新点燃那熄灭已久的斗志,开始听命于楚易安差遣。

  宿主啊!我对不起你!我还是个卑微的小处统,我还不能死!我在系统群里还有个叫淑芬的小女友,她还等着我,为了她,我只能卖主人了!红豆泥斯密马赛!

  脑中的系统从来没有哪一天想今日这般亢奋,唐糕合理怀疑,系统这逼铁定是中病毒了,敲得她脑袋瓜子嗡嗡响。

  “打住,打住!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别再敲了!”唐糕无可奈何。

第27章 甜甜的小东西

  见唐糕终于忍受不住要去脱楚易安衣服了,系统瞬间流下老母亲的眼泪,太不容易了。

  “既然觉悟了,那就快去吧,千万千万别磨蹭!”

  系统把这句话重复说了两遍,一遍是说给唐糕听的,另一遍是说给楚易安听的。

  大佬,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她已经被我说服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别再找我麻烦,跪地磕头。

  唐糕悄咪咪地看了眼楚易安,楚易安眼尾上扬,嘴角也上扬,像是遇到了什么笑掉大牙的事。

  白绸折扇在他好看的指间灵活旋转。忽然,折扇被抛至半空中,开出一朵好看的白花。骨节分明的修长玉手接住扇柄,然后将打开的折扇放至胸前,遮住他“捂得很严实的胸襟”。

  眼角下的红痣在上扬的眼尾下也被映衬得越发妖异,似是带着半分警示,半分蛊惑。如神明般不可亵渎,有如树梢一朵妖花可随意摘取,只是这花淬着毒药。

  若有胆大妄为者轻易触碰,那定会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永坠十殿阎罗。

  唐糕只是条咸鱼,而且还是腌了至少半年的那种,胆子比那小仓鼠还要小。所以她只是站起来,向楚易安恭恭敬敬地九十度鞠躬。

  诚恳道:“亲亲您好,这边不能为您提供特殊服务呢。”

  说完,唐糕避开楚易安的眼神,把注意力集中在那盘饺子上。

  心脏砰砰跳得厉害。唐糕只会打嘴炮,就算是只俊美的鸭子搁她面前说出要她脱衣服的话,唐糕都肯定不会真正动手,就连在心里想想都不会。

  而且,帅鸭子的衣服可不兴脱呀,一件要好多好多毛爷爷呢。

  而而而且!富强民主自由和谐啊朋友,出来卖是违法的!

  唐糕看着饺子,让心里装满饺子,不断给自己洗脑,这饺子是好吃的。现在楚老板的表情估计还带着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哈利路亚,这真是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唐糕不想真变成傀儡娃娃,她还想多苟几天,所以她选择吃饺子。楚易安不是说要看着她把饺子吃完么?

  宁肯被糖饺子齁死,也不要做饿死鬼!

  颤颤巍巍拿起筷子,唐糕又夹起一颗放进嘴里。咀嚼开来,迸发出的依旧是黏糊糊,甜死人不偿命的糖浆。

  唐糕痛苦地流出幸福的眼泪,“好吃。城主的美意不能辜负,我还是先吃饺子吧!”

  楚易安叹口气,将折扇收好。听这悠长缓慢的气息,似是颇感失望。

  “我竟还比不得那水饺。”

  幽幽一句话,楚易安头也不回地,如同幽灵般转身飘走。

  后颈刮起一股阴风,唐糕不禁打了个寒战。救命,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呢?像个唱闺怨诗的小媳妇儿。

  要是这回真把老板给气走,那她在这大名鼎鼎的焚月集团估计也混不下去了。

  这小心眼子的老逼登肯定会到处给她穿小鞋,皆时恐怕是鱼命不保。

  见状,唐糕连忙站起,夹起一颗水饺追上去递到楚易安唇边,“我我我是担心您着凉,所以才……”

  “你觉得我会着凉?”楚易安打断唐糕说话。

  “不会。”

  然后楚易安不说话了,同样也不开口。唐糕看着递到楚老板嘴边的水饺,有些哀怨。看来这饺子是喂不进去辽。

  怎么搭话怎么搭话!绞尽奶.汁也想不出来啊!

  唐糕很慌张,长期没对付甲方爸爸,她觉得自己的社畜生存能力都有些退化了。

  “不瞒您说,我其实是来给您送饺子的。要不,吃一个?”

  既然那个话题无法再继续,那便简单粗暴地跨过去!

  饺子的蒸汽喷在脸上,热乎乎的,楚易安觉得有些不适,他后退一步,似笑非笑地看向唐糕。或者说,他看向的是唐糕和系统。

  系统自知办砸了事,捂着嘴巴不敢出声。

  一无所知的唐糕只是看着热气腾腾的元宝饺子。是太烫了?啊屁事真多。

  她放在嘴边吹凉,这才重新递给楚易安,“哪有我吃饺子,城主喝西北风的道理。”

  楚易安嘴角一弯,张口吃掉饺子。

  唐糕松了口气,但同时心里也有点好奇。楚老板到底知不知道这饺子的味道啊。

  “好、好吃吗?”

  楚易安面不改色,“一般,有些甜。”肯定是傀儡厨师老化生锈,连个蜂蜜的剂量都控制不好。拆了重组吧。

  闻言,唐糕默默朝楚易安竖起大拇指。有些?仅仅只是有些甜?果然,你老板永远是你老板,简直是小母牛敲门,牛逼到家了。

  因唐糕的表情属实怪异,生性多疑的楚易安很难不起疑心。

  他启动傀儡术,命令唐糕再吃一颗,并以最真挚最真实的反应来描述这颗饺子的味道。

  无奈,唐糕手脚不听使唤,只得照做。

  于是当水饺在唐糕口中刚嚼第一下的时候,唐糕就一口吐在花地毯上。

  “哕,嘛玩意儿,真难吃。”

  糖浆流出在将地毯染上一层琥珀色。

  花地毯与唐糕同时戴上痛苦面具,“哎哟哟,这什么破玩意儿,黏住了老夫的胡子,这还怎么吃得下去。”

  他虽然是个垃圾桶,但也是个浑身长着毛毛的垃圾桶,把毛毛粘住就是在打断他施法。

  唐糕撅起嘴像面条似的软软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唉声叹气,“哎,天道不公,吃个饺子都闹心。这饺子简直跟公司发的月饼有得一拼!”

  接着她闭上双眼,四肢八叉地倒在床上唱一曲悲伤的《逆流成河》。

  如果有人采访她现在的心情,她一定会说,她的肉.体还活着,但她的灵魂已经死了。

  作为一个出入在一线城市的独居社畜,唐糕在家跟在外边简直是两副模样。在家的样子就如同现在一般,套马杆的汉子自由奔放。

  即使吃到份难吃的外卖,都要慷慨激昂地对着空气发表一波获奖感言。

  总之,独居人在家,想怎么疯就怎么疯,反正没人知道。可现在,她老板知道了!她还很戏精夸张地表演了一番吃到难吃食物的模样。

  人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现在表演完毕,如果楚易安不解除傀儡术她就不能从床上起来。唐糕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块被老板无情嘲讽的便宜猪肉。

  额滴老天鹅呀,唐糕想哭,但中了傀儡术,眼泪都流不出来。

  “当真不好吃?”楚易安万分疑惑,虽然是稍微有些甜了,但也完全没到难以下咽的地步吧?

  “当真!!!”

  于是楚易安又疑惑了夹起一颗饺子反复平常,可也并没有难吃到做出唐糕那般狰狞的表情。

  “不喜欢吃甜食?”

  “一般般,不讨厌。可是城主,您那不叫甜食,您那叫齁食。”

  “甜食……不会让你心情变好么?”

  “吃甜食当然会让心情变好,可你那已经甜到发苦,是齁的!”

  闻言,楚易安沉默半晌。

  他想起一段很久远的记忆。

  -

  “安安不怕,吃颗糖就不痛了。”

  面黄唇白的母亲含泪轻抚他肩上的鞭痕。

  那时的楚易安不过三四岁,堪堪记事,他只记得母亲晶莹的泪珠,打在身上火烧火燎的鞭痕,还有那一颗颗甜到心里的蜜糖。

  合欢宗那群老家伙为了将他打造成极品炉鼎,给他喂了很多千媚散。他抗拒不吃,那些人便拿鞭子抽他。

  一鞭一鞭抽在身上,但却不往脸上打,合欢宗那些人很稀罕这举世无双的容貌。

  他曾拿簪子划破自己的脸,可他自愈能力极强,划破后的皮肤很快便光洁如初。他划一次,合欢宗的人便打他十鞭子。

  每打一鞭子,他便吃颗糖。长此以往,他养成了嗜甜的习惯。

  再后来,那些鞭子,他全部,一鞭一鞭加倍奉还到每一个人身上,挫骨扬灰,让其神魂俱灭。但极度嗜甜的毛病却已经改不了了。

  -

  傀儡术不知何时被解除,唐糕从床上坐起悄悄靠近楚易安,她瞧了瞧楚老板阴晴不定的脸色,弱弱问,“城主,您是喜欢吃甜食?”

  “是。”

  唐糕心里有些震惊,实在想不到一个毁天灭地的大魔头暴君,居然会这般嗜甜,而且还对甜食爱得很深沉。

  接着,唐糕想起了自己种在地里的红薯。她的红薯也很甜。

  诶,她觉得能和楚老板来个p.y交易。

  “城主,我的菜园子里种着很多甜甜的小东西,要不我下次带来给您尝尝?”

  她不能说红薯,也不能说地瓜,因为这两样东西都沾着泥巴。楚老板肯定不会让她带进来。不过只要她在带进来之前将这上面的泥渍全部冲洗掉,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楚易安瞥唐糕一眼,她的眼神很真挚,真挚到几乎是赤忱了。

  甜甜的小东西,是什么呢?楚易安没问,只是稳重地“嗯”了声。

  不过他很快又想起唐糕那个早已遗忘掉的任务。

  有心情给他带甜甜的小东西,没时间来“攻略”他?

  其实楚易安有些不明白“攻略”的意思。

  根据在合欢宗学得的知识,楚易安将其理解为“床榻上的勾.引”,成功滚上床,那便是勾.引成功。

  如果唐糕真的有行动的那一天,楚易安一定会让她任务失败,并且教她改邪归正。

  总之,就是不可以接受了任务又不行动,拖延症不可取。

第28章 中毒辽

  几日后,唐糕从菜园子里挖出几根红薯。粗粗.壮壮,看样子长得不错。

  团子二号乖巧地帮唐糕洗红薯泥渍,弄得整间房里都是水蒸汽,像极了西王母娘娘的蟠桃会。

  然后唐糕惊奇地发现,红薯已经被煮熟了。

  看向团子二号,唐糕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仿佛她看的不是幽兰冥火,而是电水壶发热盘。关于冥火团子的生活小妙招,真是每天都有新发现。

  于是唐糕抱着五六根胖胖的红薯去找楚易安。

  楚易安教给她一个诀儿,只要在心中默念一遍,就能原地发射。但前提是要注意对好每层楼梯的缝隙,不然速度太快,很容易造成脑震荡。

  不知为何,楚老板明明熟知这个诀窍,依旧坚持日复一日地走楼梯。

  哦不对,应该是五日复五日,最近楚老板就像是住在摘星楼里似的。端着那锅红彤彤的颜料给狐狸画尾巴。

  想起那九尾赤狐,唐糕有些胆怯,因为她觉得那狐狸对她很不友善,像是要从画里跳出来吃了她似的。但愿是她的错觉,同样也希望楚老板看在她为焚月集团收了这么多衣服的份上,佑她狗命。

  团子二号看着香碰碰的煮红薯馋得口水直流,火焰须须直溜溜地冒着水蒸汽。

  唐糕想起之前团子二号带壳吃瓜子还觉得好吃的事,很合理地认为冥火团子吃东西就是喜欢带着壳或者外皮吃,也不知像榴莲核桃这种他们是怎么吃下去的。

  所以唐糕把红薯给团子二号时也没细说要剥皮。但团子二号这次学聪明了,她先看唐糕吃,再自己学着给红薯剥皮,果然软软糯糯,香甜可口。

  得到团子二号的肯定,唐糕信心十足地将红薯递给楚易安。

  楚易安蹙了蹙眉,很明显,他从头发丝的小脚趾都透露着“嫌弃”二字。

  “这就是你说的,甜甜的小东西?”楚易安知道这是红薯,但他之前也的确没吃过。红薯甜吗?

  “对,这是蜜薯,我特地培育出来的!”

  经过个把星期的研究,唐糕发现修真界的太阳跟原本世界的太阳不一样,只要能人为控制好光照角度和光照时长,便能随心所欲地培育出想要的物种。

  她埋葬已久的种菜基因终于在这个世界觉醒了!她可真是修真界·孟德尔。果然,只要不是主业,副业总是搞得很起劲。

  修真界的植物好养活多了!

  “尝尝?”唐糕将一只剥好的红薯递给楚易安。

  “很甜的!”没得到老板的肯定,唐糕有些焦急,种菜人种出的菜得要有反馈种菜人才会继续种呀!她说着便自己咬了一口红薯,露出幸福的表情。

  不过是吃口红薯而已,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楚易安看着唐糕灿若骄阳的笑不是很理解。看向那橙不拉几的红薯,楚易安觉得直接直接用手拿着啃实在有失城主风度。

  于是他坐直身体,咳嗽两身,意思是不想用手拿,想让侍女肩负起职责,喂他。

  “城主您喉咙不舒服吗?我菜园里还有棵雪梨树,等结果子了,摘下来煲冰糖雪梨汤。”

  想想冰糖雪梨汤清甜热乎的滋味,唐糕幸福的眼泪就要从嘴里流出来了。

  楚易安:“……”

  还好,系统听懂了楚易安的意思。没办法,谁教他是修行过绿茶秘诀的系统呢?善解人意是他的关键词。

  楚易安不就是想让他当助攻鞭策唐糕么,没问题。

  “宿主,他这是嘴巴痒,想亲亲,你就摁倒他,亲他!只要他还是个男人,对主动的美女,就毫无抵抗力。”

  唐糕半信半疑,听到要去亲亲,紧张得红薯都拿不住了。

  “真的?”

  “啧,我,男系统,虽然是个处。但是!你能有我了解男人么?宿主你听我的,准没错。”

  系统说完这句话便被禁言辽,楚易安干的。

  刚才那话,该说,但现在是说这话的时候吗?就唐糕那刚吃完黏糊糊红薯的嘴还想来亲他?做梦。不对,就算没吃东西,也是做梦!楚易安讨厌外人的体.液。

  有些时候还是自己动手比较好——比如向唐糕施加傀儡术。

  于是唐糕只得被迫喂楚易安红薯吃。

  本来唐糕觉得喂了就喂了,也没什么,毕竟她不是还喂过饺子么?

  楚易安的脸顺势凑过来,唐糕可以近距离地观察他浓密的长睫,眼角妖异的红痣。小脸一红,心儿一跳。唐糕就知道,这是她生理上无法拒绝的帅小伙。

  但是!言归正传,喂给楚易安的这只红薯,是她咬过的呀!楚易安仅仅只是挑了个她没咬过的地方咬。

  “大惊小怪做什么?”楚易安将唐糕推开,“你只说这只红薯甜,又没说其他红薯甜,万一其他红薯不甜呢?”

  不甜不收你钱不就得了?干嘛啃她红薯!唐糕欲哭无泪。这老逼登啃还只小小地啃一口,这样就显得她刚才啃的那一口特别大。她可是个女孩子啊喂!

  良久,楚易安从嘴里蹦出两个字——“不错。”

  楚老板的夸赞?不容易,不容易。唐糕简直想给自己拍巴巴掌。

  楚易安站起身,继续去画他的狐狸壁画。唐糕作为新晋烧火丫头自然也得跟上去守着那烧颜料的火。

  趁着楚老板转身,唐糕看着手里被楚老板咬过一口的红薯。秉承着“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节俭美德,唐糕一鼓作气两三口将红薯吃下肚……嗝,有些噎挺。

  楚易安拿画笔继续画着狐狸尾巴,他漫不经心地问,“你可知,你守着的红色液体是什么?”

  唐糕被噎得慌,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哦,不过是两百年前,在合欢宗放出的血而已。”

  好家伙,唐糕直接被吓得不噎了。

  “咳咳咳”猛女捶胸.jpg

  “……哈哈。”尴尬一笑,唐糕继续看火。

  拿血作画,好、好别致呀。

  “宿主莫慌,他杀了那么多合欢宗弟子,却独独不杀你,说明你是独特的。要不你现在整点浪漫气息,从背后来个法式环抱?这男人不就搞到手了吗?”

  系统虽然不知道楚易安是什么意思,但他明白,他只需要听楚易安的话,让唐糕燃起斗志,去执行攻略任务就行了。

  唐糕:不了不了,这不合适。

  她不理解,为什么前段时间系统就像头死猪一样挺尸,这些日子又分外活泼,一天在她耳边叨叨八百遍御男之术。

  她想活着.RIP

  楚易安画尾巴的手一顿,他在等唐糕过来。

  如果是他的小侍女来抱他一下,他觉得也不是不行。

  但是……等了许久,没动静。扭头一看,唐糕正蹲在铁锅旁,安安静静看着冥火团子燃着火焰。

  铁锅:“妈的大爷求你了,别烧屁.眼,我容易长痔疮。烧屁股瓣!屁股瓣!”

  团子一号:“嗯”往左边移。

  团子二号岿然不动,“谁叫你之前欺负美女姐姐的?本团报复心狠强,你个铁锅大爷,小心!”

  唐糕抱着团子二号往右边移动。

  团子二号:?

  唐糕回递一个眼神:宝子你再不动一动,那液体就要撒出来了!

  看着唐糕,楚易安莫名觉得她很像一只蘑菇,有些可爱……不对,是可笑。

  看来还是那个工作不积极的懒蛋啊。

  此时,一只飞镖俶尔从窗外破入,楚易安警惕迅速地将飞镖捏住。

  是把圆形锯齿状飞镖,上面淬了毒。

  “哈哈哈,老狐狸,没想到吧,我这毒可以渗入皮肤,你活不了多久了。”

  一个长得很像柯南动画片里黑衣人的形象的家伙黑不溜秋地钻进来,“现在我要给你致命一击!”

  唐糕连忙躲到老板身后。只叹这小黑人好厉害的飞镖,好蠢的脑子,反派总会死于话多。不对,好像楚老板才是反派……

  唐糕对楚老板充满信心,默默给他加油。

  楚易安拎住唐糕的后领,像拎小鸡仔似的往前拎。

  “你还不配跟我打。我的侍女足以对付你。垃圾。”

  唐糕:???大佬你别给我拉仇恨啊!!

  她苦兮兮地看向楚易安,泪眼模糊,“尊滴要我去?”

  “不然呢?”楚易安歪了歪脖子莞尔一笑,声线蛊惑,“我中毒了。”

  说着他将手递给唐糕看,果然,一整只玉白的手从胳膊肘往下变成了绿色。

  虽然但是……楚老板你这像是身中剧毒的样子么?!

  “可是,我我我肯定打不过呀!”唐糕简直快哭了。

  “无碍。”楚易安气定神闲,“我可以控制你。而且,我给你喝血,也不是让你当喝白开水,喝了就要发挥作用。”

  他说着点了点唐糕鼻尖。

  傀儡术!唐糕猛然想起这茬。这波属实是远程操控了。

  之前跟铁天柱打的时候唐糕因为身中剧毒,刚刚被楚易安做成活死人傀儡。那个时候死人气息还比较浓烈,所以才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可是她现在活过来了,特么的她虽然被楚易安当傀儡控制着,但她有感觉啊!要是被那小黑人的毒镖伤到,岂不是会死翘翘?

  “城……”她说不了话了。

  感觉到体内有股灵力乱窜,唐糕浑身都热乎乎的。要开始打了吗?说实话她有点紧张。

  第一次打架,乖巧.jpg

  楚易安修长的玉指微微一动,唐糕便被|操控着去与那小黑人肉搏。

  啊啊啊啊啊啊——

  唐糕心里止不住尖叫,但在傀儡术的控制下,表情就像是支高冷的带刺玫瑰。

  主要是,那小黑人有飞镖,而唐糕赤手空拳!

  可奇怪的是,唐糕上躲下闪,身若游龙。许是因为修为筑基的原因,她并没有觉得很累,反而是那小黑人,投完飞镖后开始气喘吁吁。

  忽然,小黑人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看到了唐糕耳垂上,同他一模一样,象征着杀手身份,与魂灯关联的红痣……

第29章 给个亲亲压压惊

  “你是……?”小黑人眸光一震,想起方才那老狐狸与这女人的亲昵动作,瞬间了然。

  “你这狗娘养的叛徒!”

  愤怒异常,小黑人动作在这愤怒心情的激发下变得尤为迅猛,一伸手便抓下唐糕右边发髻的珠花,顺带还扯下几根青丝。

  他将青丝攥在手里,同手里的符咒一同捏碎……

  因为中了傀儡术,唐糕被楚易安控制这与小黑人肉搏,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祭奠那几根逝去的发丝。熬夜人的头发,很珍贵的。

  看着唐糕缺了一朵珠花的双平髻,楚易安拧了拧眉。不仅珠花掉了,还扯出几根乱糟糟的发丝,是想死?

  “他骂你,还扯你头发。”楚易安轻轻甩了甩那只变成绿色的手臂。很快,手臂上那层如同绿色玻璃的东西便碎了一地。

  花地毯吧唧吧唧收拾楚易安甩下的碎玻璃渣:哎哟哟,老头子命好苦。太扎嘴了,难吃。

  “所以……”楚易安看向唐糕,眸光渐寒,“你想杀了他么?”

  “不、不了吧。”

  唐糕说出心里话。小时候在菜市场看着兔子被剥皮都觉得胆寒,更别提杀人了。虽然麻辣兔头该啃还是要啃,哭着啃。啃完说一句好吃,便是对小兔子最大的超度。

  “为什么?他要杀你。”楚易安不理解。

  “内啥,我怕来着……”

  唐糕算是这个修真界的新住户,真正融入当地文化少说也得半年。她只是个新手村的小菜鸟,脑子里全是二十四字核心主义价值观,杀不来人的。

  “哦,那行,我杀。”楚易安轻飘飘地落下几个字,修长的玉手漫不经心地抚在眼角的红痣上。

  “喂!你已经中毒了,放下你的身段,你杀不了我白……”

  小黑人气急败坏,可最后一个“的”字还没说出口,便炸成了萤火虫。

  由于唐糕不能闭眼,所以直接目睹本次凶案现场。

  心脏猛烈一沉,这次凶杀案离得太近了,她尊滴好怕!

  一只萤火虫飞到她鼻尖,若不是现在被傀儡术控制着,无法自主行动,她一定会给楚老板表演一个八百里赛跑鹅叫现场。

  楚易安笑着扳过唐糕僵硬的身体。她在发抖。

  眸光一暗,楚易安拍拍唐糕的后背,“下次来的刺客,让你来杀。你在我身边,总得学会杀人才行,知道么?”

  唐糕本能地想摇摇头,她遵纪守法二十多年,现在要她杀人,她受不了。

  可在楚易安傀儡术的控制下,傀儡唐糕还是按照楚易安的想法点点头。

  他掐住唐糕的下巴,狐狸眼一弯,眼尾绽放开一朵海棠花,多情又撩人。

  “明白就好。”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悬浮在空中,可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却重重地砸进人心里,教人不得不服从。

  拍拍唐糕的头,楚易安命令一把八条腿的凳子跑过来。

  凳子根据唐糕的身高调整高度,唐糕便在楚易安的控制下坐在凳凳上。

  腿子凳:啊~好软的翘臀!

  楚易安重新给唐糕梳好乱掉的那边双平髻。

  唐糕发热的头顶感受着楚易安手指的冰凉。上次楚易安给她梳头发还是上次,刚被做成傀儡,她毫无知觉,也全无记忆。但这次就不一样了。

  楚易安的动作很轻柔,摸着她的头皮痒痒的,很舒服,就像是做了个头顶按摩,而且即使是扯着头发也一点都不痛。

  从小到大,只有妈妈给她梳过头。这世上第二个替她梳头的竟然是楚老板。想到这儿,唐糕小脸不由一红。

  但楚易安却并不在意梳头这件事,也没注意到唐糕红得像只大闸蟹的脸皮蛋子。他现在在纠结该选个什么颜色的珠花。

  珠宝木匣里各种颜色各种样式的都有,楚易安看了看自己身上绣着金线的红衣……那便红色吧。血的颜色。

  他将另一只发髻上的鹅黄色珠花取下丢掉,重新在珠宝匣子里找出一对红色的给唐糕戴上。

  这对赤红珠花带着流苏和小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响。

  他又看了看唐糕有些破旧的豆绿色襦裙,看起来不太顺眼,换一件。

  打开衣柜,楚易安翻了好长时间。因为傀儡裁缝做的衣服大多是男款,女款少得可怜。好不容易,他终于翻到件新衣裳。也是襦裙,不过,是水绿色的,像是春天里的柳叶。

  楚易安解开唐糕的外衣。

  唐糕:……!

  她的脸皮蛋子已经不能用“红红的苹果”来形容了,要用迪奥999哑光传奇红。

  系统喜极而泣:“宿主,这是好机会啊,你的福气还在后头!”

  一人一系统,一个惊恐,一个惊喜,还有一个楚易安沉迷于打扮傀儡娃娃。

  以前都是傀儡人给傀儡人穿衣服,但现在周围没有傀儡人,楚易安只好自己动手了。给女傀儡换衣服还是第一遭。

  他先是研究了这襦裙怎么穿,在轻轻扯开唐糕系在腰间的细绳。

  感受到衣服从身上一件件滑落,唐糕思绪逐渐扭曲。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要来吧,她还没准备好呜呜……那事儿是怎么进行的,不是要先亲亲,然后再这样那样?

  但是看楚老板的模样,好像只是单纯地在脱一个傀儡娃娃的衣服,平静的表情毫无波澜。

  骤然间,唐糕呆滞的目光对上楚易安荡漾着春.情的狐狸眼。心中一紧。怎么觉得这逼登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呢?

  楚易安噗嗤一笑,摇摇头,敲敲唐糕的脑门,玩味道,“小姑娘,别把合欢宗的习惯带到焚月城来。”若是傀儡人心情波动太过强烈/涩.情,傀儡师是有感应的。

  唐糕:究极社死,心如死灰,而且,我不小了!

  最后衣服脱得只剩一件里衣,没脱光!是能过审的程度。楚易安将新衣服替她一件件穿上去。

  站远些一看,针不戳。水绿色的襦裙跟赤色珠花一搭,红配绿,属实是一绝。

  满意地点点头,想起衣柜里女式衣裳不多,楚易安命令桌上的茶壶去通知傀儡裁缝,照着焚月城最新的样式多做几件女孩儿穿的衣裳。

  茶壶吹出一个欢快的哨子,从壶底长出四条腿,兴奋地跳下桌,然后乐极生悲,碎了。

  唐糕:RIP

  花地毯苦着张毛脸,吧唧吧唧吃掉陶瓷渣:哎哟哟,老头子牙不好,咬不动这硬玩意儿呦!

  无可奈何,楚易安命令团子一号去。团子一号用火焰须须揉揉脑袋,一脸懵逼,他不知道焚月城时兴的女衣样式有哪些。

  团子二号毛遂自荐,“我我我,让我去,团子一定要给美女姐姐挑件焚月城最好看的衣服!”

  楚易安难得好心情,应允了。

  听到动静,刘小福警觉地摇摇尾巴,作为楚易安身边的一员大将,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揽下这活儿。哎,可是没办法呢,团子二号这小东西替他做了呢,只能脖子一歪继续睡觉了呢。

  汪呜~汪呜~狗妹妹,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只两情相悦之狗,摆脱处狼之身呢?

  楚易安点点唐糕的鼻子,傀儡术解除。

  可算能活动筋骨,唐糕当即做了小半节中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

  做了一个八拍,唐糕注意到不远处小黑人留下的黑衣服。

  指了指那堆黑衣服,又看了看楚易安,“要、要收起来么?”

  心想答案肯定是要的。

  唐糕正准备行动,却有一只手臂拦在她胸前,唐糕一没站稳,直接扑了上去。嗯,挤胸。

  小脸一红,唐糕当做若无其事般站好,“不用收?”

  “不用。”

  楚易安使了个术儿,那堆黑衣服便被吸入墙壁上画着的狐狸口中。然后墙壁里,渐渐传出衣服被利齿撕碎的声音。

  瞳孔地震,唐糕不由讶异,原来这些日子收集的衣服,都是给那壁画上的九尾赤狐吃的。

  腰间的乾坤袋发出红光,从唐糕腰间窜出去,数百件衣裳从小小的袋口窜出,全部落到那只火红的狐狸嘴中。那狐狸吃完后,媚眼红光一闪,吓得唐糕浑身鸡皮疙瘩。

  是真能吃啊,衣服这么干,会不会卡喉咙?

  “你猜猜看,这狐狸我要用来做什么?”楚易安从背后环住唐糕的身子,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唐糕仔细地观察那狐狸。

  “嗯……回收垃圾?”回收旧彩电、旧冰箱、旧衣服、旧菜刀……穿越了,没有彩电和冰箱。所以她吃菜刀吗?

  “不对,再猜。”

  唐糕发现楚易安靠她靠得越来越近了,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脖颈上,好痒。

  她抿抿唇,手心出汗,有些紧张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是养来吃吧?”

  野味警告!新冠警告!

  “猜对了一半。”

  一半?那莫非是……另一种吃法??!

  现在唐糕越来越笃定后面的这种想法,人外,玩儿得还挺开啊。也不对,楚易安估计本来就是条老狐狸,这画里也是一条狐狸。

  破案了,这狐狸就是楚易安心心念念的,那个叫“宿珠”的白月光情人!

  越想越合理,唐糕点点头,指了指刚被楚易安脱下来的衣服说,“我的衣服,那狐狸吃么?”

  闻言,楚易安笑着拍拍唐糕的头,漫不经心道,“你要是敢把衣服给那狐狸吃,身上少了什么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唐糕:?

  楚易安凑到她耳边,喉结混动,轻声道,“活人穿过的衣服上有人气,我画上的狐狸吃的就是这个。”

  温热潮湿的气体喷在耳廓,唐糕觉得……好涩啊救命,斯哈斯哈。

  “狐狸现在吃衣服,将来吃的,可就是人了。”

  此话一出,唐糕不躁动了,甚至觉得头发漩上有股阴风在凉飕飕地吹。

  旖旎气氛被冻住,系统自认为自己是个气氛组在逃小王子,所以他敲敲唐糕的脑门:

  “宿主,趁他靠得近,给个亲亲压压惊。”

第30章 双更合并(没有东西能分……

  逍遥山,合欢宗。

  消息放出去,却没等到伍百川的回信,内心焦急的何姝来回踱步。

  这一个个的,难道是遭遇了不测?

  没等何姝思索出个原因,眼前便突然跳出一只信鹊鹊,信鹊鹊“咯叽硌叽”叫了三声后吐出一团发丝和一张信纸。

  [唐卿婉已背信弃义,成了那老狐狸的卧榻奴婢!最重要的是,她还杀我!]

  何姝秀眉轻颦,拿着那团沾满信鹊鹊口水的青丝用火一烧,冒出的烟是黄色,而且是毫无杂质的正宗明黄。合欢宗唐卿婉石锤了。

  哎,何姝叹口气,这其实也不怪唐卿婉沉不住气,主要是楚易安长得实在太好看。当初合欢宗可是费劲心思才造出这么一张男女通杀的脸。

  既然叛变,那伍百川也不用再给唐卿婉送什么撞阳药了。背叛师门还想爽一把,天下哪儿有白嫖的午餐?

  何姝重新写了封信,大致内容是说明唐卿婉背叛师门的情况,让伍百川认清格局,不要被那妖艳的唐卿婉勾去心魂,最好能赶到焚月城一剑杀了这贱婢。

  信件书写完毕,回车,发送。

  那封透明的信被卷成一根小棍棒后被塞进信鹊鹊的直.肠,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反正信鹊鹊不吃不喝不拉屎,这里面比某些人的脸都还干净。

  信鹊鹊“咯叽咯叽”叫三声后扑腾着鹅黄色的小翅膀朝天边飞去。

  办完一切,何姝揉揉太阳穴虚脱地躺在藤木椅上,这一个二个的小弟子,可真不让人省心。

  她看看墙上挂着的黄历,大姨妈来前的最后三天。很好,还可以找人双修几日。今晚该翻哪个小白脸的牌子呢?

  -

  焚月宫,摘星楼。

  ——“宿主,趁他靠得近,给个亲亲压压惊。”

  系统一将这话说完,四周立刻陷入诡异的寂静。

  唐糕脸一红,若非紧急情况,主动是不可能主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只要还有条鱼命,就誓将拖延进行到底,DDL是她的代言词。

  她不为所动,估计这要是真亲下去,不是压惊,而是受惊。

  见唐糕没有动作,楚易安好奇唐糕接下来会如何打算,所以他也保持着在唐糕耳边说悄悄话的姿势。

  冥火团子们都识相地捂住眼睛,因此原本火光明亮的摘星楼一时暗淡不少。

  许是因为唐糕自己开始拓荒种地的缘故,菜园子里的瓜果蔬菜把她养得白白净净,原本清瘦苍白的小脸长出了婴儿肥,微微圆润的脸蛋透出淡淡粉红,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看着唐糕面颊流畅饱满的弧线,楚易安眸光渐沉,他突然很想在这上面咬上一口。但转念一想,这面颊上扫了薄薄一层脂粉,咬下去岂不是吃一嘴灰?有点脏。

  而且……楚易安也觉得很奇怪,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冲动?

  感觉他环抱的这具身体有些僵,连带着这身体里的系统都捂着嘴不敢说话。

  “有话直说,跟我对话的时候,我不会让她听见你的声音。”楚易安将唐糕落下的碎发别至耳后,在心里对系统说道。

  系统自知这回八成是又办砸了事,方方正正的机械头汗如雨下,连说话都说不利索。

  这个男的是鬼吧!宿主与系统这种高机密脑电波交涉他是怎么发现的?!

  “其、其实,咱们男人,可以主动点的。你先亲一口她,这样她要是不亲你,肯定会觉得不好意思,女孩子脸皮都很薄的。而且她们还很懂礼貌,知道什么叫做礼尚往来。”

  唐糕:怎么感觉脑子里有水在晃……

  系统:哦,那是我的汗。

  闻言,楚易安微微蹙眉,他轻轻叹了口气。感觉到怀里的身体越来越僵,同时也越来越热,圆润饱满的面颊浮出浅浅的绯红。

  他觉得系统的话过于可笑,明明是唐糕要来“攻略”他,结果却要他反过来主动。这不合适,也不够有趣。

  要想让唐糕“主动”来亲近他其实也能很简单,只需要用傀儡术操控就好。但楚易安并不想再这方面动用傀儡术。要看她情难自抑地主动,这样才有趣。

  十分好心地将唐糕放开,楚易安打开折扇替她扇扇风,“摘星楼内冬暖夏凉,你居然出汗了,很热?”

  终于被放开,唐糕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扑通一声掉进肚子里。她心虚地擦擦额前的汗,看向楚易安。

  狐狸眼依旧上扬,眼尾的红痣在愈发昏暗的环境下竟似是在发着红光,三分勾.引,三分风情,三分妖异,还有一分似有若无的调侃。

  咕咚——唐糕吞了吞口水,受不了鸟。

  她从胸里掏出坨熟睡的团子二号,讪讪道,“是这小家伙,她没事老爱往我身上钻。说是这样睡得比较舒服。”

  折扇的凉风拂过唐糕的发丝,唐糕觉得扑哧扑哧的小心脏顿时凉了半截。

  楚易安将白扇收起来了。

  楚易安不笑了。

  楚易安看了看熟睡的团子二号,又看了看唐糕,薄唇轻启,“近墨者黑。”

  “……”

  抬手,楚易安重重地用折扇敲了敲团子二号的头。

  啵、啵、啵、

  团子二号捂着肿了三个酱肉包大小的包的脑袋睡眼朦胧地起床,她不敢在楚易安面前哭,她怕这魔头一个不开心就把她的火种灭了,只敢躲进美女姐姐的怀里,取得一些慰藉。

  “干活。”

  楚易安说完又拍拍唐糕的头,皮笑肉不笑道,“你也是。”

  看看外边的夜色,脸盆大的月亮,乌云遮都遮不住。已经将近凌晨了,九九六也不是这么压榨员工的!逼登老板谋财害命!

  唐糕心脏骤停,但是莫得办法,老板带头加班,她只能吭哧吭哧地被整个焚月集团压榨。

  真的一滴都没有了!虚弱.jpg

  无奈,她拍拍昏昏欲睡的冥火团子,铁锅大爷锅柄,跺跺脚把打瞌睡的花地毯爷爷也叫醒,烧火团队的成员便凑齐了。

  加班啦,杀人啦,老板不做人啦。

  最惨的还是刘小福,由于方才小黑人闯进摘星楼时,刘小福竟敢偷偷睡觉,没准时发出狗叫,做到一匹看门狼因有的责任。楚易安便一扇子把刘小福扇下楼。

  “汪呜~”

  好在刘小福身手敏捷,前爪着地,安全迫降。他像个没抢着超市打折鸡蛋的老大爷似的在心中叹惜:

  哎,他这匹草原野狼跟唐糕怎会如此凄惨?摊上个狗逼主子。

  不过,刘小福的悲痛没持续多久,因为他看到了一只眼睛雪亮的小黑猫,那一刻,他的心狠狠地颤抖了。

  “小猫咪,你愿意跟我创造一场跨越生殖隔离的传奇恋歌吗?”

  小黑猫:“喵?”

  -

  铁锅里的血液重新冒出泡泡,唐糕强撑着打架的眼皮看火。因为冥火团子熬夜窜出火焰,所以火焰都十分不稳定,没过个几分钟唐糕就得去调整火焰大小。

  为了不重蹈刘小福的覆辙,唐糕不得不打起百分之一千的精神。这么高的楼,若是她被扇下去,不被摔成肉饼子才怪。

  壁画上一共有九只狐狸,每只狐狸都有九条尾巴。给这八十一条尾巴上色实在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楚易安蘸了铁锅里的血给狐狸画尾巴,那狐狸的尾巴便在墙上轻轻晃动起来。

  他们闪着红色的眸光,看向那烧火的少女。窗外的冷风在呼呼吹,狐狸们发出阴森的声音。

  “好漂亮的衣服。”

  “吃了她的衣服。”

  “吃了她……”

  “是个累赘呢……”

  窸窸窣窣,吵得楚易安太阳穴开始突突地疼。

  “闭嘴!”玉指捏住的狼毫笔瞬间断成两截。

  此话一出,叫嚣的狐狸们再也不敢多嘴一个字。

  唐糕听不见狐狸们森冷恐怖的声音却能听到楚易安声音里的怒意。

  闭嘴是什么意思,周围安静得都能听见楼外的小猫喵喵叫了。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整个摘星楼都打起了精神,战战兢兢。

  良久,楚易安缓缓转身,掀开眼皮看了唐糕一眼,神情淡漠,“被吓到了?”

  “不是被吓到,是被震慑住了。”唐糕想了想,搬出一条高情商发言。

  闻言楚易安唇角一弯,眼尾的红痣被上扬的眼尾映衬得越发妖异。

  他走到唐糕跟前,蹲下|身,微凉的指腹轻轻抚在唐糕的黑眼圈下,“你看起来好像很累。”

  唐糕欲哭无泪,能不累吗?楚易安的侍女,狗都不当。要工资没工资,要地位没地位。加班是常态,堪比大厂程序员。

  由于厂里没人跟她卷,在老板的驱策下,她只能以一人之力带动KPI

  累,各方面的。

  所以唐糕也不撒谎了,她扯了扯嘴角同楚老板比出一个大拇指,“城主您真厉害,这都被您给看出来了。”

  都还以为您眼瞎,看不见她日益壮大的黑眼圈呢!

  “行,给你放几天假。”

  唐糕:!

  感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唐糕便被楚易安整个地端了起来。

  “???”

  然后,只见楚易安利落地打开摘星楼的窗户,毫不犹豫地将唐糕扔了下去……

  嘭——窗户关了。

  草?草草草!

  唐糕完全搞不懂现在的状况,毕竟楚老板在把她扔下去时,那双漂亮的狐狸眼,还很多情地朝她莞尔一笑。

  她伸手朝上一抓,却连楚易安的衣袖都没抓着。

  “系统你别装死,现在怎么办!”

  摘星楼高得一批,唐糕下落的时间居然还能允许她说话。

  但是……

  系统:失重,失重。故障中,正在联系检修。

  唐糕:“。”

  -

  信鹊鹊小唧夹着信件出发了。小唧是合欢宗里传信次数最多的信鹊鹊,它吃苦耐劳,不畏艰险。

  上回传给伍百川的撞阳药也是它送的,撞阳药极沉,挂在脖子上差点让它患上脊椎炎。这次只是单纯一张信纸,卡在直.肠里除了有些类似便秘的异样外,并没有其他感觉,比送丹药轻松多了。

  小唧飞呀飞,根据风中飘来的气息感受伍百川的方位。它有些疑惑,为什么伍百川的距离比上次还要远出好几千里?莫不是已经与唐卿婉取得联系后开始勘察地形了?

  它摇摇头,不去想这些。它是一只先飞的笨鹊鹊,乖乖送信就好啦。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走夜路总会遇到鬼。

  一颗弹珠“咻”的一声窜上天,小唧感觉自己这可爱的小菊花被那颗弹珠狠狠地强吻了。那吻太过霸道,来势汹汹,带着天然的侵略性,小唧不得不羞涩地包好自己的菊花蕊。

  它逃!

  它追!

  一颗接着一颗的弹珠,一个接着一个的吻,把把命中花心。直.肠中的信件几乎都快被这弹珠霸道的吻逼至腹腔。

  小唧无处可逃,有翅难飞。

  “哇,铁蛋哥,那只黄色的小雀雀好厉害!”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胖乎乎的手掌捂住心脏,看向小唧的眼里满是欣赏。

  “切,这黄不拉几的小鸟儿有什么好厉害的?看我把它打下来送给小桃仙当宠物。”

  铁蛋抹了抹两道清鼻涕,一想到他居然连发十弹都没打中那小黄鸟,心里就很不服气。可不能在小桃仙面前丢面子。

  他可是张铁蛋!铁蛋!拥有铁蛋的男人绝不会输给一只软趴趴的小黄鸟。

  聚精会神,重新拉弹弓,终于,这颗集结了他十年人生智慧与力度的弹珠,击垮了那只小黄鸟最后的防线。

  小唧被张铁蛋关进了一只小木笼。

  “喏,小桃仙,哥哥我送你的。”

  小桃仙眼里像是在放烟花,她抱着木笼子又跑又跳,“哇,好可爱的小雀雀。谢谢铁蛋哥哥!”

  张铁蛋摸摸后脑勺,嘿嘿笑着低下头。这黝黑的小少年终究还是变成了块烧红的炭。

  小唧是只专业的信鹊鹊,它绝对不会被这点小困难击垮。

  不就是个小木笼吗?人类的小木笼,看它分分钟突破重围。

  梆梆梆——它用铁头连撞三下木笼子,然后……它看到好多好多小星星……唔。

  晕了。

  “我看这黄鸟傻缺得很,要不烤来吃了?哥哥我别的不行,烧烤技术可是一流。”张铁蛋撸了撸鼻涕。

  小桃仙却是要哭了,她一把推开张铁蛋把小木笼护在怀里,“铁蛋哥哥是坏蛋,桃仙才不会让你吃掉它!”

  说着,小桃仙便迈着小短腿跑远了。

  张铁蛋舔舔后槽牙,学着大人模样咳出一坨口水吐地上。妈了……诶怎么骂的来着?

  哦对,妈了个逼,他怎么又把小桃仙弄生气了?!

  -

  幸亏菩萨保佑,唐糕并没有“梆”的一声摔成肉泥,而是“梆”的一声摔在了刘小福的狼背上。死里逃生,她像见到亲人一般搂住刘小福的脖子,连那逼登老板都懒得去骂了。

  她要回屋,泡脚,再嗑点瓜子,睡觉!

  刘小福没说话,见唐糕像看到亲人似的抱住他,说实话,他有些愧疚。

  唐糕本来可以不用死里逃生的。

  在楚易安这狗东西把唐糕端出来扔下楼之前,刘小福便听到楚易安的传音,说要他飞上去好好接住。

  但是他当时忙着勾搭小黑猫。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狼都会犯的错误,那性.感的小野猫实在是太撩了,喵喵叫着跟在他心上敲打似的。他是匹热血沸腾的狼人,他抵不住。

  而且,他比那逼登老板行,所以,他要主动。犹豫,就会败北。

  刘小福沉浸在吸猫的快乐中。所以,等唐糕坠楼坠到一半,刘小福才想起来,他还有个人没接。

  死里逃生的不仅仅是唐糕,还有他刘小福。要是再晚一步,他这条狗命,便只能去阎王爷那里面壁思过了。

  然而,死罪能免,活罪难逃,等把唐糕送回去,等待他的,肯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

  送走唐糕,楚易安继续加班。

  摘星楼里的桌子椅子毯子锅子凳子都十分羡慕跟着唐糕走的团子二号。因为团子二号可以休息,而它们不能。

  狗逼。

  它们本就是没有生命力的物件。某天楚易安突然发疯,在楼里割了手腕到处乱走,洒了一楼的血。它们沾了楚易安的血后,这才能开始说话,开始有点自己的小脾气。

  然而,长时间保持人的特性是很累的,虽然它们不会呼吸,但也能感觉到累。就像菜刀用久了会变顿,地毯踩久了毛毛会结块一样。

  它们这些最不像人的东西都能感觉到累,但楚易安这个最像人的东西却感觉不到。这合适吗?

  于是,它们只能被迫烧着自己的命陪楚易安加班。

  空荡荡的摘星楼,少了一个会呼吸的人,因而显得楼道里格外阴森寂静。冥火团子们也累得缩成一团,不再整栋楼整栋楼地照明。

  摘星楼里的生命力正在逐渐消散,开始逐渐恢复原来的死寂。

  这种变化楚易安当然能感受到,而且他还发现,自从唐糕来了之后,这楼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患上了一种病——懒病。

  这病情跟唐糕发病时的症状尤为相似。拖延,极其拖延。

  比如像那口铁锅。在唐糕没来之前,绝对每时每刻都飞在空中,没哪一刻敢坐下来歇歇气儿的。唐糕来之后,那铁锅居然还学会偷奸耍滑,烧会儿血颜料,还要歇口气了。这是哪儿来的道理?

  现在,唐糕一走,他们又都大气不敢出,勤勤恳恳的像只辛劳的小蜜蜂。

  还真是学会了见人下菜碟。

  那这摘星楼便亮一宿,冥火团子烧一宿的火,铁锅煮一宿的血浆颜料。等刘小福送完人回来,重新让他守着这烧血颜料的火焰。

  此道命令一下,摘星楼内哀声一片,只是这哀声它们都不敢教楚易安听见,只敢在心中默默哭泣。

  团子一号摸摸自己快秃顶的头皮,火焰须须都快烧光了,他突然有些不想当个激进派。干嘛要跟着主子卷啊,这个点了,团子二号估计都该睡下去了!而他,还在辛辛苦苦地加班!

  火焰须须就是对冥火团子而言,就跟头发对人类一样宝贵。团子一号觉得头顶发凉,他肯定离秃顶不远了。

  他真傻,真的,要是他早知道换个主人能抛去秃头的烦恼,当初一定要第一个冲进唐糕的胸里埋好,谁拉都不出来!

  铁锅大爷也很难受,这些个火团子在他屁股底下烧个没完没了,窜稀肯定是迟早的事。也不知今天这狗逼主人发什么疯,居然要连续一天一夜画那破壁画,他屁股都快被烧穿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每天好歹还有两个时辰让屁股散散热……

  乌云遮月,刘小福早已送完人回来看火了。

  摘星楼内,寂静得只能听见楼外的小野猫在喵喵叫。

  刘小福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难受。他看好的野花,终究还是被别的猫给采了。

  楚易安继续画着墙上的狐狸尾巴。

  今夜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

  死寂。

  除了时而从楼外传来的猫叫和乌鸦声响提醒着他,这里并不是荒芜一片。

  回到之前熟悉的环境,他突然有些不太习惯。不知为何,他很莫名地想起几日前唐糕喂给他的那口红薯。

  因他嗜甜,那红薯于他而言只是清甜的口味,吃了之后当场也不会有太强烈的感觉。可越到后面,那股清甜的回味便越来越浓烈。

  他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了阳光的形状。

  那一颗颗躺在泥土里的种子,被太阳一照便长出嫩苗。嫩芽舒展,吸收着阳光的味道,最后全部转变成体内的甜。

  呵,他不由自嘲。

  泥地里的一株草都比你见的阳光多啊。

  “你分心了。”

  墙上的狐狸说。

  九只狐狸,一共九种声音,苍老的,稚嫩的,妩媚的……通通在他耳边响起。

  楚易安置若罔闻,他继续蘸了血液给狐狸画尾巴。

  可一笔落下,他又觉得这一笔少了些东西。

  少了些……呼吸声。

  太安静了。楚易安的呼吸很轻,轻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他听不到自己的,却能听到唐糕的。如山间涓涓细流,轻而婉转。

  想到这里,楚易安忽然很烦躁,他烦躁的时候就想捏碎些东西。那家伙的脖子那么纤细,估计轻轻一捏就断了吧。

  他闭了闭眼,将心中那抹绿色的影子抹去。他只要下定决心要赶去杂念,便一定能静下来。于是,眼前便又重新充斥着猩红的血色。

  墙上的狐狸晃动着猩红的狐尾,声音尖细而诡异,“你分心了。”

  然而,楚易安却莞尔一笑,眼角的红痣随着眼尾上扬,荡漾出一朵诡谲妖异的海棠花。

  “怎么会?”

  没有东西能分走他的心。

第31章 三更(一只得道屎壳郎的……

  自从被楚老板从窗户甩出来后,唐糕一连休息了五日。这五日里除了刘小福带着几个傀儡裁缝过来让她选衣服样式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这个傀儡裁缝是整个焚月宫最好的老裁缝,同时也是楚易安做成的第一批傀儡人,经验丰富,就是莫得感情,他枯朽的双手只会量体裁衣。

  但刘小福好歹在楚易安跟前做过十几年的小侍卫,他还是懂得些人情世故。那人类的话本子里怎么唱得来着?有些不懂事的小裁缝偷偷量了娘娘们的身体,最后被暴君当场腰斩!

  傀儡裁缝本就是个死人,腰斩后拼回来还能用,但刘小福就不一样了。而且,他作为整个焚月宫的内务总管,有必要保证每个傀儡人的完整性。

  所以这量体的工作,还是等狗逼主子下命令再说吧。

  这些天主子不知又是在发什么疯了。

  以前楚易安虽然也是兢兢业业,一边批阅奏折一边画那墙上的狐狸壁画,但一天好歹也会睡几个时辰,就是不知道他闭眼后就是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只是在打坐。

  而现在,楚易安直接不休息了,没日没夜,昏天黑地。这么高强度地干,狗逼主人自是没事,苦的却是他们这些部署。

  他亲眼看到铁锅大爷原本饱满圆润的屁股瘪成了一口平底锅。而那一个个冥火团子,也即将变成可爱的秃头团子。至于他自己……又没时间去勾搭狗妹妹了,哎。

  当刘小福带着傀儡裁缝来的时候,唐糕正在给菜园子里的小树苗浇水,团子二号则用她的火焰须须帮美女姐姐松土。

  越是耕种,唐糕发现这个世界的土壤越神奇,种什么长什么,而且长得特别好!

  等地里的南瓜长出来,就可以跟糯米粉混在一起做南瓜丸子煲,加些醪糟和红糖,入秋时节喝最暖胃了。

  在穿来之前,唐糕是个混迹于一线城市的九九六社畜,加班是常态。因为公司周围的房价太贵,她只能把房子租在离公司两小时地铁车程的城郊。

  每日每夜上公交挤地铁,昏天黑地还赚不到钱,交完房租水电费便所剩无几了。每天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有睡觉的五小时,基本上一回家倒头就睡,醒来后洗把脸就要去赶第一班公交。

  能休息的周末是稀有的,这个时候她只想蒙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其他的什么都不想做。

  本来家里种了几颗仙人球,但因为长时间通勤,她常常忘记给仙人球浇水,最后那颗意志力顽强的仙人球也被晒干了沉默——枯死了。

  仙人球:我日你仙人板板!我你他妈怎么都能给养死?

  同样,因为长时间通勤,她也来不及认真给自己做一顿饭,只得便利店外卖两头跑。好不容易挨到过年的那几天假,才有时间去享受烹饪美食的每一个步骤。

  看着烤箱里的蛋糕慢慢膨胀,她才觉得时间慢了些,才觉得这时间是属于她自己的。

  但穿到这里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虽然给楚老板当侍女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但因为楚老板这人阴晴不定,所以在加班时间不稳定的情况下,放假时间也不很稳定。

  不稳定有时候带来惊吓,但有时候却是惊喜。唐糕从来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工作日休一个五天长假。简直入住快乐星球。

  见刘小福来了,唐糕从树上摘下一颗苹果扔给他。

  “汪呜~”刘小福跳起来将苹果接住。

  一口咬下去,清甜多汁,幸福啊,他跟在狗逼主子跟前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狗逼主人辟谷,他又没辟,饥肠辘辘,他潦倒到只能去翻垃圾堆!

  刘小福看着这啥都有的菜园子,突然也有些后悔。他看着团子二号,嘴里不自觉便冒出股酸味儿。

  当初狗逼主人咋不把他送给唐糕呢?是他不够强壮不够威武不够大吗?

  见状,团子二号得意地撅起小嘴,她跳到唐糕的脚背上一把抱住她的脚踝,“美女姐姐累了,团子给姐姐暖暖脚。”

  团子二号看向刘小福的眼神,还有几分炫耀的意味。

  系统:“……切,绿茶。”

  别人都是抱大腿,现在流行抱脚踝了么?刘小福不理解,但他觉得自己可以试试。等他冲上去想要抱住唐糕脚踝求贴贴时,身体却像不受控制般地狠狠摔在地上,跟地皮粘在一起。

  刘小福紧张兮兮地对天一拜,他知道这定是狗逼主子干的。这是工作偷懒的第一次警告。

  汪呜~汪呜~他再也不敢了,连忙爬起来给唐糕看衣服样式。

  衣服花花绿绿有成千上百种颜色,唐糕简直挑花了眼。

  死亡芭比粉,不要;窜稀金汤黄,不要;风骚基佬紫,不要……

  最终,唐糕还是挑了几件绿色系的襦裙。豆绿,水绿,翠绿。她看看菜园里生机勃勃的幼苗,嘴角勾起一抹笑。

  绿色,是生命的颜色呀……而且,看着护眼,长时间工作,眼睛都酸了。

  -

  被关在木笼子里的小唧眼神犀利,它在寻找周围一切可收买的小伙伴。虽然它的身体被锁在了这万恶的木笼中,但它的灵魂仍在去往送信的路上。

  它是一只永远坚守在工作岗位的信鹊鹊。勇敢小唧,不怕困难!

  近些天那俩小破孩儿总是往它面前凑,一会儿捉来只扑棱蛾子,一会儿捉来条比她身体还长的蚯蚓。

  “小黄鸟,吃呗。”张铁蛋说。

  李桃仙怕这些东西,躲在铁蛋身后,“铁蛋哥哥,它真的喜欢吃这些吗?”

  李桃仙真的好怕!

  “那当然。”张铁蛋信誓旦旦,“它要是不喜欢,我当场给小桃仙表演个倒立洗头。”

  “铁蛋哥哥好厉害。”

  “那当然。”

  小唧:“……”

  它可是只生长于逍遥山之巅,合欢宗圣地喝露水长大的神鸟,怎么可能吃这么恶心的玩意儿?当即便猛烈地摇摇头。

  见小唧真的不喜欢,李桃仙一把推开张铁蛋,把小唧夺回来抱在怀里,“铁蛋哥哥还是回家倒立洗头吧。”

  这小黄鸟已经四五天没吃过东西了,李桃仙心里七上八下,她害怕这个小生命死去,却又舍不得放这个小生命走。

  忽然,村里传来王老头的叫卖声,“谁他妈买小米儿?谁他妈买小米儿?诶咧咧咧——他妈的来买小米儿嘞!”

  声如洪钟,足足能穿透整个村落。

  迟疑半晌,李桃仙终究还是从她那酒鬼爹的酒袋子里摸出一枚铜板,做贼心虚地跟那王老头换了一把小黄米。

  李桃仙怀着希望,紧张地捧着小黄米递到小唧嘴边。

  好香——

  闻惯了露水的小唧从来没闻过这样的香气,它感觉整只鸟身都被那香气抽去了灵魂。

  不!它的灵魂应该在送信,而不是被这小米粒勾.引。

  它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胃却在疯狂蠕动,泛出令鸟难耐的酸水。

  受不了了,“咯叽咯叽。”

  小唧朝那小黄米一啄,像是坠入梦的天堂,开始忘乎所以地大快朵颐。

  李桃仙开心极了,她咧开一个甜美的笑,“以后就叫你小唧好不好?希望小唧能像铁蛋哥哥一样,一直陪在桃仙身边。”

  她本来还想站起来拉着小唧跳一支舞,可是她身上的淤青还未褪去,动一动就浑身都疼,只能再等等了。

  吃饱喝足,小唧满意地打出个饱嗝儿,然后它又想起送信的事。

  已经耽搁四五天,不能再拖延了,它得想个办法逃出去。

  想着想着,小唧放出一个响亮的臭屁,随着“噗”的一声,它发现身下多了一团金豆豆。

  这是……?妈呀,是信!怎、怎么出来了呀!

  小唧只有翅膀没有手,这信掉出来该怎么塞回去?着急得团团转,不曾想,这时一只屎壳郎出现在小唧的眼前。

  屎壳郎将金豆豆团成球,信件也被团了进去。

  小唧:瞳孔地震。

  但小唧好歹是只喝露水长大的神鸟,所以它的粪,自然也是仙粪!这凡俗人间的屎壳郎沾了小唧的粪,顿时突破昆虫道一级——会说话了,而且体型还变大了两倍。

  “小兄弟。”小唧尝试交涉,“你就跟着我姓吧,姓小,名屎,叫你小屎怎么样?”

  小屎团着金豆豆球,憨里憨气地点点头。

  “我给你个地址。”小唧用翅膀拍拍小屎的头,这样小屎就有了从这里到焚月城的路线。

  “你把这粪球滚到焚月城,届时自会有人来接应你。懂?”

  小屎闻言,依旧憨里憨气地点点头。

  然后,小屎滚着金粪球出发了。它知道,这是一段漫长的旅途。

  生活不易,小唧叹气,现下也只能如此。它得快点想出个办法逃走才行!它是送信鹊鹊,没有鸟比它更懂“敬业”。

  -

  清晨,薄雾冥冥,唐糕还搂着团子二号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天凉了,团子二号刚好能当个汤婆子,晚上抱着睡,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忽然,团子二号听到外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莫不是进贼了吧?!连忙把唐糕叫醒。

  唐糕睡觉睡得沉,即使被团子弄醒了也当是在做梦,揉揉团子的头道,“别闹。”

  “有贼,有小偷!”团子急得一批,跳出来把唐糕推去床上没被身体暖好的地方。

  啊啊啊好冰好冰!

  物理攻击,唐糕清醒许多,又听到团子说什么小偷贼啊的,她立刻便清醒了。

  作为一个长期独居的女性,安全问题是她的首要考虑因素。

  她猜想,应该是自己作为刺杀楚易安的杀手,现在不仅长期不动手还待在楚易安身边做了侍女,简直是大逆不道,所以才被人给盯上了。

  她好怕!

  不是说团子还能当做武器吗?唐糕大着胆子,紧张兮兮地捏着团子走出去看看情况。

  果然见到一个黑影在她的菜园子里上下蠕动。

  妈妈呀,有变态!

  而那黑影这时忽然像是瞧见她似的,停顿了下来。

  这下纸兜不住火了,唐糕只想喊救命,立刻便把燃成火球的团子二号朝那黑影丢过去。

  “汪呜~汪呜~”

  在听到几声熟悉的狗叫后,唐糕犹豫地止住跑路的步伐。

  周围逐渐变得明亮,然后唐糕扭过头一看。

  她看到刘小福被烧掉一团毛的屁股,还有一袭红衣如血,抱手站在一旁,眉眼冷漠的楚易安……

第32章 “我现在只想让你睡觉”……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呀!

  唐糕的脑子乱作一团浆糊,她实在无法给楚老板找出一个大清早出现在员工家门口鬼鬼祟祟的合理解释。

  “城主,您怎么来了?”唐糕小心翼翼地问。

  团子二号觉得狗逼主人定是来抓她回去当苦力的,立马缩进唐糕怀里,连火焰须须都不敢冒。

  楚易安自是不屑于去注意一个小团子,他看向唐糕,剑眉微扬,“我来不得?”

  “来得,城主当然能来。”唐糕现在问也不敢问了。毕竟这整个焚月城的地皮都归属于楚老板,在自己的地盘上,他哪里不能去?

  见状,系统急了,连忙戳戳唐糕的脑门道,“宿主你还愣着做什么呀!人都来了,这都不请进去喝杯绿茶?”

  哦——唐糕后知后觉,摆出职业通勤微笑,连忙做出“欢迎光临”的手势。

  “两位是么?里面请~”

  然而,她脸都快笑僵了,楚易安就是岿然不动。

  说实话,唐糕睡眠不足,脸色难看得就跟赶第一班飞机的旅客一样,除了死鱼眼外,任何一种表情都不想摆。

  让她笑一个,属实是为难咸鱼了。

  楚易安当然看出了唐糕笑容里的勉强,他用折扇抬起唐糕的下巴,左右仔细看了看。最终在唐糕漂亮的杏眸卧蚕下,找出些微异样——水肿。

  “你看起来好像很累。”难怪笑得那么丑。

  闻言,唐糕立马敛了笑容,垮起一张咸鱼批脸,把下巴搁在楚易安折扇上摆烂。

  这不废话吗?早上五点,天都是黑的!

  楚老板有傀儡术,想骗过他是不可能的。所以唐糕实话实说,“嗯,很困……”

  “困就睡觉。”楚易安拎着唐糕的后领,像拎小鸡似的,大步一跨将她扔在床上,“睡吧。”

  唐糕:???

  谢谢,现在彻底醒了。

  她像只活鱼儿似的扭了扭,把楚老板刚才弄皱的衣服整理好,顺带感叹一下,这优秀的衣服质量。

  太离谱了,清早从她醒来开始,就一直在发生些离谱的事儿。

  总觉得楚老板话里有话。八成是看她连续五天都没有说要工作的意思,所以楚老板心里觉得聘请她这个员工是笔亏本的买卖。毕竟她在这里除了没有吃他的之外,穿他的,用他的,住他的。

  所以她正襟危坐,思考片刻,提肛紧张道:“我虽然很困,但如果城主有什么吩咐,我一定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你?上刀山下火海用得着你去?”楚易安懒散地勾勾唇,似是带着嘲意,“我现在只想让你睡觉。”

  闻言,唐糕震惊了,这算是什么吩咐,老板会花钱让员工睡觉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这老逼登估计是挖好坑等她跳呢。

  “哈哈。”唐糕满脸尴尬,“您看咱都这么熟了,说话就不必拐弯抹角。有什么就直说吧。”

  “都这么熟了,你还听不懂我说话?”

  唐糕:“……”

  哈利路亚,耶稣菩萨,饶了她吧!

  “我觉得他不是想让你睡觉。”系统不忘抓住每一个可以凑小情侣的机会,“他是想让你睡他啊!”

  现在系统简直觉得攻略大魔头不是用来折磨宿主唐糕的,而是用来折磨他这个系统的!哎,这都是他犯下的罪孽啊,如果当初看人看准一点就好了。

  可怜他还是个尚未成家的小处统,现在却要受这般委屈。还有天理,还有王法吗?!

  可惜没如果,他弄来了个咸鱼宿主,又恰好碰上个能看穿系统机密的大魔头,这俩神兽一天到晚在他跟前打太极。他快受不了了,毁灭吧,赶紧的。

  赶紧动心,赶紧在一起,赶紧滚床单,滚完床单赶紧滚蛋!

  所以他也不管楚易安到底是什么动机了,反正不管什么动机往那方面带就成了。机会都是靠自己争取的!

  然后……滋滋滋——

  一阵电击过后,系统被禁言了。楚易安干的。

  系统:草生出来了!还能有这种操作?!吐电。

  楚易安心情不太好,俊秀的剑眉微微蹙起,给好看的眉宇间增添了一丝忧愁。他现在没时间管那“攻略”的杂乱事儿。他只知道他头痛欲裂,需要缓解。

  上次头痛还是在上次。傀儡人唐糕当时就睡在他跟前,听着唐糕平静的呼吸声,头痛似乎缓解了不少。

  兴许是楚易安的低气压太强大,门外的刘小福瑟瑟发抖,连进门的爪子都不敢迈。

  他有罪,他不该嘴馋唐糕地里的红薯,他不该因为嘴馋而动爪在唐糕的菜园子里乱挖。这下好了,把唐糕弄醒了,罪过罪过。

  刘小福知道主子头痛,他也知道主子来找唐糕是为了什么。废话,连续半个月不睡觉能不头痛吗?更何况主子向来便有头疾。

  之前有唐糕在身边待着还好,并无甚异样。现在唐糕一走,头疾便又复发了。刘小福想,肯定是唐糕经常犯困睡觉,把睡眠都匀过去了。

  虽然系统已被禁言,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句“他是想让你睡他”已经变作七道天雷,滚滚劈在她身上,外焦里嫩。

  这饭能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啊!

  而且这笑面虎现在都不笑了,纵然是给唐糕一万颗狗胆,也不敢将楚老板的表现曲解为——“他是想让你睡他。”

  所以,唐糕只敢把楚老板的话理解为字面意义上的睡觉。

  她看开了,管那老逼登是不是在含沙射影呢!老板让她睡,她就睡呗。带薪补眠,就问问哪家公司有这么好的待遇?

  而且,要是她昧着良心说自己不困,自己不睡,楚易安也有一万种方式来让她睡觉,比如那个最经典的傀儡术。

  中傀儡术的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手脚不是自己的,脑子也不是自己的,完全就被掌控在那老逼登手中。

  破罐子破摔。

  唐糕两脚踹开鞋往床上一躺,“……那城主,我这就睡了?”

  “你早该像这么乖的。睡吧。”楚易安眉眼一弯,语气温柔。说完,他又轻轻给唐糕盖上被子。

  彼时,天边刚刚拂晓,晨光还未冲破云层,一切都安静极了。唐糕缓缓闭上眼。就当是被闹铃叮铃铃吵醒后发现是周末,不用上班,可以睡到天荒地老。幸福。

  没有什么能阻止她补觉,帅哥也不行。

  一闭上眼,唐糕便又看到楚易安那双好看的狐狸眼微微上扬,眼尾妖异的红痣又如海棠花般绽放。

  唐糕心想,可真好看啊。于是她沉浸在深如潭水的狐狸眸散发出的温柔中,沉沉睡去。

  团子二号有些不知所措,既然美女姐姐睡觉了,那么她也睡吧,就是那逼登前主人有些可怕。不过没关系!有美女姐姐在,团子什么都不怕。她要给美女姐姐暖身子。

  这样想着,团子二号便钻进被窝,贴在唐糕的小腹上。美女姐姐算算日子说她快来了葵水了。

  见唐糕睡去,楚易安心情平静很多。耳畔逐渐传来那熟悉的、平稳的呼吸声,像是冬日山间的清泉。清澈的泉水在薄冰下缓缓流淌。

  唇角微微勾起好看的弧度,楚易安将唐糕额前一根不对称的发丝拨弄到一边。这样就很好。

  天气转凉,窗外有冷风在呼啦啦地吹。唐糕很会照顾自己,每一扇窗前都盖了层厚布。这层布又能当窗帘遮光,又能挡风,整间屋子被打整得十分舒服。

  楚易安觉得还不够。因为他看到唐糕裹在被套里都快把自己裹成蚕蛹了。

  所以他叫出冥火团子,让他们堆成一堆,这样就有了一个温暖的火盆。

  做完这一切,坐在床沿上的楚易安也缓缓闭上眼。周围很安静,是有生命力的安静,而不是像摘星楼里那般的死寂。

  他就这样听着唐糕的呼吸声,将狂跳的心脏缓缓放平。

  接着,他看到阴暗潮湿的荒地开出朵朵向日葵,阳光透过雾霭,最终照耀在这片荒地上……

  见万籁俱寂,刘小福自是没有出声的道理,他小心翼翼靠近冥火团子堆成的火堆,蜷缩成一团,也开始呼呼大睡。

  楚易安虽是闭着眼,但他并未入睡。

  为什么待在唐糕身边总是会让他感到自在呢?楚易安开始想这个问题。他想不明白。

  可能是因为唐糕没什么欲望吧,包括对他的那张脸,也只是欣赏。虽然心里念着喜欢,但身体还是很有礼貌地隔开距离。这种礼貌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真的在拉开一个界限。

  从小到大,他在合欢宗,因为他的那张脸,和那被称为极品炉鼎的身体,少不了被很多人觊觎。

  那些人的欲念刻在眼睛里,像一把浸满了油的刷子,每看他一次,便用那把刷子刷上一遍。没办法,他只好挖出那些人的眼睛了。

  那些人嘴上说着喜欢,心里却只是想借助他的身体提升修为,那是蔑视的利用,绝非欣赏。

  后来到了焚月境,他建立起焚月城,这里的妖修妖魔匍匐于他脚下俯首称臣,年年上贡。可是这些家伙心里,却是在盼着他死,从而取代这富裕的焚月城。

  这些欲念强烈到他能明显感知,所以他又不耐地杀了很多人。

  但唐糕是不一样的,她没什么追求,甚至连自己的任务也懒得去做,但她每天看起来却过得挺快乐。在她心里,好像有另一个小世界。那个小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五日不见,她的面色愈发红润。

  楚易安抬眼,静静地看向唐糕。

  忽而,他便笑了,好看的狐狸眼缓缓上扬,眼尾的红痣绽放出一朵好看的海棠花。

  这笑,有些像是在自嘲。

  他摇摇头,喃喃道,“合欢宗究竟是让你来做什么的呢?”

  越往后,他便越不懂了。她好像压根就没理过那任务似的,只是在专心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以楚易安对合欢宗的了解,那里是不可能有这样懒散的人的。那里聚集着整个修真界最热衷于“修行”的激进派。唐糕整个人的气质跟合欢宗都格格不入。

  所以楚易安第一次开始怀疑唐糕的身份……

  因为冥火团子的原因,周围的空气逐渐升温。唐糕被裹在被子里格外热。

  她已经出了很多汗了。微微蹙着眉头,不适地扭了扭,从被窝里抽出一只手向外砸去。

  不料,却刚好碰到一只微凉的手。

第33章 玉米烙

  回笼觉刚睡醒,唐糕有些迷迷糊糊,所以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自己手里抓着的东西会是只手。只觉得这东西冰冰凉凉,摸起来还怪舒服。

  所以紧接着,她又把另一只手伸出来覆在了那冰凉之物上。唐糕还觉得,她是在做梦呢。

  系统屏住呼吸,暗戳戳期待楚易安的反应。以他学习系统绿茶手册的经验,宿主肯定早已苏醒,方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她在欲擒故纵。

  真好,看来宿主已经将那绿茶团子的技巧掌握得炉火纯青了。

  这应该算是主动了吧?能有此结果,他也算是个功臣。

  系统透过电波看向楚易安,只见楚易安低垂着眼睫,若有所思。顺着楚易安的视线,可以看到楚易安的目光落在了唐糕的手上。

  见此,系统方方正正的脑袋瞬间挂上副姨母笑。快成了。

  唐糕的手又小又软,十指如葱,连女人见了都要欢喜。系统虽然颅内电波汹涌,但还是控制住激动的心情,保持安静,不去搅乱了这世界名画。

  他快收工了,等干完这一单,一定要找主脑修个半年长假,回家找淑芬结婚去。

  然而,正当他沉浸在暧昧的喜悦中时,却忽然看见楚易安拧了拧眉,抬手将唐糕甩开。

  “……?!”系统急了,害怕自己的休假计划泡汤,连忙张牙舞爪地朝楚易安解释,“老板,她她她这不是主动了吗!”

  然而,楚易安自是嫌弃地看看唐糕的手,冷漠道,“手汗。”

  系统欲哭无泪,怪他学艺不精,这种时候,绿茶修炼手册上明明有写——要装作弱小无助,玉骨冰肌,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这样的小可怜才会惹人怜爱。

  谁家的小仙女有手汗啊!

  看来打工之路山高水长,漫漫无尽……

  被楚易安一甩,唐糕的手掉在床沿上,顺着床边掉下去。重量一拉扯,唐糕醒了,然而,她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彼时,日色早已挂上山头,照得整间屋子分外敞亮。

  觉睡完了,然后呢?

  带着疑问,唐糕起身给楚老板道了声,“早。”

  从凌晨到现在,唐糕一整个都被迷惑住,她不知道楚老板为什么来,也不知道楚老板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神奇的要求,更不知道在她睡觉的这段时间楚老板在做些什么,哎。

  虽然迷惑,但她也不想去深究。老板的心思多如牛毛,就跟狗逼甲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打工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既然如此,那还猜来猜去地干嘛呢?累得慌。打工人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然后快乐摸鱼,只要不克扣她钱就行。

  见楚易安没给出反应,也没给出接下来的指令,唐糕决定一切照旧。

  起床,叠被子——“城主,麻烦您挪一下屁股。您坐着我被子了。”

  楚易安:“……”默默站起来。他抱着手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唐糕行动。

  漱口,洗脸,再随便梳梳头。

  唐糕撸起衣袖在菜园子里掰下几根玉米。看了看楚易安跟刘小福。多了两张嘴。

  为了避免浪费食物,唐糕还是问了一嘴,“吃早饭吗?不吃早饭会得胃病哦。”虽然她并不知道像楚老板这样婶儿的奇行种会不会得。

  “再来几根红薯!”刘小福激动万分,本来以为偷菜计划泡汤,没想到现在居然能光明正大地吃,简直是王母娘娘保佑,连忙摇摇尾巴,“我可以帮忙挖!”呲溜~

  嗯,看来刘小福这张嘴是一定会多的。唐糕微微一笑,冲刘小福点头示意——准了。

  见状,刘小福瞬间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钻进菜园子,像个电钻机似的挖出一根根胖胖的红薯。

  至于楚老板……唐糕在心底摇摇头。大佬还是别问了,问了也不一定会好好回答,最后还把自己搞得很尴尬。把楚老板那份备着吧,要是他不吃,她就拥有正当理由一次性吃两人份了。所以唐糕默认再多做一份。

  甜甜的玉米烙,用她精心培育的水果玉米制成。这个世界的泥土很神奇,种什么,长什么。

  前一天她看着地里的普通玉米秧苗想着一□□出汁水的水果玉米,结果到了第三天,地里的秧苗便结出了她心中所想。

  唐糕愿将其称之为——信念的力量。

  小刀切开晶莹剔透的玉米粒,混入淀粉和蜂蜜,就可以下锅开始烙玉米饼了。团子二号贴心地趴在平底锅下当天然气。这些天的每个清晨皆是如此。

  唐糕虽然爱偷懒,喜欢摸鱼,但她却是个很会照顾自己的人。久久独居于一线城市的打工人需要这项技能。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是个自封的美食家。

  往日,唐糕做早餐的时候都十分得心应手,加上团子二号的帮忙,她能轻松不少,但今天,每做出一个动作都弄得她十分心惊胆战。

  楚易安在看她。

  楚易安表情很疑惑。

  “你在做什么?”

  “饭啊。”唐糕也很疑惑,是个人都能看出她是在做饭吧!

  焚月宫里好是好,但说实话伙食不咋地。因为楚易安早已辟谷,宫里傀儡人的数量又远远多于活人,所以傀儡厨师也不会花心思去研究食物。

  就像那颗蜂蜜饺子……这是碳基生物的脑回路能想出来的恶心玩意儿吗?

  焚月宫的伙食就像大学食堂,第一次吃还觉得不错,但越吃越觉得寡淡无味。

  没办法,唐糕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她是一条会为美食奋斗的咸鱼!

  “为什么不问我?”楚易安嫌弃地看着唐糕碗里的原材料。

  楚老板的意思大概是想问——为什么不专门问他吃不吃。

  完了,踩老虎尾巴了。老板是可以无视的吗?老板是可以当众人对待的吗?唐糕,你玩儿脱了呀,唐氏员工守则都忘光了!

  于是她只好讪讪地问,“城主,您吃吗?”

  闻言,楚易安满意地莞尔一笑,“早已辟谷,不需要吃。”

  唐糕:“……”那你说个屁!如鲠在喉。

  好在闻到香味的冥火团子们都跑出来帮忙,加上刘小福,唐糕多了许多帮手,她简直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为表犒劳之意,唐糕端了一盘煮好的玉米粒递给冥火团子们,冥火团子嘴巴小小的,开始争先恐后,一粒一粒地吃玉米。这瞬间让唐糕联想到,她在村里喂鸡的日子,很可爱。

  最后,玉米烙端上桌,还有煮红薯和豆浆,唯一遗憾的是没有用来配豆浆的油条,齐活儿!一人一狼,还有一群冥火团子,团团围在一桌。

  唐糕瞥了眼立于一旁清冷的楚易安。嗨呀,老板成孤儿啦!

  心里有些幸灾乐祸,所以她并未去叫他。反正“早已辟谷,不需要吃”是他自己说的。

  玉米烙超级爽!下面是有韧性的饼底,上面铺着的是咬一口就会爆出汁水的玉米粒。清甜不腻,恰到好处,绝!

  抱手立于一旁的楚易安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场景。

  这样的景色从未出现在他生命中。

  认真吃顿饭是什么感觉?他生来便是金丹,不需要进食,只需要吸收天地灵气就好。他的记忆里,也只有那蜜糖的甜味……那母亲给的,用来缓解痛苦的蜜糖。

  为什么会有女孩子这样吃饭呢?眼睛眯起来,腮帮子鼓鼓的,不好看,但却莫名在他心里抓了一下,让他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那块玉米烙真有那么好吃?

  楚易安对人类的食物一向是不感兴趣的,但他现在却缓步走向唐糕。

  感觉到有人走过来,凭借着小动物的警觉,唐糕一下子紧张起来,因为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楚易安。

  这老逼登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她吞下嘴里甜丝丝的玉米烙,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嘴巴张不开。

  明白了,傀儡术。

  楚易安那张脸靠得越来越近了,近到唐糕几乎都可以看清他浓密的长睫,白皙的皮肤……嘶,皮肤真好。

  “头靠后一点。”楚易安命令道。

  身中傀儡术,唐糕只好接受指令,将脖子往后移。但拿着玉米烙的手却是没动。

  然后她看到靠得越来越近的楚易安,在她的玉米烙上小小地咬了一口。下巴碰到她的手背,有些痒。但现在问题不是这个。

  问题是——怎么又从她嘴里抢东西吃?

  手背上还残留着方才的感觉,唐糕并未发觉她早已满脸涨红,她一边心跳加速,一边心疼自己的玉米烙。

  “还行。”楚易安莞尔一笑,好看的狐狸眼微微上扬,那端的是风流多情。

  他抬手点了点唐糕鼻尖,将傀儡术解除。

  傀儡术解除了,但唐糕说话却说不顺了。

  她磕磕巴巴地指向中间那个大碗,“那、那、那里、有很多!”

  然而楚易安却不以为意,挑眉笑道,“我要是就觉得你手上这块好吃呢?”

  唐糕:“……”哦莫?故意找茬是吧?

  一口将玉米烙塞进嘴里。

  呵,男人,我要让你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

  逍遥山,合欢宗。

  何姝在莲池殿内来回踱步。九天,整整九天了,她大姨妈来了都走了小唧还没回来!

  废物!

  离焚月城解封的半年时间已经过去两月有余,不能再耗了。何姝决定亲自出发。

  虽然这个决定遭到了合欢宗众长老和其他仙门的联合反对。何长老是合欢宗顶流之一,万万不可以身涉陷。

  但何姝却对自己很有信心,不就是进个焚月城嘛。她倒想看看原本就貌美的小师弟现在究竟是什么模样。

  于是,不顾众人反对,何姝从合欢宗出发了。

第34章 卷王VS咸鱼

  御剑之术乃剑宗所独有,何姝常年修行合欢秘法,虽然御剑不行,但御男人却是可以的。御人之术乃合欢宗区别于其他仙宗的独门秘诀。

  修真界之大,无奇不有,有的宗派御剑飞行,比如剑宗;有的宗派御笛飞行,比如音宗;有的腾云驾雾在天上飞,有的刨土遁地往地下钻。

  经过时代与仙法的发展,合欢宗研制出能传输人的铜镜。不过这种铜镜全宗门上下数量稀少,且还是易消耗的一次性用品。何姝是个传统的保守派,所以她还是选择御人飞行。

  她挑了个细皮嫩肉的小弟子。小弟子之前没载人飞行过,紧张得两股乱颤,“长老,轻、轻点。”

  闻言,何姝眉头一紧,一巴掌呼在小弟子头上,“骑你一下而已,又不会把你怎样。怕什么?”

  小弟子不说话了,乖乖趴在地上等骑。

  何姝像骑马儿似的,面无表情地骑上去,屁股搁在背窝,那里是坐着最舒服的。聚精会神发力与掌心。

  啪——这蕴藏这深厚内力的无影掌落在软弹的屁屁上。小弟子便载着何姝飞起来了。

  今儿个天气很好,没下雨,没刮风,没落冰雹。何姝晒着和煦的阳光心情美得甚至还想做一套关于太阳的修行之术。

  不过她毕竟是合欢宗长老,怎可像门下弟子一般不止收敛?让其他宗门知道了,还不得被笑掉大牙。所以,能忍则忍。修行之法,徐徐递进。

  但尽管今儿的天气很好,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可命中注定的幺蛾子还是会很准时地飞出来。

  这位合欢宗的小弟子名为谢三,谢三虽然容貌俊俏,但生来资质不高,所以长到二十余岁都还未达到金丹辟谷。

  出发前一夜,谢三吃了一锅茴香豆,所以他现在……屁有些多。

  当蕴藏在体内的气力被全部释放,谢三便像只充满气的皮球被扎破一个洞。众所周知,皮球在被扎破后,是会乱窜的。

  何姝并不知道这一切,只当是这一段高空空气污染严重,所以也没当回事。但她万万没想到,她的坐骑开始左右摇晃。

  气流颠簸?她还没来得及思考,便觉身下一空,小弟子一声长啸划破青空,不知震飞了几个林子的飞鸟,也不知乱窜着飙向何处。

  失去支撑物,又无瞬移铜镜在身,合欢宗修士无法凭借一人飞行……所以何姝只能听天由命地从空中掉下去。

  她就知道,新人不靠谱。

  万幸,她掉下去的地方是一片树林,经过无数棵老歪脖子树的缓冲,她最终挂在了一棵最粗壮的老歪脖子树上。

  左右望去,一片碧绿,不见那混球谢三。

  现在要么去找谢三,要么就等宗门送只信鹊鹊来跟她取得联系。

  思来想去,何姝将上述想法推翻。靠人不如靠极,合欢宗那些个混球靠得住吗?何姝对他们很没有信心。

  于是她决定去这周围的城镇重新找个资质优良的坐骑。

  谢三没有何姝幸运,他掉进了一堆鸡窝。小鸡仔和母鸡咯咯嗒嗒四处乱飞,落了他一嘴鸡毛。

  挣扎着坐起,却见面前多出一个头插眼里红花,嘴角还有颗小痣的漂亮妇人。那妇人手持张粉红丝帕,捂嘴笑得很微妙。

  “小兄弟,下海吗?”

  “下海?”谢三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一个能让你我都获得快乐的地方。顺便……”漂亮妇人瞧着他桀然一笑,“能把你这身鸡毛洗洗干净。”

  看看这一身五颜六色的鸡毛,实在不好看。谢三以为自己遇到了个好人,至少是比何长老要好的人。于是谢三傻不愣登地跟着那妇人走了。

  -

  焚月宫,摘星楼。

  说实话,唐糕对这个地方有些抗拒,原因是她对墙上的那几只画得跟真的似的狐狸犯怵。但莫得办法,老板的命令不可不听,她这回是假修够了被迫回来上班看火的。

  刘小福乐得自在,之前都是他来调这火焰的大小,连续七天七夜,狼命都快没了。他是狼,又不是狼人。现在他幸灾乐祸地缩在一边重新做回名为守门实为睡觉的本职工作。

  唐糕洗把脸准备开始工作了,作为一名社畜,她狠狠地明白了一件事。大假回来后的那几天总会忙成狗!就像学生时代,放假一回来就开始考试了。懂的都懂!

  她把那根八条腿的凳子叫过来,让它调整好高度就准备坐下来烧火。这是跟楚老板的马拉松长久战,她得做好准备。所以她提前在锦囊里装了很多瓜子,借以打发这无聊的烧火漫漫长夜。

  刚坐下来准备嗑瓜子,便被楚易安提住后领,像拎小鸡似的拎起来。

  唐糕:?

  楚易安:“带你去个地方。”

  楚老板效率很快,咻咻咻就把唐糕拎到了另一个地方——顶楼之上。

  这地方蛮特别,空旷之际,乍一看像大东北的黑土地。

  楚老板把她带到这么个地方来做什么?这一片土地快十万亩了吧?

  “送你的。”楚易安淡淡道。

  “啊?”

  见唐糕表情震惊,楚易安也不是很理解,“你不喜欢?”

  “喜欢。”唐糕口是心非。就算是中秋节公司发了比砖头还硬的月饼也得笑着接啊。

  “你撒谎。”现在楚易安已经能自动分辨唐糕内心的小九九了。

  “没有,真的喜欢!”其实换个思路想,得块地皮也不错,还能盖个房子啥的。

  “哦。”楚易安轻飘飘道,“喜欢就拿去种地吧。”

  唐糕:???

  她这下又不是很理解了。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现在的一系列事,还要从清早的那顿玉米烙说起……

  吃罢早餐,唐糕带领着冥火团子们去细碗。唐糕对做饭有点兴趣,但对于洗碗,她绝对是痛恶至极!幸好有团子帮忙,唐糕只需要站在缭绕水雾中监督团子们就好了。

  楚易安作为整个焚月城的最高掌权者,自然是不用洗碗的。所以他跟叠buff似的抱手站在唐糕身后,看唐糕监督团子们洗碗。

  系统就是在这个时候崩溃的。

  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些酒,微醺过后,说的话也不过脑子。因为这次的任务实在是太过让他心力交瘁,一个是懒得攻略狐狸精大魔王的咸鱼,一个是偏偏要调动咸鱼攻略积极性的狐狸精大魔王。

  这两人究极拉扯,妈的打了两个多月的太极还没打完呢!这要是换个速度快的,娃都怀上了!

  淑芬,淑芬,系统想他的小女友淑芬!

  所以他受不了鸟,反正跟楚易安对话宿主也听不见,这正好涨了他嚣张的气焰,他咕噜噜怼了一瓶酒,骂骂咧咧,“看看看,你特么就知道看!”

  楚易安:?

  系统这波继续输出:“你要是个男人,现在就应该走过来从后边把唐糕环抱住。这才叫浪漫!你不是狐狸精么?”

  “狐狸精啊狐狸精,狐狸精都是会勾引人的。你连个媚眼都舍不得给唐糕抛,浑身上下还捂得这么严实,男德不是你这样讲的。狐狸精不会勾引人,丢不丢人啊你?”

  “你你你,哪怕是你放口血给她嘬,催催.情,衣服一脱那不就成了吗?”

  楚易安笑而不语,但唐糕耳朵已经开始冒烟了——系统的烟。

  但系统喝醉了,所以系统还在不怕死地输出,“咱们都是男人,主动一点不丢人。想当初我跟淑芬,还是我主动的。你主动点,她就动心了,然后就反追你了,这样多有时间效率呀!这样的主动,总比你引导她来的主动效率高吧?”

  滋滋滋——系统死机。唐糕拍拍脑袋没当回事。

  听完后,楚易安沉默了,狐狸眼动了动,他觉得系统说得有道理。于是他向系统比了个中指,他明白了。

  楚易安能让系统死机,也能让系统开机。死里逃生,现在唐糕是系统的债主,而楚易安则是系统的爸爸。系统泣不成声。

  “她是不是很喜欢种地。”楚易安看着屋外绿油油的菜园子若有所思,来找系统取证。

  系统点点头,“对,她天天种。”

  于是……

  楚易安把唐糕叫去摘星楼后,便送了她摘星楼顶,无尽空间里的十万亩黑土地。

  “种吧。你可以住在摘星楼,天天种。”楚易安莞尔一笑。

  唐糕目瞪狗呆。她不理解,但她大受震撼。

  这哪是礼物啊,这根本就是压榨!压榨!小种怡情,大种伤身。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干!

  她只是条咸鱼,杀了她这条鱼命也是干不来这个的!

  当爱好变成了工作,就像白月光变成了白米粒,这是件多么痛苦的事。

  唐糕摇摇头,一屁股坐地上,“这干不了。”

  “你不喜欢?”

  唐糕:怎么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唐糕站起来,双手比划着,“这……么大的地,我一个人怎么可能种得完!”

  唐糕总觉得楚老板的话里有另一层意思——一直种地吧,种到风烛残年,棺桲入土!

  禁止割韭菜,禁止伤害生产队的驴!

  但楚易安是个卷王,所以他不理解唐糕这种种菜只种一个小小菜园的行为。看着十万亩黑土地,他嘴角一弯,“做事就要做绝。”

  唐糕:“……”卷尼玛呢!

  楚易安打了个响指,无尽空间里忽然降落下许多傀儡人。

  “不用自己动手,你可以命令他们。”

  楚易安伸手在唐糕的额头点了点,这样她便也拥有了控制傀儡人的能力。

  于是,大吃一惊的唐糕,莫名其妙成了坐拥十万黑土,十万劳工的土地主……

第35章 摸鱼派创始人!

  自从被楚老板按头当地主后,唐糕又多了一项新工作——土地管理员。

  这使得本就不堪重负的咸鱼雪上加霜。加之唐糕现在被迫住进摘星楼,所以她现在的生活变成了楼上楼下两点一线。

  一三五看锅烧火,二四六督查耕种,还有一天,她得回原来的屋子选种。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为了确保自己不猝死,唐糕只能不断调整进化自己的摸鱼能力。毕竟,不在摸鱼中存活,便在加班中灭亡!

  然而,现实是惨淡的。唐糕每次烧火时想打个盹儿时,一定会被楚老板发现。就像逃课必被点名,摸鱼必被老板发现。而且不抓别人,就光抓她。

  日复一日,唐糕凭借出色的厨艺征服了铁锅、团子、花地毯等等整座楼的不明生物,并与它们建立起牢固的摸鱼小分队。

  摸鱼小分队的成立的诱发因素全在卷王楚易安身上。毕竟有个成天不睡觉,加班加点工作的老板,每个员工心里都是不好受的。

  日夜起火,冥火团子得了脂溢性脱发,头顶日渐凉爽。屁股日夜被烧,即使很多时候烧的都是屁股瓣,但铁锅大爷还是无法避免地患了痔疮。楚易安画坏了几百支狼毫笔,花地毯每天处理垃圾,日渐肥胖。而刘小福日夜站岗,得了红眼病。

  反复调整火焰大小开关,唐糕如果不摸鱼,一定会患上肌腱炎。

  昼夜不息,摘星楼的兄弟们,除了卷王楚易安,全都身受亚健康的折磨。

  唐糕是它们的救星。在唐糕来之前,它们从未想到,有一天还能掌握摸鱼的技巧。

  在与唐糕的技术交流下,冥火团子学会了轮流熄灭,排号摸鱼。铁锅大爷则学会了侧身提肛,把身子偏一偏,火就烧不到屁屁上了,完美!

  唐糕则学会了无声嗑瓜子。虽然不饿,但她的嘴巴每天都很寂寞,需要一些零食来抚慰心灵。

  但是唐糕想不透一件事……为什么楚易安没抓住打盹打得很明显的冥火团子,却能一眼看出她精神不振。这老逼登是在身后长了眼睛么?

  唐糕不死心,她需要休息。

  她已经连续被压榨半个月了,每天两点一线,这不行,这不可。连续半个月工作超过八小时,这是严重违反劳动法的!楚易安,你这老逼登必受法律的制裁!

  所以唐糕拍拍团子二号的头,“你已经是只成熟的团子了,要学会自己调整火焰大小!”

  团子二号叹口气,她其实也想好好控制自己的,无奈,她只能保证自己是熄灭还是点亮,火焰大小还是得人工控制。

  但为了能给美女姐姐争取到足够的休息时间,她只好在血浆沸腾时迅速熄灭,等沸腾的血浆平息后再重新点燃。

  团子二号朝唐糕行了个注目礼,“报告首领,紧急状态,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唐糕放心地睡了。凌晨两点半,夜猫子都该睡了。

  唐糕一闭眼,摘星楼顿时进入战时紧迫状态。放哨的放哨,出警的出警。现在睡的是为它们谋得“免割韭菜”福利的摸鱼创始人。摸鱼创始人万万不可受到一点闪失。

  经过前几次的失败,摘星楼的小伙伴已然有了充足的经验。在楚易安转身之时,冥火团子全体迅速熄灭。这第一个信号发出后,由唐糕坐着的小板凳发出第二个信号。

  小板凳迅速扭腰,将唐糕摇醒。唐糕醒来后,冥火团子们再重新发光。凭借着这个时间差,楚易安便不会发现唐糕在睡觉。而工作摸鱼的罪责便会怪在冥火团子身上。

  冥火团子愿意为美女姐姐牺牲!

  整整十八个小时没合眼,唐糕很快就入睡了,发出平稳舒缓的呼吸声。她双手捧着脸蛋,胳膊肘杵在大腿上,整个人缩成一团。

  铁锅大爷和花地毯看着唐糕可爱的睡颜,感觉心化成了一滩水。真好。铁锅大爷后悔极了,它很后悔当初捉弄唐糕的行为,它现在只想多帮唐糕做些事儿,这样唐糕也能多睡一会儿。这平稳的呼吸声可真好听啊,感觉忙碌的日子都慢了下来。

  但冥火团子们却紧张得汗,汗液被火焰蒸发变成水蒸气,弄得整个摘星楼雾蒙蒙的。

  “兄弟们,看好了!等他转身我就放哨!大家一起熄!”

  “好!”紧张.jpg

  楚易安画着狐狸尾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它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胆子最大的那个现在正在睡觉。

  觉得这些小动作能瞒过楚易安的眼睛?这太天真了。

  于是他微微一侧身……

  团子哨头,“啊快!一!二!三!……熄火!”

  小板凳立刻颠了颠。本就害怕被老板抓现行的唐糕立刻被颠醒。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

  但楚易安只是侧身蘸了下旁边用单独白瓷盛出的血浆,团子哨头的“熄”字还没说出口便转身继续画狐狸尾巴了。

  于是即将熄火的冥火团子连忙刹车,重新亮回来。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团子哨头摸摸狂跳不止的小心脏,朝众团示意——有惊无险。

  众团用火焰须须朝团子哨头竖起一根中指,“明白!”

  迷迷糊糊的唐糕揉揉眼又继续睡觉了。

  蘸着血浆的毛笔画在狐狸尾巴上,这根狐狸尾巴终于画完。狐狸动了动这根画完的尾巴,朝楚易安阴恻恻道,“这都不杀?”

  这都不杀的人自然是指唐糕。

  楚易安轻佻剑眉,“与你何干?”

  “你变了。”一只狐狸说,“捉弄她有什么好玩的?”

  “变?我从来不会变。”楚易安眼尾上扬,妖异的红痣绽放出一朵鲜艳的海棠花。

  “没想到你居然会允许摘星楼里的东西偷奸耍滑。”另一只狐狸的尾巴张牙舞爪,恶狠狠道。

  东西?楚易安不喜欢听到这个词。

  他狠狠地将狼毫画笔朝那狐狸的尾巴上一戳,壁画立刻破开一个小洞,涓涓猩血便从那个小洞里流出来。

  由于楚易安身着红衣,所以肉眼并不能看出他身上也涌出了鲜血。

  “你又是什么东西?”

  “你……”狐狸不说话了。

  “为什么讨厌她?我看她就挺可爱。”说话的是一只藏在角落里的狐狸。此话一出,又有两三只狐狸出声附和。

  “没错,她呼吸的声音很好听。”

  “她做的饭很好吃。”

  “她虽然懒,但她懒洋洋的模样让我很平静。”

  “所以……还是不杀她了吧。”

  这两三只狐狸说完,又有一只更大的狐狸阴恻恻地出声,“你忘记了初心,你会后悔的。”

  “对!后悔。有危险。你会后悔!”

  狐狸们眨着闪着红光的眼睛,各种各样的声音叽叽喳喳争吵个不停。

  楚易安神色忽明忽暗。

  后悔?后悔什么?

  危险?危险又在哪里?

  他楚易安有何所惧?

  唇角一弯,楚易安拂袖,狐狸们闪着红光的眼睛便又暗淡下去。他打了个响指,冥火团子瞬间无法动弹,同时被定住的还有摘星楼里的一切。

  团子哨头晒干了沉默,悔得很冲动。他真傻,真的,早知道没什么能逃出这老逼登的法眼,为什么还要做那些幼稚可笑的事。呜呜,美女姐姐,团子们有罪!团子对不起你啊!

  此刻,唐糕已然进入深度睡眠,用她妈的话来说就是——抱起来扔进河里都不知道。

  楚易安慢慢朝唐糕走进,蹲下|身,将唐糕掉在额前的一缕碎发别至耳后。不对称,看着不舒服。

  他捏了捏唐糕的脸,很软。

  唐糕的睫毛很长,在冥火的照耀中,在眼下留出一道阴影。楚易安摸了摸那睫毛。长长的睫毛扫在指腹,有些痒。

  一顿操作,楚易安像玩儿洋娃娃似的把唐糕整张脸捏了个遍,但这时某条睡得很死的咸鱼却还醒不来。

  很神奇,很震惊,还很有趣。

  因为楚易安从来没见过能睡成这样的人。

  既然醒不来,那还是不要醒过来的好。

  楚易安伸手在唐糕鼻尖点了点,这下她能彻底睡个好觉了。

  算下来,唐糕也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楚易安觉得睡个觉也合情合理。不过睡觉还是要到床上去睡得好。

  所以楚易安将唐糕轻轻抱起来,再轻轻放在床上。

  系统激动得捂住嘴巴,争取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同时眼里,流下老母亲的眼泪。很好,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然后暗戳戳地等待他们的化学反应。这项任务实在太过艰难,如果能完成,他一定要敲锣打鼓昭告整个系统界!

  天气转凉,入睡后人体温度下降,唐糕自然而然地扯住一张毯子往身上裹,但是裹着裹着,她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玩意儿。

  咦~晦气!

  所以唐糕把毯子往身上裹,把那冰凉的东西往外推。

  楚易安:“……”脱下外袍往唐糕身上一搭。走人。继续加班。

  系统看看唐糕又看看楚易安,仰天四十五度长叹一口气,“……哎。”

  抹泪.JPG

  倔强的系统,抹泪都是朝上抹的。

  真是两个不省心的家伙。这司马任务究竟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结束?

  -

  留仙城,情丝楼。

  谢三凭借着一张姣好的容貌,成了这情丝楼的头牌。此刻,谢三眨着略微呆滞的眼睛看向面前颇有些富态的妇人。

  那妇人一边摸着谢三的小手,一边说道,“姨今年五十八,刚死了丈夫,有些小钱。肯定比你在这情丝楼里没日没夜干活来钱快。我呢,也不求你每夜七八次,但五六次还是得要的。看你身体好,我可以多给你些月钱,就随了姨吧。”

  妇人一边摸着谢三的小嫩手,心道这小男人的手可真细滑呀。女人可不就得对自己好点么?她一把年纪了,老来总该享享福。

  但谢三看着这有些富态的妇人,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夫人……”

  “嗨呀,小兄弟,你这是答应啦?”曼妙的情丝楼老鸨惊道。

  现在谢三可正是能赚钱的头牌,可不能就这么走了!但是这黄夫人在这留仙城里又权势滔天,万万不敢得罪。老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她疯狂朝谢三使眼色,让他立场再坚定些。

  谢三看不懂老鸨眼色,所以他只说自己想说的。

  他是合欢宗人,看人根基的眼光还算是毒辣。这黄夫人五十八岁高龄还这般有精力,想来也是个修炼合欢道的好苗子。虽然年龄是大了点,但只要能学习,什么年龄都不算晚。

  合欢宗日渐没落,而焚月城又即将解封,届时腥风血雨,哪儿是现在的合欢宗能扛得住的?那些靠谱的老前辈们,早在两百年前就被楚易安杀光光啦!

  合欢宗的未来掌握在他们这群年轻人手里。谢三想,他绝对不能拖后腿!能招进一个晚年天才,也算是他为合欢宗做出的奉献。

  于是谢三缓缓开口,“黄夫人,你听说过合欢宗吗?”

  “合欢宗?嗨呀,那不是仙人所在的地方吗?”

  “对,没错。而且,那里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小倌。”

  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于是黄夫人从要买谢三的金主,变成了合欢宗弟子谢三的徒弟。

  然后,他们都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楚易安。

  老鸨挠挠头,她琢磨着什么时候把生意做到合欢宗去。

  与此同时,谢三并不知道,他苦苦寻觅的何长老也在留仙城。只不过何姝现在有了另一个身份——怡红院老鸨。

  而且这个新上任的怡红院老鸨看隔壁情丝楼老鸨不顺眼很久了。

第36章 同工同酬,按劳分配!……

  自从当上土地管理员后,唐糕的加班时间急剧上升。虽然土地管理员有个好处——粮食自给自足。

  但人不睡觉天诛地灭,所以唐糕必须抱着忐忑且沉重的心情跟楚老板讨论一下工作时间问题。

  严肃.jpg

  她现在严重怀疑,以楚易安这个狗逼的卷王性格,这焚月城上上上下下可能都没什么时间观念——用来睡觉的时间观念。

  之前在西南角的蜀城她就有这个预感,因为那莘莘学子的学堂前恰好就挂着一道牌匾——“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恐怖程度堪比考研加高考的双重buff叠加。

  饭馆招募厨师的告示上也写道:

  现招厨师一名,男女不限。能跑堂,能刷碗,能算账,能烹饪八大菜系。最好还能帮忙解决儿女的婚姻问题。每日工作九个时辰。工资年结,包吃包住但费用从工资扣。

  最后用几个尤为显眼的红色大字写道:爱来不来。

  嗬,忒!瞧把你给牛逼的。

  唐糕顿时一个心梗住。虽说焚月城法律严苛,动不动就是死刑,但楚易安这逼登卷王肯定没想过完善劳动法!

  现在她端着一盘玉米烙决定与楚老板展开第一轮谈判。

  手有些抖,不过不慌,可以稳住。

  虽然身为一条腌了至少半年的咸鱼,唐糕从来没跟老板谈论过涨薪与加班问题,她向来佛系,工资够用就行,加班摸鱼就行,但是,楚易安!!!是比她前任老总还要离谱的存在。

  唐糕觉得自己的剩余价值正在被楚易安疯狂剥削。可能等她像甘蔗一样被吸干汁水后,她便会被楚易安捏碎了变成萤火虫,然后埋进地里做化肥吧。

  这涉及人身安全,为了苟命,唐糕必须为此做出行动。

  “城主,批奏折累了吧?吃点玉米烙?我记得您之前说这个好吃。”唐糕小心翼翼道。她觉得自己这个侍女做得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话里有话。”

  楚易安不愧是楚易安,一下子就猜出唐糕别有目的,伸手看上去像是要去点唐糕鼻尖。

  见状,唐糕连忙战术性后退,“诶别!我自己主动说,别再用您那牛逼哄哄的傀儡术了,求求!”

  放下玉米烙,唐糕双手合十。傀儡术施加在身上的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她已经感受够了!

  原本以为楚老板好些日子没在她身上动用像傀儡术这样的歪门邪道,便是不会使用了,没想到今天又冒出些苗头。达咩啊达咩。

  双目紧闭,唐糕暗戳戳地等待着楚老板的审判。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这是第一波面对面对决,要拿出气势!

  然而唐糕的气势就是——躺平认怂。

  一、二、三、唐糕在心中默念。然而,无事发生。

  完了完了,这逼不说话了,他不会用傀儡术让她做出什么社死行为吧?比如脱光衣服摇着花手围着焚月宫跑一圈?

  这不可!托那块种豆得瓜的黑土地的福,唐糕在焚月宫好好地扬眉吐气了一把。

  宫人们都向她哭诉,傀儡厨师只会用白糖炒土豆丝外加包蜂蜜饺子,他们吃了百来年着实快吃吐了。

  直到黑土地作物群的诞生,让他们能吃到新鲜的西瓜,同时让傀儡厨师学会了用青椒炒土豆丝。

  作为土地管理员,唐糕是功臣。功臣自然该一炮而红。

  头脑风暴半晌,没有结果,唐糕的心凉了半截。

  然而楚易安眉眼一弯,抬手将唐糕额前的发丝别至耳后。

  他语气有些不悦,“你这头发不好好梳的话可以剃掉。”

  不对称。就很烦。

  其实,楚易安并没有想过用傀儡术控制唐糕,事实上,楚易安已经很久没朝唐糕动用过傀儡术了。瞧着唐糕这副又可怜、又怂、还有些倔的模样,他觉得自己不该去控制她的行为,左右她的思想。

  薅完头发,楚易安拍了拍唐糕的头,淡道,“何事?”

  强作镇定,唐糕咽了咽口水,缓缓道,“我请求……休假。”

  接着,唐糕将劳动法案磕磕巴巴地在楚易安跟前背了一遍。总之,不管楚易安听进去了多少,唐糕都由衷地希望,自己能保证每天八小时的睡眠。这样才不至于每次加班摸鱼睡觉都没楚老板抓。

  您抓鱼抓得累,我摸鱼摸得也累啊!

  楚易安放下正在批阅的奏折,那奏折上说西北某地发生叛乱,叛乱者似乎与焚月城外的仙道宗门有联系。

  他难得去管这些小喽啰,不过这些小喽啰跟城外那些仙门联手就很有意思了。但不过也都是动动小指头就能解决的事,可以陪他们玩玩儿。

  对于唐糕的提议,楚易安没做出反应,他觉得每天要睡八小时的人实在是太过惫懒。

  扭了扭肩膀,楚易安幽幽道,“好像有些酸。”

  见状,唐糕连忙过去替他揉揉肩,并把冥火团子压扁了热敷上去。现在正是该献殷勤的时候。

  见状,系统长叹一口气,“小了,格局小了。宿主你可以努力一把当老板娘啊,脱他衣服!”

  见感情长久没有进展,系统急得就像操心儿女婚事的老母亲,他真的很想回家找淑芬。但是……这俩人似乎都没有要理他的意思。到头来竟是他一人在说些屁话。

  小丑竟是我自己.jpg

  按了约莫一刻钟,唐糕觉得现在肩膀酸的不是楚老板,而是她自己了。

  “城主,您考虑好了吗?”

  “考虑什么?”

  唐糕:“……”行叭,当她没说。

  默默缩回给楚易安按肩膀的手,取回热敷的团子二号。唐糕决定爱惜羽毛,珍惜休息时间好好睡觉。而不是在这儿跟这老逼登掰扯。

  可刚把手缩回去,楚易安的手就按上来了,“急着走做什么?”

  他的手还是一如既往地微微发凉,像是入春时节刚被暖阳化开的寒冰。

  呵,摸手而已,唐糕还会在乎吗?她已经在焚月城给楚易安打了三个月的工,她的心早已像刀子一样冰冷。楚易安在她面前就是一坨肉!一坨只会压榨员工的肉!

  又想让韭菜长得快,又不给韭菜施肥,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于是唐糕把另一只手盖在楚易安手上,笑道:“这不是马上要到楼上去督查了么?除非城主能给我放放假。”

  但是生理作用很不争气,唐糕从来没干过“反杀”这种事,所以她的脸还是快速地红成了只大闸蟹。

  与楚易安不同,唐糕火气很旺盛,加上又卖力地给楚易安做了一阵按摩,出了一身汗,唐糕的手暖得像只小火炉。

  感受着唐糕掌心的温暖,楚易安头一歪,狐狸眼上扬,眼尾那颗红痣显现出几分妖异,“你的意思是,我说的话不管用了。”

  “管、管用的!”

  唐糕怕辽,她就知道黑心老板谈判不得,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头铁?!

  楚易安的手像条毒蛇似的从她手里缩走,楚易安不说话了,唐糕自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怕万一又说错话触到这老逼登的逆鳞。

  但是她可不想再给楚易安按肩膀了。不答应放假就算了,还想让她扒心扒肝地服侍,做梦吧!

  退至一旁,她看到桌上的玉米烙。既然楚易安不吃,那只好她吃了。不能浪费食物。

  所以,她也不管楚易安心里怎么想,拿起一块玉米烙便塞进嘴里。

  真好吃。

  忽然,她余光扫到那壁画上的狐狸尾巴动了动。

  只听那狐狸问,“就知道吃。”

  “切。”

  闻言,唐糕翻了个白眼,“总比你吃不到好。”

  “该不该给她放假呢?”一只狐狸说。

  “放吧,眼睛下边都有黑眼圈,看起来好像很累。”另一只狐狸说。

  “她有黑眼圈关我们什么事?”

  “是啊,而且她叽叽喳喳可烦人……”

  九只狐狸你一句我一句,各种观点,各种态度。

  唐糕万分无语。一口塞下玉米烙,支支吾吾骂道,“城主还没说话呢,你们叽叽歪歪说什么?别仗着你们在壁画上,逼话就多!”

  唐糕找到那只反对给她放假的狐狸,戳了戳它的鼻子,嘟囔道,“建议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狐狸,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通输出,唐糕爽了,楚易安笑了。

  唐糕:???

  这不知又是戳中了这老卷王那个笑点。楚易安笑个不停,整个摘星楼都是他低沉又撩人春心的笑。

  笑够了吗兄弟?笑够了能放假吗?笑够了能通过一下劳动法案吗?

  楚易安笑够了,大手一挥在奏折上写下几个字。变成只纸鸢往外飞去,现在这奏折上写着的东西大概已经飞遍焚月城了。

  那奏折上正写着唐糕所说的劳动法案,违令者——斩。

  虽然违反律法的刑罚依旧可怖,但焚月城全体妖魔群众终于迎来了同工同酬,按劳分配,抵制加班内卷的劳动改革春天。

  等唐糕反应过来时,楚易安已经坐在饭桌上了,他的意思很明显,想吃饭,要唐糕做。

  唐糕挠挠头,看向盘中空空如也的玉米烙,一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快了。

  近些日子,楚易安也开始跟唐糕一同坐在饭桌上吃饭了。因为楼顶的黑土地作物田就像是个大型家庭菜园。想要啥有啥,平常炒个菜上楼一摘就行,比菜市场方便多了。

  唐糕正式入住摘星楼后便开始每天做饭的生活。久而久之,便吸引来了一堆人。

  冥火团子、刘小福、铁锅大爷、花地毯……当然还有楚易安。

  虽然这是一件很让人诧异的事,但好在唐糕接受能力强,不过是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

  倒是她自己,竟然开始越来越眷恋这个地方。因为这里真的太有家的影子了……特别是当一堆人开始围着吃饭的时候。

  之前在外工作很忙,同事之间也没说在一起吃过饭,加上她又是独居,在家同样也都是自己吃饭。久而久之她都快适应一个人做饭、吃饭、洗碗。

  但现在,做饭有人给她打下手,吃饭有人陪她吃,洗碗完全不用她操心,冥火团子们全帮她干了。

  唐糕忽然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

  同样觉得不错的除了摘星楼的一众小家伙,还有楚易安。

  楚易安从来没跟人一起上桌吃过饭。第一次尝试过后,他发现自己并不抗拒这种感觉。于是在每次唐糕的小菜碟端上桌时,他也会很自然地靠过去……

  他生来便是金丹,生来便辟谷不需进食。但他现在却觉得,不辟谷也还行。

  -

  怡红院新送来了个小姑娘,这小姑娘是被她父亲卖到这里来的。

  小姑娘名叫李桃红。

  李桃红的父亲喝了许多酒,说这小妮子偷了他的酒钱,把小姑娘打得浑身淤青,拽着她的头发便送来怡红院卖钱了。

  何姝作为早已置身事外的合欢宗长老,自然是懒得管这些事儿。她讨厌这男的在她院前撒泼,揍了他一顿,扔下几块银子打发他走人。

  至于那小姑娘,就丢在院里自生自灭吧。

  如果不是李桃红死死抱着的木笼子里有个她很熟悉的黄色身影,何姝会把两个家伙都撵走。

  狗东西,撒什么泼。

  现在,何姝不悦地看向小唧,“信呢?你送了?送了不回合欢宗?在路上找小姑娘玩儿?”

  小唧自知理亏,但还是磕磕绊绊说,“送了,但是没完全送。我让一个很靠谱,速度很快的朋友帮忙送信了。现在,应、应该送到了吧。”

  闻言,何姝勉强松下口气,这还差不多。她废了小唧几道修为,算做没送好信的惩罚。

  但是……此刻远在两千里外的小屎却出了点状况。他因为看牛拉屎,经受不了诱惑,将那包着信件的金粪球蛋子不小心弄丢了。

  小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何姝说谎,但它觉得自己要是不这么说,何姝肯定会让它送另一封信。虽然它是一只很称职的信鹊鹊,但它现在莫名有些舍不得那小姑娘。

  李桃红每天都会喂小唧小黄米吃。但买小黄米的钱是李桃红从他父亲的酒钱里拿的,所以李桃红被她父亲打了,小唧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所以……小唧想陪在李桃红身边。

第37章 双修日就该睡大觉啊!……

  朝九晚五,周末双休。唐糕习惯在周末蒙头睡大觉,这是她在原来的世界养成的习惯。

  本来这个习惯在楚易安这个新老板的长期压榨下已经快要逐渐改变,但随着新劳动法案的颁布,唐糕终于迎来了修真界劳动改革的春天。

  她要睡觉,把之前没睡好的觉通通都补回来。

  然而,楚易安是不需要双休的,他向来没这个习惯。他翻开奏折一页页地看,却没法将奏折上的字看进去,越看越烦躁,他烦躁地将奏折扔向一边,长叹口气。

  这是怎么了?莫非他也染上了那家伙的懒病?

  按照唐糕给出的日子算,今天是周日,焚月城全体上下都该休息。

  所以宫里的宫人们都待在自己房里调养生息。摘星楼里的小家伙像唐糕一样闭上眼睛呼呼睡大觉。而刘小福则大概是趁着假期外出去找他的真命天狗了。

  潜移默化,他莫名觉得整个焚月城仿佛都慢了下来。大家不再忙碌,走在路上的脚步也不再同往日那般疾步如飞。这种感觉让他觉得陌生,同时又觉得有几分安心。他竟然开始慢慢地眷恋这种舒缓的感觉。

  往日里,楚易安常常让自己保持忙碌。他的生活被处理一些上奏的事务和给那墙上的狐狸画尾巴所占据。被这些事情占据后,他便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的心。

  因为修为高深,所以楚易安六识灵敏。他能清楚地听到唐糕的呼吸声。彼时天边日光乍现,但却依然熟睡。

  平缓的呼吸声像一曲悠长的小调,在空旷静谧的阁楼里显得格外清晰。

  还不醒?

  楚易安将手放在心房处,他听到自己的心房在缓缓跳动。没想到他的心居然也是会跳的。心跳声与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随着心跳声的加快,两种声音逐渐剥离。但很快,心跳声渐缓,两种声音又重新交织。

  站起身,他走到唐糕床前。唐糕的房间跟他只隔着一道墙。门拦不住他,墙也拦不住他。

  阁楼里太冷,唐糕裹着棉被把自己包成一只蚕宝宝,还时不时冷得抖上一抖。

  虽然有阳光,但窗外却在飘着雪花。焚月城四季无常,可能前一天是夏天,后一天就是冬天。所以在楚易安来焚月境建立起焚月城之前,这里一直是修真界人人畏惧的不毛之地。

  楚易安将冥火团子们弄醒,让他们起来加班。

  因为是给唐糕取暖,所以冥火团子们被吵醒后也很乐意,当然也有一部分不敢违抗楚易安命令的原因。虽然现在双休日是法制规定,但顶头大老板想让你加班,你还是不得不听。

  冥火团子们将屋子照得暖呼呼的,唐糕被包在被子里,因为闷热,整张小脸憋得通红。她不得不成开包得跟蚕蛹似的棉被,将光溜溜的藕臂伸出来散热。

  见状,楚易安皱了皱眉。不是很冷么?冷还踢被子。

  凡人身体并不强壮,加之医术不发达,常有因感冒而丢掉性命的。楚易安没感冒过,他不知道感冒是什么滋味。但他想,若是唐糕感冒了,她那副凡人身子应该会很不好受。

  所以楚易安很贴心得握住唐糕的手臂,将一双手重新塞回棉被里。做完这些,他觉得还不够,于是又将被唐糕撑开的棉被重新包成蚕蛹。

  并且,还在这蚕蛹棉被上施了个术儿,这样除非她要下床,任其有多大的力气也不能将棉被挣脱。

  做完一切,楚易安满意地点点头,走了。

  冥火团子热情地燃着火焰,足足九十九只冥火团子,屋内立刻惹得像铁扇公主的火焰山,唐糕被包在被子里疯狂冒汗,她快被热疯了。可是,当她想把手伸出来散散热时,却怎么都伸不出来……

  唐糕:=.=

  -

  自从将无尽空间里的那块土地交给唐糕后,楚易安并没上去看过。今天他莫名不想办公,所以才上楼去看了看。

  这块土地被唐糕安排得很好,傀儡人被唐糕井然有序地命令着在土地间劳作。

  一个多月不见,这荒芜的土地早已郁郁葱葱。葳蕤盎然的绿植在这片土地上野蛮生长。土地边上也有一朵朵小野花在慢慢地向下扎根,向上生长。

  不知为何,楚易安突然想到唐糕。她不是那些野蛮生长的绿植,却很像这土地边上的小野花。

  很漂亮,但同时也很脆弱。手一捏便碎了。但这朵小野花却有在很诚恳,很认真,很努力地生长着。

  长着长着,小野花可能会觉得累,这个时候它就需要晒晒太阳喝喝水了。等它晒完太阳喝完水,它又会继续,慢慢地向上生长。

  尽管每天都生长地很慢,开出的花也很小,但却在很认真地开花生长。直到有一天,人们会在不经意间惊叹:之前还是一两个花骨朵儿,现在都长成一簇簇绣花球了!

  小野花在慢慢地适应这片土地,最终会在这片土地开出更多的花朵。

  楚易安看着这片郁郁葱葱的土地眯了眯眼。因为在他把这块荒地交给唐糕之前,他是打心底里认为,唐糕不可能在这片荒地上种出什么东西。

  在进入焚月城之时,楚易安割开自己的手腕,涓涓猩血便顺着横跨焚月城的那条长河流出。这样焚月城便跟楚易安联系起来。

  焚月城是楚易安,楚易安也是焚月城。

  置于摘星楼顶的那片地恰好的在楚易安的心口上。那片土地在他的心口上已经荒芜很久了……

  偶然会有蒲公英的种子飘到那块土地上,但那种子绝对不会发芽扎根。

  但现在……楚易安看向这片一望无际的绿植,生机勃勃,昂扬向上,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是为什么呢?

  心底忽的重重一跳。楚易安将手覆在胸口,吸入一口空气。没来由地,这绿植净化出的纯氧,让他的心跳得越发迅疾。

  他猜不透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很清楚地知道——不能再待着这里了。

  捂着胸口,楚易安走下楼。他竟然有些许慌乱。深吸一口气,这才将狂跳的心缓和下来。

  走至楼道口,他忽然见到唐糕。

  “醒了?”

  “醒了。”唐糕有些心虚地说。

  虽然今天是周末,但楚老板这个老逼登向来眼底容不得沙子。对于她这种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行为更是深恶痛绝。

  哎,造孽哦。

  “我上去摘点果子。”见老板久久不说话,唐糕只好硬着头皮道,“楼上的那块地种东西长得可快。上个月才种下的雪梨树,现在就长果子了。摘下来煲点冰糖雪梨汤给您喝?”

  “好。”楚易安微微一笑,拍拍唐糕的头,“去吧。”

  然而,楚老板这样一笑,唐糕莫名觉得他上扬眼尾下的那颗红痣越发诡异了。他今天整个人都很诡异。

  他的手心依旧冰凉,但当那只手拍拍唐糕的头时,唐糕却觉得心里有些异样。尽管这个动作楚易安每天要对她做八百次,但今天给她的感觉跟往常相似中又带着些不同。唐糕形容不出这种感觉。

  “那那那我走、走啦!”

  唐糕说完,提着裙子,落荒而逃。

  等终于爬上楼摘果子时,唐糕仔细回想了下刚才的行为,又觉得万分离谱。哇她在激动些什么啊,法定节假日!法定节假日!楚老板他自己颁布的指令,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

  系统懒洋洋地挠挠头,“咦?你心跳得好快。起太晚心虚了吧?”

  唐糕觉得也是。

  都怪楚易安!

  咸鱼碰上了个卷王,咸鱼现在居然有时间意识了,救命!她居然觉得起太晚愧对于党和人民了,不可思议!

  真的是因为起太晚的原因吗?唐糕难得去深究。但现在唐糕发现了一件很可怖的事情。她很可能被楚易安那老逼登影响了!

  楚易安成天搁她跟前跟催命符似的,都快卷成麻花了。唐糕看着都累。但现在她的意识居然在逐渐向楚易安靠近。她怎么可能会因为周末起太晚而心生愧疚嘛!

  唐糕狠狠地咬了口雪梨,这不可能!

  好在雪梨清甜的汁水很快充满了她的口腔。唐糕一时陷在幸福中,无法自拔。

  -

  逍遥山,合欢宗。

  掌门付东流收到一封从焚月城传来的信件。

  信上说,焚月城西北角的兵力已储备完毕,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见信,付东流满意地点了点头。

  楚易安治理焚月城已久,诸多律法引发焚月城中原本归附他的妖魔妖修不满。在楚易安进入焚月境之前,这些妖魔妖修原本就分别称霸焚月境一方。

  本以为焚月境会被几个妖魔大头瓜分,不曾想半路却杀出个楚易安。楚易安杀了那些负隅顽抗的妖魔,将整个焚月境通通收于麾下。

  妖魔纵然表面归附,但心中定是不满。加上楚易安的暴政对妖魔极其不利,这些妖魔中的妖皇便开始蠢蠢欲动了。

  此刻他们正联手聚集在焚月城西北一方,准备在焚月境结界破除之日攻入焚月宫,取那楚狗贼的项上人头。

  楚易安似乎对各妖皇的联手不屑一顾。但像合欢宗这样的仙派神宗却对此事尤为看中。如果他们与这些妖皇联手,或许是除去楚易安的唯一方法。

  合欢宗这些小辈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之前派出去的伍百川现在杳无音讯,就连走了近一个月的何姝也未曾回过一条消息。最可恶的是那唐卿婉,居然做了那楚易安的帐中玩物。

  “无耻!”

  付东流拧拧眉,一掌拍在梨花木桌上,木桌瞬间断成两截。

  “废物!”付东流接着骂道。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各仙门汇聚攻城,再去揪出那几个废物也不迟。

  付东流思忖着是否要提前攻城,来个出其不意。

第38章 血吻

  由于新劳动法案的颁布,全体焚月城人民幸福指数直线上升,但生产效率却在缓步下降。卷王+工作效率极端追求者——楚易安,对这项法案的颁布颇有后悔之意。

  当初怎么就同意了呢?楚易安想不明白。颁出去的法案泼出去的水,楚易安好歹是个城主,更准确地来说,是个君王,虽然他喜怒无常,但作为君王,言而有信的基本素养还是有的。

  只是焚月城现在的工作效率相较于之前简直慢如唐糕,这让他颇感头疼。

  就拿给唐糕做衣裳的那几批锦缎来说,若是换在劳动法案颁布之前,一定会在七日之内搞定,再快马加鞭地在三日之内送进宫,总共时长不过十日。

  而现在……一个半月过去了,这区区几匹锦缎终于从江南送进焚月宫。速度在哪里?效率又在哪里!

  因为朝九晚五,织女们纺织锦缎的时长足足缩短了四个时辰,又因为双休日,各阶段宫人都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回家。陪父母,陪爱人,带孩子。

  本来应该马不停蹄护送锦缎的护卫,因为劳动法案的颁布,开始走走停停,居然利用双休日在沿途城市旅游!

  楚易安气得太阳穴狂跳,但无奈律法是他颁布的,他没理由杀那些惫懒的护卫。

  若真杀了,那就是在打他自己的脸。君王的颜面何存?!

  整个焚月城都变慢了,慢得像此时正坐在小板凳上看火的唐糕,懒洋洋的,似乎又快睡着了。

  而且,楚易安发现,无法适应焚月城基调变慢的似乎只有他一个人,除了他,大家似乎都如鱼得水,欣喜若狂。

  无奈地摇摇头,他可能需要花好些时间来适应这缓慢如蜗牛的效率了。

  听着楚老板吐槽锦缎送来得慢,唐糕也在心里吐槽。

  这才是一个古代社会应有的速度啊。

  不对,毕竟套了个修真界背景,还是比纯古代背景要来得快。毕竟在交通不便的古代社会,从国家一头到另一头,最少都得大半年。

  不过,唐糕妹有想到,在有修真界buff的加持下,居然快不过现代科技。所以啊,莫信鬼神,科技兴邦!原来大名鼎鼎的焚月城速度都是靠压榨人民,割韭菜割出来的,啧啧啧,太逊,太逊。

  唐糕的吐槽就像地里割不完的韭菜,一茬接着一茬。她怀念5G与高铁的飞速发展,怀念荧幕里的俊男靓女,怀念冰箱里还没吃完的冰淇淋。

  还是原来的世界好!唐糕得出结论。科技社会的劳动人民能上天,这里的能吗?

  骤然间,唐糕感觉有道锐利的目光朝她瞥了眼。

  嗯……收回后半句话。

  唐糕暗戳戳地瞟了眼对着几批绸缎发火的楚易安,心道,这魔头铁定是能上天的,而且他比电视里的人要好看很多……

  转念一想,唐糕觉得这里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过来。”楚易安朝她招手。

  闻言,唐糕立刻走过去。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这老逼登不会是知道她在心里吐槽他了吧?

  系统:不,我没说话,他不知道。

  继续装死.jpg

  很快,唐糕就打消了被窃听心里话的顾虑。但她现在又有了新的担忧——楚老板好像要帮她量新衣裳的尺寸。

  哎,有点羞涩是怎么回事。

  于是唐糕“羞涩”地张开手,好让他量体。

  但是,唐糕忘记一件事……她怕痒。

  楚易安就像是快冰,他手里的一切东西,包括那根软尺带都是冰凉的。

  唐糕觉得那根本就不是根软尺带,反而很像条毒蛇,缠上她的身子。

  好在楚易安的动作又轻又柔,眼底含笑,唐糕恍惚间像是要陷入这醉人的温柔里。那根软尺带现在变得像是一条缠在身上,看着你,但就是不咬你的毒蛇。

  恐惧加倍。

  而且,楚易安拿着软尺的手按在她的肩上,环绕她的腰肢、胸脯、臀围。楚易安量体量得很有礼貌,从头到尾,贴在唐糕身上的也只有那根冰凉的软尺而已。

  只是,量的每一个地方都是痒痒肉,唐糕忍不住想笑,心里又害羞又害怕,强忍着笑意抖个不停。

  她成功将楚易安手上的软尺抖掉了。但她合理怀疑,楚老板的软尺可能是他自己帕金森抖掉的。

  “别动。”楚易安的语气有些恼怒,有些急促。软尺重新回到他的手上,他让唐糕将手臂展开,现在需要量袖长。

  闻言,唐糕只好乖乖听话,顺着楚易安的动作将双手平举展开。手腕被楚易安握在他微凉的手中,唐糕觉得有些凉飕飕的,但脸上却不自主地在发着烫。

  靠得太近了。

  之前这样的距离也不是没有过,但之前唐糕都是秉承着老色.批锐意进取的心态,所以虽然脸红的生理反应无法避免,但她的心却稳如老狗,毫无波澜。

  而现在……她感觉她的心重重地跳了下。她抬眼看见楚易安捂得很严实的胸襟。他的衣衫扫在她身上,也是微凉的。

  但唐糕却像是被烫了下似的。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在她眼前,穿了衣服就跟没穿一样。唐糕怕长针眼,连忙垂下眸子。

  转移了视线,感觉却还在。现在该量另一只手的袖长了。唐糕不明白,明明两只手都一样长,为什么要量两次。

  楚易安比她高太多,她站直了不过才到他胸口。楚易安的鼻息喷在她额头上,有些温热,有些紊乱。唐糕眨眨眼,下意识地便往后躲。

  “别动。”楚易安再次提醒。

  “哦。”唐糕悻悻道。其实她也是诚心想配合的。

  都怪楚易安,老是碰到她痒痒肉。手腕被另一只手环住的感觉,很微妙。就像是被一根红绳绑住,好像一辈子就拴在他身上了。

  量完袖长量领围。冰凉的软尺开始慢慢地环上她的脖颈。

  唐糕喉头像是堵了块东西,吞吞口水,一抬眼便对上楚易安的眸子。

  狐狸眼,红泪痣。

  俊秀的眼尾微微上扬,那颗红痣便在眼尾下开出一朵妖异的海棠花。

  他的眸子很黑,像是一口幽深的古井,让唐糕有些捉摸不透;他的眸子很亮,仿若两枚穹苍中卷入星辰的黑洞,稍不注意,便会被这眼睛吸进去。

  还是很痒。唐糕缩了缩脖子,“我保证不会再动了。”

  她先发制人道,“您这次能不能别在我身上施加傀儡术?那种感觉,不太舒服。”

  唐糕也不知道自己够不够格跟楚易安谈条件,但刚才那句话是她下意识说出来的。在这个世界,她只认识楚易安一个人,所以有什么委屈她第一个想到的倾诉对象,是他。

  这让唐糕颇感诧异。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说出来了呢?

  “好。”楚易安喉珠滚动,“你不喜欢,解开便是。”

  他也不想再随随便便地控制她的行动了。

  收起软尺胡乱丢在一边,楚易安轻轻抬起唐糕的下巴。

  依旧是那张饱满红润的脸颊。杏眼桃腮,顾盼生辉。

  只是平常那双看着懒洋洋,睁不开的眼睛,此时多了些许慌乱。但除了那双眼睛,她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是平静的。

  她的发丝很软,呼吸很轻,浑身散发出薰衣草舒缓的香气,让楚易安逐渐平静。可是当楚易安不由自主想起方才手上的软尺环在她腰肢上的感觉时,又免不得有些烦躁。

  她的腰肢柔软、纤细。肯定一掐就断了。

  空气开始变得有些干燥,楚易安闭闭眼,将心中的杂念挥走。

  “别怕,若我要杀你,早该杀了。”

  其实,唐糕倒还真没担心过这个。跟楚老板待了这么久,她发现楚易安在“要杀她”这件事上真的很不守信用。前一秒还说着要杀她,后一秒就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喊她过去吃饭。

  但既然楚老板说了,唐糕还是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行了行了,早看出来了。

  既然衣裳的尺寸量完,唐糕决定重新回到工作的岗位上摸鱼。想将下巴抽离,却发现自己的下巴被楚易安捏在手里,都有些发红了。

  “城主……?”

  话音未落,便见楚易安咬破了嘴唇,覆了上来。

  诶?

  口腔中立刻涌入楚易安血液中特有的甜味,唐糕身体发着热,她觉得口渴,双手不由自主地环住楚易安的脖子,像是要将这甘甜的血液吸干净似的。

  纵然咸鱼如唐糕,此刻也无法再平静。

  心乱如麻,唐糕脑中原本想了许多东西,但现在这些东西通通被一个叫做楚易安的家伙赶跑了。

  这算是……吻吗?这个吻,为什么偏偏在此刻出现呢?

  再也不多想,唐糕闭上眼静静感受,柔软的唇舌在甘甜如清泉的血浆中翻涌。

  唐糕只是理论知识丰富,她是没有实践经验的。但楚老板这只男狐狸精却将她的潜能全部激发了出来。

  很灵活,很柔软。

  起初,她有些害羞地缩在一边,是他将她拉出来,霸道中又带着些许温柔,于是她便这样跟着他走。

  原来,语言不一定是非得要出声的。唇齿间的语言有很多种。这种语言,两人都是第一次说。第一次说,唐糕有些晦涩,但她学得很快,不过两个回合,便能轻松地友好交流。

  恍惚间,唐糕朦胧睁眼,她发现周围早已天旋地转,她被抵在壁画上,身后是那只九尾赤狐画像。

  她的腿早已发软,只能靠着楚易安才能勉强支撑起身子。楚易安依旧垂着双眸,浓密的长睫像两把小蒲扇似的在他眼下留出两道阴影。他吻得格外认真。

  不愧是楚老板,做什么事都会打起百分之一千的精神。但是唐糕现在有些呼吸不畅了。

  感觉下唇被咬了一口,唐糕不由轻哼出声。

  覆在唇上的柔软离开数寸,她立刻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空气是燥热的,因而使得唐糕的心无法平静。

  楚易安眼底带着笑,整个人却散发出清冷的气息,但他的清冷并不纯粹。他的清冷中混杂着美酒与烛火的糜烂,这种混合的气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颓靡又高洁。

  他远远地站在那里,看着好似谪仙般不可亵渎,但走进一看,他的眼睛却在朝来者放着弯钩。若是一不小心被他勾住了,便会被拉着一同沉沦。

  犹如溺水般无法呼吸,却满心欢喜地甘之若饴。陷下去的溺水者,眼含笑意。

  果然本质上还是个狐狸精。

  此刻,唐糕忽然开始思考起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

  对,攻略他。但现在呢?

  因为心中的顾忌,又或许是那改了十几年也没改掉的拖延症,现在她总觉得,整件事情开始朝着她无法预料的地方发展。

  “你不专心。”楚易安扶住唐糕的腰肢,以免让她掉下去。重新抬起了唐糕的下巴。

  唐糕被迫与他对视。他的嘴角带着一丝血迹,跟他眼角的红痣相互映衬着,像是两道醉人的漩涡。

  “没、没有。”唐糕狡辩道。

  “那就继续。”楚易安指腹抚了抚唐糕丰润的嘴唇。

  她的唇边里粘了几根凌乱的发丝,楚易安轻柔地将那几根发丝拨开别至耳后。

  他凑到唐糕耳边,声音轻柔,半是命令半是蛊惑道:“我在帮你解开傀儡术,认真点。”

  唐糕是在身中剧毒后被楚易安做成傀儡人的。要解开傀儡术,最快的方法便是直接喝楚易安的血,而喝血最快的方法,便是拿嘴喂。楚易安是个讲究效率的人,哪种方法最快,他便用哪种。

  看着唐糕鲜艳丰润的红唇,楚易安眸光渐暗。

  那嘴唇泛着水光,肉嘟嘟的,任谁看了都想狠狠地咬一口。

  唐糕不是话痨,坐在小板凳上看火便看一天,也并没有经常来找他说话。

  楚易安想听她发出些声音。于是在唐糕张嘴想要说“好”时,楚易安便狠狠地咬上去。

  但这次的力道似乎是有些重,唐糕不禁哼出声,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似是要将他推远。他只好轻柔地舔了舔她的小舌以示安抚。

  她现在果然听话多了。

  这是一个绵长的吻,混杂着楚易安血液里厚重的腥甜。唐糕闭上眼,任由他亲吻。她告诉自己,这是在解开傀儡术,所以也在很认真地回应着。她并不喜欢被人控制。

  可渐渐的,唇齿间的甘甜变成了苦涩。唐糕在这苦涩的回味中,看到了些她或许不该看到的东西……

第39章 记忆交换

  口腔中仍旧涤荡着苦涩的浪花,唐糕皱了皱眉,她下意识伸手想将楚易安推开,可却被楚易安捉住了手腕。

  手腕被楚易安捉住强硬地向上举,被死死地按在壁画上,她能感受到壁画上某只狐狸伸出冰凉的舌头,轻轻地舔舐了一下她的手背。

  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可楚易安的吻却让她意乱,本想将他推开,现在却将两人拉得更近。

  那滋味实在太过苦涩,苦得唐糕无法忍受。可楚易安却执意要将那苦涩送入她口中,他舔了舔她的嘴唇,就像是掐住她脖子低沉道:

  别躲,用你的唇舌去感受,这才是我,真正的我。

  既然如此,那便看看,那苦涩滋味里,藏着的东西。于是唐糕也不再回避,她平静地朝着那分苦涩迎面而上。强烈的苦,开始逐渐盈满她整个口腔。

  -

  那是个隆冬,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将整座逍遥山银装素裹,天地一片纯净无瑕。

  雪其实是个很脏的东西。明明那么脏,却又要装得那么干净,还把那些脏东西通通盖在伪装出的纯洁之下。

  少年背着棺桲只身立于风雪中,一袭红衣,在满天雪白中扎眼得几近妖异。细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他打量着围在他周围的那些人。

  那双天生多情的狐狸眼,此刻竟像是结了一层薄冰。

  这是楚易安,十四岁的楚易安。棺桲里装着他母亲苏媚的尸体。

  狐狸这种生物看似多情实则最为痴情,认定了一个伴侣那便是一辈子。

  所以即使苏媚在楚凛眼中只是他争权夺利的工具,苏媚还是心甘情愿地待在合欢宗,甘愿为合欢宗提供她那一身能催情辅助双修的血液,直到她修为散尽,垂垂老矣,灯枯油尽。

  因为母亲的缘故,楚易安选择留在合欢宗。现在母亲去世,所以他要走。不仅要走,还要送合欢宗一份大礼。

  当然,合欢宗自是不允许的。楚易安是合欢宗造出的炉鼎,身上流着九尾赤狐一族的血液,他们需要楚易安的身体和血液来修炼。

  可是,只要是楚易安想做的事,便没人拦得住。

  猩红的血液随着他的指间滴落进厚厚的雪地,砸出一个又一个坑。雪花染白的逍遥山头又被鲜血染红,鲜血化作幽幽冥火,烧毁了将近半个山头。

  九尾半妖之血,早已不是辅助修炼的神血,而是毁天灭地的邪物。

  合欢宗长老楚凛修为盖世,可他却不是楚易安的对手。

  楚易安将楚凛挫骨扬灰,撒在了他母亲的坟头。

  现在,他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孤身一人,人人喊杀,他觉得很好。

  楚易安厌恶他的出生,他恨不得这身血流尽了才好,这样肮脏的血,这样肮脏的身份,他不想要。

  离开合欢宗后,没了善良到过分的苏媚的约束,楚易安的本性逐渐暴露。加上因为修了魔道,逐渐入魔,他开始变得格外嗜杀,格外疯狂。除了杀人,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平静。

  最开始,他杀人喜欢虐杀,剥皮抽筋,塞入木头块,这样便做成了一个傀儡人。傀儡人在他面前僵硬地手舞足蹈,像一个个跳梁小丑。

  后来,他看腻了这滑稽的舞蹈,便直接用夺魄斩魂扇割破他们的喉咙。他们的灵魂受着冥火的炙烤,受尽折磨,身体则炸成一只只诡异的萤火虫。

  楚易安这个名字一时令修真界闻风丧胆。

  至于被关入焚月境,其实是楚易安自己想进去。各名门正派却要将其归为自己的功劳。

  自此,焚月境外的修真界平静了两百年,但焚月境内却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焚月境向来混乱,这里有足够多的妖邪,楚易安可以杀个够。只是焚月境之结印乃天地生成,每千年解开一次,楚易安进来后出不去。

  不过这没关系,反正他到哪里都是杀人。杀戮能让他停止思考,这样便不会想起那让他作呕的过去。

  谎言,讥讽,贪婪,诅咒,在血液的洗礼下通通归于虚无。

  楚易安在焚月境疯了五十多年,直到焚月境里被杀得只剩下乞求归属于他的人。于是楚易安才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建立起焚月城。

  他忽然觉得,无端地杀人其实也没什么意思,那些人只是死了而已,并没有做出任何改变。他腻烦了。

  所以,他要建立一个自己的国家,这个国度里不会有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糟粕。

  他开始制定律法,建立都城。等他冲破焚月境天地之结印,他会将各大仙门全部铲除,焚月城的疆土会扩充至修真界的每一处角落。

  修真界只允许存在焚月城的律法。这个世界被联合的仙门宗派统领太久,是时候该易主了。

  于是,楚易安开始忙碌于政务,没日没夜。政务的忙碌,同样能让他忘记那些不好的回忆。

  可与之前相同,他看起来依旧孤独,只是他从未察觉。

  没有一个会呼吸的人敢去接近他,他们躲得远远的,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一眼楚易安。阿谀奉承者,挂在脸上的笑不到三秒就会变得麻木,楚易安的威严容不得他们作假。

  建城前,他是嗜血无情的魔头,建城后,他是冷面严苛的君王。

  为魔为君,终孤身一人。

  楚易安本来习惯了这种感觉,但焚月城里却突然闯进了一个人。这个人让他从生活习惯到生活理念都改变了不少。

  有些东西他心里不能理解,身体却在不由自主的跟着那人改变。他觉得奇怪,却同时又无法控制。

  他开始觉得,自己一直坚信的事务或许还有另一面,或许可以体验另一种生活。有个人待在身边或许也不错。

  正好,身边就多了个可以陪他的人。

  他喜欢听那个人的呼吸声,舒缓的呼吸声让他觉得平静,忙碌的身心似乎也在听到那呼吸声的顷刻间变得平和……

  -

  记忆聆听到这里,唐糕口腔中回味的苦涩才开始泛出淡淡的甘甜。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软软地靠在楚易安身上任其亲吻。

  她也用柔软的小舌舔舐楚易安的嘴唇,那是试探性的安抚,好像在说:没关系,我陪你啊。

  其实,过去这么久,唐糕都快搞不清楚究竟是谁在陪谁。她独自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陪在她身边的是楚易安,而她跟这个世界产生的联系也是因为楚易安。

  当某一天,她若是离开这个世界,回忆中,估计也是“楚易安”三字。

  这小小的一个动作,让楚易安的吻来得越发强烈,直到唐糕难耐地发出一声轻哼,楚易安的动作才渐渐放缓。

  两唇分离,楚易安让唐糕呼吸几口新鲜空气,随即便哑声道,“再来一次。”

  血吻是能交换记忆的,记忆会化作味蕾的感受传递给对方。

  楚易安尝到的滋味,很甜。

  不是那种腻甜,而是清甜。就像唐糕这个人,很平淡,但平淡中却带着回甘。

  而且,楚易安在唐糕的记忆中,模模糊糊看到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上一次他没看清楚,这一次他要好好看看。

  他看到钢筋水泥铸造的高楼、沥青路上行驶的汽车、高架桥、霓虹灯……

  这是哪里?总之不可能是合欢宗。

  然后,他看到唐糕。

  在那个世界,唐糕的相貌跟这里有些微诧异,但五官轮廓是大致不变的。

  他看到唐糕日复一日社畜的生活。

  起床、洗漱、在地铁上看小说、上班敲代码、加班摸鱼、便利店买点吃的、回家睡觉。

  很无聊。

  但是唐糕看起来并没有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无趣。

  她会在阳台种花——虽然因为常常忘记浇水,花花草草都枯死了。

  她会把便利店买回的东西变出各种花样,她会将能在周末睡到中午当成一件很幸福的事,周末有时会去逛菜市场买点菜回来做饭。

  她的工作好像有些忙,但她总能在忙碌的工作中偷点名为“摸鱼”的小懒,她睡会儿小觉,吃点小零食,在手机上看些人扭来扭去。这些会让她打起精神。

  她也是一个人,但她在认真地热爱着每一天的生活。

  那里,绝对是另一个世界。

  楚易安开始思考起夺舍这件事。她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然后夺了这具躯壳?谁干的呢?合欢宗吗?

  因为夺舍了,所以她才迟迟不执行合欢宗交给她的任务。是这样么?

  思考让楚易安停止亲吻,随即便与唐糕分开。

  已经足够了。不管她是从哪里来的,但现在她待在他的身边,这是现状。他不会让这个现状发生改变。

  莞尔一笑,楚易安拍拍唐糕的头顶,将一只锦囊递给她。

  唐糕身体发软,她缓缓地蹲在墙边,接过锦囊,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问,“这是什么?”

  “无尽空间。”

  无尽空间是楚易安心里的空间,这片空间荒芜已久。但唐糕却在这片空间的土地上种出绿植,让其开满花朵,所以楚易安将无尽空间装入锦囊,送给唐糕。

  唐糕没多问,她估摸着这是老板新型的工作激励计划。把工作地点带在身边,这样走到哪里都能快速进入工作状态。

  平复心情,唐糕站起身,此刻她并未发现身后的那只狐狸细长的眼睛闪出红光,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不允许。”那只狐狸开始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阴冷的声音不断回荡在空旷的摘星楼……

第40章 big big new……

  “不允许,不该有感情,不该毁了自己。”

  狐狸阴冷地低语着。他的眼里闪着恼怒的红光,嘴唇张开,露出尖锐的利齿。

  “杀了她,杀了她……”

  紧接着,那面画着九只狐狸的墙壁开始如绸布般晃动,而那只恼怒的九尾赤狐,龇着牙从绸布般的墙壁中迈出一条腿。

  前腿微曲,眼冒红光,下一刻便向唐糕袭去。

  按照修真界的水平,唐糕的修为并不高深,反应自然也不灵敏,如果没有楚易安,她是完全没办法从这快如子弹穿杨的狐狸口中脱险的。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发现整个身子被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包裹了起来。而且现在她感觉自己的海拔明显升高不少。

  有些呼吸不畅,扒拉开裹着她的红色毛毛,唐糕很震惊地发现一件事。

  这团毛绒绒不是其他的东西,而是楚易安的尾巴。

  他果然是狐狸精变的!

  唐糕现在被楚易安的尾巴包裹着举至半空,她扭动这身子伸出脑袋一看。

  嚯——九条尾巴!

  每一条都是红色的毛绒绒,尾巴尖点缀着白色的绒毛,很漂亮。

  但是现在的状况让唐糕不得不将注意力从这九条漂亮的尾巴上挪开,因为楚易安跟墙上那只狐狸打起来了。

  唐糕从荷包里摸出瓜子,依照惯例边嗑瓜子边看好戏。

  不过这场战斗并未持续很久,她才嗑了一颗瓜子,就已经结束了。

  楚易安那把漂亮的白绸扇子在控制利落地打了个璇儿,往那狐狸的脖子上一割,那狐狸便乖乖地重新回到壁画里。

  临走前仅仅撂下一句,“你会后悔的。”便继续回去当壁画。

  哦莫?这是小学鸡掐架吗?看起来很不服气的样子。

  正当唐糕想摸出另一颗瓜子出来嗑时,那包裹着她身子的大尾巴忽然松开。失去支撑,她整个人便掉了下去。

  然后正巧落在楚易安怀里。

  呼——长长舒口气。接得还挺准。

  “上面好玩儿吗?”楚易安微微一笑,红色的泪痣随着他的眼尾上挑,如一朵海棠花般撩人。

  与寻常不同的是,楚易安的眸子也变成了红色,是那种很深的暗红。之前的声音是上扬,但这次的声音却有些哑。

  “好玩儿啊。”唐糕也朝楚易安笑。楚老板现在可吓不着她咯。

  想了想,她又接着补充道,“但是没您怀里好玩。”

  “既然如此,那你就多玩会儿吧。”

  楚易安抚着唐糕后脑勺往他胸口一按。

  力道不算小,唐糕砸在他的胸膛上,听到他心脏“咚——咚——咚”地跳。

  贴得太紧了有些不舒服,唐糕像条活鱼儿似的扭了扭。

  “别动。”楚易安命令道,声音有些低哑,“待会儿再放你下来。”

  虽然不知道楚老板这又是在玩儿什么花样,但唐糕只能乖乖被抱着。她发现扭一扭调整完姿势后,还挺舒服的。

  四周开始变得很安静,摘星楼里的小家伙们都很识趣地闭上嘴巴。

  系统激动异常,有件事,他不知当讲不当讲。

  正当系统纠结之际,唐糕发现楚老板的尾巴消失了,但她接着又发现楚易安苍白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血痕。

  “你受伤了。”唐糕伸出手顿在空中。手上有细菌,还是别乱摸的好。

  看上去像是割得很深的样子,唐糕在想会不会得破伤风。

  “怎么?你心疼了?”楚易安剑眉一扬。他现在像是恢复正常,声音也不低哑了。

  “嗯对。”唐糕装模作样地捂着小心脏,“我很心疼。”

  见楚易安没什么反应,唐糕继续说,“见血是件很不吉利的事儿,不如您休假两天,去去晦气怎么样?”

  老板都放假了,员工还有什么不放假的理由!!!

  对于楚老板的伤势,唐糕担心,但没完全担心。这点小伤口对唐糕来说确实很要命,但对这魔头,估计就跟被蚊子叮了一口差不多。

  “想得倒美。”楚易安怎么可能是会因为这点小伤口休假的人。

  “既然你心疼我,这个双休日,就跟我一起把那堆奏折批了。”

  闻言,唐糕战战兢兢地看向那一座比她人还高的折子……当场窒息。

  叫你多嘴,叫你多嘴!呸呸呸!

  唐糕被楚易安抱着重新坐上小板凳。但失去假期的咸鱼是没有灵魂的,唐糕苦着张脸看火,她得依靠摸鱼把失去的假期赚回来。

  打倒资本主义!

  “you no pa,let wo tell you a good thing.(宿主莫怕,让我来告诉你个好消息。)”系统磕磕巴巴说出一段英文,虽然这句英文到处都是语法错误,但唐糕还是能勉勉强强听懂一二。

  只是她搞不懂系统今天又在抽什么洋癫疯。

  系统无语凝噎,他也不想啊,奈何现在他说什么话都能被楚易安听见。这话又不能对楚易安说,说了就是在打楚易安的脸,所以他只好欺负楚易安听不懂英文了。但愿宿主能听懂。

  在明确唐糕能听懂后,系统继续艰难地说道,“you de good ganzhi is bashiwu,the zui big is yibai.you are so big big new bee…”

  楚易安:?

  唐糕:“……”

  绞尽脑汁,唐糕总算把系统这乱起八糟的话解密了。

  大致意思是,现在系统能显出一个叫好感值的东西,这个好感值现在是八十五,好感值满值是一百。系统还说她牛逼,让她继续努力。

  唐糕:“……”她不是什么都没做吗?

  不过有好感值至少比没好感值要好,唐糕决定顺其自然。虽然楚易安这个老板卷是卷了点,但对员工还是不错的。

  想必是这个好感值到一百就能回去了吧?这样一想,不知为何,唐糕心情忽然低落了一下。她发现她好像对这里产生了依赖性。

  毕竟楚老板的床又大有软。楚易安又不经常去睡,所以那张床便让给了唐糕。那张床睡起来可舒服了。

  而且这里有一群可爱的同事。花地毯、铁锅、冥火团子、刘小福。这些小家伙比她原来岗位上的同事要可爱得多。跟它们一起工作,唐糕很开心。

  接着,唐糕又想起楚易安柔软的嘴唇……

  停!停止深入挖掘。

  唐糕拍拍自己红成苹果的脸,挥走脑中杂念,继续看火烧锅。

  楚易安注意到唐糕的异样,同时也听到了系统对唐糕说的加密信息。

  “怎么回事?”他皱皱眉头问系统。

  “刚才是出故障了,出故障就会那样。”系统擦着汗解释。

  “哦?”楚易安显然不信。

  一股电流击穿系统主机,系统觉得自己快短路了,连忙道,“是唐糕她、她爱上你了!我跟她说做任务就要狠下心,不能动真心。当一个莫得感情的海王才是我们攻略者的理念!”

  闻言,楚易安不说话了。他陷入了深思。

  系统提心吊胆生怕这魔头瞧出端倪。好在,楚易安在此之后并没有再说一句话。那么这件事便告一段落了。系统捂着小心脏,长叹一口气。

  哆哆嗦嗦抽出一根棒棒糖,用食指和无名指夹住放入嘴中。淑芬说抽烟是个坏习惯,所以系统从此便改抽棒棒糖了。

  -

  双休日。

  由于傀儡裁缝是楚易安旧部下,在卷王的影响下,傀儡裁缝有着很高的觉悟,很快便将唐糕的衣裳做好送了过来。

  楚易安从里面又挑了一件让唐糕换上。这是一件水绿色的襦裙,鲛纱裙摆用深绿色的金属绣线绣着锦绣暗纹。

  唐糕换上后应楚易安要求在他面前转圈圈。其实咸鱼真的懒得动啊。

  楚易安视线移向唐糕胸口,他皱了皱眉,将唐糕胸前绑的蝴蝶结松开。

  ——因为蝴蝶结系偏了。

  楚易安重新给唐糕绑好,一边绑一边随意道,“云城灯会,去吗?”

  唐糕知道这个灯会。

  这是焚月城有史以来举办的第一个大型活动。

  无论是人是妖还是仙,只要一闲下来,就满脑子都是才华。

  因为劳动法案的颁布,双休日,他们开始聚会、旅游、各种嗨皮,最后终于探索出这项古老的运动——灯会。

  话说焚月城这堆忙于工作的苦逼探索新事物的能力还是有一丢丢慢……

  虽然但是!唐糕心里盘算着小九九,之前不是说要加班的么?

  唐糕是条喜欢家里蹲的咸鱼,无论在哪个世界,周末都喜欢蒙头睡大觉。国庆中秋,大家都忙着全国各地赶趟儿似的旅游,看人山,看人海,而她则窝在家里煲剧,小日子过得十分舒坦。

  但是,这提议是楚老板提的,唐糕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楚易安,卷王本王。居然舍得放弃工作出去玩儿?

  震惊之际,唐糕当然要愉快地点点头,“去啊,当然去。”

  只要不用加班,去哪儿都行!

  -

  云城。

  伍百川赤脚抱着衣衫褴褛的自己吸了吸鼻子。

  从老远就听说这里在举办灯会了。有灯会就一定会有吃的,伍百川安抚自己道。他太饿了!

  从蜀城到云城,这一路上多有险阻。先是那个坏掉的罗盘误他方向,他好不容易走上正轨,鞋却被磨破了。

  合欢宗的修士细皮嫩肉,哪儿能光着脚走?他只能去买双新的。

  可是新鞋挤脚,他穿着新鞋走不快,他脱了鞋坐下来休息,又遇上一只秃鹰把他的鞋叼去筑巢。

  本来觉得倒霉的事在这里就该结束,可是没想到,人一倒霉起来,是永无止境的。

  他在路上遇到了些强盗。这些强盗不是一般人,而是焚月城各个角落隐藏的妖皇。这些妖皇嘴里说着什么集结物资攻打焚月宫,然后二话不说就把他扒了个干净……

  还是个老妪心肠好,给了他件孙子穿剩下的破衣裳。

  伍百川现在一无所有了。只剩下一颗藏在丹田里的撞阳药。本来想着找机会把撞阳药卖了,可是……焚月城不允许贩卖|淫|秽|物品,卖了要被酷刑折辱至死的啊!

  长叹一口气。伍百川衷心地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个好工作。

  贫穷,是需要用劳动来改造的。

第41章 无名咸鱼英雄

  唐糕随便豁楞了几下自己便拉着楚易安出门了。虽然唐糕是条不太爱出门的咸鱼,但她觉得,至少在吃喝玩乐这方面,她绝对是略胜楚老板一筹。

  楚易安能上天,而有刘小福当坐骑的唐糕也能上天,加上罗盘准确,大家也都不是路痴,所以三人组抵达云城时天还亮着。

  从焚月城建立至今,人民一直深受工作压迫的苦恼,他们被迫去追求那永无止境的效率。与其说是效率,倒不如说是把全部时间都花在工作上。人民苦不堪言。

  能够举办一场像模像样的灯会,是全体焚月城人民想都不敢想的。

  劳动法案颁布后,群众如沐甘霖,不禁开始思考究竟是哪位大罗神仙撺掇楚易安颁下此等政策。这简直就他娘的是个人才!

  由于楚易安的卷王形象深入人心,焚月城人民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会相信他们的城主会主动替他们减负。

  站在城主身后的是何方神圣呢?众人不禁开始思考。不过猜不出来也没关系,反正现在人民的时间贫困问题改善了,人民假期生活逐渐走向小康。

  就让那人成为城民缅怀在心中的无名英雄吧。

  于是焚月城人民纷纷教导被抱在手里的奶娃,“你们这一代人可幸福咯,我们那一辈像你们这个年龄段,怎么可能睡得着觉?都是要每天十二时辰连轴转的,哪像你们,生来就有双休日。”

  奶娃迷迷糊糊睁开大大的眼睛,看着嘴巴一张一合的大人,似懂非懂。不过奶娃娃们都明白这是件好事,于是纷纷兴奋地抬起小手鼓掌。

  这场盛况空前的灯会,除了祝贺劳动法案的颁布外,还在焚月城人民心中埋下了一颗感恩的种子。他们知道,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有一位敢为人先的无名英雄是最值得纪念的。

  无名英雄,她抛头颅、洒热血,为世世代代焚月城儿女谋求福利,她在焚月历史的长河中书写最华丽的篇章,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感恩.jpg

  然而,正当焚月城人民唏嘘往昔岁月之时,他们心中的无名英雄正在教一名烧烤师傅最正宗的烧烤手艺。

  事情还得从进城之时说起。

  由于这场灯会盛况空前,人妖魔邪从全城各地赶来,汇聚于此。

  唐糕坐在狼背上,四处看着即将被点亮的花灯。

  “哇,好多人,好漂亮的花灯。”

  楚易安面无表情,他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只有在看向唐糕时,狐狸眼才会微微一弯。

  “喜欢哪个?”

  唐糕只是随口一说,让她没想到的是,现在整个云城的花灯全跑她头顶上挂着了。

  瞳孔地震。

  第一次灯会,云城来了很多人,足足有国庆小长假网红打卡点的架势。但唐糕却一点儿都没感到拥挤。

  原因之一在于她骑在刘小福背上。刘小福是匹公牛般大的灰狼,众人挤不动。

  原因之二在于她身边还站着个楚易安。

  焚月城城主的真容鲜少有人见过,但只要楚易安搁那儿一站,就没几个胆大包天的人敢靠近。

  所以,这两人一狼周围,很快便形成了个空旷的包围圈。

  人们都很自觉得留出一块空地,也很自觉地控制住自己不东张西望。谁知道那儿站着什么大人物啊。

  所以,由此可见,十三章敢出来指责楚易安的大妈是真的狼灭不怕死。你大妈还是你大妈。

  看着成前上百只悬于头顶的花灯几乎快要将明媚的日光遮盖,唐糕莫名觉得有些头皮发凉。

  她咸鱼惯了,从小到大也当惯了小透明,但现在在这个包围圈中却仿佛成了中心。即使那些人都没胆子往这边看,她也觉得有成千上百只眼睛盯着她。

  过于高调,一时让唐糕有些无所适从。

  这样多的花灯,各式各样,她眼睛都看花了。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要不都挂回去吧。”唐糕轻轻说。

  她觉得这样被看着,有些社死,只希望赶紧结束。

  但楚易安可不这样想。

  “那就我帮你选。”

  周围那些群众在他眼里都是垃圾,不值得一提。

  至于刘小福,他此刻正沉迷于在人群中寻找他的真命天狗,他才懒得管主人们的事情。自己的爱情是需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楚易安拖着下巴慢条斯理地选出一个锦鲤花灯,用冥火团子当打火机点燃后塞到唐糕手上。

  锦鲤花灯是用赤红的丝绸制成,上面用金粉勾勒出精致的云纹,很漂亮。

  有一说一,楚老板审美一直在线。

  “喜欢吗?”

  唐糕捧着花灯点点头,“喜欢。”她就快冒出星星眼了。

  于是楚易安这挥一挥手,让花灯全部挂回去。

  见唐糕头埋得有些低,好像很不乐意将脸露出来一样,楚易安拎住唐糕后领让她抬头,玩味道,“你好像很害羞。”

  “不是害羞,是尴尬。”唐糕抱着鱼灯,长叹口气。咸鱼通常都喜欢自己窝在小窝里。

  “城主……”唐糕心里打着小九九,悄咪咪问,“你觉得觉得咱们是不是有些……”

  “有些什么?”楚易安微微一笑。这笑容有些冷。

  一看这笑,唐糕就觉得有些打老虎屁股的话不该说,所以她连忙改口,“有些过于牛逼!”

  楚易安笑意更盛,他勾勾手指将唐糕从狼背上弄下来,从背后将她抱在怀里。

  抬起唐糕的下巴,楚易安让她看看空旷圈外走动的人群。

  “你觉得,他们敢直视你么?”

  这不废话吗?身边站了颗人型炸弹,谁嫌命长会看她啊!

  不过这话让唐糕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内心所想,好像早已被楚易安看穿。

  楚易安浑身散发出的那种目空一切的气质,让唐糕多多少少染上些许社牛之症。在楚易安的积极影响下,唐糕现在觉得脚下抠出的芭比梦幻屋的死亡芭比粉也没那么丑了。

  感觉到唐糕身子没那么僵硬,楚易安拍拍她的头顶。

  他从来只是轻轻拍,不揉。头发揉乱了会很不对称。

  “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左看看右看看,唐糕指向了一家生意很红火的烧烤店。于是楚易安便像拎小鸡似的把唐糕拎过去了。

  楚易安只跟唐糕上过饭桌,他不喜欢享用美食的时候周围有其他人。

  所以他朝店内的客人皮笑肉不笑道,“让开。”

  那个“开”字还没说出口,店内的人便都很识相地溜了个干净。楚易安扔给烧烤师傅一块美玉,意思是,这店,他包了。

  看了看店内环境,不错,依照焚月城律法,打整得很干净。

  这时,一个小娃娃不小心掉了颗黏糊糊的糖葫芦在青砖地上,留下一片黏腻的污渍。

  楚易安皱了皱眉。

  好在周围人反应速度极快,迅速撬开地砖,重新换了块新的。娃娃母亲打着那娃娃屁股骂道,“你不要命啦,那位很爱干净!”

  楚易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一通操作把唐糕震惊得目瞪口呆。她觉得老板不是来度假的,而是来检查卫生的。度假都不忘监视工作,好老板。

  唐糕被楚易安牵着落座。烧烤师傅速度很快,很快就烤好一盘小牛肉端上桌。

  色泽发亮,均匀地撒着孜然和辣椒面,看着卖相很不错。

  楚易安喜爱甜食,自是不会吃烧烤,所以他只是拖着下巴看唐糕吃。

  唐糕吃了几串,默默喝了口茶。

  有些寡淡,不太好吃。唐糕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烧烤,还能生意好到满座。

  “不好吃?”

  楚易安拧了拧眉。不好吃的烧烤店是没有存在的必要的。

  大事不妙。

  烧烤师傅两股战栗,腿软得只能扶墙。他好怕!

  喜庆的日子还是不要见血光的好,唐糕连忙朝楚易安笑笑,“吃烤串吗?我给你烤!”

  楚易安没点头也没摇头,唐糕估摸着他便是同意了。

  于是唐糕前去扶起颤颤巍巍的烧烤师傅,开始展现真正的技术。

  但是现在有个问题。

  由于烧烤的香味太香,整个云城的人全被吸引了过来。

  瞧着人山人海,唐糕擦擦额头上的汗:把鬼子引进村的竟是她自己?

  楚易安面色阴沉,看着唐糕被这么多人围着,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是说单给他一个人烤的么?怎么现在来了这么多人?还把烤好的烤串分出去。

  叽叽喳喳的吵得他头疼。打了个响指,人山人海瞬间如同傀儡般被定住。

  他从唐糕身后环住唐糕的腰,把唐糕拦腰抱去别处。

  之后反应过来的众人:呜,人呢?我没吃到!

  反应过来的烧烤师傅:妈呀我还没学会,摇钱树摇钱树别走啊!

  一眨眼,唐糕被楚易安抱到了一处空旷地带。杨柳扶风,岁月静好。一排排河灯整齐在河流中打着欢快的璇儿。

  脱离人山人海,唐糕松下口气。方才的场景让她忽然有种能在这里开店,干趴楚易安的错觉。这个想法在唐糕心里埋下了颗种子。

  在大老板手下分一杯羹,想想就刺激。

  不过唐糕是条拖延症晚期咸鱼,这个想法现在还只是想法而已。若是要付出行动,估计得猴年马月。

  理一理被楚易安弄皱的衣裙,唐糕能感受到楚老板好像有些不悦。

  大概是被吵着了,唐糕知道楚易安喜欢清静。

  她拉拉楚易安的衣角,“要不,去别处再看看?”

  “嘘。”

  楚易安笑着将手指放在唐糕唇前,这几乎是在讥笑了。他扶着唐糕的脸颊,将唐糕的视线移向一处。

  “那人,你可认识?”

  唐糕看着那人觉得熟悉,嘴里不由自主地便念出那人的名字,“伍-百-川.”

第42章 那你就不是处男咯?……

  不久前,伍百川才被一群人掳去了一个蒸腾着热气的封闭空间,那群人不等他开口,便二话不说地扒下他本就所剩无几的衣服。

  然后那群人……给他洗了个澡,顺便把从他身上扒拉下来的破衣裳也洗干净,烘干,给他穿上,再一脚将他踢出去。

  一通操作,那群人又全副武装地去抓其他人。

  伍百川瑟缩在一角,满脸懵逼地看着这一切。他还记得浴池的水很烫,给他搓澡的那只手粗糙得就像是个钢丝球,手法简直就像是在洗一颗土豆。

  听那群人嘴里说着什么城主爱干净,不允许城中出现一个脏东西。

  伍百川明白了,他很有可能就是那群人口中的“脏东西”,物理意义上的。

  焚月城实际上是块辽阔的区域,里面有大大小小的城市,焚月城于是说是一座城,倒不如说是一个国家。

  楚易安所在的焚月宫便处在焚月城最中央,而云城又里焚月城中心很近,几乎可以说是在“天子脚下”。

  所以云城的卫生问题必须引起严格重视。地上不允许有垃圾,街上也不允许有一个肮脏的人,连耗子都必须是干净的!

  用烫猪毛般的开水洗完澡,伍百川元气大伤,只能找一处空旷无人的地带好好疗养。只是,丹田吐纳之时,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唐师姐?

  听到唐师姐叫他名字,伍百川心脏骤停。站在唐师姐身边的那男的应该就是楚易安了吧?伍百川脊背一凉。

  现在岂不是……暴露了?!

  楚易安跟合欢宗有着血海深仇,若是让楚易安知道他跟唐师姐是合欢宗弟子,那这条小命也可以收拾收拾不要了。

  哦不对,唐师姐不会完蛋,完蛋的应该是他才对。

  伍百川倒吸一口凉气。现在的情况,按照各大经典戏剧的发展顺序,应该进行到美人身份暴露,然暴君依旧宠溺的阶段。

  而刚好卡在这个情节出场的他,铁定是炮灰无疑。伍百川不想做炮灰,作为合欢宗的一名弟子,他还有很多姿势没尝试过,合欢宗弟子一生都在探寻,不能就这样白白丢了性命。

  倚仗暴君的宠爱,美人暴露的身份后尚且能够存活,可是炮灰呢?终究只能是埋土里的命。

  想要逆天改命,合欢宗弟子的身份便不能暴露。现在唐师姐叫出了他的名字,说明他们之前沾亲带故。

  同门师姐弟的带故关系是不能用了,楚易安能饶恕唐师姐,却万万不可能饶恕他。

  “带故”不行,只能“沾亲”。

  伍百川看着唐糕懵逼的面孔,眼泪,立刻像珍珠断线般从眼中涌出。

  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让唐糕都有些不知所措。

  终于,伍百川睁开哭得肿成核桃的眼睛,眉眼含情道,“娘,孩儿总算是……找到您了!”

  唐糕:瞳孔地震.jpg

  哦莫?

  由于她是魂穿,见到原主认识的人时,大脑收到刺激后会主动搜寻出相关记忆,所以唐糕方才才能在无意识间喊出伍百川的名字。

  并且,原主的记忆还告诉她,这个看起来惨得一逼的男的,是她的师弟,合欢宗数一数二的优秀弟子。

  就现在的情况看来,这男人还真是优秀啊。贬义。

  “你这,饭能多吃几口,话可不能乱说啊。”

  唐糕连忙否认。谎话好歹也要编得像一点吧?她这个妙龄少女,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说完,便将伍百川一双眼皮上下抽搐扇动,像是在以翻白眼代替使眼色。

  看看楚易安,只见他薄唇含笑,双手抱于胸前。用看穿一切的眼神静静观摩着这场好戏。若说他不知道伍百川的身份,这绝对不可能。

  楚易安已经猜出原主乃合欢宗弟子了,又怎会猜不出伍百川与原主师承一脉?现在楚易安唯一不知道的,可能就是她现代人的身份了。

  头秃.jpg

  两面夹击,唐糕左右为难。擦擦额前的汗,“说着话你怎么还跪上了,快起来。”

  再演会儿戏,你命休矣。这是在救你啊,我的好大儿!

  但伍百川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修真界的修士依靠修为能永葆青春,所以妙龄少女有他这般大的儿子也不奇怪。

  如果唐师姐当了他的娘,那么楚易安就是他的爹。虎毒不食子啊!别问他原本的爹是谁,问就是大自然的馈赠。

  所以伍百川越发笃定心中的想法,开始朝唐糕不断使眼色。

  “不!孩儿不起来,是孩儿不孝。日后一定为娘亲鞍前马后,孝敬您二老。”

  唐糕:“……”

  这时,藏在一旁的冥火团子们怯怯私语道,“你们说,咱们主子,这算不算是强取豪夺?别人幸福一家和和美美,主子却把美女姐姐掳了过来。”

  “哎,造孽啊。”

  闻言,楚易安眉毛一跳,冥火团子们自是不敢再多嘴。

  “说完了?”

  他说着从身后环抱住唐糕的身子,捉住她的手,莞尔一笑,“来,我教你杀人。”

  一听到杀人,唐糕瞬间萎了,她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万万干不得杀人这种事,会噩梦缠身,不止不休的。

  而且,现在楚易安想杀的,八成是伍百川,而且是要她这个合欢宗弟子去杀另一个合欢宗弟子。

  占了别人的身子,唐糕多多少少有些愧疚,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还是跟原主关系不错的师弟,虽然这个师弟看起来像是脑子有点大病,但因为原主,因为唐糕害怕双手沾满血腥的感觉,所以她无法下手。

  产生这种想法之时,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奇怪。原本以为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便可以置身之外,便可以什么都不管。苟完这条命便能舒舒服服回到家里睡大觉。

  结果现在跟这个世界的联系越来越多,千丝万缕的,斩都斩不断。她终究还是在跟这个世界,跟这个世界里的人不断磨合。

  “等等!”唐糕另一只手抓住楚易安的手腕,“稍、稍安勿躁。”

  “他是我弟弟。”唐糕指着伍百川脑袋道。不能说是师弟,师弟是来执行任务的,而弟弟则是来探亲的。

  “他很会犁地,就是小时候不小心被跟他一起犁地的牛踹了下脑袋,现在吧,就精神状态很成问题。”

  现在傀儡术已经解除了,楚老板也答应过她不会再像操控傀儡般控制她,所以她现在应该不会不受控制地说出真话。唐糕心里打着小九九。

  “不信你看。”她说着朝伍百川使了个眼色。

  伍百川很有眼见地手舞足蹈,“阿巴阿巴。”

  见状,楚易安默了默,然后询问道,“你是不想杀人,还是不想杀他?”

  他当真没再次强行向唐糕施加傀儡术。

  唐糕:“都不想。”

  楚易安唇角一弯。什么弟弟,什么精神状况不对,他会信么?只不过看着唐糕尽力想保住他的样子,他有些好奇。

  他向来视人命如草芥,杀了便杀了,他也不在意。但他发现,唐糕是不一样的。有些他认为理所应当的东西,在唐糕眼里却触动了某根红色警戒线。

  如果唐糕在意的话……他可以暂时不拔下这根贱草。

  他并不关心伍百川究竟是唐糕的师弟还是弟弟,又或者是儿子。哦不,如果真是儿子的话,那还是得“关心关心”。

  “行。”楚易安松开唐糕的手,顺着她的胳膊,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你说,他会犁地?”

  “额……是。”唐糕擦汗.jpg

  “焚月后宫有块荒地,让他过去犁,你好生监督着。对了,还有你藏在小石别院里的那个同伴。焚月城可不养闲人。”

  唐糕继续擦汗,“……好。”

  伍百川:“阿巴阿巴。”继续装傻。

  直到现在楚易安提起这件事,唐糕才反应过来,这个老板口中的同伴,应该就是她上次打晕了放在屋内的官红霓。依照楚老板的意思,官红霓是一直待在小石别院里没出来过?

  唐糕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话说回来,楚易安是怎么知道的?

  真-楚老板-无所不知。

  “看好他。”楚易安命令刘小福道。

  说着抱起唐糕放在弯曲的手臂上。唐糕只好摇摇晃晃地搂住楚易安的脖子。

  这个动作让唐糕不禁想起抱着傀儡娃娃的傀儡师。

  看来老板这是习惯她当傀儡娃娃的日子了,得让楚老板多适应几天才行。

  “你刚才说,想去别处看看。去哪?”

  对于去哪儿这个问题唐糕没仔细想过,所以只是随便指了个方向。现已入夜,处处亮着花灯,处处都是好地方。

  唐糕从刘小福背上取下花灯拿在手上把玩,接着便被楚易安抱着朝她随便指的那个地方走去闲逛。

  刘小福本想跟着两位主人一起走,但无奈被楚易安瞪了一眼,只得留在原地。

  主子的意图很明显,不想让他跟着,守着那个傻子就好。无奈,刘小福只得照做。

  他左右看了看伍百川,“你是合欢宗的汪?”

  伍百川没想到这匹狼会说话,还会发出狗叫,只好说,“我是你另一个主子的弟弟。你主子是哪儿的,我就是哪儿的。”得意.jpg

  “那你就不是处男咯?”

  “确实。”

  刘小福长叹一口气,没想到啊,傻子也能有伴侣。他这匹英俊潇洒的狼也会有向人类傻子取经的一天。

  “什么感觉?”与爱人坦诚相见是什么感觉?刘小福很想知道。他日思夜想的狗妹妹,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在他眼前呢?

  伍百川眨眨眼,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那个楚易安看上去不好接近,只能通过这匹脑子不太好使的狼了。

  于是他将撞阳药从丹田中逼出,放在刘小福手里,“把这个交给你主子,你主子自会告诉你那是什么感觉。”

第43章 我没疯!我没疯!

  由于此次灯会盛况空前,焚月城各地妖皇都趁着这来之不易的双休日赶来云城参加这首次灯会。

  焚月城向来禁娱,在楚易安的残酷掌管下,各大妖皇也不敢在行宫内歌舞升平,所以一个个都被迫活成了禁欲的苦行僧。

  这些妖皇分别是焚月城大大小小城市的成主,楚易安每年都会对这些妖皇下发任务指标,完不成任务,只能以死谢罪,若是超额完成,就会根据超出的额度提升妖皇的地位。

  后一年的任务指标是前一年的两倍,逐年递增。

  在这样高强度的压迫下,焚月城里,连草都卷起来了。为了完成每年的任务指标,妖皇们几乎快没时间去琢磨该怎么造反,反而在思考该怎么把对手卷趴下。

  可现在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因为劳动法案的颁布,任务指标成了摆设,他们甚至还多了个双休日。日子真是好生快哉。

  因为卷惯了,起初妖皇爱有些不适应,但渐渐的,他们发现……这真他娘的是在放假啊!

  于是,沉寂已久的妖皇们开始密谋造反一事。

  既然楚易安与外界仙道宗门有仇,那就从哪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家伙下手。跟他们联合,掀翻楚易安的暴-政。

  然而,在享受完几个双休日后,妖皇们渐渐有了惰性。

  什么?联合造反?哦对,是要造反的。再等等看吧。

  什么?云城有个灯会?还特获批准连续举办七天。嚯哟~稀罕事。先去逛灯会,再造反!

  于是,原本要雄赳赳气昂昂准备攻入焚月城的妖皇联合小分队,此刻正坐在一家烤串店里愉快地撸着烧烤。

  他们是被香味吸引过来的,那滋味实在太香,他们甚至还排了好久的队才排到。

  “哥俩好呀,五魁首呀,六六顺呀!”

  “输了,快喝!”

  行酒令划拳划得热火朝天,妖皇们俨然没有发现盘旋在他们头顶,前来替付东流送信的信鹊鹊小吖。

  小吖咯叽咯叽叫了三声,无人应答。

  于是小吖有小脾气了。

  反正它是准时将信送到了的,可不能怪它。这焚月城有进无出,相当于它进来后只能在这里安家了。

  它原本就不想担这档子活路。可是谁教它绝顶聪明可爱呢?绝顶聪明可爱的信鹊鹊都是会送信的信鹊鹊。

  现在送信之路遭遇险阻,小吖只能采用紧急手段。

  紧接着,被金色软皮外衣包裹着的合欢宗秘信便“咕咚”一声掉进了那妖皇正要饮用的酒杯中。

  这秘信看起来属实是有点像某种不明物体,在妖皇群里丢了面子,那一时气急,将小吖捏碎了吞入腹中。

  小吖万万没想到,它会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

  至于那封信,妖皇们都以为是鸟屎,扔到一边,又继续开始划拳行酒。

  -

  逍遥山,合欢宗。

  付东流在殿内来回踱步。五天,整整五天没有丝毫消息。

  按理来说,焚月城内的妖皇一向以高效率出名,别人要用整整一天才能完成的事,他却只需一个时辰就好。

  而现在……这种情况简直太不正常了!

  一定是焚月城内发生了某件大事,妖皇们被那件事给拦住了。付东流思来想去,也只能得出这个答案。

  焚月城与外界消息闭塞,外边想打听点焚月城城内之事简直难如登天。现在估计是楚易安这老狐狸在焚月城内引起了什么变动。

  难不成是那些妖皇与他们仙道宗门联手推翻焚月城暴-政的事情败露了?

  如果此事当真败露,以楚易安的性子,屠遍焚月城妖族这等事也不是干不出来。少了焚月妖族的支持,他们仙道宗门想攻入焚月城,杀死楚易安,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越想越后怕,付东流的薄衫已被冷汗浸湿。不可以再坐以待毙,作为掌门,他必须有所行动。

  于是在给其他宗派掌门传出消息后,付东流英勇就义了。在赶往焚月城之前,他得先去把何姝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揪出来。

  -

  官红霓在小石别院足足待了三个多月。

  起初,她也确实是在这里等唐糕回来。等啊等,不见人影,她气急败坏地冒险跑去寝殿外找人,却连个影子都不见,于是她只好打道回府。

  官红霓心中有一股信念,那就是她坚信,像唐糕这种贪恋小窝的人,一定会回来。然而那些日子的等待与守候,终究还是错付了!她没能等到她。

  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一天,艳阳高照,在那本不该伤感的天气里,她悟了,有些人终究是等不到的。何必浪费自己的青春与情感!她要定居,她要安家,她要在这里痛痛快快地生活下去。

  现在,她要跑路。听说云城有个灯会,她要去见识见识那宫人们口中,盛况空前的模样。

  然而,正当官红霓背着小布囊准备去参加那大名鼎鼎的灯会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绿色身影。

  这个熟悉的绿色身影坐在一匹公牛般大的灰狼背上,身旁跟着名瞧着眼生的青年男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不是那个缩头乌龟——唐糕嘛!

  而那个青年男人瞧着有种无法言说的傻不愣登气质,所以绝对不可能是楚易安。

  “哼,你还知道回来。”官红霓颐指气使地站在唐糕面前,拦住她的去路,“这些日子你都干什么去了?”

  面的官红霓的指责,唐糕有些汗颜。她实在不懂,为什么官红霓能执着地在这里等这样久。

  唐糕有些不好意思地弯弯杏眼,“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长话短说。”

  “这……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什么?!说不清楚?你再说一遍!”官红霓看着像是独居太久又没有狗子陪的人,崩了似的一把摔下背上的小包裹。

  “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吗?天空知道,大树知道,小草也知道,独独你不知道!为什么要我等,为什么!每当想起自己等了你这样久却得不到回复,我在午夜梦回时冰凉的眼泪便打湿了僵硬的枕头。我四肢颤抖,惊恐万分,心里想的却还是要等到你才肯罢休。可是你呢?你在乎过我吗?不!你根本不在乎!你根本不关心鱼香肉丝里有没有鱼,狮子头里有没有狮子,就像你不关心我有没有在等你一样!你这个作恶多端的女人,真是好狠的心肠!”

  唐糕:“我……”这肯定是魔法!

  魔法需要用魔法来打败。如果只是草草回复官红霓的话,这势必会引发更大的躁动。所以唐糕酝酿好情绪,从眼角挤出一滴眼泪。

  “我不在乎你?如果我不在乎你,我就不会来找你。但是你呢?口口声声说着等我等我,你在等我的同时,我又何尝不是在等你?!但是现在我来找你了,你来找过我吗?我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心早已像刀子一样冰冷,可还是被你的无故指责伤得体无完肤!现在,我只能无助地望着这暗沉的天空,流下伤心的泪水。心早已像狂风撕碎云朵一般糜烂,可这七零八落的心拼凑在一起,还是在说着,我要来找你。”

  刘小福:震惊.jpg

  伍百川:阿巴阿巴。

  闻言,官红霓沉默了。是啊,她好像没去找过她,那唯一一次去,因为没有找到,所以是不算的。

  疯也疯完了,一股愧疚开始从官红霓心中油然升起。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联手去杀了楚易安那狗贼还来得及!”官红霓眸光一暗,从腰间抽出一把三尺软剑。

  不过很快,这把三尺软剑便被赶上前的傀儡人强行换成了一把锄头。眼睛一眨,电光火石间,周围的景色变成了一块荒地。

  “这是怎么回事?!”官红霓震惊。

  唐糕:“这……说来话长。”

  “那你长话短说!”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

  总而言之,现在的情况是,官红霓和伍百川被楚易安打发来拓荒了。而唐糕则是第一负责人。

  咸鱼心累.jpg

  焚月城内有许多荒地,这里人迹罕至,瘴气遍布,野草不生,想要开荒着实是件很难的事。而现在的人手只有官红霓和伍百川这两个。

  两个人的拓荒之战,是天荒地老的长久战线。楚易安打定主意是要折磨这二人至死。

  毕竟一个是被仙门派来刺杀他的刺客,一个是合欢宗前来刺探消息的细作。哪一个他都不会轻易放过。而且,还要在他们死之前,榨取最后一滴劳动价值。

  “大妹子,别挣扎了,放弃吧。能活着就不错了。”伍百川拍拍官红霓的肩膀。

  周围到处都有傀儡人监视,这些傀儡人跟行尸走肉似的,刀砍不死,火烧不尽,想从这里溜出去?下辈子吧。

  伍百川想得很开。唐师姐已经保住他俩的性命了,人要懂得知足常乐。而且他的撞阳药已经送到那个蠢货狼手里,任务也算完成。

  等仙道宗门联合攻破焚月城,取了那狗贼的项上人头,他伍百川也能在合欢宗封个一等功臣,想想心情就美丽。

  而且现在犁地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个小美女陪着,伍百川知足了。

  但是官红霓不服气啊,她行囊都背上,准备去看灯会了,结果就给她看这个?

  狠狠瞪了伍百川一眼,“废物!”

  说他废物,伍百川可就不高兴了,他堂堂合欢宗弟子,合欢之术了得,怎么能算是废物呢?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伍百川认真道,“别气了,何长老说女人气急攻心容易月事不调。不如我教你合欢秘法?届时我们得道飞升,破了这焚月城。”

  闻言,官红霓二话不说一脚踢在伍百川黄瓜上,“滚。”

  伍百川闷哼一声,捂蛋远离。

  痛,哪里都痛。合欢宗对此时向来没有底线。伍百川觉得自己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

  安排完伍百川跟官红霓,唐糕骑着刘小福回摘星楼。反正大荒地有傀儡人守着,她也不用太操心。但愿他们能习得摸鱼之法。

  回去的路上,唐糕吃了一颗刘小福递给她的糖豆,糖豆很好吃,酸酸甜甜,还带着酒香,吃完喉咙热热的。有些想睡觉。她便趴在刘小福的狼背上睡着了。

  此时的刘小福并不知道,因为撞阳药长得跟糖豆实在太像,他给搞混了。所以方才他递给唐糕的不是糖豆,而是伍百川给他的,那颗能唤起男人生理欲望的撞阳药。

第44章 雏鸟情结

  唐糕醒来时,发现楚易安正勾着她的一缕青丝把玩。乌黑的发丝缠绕在修长苍白食指上,黑白分明,因而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醒了?”楚易安微微一笑,“双休日已结束,继续工作吧。”

  他说完,垂眸松开缠绕在食指的青丝,正准备转身离去,却被唐糕抓住了衣摆。

  不知为何,唐糕方才睁眼看见楚老板时,心尖忽然涌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的眼前蒙了层雾气,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套上了层滤镜。

  在这层滤镜的加持下,她觉得今天的楚老板尤为地和蔼可亲。

  对,是和蔼可亲,无论楚易安做出什么表情,或是微笑,或是颦眉,或是阴阳怪气,在这层滤镜下,她都觉得楚易安可爱极了。

  这样的楚易安让她很想靠近,很想亲近,很想蜷缩在他的怀中安静地睡觉。

  “嗯?还有事?”楚易安嘴唇翕动。因为之前灯会的原因,还积压下许多任务未处理,他现在需要去处理那些事。而且,唐糕作为他的侍女,在工作日也不应该倦怠。楚易安剑眉微微一颦。

  红唇鲜艳,肤色苍白,狐狸眼风流多情。在唐糕面前,即使颦眉也不会让人觉得冷酷。

  如果换做是之前,在听到这句话后,唐糕就该乖乖地去工作了。要么监督傀儡人发展焚月集团的种植业,要么帮忙看冥火团子烧火。

  现在,唐糕看着这上下翕动的红唇,猛然生出些别的想法。

  她脑中开始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之前楚易安咬破嘴唇吻她的感觉。柔软,缠绵,先是如一片羽毛轻轻地扫在舌尖,羽毛逐渐变成雨滴,然后再是闪电,狂风骤雨。

  后来风声渐止,暴雨将息,雨滴又变回羽毛,从舌尖抽离,再来回辗转在唇角。最后轻轻在额前一扫,便化作云烟消失不见。

  有一种强烈的、迫切的感觉,让唐糕很想再品尝一下当时的味道,所以她猛地扯住楚易安的衣袖,往身旁一带。

  很可怕的是,她居然拉动了。楚易安不是一开始就顺着她的动作走,而是在被唐糕拉动后,微微一愣,这才随着她的动作,向她缓缓靠近。

  心中震惊万分,唐糕想不明白自己的气力何时变得这样大,同时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现在会鬼迷心窍地对楚易安的嘴唇有这样强烈的欲望。

  只见楚易安唇角微微一勾,眼里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光芒。

  但唐糕却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她现在有些口渴。

  像是怕到手的猎物跑掉似的,她两只藕臂很快环住楚易安的脖子,仰面,一口便咬上他的嘴唇。

  果然还是如记忆中那般,柔软,还带着丝松木的清香。只是这次楚易安的唇角没被咬破,因此口中少了一股,蛊惑的甜腥味。

  因为楚易安闭着嘴唇,所以唐糕无法深入,只好辗转在两片薄唇上。

  很奇怪。一切都变得十分奇怪。

  唐糕性子平淡,向来不温不火,遇到事情也不会急躁。但是现在,她惊恐地发现,等不到楚易安的回应,她很烦躁!

  心里像是有一团火苗即将熊熊燃烧,长长的焰火几乎快要烤干.她的喉咙。这样迫切的程度让唐糕觉得离谱,这样的自己,让她觉得十分陌生。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思来想去,绞尽脑汁也不能给自己想出一个完美的辩解答案。甚至在这思考中,她对那两片薄唇的渴望又多了一分。

  而且,她发现,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想要接近楚易安的欲望。

  现在她愈发烦躁了,伸出软糯的小舌在那两片薄唇上轻轻舔舐了一口。即便如此,两片薄唇的主人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微微勾起唇角,用玩味的目光审视着她。

  这样的状况让唐糕万分恼怒,她张开嘴巴,露出尖尖的虎牙,一口便咬在楚易安的下唇上。

  可是,唐糕现在手上力气大,嘴上力气却变小了许多。圆顿的牙齿对楚易安根本毫无攻击力可言。

  只听楚易安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笑,他捉住唐糕的手臂往下拉,再在唐糕唇角反咬一口。

  唐糕吃痛,呜咽一声便缩了回去。她想开口说话,一定要狠狠地骂这老逼登一顿。

  可是骂人的话挤到嘴边,却吐不出来。心里有一道强烈的暗示在对她说:

  “你喜欢他,特别喜欢他。你会喜欢上你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人。”

  哦莫?什么玩意儿?还能控制人的想法不成?

  跟楚易安待久了,唐糕多多少少染上了叛逆的情绪。

  你要我喜欢他,我偏不!

  虽然唐糕对这个新老板已经很有好感了,但被这个声音一刺激,唐糕心中便又跳出另一个声音对她说:

  “打工人永远讨厌资本家!反对压迫,从我做起!”

  两种声音在唐糕脑子里像两条正余弦函数似的来回波动,系统数学不好,崩了,唐糕人也麻了,看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

  现在眼里看向楚易安的滤镜越发浓厚了。

  楚易安莞尔一笑,猩红的泪痣随着眼尾上扬,绽放出一朵妖异的海棠花。

  看着这泪痣,唐糕现在也不觉得惊悚,只觉得这泪痣可真好看。

  楚易安笑意更甚,他掐住唐糕的下巴,向上一抬,迫使她与他对视。

  微凉修长的手掀开唐糕的嘴唇,将那颗小虎牙露出来。

  楚易安将这颗小虎牙细细端详一番,哂笑道,“今天怎么这么凶?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乱吃脏东西?”

  “没有。”唐糕呜咽道。

  “哦,那我现在说了。”

  “……”

  虽然这话听得唐糕很想打人,但无奈她现在实在是太喜欢楚易安,所以连这分无语都变成了对楚易安的喜爱。

  于是心中的另一个声音愈发无语了。

  唐糕无法自持地伸出手臂,眨眨眼,认真道,“抱。”

  她不敢相信,这一切!真是她能对老板做出的事,说出的话!

  一定是被鬼上身了,一定是!

  现在她一边脚趾挠地抠出一座米奇妙妙屋,一边在心底暗自期待楚易安能抱她起来。

  半晌过后,楚易安狐狸眼一弯,笑道,“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唐糕伸出的手都快伸麻了。

  她觉得楚易安现在也变得很奇怪。之前他不是都二话不说说抱就抱的吗?现在她主动说要他抱了,他居然还跟她谈条件?!

  您还是个人么?唐糕决定了,若是以后楚老板要抱她,她一定也要谈条件。

  “不可以离开我。给我打一辈子的工。可以做到吗?”楚易安笑意更盛。

  不知道是什么不可抗力因素,唐糕现在太想要个抱抱了,所以她想都没想,便急不可耐道,“当然可以。抱!”将手举高高。

  “说到做到,否则……”楚易安眸光一寒,“我饶不了你。”

  说完,他又眉眼弯弯地将唐糕打横抱在怀中。脸色变化速度堪称川剧变脸。

  见状,唐糕心底一惊。完了,这下把卖身契给签了。

  不过,由于那层滤镜的加持,唐糕并没有颓丧太久,很快便开开心心地缩进楚易安怀中,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这样被抱着的感觉,很舒服。

  将唐糕抱走之前,楚易安冷漠地踹了趴在一旁睡觉的刘小福一脚。刘小福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了,所以一声不吭地承受下这重重一击。

  小福心酸.jpg

  楚易安将唐糕抱到桌台前,他需要有个人替他磨墨。

  八条腿的小板凳很识趣地便跑过来,楚易安将唐糕放在板凳上,让她坐好。

  可唐糕却很贪恋楚易安的怀抱,抓着他胸口的衣襟不肯撒手,连衣裳都弄得有些凌乱了。

  楚易安笑着叹口气,他拍拍唐糕的头,“还不松手?你该工作了。”

  被这样一提醒,唐糕这才不好意地松开紧攥着楚易安衣领的手,开始慢吞吞地磨起墨来。

  不过她磨墨磨得很不专心,心里想的全是楚易安。

  这太不对劲了,她一向认为,即使她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二十四个小时,每分每秒都在想着他。

  如果这些时间光拿去用来想一个人,她就没时间琢磨早中晚该吃些什么,小金库里还有多少钱,该怎么花,怎么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但是现在,她要是超过一分钟看不到楚易安,便会心乱如麻。唐糕不禁黯然神伤,她肯定是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

  见状,楚易安笑着将唐糕耳边的碎发替她别至耳后,拍拍她的头明示她认真工作。

  楚易安自然知道唐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过是撞阳药而已。

  这撞阳药本来是合欢宗练出来给男人补.精血顺便唤起生理欲望的仙丹。但若是女人吃了,则会从食用者心中牵扯出一段雏鸟情结,不仅如此,力气会增大数百倍。

  也就是说,女人吃了撞阳药,会喜欢上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并对那个人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而且还会拥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

  比如现在唐糕手上捏着的石墨就断成两截,砚台也四分五裂。

  梨花木桌台:我现在害怕极了。

  撞阳药药效持续时间大概七天到半个月不等。解开药效时间因个人体质而定。

  当然,楚易安自然是能随意解开这撞阳药药效的,只是他现在很好奇中药的唐糕会做出什么反应。他打算再等等看。

  反正这药效迟早会解开,而且这药对身体不仅无害,还是大补品。

第45章 喉珠吻

  唐糕又换了块新的砚台。冰凉的墨条被她握在手中,也逐渐变得滚烫起来。寻常这摘星楼内冬暖夏凉,可现在唐糕却觉得自己像是沙漠里行走的旅人,又热又渴。

  这砚台乌漆嘛黑的不好看,唐糕将视线转向楚易安。

  乌黑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不见一根毛躁的发丝,头束玉冠,眼尾一点朱砂痣。

  那头发可真是太顺了,唐糕心想,为什么同样都是黑色,有的黑色就那样好看,有的黑色却那样丑陋?比如这方砚台。

  再也不想磨墨,因为撞阳药的药效,唐糕胆大包天的丢开手中的墨条,将视线全部转向楚易安。她勾起楚易安胸前的一缕发丝,缠绕在食指上玩耍,一圈又一圈。

  等缠绕到第三圈时,唐糕便被楚易安捉住了手腕。

  “别闹。”楚易安微微勾起唇角,将被唐糕缠绕在食指上的青丝又一圈圈松开。

  青丝带着清寒的温度,一圈圈又解开得十分缓慢。握在她手腕的手依旧微凉,不由让唐糕打了个激灵。

  微凉的手,微凉的发丝。发丝带着它的温度扫过她的食指,有些痒。

  都说十指连心,不知与这根手指相连的又是心里的哪块地方。

  “才没有。”唐糕嘴上狡辩,想将手抽回,可手却被楚易安握在手中抽不开。

  唐糕有些心虚,毕竟之前在帮楚老板磨墨的时候,从来不会发生今天这种情难自已的情况。

  她只会一手拿着墨条,一手扶着砚台,边磨边发呆,打上几个呵欠再迷迷糊糊睡过去。直到楚老板发现她偷懒,不悦的捏一捏她肉嘟嘟的小脸,提醒她打起精神。

  所以现在她的行为是暴露了么?

  她承认,楚易安是有点姿色,可是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太岁身上拔毛,现在倒好,什么都做了。

  为什么自制力会变得这样差呢?唐糕百思不得其解。她八成是中邪了。

  向系统求助,系统却说,“宿主,你这样整挺好。这不叫中邪,这叫机缘。天机!”系统一通胡诌,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早点把这俩磨人的妖精捆绑在一起才是王道。

  所以唐糕问他什么,他也只是说车轱辘话。虽然他也的确不知该如何解除那小药丸的效用。

  闻言,楚易安只是笑而不语。

  没得到解决方案,唐糕只好悻悻地朝楚易安看一眼,真诚地表示,她真的没有非分之想。

  可这才解释完,唐糕的视线又望向了楚易安的胸口,因为被她胡乱抓过几下衣襟,现在楚老板的衣裳有些凌乱,但即使这样仍旧捂得十分严实。除了露出一截白净的脖子,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顺着衣襟往上,唐糕看到楚易安微微凸起的圆润喉珠上下滚动,看得唐糕也咽了咽口水。

  方才那次她没看清楚,想再看一次。

  所以她现在虽然双手被楚易安握住,也胆大包天地朝楚易安靠近。

  楚易安立在原处不动,等着唐糕一点一点地靠过来。

  但等唐糕真正凑过来时,楚易安又有些后悔了。

  因为现在唐糕靠得越来越近,温热的呼吸喷在楚易安的喉结上,这让楚易安觉得喉结有些发痒。

  她的眼睛是圆圆的杏眼,此刻正很认真地观察着他的喉结。这般认真的神情,楚易安只在唐糕的眼里见过。蒲扇般的眼睫上下翕动,眼里的星星便跳到眼睫上,然后在跳到他的眼睛里。

  她现在这是要做什么呢?

  正当楚易安思考之际,忽觉喉间一热,随即一个柔然细腻的东西便贴了上来,带着湿润的潮气,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引诱。

  心中忽的便燃起一股无名之火,楚易安有些烦躁了,他艰难地滚动了下喉珠,那股无名之火便似是春风中的野火般越烧越烈。

  柔软的唇瓣分明带着湿热的潮气,可现在楚易安却觉得喉咙干涩得快要裂开。

  他微微蹙了蹙眉,松开桎梏住唐糕的手。唐糕失去支撑,很快便跌落进楚易安的怀中。

  重重一摔,这才让唐糕清醒了些。

  刚才她做了什么呢?不过是觉得那颗圆润的喉珠好看,所以亲吻了一下罢了。

  这就,罢了?!

  想起方才所做所为,唐糕一个激灵坐起,可因为太激动没坐稳,又一个趔趄栽下去。

  她最近是怎么回事啊?!吃了雄心豹子胆么?老是做一些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她有时甚至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行动。

  这种无法自制行动额感觉跟中了傀儡术不同,而是她发自内心地想要完成某种原始冲动,无法控制心中逐渐膨胀的欲望。

  唐糕觉得这很离谱,同样也很危险。

  “怎么?不继续了?”楚易安剑眉一挑,嗓音低哑,似是同她一样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唐糕猜测,这种情绪的名字,大抵是叫——“愤怒”。

  “那是……意外。”唐糕干巴巴地解释着,说出的话连自己的不信。

  “那如果不发生意外,你想做些什么。”楚易安眉眼弯弯,嗓音里却像是含着沙粒,低沉而干涩。

  这声音像是把撩人的小勾子,直直往唐糕耳朵里钻。鬼迷心窍,由于不敢看楚易安的眼睛,唐糕视线逐渐下沉,最后停在楚易安捂得很严实的胸口上。

  “我想数一数你穿了几件衣服。”

  又是一次不受控制的胡言乱语。唐糕觉得她现在虽然肉.体还活着,但是灵魂已经去世了!死了!究竟是什么邪术,比傀儡术还招人烦?!

  闻言,楚易安却像是听到了件好笑的事般,手握成拳放在唇边低低地笑。

  这细碎的笑声就像是小刀片似的割在唐糕身上,虽然不至于丢掉性命,这点唐糕还是很信任楚老板。但现在的结果是,她极有可能因为冒犯了老板而被扣除双休日加班。

  要她加班,简直就跟要她命一样。唐糕瑟瑟发抖。

  不料,楚易安笑完后却愈发戏谑道,“好啊,你来数数。”

  唐糕强忍住内心的冲动,岿然不动,屹立不倒。

  狐狸眼一弯,楚易安半是引诱半是命令,“过来。靠近点。”

  换做之前,唐糕一定躲得远远的,打死楚老板她也不会过去。但现在,在撞阳药药效的加持之下,唐糕不由自主地便靠近了。

  她伸手翻开楚易安胸前的交叠的一层层交领。

  “一、二、三……”

  她每翻一层便报一个数,直到翻到最后一层。温热的鼻息气若幽兰,呼在楚易安的唇上。楚易安没向后躲,他只是抬眼,散漫轻佻地看着唐糕数衣服。

  掀开洁白的衬衣,便露出一块白净强健的胸肌。左心房靠近胸口处,是一颗灼目的朱砂痣,唐糕心里好奇,便伸手上去戳了戳那颗好看的朱砂痣,那颗朱砂痣便被盖在她的指尖下,软软地陷下去。

  忽然,指尖下的心房微微鼓起,楚易安似是在难耐地呼吸着。他唇角勾起一抹笑,一手扶住唐糕的腰身往下拉,一手捉住唐糕戳在她胸口朱砂痣上的手。

  她实在是太不老实了,该罚。

  “为什么你吃了脏东西,便这样不乖了呢?”

  楚易安喃喃着将唐糕整个人往下一拉,自己再顺势压上去……

  一瞬间天昏地暗,楚易安颀长的身躯将唐糕眼前的光亮遮去了将近一半,周围的景象愈发昏暗朦胧起来。

  “城、城主……”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楚易安低下头,吻在了她的喉咙处。

  湿软温热,很痒。哪里都痒。

  唐糕一世间在没办法发出声音。

  他这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么?

  唐糕心里也燃起一股无名之火,她咽了咽口水,喉结的滚动更让她感受到了唇瓣更深处的温热。

  先是温热,在是灼热。现在她觉得整个人都快烧了起来。

  喉间是难以忍受的干涩,唐糕有些难耐地呜咽出声。可楚易安像是存心报复一般,只是单单吻在她的喉间,让她只要一出声,便能感受到那片柔软。

  虽然撞阳药功效极强,但理智还是让唐糕开始思考起她跟楚易安的关系。

  现在这样……能算是普通老板跟员工的关系么?

  不算的吧。

  如果不是上下属关系,那他们又该是什么?她是来执行任务的攻略者不错,可她不是海王,她没办法以一种完成任务的心态去获取一个人的好感。

  同样,作为一个执行任务的攻略者,她也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对被攻略对象产生感情。这样的感情让唐糕忽的有些茫然。

  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任务,只是这个任务一直被她搁置。她大抵是个拖延症晚期的胆小鬼,所以一直不做出行动。

  可是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楚易安吻她,她会觉得高兴,抚摸她,她会有快.感。她喜欢楚易安对她笑,喜欢楚易安拍她的头,更喜欢……独自一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能有楚易安的陪伴。

  现在,楚易安亲吻着她的喉咙,又从喉咙逐渐转移到下巴,然后是唇角,最后在唇角不断辗转……

  浑身在颤抖,但却不是抗拒的颤抖。

  她发现,她现在好像无法拒绝眼前这个男人了。心底有些东西在仿佛就要呼之欲出。

  思绪飘忽之际,下唇忽然传来一阵刺痛。是楚易安咬了她一口。

  “不专心?”

  于是唐糕也只好专心地回应他。唐糕也没心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也重重地朝楚易安的唇上咬了一口。

  没必要去理清什么关系,她的理智已被欲望淹没,保持这样便好。

  墙上的狐狸眼睛里闪着红光,这提醒着楚易安保持理智。

  理智告诉他,快停下,可身体却还在忘我地亲吻着。

  楚易安忽然有些为难,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呢?

第46章 他实在是……很难受啊……

  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呢?是继续还是停止?

  楚易安的动作开始变得有些粗鲁,呼吸声也变得粗重,原本黑亮的眼眸现在如血一般猩红。

  “你现在要做你最讨厌的事么?”壁画中心的狐狸带着审视的目光问。

  闻言,楚易安忽的一愣,他停止亲吻的动作,喘.息着抬头,看向身下的唐糕。

  半眯的杏眼中盈着水光,丰润的嘴唇微张,带着红润的光泽,这是被他咬肿的。

  娇俏中带着媚态,跟她平常惫懒的模样大相径庭。楚易安心中一动,他忽然很想看到她更多的样子。

  可是,如果顺着欲望再继续下去,那将会是什么结果,楚易安比谁都清楚。

  脑中有一个声音叫嚣着,比琉璃破碎的声音还要尖锐,“为什么要动心?”

  动心?他动心了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现在很想继续亲吻身下的唐糕,他想让唐糕一直陪在他身边,如果唐糕要走,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她留住,哪怕不择手段。

  有种欲望,叫做占有。

  他将她的嘴唇咬肿,这叫标记。

  “她不是这里的人,你早就知道了不是么?”墙上的狐狸继续质问,“她总有一天会离去。她会比你先死。你留不住她。”

  “闭嘴!”楚易安阴冷道。

  楚易安的愤怒似乎让墙上的狐狸越发欢快,狐狸眼睛一眯,“你失态了。”

  闻言,楚易安默然闭上眼,他深吸一口气,不愿去听那狐狸的声音。

  可那狐狸似乎有着跟楚易安一样的毛病——你不愿听,那我便偏要说。

  狐狸的声音很平静,平淡的语调像是在客观地陈述一件事实,“你不该有顾虑,顾虑会将你推入深渊,万劫不复。”

  “如果她喜欢原来的地方,想离开这里,更确切地来说,是离开你,你要怎么做?放走她,你不甘心的吧?那你要怎么将她留下呢?”

  “关起来。做成傀儡,让她听话!让她不敢走!”左边的狐狸道。

  “可是,这样她会不开心。你希望她难过么?”右边的狐狸道。

  狐狸们鬼魅般的声音像蛊虫似的钻进楚易安的耳蜗中,他的头开始疼了,像是被十几万根银针刺入脑髓,让他烦躁得想杀人。

  “想杀人了么?”壁画中心的狐狸笑得愈发爽朗,“那便杀呗。不纯的半妖之血,本就为杀戮而生。”

  “这里刚好就有一个人。杀了她吧,死人做成的傀儡才会长长久久。软肋,是弱者才会有的东西。”

  楚易安的眸色越发深了,猩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她目的不纯,你也不该试探她,这是个错误的开始。知错要能该,错误该被扼杀。”

  楚易安垂眸看向唐糕那节白净的天鹅颈,胸前的衣物被他扯开,露出好看的锁骨,锁骨之上,是灼目的红痕。

  这样纤细的脖子,肯定一捏就碎了,都不需要他用力。

  他缓慢伸手,抚上那脖颈上细腻的肌肤……

  可他到底是没动手,轻柔的动作竟带着几分爱怜。

  这是错误么?他反问自己。

  或许吧。起初,他听到系统的声音,所以起了玩弄的念想,可倒头来却发现,他把自己搭了进去。

  你啊,做生意折了老本。

  楚易安心中不禁开始嘲讽起自己。不过这老本,折得好。

  他怎么舍得让唐糕走?如果黑夜里少了唐糕平缓的呼吸声,那才是真正的永夜。

  “城主?”唐糕眯着眼喃喃道。

  这带着欲望的慵懒声音将楚易安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击溃。

  既然错了,那便错到底吧。

  失去她,他才会万劫不复。他烦躁得将梨花木桌掀翻,堆成小山的奏折稀里哗啦撒了一地,若是换了寻常,他肯定会觉得这胡乱撒了一地的奏折不工整,但现在,他再也不愿管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什么工作,放一边去吧,他现在不想看。什么软肋,有了便有了,这一点也不奇怪,他会将这根软肋保护得很好。

  见状,墙上的狐狸很不乐意,他开始变得癫狂,“你疯了,彻底疯了!你会后悔!后……”

  “不会。”楚易安冷淡道。

  玉指一挥,白绸折扇便在空中旋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朝那狐狸身上割了一刀。

  狐狸闪着红光的眼睛逐渐变成黑色。

  楚易安胸口一痛,额上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如同灵魂被抽离一般疼痛。但他现在看着唐糕,觉得昏暗的天空似乎也变得明亮起来。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厌恶这个世界的一切,可因为这个世界多出一丝明媚的光芒,他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变得可爱起来。

  他喜欢唐糕的平淡,这分平淡带着丝时有时无的佛性,让他觉得平静。

  唐糕的懈怠中和了他的近乎疯狂的奋勉。

  这个世界太吵了,每个人都在疯言疯语,加快自己行动的步伐争权夺利。

  恶意在滋长,贪婪在膨胀,包括他自己也是,他想要的,只会更多。那些墙上的狐狸,吵得他无法安生。

  可是唐糕却跟这里格格不入。她的需求太过平凡,以至于不能被称作为贪念。她平静地接受一切,平静地消化,平静地反抗,平静且快乐地住在她自己的小世界里。

  唐糕的平淡时常让楚易安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贪得无厌。他什么都想占为己有,土地、人口、权力、金钱,还有唐糕。

  这样疯狂地掠夺似乎对他幼年所失去的东西做出弥补。

  唐糕的小世界长什么样?楚易安也想进去看看。

  所以,他重新含住唐糕小巧的唇珠,逐渐深入探索。

  把你小世界的大门打开,让我进去看看,真正的你。

  唐糕觉得胡乱摸着楚易安的衣服,她现在脑子乱糟糟的。忽然,她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她想也没想便将这个毛茸茸捉住,捏在手里。

  身上的人身躯一颤,随即吻得越发激烈。

  身下一空,唐糕感觉到被人抱起,在转了几个弯之后,陷进一处柔软的地方。

  身体的记忆告诉她,这是床。

  感觉到衣物被剥去,唐糕痛快地钻进被窝里。

  她被吻得有些迷糊。准确地来说,是被吻得有些累了。咸鱼体力不支,她想睡觉。

  这条毛绒绒的东西抱着很舒服,所以唐糕便一直抱着,然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她的睡眠质量向来很好,说睡便能睡着。

  宁静的夜空,传出平静的呼吸声。唐糕秀气的长睫,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颤抖着。

  然而,有人平静,有人烦躁。

  楚易安无奈地看着唐糕的睡颜,忽的便笑出了声。

  算了,让她睡吧,她看着一脸倦容,像是很累。也对,有撞阳药药效在,连呼吸都比寻常更费力气。更何况,方才还憋了那样久的气。这次就先放过她。

  可是,他的尾巴……就这么让唐糕抱着吗?他实在是……很难受啊。

  眉眼弯弯,楚易安咬破嘴唇,给唐糕喂了滴血。

  这滴血里混合着他的修为,撞阳药的药效很快就会被这滴血带走。

  下次他可不要看这种笑话了,本来要看笑话的他最后自己倒成了笑话。脏东西,以后可千万不能给唐糕吃。不然,受折磨的是他。

  侧身卧下,楚易安将唐糕揽入怀中,闭上眼。

  只是,唐糕睡着了,他可睡不着。

  就这样吧。

  入夜,一切都很平静,连墨笔沙沙勾勒在纸上的声音都没有了。

  冥火团子们探出头,乖巧地将主人掀翻的梨花木桌扶正,又将奏折一本本堆好。花地毯张着大嘴巴,将撕碎的废纸通通吃掉,收拾完所有战场后,无论是小家伙还是老家伙,也都安静地睡去了。

  摘星楼,史无前例地安静。

  -

  灯会结束已久,妖皇们对这个盛大的活动还有些念念不忘。可惜,双休日只有两天,他们想要更多。

  而且,焚月城律法规定,不准嫖。这可太让妖皇们痛苦了。

  清心寡欲了几百年,连玩儿个女人还要看楚易安脸色,妖皇颜面何存?

  七星连珠,血月将至,楚易安这只老狐狸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焚月境的边界提前裂开几条裂缝。

  等楚易安出去,那外边人的日子恐怕是不好过咯。

  妖皇们不由叹气。这狗贼就是闲得慌,外边杀完了觉得没意思,非得跑到焚月境来杀人。来杀人也就算了,还抢他们的地盘,逼他们为奴!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今,仙道宗门盯上了焚月城,居然不惜与他们联手也要干掉楚易安。真是太好了,这都是那狗贼自己作的孽!

  妖皇们你一句我一句,挣相讨论着该怎么坐山观虎斗,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之前蜀城铁天柱的部下好像被楚易安杀光了是吧?”

  说话的妖皇名叫步德行,他在这群妖皇中算是拔尖儿的存在。

  “是。据说死得很惨,连妖丹都没留下。”

  “听说他身边多了个女人?”

  “对,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来的。那狗贼成天带在身边。”

  “楚易安不是不举吗?他也会有女人?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步德行讥讽道。

  “谁知道呢,估计是光看不吃吧。可惜了。”

  “那就从这女人身上下手,好好查查。争取给楚易安送份大礼。”步德行邪魅一笑,这话说得仿佛他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帅的男人。

  他聚精会神用半数妖力给外界传了道消息,大抵内容是:楚易安要提前破境,大家做好准备。杀了楚易安身边的女人,或许有惊喜发生。

  然后,步德行吐血了。传信真的是件,很费妖力的事。

第47章 老板你没有心!

  传送铜镜乃合欢宗至宝,按理来说,是万万不会出差错。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在付东流启用传送铜镜时,忽然刮起了龙卷风,空间被狂风扭曲。付东流晕镜了,一阵狂吐,终于掉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这铜镜是一次性用品,合欢宗的修士除了对床榻之事涉猎颇深外,并不会剑宗的御剑之术,所以付东流现在有些束手无策。

  他不理解,天边好端端的怎么就刮起龙卷风了呢?刮龙卷风也就罢了,究竟是什么龙卷风,能让合欢至宝失去方位?

  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付东流打整好心态。没关系,想必这个地方离焚月城也不远,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总能走到的。

  心率有些不齐,付东流咳出一坨血。大意了,从高空坠落难免伤及五脏六腑,还需静养一二日。

  付东流修的是合欢道,恢复身体首选的方法自然是实行合欢秘术。他现在得找个人,男的女的都行。

  这里是个小城,据打听,城中有两家青楼。得到这个消息,付东流松下口气。幸好不是在焚月城,那个禁止修行合欢之术的地方,简直是对他这个掌门最大的侮辱。

  两家青楼正对着开,付东流走到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断定那个牌匾上写着“情丝楼”三字的地方灵气最盛。于是,他左迈一步,进去了。

  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情丝楼里真是众生百态。

  嫖客搂着美人喝酒,而这楼里的老鸨却在忙着打架。

  不过,纵然这楼里的众生态再多姿多样,也比不得付东流脸上的表情精彩。

  因为他发现这楼里有两位熟人。那位扯着情丝楼老鸨头花的,名叫何姝,是合欢宗的长老之一,而躲在老鸨身后,装扮得像小倌的男子,名叫谢三,是合欢宗门下弟子。

  付东流眉心一跳,他忽然想不通自己累死累活拼着性命重振合欢宗的意义何在。自从两百年前,楚易安屠山后,合欢宗便净剩下些窝囊废,若不是有蓬莱和昆仑的扶持,合欢早已不复存在。

  付东流心里不平衡了。何姝不是说出去寻那伍百川么?人没找着,跑这青楼里享福了。怎么,是合欢宗的弟子不够白净不够长不够粗?呵,说到底,还是家花比不得那野花香。

  焚月境破镜在即,大难临头,这俩东西还在这里做运动,简直太不像话了!至于他自己,那是疗伤需要,跟那俩能一样吗?

  大喝一声,话头直指何姝。

  何姝应声朝话源望去。可是,她的表情却疑惑中又带着点不屑。

  “来自荐的吗?滚一边去,没空搭理你。”

  自荐?听到这两个字付东流直接气成歪嘴战神。自荐在合欢宗是自己奉献自己的身体,供其玩乐的意思。何姝这厮居然把这词用在他身上。

  逆徒,逆徒!

  气急败坏间,付东流从楼中一面琉璃镜中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皮肤黝黑枯槁,就像是在深山老林里挖了大半辈子的煤。

  直到现在,付东流才明白,自己这是被易容了。那场龙卷风也不是意外,正如他现在丑陋的脸一样,是有人刻意为之。

  忽觉心尖一寒,那焚月城里的人,是不是早已知晓他们的行动了呢?太可怕了。

  然而,没等付东流感慨完,便被何姝一滑铲敲晕,他指着何姝,你你你,你了半天,终于还是像面条一般地软了下去。

  何姝轻蔑一笑,“什么丑东西。来人,拖下去。”

  说完,她又看向谢三,连连质问,“当初你漏气掉下去,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早就想要背叛合欢宗,来这当你名花小倌了?当小倌便也罢了,还抢我生意。不知死活。”

  谢三不敢说话。

  何姝举着滑铲威胁谢三,她想打他,可是她又怕他爽。谢三爽了,她可就不爽了。若不是她今天跑来这情丝楼一看,属实不知道自己身处这样大的一个局中。

  她瞄了眼谢三。嗯,还算听话,洗洗还能用。为今之计,是赶紧御人去焚月城,这些日子她本想在这里重新找个坐骑,结果愣是没找到,耽搁了好些时日。

  现在可得快马加鞭地行动起来。

  -

  焚月宫,摘星楼。

  唐糕迷迷糊糊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脸贴着楚易安胸口,而楚易安则将下巴磕在她的额头上,他们二人,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相拥入眠。

  准确地来说,只有唐糕一个人眠了。

  她艰难地扭了扭身子,将脸挪开数寸。但现在有个问题,她发现自己有些肌无力。

  从过往的种种,以及楚易安口中说的话,唐糕推测,她是吃了某种脏东西才春心萌动无法自持的,昨晚楚易安给她喂的那口血刚好将那脏东西的毒解开。

  而现在肌无力的感觉,大概是那脏东西被解开的副作用吧。

  楚易安胸口衣领半开,露出心口那颗灼目的朱砂痣。唐糕看着朱砂痣眨了眨眼,她总觉得这颗痣在勾引她。

  虽然昨晚进行到一半她模模糊糊睡过去了,但唐糕还是有些羞赧。

  视线上移,滑过楚易安突起的喉结,流畅的下颌,最终定格在他幽深的狐狸眼中。

  那双好看的狐狸眼也在看她,并且眸色越发深邃。

  他不会是因为昨晚什么都没干觉得心有不甘吧?唐糕纳罕道。她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只被狐狸盯着的兔子。狡兔三窟,可她这只被狐狸搂在怀里的兔子怕是跑不掉咯。

  细细想来,昨晚是挺可惜的,她怎么就睡着了呢?

  正欲开口,却听楚易安低低问道,“你刚才,在看什么?”

  声音带着晨起时分特有的沙哑与慵懒。

  这声音钻进唐糕的耳朵里,像是在挠痒痒,“在看你胸口的痣。”唐糕如实说。

  “看清楚了?”

  “没有。”唐糕调皮道。

  “那你再看一遍。”

  于是楚易安将唐糕扶起,柔光透过雕花的镂空窗棂,整间屋子变得十分敞亮。

  在楚易安的要求下,唐糕果真又看了一遍。

  小小的一颗朱砂痣点在心口,随着白净的肌肤,在呼吸声的鼓动下,慢慢起伏。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唐糕心跳得有些快。摸也摸过了,亲也亲过了,但唐糕现在看着楚老板捂得十分不严实的胸口,忽然有些不自在。

  毕竟在她眼里,之前的楚老板跟粽子的区别,也就差在粽子身上还绑了根线。都捂得很严实。

  这种不自在全都体现在她的脸上,她简直红得像颗水蜜桃。

  肯定是因为透过窗棂的光太亮了,光天化日,实在不敢做些出格的事。

  “看完了?”狐狸眼一眯。

  唐糕点点头。

  “那就起床,你今天任务有些重。”

  唐糕:“任务?”笑不出来.jpg

  “对。”楚易安只是笑,也没说任务是什么。

  她悟了,楚老板叫她看胸口不是让她白嫖,而是要把她吊起来压榨的。

  资本家,你没有心。

  由于撞阳药药性夺去了唐糕大半力气,所以她现在身体有些无力,连衣裳都拿不起来。

  楚易安很贴心地帮唐糕穿衣服。

  先是里衣。唐糕的手被楚易安捉着,塞进丝滑的白色绸缎中,滑滑的,凉凉的,就跟楚易安手上的温度一样。

  里衣需要在身侧系个小结,但楚易安却握着绸带半晌未动。

  少女胸前的肤色白皙泛粉,在柔光下显得透明。

  注意到楚易安的眸色越来越深,唐糕立刻战术性后仰。

  大清早的,她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也不知为何,她觉得楚老板最近越来越奇怪了,按照焚月城那些奇奇怪怪的律法来说,楚易安应当是禁欲宣传小分队的创始人。

  但现在,创始人却带头不守规矩。

  见状,楚易安轻佻一笑,他歪了歪头颇有些无辜,“礼尚往来,不是你说的?”

  闻言,唐糕仔细想了想,她好像也许大概……算了,楚老板说她说过,那就说过吧。

  估计这老逼登是在计较她看光了他的胸口,却不让他看回来这档子事吧。

  唐糕战术性回身,“那城主你看完了么?”

  楚易安脸色微变,随即温和一笑,“看完了。当然,你也该工作了。”

  唐糕:“……”

  胸口被楚易安系上一个漂亮的双耳结,这衣服就算是穿好了。楚易安打了个响指,他自己身上的衣裳也在一瞬间穿戴工整。

  唐糕一整个迷惑住,既然这法术这么好使,为什么不在她身上用用?这样她也不需要再像个娃娃似的,被楚易安捉着扭来扭去。

  得找个由头跟楚老板学学这个瞬间穿衣服的诀儿,简直是懒人福音。

  接着,唐糕被楚易安抱下床,楚易安拉着她走了几步路,她便能自由活动了,舒坦!

  刚能自由活动,唐糕就被楚易安从屋里拉去书房。那里是有着堆成小山的奏折,和狐狸壁画的地方。

  唐糕被楚易安按着肩膀坐在梨花木桌前。

  嘭——眼前出现一堆奏折。

  唐糕:“?”

  楚易安漫不经心道,“这些奏折,你来批。”

  他握着唐糕的手,在一张白纸上潇洒地写了个“糕”字,又捏着唐糕的手,教她将那张白纸变成纸鸢。

  纸鸢扇动翅膀,朝远处飞去。这是楚易安向焚月城民传达消息的方式。

  “学会了?”

  唐糕点点头,练习练习应该差不多。

  “我会离开几日,等我回来。”楚易安温柔道。

  接着他抬头,看向壁画上的狐狸和摘星楼里的老老小小伙计们,冷冷道,“好好守着她,别出意外。”

  说完,他拍拍唐糕的头,便化作一缕红色的薄烟消失不见。

  看着眼前一、二、三、四……九垛奏折,九垛奏折,比她高考前刷的试卷还多!唐糕欲哭无泪地给自己戴上痛苦面具。

  楚老板去干什么大事了她懒得管。她现在只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48章 这奏折属实太骚

  团子二号作为美女姐姐的第一崇拜者,等楚易安一走,便屁颠屁颠地钻出来,吭哧吭哧地握着墨条,开始贴心地帮唐糕磨墨。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唐糕总觉得在楚老板走之后,整个摘星楼浸泡在一种前所未有的祥和气氛中。

  仿佛所有的大小物件都松了口气,冥火团子们欢快地甩着火焰须须放烟花,铁锅大爷拍着锅底跳了一曲肚皮舞,花地毯鼓着小包给铁锅大爷当舞伴,刘小福则摇着欢脱的尾巴出去寻觅他失落已久的梦中情狗。

  老板出差等于放年假,加上有唐糕这个摸鱼科代表,焚月集团的所有员工仿若脱胎换骨。工作是什么?不知道呢。

  然而,唐糕看着那九垛奏折,有些笑不出来,就像是放暑假的学生看着堆成山的暑假作业一样难受。

  楚老板没说具体回来的时间,为了避免出现一个晚上,一支笔,一具尸体的奇迹再现,唐糕准备从现在就开始慢慢批。

  她先是给自己准备了把太师椅布置好工作地点,接着用糖和红茶炒出焦香,加水煮开再融入牛乳。这个做奶茶的法子她在原本的世界实践了许多次,屡试不爽。

  大师给她算过命,说她命里缺奶茶,须得靠奶茶续命才能存活。对此,唐糕以实践证明,大师说得对。

  准备好一切,唐糕躺在太师椅上开始批奏折了。

  楚老板平常看的折子长什么样呢?唐糕心里好奇,楚易安统治了这样大一片疆域,多多少少算是个君王了,那这折子里的东西岂不都是些国家大事?这她哪儿会啊!

  心中忐忑,唐糕随便抽了一本,翻开。

  只见那折子上赫然写着澜沧成主的大名,内容紧跟其大名后。

  [澜沧城全城母猪平均一胎下崽十四只,比隔壁净城母猪平均下崽数多四只。本城母猪除了能下崽,还能上树、耕地、拉磨,一猪更比六畜强!恳请城主提升澜沧城整体地位!]

  唐糕:=.=

  楚老板每天看的就是这些???

  不对,肯定是打开方式不对!唐糕又重新取出一本翻开。

  [全城乞丐已经被军队洗了个干净,现在焚月城已经不存在不洗澡的人了。]

  不对,再来!

  [城主您好吗?]

  唐糕:?

  所以这是个请安奏折。尽管如此,她还是捏了个纸鸢回复道:“很好。”

  呵,他当然好得很:-)

  接着,唐糕又连续翻了十几封奏折,内容大致是——

  [有位妇人拾金不昧,已奖励,您看我做得对吗?求表扬。]

  [连日下了十五日暴雨,但在我的极力救治下,无经济损失,无人员伤亡,而且河里的螃蟹长得很好。求升官。]

  [举报妖皇步德行家的狗滥交,搞大了我家四只狗的肚子!]

  [城主您好吗?]

  唐糕:“……”怎么又是请安折?而且这次的请安折一连翻到二十本。如果实在无话可说,可以不上奏的!

  看来不仅有垃圾短信,还有垃圾奏折。难怪楚老板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丢给她!

  唐糕痛苦地捏一捏睛明穴,把垃圾奏折分到一堆,把有确切消息的分到另一堆。

  比如像这个——[妖皇步德行与其他妖皇联手,似乎有要勾结外界仙道宗门造反的意图。]

  事情比较大,唐糕只是个小员工,她没办法定夺这件事,所以只好将这份奏折放到“较重要”那一栏。

  也就是说,她看一百本奏折,才会出现一条有效信息。楚老板让她批奏折大概也不是强求她解决国家大事,而是要她帮忙过滤信息。狗逼。

  她眼睛都看花了。

  痛苦面具.jpg

  唐糕一边看折子一边在心里骂楚易安,老板嘛,就是在工作烦躁时,在心里骂骂用来缓解心情的。

  终于,几日后,在翻完九百本奏折时,她看到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

  [隔几日果子城草莓丰收,虽然臣知道您不喜欢吃,但您身边的那位可是喜欢极了。届时会送三大车草莓来孝敬您身边那位。]

  草莓啊草莓,她爱草莓!

  加班的时候看到这种消息简直是太幸福了,唐糕喜滋滋地提笔在白纸上画了颗爱心,变成纸鸢飞出去。

  此时,千里外,收到纸鸢信件的人手抖得像是患了帕金森。

  城主肯定是中邪了……以前他都是从不回这种奏折的。于是这位成主捏着手里的信陷入了沉思。他意识到,送草莓是件大事,必须严肃对待。为此,他特地联系了当地的妖皇,步德行。

  然而,此刻待在摘星楼混天黑地整理奏折的唐糕对此还一无所知。

  有些累了,她躺在太师椅上休息。太师椅一摇一摇十分舒服。

  半梦半醒间,唐糕迷迷糊糊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

  “他居然把奏折给你看。”话里充斥着震惊与不可思议。

  “给她看看又怎么啦!反正以后什么都得给她看!”这个声音与之前那个低沉的声音不同,语调明显上扬不少。

  “不允许!”紧接着又是低沉的声音。

  这声音吵得唐糕无法入眠。小动物的警惕性让唐糕察觉到背后正有一个东西在不断接近她。

  猛然扭头一看,是一只很漂亮的狐狸。那只画在墙壁正中央的狐狸从墙里钻出来了!而其余的八只狐狸则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开始在壁画中走来走去。

  因为转头转得太猛,唐糕的鼻尖在一瞬间正好对上那只狐狸的鼻尖。一人一狐同时瞪大眼睛。

  柔软细长的狐狸毛像是在给唐糕挠痒痒,她忍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离开那狐狸数寸,唐糕眨眨眼,眼前的狐狸却像是被定住了似的无动于衷。她伸手揉了揉那只狐狸的头。

  狐狸耳朵瞬间竖起。

  “你……!”

  那狐狸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气急败坏地露出獠牙似是要咬唐糕。可这獠牙终究还是虚晃一枪,狐狸什么也没干,气呼呼地回钻回壁画里。

  末了留下一句狠话,“有情方才致命,总有一天你、你会死在我手里。”

  狠话说得有些磕巴,听起来颇像气话,所以唐糕自是不怕。

  她站在壁画前,点了点那狐狸的鼻尖,好奇地问,“你跟楚老板,什么关系?”

  狐狸冷哼一声,“我是他,他也是我。他们,也都是他。”他说着,尾巴摇了摇,指向画中的其他狐狸。

  等反应过来不该跟这女人说这些后,狐狸又冷漠道,“你印堂发黑,活不了多久的。我会杀了你。我向来不说假话。”

  狐狸之前叽里呱啦说的那些,唐糕听不太明白也不关心,但那句印堂发黑,她听懂了。

  唐糕照了照镜子,饱满的额头依旧白皙光洁,哪儿来的发黑?

  所以她凑近了给那狐狸看,“明明是白的。你仔细看看?”

  狐狸似乎是被唐糕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连忙拧着眉头战术性后仰。

  少女的眼睛很亮,皮肤又光滑又细腻……

  “我要杀了你,你不怕?”

  唐糕挠了挠头,她不是很理解这狐狸的脑回路,“你不是说,你是楚易安?楚易安不会杀我。”

  “我是他,但又不完全是他。他不杀你,但我却会。”狐狸阴恻恻道,“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防线。我就是那最后一道。情爱、温存,所有的情绪都是虚无的东西。他不需要这些。”

  “你错了。”唐糕忽的认真起来,“傀儡才没有情绪。楚易安……他是有感情的。”

  说话间,唐糕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疼痛起来,像是处在一股高压气流中,被不断压迫。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的频率像坐过山车似的猛然变快,再变缓,反反复复。

  她有些喘不过气。迷迷糊糊间,唐糕想起楚易安,她喃喃道,“楚易安,我好难受,我快死了。”

  语气柔柔的,颇有些委屈。

  她继续念叨着,“可怜我到死之前还在加班……还没有加班费……呜呜。”

  少女的圆亮的杏眼染上一层血丝,这层血丝让墙上的狐狸有些不舒服。

  他发现,他竟然有些犹豫。他竟然也会犹豫。肯定是被这女人影响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狐狸痛定思痛,他需要冷静一下。所以,他抽断压迫的气流,重新变回墙上的壁画。

  气流被切断,唐糕捂着胸口开始猛烈地咳嗽。因为咳得太厉害,连嗓子都变得有些哑了。

  眼角因为咳嗽和方才气流的压迫,流出盈盈泪光。

  楚易安离开多久了?

  唐糕掰着手指数了数,一、二、三。才三天,她居然已经有些开始想楚易安了。可能是方才那狐狸的行为让她觉得委屈,毕竟现在心口处都还在疼呢。

  他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不告诉她?

  算了!唐糕揉揉太阳穴,懒得去想那些乱起八糟的东西。现在她心里正期待着果子城成主送来的草莓。足足三大车!太幸福了!

  从那日狐狸钻出墙壁起,壁画上的狐狸便能随意走动了。除了最中间的那只狐狸还像幅画儿似的定在墙上。

  狐狸们沿着墙壁跑上跑下,有时跑到书房,有时跑到卧室。狐狸们很喜欢把头伸出来让唐糕揉揉,同样,唐糕也很喜欢揉这些毛绒绒的脑袋。

  唐糕看着满楼跑的狐狸,估计着再过阵子,这些狐狸就能跑出摘星楼了。

  系统敲敲唐糕的脑门,“宿主,好感值不动了。自从半月前猛增到九十五后,便再也没动弹。”

  看着毫无进展的数字,系统有些丧气,他还等着回家找淑芬结婚呢。

  唐糕则不在意这些,因为她本来就没有刻意去攻略楚易安的想法。已经七天了,什么消息也没有,等楚易安回来,她一定要好好问问这老逼登出去搞什么鬼了!

  至于安全问题,她倒是不担心。楚易安日天日地,放眼整个焚月城,谁打得过他呀。

  心里想着乱起八糟的事,唐糕忽的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在想我?”

  等唐糕寻声望去时,她已经被楚易安抱着,坐在他的胳膊上了。

  “没有,我在想草莓。”唐糕撇撇嘴。

  “好,那我改个名字。就叫草莓好了。”楚易安笑着将唐糕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

  闻言,唐糕朝楚易安上扬的嘴角咬了一口,像是在怪他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楚易安勾着唐糕发丝的手忽地顿住了,眸色越发深暗。

  他开始慢慢凑到唐糕耳边,一口咬住她小巧的耳尖。

  撩人的语调轻声道,“别这样,若不是因为不能待太久,我可不保证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闻言,唐糕咽了咽口水。

  她跟楚易安的区别就在于,她虽然平常看着又色又不正经,可一旦触碰到某个点时,就会羞赧,以至于胆怯。

  而楚易安平常虽然看着禁欲,可同样的,如果触碰到那个临界点,就会蜕变成饿狼,将眼前的一切通通掠夺。

  唐糕从楚易安的眼睛里,读出一丝危险的意味。

  耳尖仍旧被他含在口中,是那熟悉的,温热而潮湿的感觉。

  唐糕推了把楚易安,将他推开,揪住楚易安话中的关键点问道,“你不能待太久,是又要走么?”

  “对。”

  “去做什么?”

  “怎么,你想跟着我去?”

  “哦,那倒不必。”唐糕是个贪恋小窝的人,楚老板这匆匆忙忙的,指不定是去做什么大事儿,她才懒得去搅浑水。

  “就知道你不想去。我也不会让你去。”楚易安一笑,那句“太危险了”他没说出口。

  楚易安将唐糕放回太师椅,拍拍她的头,狐狸眼一弯,“走了。过来再亲我一下。”

  唐糕则笑着朝楚易安吐舌头,“才不,谁知道你会不会对我做些什么。”

  “做不了什么,因为时间不够。”狐狸眼弯弯,楚易安笑着凑上前似是要吻唐糕,不料却被唐糕抢了先。

  唐糕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嘬了一口,朝他挥挥手,“再见。”

  楚易安捉住唐糕挥舞的手,握在手中,放至唇边一吻,“不用着急,很快,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将会匍匐在你的脚下。”

  闻言,唐糕一愣,因为她不太明白楚易安这话是说给谁听的。而且……他在说这话的眼神,有些恐怖,唐糕都难免被吓了一跳。

  直到楚易安微微一笑,站起身拍拍她的头,她才缓过神来。

  “那只狐狸……”

  唐糕本想说那墙上狐狸的事,方才被搞得七荤八素,意乱情迷间,让她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楚易安便又化为一缕赤色薄烟,消失不见。

第49章 (大修!)别怕,我在……

  唐糕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座位面前的小几上摆着一杯茶。茶像是刚泡的,还冒着热气。

  肩颈处很疼,唐糕皱着眉头想伸手去揉,却发现自己铁链五花大绑在一把藤木椅上。藤木椅周围缠绕着荆棘,只要她一乱动,荆棘便会刺穿她的身体。

  哦豁,这是被绑架了。

  她记得折子上说,三大车草莓送到了,她兴冲冲地前去取,结果草莓没取到,却看见只长得十分别致白毛牛角怪。

  这白毛牛角怪不知是做了什么,她眼前一黑,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被绑到了这个地方。

  “女人,你醒了?在楚易安身旁待久了,看来这药对你没什么用嘛。居然才昏睡了三天。”

  一个嘶哑的男人声音从背后传出,然后声音逐渐靠右,最后跑到她的正对面。

  是那个白毛牛角怪,与此同时,那白毛牛角怪身后又站着另一群奇形怪状的家伙。

  “你是……?”

  那白毛牛角怪邪魅一笑,“女人,连我的名字你都不知道?要明白,能被我绑,可是你的荣幸。”

  唐糕:那我谢谢你。

  这样被绑着实在很不舒服,她这具身体怕是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三天了。现在她只觉得全身酸麻,一双腿重得像是被灌了铅。无数只小虫子在嗜咬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很难受。

  人在难受的时候往往会想起自己很亲近的人。她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所以她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楚易安。

  楚易安去哪儿了?她已经有半个月没见过他。思念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困境的折磨而堆积,她现在有些想楚老板了。

  只是不知道楚易安心里有没有想过她。估计楚老板是出去做什么惊天大事了吧,暂时顾不上她。

  可是啊老板,你再不来,你将会失去一个可爱的员工T-T

  唐糕难受地动了动身子,不曾想这一动,却被藤椅上的荆棘刺破了肌肤。这荆棘上似乎是涂了什么药,伤口处奇痒难忍。越痒她越想动,越动,被荆棘刺穿的伤口就越多。

  额头已渗出一层薄汗。

  “你是谁啊,为什么绑我。”唐糕强行打起精神。

  见状,白毛牛角怪笑容咧开至太阳穴,“别装了女人,我的名字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是想要我亲口说出来罢了。”

  “那当然!”白毛牛角怪身后的妖附和道,“这是焚月城妖皇之首,步德行!连楚易安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人物!”

  步德行……好熟悉的名字。

  唐糕强忍着痛苦思索,这个名叫步德行的妖皇为什么要绑架她。

  然后她想起了半个月多月前看到的奏折,瞬间有了些眉头。

  “不是我举报你的,不关我事。”

  “什么?”

  “你家狗滥交,搞大了别人家四只狗的肚子。”

  步德行气急败坏,“女人,死到临头还要嘴硬!”

  他说着钳住唐糕的下巴,“你知不知道,荒郊野岭,你是女人,而我们这里一群男人会发生什么事?”

  “可、可以玩数字炸弹,以前团建……经常玩儿哈哈。”唐糕默哀,她完了。只是心中痛苦,表面看上去仍旧十分淡定。

  这样的淡定可就让妖皇们不爽了。

  “和她废话什么?咱们兄弟,联合给楚易安送份大礼,看那楚易安届时还笑不笑得出来!”

  “对,这女人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身上根本没有归息。没有归息,天王老子来了也找不着,更别说他楚易安!”

  “即便楚易安把整个焚月城翻过来,找了个遍,最后找着这女人了,这女人也早已被我们吃干抹净。”

  兄弟们分析得不错啊。步德行抹了抹嘴唇,邪笑着端起小几上的那杯茶,递到唐糕唇前。

  “喝了它。”

  根本没来得及等唐糕回答,她便被捏住下巴,强行被撬开齿关,滚烫的茶水强行灌入喉中,呛得唐糕满脸通红。

  “呀,快看看这小模样,真是我见犹怜。”众妖你一言我一语。

  唐糕说不了话,刚才那茶水好苦,简直比她加班的命还苦。

  下巴被钳地生疼,跟脱臼了似的。唐糕觉得以后咬合肯定要出问题。

  喝完那杯茶后,唐糕觉得身体的某些部位,发生了一些令人难以启齿的变化。这样的变化被那些妖看了去,唐糕觉得愤怒。

  这是冒犯。

  身体越发难受了。她的难受在那些妖眼里,便成了取悦他们的表演。妖皇们哈哈大笑,有的甚至还鼓起了掌。

  “谁第一个?”

  “大哥先吧。”

  “我可不碰楚易安碰过的女人。”

  “那只能便宜我了呗。”

  “……”

  唐糕第一次觉得想哭。那种初到陌生世界的恐惧感又回来了。

  系统急得团团转。他只是一个类似于脑电波的系统,又没实体,对此简直束手无策。他尝试过呼叫楚易安,可是这鬼地方不知是什么荒郊野岭,信号完全被切断了。

  “不要……不要……楚易安……楚易安……”

  现在,唐糕真的害怕了。她不是怕死。死有什么好怕的,眼睛一闭,生命便流逝了。可是她怕疼,她怕死前受到非人的折磨与□□,这会让她痛苦。

  所以,她只能一遍一遍喊着楚易安的名字,希望这个她在陌生世界唯一亲近的人,能给她一些力量。

  可是……唐糕眼角落下一滴泪珠,为什么不回答她呢?

  “楚易安,我好怕。”

  “别怕,我在。”

  闻言,唐糕眼角亮了亮。

  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是他!

  低沉的声音依旧富有磁性,只是这声音不复往日的平静,带着些许慌乱,和掩盖不住的滔天怒气。

  这声音,像是一颗定心丸。唐糕不怕了。

  刹那间,天边划破一道闪电,方才还是白昼,现在却变成黑夜。

  电闪,雷鸣,狂风。血月的光辉刺破厚厚的乌云,露出整个身体。

  这是焚月之主的愤怒。

  妖皇们满脸震惊,两股战栗。

  “他来了?这不可能,这是秘境!秘境!可是什么秘境他找不到……”

  “楚易安,你要是敢伤我们分毫,我便拉了你女人陪葬!”

  可是这却根本威胁不到楚易安。

  唐糕看到眼前的烛火一盏一盏熄灭,而她自己则被罩在一个赤色光球中,连一粒灰尘都无法落入。

  藤椅上的荆棘消失了,绑在身上的铁链噼噼啪啪碎成铁末。

  眼前的景象变得漆黑,只听到七八声惨叫,漆黑的夜空中便炸出一团闪着莹莹绿光的萤火虫。

  萤火虫四分五散,一阵光亮过后,便又重归黑暗。

  “城主?”唐糕颤声尝试着喊。

  “我在。”

  低沉的声音回应过后,她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因为药物的作用,尽管她身体滚烫,却依旧感觉如坠冰窟窿。楚易安的怀抱,让她觉得温暖,所以她又朝那怀里钻得更深了些。

  四周烛火又瞬间被点亮,唐糕便这样埋在楚易安的怀中,很久很久,也不抬头。反正,天已经亮了。

第50章 不要走……

  沉默半晌,楚易安轻轻拨开唐糕额上湿漉漉的发丝,将药性消去。嘴唇贴上滚烫的额头,喃喃道,“对不起。”

  那两瓣颤抖薄唇一贴上便不舍得放下来了,楚易安吻她的头发、额头、脸颊、嘴唇,由上至下,不肯放过每一处角落。

  对不起,他来晚了。

  楚易安抱着唐糕,怀中的少女逐渐平静,可他却越发慌乱。他的心在颤抖。

  因为他发现,他能在唐糕身上感受的归息越来越弱了。

  这个世界的万物都有一种名为归息的东西,归息与灵魂相连,每一个人的归息都不一样。可他现在竟然在唐糕身上几乎感受不到归息。

  以至于在唐糕消失后并不能马上找到她。如果他再晚来一步,后果会怎样?他不敢想象。

  他从来没有想过某一天唐糕会离他而去,他自信地认为,他将唐糕好好保护在摘星楼,这样唐糕便会一直陪着他。

  可是他错了。

  唐糕是个人,她长有双腿,可以随意走动。她同样可以出摘星楼,被带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甚至是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他,这都是她的自由。

  这样的结果让楚易安感到恐惧。他并不太想给唐糕这份自由,内心渐渐涌出一种,想将她锁起来的冲动。

  现在他发现,他根本无法失去唐糕,如果唐糕离开他的掌控范围内,他会疯魔。好似白昼瞬间化作黑夜,内心那些丑恶的东西便会通通冒出来。

  [她迟早有一天会回去。]

  楚易安忽然想起这句话,这句话是他噩梦的根源,让他恐惧到将唐糕又往怀里按了按。

  她要走吗?走去哪儿呢?回到原来的世界?

  不允许!

  她为什么不能乖乖听话,为什么要走出去,为什么要回原来的世界,她的世界真就有那样好?

  楚易安埋在唐糕的颈窝中感受她的归息,可是很奇怪,明明方才还能感受到一点,现在却完全感受不到。

  他埋得更深,双唇几乎快要贴上唐糕的脖颈,可还是什么都感受不到。

  好像他越喜欢唐糕,唐糕的归息便会越来越薄弱。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唐糕能够待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越来越少?

  心中的猜测让向来镇定的楚易安焦虑万分,他第一次恐惧一件事的到来。

  唐糕是他的,没有任何东西能带走她。

  风流多情的狐狸眼此刻已是冷若寒霜,没有任何人敢在此时此刻直视他的眼睛。

  身上还有伤口未愈合,被楚易安抱得实在太紧,唐糕有些不太舒服。她动了动身子,轻声唤了句,“城主,我们现在回家么?”

  闻言,楚易安微微一愣,“你把那里当做家么?”

  唐糕想了想,不当成家该当成什么呢?难不成还能是办公室?从早到晚都待在办公室,未免也太苦了吧!唐糕不愿意将她一直生活的地方称作办公室,所以还是叫家比较好听。

  “嗯。”

  楚易安微微一笑,拍拍唐糕的脑袋把她抱着,让她坐在胳膊上,“好,那我们回家。”

  ——回去后,便再也不会让你出来。

  清亮的狐狸眼,在这个想法冒出后,越发幽深。

  “那些衣服,我们还收么?”唐糕指着妖皇们剩下的衣物道。

  “不用,我的狐狸不吃那些脏东西。”

  话语方落,地动山摇,楚易安抱着唐糕离开秘境,秘境在此刻亦同样坍塌。

  本来密谋造反的妖皇们,还没出兵,便全军覆没。

  -

  唐糕被楚易安抱回摘星楼时,楼里的一切都蔫巴蔫巴的,冥火团子不窜火焰了,整栋楼黑漆漆的。

  直到她叫了声团子二号,冥火团子们才齐刷刷地点亮光芒。明亮后的摘星楼跟之前比冷清许多,就跟她刚到摘星楼时所看到的相差无几,寥寥寂寂毫无生气,不曾想她才离开三日,楼中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团子二号抱住唐糕就不肯撒手,哇哇大哭着说,“都是团子的错,团子没照顾好美女姐姐。”

  刘小福更惨,跌跌撞撞跑上来,摔得鼻青脸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主子,您没事儿真是太好了汪呜汪呜。”

  唐糕眯眼笑了笑,心道回家的感觉可真是好啊。

  楚易安将唐糕抱到床上,替她脱去被荆棘刺破的衣服。

  唐糕感受到衣物被一层层剥下,不由朝楚易安身旁靠了靠,因为风一刮,有些凉飕飕。

  可她心跳得很快,她抬眼看楚易安的眼睛,可那双好看的狐狸眼此刻却像是结了冰的湖泊,毫无半点□□,好像只是单纯地在帮她换衣服似的。

  唐糕也乖乖坐在原处等楚易安帮她疗伤。

  少女的酮.体像是披着月光制成的薄纱,如同夜空的明月一般美好。

  但唐糕并没有想到,楚易安的治疗方式,竟然是——亲吻。

  只见楚易安俯下身,认真到近乎虔诚地亲吻她的伤口。

  手背、细腰、肩膀、小腿……

  凡是有伤口的地方,他都通通亲吻了一遍。

  楚易安的嘴唇温热而柔软,让她沉醉,忍不住颤抖。可温热过后又是一丝薄凉,让她万分清醒。

  除了亲吻她的伤口,楚易安什么都没做。

  唐糕也静静坐在原处,除了任其亲吻外,也什么都没做。

  楚易安的吻似是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唐糕每一寸带着伤口的肌肤,在他亲吻过后,又重新变得光洁细腻。雪白的肌肤在明亮的光线下几乎变得透明。

  “答应我,别走。”

  楚易安一边给唐糕穿衣服一边轻声说。

  不要回你原来的世界,永远留在这里,陪着我,陪着我……

  唐糕以为楚老板又在说她跑出去拿草莓结果被绑那件事了,于是用力地点点头,“不会走的!”

  闻言,楚易安微微一笑,“可是,我不放心怎么办?”

  唐糕:“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儿。”

  没等唐糕把话说完,她便被楚易安抱起。

  楚易安抱着她走到书房,将她放在椅子上。

  “还要一点时间,在这点时间里,我希望你能好好坐在这里,不可以乱跑。”

  桌台上堆着奏折、话本、各种好吃的食物,这些食物中,有她最爱的草莓。

  不过……等等,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儿?

  唐糕脑筋有些转不过来,可当她想站起身时,却发现自己除了四肢和头能动,其他地方都动不了了。她被强行控制着坐在这把椅子上。

  “若是无聊,桌台上有话本,你可以看。”

  “那……那我,我要是小解该怎么办?!”唐糕情绪波动得厉害,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

  闻言,楚易安咬破下唇给唐糕喂了口血。

  “这血里带着我一缕元神,你若是叫我,我随时会到。”

  呵,这算什么?唐糕抿着嘴唇上的腥甜。关押犯人么?

  唐糕看向楚易安的眼睛有些迷茫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把她锁起来?

  “不可以,你不能这样,你放开我。”

  唐糕开始挣扎,可椅子上就像是有着一把无形的锁链,她越挣扎,锁链便收得越紧,身上的衣物在挣扎时也变得越发凌乱。

  她越挣扎,楚易安看向他的眼神便越发幽深。

  那双清寒得犹如冬日结冰湖泊的双眸,终于还是破了冰,染上一丝狂热的□□。

  楚易安上前一步,抚摸唐糕的脸颊,笑着反问,“什么不可以?如果你可以走,那我为什么不能把你锁起来。待在我身边,就有那么难吗?”

  闻言,唐糕被吓了一跳,不是因为楚易安说的话,也不是因为楚易安的语气,而是以为他的眼神。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变成了红色,让唐糕看了觉得害怕。这还是楚易安吗?

  “我不是,一直待在你身边么?”

  “你敢发誓么?发誓你以后永远不会离开我。若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你就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不得好死!你敢么?”

  原来的世界……唐糕心脏狂跳,他全都知道了?现在的楚易安,就像是暴雨前的狂风,那双偏执到可怕的眼里,让她觉得胆寒。

  “我……不敢。”唐糕说着,将脸扭向一边。

  不是不敢,是她现在脑子很乱,根本就没想好未来,所以只好说,不敢。虽然这里很好,可原来的世界里,有她的亲人,朋友,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她积攒了许多记忆。

  “很好。”楚易安忽然开始大笑,这笑让唐糕觉得悲伤,觉得凄凉,同时还有些无力,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所以她只好保持沉默。

  气氛开始变得诡异地可怕起来。

  系统恨铁不成钢,宿主为什么不撒个谎骗骗楚易安呢?只要她说敢,他一定会信。大多数的誓言都是不管用的,所以也不必害怕。

  到时候好感值攻略到一百,世界之门打开,届时直接打包跑路,他楚易安追都追不上,到时候还管楚易安是疯是癫?

  然而楚易安能听到系统声音,所以现在即使系统想法再美好,也不能说给唐糕听,否则他俩都得完犊子!

  楚易安勾住唐糕的一缕青丝,缠绕在食指上。这缕青丝曾经也同他的发丝缠绕过,他们的头发缠绕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他的,哪些又是她的。

  “你随随便便地闯进来,现在想抽身离去,你觉得可能吗?”楚易安森冷地问。

  这当然不可能,唐糕心里很清楚,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如果她就那样随便走了,留楚易安一个人在这里,那又算什么呢?玩弄他的感情吗?可这样又何尝不是在玩弄她自己的感情呢?

  “说话!”

  楚易安的说话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不复往日的温柔。他恨唐糕这般沉默的模样,他掐住唐糕的肩膀,迫使唐糕看着他。

  许是太用力,唐糕痛苦地皱了皱眉。看到唐糕难受的模样,楚易安突然明白心碎是什么感觉,他只好松开掐着唐糕肩膀的手,慢慢抚上她的后脑勺,强迫自己几乎快要疯魔的心冷静下来。

  “回答我。”

  唐糕看着楚易安的眼睛。好看的狐狸眼中,是怒气,是悲凄,是不忍。她不知道该如何给出一个完美的答复。

  她只好吻一吻楚易安的唇角,再慢慢道,“我们应该做的,是交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成年人已经能很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可现在唐糕的泪水却犹如洪水决堤。

  “我是个人,我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是你的物件,你也不该像锁你的傀儡娃娃一样把我锁在这里。”

  眼泪像珍珠断线似的滚出,唐糕嘴唇颤抖着,“你明明知道,我在被那群妖皇绑去时,也是被锁在椅子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从十二岁开始,唐糕就没像今天这般哭过了。

  泣不成声,抽噎得连说出的话都断断续续,连不成句子。

  “你不可以锁我,在我们那儿……你这是,犯法的……”

  在楚易安的印象中,唐糕一直很平静,她的高兴不明显,悲伤亦不明显。可现在,她却在他面前哭成这样。嚎啕大哭,像个孩子。

  是他错了。

  在楚易安的世界里,想得到一样东西,最好的方式是掠夺。把那样东西抢过来,留在自己身边,那这件东西便是他的了。

  他对唐糕不仅仅是喜欢,而是爱。可他的爱并不无私,甚至有些贪婪,他需要唐糕的回应,甚至想要占有她的全部,所以要想方设法将她留住。然而,他并没有想过唐糕愿不愿意。

  她不是物件,不是东西,不可被赠予,不可被掠夺,不可被控制。

  楚易安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唐糕的啜泣声狠狠地牵动着,四分五裂。眼睛被唐糕哭泣的模样刺痛着,他快疯了。无尽的自责快要将他逼疯。

  他怎么可以对自己心爱之人做出这种事?

  他用唇吻干唐糕的眼泪,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锁你,但我希望……你能留下来。答应我,别走,好不好?”

  两瓣柔软的薄唇辗转在唐糕唇上,可唐糕却紧闭齿关,不让他进入。

  楚易安进不去,只好停在唇外。

  “对不起,我只是想留住你,当时头脑发昏,没想到椅子的事。”

  一想起椅子,楚易安快疯了。他解开禁制,将唐糕抱起。那把椅子便应声碎成粉末。

  不美好的东西,不需要留下。

  楚易安轻轻咬着唐糕的唇瓣,吞下她呜咽的声音。

  唐糕最终还是张开齿关,让楚易安进来。

  楚易安进来得小心翼翼,他轻柔地舔了舔唐糕的小舌,勾住,用这种特殊的语言安抚她。

  可是,他需要一个答案。

  否则,他怀里抱的,口中吻的又是什么?

  唐糕的答案是他的定心丸,否则无数的念想会在心中不断折磨他,直到他成为疯魔。

  “你爱我吗?”

  “爱。”唐糕被吻得有些口齿不清。

  楚易安抑制住欣喜,接着问,“那你还想走么?”

  但是这次,唐糕还是沉默了。

  起初到这里来,她完全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般局面。她没有刻意去攻略楚易安,因为她没办法以一种完成任务的方式去获取一个人的好感。

  可是阴差阳错间,他们的距离还是被不断拉近。

  而今的局面早已无法收场,唐糕有些不知所措。

  她离开楚易安的唇,将头埋在楚易安胸口,很久很久……

  她听到楚易安的心脏跳得很快,跟她的心跳得一样快。

  这颗心脏在狂跳间逐渐平息,然后她听到楚易安的声音。

  “没关系,我可以慢慢等你的答复。但是,无论你要留还是要走,都必须提前告诉我。不要不告而别,因为我的心也会痛……”

第51章 “我现在只喜欢你”……

  “不要不告而别,因为我的心也会痛。”

  唐糕在心里将这句话默念了一遍又一遍。是走是留,这个问题需要她好好思考。

  既然楚易安将话挑明了,那么她也不该当懦夫。

  唐糕抬头,擦干眼角的泪花,看向楚易安,忽的一笑,“好,给我点时间,是走是留,我都会告诉你。”

  狐狸眼上扬,楚易安拍拍唐糕的头,“那我猜你就不会走了。”

  “这么笃定?说不定我明天就走了。”

  “不可能。”楚易安指向刚被送来的三大车草莓,“至少在吃完这些草莓之前,你舍不得走。”

  他取出一颗草莓拿在手上把玩,随即捏碎。鲜红的汁液顺着他苍白的手指蜿蜒流至手腕。

  “这些草莓不会坏,够你吃很久了。你不是总说,草莓贵,工资少,不够买?”

  唐糕眯了迷眼,心道:你这老逼登还学会钓鱼了。

  她拿起一颗放入口中,汁液在舌尖爆出,酸酸甜甜。这品相,一斤起码是她半天的工钱。

  “慢慢吃,那边还有。”楚易安笑着说。

  唐糕被楚易安拉着往楼下望,不知楚易安是颁布了什么命令,现在全城的草莓几乎都给运过来了。

  又大又漂亮的草莓在她面前堆成小山。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草莓!属实很生草。

  这么多草莓,她哪里吃得完?若是真将这些吃完,她估计会患上草莓恐惧症。

  连连摆摆手,“不用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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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话说回来,唐糕疑惑地看向楚易安,“你是怎么知道,我工资少,买不起草莓的?”

  如果楚老板能知道这个,就一定会知道其他的。那她二十多年的穷光蛋生活不是被曝光了吗?!

  看着唐糕脸上一会儿一个样的表情,楚易安忍不住一笑,他拍拍唐糕的头,“想知道?”

  “嗯。”唐糕点点头。

  “好,那你凑近点,我告诉你。”

  唐糕:?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作祟的好奇心让唐糕凑近去听,结果楚易安没说话,却朝着她的嘴唇咬了一口。

  熟悉的腥甜温热的液体涌入口腔,软滑舌尖相触的一刹那,唐糕看到了一些零碎了记忆。

  ——楚易安在批奏折,楚易安在画壁画,楚易安在清理叛乱者……

  反反复复,不是工作就是在工作。唐糕已经对这些记忆免疫了,所以再次看到这些,她也不意外。

  可方才楚易安的瞬间让她茅塞顿开。

  如果她能看到楚易安的记忆,那楚易安是不是同样也能看到她的记忆呢?

  嘶……恐怖如斯。

  及时止损,及时止损!

  唐糕连忙后退,却被楚易安按住后脑勺,她不得不继续这个绵长的吻。

  等楚易安终于放手,唐糕赶忙跳开,跟楚易安保持安全距离。

  手捂在唇上,唐糕眯眼看着楚易安,颇有些心虚地问,“你这次看到了什么?”

  楚易安神情有些古怪,他看着唐糕,忽的忍俊不禁。

  见楚易安笑,唐糕心里七上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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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开始疯狂回忆之前的事。

  她之前做了什么呢?

  喝酸奶的时候舔酸奶盖,吃完薯片要嘬手指,闻过自己的臭袜子,popo常驻用户。

  还有呢还有呢?

  学生时期抄过同学作业,上课睡过觉,社畜时期敷衍过老板……

  唐糕将自己二十余年的黑历史通通细数了一遍,有些记得很清楚,有些只有依稀记忆,这些黑历史汇聚在眼前,转变成两个字——社死。

  她现在只想掐人中。

  但是楚易安只是拍拍她的头,“无论我看到什么,你在我眼里的样子只会更清晰。”

  闻言,唐糕喉头一哽,看来肯定是看到她的社死经历了。

  人生已然无眷恋。

  唐糕默默拿起一颗草莓放入口中,她觉得人生又有眷恋了,因为草莓可真好吃。

  这半月间楚易安破开了焚月城四处结界,因此焚月城中亦发生了许多事。

  刘小福吭哧吭哧背着一大堆奏折进来了,这是新的工作任务。

  他将一摞奏折堆在楚易安面前,将另一摞奏折推给唐糕。自从上次楚易安让唐糕帮忙批奏折后,刘小福的潜意识中便认为,这两位主子都是要批奏折的。

  被工作压榨的感觉又回来了,唐糕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折子略微有些痛苦,她轻轻捏了捏刘小福的耳朵,苦笑着说,“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这本来是唐糕说的玩笑话,楚易安却当了真,他现在听不得“失去”这两个字。

  所以,楚易安将摆在唐糕面前的折子收到自己面前。

  他拍拍唐糕的头,“以后你不必做这些,去玩儿吧。”

  闻言,唐糕微微一愣。楚老板的意思是,她不用工作了?

  不用工作了!

  唐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试问,除了楚易安,谁会对上班爱得深沉?打工人的毕生所愿竟然在这里实现了。

  她眨眨眼,又问,“是带薪休假的么?”

  楚易安忍俊不禁,点点头,“当然。”

  带薪!好耶!

  唐糕立刻跳上她又大又软的床,笑着滚了一圈,盖上被子。之前又是被绑架又是被威胁的,咸鱼累了,累了就需要睡觉休息。

  她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所以很快便蒙头呼呼大睡。

  楚易安看着被窝里鼓起的小小一坨,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耳畔是熟悉的平缓呼吸声,一呼一吸,让楚易安瞬间平静。

  不要有所改变,保持现在的样子,就很好。

  -

  唐糕从床上醒来时,发现周围多了许多傀儡人。

  而且她的床……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据肉眼观察,足足有五百平方米!

  而且,而且,而且她惊恐地发现,她的头发变成了七彩的颜色??!

  傀儡人穿着欧式管家女仆的服装,整整齐齐站了三排。

  一排拿着各式各样的衣裳,另一排拿着各种款式的鞋,还有一排,拿着牙刷毛巾,端着水,貌似是要为她洗漱。

  这是……什么情况?!

  唐糕虽然是条咸鱼,但不代表着她没有生活自理能力。

  然而,傀儡人并看不懂唐糕脸上黑线的表情,拿着洗漱工具就往唐糕脸上糊。

  “哥哥姐姐们,咱还是要客气一点……”

  但是傀儡人好像听不懂唐糕说的话,执意要替她梳洗。现在傀儡人已然爬上她的床,他们恭恭敬敬地捧着五颜六色的衣裳,用最诚恳的话语问候道:

  “冰雪琉璃·蝶梦曦月樱·蔷薇伊丽莎白娜小姐,听说您起床了,这是用整个焚月城限量款绸缎制成的[水晶樱恋曲广袖束腰罗纱裙]希望小姐喜欢。”

  瞳孔地震。

  唐糕害怕极了,她是在做梦吗?她从小学五年级起就不做这种梦了!她从五百平方米的大床上的一头跑到另一头,缩在床头边边,连话都说不利索。

  “你、你们想干嘛,楚易安呢?”

  草啊,这什么鬼东西,她好孩怕!

  然而,傀儡人在看到唐糕的反应后,顿时惊慌失措。

  “噢,冰雪琉璃·蝶梦曦月樱·蔷薇伊丽莎白娜小姐,您的眼睛变成了蓝色,说明您现在很疑惑,很紧张。放轻松,圣母玛利亚会相信,我们都是您最忠心的仆人。”

  放放放,放你**个大头鬼啊!这太恐怖了,救命。尴尬得脚趾挠地,唐糕暴躁地锤了锤床。

  “噢,冰雪琉璃·蝶梦曦月樱·蔷薇伊丽莎白娜小姐,您的眼睛变成了红色,说明您现在很生气。深呼吸,上帝会保佑您。”

  傀儡人说着,顿时右手弯折,放至心口处,恳切地鞠躬致歉,语气间,似乎还隐隐带着一丝恐惧,“噢,抱歉,我是说抱歉冰雪琉璃·蝶梦曦月樱·蔷薇伊丽莎白娜小姐,都是我们的过失,请您责罚。希望上帝和您,都能原谅我们犯下的过错。”

  唐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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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连忙摆摆手,让这群管家女仆装扮的傀儡人赶紧走!等这些傀儡人走后,她才敢从一个全部装满衣服的欧式大立柜里随便取出一件衣裳和鞋换上。

  深呼吸深呼吸,她现在需要冷静。

  这里的景象跟摘星楼不同,好像是新开辟出来个一个空间,而且布置得十分……玛丽苏。

  唐糕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那群傀儡人就又来了,这次他们端着各式各样的早餐。其中有她最喜欢的草莓和瓜子。

  她好像似乎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扒拉开傀儡人,冲向大门,推开。

  果然,大门推开后,便看到楚易安正端坐于书桌前批阅奏折。

  见她来了,楚易安微微侧目,莞尔一笑问候道,“醒了?”

  是的,醒了,被气醒的。

  唐糕关上门,她现在对那个空间过敏!

  指着那扇门,唐糕整理一下措辞,但措辞整理来整理去,她还是不免激动,“那玩意儿是你弄的?”

  “对。”楚易安像只幽灵似的飘到唐糕面前,用手整理了一下她额前凌乱的发丝,“喜欢么?”

  这话属实是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唐糕欲言又止。

  楚易安继续说,“还需要点什么,我可以继续加。但七个王子追求你的故事,我会删去。”

  啊,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唐糕冒着吐血的风险问,“老板,你为什么会如此突发奇想?”

  闻言,楚易安面露惑色,“我在你的记忆里看到,那时,你很喜欢这个。”

  他看着房内,同唐糕记忆中小说相差无几的配置有些为难。

  “现在你不喜欢了么?”

  唐糕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她捂住楚易安的嘴好让他别说。

  越说越尴尬,她还忘了一件事,她无知的童年,也受过许多玛丽苏的荼毒。

  只能说万幸,万幸楚易安没有向挖肾文学学习。

  否则她,小命不保……

  唐糕朝楚易安一笑,“对,我现在不喜欢这个。因为现在我只喜欢你。”

第52章 “没事,你继续玩……”……

  唐糕第一次打直球,楚易安还有些不适应。所以他愣了许久,才拍拍唐糕的头,微微一笑,“知道。”

  “既然知道,那就把我头上这鸡毛掸子变回去!”

  唐糕有些闷闷不乐地抓起自己的七彩长发递到楚易安眼前让他看,言下之意,看看你干的好事。

  这后现代主义的配色就像是托尼老师和印象派画家的强强联手之作,结合了巴啦啦魔仙堡追求正义的张扬与青春疼痛奇幻梦想的忧郁。

  唐糕不够上流,各种元素交叠碰撞所诞生出的旷世绝作,她无法欣赏。

  然而楚易安却觉得是他变得颜色不对,毕竟他在唐糕记忆中看到许多发色,也许她是不喜欢这一款呢?

  于是楚易安抬手,将唐糕的头发变成了炫彩色,如琉璃一般发着奇特的光芒。

  时而是绿光,时而是蓝光,时而是红光……当七种颜色轮流闪过一遍后,便结合成彩虹一起出现。唐糕的头发瞬间变成了行走的七彩阳光。

  这是时代在召唤的颜色。

  唐糕:“……”

  很好,她顺利从玛丽苏变成了杀马特,最后又变成了霓虹灯。冥火团子们可以退休了,因为她的头发真的很duang很亮。

  “黑、色。”

  唐糕抓住楚易安的手摁在自己头顶,反复强调,“只要黑色,变回来啊!”

  楚易安:“……好。”

  将头发变回来后,楚易安又问,“你需要小皇冠吗?就是你五岁的时候戴头上的那种。”

  唐糕:“你可以变出来……然后戴你自己头上!”摔。

  “那《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你十八岁的时候每天都抱着这本书,还在上面做笔记。”

  “不要!!!”

  “那你要吃食堂的西红柿炒番茄么?你每天都会点那个菜。”

  “不吃,我不喜欢!”点那个菜是因为只有那个菜稍微正常一点!谁特么吃得下西红柿炒月饼啊!

  “板蓝根泡方便面?你的记忆显示,你有强烈的想要尝试的意愿,但无奈一直没有机会。”

  “没有!要吃你自己吃!”瞳孔地震.jpg

  哎,都不行。楚易安沉默了。信息不足,他可能需要再多吻几次以交换记忆。

  团子二号听后禁不住泪流满面,“所以美女姐姐的爱是会消失的对么?说不定哪天就不喜欢团子了呜呜呜,就像不喜欢我家主子一样呜哇呜呜……”

  “不是这样,你听我解释。”唐糕连忙将团子二号抱在怀里,轻轻拍她的后背,“会一直爱团子。”

  闻言,团子二号得意地摇一摇火焰须须,别过脸对楚易安一笑。

  潜台词:主人,你还得向我学习才行,看到了么?

  沉思良久,楚易安又问,“那四级听力真题卷呢?你曾经连续两个月听它入眠。”

  他似乎执意要找出一个唐糕喜爱的东西。

  唐糕摇摇头,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可一张口,楚易安的唇便又凑了过来。她知道,这老逼登估计又是想要从她这里窃取一些记忆。

  一吻过后,楚易安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大晋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谈论起这个时会脸红?还说喜欢。”

  “是我没有但是你有的东西……”

  “在哪里?你找出来,我给你。”

  唐糕:瞳孔地震.jpg

  小脸通黄,连忙转移话题,“嘴、嘴瓢。城主,你是不是该工作了?”

  作为一名合格的焚月集团员工,督促老板努力工作,是她应尽的职责!

  “不要转移话题。”

  唐糕心头一哽,她抠破头皮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回答啊!

  现在,要化被动为主动。

  轻咳两声,唐糕抱手眯眼看向楚易安,云淡风轻道,“哦~~,我明白了,你是为了不让我走,所以现在拼命找我喜欢的东西想让我留下来是吧?”

  “没有。”楚易安别过脸不看唐糕,“只是一切,都看你的意愿而已。”

  “哦,看来是我想多了。”唐糕转转眼珠,盯住一条小板凳,嘴里嘟囔道,“要是那条杏色的小板凳能变成红色就好了,红色多喜庆啊。”

  楚易安拍拍唐糕的头,眼睛却没看她,“还有事,我先去忙了。你要是出去玩,要记得回来。”

  唐糕点点头。等楚易安离开后,她发现,她所说的那条小板凳,已经从杏色变成了红色。

  -

  自从那次[冰雪琉璃·蝶梦曦月樱·蔷薇伊丽莎白娜]事件过后,唐糕发现,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大的变化是她不需要工作了,其次,每天早上醒来,都会有傀儡人服侍她洗漱,帮她穿鞋,只是口中的称呼,从冰雪琉璃·蝶梦曦月樱·蔷薇伊丽莎白娜小姐变成了夫人。

  当然,对于一个自己洗漱二十余年,四肢健全的唐糕来说,她是完全不需要这些仆人的,所以她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是与这些争着要服侍她的傀儡人辩论。

  ——行行好,放过我,我真的不需要!

  然后,她的身边会多出一堆吃的,草莓和瓜子已经是老物件了,最近还多出薯片奶茶和提拉米苏。

  总之,楚易安每多吻她一次,她身边就会多出一些新品种物件。

  另外,她还多了一个比百货商场还大的衣帽间,衣帽间上挂着大大的“美特斯邦威”招牌,带她进去挑选衣裳的傀儡人自称为端木磊。

  不仅如此,摘星楼里还出现了玫瑰花、水晶鞋、能变出礼服的教母魔法棒、蟹黄堡、混天绫乾坤圈、以及……青龙偃月刀。

  床上垫了二十床垫子和二十床鸭绒被,唐糕把这些都翻开来看,果然在最底层找到了一颗圆润的豌豆。

  有些东西她都快忘记,自己小时候还喜欢过了。

  害怕.jpg

  这些自然都是楚易安搞出来的,现在,楚易安每吻她一次,她就会经受一次“浩劫”,因为她不知道摘星楼里又会多出什么东西。

  唐糕明白,楚易安把这些东西带给她,只是想向她证明,她在那个世界喜欢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也会有。

  呼……唐糕长舒一口气,她现在要去无尽空间的黑土地上看她的西瓜长好没有。

  她进去时,傀儡人正在辛勤地劳作。刚想上前去感受一把子种田的快乐,却被傀儡人拦住。

  “冰雪琉璃·蝶梦曦月樱·蔷薇伊丽莎白娜小姐,您不需要做这些脏活。”

  唐糕:为什么还是那个名字?!

  哦也对,这个空间里消息闭塞,2G网也不奇怪。

  于是唐糕郑重其事地纠正道,“请叫我原来的名字,还有,我喜欢当个园丁。锄头?拿来吧你!”

  然而,当唐糕第二次去无尽空间体验田园生活时,所有傀儡人都停止了手中的活计,西瓜藤藤都枯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傀儡人朝唐糕敬了个礼,“主人说,只要是您喜欢的东西,都不可以跟您抢。所以我们都绝不抢您喜欢干的活儿。您看我做得对吗?”

  唐糕:“……”毁灭吧,赶紧的。

  很好,如唐糕所愿,她现在终于成了全天下最咸的鱼。

  可是她发现,她顶不住了!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跟楚易安这个卷王待的时间太久,导致她现在不工作心里居然会有点不踏实。

  工作的快乐是什么呀,当然是摸鱼。

  现在不能摸鱼了,她总觉得生活少了很多乐趣。

  所以,一切回归原样,她决定回归工作,帮楚易安磨墨,烧火,奏折分类。但是该摸鱼还是要摸鱼。

  墙上除了一只最大的狐狸外,其他狐狸都能动了。那只最大的狐狸的一条尾巴还没画完,楚易安最近天天替那条尾巴加工。

  而那只狐狸,也以肉眼可见般的速度越变越大。唐糕看着那只狐狸,总觉得过不了多久,这墙上所有的狐狸都会跑出来。

  看着主动提出工作要求的唐糕,楚易安很疑惑,“你不是不喜欢工作?”

  “我是不喜欢工作,但我喜欢和你一起工作。”唐糕说着凑近坐在楚易安身边,抢过他的奏折看。

  [东南鹅城出现一群诈骗团伙,累计诈骗金额0.0000000001金。]

  唐糕:“……”

  放下奏折,唐糕眨眨眼看向楚易安,“你不欢迎?”

  被唐糕打直球次数×2,楚易安自然也不示弱。

  轻挑剑眉,“比起工作,我觉得我们更适合干些别的。”

  唐糕脸上一臊,抓起一本奏折就拍他脸上,惋惜道,“城主,你变了。你不是那个我喜欢的,兢兢业业的老板了。”

  这么一说,系统急了,连忙朝唐糕皆是,“宿主你别担心,你喜欢的样子,他肯定都有!”

  唐糕:“……”

  楚易安:“……”

  然后,系统被静音了。

  楚易安拍拍唐糕的头,微微一笑,“既然你喜欢,那便工作。”

  只要是喜欢,往往不会浅尝辄止。楚易安从未尝过亲吻的滋味,但一尝试后,便停不下来。他看着唐糕有些红肿的嘴唇,觉得自己是应该克制一点。

  其实,他还想做些别的,只是唐糕现在看着像一个心如止水的女菩萨,他也不愿做些强迫她的事。

  只是,唐糕坐在他旁边,他还是止不住地想要亲吻。

  就一下,轻轻的一下。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也会这样不堪一击。

  所以,他飞快地,在唐糕嘴角轻轻一啄,便继续若无其事批阅奏折。

  唐糕舔了舔嘴唇,没当回事。这时,眼前却突然多出几条赤色毛绒尾巴。一、二、三、四……九,足足九条尾巴!

  唐糕捉住一条往脸上蹭了蹭,毛绒绒的,超级舒服!

  隔远点一看,尾巴还会动。

  顺着尾巴的方向看去,唐糕的目光聚焦在楚易安身上。

  所以这是……楚老板的尾巴?!难怪这毛茸茸的大尾巴看着如此眼熟,连忙放下。

  然而,楚易安却云淡风轻道,“没关系,你喜欢的话可以拿着玩儿。”

  云淡风轻个鬼啊!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嗓子哑得不像话吧!

  虽然,唐糕听出来了,但她却只是认为,楚老板这是单纯地上火,所以她也没怎么放心上,并且还贴心道,“城主,你嗓子有点哑,我待会儿给你煲雪梨汤。”

  接着,唐糕便一心扑在毛绒绒的尾巴上。她拿着尾巴摇了摇,贴心地给尾巴顺了顺毛。

  “咳咳咳……”楚易安手握成拳,捂住嘴咳嗽。

  “城主,你没事吧,好像嗓子很干。”

  “没事,你继续玩……”

  “好!”

  “……”

  角落里的刘小福:这不是我该待的地方,寂寞的野狼应该在深夜里去寻找他的爱狗。

  于是刘小福很识趣地转身离去。

第53章 “再来一天?”

  夜已深,万籁俱寂。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替摘星楼盖上一层清冷荧白的薄纱。

  然而,外冷内热。窗户已被冥火团子贴心地关上,钻不进一丝冷风。跳跃的烛火点燃了屋内的温度,使得梨木窗棂染上一层水雾。

  现在,有一间温暖的屋子,还有一张又大又软的床。

  楚易安有些心神不宁,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才修复没多久的自制力,此刻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土崩瓦解。

  应该是尾巴的原因。

  那双不自觉的手此刻正在他的尾巴上胡乱揉着,心里难免会荡漾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嗓子已经快要干得冒烟了,早知道就不该云淡风轻地同意。楚易安现在只想将那双不安分的手死死摁住。

  于是在无意识间,手中的狼毫笔碎成了四截。

  听到一声脆响,唐糕连忙给楚易安递一只新的。许是因为屋内太热,楚易安的手也不似往日般冰凉,甚至唐糕在碰到他手的时候,竟然觉得有些烫。

  周围格外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这呼吸声毫无规律,时快时慢,似是被刻意压制着。

  这样紊乱的呼吸声,搅得唐糕的心也慌乱起来。她总觉得现在的气氛变得十分奇怪。可气氛只是个抽象的东西,那种奇怪的点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毕竟现在仍旧无事发生。

  抱着毛绒绒的大尾巴,唐糕也觉得有些热。她丢下怀里的尾巴,将领口拉开,好让自己透透气。

  环顾四周,窗户都紧闭着,难怪会觉得又闷又热。应该打开窗户透透气才对。

  这样想着,唐糕站起身想去开窗,然而在站起身的那一刻,腰间忽的一紧。她被一股力量拉着往后退,接着便栽进楚易安怀里。

  她看清了,环在她腰间的,是一条毛茸茸的赤色尾巴。

  “去哪里?”楚易安哑声问道。

  “开窗透透气,有些闷。”唐糕小声说。

  “不用开,我给你渡一口。”

  唐糕还没反应过来楚易安的言外之意,便被堵着了嘴巴。

  这些天,接吻已是家常便饭。一样的吻,一样地看到楚易安那些日夜无聊工作的回忆。

  她本想软绵绵地倒在楚易安怀中摆烂,只是这个吻在进行到一半时,她察觉到有些微不对,猛然警觉。

  这个吻戛然而止,身下一空,她栽进一片柔软里。身体的记忆告诉她,这是那张又大又软的床,想开口说话,却被楚易安含住嘴唇,继续方才还未结束的吻。

  这次的吻很不一样,不是浅尝辄止,也不是深入浅出,而是深一点,再深一点……是汲取,是渴求,是占有,是欲望。

  胸腔压着一团火,她快窒息了。

  大腿内侧抵着一根异物,唐糕皱了皱眉,伸手便要去捉住那异物。

  很粗,很烫……心中一怔,她大概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

  只觉欺身压上的人浑身一颤,唐糕的下唇被人狠咬一口,有些疼,不由使得她一声轻哼。

  “乖一点。”楚易安有些难耐道,嗓音比起之前似乎更加低哑。

  “喂,你刚才在我的记忆里看到了什么?”唐糕脑中内容逐渐打码,没想到,自己的说出的话竟然带了几分呜咽。她发现,她的身体也出现了一些让她难以启齿的变化。

  左耳被尖尖的牙齿咬住,耳畔传来带着潮气的温热声音,“接下来,我慢慢告诉你,可好?”

  腰间系好的腰带已然被扯开,华丽的衣袍从两边散落,露出大片姣好的肌肤。少女的酮|体,美好得就像皎洁的月光。

  被吻得有些神志不清,唐糕呢喃道,“好。”

  少女长睫微颤,双眸带雾,煜煜生辉。楚易安心中的壁垒早已坍塌。

  占有,不仅仅是她的唇,而是她的全部。

  细碎的吻落下,身下动作不止,含住她微张的唇,吞下所有呻|吟。

  少女的手攥着床单,好像攥着的不是绸缎而是云彩。

  她在柔软的白云里上上下下,一会儿高入云霄,一会儿跌入深渊。像是一条躺在一叶海上的小舟中的鱼,浪潮袭来,小舟在海浪里颠簸,有浪潮,有水花。

  汹涌的海浪拍打着小舟,因而便颠簸得越发厉害。颠簸得让唐糕有些头晕目眩。

  “快停一停。”她有些喘。

  然而,浪潮无法停止,但他可以放缓。

  海面趋于平静,偶然有一小朵浪花掀起一丝波澜,像是海上神明对受难者的眷顾。

  只是,这样的平静不会持续太久。天边乌云密布,开始下暴雨。这雨滴仿佛被太阳亲吻过,因而变得格外灼热。

  浪潮越发猛烈了,小舟被掀翻,她也变成了沙滩上搁浅的鱼。

  很渴。

  但有人却像是知道她的感觉,主动送来两片唇瓣,她吮吸着,似是在汲取甘霖。

  很奇妙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的六识开始变得开阔,她现在不仅能看到窗外的明月,还能看到屋檐上摇着尾巴的黑猫。

  之前好像是听楚易安说过,于他行鱼水之欢会修为大涨。只是没想到,修为会涨这样多。这就是双修的威力?她现在保底也是个金丹了。

  这句身体是个漏气炉鼎,按理来说是不会有修为的,只是没想到,跟楚易安会这么契合。

  其实最开始她担心会很痛。虽然她看的科普上说,只要第一次找准位置,是不会太痛的。但毕竟是第一次,她只见过猪跑又没吃过猪肉,理论知识再强也难免会紧张,而且楚老板看着并不像是有经验的样子。

  然而,担心很多余。她是合欢宗的女修,自小便被灌输了各种合欢秘法。至于楚易安的理论知识,只会在她之上。

  所以,除了最开始有些微不适,之后便畅通无阻。

  明月从梢头落下,又重新挂上梢头,反反复复,足足三次。

  楚易安离开唐糕的身体,唐糕重新抱住他的腰,一头扎进他怀中。

  身下的绸缎皱得不像话,楚易安向来有强迫症,这样皱的床单是不被允许存在的。可他现在眼里只装着唐糕一个,自然是注意不到这皱巴巴的床单。

  唐糕攀上他的脖子,耳语了些话,不太干净。

  楚易安表情微变,随即唇角一勾,含住她的耳垂,蛊惑道,“再来一天?送你上元婴。”

  闻言,唐糕连忙像条小泥鳅似的缩回去。

  她好累哦,肯定是不要了。再来一天,会很累。

  有些失望。楚易安拍拍唐糕的头,“睡吧。”

  闭上双眼,唐糕昏昏沉沉睡过去。

  因为视野开拓,唐糕在睡梦中看到,焚月城外,熙熙攘攘聚集了一大群人。其中有一个,原主认识。

  原主的记忆告诉她,那个人叫何姝,合欢宗长老。

  唐糕从睡梦中惊醒,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那群人惊醒,总之就是醒了。

  她双手抱膝,看向坐在一旁阅读古籍的楚易安,“城外围了一群人,不仅仅是合欢宗的。”

  但楚易安只是一笑,他拍拍唐糕的头,“没关系,继续睡吧。等你睡醒了,他们就都不见了。”

  唐糕本就是被惊醒的,她现在腰疼,腿疼,哪里都疼。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比如她现在浑身难受,楚老板却神清气爽。啧,不公平啊。

  “不舒服?”楚易安放下古籍,坐在唐糕身边。

  “腿酸。”

  “那我帮你揉揉。”

  伸出玉手,微凉是手指按在光洁的长腿上。从脚踝向上,一直到大腿根。

  按在唐糕腿上的玉指逐渐滚烫,楚易安的眸子也越来越暗……

  不太妙,她这还没休息好呢。再来一次,伤着了能算工伤吗?

  唐糕赶忙一脚踢开楚易安,钻进被窝,躲到一旁避难。

  见状,楚易安不由噗嗤一笑,他掀开被子,握住唐糕的脚踝将她拖过来。

  “怕什么?”

  唐糕重新把自己包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怕你吃太多,撑死你丫的。”

  “那就活动一下消消食。”

  唐糕:瞳孔地震.jpg

  楚易安笑着拍拍她的头,“骗你的,睡吧。”

  闻言,唐糕将头缩回被窝,两眼一闭,准备睡个昏天黑地。

  但她脑中还在想件事。楚易安,她现在睡到了,那算不算攻略结束?

  她敲敲系统。

  “好感值?”

  系统无奈,为了不让楚易安发现,还是只能说英文,“no bian”

  没变,还是停留在九十五。这是为什么呢?

  疑惑的不仅仅是唐糕,还有系统。

  系统简直快哭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难道就要错付了吗?他不甘心,不甘心呐!

  “你刚才同她说什么?”楚易安敲敲系统。

  系统心累,幸好他早早便准备好说辞,“唐糕问我什么东西能给你补身子,我说,牛.鞭。”

  楚易安:“……”

  既然好感值没变,唐糕也不再在意此时,收拾好心情,一秒入睡。被窝里,很快便传出平缓的呼吸声。她睡得很沉,完全不知晓,那墙中的狐狸已经一只只从壁画里跳出来,跑到了摘星楼外。

  -

  彼时,全体仙道宗门全部到达,修复焚月境结界迫在眉睫。可惜,焚月境的结界被楚易安弄出好几条裂缝,现在恐怕是修不好了。

  付东流被何姝买去挖了半个月的煤,又赶了半个月的路,现在总算是到达焚月城。看到焚月城外熙熙攘攘站着的仙友,付东流的心情那叫一个激动荡漾。

  殊途同归,他总算还是到了!

  然而,还没朝前走几步路,便听到有人大喊。

  “楚易安,楚易安在那儿呢!”

  楚易安?哪儿呢,哪儿呢?

  付东流扭着脑袋四面八方地望,并没有看到楚易安的人影。

  直到他发现,他心心念念的仙门道友们此刻都龇牙咧嘴地朝他跑来,他才明白,事情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

  他们是来迎接他的?

  不太对,迎接他的表情为什么都那么丑呢?而且合欢宗今时不比往日,在修真界的名气也是一降再降,闲出屁来了才会来迎接他这个小掌门。

  然后,他发现了道友们手上的剑、刀、符咒……

  付东流:“有误会,你们听我说。”擦汗.jpg

第54章 “死也想着加班费”

  唐糕现在多少有些心慌,因为她此刻正坐在壁画上那只体型最大的狐狸背上。

  她跟这只狐狸多少发生过一些不愉快。虽然狐狸现在只是表情高冷地让她骑在背上,但她总觉得,这只狐狸对她仍旧抱有巨大的敌意。只是因为楚易安站在她身旁,所以这只狐狸才不敢放肆。

  此时,他们正站在一片雾云中,雾云在城门上空,可以清晰地俯瞰到焚月城外的景象——十分激烈的内斗场面。

  楚易安看上去似乎心情十分美丽,他用折扇挑起唐糕的下巴,似乎是想让她欣赏一下城外仙道宗门的愚蠢。

  当然,主要是为了让唐糕明白,他只不过略施小计,便让这群正道曙光自乱阵脚。

  简而言之,潜台词,夸他。

  但是唐糕很困,而且她对这些你死我活的战斗场面向来无甚兴趣,所以她斜眼瞥了眼楚易安,打了个呵欠,抬手将下巴上的折扇拨开,敷衍道,“啊对对对,看到了。”

  说完,她便将头埋进狐狸毛绒绒的后颈装死。她困得半死不活,再不乘机补眠,人就快没了。

  这狐狸虽然毛比刘小福长,但身体没刘小福胖,趴上面睡觉的总体感受比起刘小福要稍逊一筹。

  她本来是想跟刘小福一起待在摘星楼看家的,这样她就可以乘机偷懒睡觉了。但楚易安最近不知又在发什么疯,走哪儿都要带着她,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把她挂在身上。唐糕深受其害,被迫迁徙。

  从怀里取出两团棉花,唐糕塞进耳朵里,确保自己什么杂音都听不到后,摆摆手示意楚易安:你忙你的去吧,我要睡觉了。

  楚易安自是能明白那手势的意思,笑着拍拍唐糕的头,让她好生瘫着。

  细长的狐狸眼冷冷地看了眼狐狸,“照看好她。”

  “知道。”狐狸轻蔑地说,“只要她不做背叛你我的事。”

  见楚易安这最后一道防线已经在有意识地放低了,系统倍感欣慰,但他同时也感叹这最后一道防线的坚固程度,就像是从楚易安体内硬生生抽离出的新人格一样,油盐不进。

  他敲了敲唐糕的脑门,明示道,“乘胜追击,别偷懒啊。”

  唐糕:“再逼逼就剁了你。”好困,别吵。

  系统:“……”这地位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楚易安安顿好唐糕,便驾着雾云飘向城门。彼时焚月城结界已被破解,焚月城内被困已久的子民早就可以自由出入。现在,楚易安看着这群姗姗来迟的仙门正派,只觉自己在看一场无比盛大的好戏。

  可惜,偶人在这时却只想睡觉。算了,还是让她睡吧。只要她还在他的可监控范围内,他就会觉得安全。

  -

  付东流到死都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生命。

  不是精气散尽死在床榻上,也不是灰头土脸死在煤窑里,而是被自己信任的仙友们,一你刀我一刀砍死的。

  据说仙门联盟有一个独门秘法名为“砍一刀”,砍一刀的精髓在于拼多多。当人数足够多,宗门足够杂时,每人的小刀便会汇聚成一把大刀。这把大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盖世无双。

  只是,这也仅仅只是修真界的一个古老传说而已,因为根本没人能凑齐砍一刀秘法的刀数。

  那刀是无影之魂,变化莫测,每当发动者认为凑齐了之时,便又会分化出无数小刀,刀刀迷人眼。你以为你凑齐了,其实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根本是凑不齐的。所以千百年来,有多少人尝试过砍一刀秘法,就有多少人以失败告终。

  但今天,他见识到了这无数小刀变成大刀的奇迹。只是这把大刀挥向的不是楚易安,而是他付东流。

  草!尔等,非人哉!

  付东流的魂魄从身体中抽离,飘至半空,然后他看见楚易安此刻正抚着眼角的红痣冲他森冷一笑。

  “看在你帮了点小忙的份上,留你个全魂。”

  帮了点小忙,全魂……

  付东流明白了,这一切都只是楚易安设的局。他,他们,只不过是在楚易安设的局中走了一遍而已。

  他早该明白的,楚易安杀人,喜欢先折|辱,就像在杀他们之前,还得看他们表演一场好戏才肯动手。

  风一吹,付东流的魂魄飘向西方,魂魄飘离之时,他看到何姝脸上阴恻恻的笑。

  等付东流驾鹤西去,众人看清自己砍的是谁,方才明白,这是被人迷了心智。

  “掌门!”反应过来的谢三痛哭流涕。其他合欢宗弟子肠子都悔青了,纷纷泪目。

  众修士顿时陷入无尽的自责中,这份自责被无尽放大,几乎快要将他们吞噬。

  九尾赤狐最擅长勾魂摄魄,他们会将一点情绪不断放大,被控制者,最终会死在他们的情绪中。

  同样,一些修士的虚伪与何姝的阴险也被放大了。

  身为合欢宗长老,何姝一直都知道那是付东流。可是她太想当掌门了,不除掉付东流,她怎么当掌门?

  所以当看到受伤的付东流时她视而不见,当看到被化作他形的付东流时她将计就计,将付东流卖去挖煤,并亲自下禁制阻止他逃出。

  没想到付东流还是逃出来了。只是天助她也,身边的修士都像是中了邪术般将付东流认成了楚易安,包括她也是!

  直到她醒悟过来,她才知道付东流早已死在他最信任的道友手中。这真是太好了!何姝心中燃起一股火焰,她要取而代之,做仙门联盟的一把手。

  “万刀之魂已出!”何姝开始发号施令,“围剿魔头楚易安!”

  不曾想,何姝这点当掌门的追求,竟让她成了这里唯一一个清醒的人。众修士开始听从她的号令,将刀剑指向楚易安。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楚易安笑着打开折扇扇风。

  八只狐狸从楚易安身后钻出。

  “去吧。”

  楚易安用扇子拍拍狐狸们的头,狐狸们快如闪电,仙门联盟的队伍很快便死伤大半。即使他们唤出了万刀之魂,用最高阶的阵法也抵不过楚易安的一根小手指。

  “好强。”何姝几乎快要咬碎一口银牙。

  谢三吐出一口鲜血,虚弱道,“长老……你有没有想过,是我们太弱?”

  “不可能!”

  何姝不甘心。这时她锐利的眼睛看清了不远处,趴在一只狐狸身上绿色的身影。

  唐卿婉,对,她还有个唐卿婉。

  唐卿婉从小就听着她的洗脑包长大,就是她的走狗,她可以控制唐卿婉做任何事。只要在一定的距离内摇动那个只能由她摇动的拨浪鼓。现在目测的距离,绝对可以!

  于是,何姝取出拨浪鼓,开始不停摇动。

  “咚咚咚、咚咚咚……”

  没反应。

  不可能。何姝眉头一皱,吐出一口鲜血,她快撑不住了。

  无论如何,再试试!

  “咚咚咚、咚咚咚……”

  这时,那个绿色的身影终于动了一下,可是很快地,又恢复平静。哦,她只是手被压麻了,换个姿势睡觉。

  也就是说,这拨浪鼓没反应。不可能,不可能!

  气急败坏,何姝发了狠,可她无论怎么摇响拨浪鼓,那个绿色的身影就是没有动作。

  何姝并不知道,唐糕戴了棉花耳塞,她现在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此刻正常梦中酣畅淋漓呢。

  “没用的东西!靠人不如靠己。”

  何姝将拨浪鼓往地上狠狠一摔,踩进泥地里。拨浪鼓顿时四分五裂。可不料这一摔,却摔出了大问题。

  那狐狸背上的绿色身影,在拨浪鼓破碎后,直起了身子……

  -

  但此刻苏醒的却并不是唐糕,而是唐卿婉。真正的唐糕仍在梦中,睡得香甜。

  拨浪鼓连接着唐卿婉体内的蛊虫,拨浪鼓一碎,蛊虫便死了,何姝再也无法控制唐卿婉。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把我叫回来……为什么!唐卿婉已经死了,死了!”

  她怒吼着,从头顶拔下一根发簪,狠狠地插进狐狸的脖子里。唐卿婉已然疯魔,根本不知道这簪子刺的是她自己还是别的。她当初也是因为如此,魂魄才会离体。她要逃,逃得远远的。

  狐狸的眼睛在这时瞬间变成了诡异的猩红色,眼里闪烁着杀戮的光。

  危险。

  可恶。

  可恨。

  悔。

  背叛者,不可饶恕……狐狸拔出脖子上插着的发簪,狠狠将背上的人摔下。

  楚易安瞳孔一怔,世界仿佛在此刻变成一片死寂。他只能听到血滴落到地上的声音,这声音像是一支支剑刺透他的心脏。肩颈处被血染红一大片,痛,但他的心更痛。

  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狐狸,用锋利的狐爪穿透唐糕的胸膛。他连忙赶过去,可却为时已晚。鲜血已然洇了满地,结出一朵凄厉的海棠花……

  何姝眼里满是喜悦,成功了,成功了!

  可她的喜悦并未延续太久,很快,无数条冥火长舌便迅速地将他们包围,她浑身都沾上了冥火。无数白扇旋转着划破她的脖子,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鲜血像喷泉一样从脖颈中喷出,直到她再也无法感受到冥火灼烧身体的痛苦。

  她才反应过来,楚易安这回是真的动了真格。

  悔意连着喜悦来没说出口,便丧命于那夺魂斩魄扇下,变成了萤火虫。

  无数只萤火虫从城门外升起,那是仙道宗门的命魂,但楚易安此刻再也无法欣赏这诡异的美景。

  楚易安一掌打开狐狸,这一掌用力至深,他不由吐出一口鲜血。

  “我早说过,她迟早有一天会背叛你。比如今天,她该杀!”狐狸咳嗽道,“想杀我?你承担得起后果么?”

  “闭嘴!”

  楚易安怒吼道,除了唐糕的声音,他现在什么声音都不想听。

  他手上都是血,唐糕的血。

  这血刺痛了他的眼睛,叫他肝肠寸断。他早就知道,失去唐糕会让他痛苦,可没想到,会这样痛苦……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样毫无生命迹象的唐糕教他痛苦到窒息。

  醒醒,求求你,睁开眼睛。

  他亲吻唐糕的发丝,嘴唇,给她喂他的血,可这一切,毫无作用,他仍旧能感觉到唐糕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身体越来越冰凉。

  不要……不要!

  他给她输入灵力,所有灵力,元神,精元,只要有一丝丝能唤醒她的机会。

  “你疯了!”狐狸骂他。接着,狐狸化作人形,这个人形不多不少,恰好是楚易安的容貌。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模样?会动情,会流泪,还会心碎。看看你眼角的泪,都带着你的血!真恶心。”

  楚易安不理狐狸,他只是吻着唐糕,给唐糕喂血,喂精元,只要能救醒她,他什么都愿意给。

  醒一醒,快醒醒……别走。

  “你站起来!”狐狸愤怒道,“所有的情绪都会杀死你,软肋应该掰断,而不应该被保护。”

  “哼。”楚易安静如死灰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嘲讽和掩盖不住的杀气,“你现在不也会愤怒了么?”

  狐狸顿时哑口无言。

  楚易安扶着唐糕的脸,唐糕的脸变得冰冷,可他的手却比唐糕的脸还要冰冷。

  “美女姐姐……”冥火团子们心里难受,可他们却不敢哭出声。

  虽然现在整个画面很悲伤,但系统的嘴角却快咧开到太阳穴了。

  因为他看见,那已经凝固许久的,象征着好感值的数字,此刻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向上变动着。

  一滴泪落到唐糕眼睫上。

  唐糕眼睫颤了颤。

  睁开眼,正好看到楚易安。即使身体被狐爪捅开拳头般大的洞,但她却不觉得疼痛,并且也感受不到自己在流血,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冷。

  她只觉得好困,只觉得奇怪,为什么楚易安看起来会那样难过,难过到连她都开始悲伤。

  “楚易安,你现在叫醒我,是要给我发加班费么?都拖欠一个月了……”

  闻言,楚易安欣喜若狂,他捉住唐糕的手,止不住颤抖,“发!现在就发。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别睡,别睡!”

  “嘿嘿。”唐糕咧开嘴一笑,“我是要加利息的,小心我讹死你。”

  基层小员工,要为她的权益奋斗在一线。

  说完这句话,唐糕便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最后变成一只只萤火虫,飞向漫天遍野。

  楚易安怀中完整的人,现在只剩下一身薄薄的衣物。

第55章 选择

  “宿主,宿主,快醒醒,咱们的好日子已经到啦!!!”

  系统在唐糕脑门中一阵狂敲,唐糕禁不住这般造作,揉着脑袋坐起身。

  “别敲别敲!”

  真是要人老命了,唐糕睁开惺忪的睡眼。她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但醒来后并不感动,反而有些懵。

  这是……哪儿呢?

  周围黑黢黢的,只有一个闪着白光的小口。白光照向面庞,很刺眼,唐糕连忙躲开。

  “城主?楚易安?”她尝试喊楚易安,可却没有回音。

  难道方才看到的楚易安是在梦里?她现在这是醒了还是没醒?

  “别喊啦,他听不见的,而且,他大概疯了。”系统笑嘻嘻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个好感值吗?”

  “疯了?怎么回事!”

  “哎你先别管这个嘛,我乱说的。就问你还记不记得好感值。”系统兴奋地搓手手。

  唐糕有些焦急:“记得,你说的好日子到了,是什么意思?”

  系统高兴得转圈圈,“好日子当然是我们可以回去了的意思。你回你原来的世界继续上班,我回到主脑系统群找我的淑芬结婚。哎,这样一比明显是我的日子更好。”

  “那好感值呢?”

  不知为何,唐糕有些高兴不起来,明明现在完成任务可以回去了,她却没有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好感值当然是爆表了啊!”系统简直得意忘形,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挑新郎礼服,“之前楚易安的好感值不是一直卡在九十五上不去吗?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了。”

  “为什么?”

  “因为那只狐狸,就是壁画中间,那只体型最大的狐狸。墙上的每一只狐狸都是楚易安抽出的一丝元神,那只最大的,恰好是从楚易安最阴暗最负面的元神中抽出来的,说是楚易安另一个人格都不过分。这个人格比楚易安的主人格还要心狠手辣,冷漠无情。”

  “那现在好感值满了,是因为那只狐狸跟楚易安融合了么?”

  “不是,楚易安把那只狐狸杀了。”

  “杀了?!”唐糕有些震惊。她之前听那狐狸的语气,便知道那狐狸跟楚易安定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画上的狐狸受伤,楚易安也会流血……

  “那他现在怎么样?”

  “自然是元神大伤了呗,自毁元神,嗨哟,多恐怖啊。”系统悠闲地摇着二郎腿,“换句话来说,他楚易安就是个精神分裂症。他爱你的部分比不爱你的部分多得多,而现在,他爱你的部分把不爱你的部分全杀了。”

  “所以,好感值才满了吗……”唐糕喃喃道。

  “聪明!他大概是觉得不爱你的部分,也没有存在的必要吧。而且,是那狐狸杀了你,没先下手杀那狐狸,他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系统打了个响指,“正因如此,所以我才说他疯了嘛。没疯谁干得出这种自残的事儿啊。”他摇摇头,表示对这件事的不理解。

  “不过,疯得好啊,你想想,他不疯我们怎么可能有今天?啊,美好的生活~”系统愉快地眯起眼睛,开始展望与淑芬结婚后的幸福生活。首先,选宿主的时候一定要先擦亮眼睛,不能选条咸鱼,太影响业绩了。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唐糕眼中滚出,鼻头很酸,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见状,系统有些不忍,他敲敲唐糕脑门安抚道,“早就跟你说了嘛,要学习我的绿茶三十六计。男人身边过,片叶不沾身。”

  但是唐糕却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一般,泪珠儿连成线,像小瀑布般喷洒出来。

  “哎哟,你、你别哭嘛,多大点事!”系统有些手足无措,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女孩子,只能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全世界有三十五亿男人啊!”

  嘶……不对,这好像是用来安慰深受渣男伤害女人的专业术语。

  “宿主,你往好处想嘛,你完成了任务,我们是有奖金的。你可以直接辞职回家躺尸了!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但唐糕只是无声地流泪,她的内心在挣扎。

  “虽然那点钱比起楚易安的,是有些微不足道……”系统嘟囔了几句觉得自己说多错多,连忙扇扇自己的嘴,为今之计,是赶紧把唐糕撺掇回去。

  “别哭啦,开心点嘛,你看看那个白色光圈,那是通往幸福的道路啊!咱们走过去,就能回家了!”

  现在系统并不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落入了楚易安耳中。

  楚易安寻着系统的声音望去,可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很高兴,唐糕还活着,同样他也很难过,因为唐糕要离开他了。

  他无法感知到唐糕的归息。

  “你在哭么?”

  心脏像是被千万根银针刺破,楚易安漂亮的狐狸眼现在满是猩红的血丝。

  自毁元神时,那千刀万剐鞭魂挞魄的痛苦他不觉得疼,因为那份元神是不爱唐糕的,他毁得痛快,可现在,他听到唐糕在哭,他觉得心碎。

  眼前浮现出唐糕的脸,他知道这是幻影,可还是忍不住伸手,替这幻影拭去泪水。

  “如果我想让你留下来呢?你会愿意么?”他喃喃道,“我有办法的,只要你愿意……”

  唐糕不是那种一哭起来便没完没了的人,所以她很快就收拾好情绪,深呼吸,用衣袖将眼角的泪狠狠地擦干。

  “我要回去一趟。”少女坚定道。

  因为她之前答应过楚易安,无论是去是留,都必须告诉他答案。她要守信用。

  闻言,系统慌了,支支吾吾,手忙脚乱,“宿、宿主,你这可不兴回啊。而且,你看这周围只有一个光圈,你只能出,不能回。”

  “是两个。”唐糕打断系统道,她手指向另一个闪着红光的光圈,这光圈的色彩,让她想起了楚易安的尾巴,也是红色的。

  “这个光圈,是回去的路么?”

  “是。但是你从这个光圈回去后,你就不能再进另一个光圈了。只能二选一。”

  系统愣住了,他知道楚易安疯,但他没想过楚易安会疯成这样。

  断尾……

  这个红色的光圈是有时效的,现在已经开始越变越小了,如果唐糕在这段时间内没做出选择,楚易安绝对会不惜再断一条尾巴。

  疯了疯了。

  系统抱紧自己,他觉得害怕。得赶快离开这里才行,不然被楚易安捉住,那就是千刀万剐。他还是个小处统,老婆都还没娶,怎么能死了呢?

  “如果我不回去,那边的世界会怎样,我会消失么?我的父母,我的朋友,他们还会不会记得我?”

  “你会消失,但会有一个全新的你来代替你。她有着跟你一样的性格,会照顾你的父母,同你的朋友聚会。她是你,但你却不是她。你也永远无法再见到你的亲人。”

  “她会照顾我的父母。”唐糕喃喃道,“她也是我……谢谢。”她抬头朝那光圈一笑。

  系统不敢再耽搁,“总之,后果我都跟你说清楚了,回不回去随你,反正我是得走了。而且,你再也不会碰上像我这样好的系统,记得打五星好评。要五星,少一颗星星都不行!”

  说完,系统本来是要走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嘴了一句,“诶,值得?”

  他已经发现,这个时候楚易安仍旧是能听到他的声音的,只不过他不能听到楚易安的声音。所以他只是很八婆地问了一嘴,便跟鬼撵来似的落荒而逃。

  值得?

  楚易安苍白的嘴唇勾出一抹冷笑,没有值不值得,只有他情不情愿。

  在唐糕身上,他从来不会权衡利弊。

  他不是在强迫唐糕必须留下,他只是想让她知道,她有两个选择。

  你可以选择走,也可以选择留,我不逼你。

  两个选择摆在你面前了,唐糕,你会选哪一个呢?

  如果你选择留,焚月城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如果你选择走……

  如果你选择走……

  楚易安闭上眼,他不敢往下想。

  听到系统的最后一句话,唐糕沉默了。她并不觉得这件事能够扯到值或者不值。

  她左右看看两个光圈,终是粲然一笑。她抬脚,朝一个光圈走去。

  两个光圈同时消失了,楚易安望着空荡荡的四周,修长的玉指攥着唐糕留下的衣物,直到指节泛白,发出咔咔的声响。

  漂亮的狐狸眼全是血丝,几乎快要涌出鲜血,他长长吸入一口气,在缓缓呼出,久久地闭上眼。

  她走了。

  焚月城中烧了三年的大火,所有关于唐糕的一切,都被这场大火焚烧殆尽。

  -

  唐糕醒来后,正巧对上刘小福的脸。

  妈耶,好大的一张脸!黑头都能看清!

  不过话说……刘小福,你又重新变成人啦!

  唐糕只觉得自己被一个东西捏着,落到手心,再抬高。

  好高好高好高,唐糕有些晕眩,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大了。

  刘小福那张巨脸还在她眼前晃,只见刘小福疑惑地挠了挠头,“焚月城里的黑心大黄花不是全给烧了吗,怎么还会有颗瓜子在这里?”

  瓜子?瓜子!

  唐糕后知后觉,她竟然!变成了!一颗瓜子?!

  救大命啊哈利路亚,变成什么也不能变成瓜子啊。唐糕当场被吓得瓜容失色。

  每一颗瓜子都有它的使命——被嗑。可唐糕不想完成瓜子的使命。

  “你清醒一点啊!别吃我呜呜……”

  可是唐糕现在只是一粒小小的瓜子,说出的话细弱蚊喃,刘小福根本不可能听见。

  这边唐糕害怕极了,那便刘小福同样也害怕极了,这东西在焚月城可不兴出啊,要是让主子看到了,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三年里,所有关于唐糕的一切都被清理干净了。唐糕是主子心头的一根刺,谁提谁没命。要是这东西出现在主子面前,他不得又发一次疯?

  太恐怖辽,他只是个小侍卫,虽然他的原型是匹大猛狼,但这般惊恐的场面,他还是承受不住。

  是不是失恋的男人都那样啊?刘小福挠挠头,不是很懂。三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找到自己天命情狗。而主子,已经失恋三年了。惨哦。

  “还是扔茅房吧。主子有洁癖,那里比较安全。”刘小福说着,洋洋自得地点点头。他是发自内心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简直精妙绝伦。

  “等等啊我的好同事!”唐糕快哭了。

  茅房……那是瓜子能去的地方吗?为什么她刚醒来就要遭受这种人间疾苦。

  求人不如靠己。

  既然叫不动刘小福,她只能自己逃命了。

  所以她努力地扭动自己的身体,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从刘小福的手心蹦跶到地板上。

  瓜子落地的声音很小,唐糕也摔得不痛,就是在地上滚了两圈而已。

  然后,她被另一只手捡起来了。

  这只手,很凉。

第56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刘小福现在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一个拳头,他千方百计想要藏好的瓜子终究还是被主子发现了。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这三年来,所有关于唐糕的一切都成了焚月城城民约定俗成的秘密,任何一个想活命的人都不会在楚易安面前提起任何与唐糕有关的东西。

  两股战栗,刘小福连忙从人皮套子里钻出来,趴在地上朝楚易安摇尾巴。他不敢说话,害怕一说话便会血溅当场。

  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解释道:这真的跟我没关系!

  这三年里,楚易安性情大变,变得比遇到唐糕前还要暴戾。

  谁惹他不高兴了,他就杀谁,一点一点放血,然后拿去浇花。

  可那个惹他不高兴的人,很可能只是穿了一件绿色的衣裳,又或是说出的话里,带了类似“糖”啊“糕”啊之类的发音。最惨的是有个人量了身高,高兴地说了句“又长高了”,便在楚易安手里炸成了萤火虫。

  凡是长得像唐糕的,不管是眉毛、眼睛还是嘴巴,哪怕只是同唐糕一样喜欢穿绿色的衣裳,无论男女,无论老少,全在一夜之间,人间蒸发。楚易安这是要将唐糕的影子,彻底从他的世界铲除。

  因为那只是影子,不是真实的她。只看见影子,会让他发疯。

  为此焚月城内人心惶惶。

  三年里,焚月城疆域年年扩大,此刻已然将大半个修真界纳入麾下,并有逐渐吞并全部的趋势。

  自从唐糕离开后,楚易安便将重心又放在了工作上,开疆拓土,不眠不休,动不动还自残。双休日也取消了,焚月城人民再也不会有假期,并且每年要完成的任务值成爆炸指数般增长。人民苦不堪言。

  刘小福也活得越发小心翼翼,生怕某一天就触了主子的逆鳞,然后死无葬身之地。可是,他小心谨慎了三年,今日竟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难受.jpg

  他痛苦地闭上眼。以主子现在的性格,他这苍白的解释,主子会听吗?不会!他只会看着那颗瓜子,想起那个女人,然后陷入循环无尽的痛苦,最后再疯一次!

  然后他这条可怜的小狗勾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呜呜呜刘小福简直快要流泪,他还是匹小处狼啊,甚至还没被一只狗妹妹正眼看过,怎么能轻易死去呢?

  刘小福苦兮兮地摇着尾巴,抱着仅存的一点希望,祈求生还的可能。

  等了许久,本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却发现主子只是看着那颗瓜子,却迟迟不对他这匹有罪之狼动手。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走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刘小福叼着人皮套子,赶忙灰溜溜地逃离现场。

  现在,偌大的摘星楼内,只剩下楚易安和他手中捏着的瓜子了。

  焚月城出现这种东西,楚易安本来是烦躁得想杀人的。

  正当他准备把周围的一切毁个干净时,他发现这颗瓜子很不一样。

  颗粒饱满,泛着好看的光泽,最重要的是,这颗瓜子特别对称,连周身的花纹都没半点偏斜的地方。很漂亮。

  而且凑近了一看,这颗瓜子还会泛出淡淡的粉红。这样的反应,让他想起一个人。

  是你吗……

  楚易安手指轻轻摸了摸这颗瓜子的尖端,瓜子脸上的红晕便迅速扩散。

  他往里面输入了一些灵力,忽然,一缕微小的豆绿色归息便化作一个光圈环绕在他的食指上。

  很微弱的生命,但是却隐藏着强大的希望。

  这是唐糕的归息……他已经三年没感受到过这熟悉的气息了。

  眼睫一颤,黑白分明的狐狸眼里,生出细细的血丝。

  原来她没走。那这三年里,她又去了哪儿,为什么找不到她一点消息?

  三年时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楚易安曾设想过很多次,如果唐糕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会怎样。

  他会恨吗?恨她走,恨她不守信用,不告而别。

  他会杀了她吗?将她彻底从他的世界抹去后,他是不是就不会再痛苦了呢?

  可是当唐糕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时,虽然现在还只是颗带着归息的瓜子,他还是心软了。

  他舍不得。

  汹涌的思念如惊涛骇浪般在楚易安心中狂轰滥炸。他快被这思念的巨浪撕碎了。

  他舍不得吼她,舍不得凶她,更舍不得杀她,所以只好摸摸变成瓜子的唐糕的头顶。他在思考,该怎么把她变回来呢?

  唐糕并不知道到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她还以为,楚易安只是当她是颗瓜子呢。

  她闭上眼,默默祈祷:你已经辟谷了,别吃我别吃我,不会所有人都像我一样爱嗑瓜子吧!不会吧不会吧!

  久久没有动静,唐糕悄咪咪睁开眼,正好对上楚易安的狐狸眼。

  狐狸眼放大后更漂亮了,上翘的长睫,泛红的眼尾,以及眼角妖异的红色泪痣。看得唐糕不由双颊一红。

  果然,男狐狸精名不虚传。

  头顶被揉了揉,怪舒服的。但在感受到舒服之余,唐糕又觉得害怕。现在这么揉她脑袋,不会是要剥壳吧,到时候瓜身开裂……咦,好香啊呸,好血腥好残忍!

  哎,瓜生果然短暂。唐糕在此,为过去吃掉了成千上万颗瓜子兄弟默哀三秒。

  但是,想象中开膛破肚的血腥画面并未发生在她身上,楚易安只是轻轻地揉揉她的头。

  楚易安的指腹很柔软,唐糕很享受这种头部按摩的感觉,比在按摩店舒服。就是现在有个问题,楚易安的另外两根手指捏着的地方不太对,刚好捏在她胸上,实在是透不过气。

  幸好,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太久。

  眉眼弯弯,唐糕被楚易安放到手心。

  楚易安捧得很小心,像是生怕会掉下来似的。

  “你现在要带我去哪儿呢?”

  唐糕躺在楚易安的手心问。她知道自己的声音细弱蚊喃,楚易安根本听不见,所以也只是自言自语。

  只要不把她放进粗盐里炒就行,虽然现在是颗瓜子了,但她还是想多活几天。

  “带你去的好地方。”楚易安突然开口说话。

  唐糕心中一怔。这话是对她说的?难道她暴露了?

  可后来仔细一想,理应不会暴露,她现在可是颗瓜子诶,楚易安想象力再丰富也不会给一个活生生的人和一颗香喷喷的瓜做连线题吧!

  反复思考,唐糕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是的,她没掉马。

  所以如此推断,楚老板只是单纯地在跟一颗瓜子说话。这不奇怪,毕竟唐糕自己也常常对自己的食物说一些画风突变的话。

  比如:你真他娘的好吃。

  等等……食物。唐糕再次慌了,可没等她头脑风暴完,她便被埋进一个黑黢黢的地方。这个地方很湿润,躺着还怪舒服。

  忽然,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带着股诱人的腥甜。唐糕忍不住喝了一口,是熟悉的老味道。这一喝便停不下来了,唐糕咕嘟咕嘟将那好喝的液体喝完。

  如果她猜得不错,这应该是楚易安的血。楚易安把血浇在一颗瓜子身上是要干嘛啊,唐糕想不太明白。这乌漆嘛黑的地方就是楚易安所说的好地方么?唐糕有些疑惑。

  为今之计,只能是随遇而瘫,以不变应万变。唐糕躺着躺着,便闭上了眼。

  她本来是想睡觉的,但楚易安的血好像有提神作用,她睡不着。而且喝完这血后,她感觉周围的灵气,特别是周身那蓬松而柔软物质的灵气,都开始缓慢地被她吸入身体。

  这种感觉,跟她当时升筑基以及金丹的感觉特别像。

  唐糕心中一怔。楚老板不愧是楚老板,他居然妄图让一颗瓜子修仙,牛哇牛哇。只是可惜了,他大概遇上了一颗不太努力的瓜子。

  所以嘛,选瓜子就不能选生瓜子,要那种用粗盐炒过的才行。炒过的瓜子比较成熟,像这种没炒过的生瓜子,大多都是懒蛋。

  唐糕继续瘫着,由于方才吸入了许多灵力,她现在六识灵敏,即使在这团黑黢黢的物质中,也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先是脚步的哒哒声,然后是一打奏折搁在桌面上的闷响,再然后是磨墨的沙沙声,最后是狼毫毛笔写字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冥火在烛台上燃烧的噼啪声响。

  即使变成一颗瓜子,唐糕的睡眠质量还是好得惊人。那血的提神作用类似于黑咖啡,黑咖啡对唐糕来说只能短暂提神,所以很快,她听着这些催眠的声音,又昏昏欲睡。

  一觉醒来,不知过了多久,但周围仍旧乌漆嘛黑,她还待在那团黑色蓬松的柔软物质里。

  批阅奏折的声响并未停止。唐糕坐起身,她想探出头去望,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冲破这团物质,只好又气呼呼地坐回去。

  她睡一觉应该还是要些时间的吧,楚老板不愧是卷王加劳模,居然还坚守在工作的岗位上。只是不知道,他身旁的墨水,这次是谁帮他磨的。

  想着想着,唐糕开始托着下巴发呆。

  那时,她在两个光圈前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走向了那个红色的光圈。

  因为她知道,在原来的世界里,也有一个她,那个她会照顾好父母,与朋友相处。可是这里,如果她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楚易安一定会很难过。

  但是现在……这人好像没受什么影响嘛。而且,从她走向红色光圈,到变成瓜子掉到摘星楼里,总共加起来有三分钟吗?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第57章 你只是棵草,不会关心人……

  待在蓬松黑色物质里,变成瓜子的唐糕无所事事,每天除了喝一些浇灌的血就是睡觉。几天过去,唐糕也渐渐搞清楚了些现在的状况。

  这团蓬松的黑色物质是泥土,泥土被装在一个精致的白瓷花盆里,白瓷花盆被放在楚易安批阅奏折的梨木桌上。而唐糕则被当成了一颗种子对待。

  从八卦的冥火团子口中得知,她大概是整个焚月城唯一一颗瓜子了。而且,从她进入红色光圈,再到变成瓜子落到摘星楼,总共时长不是三分钟而是三年。时间在她这里跟在楚易安那里是不一样的。

  只要楚易安一离开摘星楼,冥火团子还有摘星楼的桌椅、地毯、锅碗瓢盆便聚在一堆开茶话会,将这三年内,它们苦哈哈的日子细细数来。

  团子二号:“美女姐姐走后的第一千零九十九天,想她。”

  铁锅铲:“美女姐姐也很久没拿我炒过菜了,什么时候才能再被她摸一次!”

  铁锅大爷:“城主都不画壁画了,为什么我还不能退休!”

  花地毯:“年轻锅你在想什么?我这个年纪都退不了,怎么可能轮到你。”

  团子一号:“虽然现在政策改了,双休日没有了,但至少,我们工作的时间变多了啊!吃苦不怕累,月亮不睡我不睡!”

  然后,团子一号被众团捂嘴了。

  唐糕一整个瓜子壳懵逼住,她只听到六个字——双休日没有了。

  双休日怎么可以说没有就没有,楚易安你个资本家没有心!

  气急攻心,唐糕顿觉三花聚顶,于是她便接着这股力量奋发向上。终于,一道白光刺破黑暗,唐糕破土而出。

  唔,她这是被气得发芽了。

  顶着瓜子壳看看周围,是书房那个老地方。老地方多少有些变化,比如她的太师椅就不见了,吊床也不见踪影。

  总之,所有关于她的东西全都没了踪迹。除此之外便无甚变化,还是同从前一样窗明几净,不染纤尘。

  “哇,快看,她发芽了诶。”

  “好漂亮的小嫩芽,就跟美女姐姐的裙摆一样漂亮。”

  “城主最近是怎么了?他居然会养一株向日葵,还成天盯着这花盆看。”

  “不知道,他可能是想吃瓜子了吧。”

  冥火团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开着茶话会,围着那两片小嫩芽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

  唐糕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幸好头顶盖着两片瓜子壳,不然她的羞赧就要暴露了。

  骤然间,只见团子二号脸色大变,“城主回来啦,快快快滚回去!”

  从他们整齐划一,极度灵活的归为速度,唐糕欣慰地点点头。团子们已经学会她摸鱼了精髓,可以出师了。

  楚易安回来时,红衣外套了一身软甲。

  唐糕慢慢掀开头顶的瓜子壳看楚易安,他刚才是去做什么了呢?她还没见过他穿软甲的模样。

  只见楚易安狐狸眼一弯,慢慢朝她走来。

  颀长的身躯遮住眼前的光亮,唐糕眼前便只剩下楚易安那张漂亮得过分地脸了。

  “发芽了?”

  感觉头顶的瓜子壳被楚易安的食指拍了拍,唐糕不满地撅起小嘴,“是啊,发芽了,被你气发芽的。”

  “不管怎样,发芽了就好。”

  楚易安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唐糕说的话。唐糕有些迷糊了,楚易安明明应该是听不到她说话的才对。

  如果这句话是在回答她上一句话的话,唐糕保证,她会气得再缩回去。

  楚易安似乎是觉得嫩芽头顶的瓜子壳戴着不太美观,所以便想要伸手将瓜子壳摘去。

  见楚易安有要掀翻她天灵盖的架势,唐糕当场便摇了摇身子表示抗议,“老板,你到底懂不懂怎么养植物啊!头发还没长出来就你把我帽子摘了,你是存心想让我变秃!”

  变秃并不能够让她变强,只会让她死亡。

  唐糕的反应似乎起了作用,楚易安当真没对她头顶的瓜子壳下手,只是抱着花盆朝里屋走。

  这又是要去干嘛?

  嫩芽唐糕被放置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她一抬头就看到楚老板在脱衣服。

  唐糕:??!

  她还是株幼苗啊,年轻的眼睛怎么看得了这个?快多脱点!

  虽然楚老板的身体在她这里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但现在,她以这种形态看美人男友更衣,总觉得有些怪异。

  第一眼:好怪。

  第二眼:还是好怪,再看一眼。

  第三眼:只恨她现在没有手!

  咱就是说,更刺激了。

  楚易安一边脱去软甲一边薄唇轻启,“这些天,我去北边划了几块地。”

  唐糕:“脱啊,他奶奶的,为什么不脱!”

  楚易安丢下软甲开始扯腰带,“我划的那几块地听说产出的草莓十分优质。”

  唐糕:“嘶,好细的腰。”

  衣服被一件一件扔在床上,“那里的修士好没用,我连军队都没出动。”

  唐糕:“好漂亮的锁骨呜呜。”

  楚易安脱得只剩下一件里衣,“可我还是大意了,不小心受了点伤。”

  唐糕:“三年没见,这老逼登身材越来越好了。”

  楚易安:“受了点伤。”

  唐糕:“啧,透过衣裳都能看到腹肌。”

  楚易安:“……”

  他脱下最后一件衣裳,露出苍白到透明的肌肤,“伤在了腰上。”

  “什么?!腰上!”唐糕连忙将视线挪向腰处,可她并没看见伤口,只看见有力的劲腰和一排漂亮的腹肌。

  “哪儿呢?没看见……好想摸一下呜呜。”

  楚易安重新从衣柜中取出一件衣裳,“哦记错了,应该是伤在背上。”

  闻言,唐糕又连忙将视线移向光洁的后背,宽肩窄腰,每一根肌肉线条都干脆而利落。

  还是没看见伤口,但楚易安的身子却快被唐糕看完了。

  看得见摸不着,痛苦.jpg

  楚易安套上里衣,“好像也不是在背上,应该是伤在胸口。”

  小嫩芽颤了颤,唐糕又往楚易安胸口看去。这瓜子壳帽真碍事,唐糕用力将瓜子壳往上顶了顶。

  视线更开阔,可仍旧没看到伤口,只看到细腻的肌肤,强健的肌肉,以及胸口那颗红得灼目的朱砂痣。

  仔细想想,胸口乃命脉所在,以楚易安的能力,伤到哪儿也不可能伤到胸口吧?唐糕起了疑心,视线逐渐向下,定在翘起的屁股上。

  唔,不对不对,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唐糕连忙摇摇头让自己清醒清醒。若硬要说楚易安胸口受的伤,唐糕只能说,她曾在那个地方咬过一口。但这么久过去,肯定早就痊愈了。

  伤口一般都不会在楚老板身上留太久。

  果不其然,楚易安在系上腰带后,冷不丁来了一句,“不过那伤口伤得浅,就跟被咬了一口差不多。早就好了。”

  唐糕:“……”

  楚易安更完衣,便将花盆重新抱在怀中。

  唐糕眼前楚易安的脸再次放大。狐狸眼微眯,眼尾上扬,楚易安这个表情让唐糕莫名有些心虚,她总觉得头顶有股巨大的压迫感。

  只听楚易安叹了口气。

  “你说,我跟你这棵草说这些干什么呢?你既不会说话也听不懂我说话,更不会关心人。”

  闻言,唐糕也叹口气摆烂,“啧啧啧,都知道我是棵草了,居然还想要求那么多,资本家果然没有心啊。”

  楚易安默了默,似是在沉思。

  “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什么?”唐糕竖起耳朵。

  “我把心挖出来送给了一个人,可那个人拿着我的心跑了。所以我现在没有心。”

  唐糕:“哇,那个人好坏!楚老板就是楚老板,把心掏出来居然还能活,简直医学奇迹。”

  只见楚易安点点头,用食指拍了拍她的瓜子壳,“那个人坏透了。所以我现在才精神不正常地跟一棵草自言自语。”

  唐糕赞成地点点头,“是啊,太坏了。如果我是你,我就让那个人把心还回来。”

  说这话时,唐糕心里还想着楚易安的腹肌,完全没过脑子。后来想起楚易安说她是棵草,又气呼呼道,“是啊,跟我这棵草说话,委屈你了委屈你了。”

  楚易安粲然一笑,“虽然你只是棵草,听不懂我说话也不能说话。但我对着你自言自语却能解解闷。”

  唐糕叹口气,没想到,才三分钟不见,男朋友就成了个跟一棵草说话的大傻子。虽然对男朋友来说,是三年……

  顶着瓜子壳的头顶又被楚易安拍了拍,“果然是棵草啊,不会关心人。”

  唐糕:我只是棵草,你还想让我怎样?

  “没关系。”只听楚易安又继续喃喃自语,“把那个偷我心的人抓回来,也是一样的。”

  唐糕:“……?不是你自己要送给人家的吗,这哪算偷啊!”

  不过话说回来……

  “那个人是谁啊?”唐糕仰面看着楚易安,语气有些酸,“你居然舍得把心挖出来送人。”

  “早知道,我就该把心送给你这棵草,反正你没腿,跑不掉。”

  唐糕连忙摇摇头,“我才不要,黏糊糊血淋淋的,怪恶心。”

  楚易安:“……”

  唐糕:“我猜你的心大概能变成什么厉害的丹药,吃了能涨修为的那种。”

  楚易安不说话了,只是狠狠地割开手指,将血滴滴入土壤。割手指的动作快而利落,看得唐糕叶片一疼。

  唐糕喝着血,心里对楚易安颇有些歉意。

  以她对楚易安的了解程度,这人给她喂血估计是想望草成树,但唐糕很知足常乐,能长高一点是一点,怕是要辜负楚易安的厚望咯。

  喝一口血,唐糕跟楚易安唠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女朋友现在就在你旁边呆着啊。”

  楚易安没说话。

  “哦,看样子不知道。”唐糕抖抖叶片,咕嘟咕嘟喝一口血,“反正你也听不见我说话。那我说什么都可以咯?总之就是可以随便发牢骚。”

  “听说你一个人过了三年。真不容易。”

  楚易安静静坐在一旁,割破的手指还在往花盆里滴血,他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聆听。

  唐糕一边咕嘟咕嘟喝血,一边叽里呱啦吐槽,“我也不知道丢了你三年,我那边过了还没三分钟呢。”

  “我也没不讲信用,我知道要回来告诉你的。我的答案是,留下来,不走了。想着你神通广大,万一某一天就打开任督二脉,说不定就带我一起回去见你丈母娘。”

  “但是,你居然我把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双休日给取消了!”一时激动,喝血的唐糕被呛得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咳咳咳,你心呐!”

  “我说完啦。哎,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变成人。”唐糕叹口气,“还有,我现在只是棵草,怕是不能如你所愿,长成一棵树。”

  嘟囔完,唐糕感觉身子一轻,花盆被楚易安捧得高高的,她现在正对着楚易安的脸。

  “喂,你、你干嘛。”

  只见楚易安轻轻俯身,在她的叶片上,留下轻柔一吻……

第58章 白糖糕

  其实这并不能算是一个吻,只是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楚易安的嘴唇依旧柔软,带着些微凉意和淡淡的苦茶香气。

  唐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碰吓得叶绿素褪去,虽然这张看起来很好亲的嘴她亲了至少八百次,但现在她是一棵草啊,一棵草!怎么可以对一棵草做这种事!

  两片嫩芽缩在瓜子壳里不敢出来,唐糕只觉得她的叶片烫极了。

  但楚易安只是毫不在意地用食指点点她的头顶,轻笑道,“给你输了些灵力,快快长大。”

  哦,原来方才的触碰只是为了输灵力,误会了呢。

  的确,被那样一碰,唐糕感觉纤细的茎叶也变得坚毅许多,她已经可以把头顶的瓜子壳帽摘掉了。

  两片嫩绿的幼芽缓缓展开,视线瞬间开阔,唐糕抖了抖叶片看向楚易安,“灵力我收到了,你退下吧。”

  反正楚老板也听不见她说话,那么她说什么都是可以的。

  但也仅仅只是口头上一乐,楚易安才不会退下。只见他扯了扯嘴角,又抱着花盆,将她从卧房抱回书房。

  楚易安又要开始处理政务了,唐糕现在作为楚易安的桌上小摆件,自然是在一旁看着他工作。

  楚易安批的奏折没什么特别,要么枯燥要么无语,唐糕对此不感兴趣。她现在是一棵只能待在花盆里的草,除了看楚易安工作,哪儿都不能去。生活着实不易。

  夜深了,摘星楼了烛火在微风中跳动着。

  由于楚易安又给嫩芽浇了很多血,唐糕吸收了其中的修为,瞬间感觉自己的灵魂从小嫩芽中抽离。

  她现在变成了人身。准确地来说,是变了,但没完全变。

  她的身体变小了,小到只有三颗瓜子叠在一起的高度。所以说,唐糕变成了迷你版唐糕,一只身着绿纱衣,头戴小黄花的向日葵精灵。

  敲敲花盆边缘,唐糕想让楚易安注意到自己。但是楚易安的目光只是停在奏折上,严肃而认真,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唐糕敲花盆的声音。

  “城——主!楚——易——安!”

  唐糕双手放在嘴边当扩音器,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楚易安不仅听不见,还看不到。努力了三次,唐糕放弃了,她盘腿坐在嫩芽根前摆烂。

  给过楚易安机会,是楚易安自己没发现她的!唐糕放弃挣扎,还是慢慢等楚易安发现她好了。

  身后的嫩芽是她的小房子,里面有一张小床,唐糕可以在床上睡觉。随着嫩芽越长越高,越长越大,唐糕的小房子和床也会越来越大。

  这个花盆好像有禁制,唐糕出不去,她现在只能无聊地靠在葵花幼苗上打呵欠。

  无所事事,东张西望。唐糕懒洋洋地观察着书房里的摆置。跟几天前相比,多了一把太师椅,跟她之前那把长得很像,只不过是新的。

  壁画上的狐狸全都消失不见,现在变成了一个身穿绿萝裙的女子。身姿婀娜,婷婷袅袅,一张标志的美人鹅蛋脸。这女子手里拿着支向日葵,脸上……没有脸。

  唐糕觉得壁画上的女子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但由于没画五官,她也认不出这女子究竟是谁。捏了捏自己饱满的脸颊,唐糕对自己认识很明确,墙上的巴掌脸美女,根据外形来看,应该也不是她。

  该不会是某人初恋吧?她是记得楚易安问过她“认不认识一个叫宿珠的人。”

  所以,墙上的女子是宿珠?唔,拳头硬了。

  现在,唐糕是只幽怨的葵花精灵,她看着楚易安,对其施加怨念的诅咒。

  “你这三年过得挺好的嘛~还有心情画美女。早知道我就回去了。有个大学生弟弟追我来着。年轻的身体,多有活力,多有力气!”

  楚易安没反应。

  哦,差点忘了他听不见。不过没关系,听不见也要说。就当过过嘴瘾。

  “算下来,你都二百二十二岁了,好老哦。”

  楚易安没说话。

  “而且那个弟弟贼高,贼帅!三分球一只手就能投进。还给我送我喜欢的白糖糕。”唐糕托着脸蛋回忆。

  是真的有个帅弟弟,那个帅弟弟也真是在追他,只不过……她没兴趣,送她的白糖糕她也没收。

  唐糕闭着眼瞎嘟囔,睁开一只眼看楚易安。依旧正襟危坐,依旧神情平淡,依旧在工作。

  没意思,他又听不见。

  唐糕叹了口气,“早知道就答应好了。”

  “啪——”

  楚易安手上的笔断了。

  唐糕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内心狂喜,这是能听见她说话?

  但楚易安接下来的表现让她否定了这个想法。楚老板很可能只是单纯地想掰断一支笔玩儿。

  还是睡觉比较好玩。困意袭来,唐糕打着呵欠回小嫩芽困告。

  很快,那株嫩绿的幼芽里,便传来平缓的呼吸声。

  这呼吸声像是一块小石头扔进平静无波的湖泊,摘星楼一时热闹了起来。

  “你们快听这声音。”

  “是美女姐姐回来了呜呜……”

  死寂许久的摘星楼,瞬间便笼罩上一层昂扬的气息,冥火团子们也欢快地挥舞着火焰须须,摘星楼里骤然明亮不少。

  楚易安放下手中的笔,一只手拖着下巴看花盆里的嫩芽。

  他阴恻恻地笑了笑,狐狸眼上扬,眼尾的红痣绽出一朵妖异的海棠。

  “你现在哪儿都别想走。”

  -

  在楚易安的精心浇灌下,嫩芽长得很快,不出五日便抽出大大小小的叶片,到了第七日,已经结出一个花骨朵儿了。

  但是葵花长得再快,唐糕的活动范围也仅仅只是在花盆。看楚易安处理政务是她每天的必修课。

  唐糕坐在花盆边边上摇着小腿。这几天除了喝血就是睡觉,属实是有些无聊。她想吃点人吃的东西,她快馋疯了!

  “这个时候要是能有白糖糕就好了。”思念的泪水,从嘴里流了出来。

  白糖糕,就是那边世界的小子喜欢送给你的东西?

  闻言,楚易安执笔的手顿了顿,随即发出一声冷笑。

  他在白纸上写了几笔,白纸便化作纸鸢往外飞去。

  很快,刘小福便颤颤巍巍端着一盘白糖糕进来了。

  刘小福怕啊,他还是个处男,怎么可以因为一盘白糖糕而断送性命?!

  自从唐糕走后,像白糖糕这种连触三道逆鳞的东西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现在主子突然说要吃白糖糕,焚月宫里上上下下的宫人皆是忙得焦头烂额,再三确认,城主是不是真的说要吃白糖糕。

  命只有一条,还是珍惜为好。等真正确认下来后,宫人们又忙上忙下收集好食材,总算做出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糕点。

  心里七上八下,刘小福放下白糖糕后便连滚带爬地溜了。小心脏跳得飞快,他为自己再一次死里逃生而感到幸运。

  白糖糕被切得方方正正,糕体晶莹雪白,表面油润光洁,散发出淡淡的米香。唐糕眼睛都看直了,这么多天过去,她第一次看到人吃的东西!不争气的泪水,终究还是从嘴里流了出来。

  她想跳下花盆去拿白糖糕,可是她被困在花盆里啦,出不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易安也听不到她说话,所以无论她怎么喊都没用。

  看得见吃不着,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楚易安玉手拿起一枚白糖糕放入口中,轻咬一口,细细品味。

  “好、好吃吗?”虽然唐糕知道楚易安听不见,但她还是忍不住问。

  “柔软润滑,甘冽清香,还有淡淡的美酒香气……”楚易安如是评价。

  白糖糕的香气像一把小勾子在唐糕鼻息间勾来勾去,唐糕人快没了。

  “给我吃啊,他奶奶的,为什么不给我吃!”

  可是楚易安就像是听不见,只是细细品味着糕点,再将这糕点的美味之处细细讲述一遍。

  “嚯,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美食评论家。”唐糕吞了吞口水。

  将近半个月靠喝血晒太阳为生了,唐糕毕竟不是真正的植物,光合作用满足不了她。她想吃人吃的东西!

  但楚易安只是割破手指给花骨朵喂了滴血。

  唐糕承认,楚易安的血又香又甜确实很好喝,但连着吃同一种东西将近半个月,是个人都会吐。她已经喝不下了。

  所以楚易安滴下的血漂浮在土壤上,根本没被葵花吸收。

  “喝不下了,真的喝不下了。”唐糕抗拒的摇摇头。

  可楚易安就跟看不清状况似的,将出血的伤口又割深了一些。结果就是……发大血了!

  “喂喂喂!”唐糕吓得跑到花骨朵上坐着,“你这是大血淹了我花盆,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谁跟你是一家人?找你的大学生弟弟去。”

  !

  唐糕:好家伙,原来你这老逼登早就能听到我说话了!

  “你……你没有心。”唐糕抱着花骨朵,望了眼身下茫茫血海,一时有些晕眩。

  “是啊,都被你拿走了,我当然没有。”楚易安转过脸,视线定在唐糕身上。

  闻言,唐糕一时语塞,但还是强装镇定,“那我还给你就是了。”

  楚易安:“我不要。”

  唐糕抱住摇晃的花骨朵,“那你想要什么?”

  楚易安:“把你关在这里三年,让你也尝尝我这三年孤寂的滋味。不过,你要是跟我道歉的话,我就原谅你。”

  他说着把手伸向唐糕,狡黠地笑道,“过来,我给你个机会。”

  看着楚易安伸过来的手指,唐糕想也没想便跳了上去。

  抱花骨朵是抱,抱手指也是抱,都一样。

  但唐糕拒绝道歉。她不明白,她哪里做错了。

  呵,矫情的男人。

  她眼睛盯着白糖糕,嘟囔着,“我要吃。”

  楚易安闻言笑道,“你现在是植物,植物吃不了这个。”

  “哪吒还能吃饭呢,为什么我不可以?”

  “因为你没跟我道歉。”

  哦莫?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道什么歉?”唐糕挠挠头,有些不明白。

  楚易安脸色一变,他拿出一枚白糖糕在唐糕眼前晃了一圈,唐糕伸手要抓他便拿走。

  反复三次,他才缓缓道,“他送你的白糖糕,跟我的比,谁的更好?”

第59章 三天,不能再多了!……

  闻言,唐糕狡黠一笑。

  哦~~原来是醋了啊。

  盘腿在楚易安手心坐下,唐糕托着下巴冲他笑,“那我得尝尝才知道。而且人家送了我好多种口味的。桂花、玫瑰、椰奶,但你这个只有原味。”

  她叽哩哇啦说话,便被楚易安拎住后领。她被拎到楚易安面前,楚易安那张好看的脸便在她眼前无限放大。

  唐糕眨眨眼,不由在心里感叹。这男人的皮肤简直好得不像话,居然没有黑头。

  楚易安拎着唐糕晃了晃,他一只手拖着下巴,眼尾上扬,“你胆子好像越来越大了。”

  唐糕咧开嘴一笑,是的她现在的确胆大包天。她对楚易安的称呼,从最开始的城主到现在的楚老板,又或者是直呼全名。

  估计再过一阵子,她对楚易安的称呼可能会进化成,宝、臭宝,还希望楚老板届时不要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

  “楚易安,你知道什么叫做有恃无恐吗?”唐糕双手抱胸。

  “知道,你现在这样,就很有恃无恐。”楚易安几乎是咬牙切齿。

  但唐糕很镇定,她瞥了楚易安一眼,“怎么,你想对我做什么啊?”

  唐糕指了指楚易安,又指了指自己,“你看看咱俩的体型,做不了那件事。”

  长睫一颤,楚易安被气笑了,“什么意思?嗯?”

  “让你憋着的意思呗。”

  见楚易安吃瘪,唐糕心里一阵痛快!以下犯上的感觉,以员工身份挑衅老板的感觉,考编成功可以在职位上横行霸道的感觉,芜湖起飞。

  楚易安没说话,默默将唐糕放回手心捧着,然后,盯……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这三年里,他不能亲吻唐糕柔软香甜的唇,不能抚摸她纤细的腰肢,不能神魂交融,不能亲密贴合,种种不能,让他觉得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无比漫长。

  初尝人事之前,他讨厌这种原始的本能欲望,他觉得肮脏,他觉得可耻。可甘霖过后,他却忘不了心爱之人在他身下莺啼的感觉,他想要亲吻她光洁的酮|体,乌黑的发丝,丰润的唇瓣。

  原来他不是讨厌那种欲念,而是没遇上对的人。

  然而可怕的是,他只尝到一点甜头,那份甜蜜便消失不见了。欲望的天性一旦被释放,便犹如野马脱缰,他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她,他只能靠着回味中的甜,支撑到现在。

  狐狸这个种族,看着花心,实则一生的爱只会交付给一人,至死不渝。

  被楚易安盯得有些心里发毛,唐糕下巴一扬,硬刚上去,“一直看着我干嘛。”

  楚易安不说话,只是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她看。这双漂亮的狐狸眼中,流淌的思念的江水,燃烧这贪念的欲.火。

  “你要是把我变回来,咱俩也可以来一次。”

  楚易安还是不说话。

  “两次?”

  楚易安:“……”

  唐糕捂住因吃惊而张大的嘴巴,“你不会又想来三天吧……我会很累的!”

  转转眼珠,心道憋了那么久指不定会玩儿什么花样,唐糕一拳砸在楚易安手心上,“三天,不能再多了。”

  楚易安还是一直盯着唐糕,只不过这次,他噗嗤一声笑了。他笑得可一点都不含蓄,又是拍桌又是捂肚子。

  唐糕:“……”笑个毛哦。莫非是她理解错了??!

  楚易安止住大笑,他用食指拍了拍唐糕的头,反问,“有我一个就不行了,你还想要几个弟弟?”

  小脸一红,唐糕知道楚易安醋意大发,所以也不甘示弱地指向墙上的壁画,“还说我,有我一个你觉得不够?还在墙上画美女。”

  楚易安:“看清楚了,那是你。”

  唐糕:“……诶?”深入一看好像还真是。

  “你画得不像,我没那么好看。”唐糕狡辩道。

  “我画得确实不像,你比画更美。”楚易安眉眼弯弯。

  这下唐糕彻底无话可说。楚易安那双看着就会陷下去的狐狸眼唐糕实在不敢多看,她将头扭向一边,磕磕巴巴解释道,“我也没有大学生弟弟。现在扯平了,给我吃白糖糕。”

  “好,那我就当你是在道歉。原谅你了。”

  楚易安轻飘飘说道,将唐糕放到梨木桌上。微微一笑,他掰下一小块白糖糕递到唐糕手中。

  “哇塞!”唐糕冒出星星眼,她边吃边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变回正常体型?”

  “等向日葵开花。”

  那也就是还有段时日,唐糕吃着白糖糕,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只是某人一直盯着她看,让她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形象还是要稍微维持一下,狼吞虎咽是老夫老妻模式,他们还没到那个时候。

  “看着我干嘛?你不处理政务了?”

  “你觉得奏折会比你好看吗?”

  唐糕一时无言以对。

  “唐糕。”楚易安忽然很认真地喊她。

  “嗯?”

  “你觉不觉得,这三年里,欠我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楚易安脸上带着笑。

  可这笑却让唐糕心里犯怵,“来日方长,慢慢还,慢慢还。”

  “你说的。”楚易安笑着歪了歪头,露出狐狸特有的狡黠,“我可都一一记着。”

  唐糕吃着白糖糕,心里却在想一个问题,关于女人能不能通过补肾而强身健体的问题。

  而且这些天,她喝了楚易安那么多血,居然没有一点生理反应……以前喝他的血,多多少少都有点燥热,但现在,除了觉得好喝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甚至脑中也没出现过晋江不允许出现的画面。

  是楚老板的血被净化了?

  又或者说是她现在是植物的原因?

  还是说效用被积累……有句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还有个成语叫做,厚积薄发。

  越想越离谱,唐糕掀开眼皮看楚易安。

  楚易安挑挑眉,“有事?”

  唐糕站起身,“没事,就现在想先还你一点。”

  她走到楚易安玉手前,捉住食指,朝那指尖,落下轻轻一吻。

  -

  掉马后,唐糕的日子变成了吃吃吃,喝喝喝。楚易安批奏折,她就坐在楚易安肩膀上吃草莓。

  由于她现在身体变小了,所以,所有的食物在她眼中都变成了巨无霸,一颗草莓能顶饱!这着实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因为除了草莓,她还想吃红烧排骨、八宝鸭、青花椒水煮鱼……光吃一颗草莓怎么够啊!

  唐糕有时也帮楚易安整理奏折,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劳动法案总算重新颁布。

  唐糕:快乐.jpg

  摘星楼全体员工:感谢美女姐姐,快乐.jpg

  焚月城全体人民:感谢夫人,快乐.jpg

  楚易安长叹一口气:今年税收怕是要缩水了。不过,很值。

  连续以血浇灌七日过后,向日葵的花骨朵总算有要绽放的迹象。楚易安手心托着葵花小精灵唐糕,而刘小福则跟在身后抱着花盆。

  小精灵和向日葵都应该多晒晒太阳。

  阳光和煦,万里无云。

  刘小福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他觉得自己快变成一条死狗了。然而向日葵和唐糕在阳光下却如鱼得水。

  向日葵朝着太阳缓慢绽放,小唐糕则坐在楚易安肩上玩儿他的头发。

  终于向日葵绽放了。

  娇艳明黄的花朵,是灿烂旭日的色彩,带着强大而坚韧的生命力。

  楚易安将唐糕放到盛放的葵花上,温柔一笑,“你该走了。”

  “走?”唐糕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说花开后她就能变回来了么?

  “转世,葵花开说明你散落的魂魄已被全部聚集。你需要重新塑造一个身体。”楚易安刺破食指,朝向日葵一滴。

  花瓣迅速变大,将唐糕包裹在里面。

  他轻轻俯下身,在那葵花球上落下轻柔一吻。

  “不可以忘记我。这样,我才能找到你。”

  花球逐渐变得透明,慢慢消失不见。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等待了。无论多久,他都会等。

  虽然楚易安用一条尾巴将唐糕的魂魄留在这里,但他忽略了一件事,唐糕的魂魄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魂魄只能在规定期限内停留,超过期限便会灰飞烟灭,除非这缕魂魄能拥有一个属于这个世界的身体。

  这些天楚易安用血浇灌向日葵,就是为了将唐糕的魂魄聚集。三魂七魄一样都不能少,这样才能转世,才能拥有在这个世界的载体。

  只是转世注定会失散一些记忆。

  唐糕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他无法察觉唐糕的归息。即使唐糕转世,他也只能在这漫漫无际的修真界一个一个地寻找。

  所以,别完全忘了他。只要有一点记忆,他便能将他的唐糕找回来。

  七年过后,楚易安算出唐糕已找到载体,他该出发了。

  临走前,他将城内大小事务交给摘星楼内全体员工。

  整座摘星楼诚惶诚恐,特别是刘小福,但他不敢说话,只能咬牙坚持!

第60章 只有五岁~

  等楚易安找到唐糕的时候,唐糕已经五岁了。

  其实准确来说,不是楚易安找到了唐糕,而是唐糕找到了楚易安。

  小姑娘一身豆绿色衣裳,头顶扎着两个小揪揪,喜庆得像个年画娃娃。

  市井长街,唐糕看着小贩的糖葫芦,小贩看着两手空空的唐糕,大眼对小眼。丫鬟桂枝躬身站在唐糕身后,看了看小贩,抱歉一笑,又看了看泪眼汪汪的唐糕,无奈地摇摇头。

  不行。老爷说了,小姐换牙,不给吃糖。

  然而事实上,换牙是从六岁开始的,唐糕才五岁,还没到换牙期。老爷只是不想让小姐吃糖罢了。

  第三次,已经是第三次路过这条街不给她买糖葫芦了。吃不到糖葫芦,唐糕不高兴地噘起小嘴。她站在原地不动。三人僵持着,形成了一个牢固的金三角。

  “婶,能赊账吗?我长大了就还你。”

  “不赊。”

  “可我会写字了,我给你打欠条,白纸黑字。”

  “唐家小姐,真的不行。”小贩长长吐出一口气,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六次讨价还价了。

  此路不通,唐糕只能目光放在丫鬟桂枝身上。

  葡萄般大的眼睛一闪一闪,带着莹莹泪光,任谁看了都要心疼。

  桂枝闭上眼睛,只要看不见就不会心疼。小姐生来可爱,一掉眼泪教人心都快碎了。她似乎也知道自己很可爱,所以狡猾地把这项优势发挥成技能。桂枝每次都招架不住,这回,可千万不能再上小姐的当。

  随即毅然决然道:“小姐,您放弃吧,我是不会给您买的。老爷让你背的诗,您偷懒不背,我是不会给您买的。”

  闻言,唐糕嗤嗤一笑,立刻流利地将先生教的诗歌背出来。

  桂枝为此大吃一惊。她承认,小姐虽然懒,但还是有股子聪明劲儿在里头。就是这聪明劲儿啊,都拿去投机取巧了。也不知这狐狸般的狡猾把戏是随了谁。

  “还是不行。老爷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两头碰壁,唐糕失望地叹了口气。

  世道变了啊,她的可爱已经换不来实际价值了。

  无奈,她只能寻求第三方援助。

  没错,就是前面走来的那个身着红衣的叔叔。

  唐糕是个颜控,她经常在梦里见到这个好看的叔叔,所以肯定不会记错。她记得,这个叔叔不仅有钱,还很有权,还经常给她吃的,她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但有一件事让她很不满,因为这个叔叔让她搬砖。

  拜托,她才五岁!这样稚嫩的小手能用来搬砖吗?

  现在,目标人物走过来了,马上做好准备。

  其实唐糕有些胆怯,因为这个漂亮的红衣叔叔,貌似心情不太好。冷着一张脸,周围人见了他虽然都纷纷忍不住侧目,但都不敢靠近,瞬间将拥挤的街道开辟出一条道儿来。

  应该是个好人吧。唐糕天真地想。

  于是,她伸手,扯了扯那人的衣袖。

  一道凌厉冰冷的目光射出过来,唐糕吓了一跳,她从这目光出品出了“你想死”的潜台词。

  尽管心里一咯噔,唐糕还是大着胆子问,“叔,你看那糖葫芦好吃吗?”

  “我很老?”那人不直接回答唐糕的问题。

  “不老,很年轻,很好看。”唐糕认真回答。

  “那为什么是叔叔?”

  “嗯……美人叔叔?”唐糕挠了挠头。

  “……”

  在很久之前,唐糕管好看的人叫哥哥,不好看的人叫叔叔。直到她喊了她哥唐嵩三百六十五次叔叔之后,唐嵩终于揪着她的小辫子纠正道,“以后你就记着,好看的人喊叔,不好看的人喊哥。快,喊哥哥。”

  于是唐糕终于很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喊了她哥唐嵩一声“哥”。

  楚易安气笑了。

  本来他忙着找人,是不愿去搭理这样一个小家伙的,但这小家伙的几句话,却莫名让他觉得有些熟悉,所以他才耐着性子停在这里。

  他瞧了眼小贩插在草靶子上的糖葫芦。首先,糖葫芦插得不对称,其次,每串糖葫芦上的山楂颗粒大小不同,这怎么可能会好吃?

  “不好吃。”他冷漠道。

  得到回应,唐糕高兴地拍了拍手,“那我跟你打个赌,我赌它好吃。你买一串糖葫芦,你尝了之后要是觉得不好吃就给我,我把它吃完。这便是我赌输了的惩罚。”

  唐糕很清楚,这样冷漠的大人物,是不喜欢吃甜食的。

  “叔,我知道你比你现在看起来还要有钱。”

  楚易安拧了拧眉,“你怎么看出来的?”

  “梦里啊。”唐糕天真道,“你在梦里对我可好了。”

  长睫一颤,楚易安面色更冷,“然后呢?我对你做过什么?”

  “嗯……你让我搬砖。”思来想去,唐糕印象最深的还是这件事,等意识到这貌似并不是件好事后才赶紧捂住嘴巴。

  闻言,楚易安原本结了一层薄冰的脸瞬间温和许多,“那我叫什么?”

  他蹲下.身,直直盯着唐糕的眼睛,似乎是要将她看穿。

  心脏一跳,唐糕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我记得,你姓楚。”

  这句话所带来的后果让唐糕有些难以想象。

  因为眼前的美人叔叔,在听到这句话后,眼尾逐渐泛红,长睫颤抖。猩红的血丝布满了整颗眼球,唐糕见了有些害怕。

  他这是生气了?不对,是难过吧!可是为什么他的唇角却微微上扬呢?是开心吗?

  只有五岁的唐糕不太理解,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从怀中取出一张手帕,轻轻按在他眼角的红痣处,然后又因为害怕,小跑着躲到丫鬟桂枝身后去了。

  而此时的桂枝仍旧闭着眼睛,嘴里不停念叨着,“小姐不行的,老爷不让您吃糖,您放弃吧。”

  直到小姑娘抱住她的大腿,她才警觉地睁开眼。

  然后她看到眼前俊美无双的男人,心里一咯噔。

  少爷怎么说的来着?长得过于好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少爷是清秀的男人,所以是好东西。但眼前这位可就不是了,而且他的眼神……好可怕!

  桂枝连忙撸起袖子,抱住唐糕就往回走,根本没给唐糕反应的时间。

  见桂枝健步如飞,唐糕觉得自己这次怕是要错失良机了。

  但她还是不甘心,所以伸手朝那美人叔叔挥了挥,“叔,你会买糖葫芦吗?我叫唐糕,你叫……唔。”

  话还没说话,唐糕便被桂枝捂住了嘴巴。桂枝跑得极快,唐糕甚至都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听到她说话。

  跑到一半,桂枝跑不动了,她气喘吁吁地放下唐糕,拉着唐糕的手慢慢往回走。

  “刚才那位公子,您叫他什么?”

  “叔叔。”

  桂枝沉默半晌,纠正道,“应该叫哥哥。”

  “桂枝姐姐觉得他长得很丑吗?”

  “很好看。”桂枝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审美是正常的。

  “那为什么要叫哥哥?如果叫他哥哥,那该叫我的哥哥叫什么?”

  “也叫哥哥。”

  唐糕这下混乱了,因为她的哥哥是个大丑逼。

  走在路上,唐糕三步一回头,就期盼着能抓住点希望的尾巴。但是没有,她没看到那个叔叔……嗯不对,哥哥。

  看来,那个哥哥并不是很想跟她赌。

  年仅五岁的唐糕的幼小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世道变了啊,她的卖乖已经骗不来实际价值了。

  在此之前,她的可爱能骗爹爹,能骗娘亲,能骗丑哥哥,能骗桂枝姐姐,能骗家里的小厮,能骗卖豆腐的大娘,能骗卖鱼的大爷,能骗打铁的狗蛋叔,猫猫狗狗也能骗。

  但现在,居然骗不了一个长得那么好看的哥哥!小姑娘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原来此路并非条条通罗马,她需要再找一个新的策略。

  而且,她要记住那个哥哥的样子。

  可是奇怪的是,现在要她回想那人的模样,她却只能回忆出一个大致的轮廓,就像之前的梦境一般。

  或许,只有再见到他,才能想起他的样貌。为此,唐糕有些苦恼。

  -

  楚易安冷漠地看了眼一旁的小贩,又嫌弃地看了眼草靶子上插着的糖葫芦。

  虽然这糖葫芦插得很不对称,虽然每串糖葫芦的大小都不相同,但是……

  楚易安扔给小贩一片金叶子,“不用找了。”

  小贩颤颤巍巍地捧着金叶子,腿脚一软,当场便昏厥过去。

  楚易安拿着糖葫芦准备去找唐糕了。

  只要见过一次,那她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楚易安都能找到。

  他忽地又想起唐糕头上戴的头花。

  那只是一朵普通的芍药绒花,工艺并不精致,甚至还有些粗糙。她身上穿的衣裳也不是名贵的绸缎制成,只是用料稍微精细一点的棉衣。

  而且,那棉衣上绣的花纹,歪歪扭扭,不对称,不好看。头上戴的绒花也是,不对称,不好看。如果是他,他一定会给两个小揪揪上各戴一朵。只戴一朵花,不仅不对称,还很寒碜。

  她大概是生在了一个不太富裕的人家里。

  楚易安当然不允许生养唐糕的人家不富裕。

  很快,他便调查清楚。

  这里是清水县,唐糕的父亲唐正廉是这里的县令,七品芝麻官。唐正廉人如其名,是个大清官。清官清官,穷是刻在骨子里的字眼。

  此时,楚易安站在唐府前,看着门口两只破破烂烂的石狮子,又看了看门楣上摇摇欲坠的牌匾,好看的剑眉拧成一条麻绳。

  这是什么破地儿!

  石狮子破也就算了,也不对齐了摆,左边石狮子与中间门缝的距离明显就比右边石狮子宽。还有那个牌匾,挂歪了。

  他背着手往大门走,化作一缕赤烟,消失不见。

第61章 见他一次,忘他一次……

  府外清贫府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楚易安看着坑坑洼洼的青砖地,不由皱紧了眉头。他捧在手心的明珠怎么可以住这种地方?

  “唐正廉。”楚易安默念着这个名字,“看来该让他升官发财了。”

  唐糕的闺房跟唐府后面的小花园靠得很近,花园里没有假山水榭,也没有亭台楼阁,甚至连花都没有。稀薄的土地中,只稀稀落落地插了几根大葱。

  而且这大葱纯粹是胡乱插的,既不整齐地排成方阵,也没一个特殊的形状,歪歪扭扭很不像话。楚易安看不过去,手一挥,绿油油的大葱便听话地整齐排成两排。嗯,这下舒服多了。

  闺房里烧的炭火并不名贵,为了让屋里少些烟火所以烧的炭并不多,屋子里也就勉强保持着不冷的状态。

  楚易安拧了拧眉,他在考虑要不要给唐糕换个爹。唐正廉自己受苦也就罢了,为何要拉着儿女一起?

  茶杯不是精致的白瓷而是普通的搪瓷,屋里的名贵摆设一个没有。床上的棉被不是精细绸缎,所以摸着扎手,也不知那小家伙盖着舒不舒服。

  总之,楚易安对整个唐府的经济状况很不满意。

  屋内的摆设不能动,因为会被发现。所以他只好从这屋里的温度下手。手一挥,原本还透着寒意的屋子瞬间变得温暖如春。而且这屋里冬暖夏凉,比皇帝老儿住的皇宫还要舒服。

  说起人间的皇帝,楚易安修长的玉指敲了敲小木桌,他大概需要去和现在的皇帝说几句话。

  然而还未动身,房门便被打开了。

  “诶,大哥哥,你是?”唐糕眨着葡萄般大的眼睛面色疑惑。在被桂枝纠正后,她明白了,原来好看的该叫哥哥,一个娘生的,也该叫哥哥。

  桂枝却惊恐地睁大双眼,妈耶,家里进贼了。正当她控制不住地想要大喊大叫,一道凌厉的目光突然射过来。

  惊恐地目光变得无神,她麻木地低下头,口中念叨着,“我什么也没看见,小姐休息吧。”说完她便关上了门。

  楚易安唇角上扬,眼尾的泪痣绽放出一朵绚丽的海棠花。

  “说说看,我是谁?”

  “你是……”唐糕挠挠头,她觉得眼前这人很熟悉,可当她想找出一点与之相关的记忆时,却没有半点印象。那么唯一的可能便只能是在梦中了。

  “我们才见过。”楚易安拧了拧眉,他拿出一根糖葫芦在唐糕眼前晃了晃,“还记得吗?”

  “不对,我刚才在街上,没见过你。”唐糕认真道,“但我可能在梦里遇到过你。我还知道你姓楚,很有钱,但是人品很差,因为你让我搬砖。”

  唐糕顿了顿,“不对,人品其实很好,就是有点差。不过也挺好的,可惜对我来说比较差。太好了,没能体现出差的感觉,所以相对来说是好的。总之,挺好,但好中不足有点差。”

  楚易安:“……”

  他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现在的唐糕,见他一次,忘他一次。

  唐糕葡萄般大的眼睛眨了眨,目光移向楚易安手中的糖葫芦,“大哥哥,这糖葫芦你要是觉得不好吃,我可以帮你吃掉的。”

  “就是买给你的。”楚易安上扬的眼尾慢慢放平,那朵绽放的海棠花也因此枯萎。但他还是扯出一个笑,他明白,这个年纪的小孩,大抵是不喜欢看大人冷着脸的。

  所以他笑着将糖葫芦递到唐糕手上。

  “买给我的?”唐糕心下一喜,连忙接过糖葫芦,“可是大哥哥,你为什么会给我买糖葫芦?又为什么会到我家里来?”

  “因为你想要,所以我专门给你送过来。”楚易安抬手将唐糕额前的碎发别至耳后,“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唐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明天可以再吃一根吗?”

  “当然。”楚易安把买下的所有糖葫芦堆在八仙桌上。

  唐糕两眼放光,简直不敢相信,“好耶!”

  “除了这个,可还有别的?”

  “没了。”

  楚易安笑着拍拍唐糕的头,心道,她还是像原来一样,就那点追求。

  不知为何,唐糕很喜欢这只漂亮的手拍她小脑袋瓜子的感觉。那手带着些微凉意,只是轻轻地,温柔地拍,最重要的是,不会把她的头发弄乱。

  不像她亲哥,逮着她头发使劲薅,她都快变成小秃子了。

  “我会先离开一会儿。等我再来见你的时候,你会穿上漂亮的裙子。”

  大哥哥只是笑着留下这样一句话,便化作一缕红烟消失不见。

  唐糕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是神仙,肯定是神仙!赶紧吃口糖葫芦压压惊。

  ——漂亮的裙子。

  唐糕想着这句话,又看了看身上的豆绿色的衣裳。漂亮的裙子是什么样的呢?会比身上这件还好看吗?

  等她吃到第三颗糖葫芦的时候,她已经记不起来为什么手上会多出一根糖葫芦。

  爹爹不让她吃糖,所以肯定不是爹爹给的,亲哥是个爱抢东西的小气鬼,要是有糖葫芦肯定就被他抢了去,所以肯定也不是亲哥买的,娘亲出去串门了,所以也不是娘亲。

  那只能是……桂枝姐姐!

  吃着糖葫芦,唐糕狠狠地感动了。桂枝姐姐嘴上说着不给她买,但最后还是给她买了。她的努力没白费,桂枝姐姐好爱她!不仅买了,还买了这么多!

  她可一定要藏好,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不然桂枝姐姐可要背锅了。

  -

  近些日子,唐正廉夫妇发现府内总是生出些怪事。

  比如,门口的石狮子还有门楣上的牌匾全都焕然一新,简直比丞相家的还要气派。家中破裂的墙缝中会掉出金豆子,所以的木质家具通通变成了上好的沉香木。

  最离谱的是,每天都能从水井里打出一桶黄金……

  唐正廉哆哆嗦嗦地给黄金块称重。

  一两、二两、三两……一千两……一万两……唐正廉不敢数了。

  他为官多年,清清白白从不贪污受贿。家中突然多出这样多的黄金,唐正廉坐不住了。

  他只是个七品芝麻小官,理应不会有人陷害他才对。

  那只剩下一个可能了——这是天神的考验!

  这是天神在考验他有没有贪污受贿的心理啊!他堂堂清水县县令,两袖清风是他坚守多年的良好品德,怎能说败就败?

  唐家主母王秀莲也认同唐正廉的猜测,这定是考验无疑。若是拿了这钱硬充富豪,定是没经受住诱惑,怕是要遭受天神的谴责。

  唐氏夫妇是对很有原则的夫妇,天降之财,不要,不义之财,更不能要。

  所以他们在花园里挖了个大洞,将万两黄金通通埋进去,并立了个牌子——此地无金一万两。

  做完一切,唐氏夫妇还是觉得不够。于是特地从寺庙里请了一尊开过光的大佛压在这万两黄金之上。

  每日虔心供奉,点香的点香,磕头的磕头。这才又放心地回去做他的清官。

  看着笑眼盈盈的大佛,看着大佛面前点燃的香炉、供奉的瓜果、以及偷偷摸摸前来偷果子吃的唐氏兄妹。

  楚易安:“……”无语。

  家具是他换的,黄金是他给的。楚老板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想让唐糕穿漂亮的衣服,戴好看的头花,每顿都能大鱼大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天天吃酸豆角炒肉沫。

  但是现在……这尊大佛看着实在心梗,楚易安扶了扶额。他着实没料到有人居然连天上掉的馅饼都不要。

  让唐糕穿上漂亮裙子之计划一失败,不过没关系,还有计划二。

  他瞥了眼跟唐糕抢苹果吃的唐嵩。

  唐嵩抢了那个最大的苹果,“妹妹应该让着哥哥,我可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孔融让梨就是这么说的。懂?”

  小唐糕挠挠头,心里觉得他哥这话说得不对。但她懒得争,毕竟要跳起来从唐嵩手里抢苹果,实在是太累了。她从盘子里取出一颗橘子。其实橘子也不错,她安慰自己道。

  见状,楚易安皱了皱眉,稍稍勾了勾手指。于是某个抢苹果吃的小子被自己的口水呛得满脸通红。

  唐糕被吓了一跳,连忙拍拍她亲哥的背,帮唐嵩把气儿给顺匀咯。

  “你看,遭报应了吧。”唐糕一边给唐嵩顺气一边啃从唐嵩手里收回的苹果,说实话,她有些幸灾乐祸。

  唐嵩作为哥哥,哪里受得了被妹妹指责的气?但是他现在被呛得说不出话,只能委屈巴巴地让妹妹替他顺气。

  这时,那尊大佛却突然显灵,将孔融让梨的故事啪叽一下按进唐嵩脑子里。唐嵩惊恐地看着那尊大佛,又睁大眼睛看了看亲妹妹,哇的一声就哭了。

  十二三岁的小伙子,说哭就哭。

  唐糕:“……诶?”

  自那之后,唐糕合理怀疑,她哥这是中了邪,因为她亲哥对她的态度简直是大变样。

  “妹儿啊,你渴了吗?”

  “妹儿啊,你饿了吗?”

  “妹儿啊,让哥抱抱。”——然后被不可抗力拍飞。

  唐糕:害怕.jpg

  唐糕一边被自己哥哥的热情折磨着,一边被家中丫鬟小厮缠着。

  不知为何,最近家里的人总喜欢往她闺房里凑。

  还是桂枝偷偷给她打小报告,说是家里好多丫鬟都跟夫人请命,说是想来照顾她,最好是能住一个屋,手把手照顾的那种。

  桂枝哪儿肯干!抱着唐糕都不带撒手,苦口婆心道,“小姐,您可千万不能抛弃我。”

  唐糕自然是不会,桂枝姐姐给她买了那么多糖葫芦,当然不会抛下桂枝,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家里人都对她的闺房那样感兴趣。

  甚至是他哥都抱着小被子来敲门。

  “妹儿啊,哥哥对你好吧!睡一个屋呗。”

  呵,那当然不行,滚:-)

  久而久之,唐糕明白了,这跟她这屋里的温度有关。

  外边天寒地冻,但她这间屋实在是太暖和了,不烧炭都暖和!或许,她是真的有个守护神在庇佑她吧。

第62章 梦吻

  唐正廉升官了,先是从县令升到太守,再从太守升到郡丞,本以为不会再升官,结果开年初春,又从郡丞直线升到吏部尚书。

  唐正廉身上的官服变了又变,府邸也从小小的清水县搬到了京城首都。唐府一家,钱多了,人也傻了。

  连升数阶,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提反对意见,倒是唐正廉诚惶诚恐。

  已经是吏部尚书了,总不能再升了吧?不曾想,几月后,皇帝亲自将唐正廉叫到跟前,问“爱卿可有做尚书令的打算?”

  唐正廉吓得腿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微臣惶恐,怕是不能担此大任。”

  真是要他老命了。

  他深知,没有金刚钻就不能揽瓷器活。当个县令也挺好的,在地方当当父母官,水一水就过去了,现在成了吏部尚书,那可太忙了!若是再当尚书令,那得忙成啥样啊,不了不了。

  物极必反,能从小小一个县令升成吏部尚书,已经是他唐正廉走了狗屎运。自古伴君如伴虎,他只想平平安安退休。再升官,他怕把命给升没咯。

  然而此话一出,皇帝却显得比他还要害怕。皇帝花白的胡须被他拧成麻花,苦笑着劝慰道,“爱卿莫要妄自菲薄,这尚书令之位还是得你来做。”

  唐正廉更害怕了,这是要把他捧到高位再赐毒酒的节奏啊,连忙磕头,“微臣惶恐。”

  不了不了,宫中人才千千万,万岁爷啊万岁爷,为何独升他一人的官?明明比他优秀的人有很多很多,他不能承此厚爱。

  莫非……是那种可能。这可弯弯不能啊!他是有家室的人!

  唐正廉更更更害怕了。阿弥陀佛,他一生行善积德,怎会摊上这么个破事儿?!

  皇帝心急如焚,但为了皇帝的威严,他不能表现出来。看了看身后穿红衣的男人,心头一哽,他也害怕。连忙将唐正廉扶起,苦口婆心,“爱卿,做吧。”

  唐正廉老泪纵横,“微臣不能。”做什么?陛下您注意身份!

  “当真不做?”

  “当真不做!”哭。

  沉默良久,皇帝又劝诱道,“要不爱卿你试试?”

  唐正廉是真的害怕,“微臣不能!”陛下您图我什么呢?图我岁数大,还是图我不洗澡?

  皇帝这下没法了,既不能逼迫又不能委屈了唐家,思忖良久,“不然,让你家小女来。”

  唐正廉瞳孔骤缩。好啊,禽兽!说这么多,原来不是看上他,而是看上他宝贝女儿了。

  正要严肃推辞,却听皇帝老儿长叹一口气,“就封你家小女为一品诰命如何?要是不行的话,朕还可以改。”

  皇帝:有很真诚地在害怕着。

  唐正廉:“?”害怕.jpg

  这事很荒唐,然而事实上,这样荒唐的事确实发生了。唐正廉跟没了魂儿似地离去,抬头一看天上的太阳,那不是太阳,那是铜钱。他老唐家真的发大运了。

  等唐正廉离去,皇帝这才强颜欢笑地跪在地上,朝那红衣男子拜了拜,“您看,这样处理如何?”

  拿红衣男子没说话,只是给了皇帝一个眼神,便不见了。

  皇帝瘫坐在地上,擦擦额上的冷汗。想他一生也算是英明神武,怎料却……晚节不保,哎。

  唐正廉本以为此事会在朝廷上闹个腥风血雨,然而此事过去很久后,无事发生。

  总之,眼前的所有,都在朝着一个诡异离谱但又对唐家很好的方向发展。唐正廉脑子不够用了。想不通便不想,躺着,这是他为人处世的方式,也是他教给家中儿女的大智慧。

  根据府内供奉的大佛指示,本来习惯清贫的唐正廉被迫开始奢侈。

  大手一挥,他将一儿一女都叫到跟前喊道,“以后家里都不会愁吃愁穿!”

  闻言,唐糕啃了口苹果,虽然内心澎湃,但表现出来着实淡定,完全不像是个五岁的孩子。

  真好,不是乞丐开局。

  从今年开春起,唐糕的一部分意识便开始缓缓苏醒。

  她不是这里的人,在原本那个世界她也叫唐糕,是个被老板疯狂压榨的社畜。

  普通家庭,普通收入,普通经历。

  但是穿到这里后,她居然好好享受了一把望父成龙的快乐。

  这种快乐就相当于平平无奇的打工族父母,忽然有一天创业成功,开了公司,不仅如此,老家的房子还拆迁了,一家人成了妥妥的暴发户。而她,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也就是说,她以后都不用再打工了!先让她偷偷乐会儿。

  但是有个问题,她真的只是简简单单地穿过来吗?既没有任务,也没有系统,什么都没有,连指示都没有。也就是说,一切全凭她自己发挥?

  按照现在的环境以及年龄状况家庭背景来说,她拿到的极有可能是宅斗剧本。但宅斗的地方肯定不是自己家里。毕竟他爸只娶了她妈一个女人,她妈又只生了她和她哥。

  现在唯一的斗争对象唐嵩已经成天左一个“妹儿好”右一个“妹儿乖”,完全不在宅斗范围内。那宅斗地点只可能是以后的婆家。

  单身主义在现代社会或许还行得通,但在这里,不嫁人恐怕是不行。唐糕有些苦恼,金钱暴的代价居然是失去自由恋爱的机会。

  不过,她现在才五岁,暂时不用操心那么多,要及时行乐嘛。那就……随遇而瘫吧。

  咸鱼躺平.jpg

  成为暴发户后,唐府肉眼可见地繁华起来。

  首先,门口的石狮子换成了和田玉,门楣的木牌匾也变成了金牌匾,青砖地换成了大理石。在唐府内走三步就能捡到金叶子,用手往那废弃的瓶瓶罐罐里一抠,就能挖出一把金粉。

  后花园里假山亭台应有尽有,除了大葱还种上了大白菜、朝天椒、胡萝卜、甜玉米,妥妥一个农家乐。要是逛累了,就直接从后花园里掰一节包谷来烤着吃,美滋滋。

  唐糕的新衣服堆成山,每天换一件新衣裳都穿不过来,红的蓝的绿的粉的。府中美食也千变万化,八大菜系,山珍海味,桌上的菜每天都不同,唐糕吃了小半个月都没发现一盘重复的菜,除了那盘被她要求每天都要有的灯影牛肉。

  皇帝隔三差五就给唐府送一箱黄金来,给出的颁奖理由也奇奇怪怪。

  比如——

  爱卿今日穿的衣服甚合朕意,赏。

  爱卿今日的头发十分顺滑,赏。

  爱卿居然多了一根白头发,定是操劳过度,赏。

  诸如此类。

  唐糕震惊了,这真的可以吗?这真的允许存在吗?满朝文武真的就不上奏批判的吗?

  然而,金子拿到了,朝廷无事发生。

  噢老天,这真是一个奇幻的世界。

  因此,唐糕每天看向她老爹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敬重。老爹爹本来有当奸臣的资本,运筹帷幄,但是老爹爹还是同她一样咸鱼,能待家里就待家里,绝不同其他大臣串门。

  其实皇帝也很苦恼,他每天都在较劲脑汁想着下一桶金子该以什么样的理由赏赐给唐家。世间理由千千万,他已用去一大半。哎,难受.jpg

  唐糕的日子顺风顺水地过着,一眨眼便长到了十八岁。但有件事一直藏在她的心底。

  就是梦里的那个男人。

  梦中的男人只能看清楚轮廓,却看不清样貌,但根据背影推测应该是个美男。此人手握重权,家财万贯,还总是让她搬砖。

  梦被剪得稀巴烂,每一块梦境碎片都是一个场景,有些场景她还记得,有些场景却早已模糊。

  五岁的时候她第一次在大街上拉住他,缠着他买糖葫芦。但很不幸,她被桂枝抱走了,她很失落。可没料到,那个男人竟然拿了一大把糖葫芦来她家,并将这些糖葫芦全送给了她。

  这个男人似乎很喜欢拍她的头,每次见面总要拍一拍。有时还会将一朵精致的珠花插在她的头发上。

  到现在为止,莫名其妙多出的珠花已经能装满九个珍宝匣。当然,这也不能笃定是梦中那个男子给的,毕竟府内的丫鬟也经常送各种各样的头花来,她也记不全。

  他握着她的手教她认字读书,教得比府内请来的教书先生还要认真。他让她骑在脖子去摘树上的冬枣,他身体颀长,骑在他脖子上唐糕总有种眩晕感。

  他还喜欢帮她梳头发。微凉的手按在头顶的感觉很不一样。丫鬟桂枝的手是暖暖的,而他的手的凉凉的。

  每当唐糕觉得头顶的触感改变时,总要抬起头去看那人,然后习以为常道,“啊,是你,梦里那个。”

  “对,是我。”那人说着,轻柔地将她肩上的青丝梳起。

  从五岁长到十八岁她没怎么哭过,唯一一次是她十四岁摔断了腿,被硬生生疼哭的。

  他这时出现,轻轻擦干她眼角的泪,微凉的薄唇吻在她受伤的膝盖上,然后她的腿不疼了,伤也好了。连宫里来的太医都震惊她的伤为何好得如此之快。

  有时唐糕从睡梦中迷迷糊糊醒来,也会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不敢确定这是在继续做梦还是已经回到现实。她伸手去抓,那人却化作一缕红烟消失不见。

  这不免教她迷惑。

  最近一次梦到那人是在昨天。也就是昨晚的梦。

  她再一次睁看到那人了。这次,她不想再管这是梦还是现实,直接莽上去!

  于是,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眼疾手快,伸手便抓住那人的胳膊。

  “抓住你了,这次别再想跑!”唐糕说。

  那人被抓包后也没太激烈的反应,因为唐糕在梦里就像是个摘了眼镜的高度近视,根本看不清那人五官。

  只见那人狡黠地歪了歪头,突然朝她凑近,一口咬住了她的嘴唇。她愣住了。

  后脑勺被那人死死按住,她挣脱不得。越挣扎越没力气,最后只能软绵绵地瘫在那人怀里。

  这个吻尤为霸道,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贝齿几乎是被强硬地撬开,深入,再深入。然而,强硬过后,却慢慢开始变得温柔似水。那人似乎是在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的冲动。

  唐糕觉得奇怪,她并不讨厌这个吻,相反,这吻让她觉得很熟悉,那嘴唇,那舌头,那分柔软都很熟悉。她几乎能预料到那人下一步会如何行动,而她也很熟练地回应。

  在被吻得快要窒息的时候,那人放开她,颤声问道,“你……记起我了么?”

  她喘着气,有些疑惑,“你是……梦里那个?我现在还在梦里么?”

  那人表现出很难受的模样,唐糕几乎能听到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她想伸手去拍拍那人的肩,可那人却在这时不见了。

  后来清晨的阳光将她照醒来,回忆告诉她,那只是个梦。这一晚,她从未醒来过。

  嘴唇有些红肿,嗓子也有些哑,大概是不小心着凉,发炎了吧。

第63章 将来的夫君是个探花郎……

  二月初二龙抬头,宜合婚。

  按照古人的年龄换算,十八岁还未成亲的唐糕已经是个老姑娘了。

  唐府家大业大,自是京城各氏族联姻的首选对象。但是城中流传着一件怪事,凡是向唐家小姐提过婚的人,最后皆会看破红尘,皈依佛门。

  于是近四年里,城郊的金光寺内僧侣暴增,还皆是与唐家提过婚的世家子弟。因此金光寺外每日都会哭倒许多女眷。

  一个两个是凑巧,三个四个是玄学,但八个九个……那可能就是诅咒了。

  京中盛传,这唐家小姐估摸是断子观音转世,凡于她粘上关系的,最后都会出家。没有哪个世家贵族希望自家断子绝孙,所以近些年无人再敢向唐家提亲。

  这个局面,唐糕很满意。反正唐府金山银山,养她这辈子还绰绰有余,所以唐糕一心只想待在家里当米虫。这包办婚姻不要也罢。

  但是这次,皇帝不知道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赐婚,要唐糕跟探花郎成亲,而且成亲日期还就在后天,二月初二。

  整个唐府乐疯了,忙上忙下地收聘礼准备嫁妆。全府上下喜气洋洋,简直比过年都要快乐。

  只有唐糕一人抱着小被子缩在床角自闭。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很难以置信,她孤寡了那么久,居然要结婚了?!成亲日期这么赶,是为了防止探花郎在与她成亲之前出家么?

  一个头两个大,双手插进发缝间,唐糕很快将一头秀发揉成鸡窝。

  包办婚姻,比相亲还离谱。至少相亲还能看到对方长什么样吧!

  所以现在,要逃婚吗?这个念头一出,唐糕抬眼看了看闺房内精美的瓷器,丝滑的绸缎,哗哗掉金粉的墙壁,眼泪很不争气地就掉了下来。算了算了,她还是舍不得这万贯家财。

  关于这探花郎的消息,唐糕只听到一点风声。探花郎名为安忆初,父母双亡,有车有房,家里养狗,成绩优秀,没有女友。而且既然能选上探花,大抵长得也是风流倜傥。

  行叭,不管了。躺平任人安排。

  咸鱼瘫.jpg

  唐糕平躺在床上,想着乱糟糟的心事。

  很莫名的,她想起梦里那个人。

  为什么会做那种梦?唐糕摸了摸嘴唇。此时的嘴唇早已不再红肿,但梦中那熟悉的触感却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记忆中。

  只是上个火而已,不至于吧!

  唐糕脸一红,将脸埋在被窝里。直到棉被中的空气变得稀薄,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鼓点般跳动,这才一把将被子掀开。

  冰冷的空气打在脸上,将那份潮红的燥热消去。

  冷静,深呼吸。这大概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春天之梦而已。

  说来奇怪,她从小到大居然会连续做关于同一个人的梦,那人一身红衣,身体颀长,气质说不出是冷还是热。

  时而清冷,时而狂热。会温柔地帮她梳头发,也会残忍地嗜咬她的嘴唇。

  就是看不清脸。

  距离上一次梦到他已过去半月,可唐糕却陷在那个吻中出不来。

  她知道那是梦,可那感觉就像是真实存在过一般,道不清真假。

  大概也许可能……对此,唐糕只能想出一种原因。她肯定是孤寡太久,太想要亲密关系了。她还是个社畜的时候,就希望天上能掉了男朋友到她床上。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整整四十二年,有生理需求,是人之常情,这不丢人。所以她才在梦里幻化出一个完美对象。

  如此解释,便说得通了。

  既然如此,这婚还是结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赌一把,万一新郎是个各方面都让人满意的好郎君呢?想来那新封的探花郎,定然也是一身红衣。

  顺利跟自己达成和解后,唐糕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任丫鬟们摆布着穿戴凤冠霞帔。

  十里红妆,明媚动人。

  头顶戴了太多珠宝簪花,唐糕觉得头上像顶了个秤砣,连忙摆摆手制止丫鬟桂枝再给她插上金步摇。

  母亲王秀莲却笑道,“这就嫌沉了?我恨不得把全府的金银珠宝都戴在我女儿头上。”

  闻言,唐糕眼眶一湿,没想到穿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还能拥有爱她的父母,这真的是件很幸运的事。

  但该讨价还价地还是要讨价还价,“娘,步摇戴了,那这凤头钗能不戴么?”

  王秀莲只是笑,不停在她跟前转圈圈,一边看一边点头夸赞。

  此等热闹场面自然也少不了亲哥唐嵩,唐嵩表情严肃地往唐糕手里塞了把匕首,语重心长道,“要是他敢出家,你就用这把刀,剁了他!”

  唐糕:“……”

  王秀莲:“混账小子。”打。

  此刻站在窗外的楚易安:“……”

  看着唐糕笑,楚易安的唇角也扬起微小的弧度。

  此刻屋里站着的,是他即将娶进门的新娘。

  以另一个身份,以另一个全新的方式,娶她。

  思念是洪水猛兽,他不想再等了。

  -

  不久前,楚易安坐在龙椅上,殿前跪着的是皇帝。

  皇帝哆哆嗦嗦地问,“大人您是想做国师还是做丞相,实在不行,我这皇位您都可以随意取走。”

  修长的玉指敲打在琉璃桌上,楚易安冷淡道,“探花就行。”

  他知道,唐糕是个寻求安稳的人。过于位高权重,他怕她不敢嫁。

  在遇到唐糕之前,楚易安恨不得全世界腥风血雨,尔虞我诈,自相残杀。越乱越好,越乱他心里越爽快。

  可是遇到唐糕之后,他顽固的想法却在唐糕的影响下慢慢松动。他开始贪恋暴.乱中的宁静。

  原来暴雨过后,阳光会刺透乌云,折射出彩虹的颜色。泥泞的路面上会开出野花,凋零的枯枝会重新生出绿芽。

  从前,他喜欢酷暑,喜欢严寒。因为无论是干涸的沙漠还是极寒的冻土都不会有生命的迹象。他从来不会去管路边小草的死活。

  极端的天气恰好跟他极端的性格相匹配。

  起初,唐糕在他眼里就是那棵不起眼的小草。他只是偶然无聊将那棵小草挖来身边种着。小草脆弱不堪,他恶趣味地观察着这棵草会多久枯萎。

  可是,他错了。这不是一棵草,而是一朵向日葵。那朵澄黄色的小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顺着那花朵抬头向上看,然后他看到了阳光。

  阳光照在绿叶上,岁月平静而美好。暴动的心在这光芒下被慢慢安抚,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平静也没什么不好。

  现在,这朵花没了,他原本平静的心又开始躁乱。

  他想看见血,血流成河,民不聊生。

  可这时,他想起了唐糕,她分明哭着跟他说过——不可以!

  他看着自己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曾经这双手满是血污,而现在,这双手已经无法再同昔日那般,随随便便地去杀一个无辜的人了。

  所以他心里难受时,只能伤害自己。

  思念是一把刀,每一刀都划在心脏上,伤害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加深,片片凌迟。

  他陪着唐糕一点点长大,可是他却从未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他看着她闹,他看着她眸中含笑,只是她不记得他。她每一次都会忘记他的模样,忘记那些事情是同他一起做的,他仅仅只是她梦中的幻影。

  “我是谁?”楚易安问。

  “梦里那个。”唐糕每次都会这样回答。

  后来……

  唐糕问,“你是谁?”

  楚易安便回答,“梦里那个。”

  一次次燃起希望,一次次希望破灭。

  难道要一直周而复始吗?

  楚易安是个自私的人,一直都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岂容他人染指分毫?

  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她留在身边。记不起他又怎样?强硬地将她留在身边就好了,每天看着她,她也不需要知道他原本的身份。

  她只需要记住,他现在名叫安忆初,是探花郎,是八抬大轿将她明媒正娶的夫婿。

  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过去终究不是现在,不会孕育出未来。

  她可以忘记之前的所有,一切从头开始。

  他会以这个新身份接近她,对她很好很好。或许终有一日,她也会他这个全新的身份动心。

  楚易安将摘星楼的老家伙和小家伙都叫来,让他们变成安府中的仆人,将泛着昂贵光泽的绸缎扎成绣球装饰在安府内。

  布置好一切,他将聘礼送去唐府。

  此时,他变换出另一张脸。这张脸虽然是他在原本容貌上的化简,但依旧俊美无双。但那双撩人的狐狸眼他没做改变。

  本来他以为唐糕被这样安排会不开心,但现在看到她笑,心里松下半口气。

  另外半口气还吊在心头,那是一种他说不出的情绪。

  只要她在笑就好。

  楚易安的脚步缓慢后退,不久后的新婚之夜,他会掀开她的红盖头。那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第64章 才不是口口

  二月二,龙抬头,合婚吉日。嫁女之家,三夜不熄烛。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令人终年不忘。

  唐糕被一堆人折腾来折腾去总算在那声“礼成”之后被送入洞房。这安府是真的大,她又弯弯绕绕拐过好几个回廊才总算在屋内坐下。

  如果有机会,唐糕发誓,她再也不会结第二次婚。单这一回,她就跟丢了半条命似的,她可禁不起再一次的折腾,可得好好休息休息。

  一觉醒来后,天已经黑了,但新郎还没来,唐糕揉了揉咕咕乱叫的肚子,索性一把掀开盖头。

  母亲说过,女孩子要矜持,盖头一定要由新郎用喜秤挑开。但对此,唐糕并不认同。难道要让她在床上坐一下午吗?久坐会腰间盘突出的。到时候估摸着新郎进来,重新把盖头盖上不就行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饿了。

  唐糕将盖头扔向一边,左右环视着观察这间屋子。

  这屋比她的闺房大,可谓是金碧辉煌,丝罗绸缎当桌布,彩釉名瓷做餐盘。红烛摇曳,将贴着囍字的金粉墙映衬得愈发煜煜生辉。

  终于,她在一张沉香木八仙桌上发现一些茶点,一壶酒。奈斯。

  供桌上摆着桂圆花生,红枣瓜子,唐糕将装着瓜子的瓷盘端下来放在八仙桌上。开整。

  先吃茶点垫肚子,再嗑瓜子喝小酒。

  当然,只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唐糕从床底翻出一卷卷轴。这卷轴是送她入洞房的婆子丢给她的,嘴里说着,“小姐未经人事,若有不明白的,看此卷轴便好。看完后丢回床底,想必那探花郎也定是不会发现。”

  看那婆子一脸暧.昧的神情,唐糕早就猜到了七八分,于是便羞涩地点点头,将那婆子打发走。

  不过是春.宫.图而已,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图还不能够引起她的兴趣,所以最开始便丢在床底积灰。

  但现在,只嗑瓜子实在是太无聊了,她需要一些读物做消遣。

  卷轴不大不小,刚好占半张桌子,就是看着卷的厚度,整卷下来应该很长。

  唐糕磕着瓜子,面无表情地解开卷轴上系着的红绳,打开。

  第一张图,两主角都穿着衣服。只是衣衫轻薄,女子润白的肌肤在薄衫下隐约可见。男子压在她身上,亲吻她漂亮的锁骨。

  唐糕:“哦。”嗑瓜子。

  戴着张毫无杏欲的脸,唐糕默默将卷轴拉开。

  第二张图,这张图上,女子上半身轻薄的衣衫已全然退去,露出两只饱满的白兔。男子俯身含.住一枚粉红的樱花。此时,那女子脸上已是媚.态衡生。

  唐糕:“就这?”嗑瓜子。

  继续向外拉卷轴,很快,轴棍便啪的一声落到地上,滚动着又将卷轴拉开数幅。

  第三张图,男子上半身亦衣衫全无,露出矫健的肌肉。女子将细嫩的藕臂伸入男子的亵裤。虽是静态的画,可那玉白的藕臂却像是有动作一般。男子面上的表情亦变得难耐。

  唐糕依旧面无表情地嗑着瓜子,一边嗑一边怀疑自己。她是单身太久没有需求了吗?为什么这图看着没感觉呢?一定是画得不行。

  她又贴近了去看画,这是工笔画,构图精细,定是大师杰作。好吧,不是画师不行,是她不行啊!

  再往后看看。

  第四张图,两人身上衣物全无,紧密贴合,修长的手指深入隐秘的花丛。惹得珠泪断线,浸湿玉枕。唇瓣相交,静态的图画中,似有莺莺啼哭之声。

  唐糕依旧像小仓鼠般吭哧吭哧嗑着瓜子,脸上的表情堪比一条晒了半年的咸鱼。

  “一般。”

  嗯,总之就是,提不起兴趣。

  到了第六章图,已是红缨乱颤,人影相交。莺莺啼啼,雨打芭蕉,床榻猛震,似有散架之危。

  “呵,古人真是小儿科。”

  唐糕打了个呵欠,继续嗑瓜子。这只是平平无奇的几幅图而已,可是她太无聊,又只能看这东西解闷。

  “肌肉线条不错,这个侧影打得好,床底下还有只猫,细节到位。”

  终于,当她磕着瓜子看向第十张图时,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变动。

  “嚯,这姿势,以前没见过。”

  好好研究研究。于是咸鱼无光的眼前,亮了。

  等到第十二张图,唐糕纯白的小脸泛出淡淡粉红。

  “这……有、有点东西。”

  此时的唐糕,连瓜子都忘记嗑了。

  大招都被放在后面,看到第十五张图时,唐糕的手心已然渗出一层薄汗,脸也红得像是只煮熟了的大闸蟹。

  边看边不由在心里反问自己,这真是她这个年纪该看的东西吗?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这样真的不会受伤吗?人类的生理极限真的可以这么牛逼吗?

  她真傻,真的,早知道自己见识浅薄,就不该说着卷轴内容无趣。古人就是古人,现代人玩儿的,都是古人玩儿剩下的。她甘拜下风。

  一个字,强。

  真当她收拾好赞叹的情绪重新开始嗑瓜子时,门却突然打开了。

  探花郎站在门口,看着他的新娘尤为认真地研究满图春光,他神情莫测。

  唐糕:“!”瞳孔地震。

  她看了看新郎,又看了看摆在面前打开了一长溜的春.宫.图,再看向新郎时,发现新郎一双漂亮的狐狸眼此刻正在她和卷轴之间来回转动。

  新郎斜靠在门口,双手抱胸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就是不进去。

  如果现在周围没有人,唐糕一定当场发出鹅叫,围着整个安府长跑三圈,但是她不能!

  救大命啊,这是什么人间社死?“淫.荡小娇妻”这五个字现在就明晃晃地刻在她的脑门上!

  怎么办怎么办?她现在只能看着探花郎尴尬地笑。

  她早就猜到这探花郎相貌非凡,只是没想到会好看成这样,恍惚间似若天上谪仙染了炼狱俗尘,时而清冷,时而昳丽,时而颓靡。

  当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时,那眼中有多了几丝豺狼般的危险。

  唐糕心里一咯噔,涩图害她呀!

  堂堂唐府嫡女,难道在新婚当夜就要痛失形象么?

  痛苦.jpg

  帅哥,老公,睁大你的眼睛看看!看看她纯洁的内心!

  “我什么都没看见。”楚易安闭上眼睛,唇角上扬。

  唐糕:草。

  草草草!

  来地球一趟不容易,请不要给社死星人造成再次伤害好么?

  脸红得快要滴血,唐糕简直快要晕厥。虽然眼前的帅哥是她新婚的夫婿,但总的来说,他们还是陌生人啊,第一面就见得这么刺激吗?

  既然楚易安闭上了眼,唐糕只好硬着头皮将这长篇涩图卷起来。妈的,比清明上河图都要长!

  终于卷完后,唐糕将卷轴归位放回床底,但这个时候楚易安却偏偏又睁开一只眼。

  “收完了么?”

  唐糕:瞳孔地震。

  探花郎只好重新闭上眼,“哦~~,还没啊。”好看的手握成拳放在唇前轻咳三声。

  唐糕头皮发麻,暴躁地将卷轴踢进去。眼不见心不烦。

  “好、好了!”

  唐糕抬着下巴叫嚣着,总之,不能怂!这是新婚之夜啊,待会儿不就是要做这种事的么?反正都要坦陈相待了,有什么好怕的。

  不怂,不怕!如果他见不得那图,只能证明他吉尔不行,跟她唐糕没关系!

  只见楚易安笑着睁开眼。

  唐糕:手足无措.jpg

  “你、你怎么还不进来?”反守为攻。

  但楚易安只是笑着抚了抚手上的喜秤。

  玉手白得几乎透明,喜秤是一根细长的墨玉,一半用红绳缠着。

  此刻,黑、白、红三种颜色在一个画面中出现,唐糕莫名觉得有些惊醒动魄。

  还有探花郎的那双狐狸眼,似笑非笑的眼睛似乎能看透她的灵魂一般,唐糕心里发毛。

  “进、进来啊。”

  进来啊!你是不是不行!!

  但楚易安却狡黠地弯了弯狐狸眼,“为什么我的新娘不盖着红盖头等我呢?是等不及了?”

  唐糕:“没有!”

  反守为攻失败,唐糕伸手去摸盖头。该死,她不知道她把盖头甩哪儿去了。

  但很快,那张红盖头便自动跑出来,盖在她的头上。

  视线被遮挡,唐糕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见鬼了见鬼了,那红盖头怎么还会飞啊!难道她穿的不是单纯的古代,而是个有神有妖的奇幻世界?

  身后是床,唐糕撞到后,一个不小心就栽了下去。

  还好,床很软,没伤着她的老腰。

  被摔得有些蒙,唐糕耳畔响着脚步声。这脚步声与她的心跳声重合,由慢变快,越来越近。红盖头依旧将她的视线遮住,只能通过听觉判断现在的情况。

  可是狂跳的心脏却干扰了她的听觉。

  唐糕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揽住细腰。有力的手一下子便将她捞起来,惹得唐糕不有一声惊呼。

  “娘子的衣衫乱了,我帮你理一理。”

  “不、不用,我自己来。”

  心里慌乱,唐糕想伸手将盖头掀开,却被探花郎捉住手腕。

  只听他撩人的声线在耳畔蛊惑道,“不守规矩?”

  唐糕:“……”行吧,她守。

  古人新婚礼仪多,这盖头新娘子是不能掀的,只能由新郎用喜秤挑开。

  但是现在,这人有半点想挑开她盖头的意思吗?直接就上手了!还美其名曰帮她理衣裳。

  因为方才乱动过,衣衫却是有些凌乱,唐糕感受到一双冰凉的手在帮她理衣裳,这双手由冰凉变得温热,但每一个动作都很克制。

  终于,盖头被喜秤挑开。

  唐糕不似其他新娘般低眉敛眼,她仰着头,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挑开盖头的探花郎。

  只见那人微微一笑,“找到你了。”

第65章 醉梦

  闻言,唐糕疑惑地眨眨眼,她又没躲起来,为什么要找?但这只是个小插曲,唐糕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现在气氛有些尴尬,但尴尬的只有唐糕,楚易安泰然处之的模样更让唐糕生出些紧张感。

  楚易安身体颀长,此刻站在唐糕面前,将烛火的光芒全部遮挡,唐糕只能看到他脸上的阴影,压迫感陡然而生。

  不会直接来吧?那怎么行!

  唐糕蹭的一下站起,却不小心踩着裙摆,摇摇晃晃就要倒下。幸好楚易安伸出一只手将她扶住。不是仅仅扶住她的胳膊,而是将她的整只手握住。

  被吓得一哆嗦,唐糕眼前一黑,直接栽进他怀里。等反应过来后,才跌跌撞撞站好。

  “小心。”楚易安笑道,握住唐糕的手却没松开。

  而将唐糕吓住的,正是他的手。太凉了,简直不像是一个活人该有的温度。这样冰冷柔滑的触感,很像一条毒蛇。

  “你好像很害怕。”

  “没有!”

  唐糕立马反驳,将另一只手覆在楚易安手上,企图将那冰凉的温度捂热。

  她承认,最开始心里是有点不自在。但后来,她感觉到握着她的这只手虽然冰凉,但却很坚定,仿佛只要握住她的手,这辈子都不会放下似的。

  而且,她在这冷冽的气息中,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安心。所以放松后亦不再害怕。

  “那为什么身子这么僵?”楚易安将唐糕额前的碎发别至耳后,笑问道。

  “我……”唐糕咽了咽口水,她的身体确实有些僵硬,但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紧张。

  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盈着水光,似是两枚温柔而危险的漩涡,唐糕仅仅只是看着这双眼,便觉得自己快要被吸进去了。

  她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可她没有记忆,拿不出产生熟悉感的证据。

  大概……是因为看到每一个漂亮的人都会觉得之前见过吧。唐糕这样说服自己。

  当下要做的,是缓解尴尬。新婚之夜,总不能与新郎激情对骂吧?

  所以唐糕抬眼看向楚易安,认真道:“不是身子僵,是心里紧张。我是想增加点夫妻间情.趣来着。第一次勾.引人,业务不太熟练,望海涵。”

  说这话,唐糕是考虑过的。探花郎是读书人,这种小白脸书生大抵是没有杏经验的,所以这种时候她要在新婚之夜取得主导地位,然后让他闭嘴。

  但是这人的反应跟唐糕想象中的实在大相径庭。

  只见楚易安轻挑剑眉,随即发出一声云淡风轻的“哦”。

  哦!就只是哦?!

  还有那半眯着的狐狸眼,明显就是在对她说的话持怀疑态度,好像在说,看出来你业务不熟练了。

  唐糕被噎了一下,也是她该背时,早该看出这探花郎不是什么纯情种,现在倒好,不是自取其辱嘛!

  两眼一黑,但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所以她只好假模假样地给楚易安抛一个媚眼。

  楚易安似笑非笑,像是在说,嗯,媚眼收到了,但感觉一般。

  他偏了偏头,朝唐糕眨了眨眼。

  这一眨眼,唐糕无了,一瞬间像是被千万颗红心击中。啊,自取其辱啊,这才是真正的媚眼啊,她输了!

  但是,心服口不服。既然说出了勾.引二字那就要贯彻到底,不然岂非是让安府看她唐府的笑话?不行。

  行动方能制胜,现在已经是夫妻了,有什么是合法夫妻之间不能做的!

  听说男人都喜欢被夸赞,而且尤为喜欢身体上的夸赞。于是唐糕伸出手朝楚易安的胸肌上抓了一把,真诚地竖了一个大拇指,“好胸。”

  楚易安:“……”

  唐糕:“……”怎么没反应?难道现在不该礼貌性地表达一下收到赞赏后的喜悦吗?

  不会吧不会吧,难不成她真的在这方面毫无天赋可言?哭。

  怀疑人生之际,唐糕忽然感到胸前的那片隆起被一只手抓了一下,脸颊上泛起潮红。现在这只手还停在上面,就像她的手现在还停在另一个人的胸上一样。

  楚易安笑笑,竖起一个大拇指,“妇唱夫随。”

  唐糕:“……”随你个狗头啊老逼登!有点文化了不起?

  现在的局面进入僵持阶段,两方似乎都不肯做出让步。

  唐糕气恼地皱皱眉,将手上竖的拇指换成了中指。

  好的,现在压力传到楚易安这边,他会做出怎么样的反应呢?

  楚易安依旧保持笑容,他知道,竖中指是“明白了”的意思,所以唐糕现在是明白了。唐糕明白了,楚易安自然也是明白的。

  所以楚易安竖着的大拇指也换成了中指。而且,他的中指比唐糕长。

  漂亮!现在压力重新回到唐糕这边,这位选手究竟会如何应对呢?

  僵持并不能带来胜利的曙光,反而会消磨掉这一夜.春.宵,唐糕深深明白这个道理。战胜压力的方法就是不给压力眼神,躺平!

  她轻轻握住楚易安的手,“相公,你看,我们统共才见面不到一炷香时间。咱们现在这样不合适吧?”

  至少两人互摸的姿势一直保持着就很不清纯!

  然而楚易安只是朝窗外看了看,“天黑了。”

  唐糕:“嗯?”

  楚易安:“这是冬天的夜,很长。合适的跟不合适的,都有时间做。”

  还未反应过来这话中之意,一声惊呼,唐糕便被拦腰抱起。

  身下一空,再被重重按下。

  “等等!”唐糕抬起双手捂住楚易安落下的唇。

  楚易安:“?!”

  这也太快了,唐糕都还没怎么适应他二人之间的磁场。她知道有些事情早晚都会发生,但肯定不是现在。或许,是在喝完一壶酒之后。

  “聊聊?”唐糕说。毕竟,不深入肺腑还怎么坦陈相待?

  她看向八仙桌上的一壶酒,“合、合衾酒,酒还没喝呢。你不守规矩。”

  楚易安弯了弯狐狸眼,示意唐糕将捂在他嘴上的手拿开。

  唐糕不放,楚易安便张嘴咬了她手心一口。

  “你属狼的?”唐糕吃痛,连忙把手拿开。

  楚易安挑眉,“或许是属狐狸。狐狸也咬人,而且专挑你这样的新娘咬。”

  唐糕自然是当他在胡言乱语,她朝八仙桌上的白酒壶指了指,“合衾酒。”

  “好。”楚易安回答得很爽快,拦腰将唐糕抱起放在八仙桌前坐好。

  两杯酒已倒好,唐糕递给楚易安一杯,自己留了一杯。

  “我干了,你随意。”唐糕朝楚易安摆摆手,便将杯中酒饮尽。但一口闷完,她就后悔了,这是白酒啊,应该一小口一小口抿的。大意了,上脸。

  楚易安只是笑,同样将杯中酒饮尽后,他依旧面若冠玉,就像只是单纯地喝了杯茶。

  “你想聊什么?”

  但这是唐糕已经醉了。之前嗑瓜子的时候就抿了点小酒,现在一口闷下,酒精直冲天灵盖。眼前多出一排探花郎,唐糕甚至不知哪一个是真的。

  神情已然不清,唐糕开始灵魂发问。

  “你是第一次吗?之前有无经验?技术怎么样?”

  楚易安愣了愣,“不是。好与不好,你都可以试试。”

  “呵。”唐糕冷笑,“我就知道,别人不吃剩下的也不会留给我。”

  楚易安憋着笑去拍唐糕的头。

  唐糕撑着发昏的头,继续质问,“和谁?前女友?”

  “和你。”

  “我?笑话。”唐糕开始笑,“哈、哈、哈,开什么玩笑,我可是黄花大闺女。”

  “没说笑,只是你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了?怎么可能。”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忘记过很多事?”

  “那我想想……”唐糕喃喃自语,说着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闷。

  楚易安:“……”连忙夺下唐糕手中的酒杯,将她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最近好像是容易忘事。”唐糕忽的想起梦中那个永远看不清脸的男人。

  依照楚易安说的话,她得出一个结论。

  “也就是说,我跟你发生过关系,但是我不负责跑路了,所以你才向皇上求亲,让皇上下旨赐婚?”

  楚易安:“是的,所以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么?”很好,现在关于这个身份又可以少解释一件事了。

  “知道!”唐糕笑笑,环住楚易安的修长的脖子,缓缓往下勾,最后覆上红唇。

  “这是赔罪。”

  他的嘴唇很软,口中有醉人的酒香,浓烈而迷离。

  “赔罪可不能只有这点。”楚易安笑。

  亲完了,唐糕想离开去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却被探花郎按住后脑勺,她不得不将这个吻加深。

  等终于得空喘口气,冰凉的空气吸入肺腑,唐糕稍微清醒了些,她起了疑心,“我们在哪儿做的?我不记得了,既然你记得,那就说说看。”

  “在一张很大很软的床上,就像今晚这张一样。”楚易安说着将她抱上床榻,欺身压去。

  “嗯,是很软。然后呢?”

  “然后……就像这样。”楚易安低头吻她。

  每一个步骤,皆是完美复刻。

  他一句一句,耐心地跟她解释。

  天玄地转,唐糕眼中出现一层薄薄的雾气。

  做到一半,越想越不对劲,她这一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有时间去见帅哥,还、还做这种事,被骗了,肯定是被骗了。

  可是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化作浅浅的莺啼,连女人听了都不禁面颊绯红。

  “专心点。”楚易安轻吻她小巧的耳廓。

  现在,情形已经不允许唐糕再想其他事了,惟有全身心地投入到里面去。

  “喊我名字。”楚易安吻她的头发,“快点。”

  唐糕现在脑子里是一团浆糊,对了,她新婚的相公是叫什么名字来着。好拗口的名字哦,一时想不起来。

  “大黄?”

  ——这是唐府的狗。

  “不对。”

  唐糕不得不打起精神,“小白?”

  ——这是唐府的猫。

  “不对!”

  唐糕拧了拧眉似是在求饶一般,“那是安亦初?”

  “不对。”

  “什么不对,你骗人,你就叫这个名字!”

  楚易安一愣,是了,他现在的身份是探花郎,是唐府女婿,名叫安亦初。

  他到现在还想着过往种种,陷在那段无法丢弃的回忆中,还未真正接受这个新的身份。如果甜蜜的回忆中只剩下一人,那会是砒霜。

  当真想不起来么?

  既然如此,那便罢了。记不记得起来又有什么关系,即使最后只有他一人囹圄在过去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她还是他的,一切就足够了。

  他吻干唐糕眼角的泪珠,“乖,刚才逗你玩儿的,别生气。”

第66章 在这里?

  唐糕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昨晚被折腾得不轻,腰酸,腿也酸。

  伸手往身旁一探,楚易安已经走了。

  起得真早,唐糕在心里感叹一句,她现在肚子有点饿,需要吃个午饭。

  掀开被子,唐糕下床洗漱。洗完脸,唐糕将毛巾从脸上拿开,但这个动作仿佛是触动了某个开关,只见一个扎着小揪揪的蘑菇头小丫鬟端着托盘,幽灵似的冒出脑袋。

  “美……夫人,请用餐。”

  这蘑菇头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唐糕属实是被吓了一跳。但她没多大表情,只是轻轻地捂了下胸口。

  “谢谢。”

  道完谢,唐糕伸手去拿托盘里的琉璃杯,可她手还未碰到,那琉璃杯便自动起飞,稳稳当当落到她手上。

  唐糕:!

  又被吓了一跳,连忙喝口水压压惊。她将杯子放回托盘,重新拿起一块玫瑰糕。

  同样的,这次在她还未碰到玫瑰糕之前,玫瑰糕就乖巧地飞到她手上,只差炫她嘴里了。

  看着粉嘟嘟的玫瑰糕,唐糕咽了咽口水,她突然不是很敢吃。这糕点该不会成精了吧?

  她又看看蘑菇头,但蘑菇头只是睁着闪闪发光的大眼睛看着她。嗯,那模样就很傻不愣登。

  “你刚才都看见了?”唐糕问。

  “看见什么?”

  唐糕指了指玫瑰糕又指了指琉璃杯,“它们会飞!”

  “不是它们会飞,是您让它们飞的哒,夫人。”

  “我?”唐糕彻底迷惑了。

  如此说来,这玫瑰糕没成精,能吃。一口咬下去也不会哇哇发出小孩叫。

  唐糕咬了口糕点,陷入沉思。

  为什么这小丫鬟看见两个不是人的东西飞起来后不感到害怕呢?反而是以一种见怪不怪的态度。

  “姐妹,你能让它飞不?还有,你怎么知道是我让那杯子飞我手上的?”唐糕靠近蘑菇头,用肩膀碰了碰她。

  蘑菇头脸一红,“美……夫人,我不行的。”她看看琉璃杯,“这很简单,因为那个杯子本来就不会动。会动的是八仙桌上的酒壶。”

  她说着指向八仙桌上的白瓷酒壶,酒壶吹出一个欢快的口哨,晃动圆滚滚的身体,里面的半壶酒咣当咣当响。

  妈耶,见鬼了。

  唐糕把玫瑰糕塞进嘴里就往外跑。不正常,这安府里不正常!她想起昨夜莫名飞起来盖她头上的红盖头更是心惊胆战。

  昨夜发生了些什么?她只记得自己喝了些小酒,然后就跟新郎官滚床上去了。舒倒是挺舒服的,就是有些细节记不太清。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误事。很有道理。

  不过唐糕的心态还算平稳,毕竟在发生穿越这种事后,其他的她也都能接受。

  现在情况有变,她穿来的这个世界或许不是单纯的古代世界,毕竟这个朝代她并没有在史书上见到过。这很有可能是个奇幻世界,有神仙,有妖怪。

  没什么是不能适应的。

  先让她康康这安府的构建,当时盖着盖头都没看到。等摸清地形后,再找个舒服的位置好生瘫着。

  团子二号看着美女姐姐提群跑走的背影,鼻头一酸,哇的一声就哭了。

  都怪主人,硬要把她装进这人皮套子里。这人皮套子好丑哦,简直把她的可爱都给遮住了。所以美女姐姐看到她才会认不出她,才会想走。

  嘤。

  -

  安府很大,但里面的人却很少。安亦初无父无母所以唐糕也用不着去请安。不过让唐糕内心一颤的是,她新婚的夫婿,居然连一个亲戚都没有。之前的他,孑然一身。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唐糕想着,她现在嫁给了安亦初,那么安亦初便是有妻室的,成双成对,也不再独身一人。

  由于安府实在太大,唐糕在里面徒步走了大半个圈子也没看完,她决定剩下的地形改天再观察。她有些累了。

  安府跟唐府不一样,唐府中里的仆人遍地跑,招手即停,随叫随到,但安府中的仆人就少很多了,只能偶尔见到一两个小厮。唐糕有些后悔,方才就应该把那个蘑菇头小丫鬟带上的。

  现在周围虽然风景秀丽,但却着实杳无人迹,凄清极了。无奈,唐糕只能自己找路回去。

  安府像个迷宫,还是原路返回吧。

  转身,却险些撞上一个挺拔的身躯。

  “安亦初?”

  “叫夫君。”

  虽然安亦初这个名字是楚易安自己取的,但他并不是很喜欢唐糕叫他这个名字。

  “夫君?”唐糕有些害羞,还有些别扭。毕竟是包办婚姻的夫婿,他俩现在就是睡过一次的关系,唐糕仅仅只是秉持着一种随意的态度,所以对这个夫君产生的爱意也并不太深。

  这就开口喊夫君了,实在是有些难以言说的别扭。但谁教他们已经成亲了呢?合法夫妻,该相敬如宾。

  “嗯。”楚易安轻声应道。

  唐糕将手背在身后,目光有些飘忽,她不敢去安亦初。

  准确来说,是她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中隐藏着太多情绪。

  有欲望,有思念,有温柔,有占有。似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最后却偏偏还要将这些复杂的情绪通通隐藏进平静无波的眼底,并装作若无其事。

  “你去哪儿了?”楚易安问。

  “没去哪儿,就随便转转。”唐糕低着头。

  不料,下一秒,她便被扯进楚易安怀中。

  她被他挑起下巴,强迫与他四目相对。

  “看着我。”

  勾人的狐狸眼中有光亮,心底一颤,唐糕莫名有些心虚。安府里奇奇怪怪,她的夫君也奇奇怪怪。然而让她苦恼的是,这般奇怪的景象并不让她厌恶,她也没感到害怕。

  一切平平淡淡,让她觉得只要瘫在这里,日子就能过下去。

  哎,她在心里叹口气。唐糕啊唐糕,你没救了。

  下巴被掐得有些痛,唐糕皱着眉头拍开楚易安的手,不料伸出去的手却反被他捉住。

  唐糕泄了气,但还是软绵绵地骂道,“你家住海边的?”管得真宽。

  “搬去海边住,也不是不行。”楚易安挑眉。

  唐糕:“……”

  “我在找你。”狐狸眼一弯,楚易安的声音忽得变柔和。

  唐糕被他托着后脑勺按入怀中。

  “找不到你,我会担心。”

  虽然这富有磁性的男低音很好听,如果是某个角色说出来的话,唐糕估计就要被这深情的声音搞哭了,但这是从安亦初嘴里说出来的啊。

  他们虽然成亲了,但统共相处时间恐怕只有一天一夜,最亲密的关系也不过自是滚了个床单而已。

  所以这人……是有什么大病吗?怎么说的话跟要死要活似的。

  “嗯……我也在找你。”为了避免尴尬,唐糕决定客套一下。

  “那你现在找到了。”楚易安知道唐糕心不在焉,拦腰将她抱起便往前走。

  唐糕一声惊呼,“现在去哪儿?”

  楚易安没说话,唐糕也懒得问了。就这么抱着呗,反正累的不是她,而且还很舒服。

  -

  唐糕被楚易安抱去了一间清雅的书房,这里看上去像是他办公的地方。

  楚易安递给她一摞账本,大概是管家要用的。

  之前唐糕做唐家大小姐的时候,母亲也经常教她该如何做一个主母,如何在婆家站稳脚跟不被人笑话,学习算账,学习管家。

  但现在看来,那些只死在这个统共人口两只手就能数过来的安府,似乎不太能用得上。

  楚易安也说,“这些不着急。”

  那当然是不着急,唐糕心里想着,她将账本抱在怀里准备出门。

  “夫人这就要走?”

  唐糕:“夫君还有何事?”那不然呢,尬聊吗?

  “帮我磨墨。”楚易安拍拍身旁的坐垫,示意唐糕坐下。

  唐糕想了想,这才刚结婚,还是不要闹掰为好。不就是磨个墨吗,小意思。于是唐糕乖乖跑去磨墨。

  然而,三个时辰后,她发现,她错了。大错特错!

  她看了看楚易安俊秀的侧颜,认真工作的神情,就想往他脸上呼个大耳巴子。

  这个人简直不能称作是人,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工作!

  人是需要休息的,但这个狗逼不需要!!!

  最无语的是,她连续磨了三个时辰的墨都被用完了。

  语塞.jpg

  小臂很酸,肚子很饿。左思右想,唐糕忽然茅塞顿开。

  她为什么要一直在这里磨墨呀?!这老逼登又不是她老板,又不给她发工资,她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而且,她现在的身份,不是他的夫人么?

  罢工。

  她丢开墨条,盯着楚易安看。

  “你饿吗?”

  “不饿。”

  “可是我饿了!”

  楚易安停下手头的工作,朝唐糕竖了个中指。

  唐糕:“哦莫?”

  楚易安拍拍唐糕的头,表示安慰。唐糕以前说过,竖中指是明白了的意思。既然饿了,那就吃饭,他已经给刘小福传了个信过去,很快就会到。

  唐糕有些生气,“我说,我-饿-了!”

  修长的中指依旧□□。

  唐糕:“……”

  她怕不是嫁了个傻叉,笑。

  气急败坏,唐糕扑上去对着楚易安下巴就是一咬。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跟这人成亲后就特别想咬人,尤其是咬那个狗逼。

  楚易安当然没让唐糕得逞,他捏住唐糕的下巴,轻笑道:“你是想先吃我垫垫肚子?”

  唐糕:“实不相瞒,我想把拳头炫你嘴里。”微笑.jpg

  然而楚易安此时并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只当是自己的夫人饿坏了肚子在发脾气,因而看向她的眼神也越发宠溺。

  受不了鸟,唐糕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一巴掌呼开捏在她下巴上的手,质问道,“我说我饿了,你朝我竖中指,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这个?”楚易安朝唐糕竖起他修长的中指。

  “是的。”这哪能忍,唐糕当场也竖起她可爱的中指。

  “是我明白你饿了的意思。”楚易安吻了吻唐糕的额头,“这不是[明白了]的意思么?”

  唐糕:“……”

  石化三秒,唐糕跳起来,“哪个小王八羔子跟你说的?”

  见状,楚易安愣了愣,他猜到这可能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动作。

  “你。”他说。

  唐糕:“我?笑话,怎么可能。”

  楚易安笑,“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忘记了很多事?”

  闻言,唐糕沉默了,她好像什么都忘了,又好像什么都记得。

  良久后,她犹豫地点点头。

  “这就对了。”楚易安笑着拍拍唐糕的头,拉她坐下,“人来了,点菜吧。”

  进来的是个小厮,小厮名叫刘小福。

  “夫人想吃什么?”

  “后厨里有什么?”

  “没有后厨。”

  唐糕看了眼楚易安,又看了看刘小福,“没有后厨?大婚当日是谁做的吃食?”

  “外包团队。”

  唐糕:“……”

  刘小福继续解释,“安府新建,许多东西还没到位。”

  说完,刘小福不由在心里吐槽楚易安。安府还是个毛坯的时候这老逼登就着急忙慌地要娶新娘了,这么短的时间,即使整个摘星楼员工效率再高,忙断腿了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面面俱到。

  狗逼主人,害狗不浅,汪汪,暴躁!

  “那晚饭该怎么解决呢?”唐糕问,如果实在不行,她自己去豁楞几道菜也可以。

  “可以喊外卖,凤祥楼,夫人喜欢的那栋酒楼都可以搬过来。”

  唐糕点点头,喊外卖吧。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然而等了一刻钟,外卖没来。唐糕有些困。

  不过让她震惊的是,安亦初居然还在工作。探花郎应该不至于忙成这样吧?皇帝都得给他颁奖。

  也不知道他手里拿的金灿灿的折子是个什么东西。

  唐糕托着下巴看楚易安。

  “啧。”

  “嗯?”

  “没什么,我困了。”

  唐糕说着想找个软塌啥的躺下,可刚一动身便被楚易安拽住胳膊。重心不稳,唐糕栽进楚易安的怀里。

  她想说话,却被楚易安堵住嘴巴。

  唐糕:“?”

  楚易安吻她的发丝,含住她的耳垂说悄悄话,“告诉你个秘密,我对你的忍耐性并不高。”

  “等、等等,要在这里吗?”

  “对。”

  他将唐糕翻了个身,让她撑在沉香木小几上。

  十指相扣。

  -

  刘小福回来的时候,书房的灯已经熄了。

  他看着手里提着的食盒,诱人的饭菜香气从里面飘出。他明白,这食盒定然是送不进去的。

  心好累。他刚才明明在逗一只狗妹妹玩,可是听到主子的命令,他不得不赶过来。

  现在他来了,饭菜带回来了,灯却熄了。

  妈的,你这两口子欠我这里的用什么还!!!刘小福找了块大石头坐下,默默打开食盒。

  不吃算了,他自己吃。

  香酥鸡,珍宝鸭,红烧牛肉,七味生煎……

  刘小福揪出一根大鸡腿,一口咬下,满足。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此时乌云密布,突然下起了雨,冬日的雨像是一把把冰刀子。

  刘小福:“……”哭。

第67章 记起来了

  “再来一次?”

  “不要!”

  唐糕双手交叠在胸前比作一个叉叉,她快累死了。她幽怨地看向楚易安,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古往今来,书生都本该是儒雅文弱的形象吗?都做到探花郎了,那就是顶级书生,顶级儒雅文弱。为什么她的夫君,看起来如此有精力?无法理解。

  “安亦初,你是人吗?”

  “不是。”楚易安笑。

  唐糕瞪了楚易安一眼,伸手去够被扔到一边的衣裳。刚做完,身上汗津津的,不太舒服。

  可手一伸出去便被楚易安捉住,“抱你去沐浴。”

  虽然但是,总得让她把衣服穿上吧?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只见天旋地转,唐糕发现周围的环境变成了烟雾缭绕的浴池,浴池上飘着一层花瓣。

  唐糕:?!

  看出唐糕眼中的震惊,楚易安也不掩饰,他将唐糕放进浴池,然后自己也泡进去。手搭在池台上,挑眉笑道:“想问什么?”

  “首先,你是人吗?字面意义上的。”

  根据之前种种现象,唐糕能猜出安府肯定不是普通的地方,安亦初肯定也不是普通的人。或者更准确来说,她的夫君,极有可能不是人。

  那么,是妖怪?是神仙?

  “早跟你说过,不是。”

  “那你是什么?”唐糕游到楚易安面前,企图看清他是什么变的。

  “是狐狸。”

  狐狸眼上扬,眼角的红痣绽放出一朵妖异的海棠花。楚易安幽深如古井的眼睛变得猩红,张嘴露出尖锐的牙齿。

  “而且还是专门吃人的狐狸。”

  哦,原来是狐狸。弄清楚真身后,唐糕缓缓道:“狐仙吗?”

  顿了一下,“不对,看你这气质,应该是狐妖。”

  楚易安微微一笑,将唐糕按在浴池边,俯身凑到唐糕耳边,尖尖的狐齿轻咬耳尖,“知道我是妖,你不害怕?”

  “嗯……还行。”唐糕认真回答道。不过害怕又能怎样呢?已经掉进贼窝了,她又逃不掉,摆烂吧。

  而且不知为何,心中有一股强烈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伤害她。虽然她之前跟这个人并未有过多接触,可待在他身边,让唐糕觉得安全。她甚至有些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的感觉,虽然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有些莫名。

  “我可能会杀掉你。”楚易安笑着用沾水的指尖在唐糕脖颈上滑动,忽然,他停在一个地方,“你听,是血液流动的声音。”

  唐糕眨眨眼,“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我是人,听不见自己血流的声音。”

  “我只需要在这里咬上一口,你就会死掉。”

  “所以,你想做什么?”唐糕偏偏头,将整个细长的脖颈全部暴露在楚易安面前,“要咬吗?干脆点,别做仰卧起坐。不然我心跳一上一下,在被你咬死之前就先给吓死了。”

  闻言,楚易安噗嗤笑出声,“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他当真咬了上去。

  细长雪白脖颈上很快留下一块红印。

  唐糕感觉脖子上酥酥.麻麻,尖锐的利齿与她细嫩的肌肤贴合,转而柔软的滑舌又上前来安抚那一片肌肤。

  没死,只是被种了颗草莓。

  “听你说话,你好像很了解我。安亦初,你是不是在很久之前就看上我了?所以才娶我的?”唐糕看着楚易安歪头笑。

  “是。”

  “哎,其实你可以早点来找我,这样咱们还能自由恋爱你说是不?”

  眼睫轻颤,楚易安视线移向水面的花瓣。

  他来找过的,连续找了十三年。可是每次见面后,唐糕都会忘记他。只要他保持着原本的容貌,唐糕便永远不会记得他。

  “无碍,反正现在你在我手里。逃不掉的。”

  “哦。”

  唐糕原本就没打算逃。既然夫君对她不错,夫君还有钱,夫君甚至将来不会老,夫君还很有力气,干嘛要费尽心思逃走?那多累。

  不过有个问题。

  唐糕潜下去看楚易安的眼睛,“你看上我什么了?”

  楚易安没说话。

  见他不说话,唐糕又游上去。不说算了。

  “所有。”楚易安突然说,“你的所有。”

  如果要他举出一个具体的例子,他举不出来。喜欢是一种很特殊的感觉。有唐糕在身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他会觉得平静,岁月变得美好而悠长,而不是忙碌或者焦躁。

  他喜欢听唐糕的呼吸声,喜欢唐糕冲他笑,喜欢唐糕在他面前吃东西,喜欢她的身体,包括唐糕骂骂咧咧的时候他也觉得可爱。所以,他喜欢她的所有。

  他拍拍唐糕的头,“给你三个月时间,也看上我。”

  欢喜得不到回应会失落,楚易安希望唐糕像之前一样喜欢他。最好,能够想起过往的一切。

  不知为何,唐糕感觉心里有一块像棉花似的软软凹陷下去,有些酸楚。她点点头,“那你努力?”

  “好,我努力。”

  “那你耳朵能变出来让我摸摸吗?”唐糕忽的有些兴奋。

  “……”

  -

  在唐糕知道自己新婚的夫婿是狐妖之后,安府仿佛就跟完全放开了似的。府中的餐具,桌椅都跟长了腿一样到处乱窜。

  而且,她还经常在府内看到鬼火。

  妈耶,她这是捅妖怪窝了?

  蘑菇头小丫鬟也不再叫她夫人,而是一口一个美女姐姐,看向她的眼神,那叫一个含情脉脉。

  唐糕回娘家探望时,母亲拉着她的手抹着眼泪问她在安府过得如何,安亦初对她好不好,安府的下人好不好管教,唐糕只是笑着一个劲儿地说好,把每一个地方都给夸赞一遍。

  她明白,若是将这些天真正发生的事跟母亲说,母亲一定会当场昏厥过去,然后请一堆僧侣道士拿着粗糙的桃木剑组团到安府驱邪,最终达成团灭结局。

  日子一天天过,唐糕安心躺在安府当咸鱼,外界都说唐家小姐跟探花郎是神仙眷侣,唐糕则不以为然,不算神仙,但勉强算是眷侣吧。

  安亦初总是很忙的样子,唐糕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而且她总是被安亦初拉着同他一起处理事务。当然,是安亦初处理,她坐在一旁读话本子嗑瓜子。

  有时看到有趣的故事,她就同安亦初讲。她每讲一个,安亦初都会笑一次。

  她问,“有趣吗?”

  安亦初回答,“一般。”

  “那为什么要笑。”

  “因为你笑了。”

  因为唐糕开心,所以安亦初也开心。唐糕渐渐沉浸在这种氛围中。

  她发现,高中探花的安亦初不仅写得一手好文章,还是个大触。

  安亦初环抱着她,握着她的手教她一笔一笔画图。

  画像上的美人是唐糕。每一条笔触仿若天成,像是一位画师连续画一幅图成千上万次才能生出的杰作。

  安亦初画她画得很熟练,哪怕是闭合眼睛也能描摹她的容颜。唐糕将其称为绘画的天赋。可刘小福却对她说,“老爷是因为一直画你才会画得这样好。”

  转眼,三个月将至,唐糕在心里暗戳戳地想,等到刚好三个月的那一天,她就到安亦初面前坦白,她看上他了。现在嘛,就先看看情况。

  可这一等,就等出了大问题。

  她发现,她能看到梦里那个人的脸了。

  梦中人名为楚易安,长着一双跟安亦初一样的狐狸眼。

  每过一天,梦境中的细节便清晰一分,直到最后她发现,这根本不是梦境,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经历,的确有一个叫楚易安的人在陪着她长大。只是每一次相遇都会化作被遗忘的梦境。

  楚易安是谁?为什么要这样陪着她?唐糕疑惑不解,她的头很痛。安亦初跟她说,她忘记了很多以前的事,那些所遗忘的,是梦境吗?唐糕觉得远远不止。

第68章 我觉得咱俩不合适,你有……

  唐糕看着楚易安,“你家里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楚易安搁下笔。

  “我就是想着狐狸一胎生七.八个,你应该会有兄弟姐妹。”唐糕不由干笑。

  楚易安:“。”

  唐糕朝楚易安又凑近了些,左看看右看看。嗯,除了那双狐狸眼一模一样,其他的除了同样的好看并无相似之处。

  楚易安坐在原处并未闪躲,任她看。

  最终,唐糕的视线停在楚易安眼角的泪痣上。长睫下垂,心中若有所思。他又说自己没有兄弟姐妹,想来梦中那人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那个人是谁呢?唐糕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真是守护神?

  见唐糕心不在焉,楚易安笑着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蛋,“在想什么?”

  “在想你。”唐糕跳起来吻他。

  “不对。”楚易安咬着唐糕的唇,“你刚才眼里没有我。”

  “怎么会!”唐糕离开楚易安数寸,“现在呢?”

  “现在有了。”

  ——现在也没有。

  楚易安一笑,重新吻上唐糕的唇。她在想谁呢?

  如果让他知道她在想一个不该想的人的话……楚易安重重咬了口唐糕的下唇,算作她不专心的惩罚。

  唐糕吃痛,不满地轻哼一声,推开他,“你干嘛。”

  “想让不专心的人生只小狐狸。”

  闻言,唐糕眉眼弯弯,“好啊,你别动,我专心一点。”

  楚易安歪着头眯眼一笑,似是要看她能耍出什么花样。

  唐糕盯着他静止的喉结,温暖细滑的指腹便覆上去。

  男人的喉结摸不得,男狐狸精的喉结更摸不得。但唐糕不仅摸了,在指腹上的喉珠上下滑动之时,还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在两片丰润柔软的嘴唇覆上去之时,滚动的喉珠立刻干涩地停滞。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灼热。

  察觉到楚易安身体上的变化,唐糕在楚易安扑上来之前连忙抽身躲开。

  楚易安扑了个空。

  唐糕从门背后伸出一颗小脑袋,朝他做了个鬼脸,“没有小狐狸,你自个儿生去吧!”

  她知道楚易安这会儿八成给气疯了,但唐糕可没给楚易安撒气的机会。要是她不愿意,他还能用强的不成?撂下这句话,唐糕撒丫子欢快地逃走了。

  呵,她可是条记仇的小咸鱼。

  然而,楚易安也是只记仇的老狐狸。

  唐糕睡得早,往常楚易安回房的时候,唐糕已经睡完一觉了,一觉醒来便是要打起精神应付楚易安。

  但是今晚,楚易安回来得尤其早!唐糕才刚坐在床上,楚易安就已经推开房门了。

  怒气尤为明显。

  唐糕:害怕.jpg

  “干、干嘛!”

  “你说呢?”

  没等唐糕有说下一句话的机会,便被楚易安堵住嘴唇。

  这个吻不似之前那般缱绻缠绵,反而猛烈得几乎带着野性,因欲望压制过久而变得尤为放肆。唐糕快无法呼吸。

  衣物很快被全数剥去,唐糕心中长叹一口气,完辽。

  见唐糕快窒息了,楚易安才好心地松口,好让她不至于休克。

  狐狸眼上扬,带着狩猎者的危险气息。

  “是你自找的。”

  咬破嘴唇,楚易安吻了上去。他的血,能催.情。

  腥甜的血液顺着柔软的薄唇流入唐糕口中。

  身体很快起了感觉,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强烈反应。

  唐糕想回应这个带着强烈情.欲的深厚之吻,可是她做不到。

  她的头开始疼痛,越痛,她想起的事情就越多。

  原来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二世。最开始到这个世界来,本是为了做任务,任务对象名叫楚易安,也就是在第二世陪伴她长大的那位红衣谪仙。

  所有的事她都想起来了。

  那么她又做了什么呢?她跟别的男人成了亲,跟别的男人欢愉。

  为什么楚易安不来找她,是觉得她跟别人成了亲,所以要祝他们百年好合么?按兵不动不像他会做的事。他居然没来抢人,安亦初居然能活着,这简直让唐糕难以相信。还是说,他已经彻底失望?

  她记得之前,每一次,每一次同楚易安见面,楚易安总会问,还记不记得他,这时她只会摇摇头,满脸疑惑。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忘记对她这样重要的人?

  她对安亦初动心,是因为安亦初也是狐狸么?可这只狐狸,终究不是她心里那只狐狸。

  这种情愫,让她痛苦,让她觉得不应该。

  她推了楚易安一把,示意他走。

  漂亮的杏眼珠泪断线,这是悲伤的情绪。

  这样的做法,让她觉得自己背叛了另一个人,她需要静一静,好好捋一捋现在的关系。

  见唐糕哭了,因为痛苦而哭了,楚易安眼睫一颤。

  他吻干唐糕的眼泪,将她额头上被汗水浸湿的碎发拨向一边,“很难受?”

  “嗯。”唐糕捂着胸口不断深呼吸,她将楚易安推开,坐起身,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思绪波涛汹涌,似是要将她淹没。

  “出去吧,可以么?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楚易安现在当然不可能出去,他居高临下看着唐糕。看着她将脸埋进膝盖,可是身体还在因催.情的血液微微战栗,泛出娇嫩的粉红。这刺痛了楚易安的眼睛。

  她难耐地喘|息着,呼吸化作悲痛的呜咽,这同样刺痛的楚易安的眼睛。他不知道唐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现在的唐糕让他心痛。

  他慢慢靠近唐糕,冰凉的手盖在她覆着灼热薄汗的额头,将那催|情的效用抹去,再将她缓缓揽入怀。

  她的身子越来越凉,楚易安想替她穿上衣裳。可唐糕却惊恐地推开他,哆嗦着说:“我自己来。”

  她自己来,然后因为手忙脚乱,衣衫在她手中绞作一团理都理不清,就像她一团乱麻的思绪。

  楚易安皱了皱眉,抢过她的衣服,帮她穿上,就算她挣扎,也要帮她穿上。

  “如果你心里有事,跟我说。如果你现在不想跟我说,我可以等你想说的时候。但你必须告诉我。天地为命,结发夫妻,有些事,你不必藏在心中一个人承受。”

  唐糕张张嘴想说话,但却发不出声音。她只好将脸别向一边,她需要冷静。

  “好好休息。”

  楚易安叹口气,转身出去。或许这个时候,应该让她冷静一下。

  但楚易安并没完全离去,他关上房门,站在门外,站了一宿。

  -

  那一宿过后,唐糕着了凉,高烧三天才有好转。楚易安用尽办法才保住了她的命。

  这三日,唐糕想了许多。

  楚易安没错,安亦初也没错,错在她。是她每次都把楚易安忘记的。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要和离回焚月城找楚易安吗?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留在这里过她的小日子?还是她一个人离开?

  当做什么是都没发生,这对唐糕来说绝对不可能。她的道德理念不允许她置身事外。可就这样一个人单独走掉,那是否太过不负责任?她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去焚月城?可是焚月城在哪里?她若是要走,该不该跟安亦初说清楚?要不告而别吗?

  楚易安所说的三月之期快到了。而现在的她,恐怕不能对安亦初说出“我看上你了”这句话。

  不能再等下去了,她要去跟安亦初说清楚。

  她去找安亦初的时候,安亦初正在同自己下棋。

  “想清楚了?”只见安亦初掀开眼皮看她一眼,而后又去看那棋盘,“陪我下一局。”

  “好。”

  棋盘被清空,唐糕拿了白子。安亦初说白子先落,可唐糕却不知该下在哪里。她不太会下围棋,就像她现在心里有话也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说出口。

  楚易安夺过她的棋子帮她随意落了个地方,“说不出口?”

  他说着摸出一颗黑子,不正不倚,刚好下在唐糕的白子旁边,“到你了。”

  “我……”唐糕咬咬牙,最终还是决定谈谈那件事。她现在来找安亦初,不就是为了那件事吗?别紧张,虽然安亦初现在表情冷得有些骇人。

  “我是想说,不如我们下五子棋?”

  是的,在围棋这种高强度用脑的棋局下,她不好发挥。

  流汗.jpg

  “都可以。”

  唐糕伸手要将那两颗棋子收回去,却被捉住了手。那只修长的玉手握住她的手反复摩挲,看向她的眼神也越发危险。

  “不下棋,直入主题也行。”

  闻言,唐糕连忙将手抽回去。抽一次没成功,还是第三次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抽回的。细嫩的手多出一环红痕。

  只见对面那人将捉了她的那只手放到鼻息间一嗅,笑道:“夫人可是换了手霜?这次是桂花的味道。”

  “还是下棋吧。”唐糕说。她不敢去看安亦初,低着头将五子棋的规则说了一遍。安亦初是探花郎,学这个自是快。只是她不知道,安亦初除了探花郎还有很多个身份。

  很快,第一局结束,是唐糕赢了。换做其他时刻,她估计会开心得飞起,但她现在却笑不出来。她正在想该如何用最委婉的语言去解释那件事。

  不过,在唐糕连续赢了两局之后,就是安亦初赢了。

  这是第九局,安亦初的黑子连成了五颗星。

  “再来一次吧。”唐糕说着去收子。

  但却听安亦初不满道,“你别想躲,输一局一句话,这次你输了。把你想说的说出来,至少要说一句话。”

  有些事是躲不过的,唐糕认命。

  深呼吸,她看向对面那人的狐狸眼,虽然怕得要死,但还是咸鱼突刺,故作严肃道:“大佬,我觉得咱俩可能不太合适,你有啥想法不?”

第69章 两个人该修合欢道……

  “你该叫夫君。”楚易安默默将黑白棋子分开,再缓缓抬眼看向唐糕。眼神冷得似是要结冰。

  唐糕被这眼神吓得有些不敢说话,到底是她理亏。

  “叫啊。”楚易安语气加重,手中的棋子忽然碎成芥粉。

  “夫君……”说完唐糕连忙抱紧自己,怂里怂气道,“你那么凶干嘛!”

  “吓到你了吗?”楚易安剑眉一挑,“夫人方才那句话,倒也把我吓得不轻。”

  对面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瞬移到了唐糕身旁,冰凉的手从她的后颈环过来捏住她的下巴,“没关系,我有时间陪夫人慢慢耗,直到夫人把想说的都说出来。”

  楚易安将白子推到唐糕面前,又将黑子拉到自己面前,“继续?”

  唐糕感觉有一滴冷汗顺着她的脊背滑至腰窝,她吞吞口水壮起胆子,“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我的想法?”楚易安勾起唐糕一缕青丝,唇角微扬,“自是同你长长久久。”

  “我是说不合适。”唐糕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挣扎着扭动了下身子,可又被楚易安按住。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夫人漂亮我也漂亮,再合适不过。”

  “你有没有想过是其他地方不合适?”

  其他地方……

  楚易安放开唐糕,坏笑道,“你想再试试?”

  唐糕:瞳孔地震。

  我不是在说这个!

  一时语塞,唐糕气得只能从棋盒里取出棋子下五子棋。棋局能让她稍微清醒一些,她需要找一个更合理的方式来断绝这段关系。

  “夫君,你听说过许仙和白娘子的故事吗?”

  “说来听听。”楚易安剥了颗葡萄喂给唐糕。

  好酸的葡萄,唐糕皱皱眉将雷峰塔的故事给楚易安讲了一遍,“说实话夫君,我真的好怕你被关进去!”

  泪眼婆娑.jpg

  这些话楚易安不过是当乐子在听,他又剥了一颗更酸的葡萄,塞进唐糕可爱又可恨的嘴里。待在他身边不好吗?为什么要乱跑呢?乱飞的雀儿会被关起来。

  唐糕被酸的牙齿打颤,“有个和尚跟我说,人妖殊途,缘分当尽,我应该是要去当尼姑的。”

  话音方落,楚易安双眼猩红,手上的果子汁水横流,将修长好看的玉手染红。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问,“那和尚叫什么名字,真是好大的胆子!”

  哪来的和尚啊……纸包不住火,一个谎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圆。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唐糕现在退无可退。

  “那个和尚叫楚易安,道号法海,你听说过吗?可牛逼一和尚,就是他把白娘子压进雷峰塔的。我怕他把你也给弄进去。”

  闻言,楚易安眼睫一颤,眼尾泛着红,眸中似有点点泪光。

  唐糕吓了一跳,她拉拉楚易安的衣袖,“夫君?”

  忽然,楚易安开始笑,并且越笑越放肆。他给自己斟一杯酒,一口饮尽都还不觉畅快,直到将一壶酒饮完才觉尽兴。

  他的眼睛红得可怕,可眼尾却是上扬,洋溢出来的心情五味杂陈,悲喜交加。

  她终于还是想起来了,她心里有他。

  楚易安一把拉过唐糕的胳膊,将她塞进怀中。

  “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很久了。”他将脸埋进唐糕的颈窝中,去咬她脖子上的软肉。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感觉到事情会向不可控制的地方发展,唐糕赶紧一把将他推开,“安、安亦初,你控制一下。”

  “不可以。”

  可是唐糕的力气太小了,根本推不开。她现在根本无法接受跟安亦初这样那样,所以只能破罐子破摔道,“我没说笑,我是要去焚月城当尼姑的!”

  闻言,楚易安停止动作,他在唐糕耳垂上咬了一口后将她放开。

  楚易安手搁在棋盘上敲打,嗒、嗒、嗒,每一声都仿佛敲在唐糕的心口上。

  唇角上扬,楚易安戏谑道:“你要去焚月城?”

  唐糕咬咬牙,“对!我要去找法海道长,我要出家!”

  大多数人在冲动的时候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举止,比如像现在的唐糕。这下算是完了,心中叫苦不迭。以安亦初的性子定是不会放她出去,说不定还会来个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撒谎不打草稿,这么显而易见的谎话怕是早就被安亦初识破了。

  不料,她却听安亦初笑问:“你知道焚月城怎么走?”

  唐糕摇摇头。

  楚易安早料到唐糕会是这般反应,脸上的笑容亦是越发愉悦,“可是我知道。不仅如此,你说的那个名叫楚易安,道号法海的道长跟我还是旧相识。”

  他凑近去看唐糕的眼睛,“只可惜,我跟他关系不太好。”

  关系……不太好……

  唐糕看着那双狐狸眼,心里一咯噔。这眼睛,实在是太像了,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不为过。早该想到他们俩该有一腿。即使不是兄弟,也是亲戚。

  那么现在他们仨的关系……嘶。唐糕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哦,是吗。”唐糕只好打哈哈。

  “是啊。”楚易安剑眉一挑,“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今日若不是夫人说起,我都不知道他放着好好的焚月城城主不做,居然跑去当和尚,还取了‘法海’这么难听的一个道号。”

  “这……人是会变的嘛。可能他看破红尘,一时想不开,呸,一时顿悟,就出家了。”唐糕继续打哈哈。

  “所以你也看破红尘,想去那焚月城找那楚易安入道?”

  “对,阿弥陀佛。”唐糕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她在说什么又在做什么啊!脑子里乱作一团浆糊。

  “好,你去吧。”

  唐糕:??!

  就这?就这样就让她去了?她以为至少要撕吧五个回合,就像过年走亲戚串门遇到的各种撕吧一样。

  “真的?”

  “对,夫人找不到路,为夫还能送送你。”

  “不用不用。”唐糕连忙摆摆手。

  “我送你,很快。”

  “不用不用,已经和离了,不用那么麻烦。”

  “我送你。”

  “不用不用,哎呀,真的不用!你告诉我怎么走就行啦。”

  唐糕:完了,开始撕吧了。

  十个回合后,唐糕气喘吁吁,楚易安这才轻飘飘道,“既然如此,那便不送了,你路上小心。”

  他丢给唐糕一块罗盘,笑道:“跟着指针走,你很快就会到。”

  唐糕讪讪地接过罗盘,她不太敢去看那刚和离的夫君,她总觉得安亦初脸上的笑,很不怀好意。

  收拾完东西,唐糕准备出发了。唐糕东西不多,安亦初又给了她一个巨能装的乾坤袋,她的所有东西都装在里面,很方便。

  心里到底是觉得自己对安亦初有所亏欠,毕竟她扯了一个天大的谎,所以除了从唐府带来的嫁妆外,安亦初给她伴身的钱,她一块铜板也没拿。

  临走前,唐糕拍了拍安亦初的肩膀,“兄弟,你这形象,二婚不难。我走了。”

  然而安亦初只是笑而不语。

  唐糕挥挥手,算是真的出发了。

  -

  “小没良心的,走得倒快。”楚易安笑着踹了刘小福一脚,“变回去,跟紧了。”

  刘小福挠挠头,“那主子您呢?”

  “自然也跟上去。”

  “可是主子,您为何不直接告诉她?”

  “我想让她来找我,不行吗?”

  “行,当然行!”

  刘小福:主子你就是闲出屁来了。

  大抵是因为楚易安没被爱过,这种爱人跋山涉水赶来寻找他的感觉,会让他觉得自己被所爱之人重视吧。

  算了,刘小福不想起想那么多,他小小的脑子容量实在有限。

  现在,独身一人的唐糕身边很需要一只宠物狗。

  主子的命令不可不从,刘小福只好脱下人皮套子,变成一只憨批柴犬。

  可恶,他堂堂六尺猛狼,居然被迫变成这么一只小憨货,泪目。

  他已经做好准备了,以唐糕那个拖延症懒惰性子,他估计得保持这个体型好几个月更或者是好几年。唐糕的效率,他是不敢相信的。

  汪呜~

  很快刘小福追上唐糕,把自己弄得脏兮兮地倒在路边装死,一边抽搐一边口吐白沫。

  “汪汪汪汪汪,啊汪汪汪。”

  楚易安:没眼看。

  这只状若癫痫的小柴犬很快就吸引了唐糕的注意力,她拿着一根小木棍慢慢走上前去看状况。

  “狗狗也会得羊癫疯吗?”

  “不是羊癫疯,是饿了。”刘小福跳起来。

  “妈耶,狗精,还会说话。”

  唐糕从包裹里摸出一块方才在集市里买的牛肉饼,递给小憨柴。

  刘小福眼睛放光,吭哧吭哧吞完牛肉饼,“吃了你的牛肉饼,我就是你的狗了。女人,给你个机会接受我。”

  唐糕:“?”转身离去。

  眼看着就要被主子捶,刘小福立刻咬住唐糕的裙摆,一双大眼睛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不花一分钱,可爱狗狗带回家。”

  没有人能拒绝撒娇的小憨柴,唐糕终究是心软了,拍拍小憨柴的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刘小福左思右想,总不能把自己的真名暴露,于是只好现起一个名儿。

  “尤大冰。”看,多么高贵冷艳的名字。

  “好的尤大冰,我们赶路吧。”

  唐糕走在最前面,刘小福紧随其后,这一人一狗后面还跟着一位隐身的楚老板。

  -

  根据刘小福对唐糕的了解程度,从安府到焚月城大抵是要个三年五载,可是后来他发现,他错了。

  唐糕这回走得可快,半点没磨蹭。刘小福觉得不可思议,四条小短腿跑来跑去可把他累得不轻。他从来没见唐糕这样勤快过,定是想赶着早点回焚月城吧。幸好唐糕还算有点良心,还会雇马车。

  拉马车的马是汗血宝马,楚易安又给马儿提点了下血脉,汗血宝马的速度直接超过小轿车,飞快。

  宝马虽然跑得快,但是有个缺点。费钱。

  每换一个地方,唐糕就会雷打不动租四匹汗血马,钱如流水哗哗哗。

  “尤大冰。”唐糕抱起小憨柴,“咱们该赚钱啦。”

  唐糕摆了个烧烤摊。烧烤摊就跟着她的小马车,走一路摆一路,移动摊位。之前云城灯会,她的烧烤卖得很好,想必在这里也能发财致富。

  事实果真如她所料。买她烧烤的人,从这里排到了那——里!

  唐糕的钱袋子很快就鼓了起来。刘小福站在唐糕脚边啃烤牛肉,他想着,等回到焚月城,一定要换个主子。唐糕多好啊,人美心善手巧,跟着糕姐混,不会受骂还有肉吃。这样一想,刘小福忽然觉得楚易安更狗了。总之,他要换主人。

  一排排隐身的军队站在楚易安身后,眼巴巴地看着唐糕的烧烤摊。

  “城主,我们现在还需要去冲业绩么?”

  楚易安挥挥手让他们回去。他本来是叫这些禁军来给唐糕送钱的,结果禁军还未赶到,就已经有从这里排到那——里的人赶来送钱了。

  听到城主的指令,军队里的每一个人却都不愿离开,因为他们真的很馋。要知道,自从那个女人走后,焚月城就变成了一个美食匮乏的地方。

  边挣钱边赶路,在楚易安Buff加持下的汗血宝马跑得飞快,不到半个月就把唐糕和刘小福送到了焚月城门。

  唐糕抱着小憨柴仰望着高大辉煌的城门,心中感慨万千。之前种种过往,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但现在有个问题。怎么进去?

  之前她是魂穿,穿过来时,就已经进来了。看着守卫森严的城门,唐糕抬眼望天。哎,猫猫叹气.jpg

  她在城门口徘徊良久,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战略方针。

  楚易安抱手看着来回打转的唐糕不由皱了皱眉。

  为什么还不进去,为什么都走到这里了还不进去,莫不是后悔了?

  唐糕的心悬起来,她怕自己在城外鬼鬼祟祟久了,会有禁卫军把她捉去砍头。

  楚易安的心也悬起来,他怕唐糕思考久了会改变主意调头回去,然后自己开家烧烤店岁月静好。

  刘小福的心更悬起来,他怕这两人僵持久了会拿他出气,毕竟他只是食物链底层的小可怜儿。

  最终,楚易安决定在后面推一把力。

  徘徊沉思的唐糕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因为守在城门口的禁卫军突然气势汹汹地提着枪走到她面前。

  妈耶,这是怎么回事!她可什么都么做啊!

  怀里的小憨柴此时汪汪乱叫,唐糕抱都抱不住,正欲解释,只听那手持长.枪的禁卫军甲严肃道:“现在不准出城门,还不快回去?”

  话音方落,禁卫军乙拍拍禁卫军甲的肩,似乎是在暗示些什么。

  暗示过后,二人立刻怂里怂气地给唐糕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唐糕:瞳孔地震。

  但总算是进来了,唐糕松了口气,楚易安也松了口气,刘小福更松了口气。

  焚月城跟唐糕走之前比变化了很多,城内处处种着向日葵,向日葵对着空中骄阳勾出浅浅的微笑。

  之后的路,唐糕就很熟了。她将小憨柴放下,拍拍他的小脑袋,“待会儿给你介绍了个兄弟。”

  小憨柴吐着舌头摇尾巴,“不要兄弟,我要对象。”

  唐糕挠挠头,“这有些难办。不过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要给你介绍的兄弟,也没对象。”

  刘小福:“……”

  但倒真有个好消息。自从刘小福改头换面后,追求他的狗妹妹就多了起来,比如现在就有一只白毛比熊犬摇着短尾巴喊他小柴哥哥。

  激动,兴奋!刘小福连忙给自己梳了个大平头,连蒙带骗,将这只可爱的狗妹妹带回焚月宫。

  根据记忆,唐糕很快就摸到了焚月宫,在走到摘星楼下。她颇有些意外,没想到多年不见,焚月宫竟然冷清成这样。

  虽然外表依旧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只是人烟稀少,连个傀儡人都很少见到。

  楚易安呢?照理来说,她进入了他的地界,应该会很快被他发现才是,但现在却毫无反应。

  莫非是他早已离开焚月城?唐糕心里忽的有些焦躁,自赶路开始,她就在想,该怎么跟楚易安说安亦初的事。本来以为一入城就能见面,现在却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不想见她?

  唐糕忽的有些难过,有些想哭。眼泪已然涌出,唐糕狠狠擦了擦眼角,还是有一滴眼泪落到花地毯上。

  花地毯睡得太久了,这一滴眼泪将他浇醒。

  “好女娃,你回来啦。”花地毯的声音已经很苍老了。

  “嗯花爷爷,我回来了。请问有看到城主么?”

  “城主?”花地毯鼓着小包,思索道,“好像很久都没看到过他了。”

  一听这话,唐糕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哗啦啦地往下掉,似是不甘心地往摘星楼上跑。

  花地毯是老花眼,显然不知道唐糕已经走了。思来想去,终于蹦出一句话,“我记得,城主好像是去找你了呀。”

  半天没等到回复。

  “好女娃,好女娃?”

  连喊几声后,花地毯默认唐糕已走。年纪大了就是容易打瞌睡,花地毯又沉沉睡了过去。

  此刻刘小福还围着小比熊犬身边转,“狗妹妹……嘿嘿……狗妹妹……”

  小比熊:“小柴哥哥~”娇羞.jpg

  -

  唐糕不知道自己爬了几层楼,但她明显感觉到,楼层在缩短。

  对,是自动缩短。

  怎么回事?她记得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摘星楼很高,高耸入云,夜晚打开窗还能看到又大又闪的星星。

  但现在,她不过是爬了几层楼,就已经快看到顶层了。

  挨着楼梯边的正是书房,唐糕看到书房墙壁上的绿衣女子,不由鼻头发酸。她知道,那是楚易安替她画的画像。

  摘星楼里没点灯,冥火团子们也不知去了哪儿。

  “楚易安,楚易安?”

  “团子,小团子!”

  “铁锅大爷?小板凳?”

  ——没有回应。

  边喊边跑,唐糕已被累得气喘吁吁。

  脚下一空,唐糕险些便栽下去。但这时,却有一只手将她扶住。

  是谁?

  这是一双很好看的手,就是肤色太过苍白,苍白到几乎透明。唐糕顺着手往上看,猩红的衣裳,流畅的下颚,以及好看的狐狸眼。

  这是……安亦初?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糕吓了一跳,忙将手抽开,可她却抽不动。安亦初握着她的手,握得很紧。

  只见安亦初歪着头笑道,“夫人再看看呢?”

  这时,安亦初变成了楚易安,除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如初。

  唐糕像是猜出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猜出,她想说话,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最终发现,她无话可说。

  “笨,两个都是我,认不出来?”楚易安笑着拍拍唐糕的头。

  楚易安,安亦初,唐糕抿着唇,她早该想到的,原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都是他,一直没变,而且永远都不会变。

  愣了半晌,破涕为笑,唐糕冲上去搂住楚易安的脖子,她整个人便蜷缩在楚易安宽大的怀中。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在我跟你说,我要去焚月城的时候。”唐糕将脸埋在楚易安的肩窝中,肆无忌惮地把眼泪擦在楚易安的衣衫上。

  “因为想看看我的夫人会怎样来找我。”楚易安揉揉唐糕的后脑勺,笑道:“你这次居然没摸鱼,为夫很是欣慰。”

  那当然,赶往焚月城的路上,唐糕一刻都不敢拖延。

  喜欢的人会为了自己改变,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

  “我的小咸鱼很厉害,现在还会赚钱了,将来肯定不需要我发工资。”楚易安把唐糕从怀里拽出来,捧着她哭花的小脸笑道。

  “那可不行!”唐糕当场反驳。

  “那当然,因为都是你的。”楚易安用微凉的拇指将唐糕眼角的泪拭去,戏谑道,“夫人当初说,来焚月城是为了修道。”

  唐糕:“嗯……对。”还记着仇呢?

  “想修什么道?”

  唐糕转转眼珠,“合欢道。”

  “现在?”

  “那就现在吧。”

  楚易安唇角一勾,将唐糕打横抱起,他贴在唐糕耳边,声音蛊惑道,“还记不记得,你还是株向日葵的时候,喝了我很多血?”

  “怎么?”

  “现在该派上用场了。”

  唐糕忽觉身体一热,此时,她早已栽进那张熟悉而柔软的大床。

  -

  昏暗三日,唐糕想下床走走,她戳了戳楚易安的腰,“团子们呢?”

  摘星楼的灯,只有冥火团子能点亮。现在摘星楼里依旧昏暗着。

  楚易安捉住唐糕的手又将她拉下去,“他们大概还在路上。”

  先前,冥火团子们都被包装成了安府的仆人。

  现在,一群冥火团子走在路上,这人皮套子他们戴着不习惯,可跑出来又怕吓着人。

  有团子问,“还有多久到啊!”

  蘑菇头团子二号站在最前面带路,她只是不停说,“快了,快了,就快到了。”

  然而,具体得多久,谁都不知道。

  妈的,楚易安那老逼登怎么还不来接他们!生气!

  -

  跟小比熊犬谈了三日,刘小福觉得是时候该展现自己魁梧的胸肌了,于是他脱下小憨柴的外套,变成一匹矫健的猛狼。

  “狗妹妹,我强壮吗?”胸肌,腹肌,肱二头肌。

  小比熊:妈妈呀,有!变!态!

  小比熊只喜欢体型中等的小憨柴,她不喜欢大傻个!她被吓得不轻,哭得梨花带雨,噔噔噔跑掉了。

  现在的情况,只能恭喜刘小福重获单身。

  刘小福:哭.jpg

  -

  关于那颗金粪球蛋子,这成了屎壳郎家族的秘密。每一代屎壳郎都尽心尽力地寻找着它遗失的位置,薪火相传,发扬光大。

  小唧则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信鹊鹊,因为合欢宗其他信鹊鹊,死的死,伤的伤,流亡天涯。

  官红霓跟伍百川始终坚守在那片荒芜的土地上,他们看着荒地变作绿洲,突然寻找到了人生的价值与意义。

  -

  如果要问楚易安他这辈子最大的收获是什么,他一定会说,是遇到唐糕。

  没遇到她之前,天地昏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遇到她之后,乌云褪去,阳光刺破阴霾,沼泽开出鲜花,他知道自己将会为什么而死。

  ——end

第70章 番外

  “唐女士,唐女士?”

  唐糕感觉自己被轻轻推了几下。

  “术后已满二十四小时,你该下床走走,不然肠子就粘一起了。”

  唐糕有些迷迷糊糊,她头很疼。

  但那个温柔的女声现在显然陷入不耐烦,推搡她的力气也大了许多,口吻像是河东狮吼,“肠粘连严重的话会影响排便,你想拉不出屎吗?”

  唐糕:?

  大小便正常才能未来可期。

  好了,她现在醒了,但眼角却很奇怪地带着泪。

  她记得昨晚敲代码的时候突发急性阑尾炎。她一个人在家,凌晨只能打车去市医院挂急诊,凌晨打车花了近两百块,现在想起唐糕依旧很肉痛。

  挂完号,她被抬上病人转运推车,然后便不省人事了。

  再然后呢?只是做了个切阑尾的手术吗?唐糕感觉自己做了好长一个梦。

  梦里有系统,有任务,还有一只很爱她就是有点疯的男狐狸精。梦到最后,她垂垂老矣,而那人却依旧容颜俊美。那人用玉白修长的手抚摸她花白的发丝,眼角的细纹……然后,她当然老死啦。

  好奇特的梦,好真实的梦,好漫长的梦,唐糕看着自己这副二十五岁的年轻身体,仍有后怕似的拍了拍胸口。

  每个人都会害怕老去,害怕死亡,这不可避免。可怕的是,在变老的过程中没有人陪伴。

  唐糕叹口气,她大概是真的母胎单身外加沉迷小说才会做这种梦。她其实是个很需要陪伴的人,同时她又不希望过分地去麻烦别人。

  就像她现在急性阑尾炎,没跟朋友父母说是因为他们都不在本市,而且她并不想让他们担心。

  长大的过程是友人流失的过程,大多数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包括父母。

  她的下一段路,会有人来陪她走吗?

  “你现在试着下床,看看要不要人扶。”小护士抱着小本子写写画画,时不时瞥唐糕一眼,“你家里没来人啊。”

  “没。”

  唐糕扶着床沿艰难下床。

  哎,不太行,腹部实在太疼了。

  看着唐糕头冒冷汗,小护士无奈地叹口气,“算了算了,你搭着我的手。”

  她真的很忙诶,可这个患者没人扶着又不行,她只能再忙一点了。造孽哦,为什么要当护士,当初为什么要选这个专业!

  “谢谢。”借着小护士的手,唐糕总算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想瘫床上,但让你下床是为了促进肠道蠕动,防止肠粘连。”小护士摆着臭脸科普。

  “嗯,我懂的,肠粘连会拉不出屎。”

  闻言,小护士震惊了,没想到眼前这个长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患者说话居然像她一样狂放不羁。很好,这患者能处。

  于是臭脸小护士脸色稍平,“我扶着你走,等听到噗噗的放屁声就可以了。”

  唐糕:“好的,谢谢。”有些尴尬.jpg

  -

  唐糕在市医院的走廊来回逛了几圈,听到外边有动静,动静不小,她有点好奇。

  但也仅仅只是好奇,跟她没关系,她现在只需要好好养病。而且,她现在也不是很有心情打听八卦,因为她刚得知,因为急性阑尾炎这事儿,程序没搞出来,公司的一个项目黄了,她全责。

  刚才总经理打电话过来把她一顿狂骂:

  “你就是因为懒才没做好,活该!因为水平不够,才两年没升职,懂?”

  愣了半晌,唐糕只能从嘴里蹦出一个“哦。”

  然后电话那头就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总经理根本没提她是因为急性阑尾炎才被迫没完成工作这件事。而且,那玩意儿那么多,她喵的做得完吗??!

  所以现在是停职待看。简单来说就是,她被炒了。

  还行吧,不生气,气坏身子不值得。万恶的资本家,he tui!看来病号后还得张罗找工作。

  小护士听到那动静却很是兴奋,她戳戳唐糕胳膊,将声音压低,“跟你说个事儿。”

  唐糕:“嗯?”竖只耳朵。

  “你知道讯安集团吧?”

  “知道,互联网行业大厂。”唐糕是程序员,怎么可能不知道。

  “讯安集团大公子,楚易安,四年前出车祸,被撞成植物人了,就躺在我们医院,你猜现在怎么着?”

  “楚、楚易安?”

  唐糕心头一颤,好熟悉的名字。这可就是梦里那个?她发誓,并不热衷于关注八卦的唐糕在此之前并不知道讯安大公子的名头。跟梦里那位撞名,那可太巧了。

  “这不重要,你就猜现在怎么着!”

  看着小护士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唐糕只好接她的话头,“怎么着?”

  “嗐,当然是醒了呗,医学奇迹啊,院长都说救不回来了。”小护士简直想鼓掌,只是现在一只手扶着唐糕她不好发挥,所以挥舞的手停在半空又只能放下来。

  “哦,哈哈,奇迹啊。”唐糕并不关心这个,她在想工作的事。要不索性破罐子破摔,去讯安集团试试?反正,她也算是有三年工作经验的人。

  小护士意犹未尽,“他醒来过后满医院跑,跟疯了似的,嘴里念叨着说是要找什么人。”

  满医院跑?唐糕想象了一下这盛况,“没人拦着?”

  “拦啊,当然要拦!就是拦不住,刚打了镇定剂,现在应该好多了。”小护士说着竖了竖耳朵,“嗯,没声儿了。”

  她接着分析,“植物人,刚醒就能下床跑,真的是奇迹。大家都说啊,这大公子是因为当植物人当久了,患了精神疾病。”

  小护士小嘴叭叭,唐糕直打呵欠。

  传闻多有夸张,唐糕只当是小护士做了许多艺术加工。

  -

  一周后,唐糕调养好,准备去找工作了。交完手术费用后,她的存折可禁不起这么一天天的折腾。

  转正前还有实习期,实习期的工资少得可怜,这个月又该交房租了,她得好好规划才行。接下来的一个月是老干妈配馒头还是咸菜配馒头呢?

  大大小小的公司她都投了一遍简历,至于讯安集团,她没报太大期待。毕竟人家每年招的都是清北毕业的研究生,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末流985本科。

  但没想到的是,刚投完简历,hr就跟她发邮件说,可以去面试了。

  不愧是大厂啊,工作效率就是一个字,绝。

  不过,唐糕对自己这次的期待值很低,能面试上自然最好,不能上也合理。

  来面试的人很多,等在唐糕前面的是个地中海格子衫,由于脸上太过沧桑因而猜不出年龄。

  地中海上下打量唐糕一眼,“小姑娘也来面试啊。”

  唐糕不想生事端,所以只是礼貌性地笑笑,“是的。”

  地中海从鼻子里嗤出一口气儿,“我是过来人,劝你别自取其辱。”

  他的话突然变得语重心长,颇有些爹味的教训,“看看我这头发,再看看你的。德不配位,趁早散了吧。”

  互联网大厂的面试者,女性不多,只有唐糕一位。

  地中海话音刚落,便一时激起千层浪。

  都说女人爱嚼舌根,其实男人也爱。

  “干这一行,要的不仅是年轻,还要阅历。”一人说。

  “太漂亮了,花瓶。”又有人说。

  “哪个程序员像她一样留长发啊,都是短发格子衫,她还穿裙子。”

  “……”

  在一众面容憔悴的男人堆里,她这个漂亮的姑娘显得尤为扎眼。在工科行业里,人们总是固执地认为,男性是较有天赋的那一方。

  什么刻板印象……

  唐糕并不喜欢与人起争执,一到吵架的时候嘴就变笨了。而且吵架是真的很累,她所以全当没听见,只是面无表情地划拉着手机。

  很快,hr出来了。众人屏气凝声,空气明显紧张。

  hr是个干练的中年女人,她踩着高跟鞋径直朝面试者走来。

  面试的人本来排着长队,他们本来以为是从前往后,一个一个进去的。

  地中海排在唐糕前面一个,看hr朝他走过来,一时紧张得有些说不出话。这毕竟是大厂,hr有着足够的压迫力。

  本以为hr会在他面前停下,他都已经准备好微笑了,可是hr却忽视他,径直看向他身后那一位。

  “唐小姐是么?”

  “是。”唐糕有些懵。

  “让您久等了,抱歉,请进吧。”

  唐糕更懵了,受宠若惊。同样震惊的还有这一长排面试的人。他们大眼瞪小眼,看着他们嘴里的小姑娘跟着hr进去了。

  不用排队的么?hr为什么见着她就那么客气?想不明白,但更多的是一股酸味。

  “肯定是有后台的。”

  “那肯定啊,谁知道是做什么的呢。”

  -

  hr替唐糕倒了杯咖啡,这咖啡闻着味儿就很贵。

  唐糕目前紧张中。

  但向来以严厉著称的hr此时却很温和,“目前替您安排的这个工作,朝九晚五有双休无加班,与您专业对口,月薪三万,入职即转正,您看合适吗?”

  “哦当然,如果有时确实避免不了加班的话,费用是每小时五百。”

  唐糕惊了,也就是说,她应聘到了一个更好的工作。

  喵喵喵?这合适吗?这合理吗?这正常吗?

  如果这不是讯安集团,她都要怀疑是小作坊画饼了。

  她没犹豫,当场点头。趁着hr还没醒,赶紧签合同!

  唐糕觉得这就像是一场梦,光听到这描述她脚都快软了,连走出写字楼时,人都是飘忽不定的。

  临走前,她听到hr对等在门外的那堆面试者说,“抱歉,你们没能通过面试,请回吧。”

  那群人自是不满。

  “凭什么?”

  至于hr怎么回答的,唐糕就没往下听啦。她现在心情好极了,只想快点跑出去吃顿好的。海鲜自助,铁板牛排,红汤火锅……哪个好呢?

第71章 番外

  微博炸了,一条名为“#讯安集团大公子强势回归”的词条迅速挤上热搜榜第一,后面紧跟着一个“爆”字。

  睡前,唐糕嘬着牛奶刷手机,恰好看到这个词条。点进去。

  微博广场上乌压压全是人,顶着各种ID的头像像只瓜田里的猹四处乱窜,而唐糕则是猹里面的一条小咸鱼。这瓜她没咋吃明白。

  半小时后,她大概理清了如下思路:

  楚易安虽然是讯安集团大公子,但却并不受他的董事长爹宠爱。有小道消息传,楚易安是讯安董事长没发家之前的糟糠之妻生的。

  四年前,楚易安因车祸成了植物人,当时媒体曝出,除非医学奇迹,否则救不回来。

  奇迹果然发生,并且是一个跟着一个奇迹。在短短七天内,苏醒后的讯安大公子便夺回了他原本所拥有的一切,上任总裁,成为讯安集团董事会外的第一把手。

  唐糕在广场上翻到一条视频,是关于讯安大公子楚易安的。

  只被拍到一个背影。男人一身黑西装笔挺,步姿潇洒,他从宴会走出来,骨节分明的手按在车门上,一个跨步上车,动作行云流水。

  这段视频被全网博播放九千万转发九百万,唐糕随便点开一个转发视频下面的留评都是几千条。

  [老公别上车,上.我!!!!]

  [总裁文学照进现实啊啊啊啊啊]

  [对,现在就用你按车门的那只手,按住我,快点!!!!!]

  [后排销售裤子,便宜卖了,一块钱四条,嘿嘿!]

  唐糕:=.=

  若是换做之前,她估计就混到评论区脱裤子了,但这次,她只是默默退出视频,关掉手机,咕嘟咕嘟喝完牛奶,刷牙,睡觉。

  那背影实在是,太像了。

  最近,唐糕一直在想一件事,之前的穿越经历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她是如何回来的?如果是假,为什么她会记得如此清晰?

  她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但都只能看到讯安大公子楚易安的背影照,一张正脸照都没有。她这是怎么了?唐糕迷惑,丢下电脑。

  算了,睡吧。

  -

  由于租的房子离公司太远,虽然是朝九晚五的工作,但唐糕还是必须得在七点起床。上班高峰期的地铁,真的很挤。

  讯安集团流传着一个冷笑话,业绩和生命,只有一个能安全。这不是说笑,作为互联网大厂,996是常态。但唐糕所在的部门相对而言较为轻松,不卷,很适合在高压环境下放松身心。

  大厂待遇好,三餐免费,下午茶免费,喜茶星巴克无限续杯,还能实现零食自由。唐糕简直觉得自己可以住在这里!

  唐糕吃着爆米花整理文件,此刻,坐在她左上角的同事A朝她打趣,“还是小唐运气好,刚入职就能碰上公司改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专门为你提供的。”

  言下之意,你吃太多了。

  “对啊。”同事B接茬,“像我们以前,办公室里哪有下午茶给吃啊,现在这么好的待遇……”

  言下之意,在这样好的待遇下,新人就该多工作,并且要主动包揽老员工的工作。

  唐糕装作没听懂,礼貌性地回复一个微笑,“是啊,要我说,这蛋糕真不错,大家都多吃点?”

  她说着顺手拿了一个小蛋糕。同事A本以为那是给她的,谁知唐糕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同事ABCD:“……”新人没礼貌。

  唐糕向来不喜欢在公众场合被cue,她塞上耳机,假装自己沉迷工作。

  社交真的好难哦,她只想瘫着。

  下午五点,下班!

  然而当唐糕收拾好东西准备走的时候,她发现事情跟她想象的好像不一样。

  她的同事还在工作。

  同事A:“小唐这是要回家啊。”

  唐糕:“啊对。”

  同事B:“走这么早?”

  唐糕:“……”可是,她的工作都做完了呀。

  “看着也不像刚毕业的毛丫头,这点道理都不懂,以后还怎么在公司混?”

  “等着看好戏呗,别拦她。新上的总裁,出了名的加班狂。”

  虽然是同事ABCD底下的窃窃私语,但唐糕还是听见了。

  明明规定了是这个点下班,加班也没提前通知,为什么还要留下?有些道理唐糕不是不懂,只是那些道理,她并不认为是正确的。

  所以现在是走还是不走呢?

  还是决定走,却被一个干练的女人叫住。是楚总的秘书。

  办公室顿时安静,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个新员工的好戏。刚入职就被罚工资,那可太逊了。

  说不紧张是假的,唐糕心提到嗓子眼。不是吧,不是要出尔反尔的吧!

  但秘书却很有礼貌,“楚总还在开会,可能会比较晚,还希望您不要生气。”

  唐糕:“……!”

  众同事:“??!”

  “楚总说,想借用您一点时间,请跟我来。”

  唐糕抱着忐忑的心情随秘书去了。搞什么?

  众同事不淡定了,大眼瞪小眼。

  “这……有后台?”

  “不会是董事长私生女吧……”

  “嘶,那还不快把放她桌上,要她额外整理的□□捡回来!”

  “她不记仇吧?”

  “大家最近可以多拜拜菩萨,都拜拜。”

  “……”

  -

  秘书给唐糕安排了专门的等候室,等候室里什么都有,奶茶咖啡小甜点。

  唐糕有些不解,她只好吃着甜点边玩儿手机边等。

  现在天还没黑。

  大概是因为甜食吃太多容易困,唐糕很快就倒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一睡,她就会梦到那个穿越任务。

  还是那个问题。

  如果那是假的,为什么她每一个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如果是真的,她现在为什么又回到了原点?

  如果真的是假的,为什么每当她想起那件事,她就会这样难过?难过到,觉得奶油都不香甜。

  睡梦中,她觉得额头被亲了一下。

  嚯,哪个流氓!

  睁眼,拿起抱枕就要打,不曾想,这枕头却打在了一张俊美的脸上。看到这张脸,唐糕愣了愣。

  楚易安的头发被砸得有些乱,只好无奈地理一理。

  挑眉笑道:“是我,你忘了?”

  “这个世界找人不太好找。”楚易安替唐糕倒了杯水。修长的手端着玻璃杯放在木桌上,手腕上的名表从黑色西装的衣袖露出。

  “抱歉,久等了。”

  楚易安眼睫微颤,他想起很多事。唐糕终究是□□凡胎,而且灵魂属于另一个世界,无论他给她输送多少修为,她都会慢慢地老去,然后……死亡。

  没有唐糕的那七百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有时眼睛一眨,白天便成了黑夜。为什么所有的美好都转瞬即逝呢?

  世间最残忍的就是,你看着心中珍宝慢慢消散,而你却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日日夜夜将人折磨得发疯。

  他要把她找回来。

  所以,他用七百年的时间来思考,该怎样与逝去的爱人重逢。跋山涉水,走遍世间每一个角落,终于让他觅得一法。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死去后会被撕裂。

  所以楚易安让冥火焚烧自己的身体,精血一点点蒸发,凝结成一股风,这股风会将唐糕被撕裂的灵魂聚集,然后送回到她原本的世界。

  活生生被烈焰灼烧至死的感觉,楚易安并不觉得疼,至少,比起那孤寂的七百年,这样的痛,算不得什么。

  天生眼盲未见光明的人或许能忍受黑暗,可让一个见过阳光的人失明,那会要了他的命。

  肉|体被烧烬后,他还有一身修为,修为里包着他的魂魄。

  就让这修为也散去吧,他不需要。他要去她的世界,陪她一起变老。

  终于,他找到一个合适的载体。

  那是个已经断气的植物人。名字跟他一样,相貌也跟他一样。所以,借尸还魂,有了现在的医学奇迹。

  楚易安学东西学得很快,不到两日,他便学会了这个世界的全部规则。

  手在唐糕眼前挥了挥,好让她睁大她的咸鱼眼。

  但唐糕只是满脸茫然地看着楚易安,“你是谁呀?”

  闻言,楚易安心底一沉。她这是又把他忘记了么?没关系,他们现在有很多时间,他同样可以……等等。

  狐狸眼一眯,楚易安看向唐糕的眼睛。

  她真的不知道?

  假的。她向来藏不住心事,所有的话全都写在眼睛里。

  “哦,既然你不认识我,那便算了吧。”楚易安理了理袖口,“我这人帮亲不帮理。你的同事都在加班。”

  “好的,楚老板,玩笑开开就得了。”唐糕连忙跳起来挽住他的胳膊,“今晚想带我去做什么?”

  “加班。”

  唐糕一把甩开他,“你认真的?”

  在其他人面前,唐糕只是懒懒的咸鱼,仿佛对整个世界都失去了感知能力。但在楚易安面前,她却会露出小刺猬的属性。

  “认真的。”楚易安回答。

  “那你要加什么班?”

  “加班逗你开心。”

  “好没创意的土味情话哦。”

  楚易安拍拍唐糕的头。还好,一切都跟原来一样。

  -

  此时,天已经黑了,繁华的城市灯火辉煌。

  楚易安开车,唐糕坐在副驾。

  唐糕看看窗外闪过的灯火,这不是加班回家路上的灯,所以特别亮。唐糕眼睛弯了弯,真好。

  她就知道,那不是假的。

  那样真实的记忆怎么可能是假的呢?还好,那些她曾经所珍视的一切,都未曾离她远去。她真没想到,楚易安会跟着她过来。

  现在,她会有一个人陪着她,她可以把自己的心思说给那人听,可以在那人面前展露出完整的自己。

  “楚易安,你开错路了,那不是回我家的方向。”

  “没说要回家。”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民政局。”

  唐糕:果然刚来还不适应=.=

  她指了指车窗外你霓虹灯,“老板,拜托你看看外边的天,民政局早下班了。”

  “他们不加班么?”

  唐糕:“不加。”不愧是你。

  “那就明早来。”

  “明天周六。”

  “……”

  楚易安满脸黑线,唐糕却很想笑。

  不用着急,接下来的一切都会顺利。

  他们会结婚,生子,变老,相互陪伴,过完这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写完啦~祝大家天天开心哦ovo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huk.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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