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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身执意守活寡(穿书)》作者:霍霍于安

  本文简介:

  盛蕾穿成了老夫人,佛挡杀佛,魔挡杀魔,扫除各种障碍后,以为可以松口气安度晚年了。

  结果,她以为死在外面的便宜儿子竟然回来了。

  盛蕾这才发现,原来比穿越便成老太太更糟心的,便是穿到一本重生女主复仇文里,成为连名字都不配有,还只存在痴情男二记忆里炮灰的炮灰。

  她就是那个炮灰中的炮灰!她那便宜儿子就是被她曾无数吐槽的痴情男二。

  在原本的剧情里,女主要复仇,男二上!女主要出头,男二上!女主要借势,男二上!女主要受伤!男二上!

  便是到死,她这身为男二号的便宜儿子,也没得到女主的心。

  可现在……,她活着,儿媳活着,孙子孙女都活着。

  有家有室,有老有小的便宜儿子,这还如何对女主死心塌地,盛蕾顿是抖了三抖!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成了女主的绊脚石!眼中钉!肉中刺!

  盛蕾只想躲女主躲得远远的!可哪曾想,女主招惹这个,招惹那个,搅得她是鸡犬不灵,好日子也到头了!

  得,成!既然你让我不痛快!那你也别想好过,管你有什么主角光环,咱就杠上了!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盛蕾 ┃ 配角:我把反派boss养成了是朝堂大佬》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夫人咱和好吧!不,守活寡挺好。

  立意:深情男二不辜负

第1章 穿成个老太太

  “老夫人,您想开些,少爷他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二月的天,依旧是冷风习习,略是昏暗的卧房内,一脸愁容的齐嬷嬷跪在床头,满目担忧劝解着躺在床上,额头间绑着布条,布条上犹显干涸血色,面色惨白的中年夫人。

  那夫人虽是眼角细纹增生,双颊肉凹陷,目无神光,青丝夹白,可依然能看出几分年轻时,娇艳璀丽的容貌。

  可,此夫人,却又非彼夫人,确切应该说是,皮子还是这府里的夫人,可芯子却换成了二十一世纪的盛蕾。

  听到齐嬷嬷的话,盛蕾这会却是欲哭无泪,少爷是死是活,干她屁事!她又不认识什么少爷,干嘛要为他想不开!

  只她好端端的一个社会青年,不就是值夜班的时候,打了个盹,怎么一醒来就换了个地儿,连随着了自己二十四年的皮相都没了,这才是第一件让她想不开的事,而更让她想不开的,这换了皮相也就换了,那小说里,人家可都是往年轻里换,她倒好,还没享受够青春华年,就成了更年期的半老徐娘。

  而且,按自己的穿着打扮,房内家具,保定是古代无疑了,一个平均寿命才四十来岁的地方,就她现在这耷拉松弛的肌肤,是不是说明,她就快要活到头了!

  神啊!她可没自信能活成司马懿。

  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呆着,不然她新买的房子她还没住一天,就成遗产,这太划不来了!

  此念一出,盛蕾顿起了念想,她得试试,既然她是睡过来,那止不住她睡一觉,就给睡回去!一睡睡不回去,她就睡两觉,两觉睡不回去,她就睡三觉,她睡个天翻地覆,就不信还回不去。

  主意打定,盛蕾也不好露出太兴奋的表情,她酝酿好情绪,露出一脸郁郁寡欢的表情,用林黛玉似的忧伤向齐嬷嬷吩咐道,“嬷嬷,你下去吧!我想再躺会儿!”

  听到这般拒绝的说辞,再看盛蕾黯然神伤表情,嬷嬷如感同身受一般,眼中顿是闪现泪光,她叹了口气,扶着床边站起身来,又看了盛蕾几眼,这才转身,往门口走去。

  盛蕾见状,表情一收,松了口气,却见齐嬷嬷走到外帘桌边的时候,却是脚步一顿,直吓得盛蕾脸上才刚绽开的笑容,瞬间僵住,虎着个脸,目光警惕的看着李嬷嬷的下一步动作,生怕她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

  李嬷嬷看到桌上还未动过了食盒,迟疑了一下,回望了帘内盛蕾一眼。定了主意。

  伸手将桌上食盒打开,端出里面熬得十分粘稠的莲子粥,返身回到床边,一脸诚恳的劝慰道,“老夫人,你有伤在身,如今又一日未曾进食,这身子怎么受得了啊!老奴给你熬了些清粥,你且喝上一碗,暖暖胃吧!”

  盛蕾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情吃得下去!她面带怏怏挥了挥手,另一手摁了下心头位置,气若游丝般的开口,“嬷嬷,我这心头憋得慌,实在是没甚胃口,你还是别劝我了。”

  “唉!夫人…唉!”齐嬷嬷这会心里更加不好受了,想要劝盛蕾几句,只才刚开口,便发现自己已哽咽不成声,怕自己一哭,会引得盛蕾情绪崩溃,齐嬷嬷忙止住了声,背过身去,状似无意的抹掉眼泪,然后扭身垂头,向盛蕾屈身一礼,然后端着莲子粥慢步退去。

  这次盛蕾支着耳朵,听到细碎的关门声传来,这才缓和了脸上的表情,露出一丝后怕了!

  太惊险了!她对这个身体的事,一无所知,总算是蒙混过关了!事不宜迟,还是赶紧实行她的返回大计。

  盛蕾这般想着,忙闭上眼睛,孕育着情绪,准备入睡。

  只是……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咕噜,咕噜……!”

  也不知过了多久,盛蕾是越睡越清醒,越睡越饿!本来还想无视,可肚子却开始不听话的抗议了起来。

  盛蕾这才想起齐嬷嬷的话,她这一天没吃东西,能睡得着就怪了!盛蕾顿生后悔之意,她怎么就脑抽的拒绝了齐嬷嬷的投喂呢!

  揉了揉瘪平的肚子,盛蕾想了想,试探性的喊了一嗓子,“嬷嬷,嬷嬷,你在吗?”

  虽声音细得盛蕾都不确定是否能穿过房间,但已是这个身体如今能发生的最大声音了,又唤了好几声,可屋外始终无人回应,反倒是盛蕾把自己喊的两眼发黑,额头抽痛,喉咙反胃,干呕了起来。

  盛蕾趴在床边,感受着这个身体,如此虚弱不堪的模样,盛蕾只觉得无比的绝望,也更加深了她要回去的念头。

  确定喊不来人了,盛蕾无法,只能起身支撑着这还不太熟悉的身子,趿拉了双鞋,随意寻了件外袍披上,出得屋去。

  站在檐下,冷风一吹,盛蕾冻得瞬是打了个哆嗦,裹紧了衣裳,一眼望去,只见屋外院子,空无一人,院内亦是无比萧条,让盛蕾无比怀疑,这简直就是个冷宫的存在。

  不过,那嬷嬷唤自己是老夫人,想来这也不是什么皇宫内院,难道自己是个被宠妾灭妻的主。

  “有人吗?谁在吗?”盛蕾又唤了两嗓子,院内静悄悄的简直能听到自己的回应,这简直更加验证了自己的猜测,盛蕾在心里为这个身体默哀了下,然后准备自食其力。

  寻着门庭,出了院子,盛蕾却更加为难了,她不认识路了!只事到如今,盛蕾也只能懵着头,乱走了。

  “夫人,您在这太好了!小少爷落水了,怕是要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这才刚走上一条康庄大道,也不知从那里窜出来一丫鬟一把抓住盛蕾,哭得面上眼泪鼻涕一把,倒是把盛蕾吓了一跳。

  她可不不喜欢和个陌生人这般亲昵接触,下意识想要掰开那丫鬟的手,可待脑中接收到那丫鬟给予的信息,却是一愣。

  那伺候她的嬷嬷唤她是老夫人,想不开是因为少爷在外面出了事,生死不知。按嬷嬷说的,少爷是她儿子,而这丫鬟这么着急,显然那小少爷就是她儿子的儿子,她的孙子!

  儿子出事,生死未明,孙子溺水,也快要翘辫子,她这皮肉还真命苦的很。

  盛蕾内心吐槽了一句,脚下却不慢,身为护士,救死扶伤,乃是天职,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都不能放弃。

  “还愣着作甚,快带路!”

  丫鬟忙是应下,胡乱抹了用袖子抹了一把脸,领着盛蕾一路小跑而去,也并没多远,盛蕾便见视野开阔不少,远处一片波光粼粼,是水!

  显然就在这旁处无疑了!

  “冠玉,你醒醒,别吓奶娘,老天啊!呜呜呜嘤嘤嘤!”

  撕心裂肺的哭泣声,顿是让盛蕾知晓,出事点何处,直接撇了身边气喘吁吁的丫鬟,盛蕾寻声而去,便见一年轻妇人跪在岸边,哭得肝肠寸断模样,抱着一一动不动的少儿身躯,显然那应该就是丫鬟口中落水的小少爷,她的孙子!

  而其旁边,一个面容稚嫩的少年郎,正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衣裳发缕尽湿,盛蕾猜测,应是他下水,将人救起的。

  “让开!”身为护士,最是看不得愚昧的人,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哭闹,反而将人最宝贵的救治时机给耽误掉,盛蕾喘着气儿直向奶娘喝道。

  奶娘听得声动,一脸悲怆望向盛蕾,却是将手中名为冠玉的孩子,抱得更紧了,“老夫人,你,你来晚了,小少爷他,他已经去了!”

  “一边去!”盛蕾之耳不闻的蹲下身去,将冠玉从奶娘怀中一把抢过,只见冠玉本该是粉雕玉砌的脸上,已经青白一片,探下鼻翼,确如奶娘所言,已不见呼吸之气,冰冷而湿润的气息贴上盛蕾的衣裳,水沁润衣物,触及肌肤,顿冷的她一哆嗦。

  只这会,盛蕾哪管得了这些,将冠玉平放,掐住其脸颊,致使口腔开启,查无异物,将身上外裳取下,盖在冠玉身上,然后便跨跪在其手臂两侧,十指手背相缠,为冠玉做起了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盛蕾的手一下一下,带有节奏的按压着小小人儿的心脏部位,这般模样,看在身边抽泣的奶娘眼里,却变成了十恶不赦的模样,她一把扑上前去,便要阻止盛蕾的动作。

  “老夫人,小少爷已经去了,你何必再如此折腾他的尸体,你就让他好生安息吧!”

  盛蕾闻言,只觉得脑袋抽抽的疼,心底的火一下子烧得旺旺的,对这种蠢货,她都懒得解释,一把掰开奶娘抓着自己的手,然后一把掌直接扇在奶娘身上,“滚一边去。”

  盛蕾语气实为不善,那奶娘说到底也只是个奴才,见盛蕾动了真怒,顿是捂着脸颊,蹭着腿儿,退到一边,不敢再造次。

  而身边一直守在旁边观望的少年郎,倒是聪明不少。

  “娘亲,冠玉还能救回来了!”

  盛蕾满头黑线,这才知道这身边长得还不错的少年郎也是她儿子,对儿子,语气自然也就不能那么冲了。

  “试试才知道了!你……,你浑身都湿了,还是先回去换身衣裳,莫要感冒了。”

  盛蕾回答完少年的问题,眼角余光瞟见其冻得青里泛紫的脸,看在其叫娘的份上,忍不住嘱咐了一句。

  少年郎明显一愣,随即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我再等一会,待玉儿无事我便回去。”

  人既然这么说了,盛蕾便就此作罢,继续专心致志为冠玉做心肺复苏,而少爷郎看了一会,却已是蹲下身来,往自己手心哈了口气,抓起冠玉冰冷的小手,在自己的手心里摩擦了起来。

  五分钟,十五分钟,盛蕾累的感觉手都要抬不起来了,明明只穿着单薄的衣裳,可鬓角的发丝却被汗液浸透,如今,盛蕾全靠一股意志力支撑着。

  又一次的人工呼吸,盛蕾只感觉冠玉喉腔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咕噜’声,随即变成了咳嗽,一股冰冷的水,顿冲到了自己的嘴巴上。

  盛蕾忙抬起头,将冠玉的撇向一侧,让起喉腔的水流出,以不至于再呛回喉咙。

  “祖母!”细细小小的人儿,一声无力的轻唤,让盛蕾憋住的那股气,瞬间泄了,她将一只脚收回之后,便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也不去计较称谓问题了,盛蕾如释重负的抬起已不受自己控制,微微颤抖的手搭在了小儿人湿漉漉的发顶,随意的磨搓了两下,嘴角亦是无力的往上扯了下。

  “乖!”

第2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小孙孙活了,儿媳难产了!

  “活了!小少爷他活了!”之前拉着盛蕾过这来的丫鬟,见冠玉醒来,也是双腿一软,直接就跌坐在了地上,一脸懵然的喃喃自语了几句,又用手狠掐了自己一下,这才相信冠玉真的活了过来,她扯了扯嘴,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反倒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小少爷活了!她的命也就保住了!

  “奶娘呢?怎么不见了!”盛蕾缓了口气,这才将还躺在地上的冠玉用衣裳裹严实了,然后抱进怀里,却发现之前又嚎又嚷的奶娘,不知何时已是不见了踪迹。

  盛蕾倒也未及细想,挣扎着要起身,旁边的少年郎见状,忙伸手搀扶住盛蕾的胳膊肘,将其带了起来。

  “谢了!”盛蕾下意识的道了声些,回过神来顿知大事不妙,生恐少年郎察觉有异,顿是皱了皱眉,略是心虚的开口,“冠玉也醒了,你这……孩子还是快些回去换身衣裳,免得着了凉!”

  “是,娘亲!”少年郎此刻脸已经被风吹得青紫青紫的,自然让盛蕾无法探知端倪,这次他到没有在坚持,怯缩着身子,往一边去了。

  “你……丫头,随我一道把这孩子送回他……少夫人那。”

  一不认得路,二不认得人,盛蕾满口不确定的语气,说得自己都有些尴尬了。

  那丫鬟这会情绪波动太大,倒是没察觉到异样,听到吩咐,忙是爬了起来,将脸上收拾干净了,垂着头,绕到盛蕾身后。

  盛蕾看着这乖巧得不得了的丫鬟,只觉得脑袋的伤,抽抽的疼。

  “那个……丫头,你走前面!”

  “啊!……是!老夫人!”

  丫鬟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惊惧之色,眼角瞟见盛蕾脸上并无不悦,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快走几步,到盛蕾前面,垂着头,于前面带路。

  盛蕾顿松了口气,拍了拍怀里一副羸弱可怜模样的冠玉,“乖,我…嗯祖母带你去你娘那。”

  有了丫鬟领路,再加上自己这皮相的身份,倒是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少夫人,也就是她儿媳妇的院子。

  院外挂着的牌匾,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字,盛蕾瞅了又瞅,却发现,一个字都不认识,顿时脸就黑了几分,她一个好端端的知识分子,如今竟沦落到文盲的地步,着实不甘心。

  不过这样的不甘心,待她跨入院子之后,便已无暇再行思考,因为院内一干众仆从皆是一副行色匆匆模样,隐约间还能听到屋内传出‘稳婆’,‘热水’,‘早产’,等含糊的字眼。

  古代的稳婆,不就是助产士!难道她‘儿媳妇’还怀着孕,盛蕾怀着满腹的疑惑,进了正堂,一眼便看之前的奶娘瘫坐在地上,整个人脸色青白一片,一动不动,就像是丢了魂儿一般。

  盛蕾愣了一下,联想到之前听到的字眼,瞬间将事情的缘由猜得七七八八。

  想是在岸边见冠玉断了气息,又见自己那般折腾于冠玉,心念怨念,到此来寻求公道,却未曾顾虑少夫人有孕在身,将冠玉之事托出。

  一个孕妇,丈夫生死不明,失了依仗,正是六神无主之期,又乍闻幼子命丧,如此还能撑得住,这动了胎气,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只……,盛蕾见过蠢的,倒是未曾见过比眼前这人还要蠢的,盛蕾顿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盛蕾本就不是良善可欺的性子,虽不是沾染于自身的事,可好歹也是她现在这身皮相的事。

  是可忍孰不可,当下,盛蕾直接一脚踹出,将那奶娘踹翻在了地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那奶娘整个人这会全然懵掉了,被踹了一脚,面上也无丝毫反应。

  不过,盛蕾出了心头郁气,自然是不愿意再搭理奶娘,抱着怏怏状的冠玉,环视了一番,跟着屋内丫鬟进出的方向,确定了内室的位置,提步就往内室而去。

  “这,这!难道这便是小少爷的尸体!”走了几步,还没挨到内室的帘子,盛蕾便被一个错身的嬷嬷给拦了下来。

  还没等到从嬷嬷的话里反应过来,便见那嬷嬷眼泪刷刷直掉,双膝一曲,瞬间跪在了盛蕾的面前。

  作为一个生活的早已破除封建礼教的社会的人,这样的架势,盛蕾直接吓了一条,条件反射往后面退了一步,却看到那嬷嬷‘砰砰砰!’直接朝着自己磕了三个响头,那声音,听到盛蕾的耳里,都觉得疼的慌。

  “你,你有话好好话!”

  “老夫人,我家夫人突闻小少爷噩耗,以致胎动,如今更临早产,若说爷是她的天,冠玉少爷便是她的命,如今天塌了,小少爷也没了,若是再让夫人看到小少爷的尸体,老奴怕,怕……”

  盛蕾见嬷嬷是越说越离谱,终是忍不住打断了她的后怕,矮下身去,将冠玉那张小脸儿送到嬷嬷眼前,“说什么晦气的话呢!冠玉这不是好生生的活着!”

  “安嬷嬷,不哭!”冠玉适时的开口,稚嫩的童音,听到安嬷嬷的耳里,只见她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冠玉,颤抖着伸出手,贴上冠玉温凉的颊面,那温度,顿是让安嬷嬷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太好了!老天有眼,实在是太好了!”确定冠玉还活着,安嬷嬷顿是喜极而泣,又向盛蕾磕了几个头。

  “夫人!得让夫人知道小少爷活着!”

  安嬷嬷醒过神来,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伸手一把从盛蕾手中夺过冠玉,手脚麻利的往内室冲了去。

  当是时,一个焦急的带喘的声音,从屋外响起,“嬷嬷,稳婆子都不在府上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会盛蕾也是懵了一脸,她望着空晃晃的手心,直至安嬷嬷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眼角余光,这才醒悟到,手里的小人儿竟然被人给抢走了。

  更显然的是,那丫鬟的话,一句都未曾被安嬷嬷听到耳里。

  盛蕾又是好奇,又是好笑,不过转念一想,安嬷嬷目的和她一样,倒也没什么好追究的!

  而且,刚那丫鬟的话,到时让她有些在意了起来,孕妇生产在即,稳婆子却不见了踪迹,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啊!连鹿见过老夫人!”那嚷嚷的丫鬟这会也跑到了盛蕾的身边,见到盛蕾的脸,先是惊讶了一声,随即仓促的向盛蕾行了一个礼,一脸焦急之色便要离开。

  可,盛蕾还想问个清楚她刚刚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哪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忙将她住,“那个!连鹿,你刚刚说的问稳婆子都不在,是什么意思。”

  “回老夫人的话,府里本请了三个稳婆子在府上待命,奴婢刚刚过去请稳婆子的时候,才知道,三个稳婆,今儿个一早都离了府,如今少夫人生产在即,这可如何是好!”

  虽说老夫人已多年不管府内之事,可终究是还是她家夫人的婆婆,盛蕾问话,连鹿虽心中万分焦急,却也不敢不应。

  怎么会都不在呢!盛蕾越想越觉得古怪,可这会并不是任由她抽丝剥茧的好及时,盛蕾只能将这疑惑搁在一旁,转而问道,“那现在去请府外的稳婆子,可还来得及!”

  “离府上最近的一个稳婆,还是十里开外,这会去请,实不知她是否在家!”连鹿显然是少夫人跟其说得上话的丫鬟,想也不想,便直接回了盛蕾。

  “不管在不在,也得试试,你现在就去找马夫,去寻那稳婆,希望能赶得及。” 任命关天的大事,盛蕾当下便有了决断,向连鹿吩咐道。

  “是,老夫人!”连鹿一想也是这个理,当下半分也不敢耽搁,提着裙摆,就返身向院外而去。

  盛蕾见连鹿这样听话,也是松了口气,事到临头,那稳婆终是未知数,还需得做两手准备。

  这般紧张的时刻,盛蕾却是忍不住吐槽自己所披着的这身皮相的运气,挑了她这么一个的产科,新生儿的兜兜转转好几年的护士。

  不过吐槽归吐槽,人命大于天,这个时候,可不是该矫情的时候,当下,盛蕾直往内室而去。

  “啊……啊啊!”

  “呜呜呜呜,娘!娘!”

  刚到内室,便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叫声,然后是稚嫩的抽泣声,紧接着便是安嬷嬷焦急的声音,“快去催催,稳婆子怎么还不来!小少爷不哭!夫人她没事!别怕!”

  显然,安嬷嬷被这一连串的事儿,已经惊扰的六神无主,乱了分寸!

  既然这皮相是人家的婆婆,盛蕾也只要临肩挑担,担起主来,“安嬷嬷,这产房之地,那是冠玉一个孩子经受得住了,他这会衣裳都还是湿的,你带他下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裳,喝碗姜汤,散散寒气,这里便由我暂时守着。”

  “老夫人,这!那就劳烦您费心了!”得了盛蕾吩咐,安嬷嬷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见冠玉湿漉漉的裹着宽大的衣裳站在床边,小脸上满是害怕的神情,安嬷嬷满是愧疚的顺着盛蕾的意思,将冠玉抱了下去。

  “你们几个,把产房里要准备的东西,都搁置好! 吵吵嚷嚷的,把这产房当什么地儿了。”

  “是,老夫人!”原本慌作一天的丫鬟,听到盛蕾的吩咐,手忙脚乱的将东西都归置好后,便鱼贯而出,这卧房里,瞬间便清净了起来。

第3章 巨无霸包子属性

  盛蕾走到桌边面盆前,净了手,这才走到床边,看到已经汗染颊面,面带虚白,急促喘息的‘儿媳妇!’。

  盛蕾想了想,伸出手,握住了她手,“好孩子,别怕有娘在!”

  杜刘氏倒是不曾想,一向吃斋礼佛的婆婆,会在自己生产的时候,不顾腌脏之地晦气,陪在自己身边。

  她如今屡屡遭受打击,盛蕾的这点关心,顿是让杜刘氏的热泪涌出,“娘!我有点怕!怕我这次守不住修然的孩子。”

  “娘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事的!”盛蕾保证道,对自己的这个称谓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疼,好疼!呼呼……娘,稳婆,稳婆来了吗?”又一波阵痛来袭,杜刘氏疼的面目狰狞,好不容易熬过这一波,却任不见稳婆身影,杜刘氏越加慌了神。

  “稳婆我已经让连鹿去请了!马上就过来,你别慌。”盛蕾一边安抚着杜刘氏,一边绕到床尾,掀开被褥,查看杜刘氏的情况。

  羊水已经破了,阵痛应该也有一阵子了!杜刘氏这是二胎,虽是早产,应该也就这一两个时辰的事了。

  “呼呼,府里…不是明明,定是钟氏那毒妇!”身在大宅院内,能为长媳之妇,怎会没有点计量,杜刘氏一念之间,便已是想透,如今自己被挟制,为人砧板鱼肉,只能任由宰割。

  虽心中恨意滔天,却着实无能为力,唯眼前盛蕾这唯一救命稻草,杜刘氏却是不敢奢望。

  “娘,娘!稳婆不会来了!娘,我儿落水,如今我母子二人遭难,此皆为钟氏所为,若此番我母子丧命于此,还请娘看在修然的照顾好冠玉!娘……啊啊啊……”

  “瞎说什么呢!便是稳婆不来,娘还在啊!娘定会让你母子无事的。”盛蕾连忙反驳道,她就是见不得死啊死的,这才死熬在产科里,虽说不是大夫,可也是受过专业教育的,说什么也比古代的稳婆强上一两点。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盛蕾也不等了,将衣裳袖子撸起,然后蹭掉鞋子,直接上了床尾。于被褥中屈起杜刘氏的腿,伸手往下探去。

  这般动作,体内的不适,直惊得杜刘氏面带惶恐,脚下蹬力,直踹在了盛蕾的肚子上,“娘,你这是做甚?”

  虽是力道不小,可这会那是在意这个时候,盛蕾探知之后,向杜刘氏解释一下,用了半天,才算是找到了还算文雅的词代替了翔。

  “娘替你接生,已经开了六指,可以生了!那个……儿媳妇,你先不要用力,等到肚子疼的时候,再用力,嗯…就是大解的那种用力,听明白了没?”

  “嗯,娘,我知道了!”终是脸薄的人,杜刘氏听了盛蕾的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可也知,这会不是任性的时候,忙乖巧的点头应道。

  “疼,疼!嗯……”

  “用力!对,就是这样,很好,再用力!”盛蕾几番鼓励,可待用完劲而后,孩子却并未出来,而杜刘氏这会也是折腾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娘,我没力气了!我生不出来!”杜刘氏一脸绝望之色的望着盛蕾,嘴里更是说着丧气的话儿。

  盛蕾见状,也不知道是不是胎位的问题,可这会也只能试试了!“孩子,别丧气!你转个身,趴跪着,让孩子在肚子里活动一下。”

  “娘,我不行了!我没力气了!动不了!”杜刘氏却是摇了摇头,支撑的那股心念散了,她这会感觉自己骨头架子都要散掉了,更别提动动手指了。

  “娘帮你!”盛蕾无法,只得挪到床头,揽住杜刘氏,帮着杜刘氏翻了个边儿,跪扑在床上。

  说实在的,她一日未曾进食,之前为救冠玉,又做了那么久的心肺复苏,这会可以说,整个人都是虚的,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摆在眼前,便是不行,也只能咬牙撑着。

  杜刘氏趴了约莫小一刻钟的时间,忽然觉得肚中一阵翻滚,然后痛楚袭来,紧接着就感觉有东西拼命的想要滑出体内,她欢喜的忙向盛蕾喊道,“娘,娘,我要生了!”

  盛蕾闻言,也是一喜,忙又帮着杜刘氏转了个个儿,梭溜着爬到床尾,再度将头探进被褥中,瓮瓮的声音,从被褥里传出,“别用太大劲儿,慢慢用力知道了吗?”

  杜刘氏虽不知盛蕾此话何意,可现在这会,盛蕾是她唯一的支撑,自然是盛蕾说什么,便是什么。

  杜刘氏感觉‘咕噜’一下,有东西滑出体内,紧接着便看到乱了发髻的盛蕾从被褥中探出头来,手上托着一个被血糊住的小小婴儿。

  只是……

  没有哭声!

  杜刘氏还来不及享受喜悦,心已经坠到了谷底。

  “娘,孩子他……!”杜刘氏声音都打着颤儿了。

  盛蕾却没搭理杜刘氏,托着孩子下了床,走到桌边,用染水的面巾擦去幼儿脸上污秽,然后掰开幼儿的嘴,探头而下,将幼儿嘴里的羊水血污,一并吸了出来。

  “哇啊……哇啊!”瞬间幼儿特有的响亮哭鸣声,响彻屋内,杜刘氏瞬间喜极而泣。

  “辛苦了!是个千金!”盛蕾擦了擦嘴,回头对着杜刘氏面露和蔼之色的笑了一下,然后极其熟练的将幼儿清洗干净,收拾好肚脐,裹了襁褓,放在了杜刘氏的身侧。

  如此,这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而这气松了,盛蕾原本紧绷的那根悬自然也就断了,原本尚可压制的酸涩痛楚,顿铺天盖地的涌入,盛蕾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的直接就栽坐在地上。

  “娘,你怎么了?”正在打量着幼儿的杜刘氏见状,顿是大惊失色,语带焦急的问道。

  “没事,就是有点晕!缓一下就好了!”盛蕾坐在地上,定了定神,扶了扶有些恍惚的脑袋,朝杜刘氏笑了一下,然后扶着床边起身,脚步虚浮的就往外走去。

  只是,还没走两步,便觉眼前一阵发黑,接着只听到杜刘氏一声惊慌失措的喊声,‘娘!’!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快来人!嬷嬷!嬷嬷!”杜刘氏见盛蕾晕过去了,准备起身,却着实无力,只能大声向外喊道,好在这会人都是在外面,听到声动,安嬷嬷自是慌忙推门而去,其身后跟着的是一路寻盛蕾而来的齐嬷嬷。

  “老夫人,老夫人!快!快去找大夫!”

  两个嬷嬷话赶紧的动手,将盛蕾从地上扶了起来,由齐嬷嬷做主,将盛蕾送回到起常年居住的佛堂之内。

  此事,盛蕾自然不曾知晓,她这会于睡梦中恍恍惚惚见一个身影不断前行,她拼了命的去追,每次在碰触到那个身影的时候,那个身影,便像是雾一般的散开,然后再前方在此重聚。

  也不知追了多久,盛蕾实在是追不动了,便停了下来,而前面的那个身影,也是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年过中旬,略是沧桑的脸来。

  “是你!这是你的身体,你快回来!”盛蕾一见之下,顿露出狂喜,这张脸不就是自己如今占着的那个皮相,只要把皮相还回去,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去了。

  “你孙子孙女我都给救了,儿媳妇我也给你保住了,该干的事,我都帮你做了!你现在可以安心的回来了!”生怕对面的妇人拒绝,盛蕾忙是说道。

  对面的妇人,身姿优雅的朝盛蕾行了一礼,语气亦是十分温柔,“我都看到了!谢谢你!你没有辜负我的希望,从今以后,这个身体就是你的了。”

  盛蕾一听,这完全是要把自己留在这具皮相之内,顿是急了,几步跑到那夫人的跟前,这次倒是学乖了,没有去碰夫人的幻影,一脸哀求道,“夫人,我不想留在这里,这里也不适合我,让我回去吧!好不好!”

  “你回去哪?那个世界的你已经不存在!我诚心修佛,却不得善终,以至于枉死,佛祖怜悯于我,让我复生,只是我早已生无可恋,于是便选中了你!我很高兴,你改写我的命运,今日此别,我们便不复相见了!”

  夫人缥缥缈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朝盛蕾涌了过来,让盛蕾一阵恍惚,不敢置信。

  我真的死吗?不可能!肯定是这人诓骗留在这里把戏!

  盛蕾心中否定着,张嘴却要辩驳,却看到夫人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指,然后点上了她的额头,紧接着,夫人的整个身体,化作了一鼓烟雾,然后顺着夫人手指的方向,疯狂的涌入盛蕾的眉心。

  一帧帧画面,就像是电影胶卷一般,强行挤压入盛蕾的记忆中,脑中冲刺的膨胀敢,让盛蕾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那画面越来越多,盛蕾似无法承受一般,痛苦的大喊起来,“啊……!”

  “老夫人,老夫人!你别吓着老奴!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虚幻而飘渺的声音,忽远忽近,自盛蕾的耳边响起。

  那声音似带着一种牵引的力量,让盛蕾不受控制的朝声音所在的位置而去。

  “老夫人……”

  终于,在一声清晰的声音传来之后,盛蕾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盯着头顶上来时第一眼便看见的灰紫蚊帐,神情古怪的转向跪在床头的齐嬷嬷,“齐嬷嬷!我饿了!”

  “好好!我这就给老夫人您拿吃的!”齐嬷嬷见盛蕾醒来,顿是喜极而泣,听到吩咐,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起身匆匆往外而去。

  而床上,被迫接受了这具皮相灵魂所传递的记忆的盛蕾,终是没忍住骂了句脏话,“我里个大大大大大草。”

  一个勋贵出身的大家闺秀,被夺了嫡长子,被宠妾灭妻,被害了幼子性命,竟然还生不出反抗的心理,反倒是自怨自艾,青灯古佛,虚度数十年华,以致心死魂灭,当真是让盛蕾无力吐槽。

  等等!盛蕾心里‘咯噔’了一下,回过味来,这原身的娘家也不弱,怎么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外嫁女沦落到了这般地步。

  盛蕾越想越不对劲,在一大堆杂乱的记忆中翻捡着,倒是终于被她发现,不由对原身又鞠了一把同情泪。

  原身在诞下幼女杜斐斐之期,其母当时病重,原身早产消息传回时,其母当即便是晕厥了过去,又有子诞下却是个死婴,原身经受不住打击,大出血,还是几经圣手,这才捡回一条命去,等其坐满满月之后,原身才知,就在其坐月期间,其母病逝发丧。

  且不说,原身未见其母最后一面,就连最后发丧入土,原身也未能送其母最后一程,这种种,虽知大哥是为自己好,可毕竟那时她明明已清醒过来,原身如何意难平,这便成了其心中的一道坎。

  直至两年后,她的夫君杜鹤,将杜斐斐强抱到妾室屋内,至此原身心灰意冷,不再过问府内诸事,只日日沉溺佛堂,直至大儿噩讯传来,惊惧昏迷,磕在了供香得桌案上,由此,盛蕾便接替了这个身子。

第4章 刷新了女主得下限

  “老夫人,您已经吃了三碗了,不能再吃了!”齐嬷嬷看着胃口大开的盛蕾,终于忍不住劝说道。

  “那我再吃一碗,行吗?”不过是巴掌大小的碗盛着的莲子粥,盛蕾喝了三碗,这肚里才刚打了个底儿,便听到齐嬷嬷的声音,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不过,她也知道,齐嬷嬷忠心耿耿,全都是为了自己,倒也折了她的好意,只能降低自己的需求。

  齐嬷嬷见盛蕾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顿是眼眶子一红,她的老夫人啊!自从被老爷寒了心思,便整日里一副死气沉沉模样,如今这样子,她还在夫人待字闺中时见过,这如何,还能让她狠下心来。

  “老夫人,老奴再给你盛一碗!”齐嬷嬷非但不劝了,端着手上的空碗转过身去,不留痕迹的拭了拭眼角泪,正满满当当的给盛蕾又装了一碗。

  虽然没饱,但盛蕾也没在为难齐嬷嬷,当真喝了一碗之后,便让齐嬷嬷捡了碗筷。

  待齐嬷嬷收拾了东西,回来之后这才开口问道,“子惠那边,可都照顾妥当了!”

  子惠便是杜刘氏,之前不知道称谓,如今既然得了记忆,盛蕾自是随口唤来,以显亲近。

  提到这个,齐嬷嬷脸上总算是露出了喜色,也算是老天保佑,虽是有惊,却是无险,“老夫人放心,少夫人和小小姐都无碍!”

  “那便好!你手里端着的是什么,怎么这般呛的慌。”听齐嬷嬷这么说,盛蕾这心,送算是放了下来,只见齐嬷嬷端着一个碗过来,生姜特有的味道传入鼻翼之中,盛蕾心中顿浮现一丝不祥的预感。

  “老夫人,你今儿个受了凉气,得喝碗姜汤,驱驱寒意才行!” 齐嬷嬷的话,果真验证了盛蕾的猜测,盛蕾的脸,顿是不自觉的往下一垮。

  她盛蕾天不怕,地不怕!就是黄连也咽得下,偏是受不了这生姜得气味。

  “齐嬷嬷,我当真无事!手不酸,头也不疼,整个人好着……哎呦!”盛蕾还想强词夺理,为证实效,还向齐嬷嬷晃了晃手,摇了摇头。

  却哪知,话还未说完,却是‘啪啪啪’的打脸,刚才的粥是齐嬷嬷喂的,这会一抬手,手非但不停使唤,反而还抽了几下,盛蕾顿是忍不住嚷叫了起来。

  嚷叫出声之后,瞬间又想起自己刚才的大放厥词,顿时,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将盛蕾闹了个大红脸。

  盛蕾这会简直就想挖个地洞给钻了进去,她上次红脸还是小学的时候,哪曾想,如今老了快两轮了,竟然还会脸红,而且还被人抓了现场,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齐嬷嬷,我……你别笑话我!”

  “老夫人,您这样老奴欢喜还来不及呢!怎生会笑话您呢!”齐嬷嬷却如她所言那般,简直笑开了花,彼此那个暮气沉沉的老夫人,她自然是更喜欢会哭会笑,会有情绪的老夫人。

  盛蕾闻言一愣,想起自身的过往,倒也是明白了齐嬷嬷的感叹,她正了正脸色,望着齐嬷嬷,十分认真的说道,“齐嬷嬷,这些年苦了你了!”

  “老奴不苦,苦的是夫人您!您能想开,实在太好了!”齐嬷嬷满脸欣慰望着盛蕾,这些年夫人的苦,她都看在眼里,只是身为下人,有些话,劝不得,夫人能自己想开,她当真是高兴的很,齐嬷嬷端着个碗,挨着床边坐下,然后盛了一勺子,就往盛蕾嘴边送去。

  “老夫人,这姜汤快要凉了!还是快些喝的好!”

  都到嘴边了,盛蕾实在拒绝不了,只得眯着眼睛,心一横,一口咽下,姜汤独有的味道弥漫口腔之中,然后滑入喉咙,顿引得盛蕾阵阵反胃。

  “呕!”盛蕾一把推开齐嬷嬷,将头伸出床边,顿是干呕了起来。

  “老夫人,你怎么了?”齐嬷嬷见盛蕾如此,一脸无措的端着碗,想要靠近。

  “别,别过来!我闻不得…呕…这味。”盛蕾忙伸手阻止。

  齐嬷嬷闻言,忙是将碗端得远远得搁下,这才过来。

  没了那股子味,盛蕾总算是缓过气来,倒回到枕头上,忽又想起了救冠玉出水的少年郎,杜鹤的庶出第四子,杜嘉石,也是在杜鹤三个庶出儿子中,唯一一个不是钟氏生的孩子。

  这么冷的天,下水也就算了,还在冷风中陪自己呆了许久,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齐嬷嬷,今天嘉石那孩子救了冠玉,我有些不放心,你过他院里去看看行吗?”

  齐嬷嬷倒不知这一茬,闻言顿是脸上一肃,点了应承道,“老奴这就去!”

  只才刚开了院门,便见四少爷院里的幸州背着个身影站在门口,其身侧,乃是一脸焦急无助之色的穆姨娘,显然意见,幸州背上背着的是四少爷杜嘉石无疑了。

  “齐嬷嬷,这孩子烧得滚烫!可如何是好啊!”穆姨娘见着齐嬷嬷,就跟见着了救命稻草一般,忙向齐嬷嬷问道。

  “可让张大夫看过了?”如今还未至黄昏,虽天有蒙蒙之灰,可还是算看得清楚,齐嬷嬷自然也便瞧见了杜嘉石被烧得通红的脸,忙是让开道儿,请众人进去,又向穆姨娘问道。

  只话刚出了口,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昨儿个老夫人乍闻少爷恶讯,一时慌了神,晕过去,额头磕在了神案桌脚,磕了道口子,都未请到张大夫来,今儿个晌午在产房里昏厥过去,虽说也请张大夫,可倒如今,连个鬼影子都未曾见时,她就应该想明白。

  “那药童子说,张大夫昨天就省亲去了,今儿个还没有回来!我本想着让丫鬟出门去寻大夫,可守门的说,钟…姨娘有命,如今府内是非常时期,不得出府。”穆姨娘虽说长得甚美,可却是农户出生,心里没有太多的弯弯道道,自然也就不明白这大宅院的一些个阴厮之事。

  她说着话儿,脸上亦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连声抽泣着向下齐嬷嬷哭诉,“我这也是没得法子呢!只能求倒夫人这儿了。”

  齐嬷嬷闻言,却只能回齐嬷嬷一个无奈的笑意,虽说老夫人才是府上的正夫人,可府中诸事,皆掌控在钟姨娘手上,便是自己都自顾不暇,如何还能管得上他人得闲事。

  虽心里门儿清,可见穆姨娘的神色,想来能求到自己这,也是着实没其他的法子了,这推阻的话,自然不好再说出口。

  “这是怎么了?”而屋内,听到外面的动静的盛蕾,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下了床,还刚掀了帘子,便见了这模样,心中顿是打了个突儿。

  说着话儿,手已经伸出,探向了幸州背上的杜嘉石,滚烫温度似要烧着了手心一般,让盛蕾大觉不妙。

  “怎么烧得这么狠!”

  “回老夫人的话,回了院子就有点发热了!嘉石说,府里这会乱着,就别再给大伙儿添麻烦了!n喝了碗姜汤便睡下,本想着捂一身汗,就没事了!哪知道这温度越烧越高,我实在没得法子了!这才求到老夫人您这。”

  穆姨娘拭了拭眼泪,然后砰的一下,就跪在了盛蕾的跟前,拉着盛蕾的裙裾,哀求道,“老夫人,还请您看在嘉石救了冠玉小少爷一命的份上,救他一命吧!妾身下半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就报答你的大恩大德的。”

  虽说已经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可这地方,动不动就给人下跪的习俗,她还真是有些吃不消,可被人这般扯着裙裾,盛蕾动都不敢动了。

  “你这是……,求我有甚用,这得找大夫呢!咱们府上的府医呢!还不快去请了。”

  她就只是个护士,说白了就是给医生打杂用的,一连救了三人,她已经是超常发挥了,这真要治病,还真论不上号儿。

  知晓缘由的齐嬷嬷,忙凑到盛蕾的耳边,向其低声告解道,“老夫人,府医张大夫这会不在,钟姨娘有命,不让人出府去。”

  “我……”靠!这么恶毒的女人,莫不是想趁着她那便宜大儿子杜修然出了事,将府内的男丁一网打尽,这简直就是在刷新她的三观底线。

  盛蕾好不容易收回自己骂脏话的冲动,安抚穆姨娘道,“别慌,先把人送我床上去!”

  随即又向齐嬷嬷吩咐,“齐嬷嬷,有酒吗?越烈的越好!”

  “这,我去正院那边去拿!”齐嬷嬷迟疑了一下,随即应承道。

  “幸州,你去弄些温热水,然后帮嘉石额头,腋下,手脚,看能不能降温,其他的我来想办法!”见齐嬷嬷要走,盛蕾赶紧的又嘱咐几句,然后追着齐嬷嬷而去。

  “嬷嬷,等拿到酒之后,你往水里掺,给嘉石用来擦拭身体,记得,别倒多了,免得酒……中毒。”

  “老奴都记下了!老夫人您这是要去哪?”齐嬷嬷虽然不懂,酒怎么会中毒,但她一惯信服盛蕾,点头应承,随后又问道。

  “嘉石这半大的小子都扛不住,我怕冠玉那小身板也经受不住,打算先过去看看,再去想办法寻个大夫过府来。”盛蕾一脸忧色的向齐嬷嬷说了自己的打算。

  齐嬷嬷想想也是,也不敢再耽搁盛蕾,二人顿是分头匆匆而去。

第5章 龟孙鳖儿子相公

  有了记忆,自然也便是认了路,这次去到杜刘氏的院外,倒是终于知晓了那龙飞凤舞的三字是为何意。

  ‘比翼居’能取这个名字,想来她那大儿对杜刘氏也是十分看重。

  “老夫人,您这是好些了吗?”凭借着身份,畅通无阻的进了屋子,便见安嬷嬷眼眶红红的迎了上来,向其问歇道。

  “我已经不妨事了!冠玉那孩子还好,可有发热?”盛蕾这会也是没心思和安嬷嬷寒暄,单刀直入,直接便问起了冠玉的情况。

  提到冠玉,安嬷嬷顿是控制不住,眼泪水吧嗒吧嗒的直往外流,却又恐惊着内卧中生产后已经疲惫睡去的杜刘氏,忙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见安嬷嬷这般模样,盛蕾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忙是提步,往冠玉常歇的屋子而去。

  “安嬷……老夫人,您来了!小少爷的热怎么也退下去,可如何事好啊!”屋内一直守床边的连鹿,听到门口响动,下意识以为是安嬷嬷,见到是盛蕾,忙是起身行礼,一脸焦急之色的向盛蕾告解情况。

  “你也出不去吗?”盛蕾闻言,走到床边,看着冠玉小小脸蛋红彤彤,并十分难受的表情,眉头一皱,问道。

  “下午还出得去的,现在却是不醒了!”连鹿一脸黯然之色回道,她刚刚已经试过了,可却被门口的护卫给拦了回来。

  小少爷烧得这么厉害,若在得不到救治,怕是会坏了神志的。

  连鹿能想到的,盛蕾自然也能想到,她叹了口气,这时候,她倒是有些能体会到钟姨娘于府上只手遮天的本事了!

  将酒精降温的法子,告诉了连鹿,让她也试试,只冠玉还小,盛蕾特意强调了几分酒水的用量,这才转身而去。

  “老夫人,您这是去哪?”连鹿一一记下之后,见盛蕾要走,忙是问道,如今小少爷可是杜家这一脉唯一的嫡子嗣,在她的意识里,如今这般凶险的情况下,盛蕾该守在这里才对。

  “你好生守着冠玉,我去请大夫!”盛蕾又交代了两句,这才匆匆而去。

  既然当下人出不了这个门,她就不信,她这个当主子的,还出不得这门。

  循着记忆,一路往大门方向,路过前院时,忽然想起,府内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个该死的杜鹤,别说人影了,便连声都没一个,作为一家之主,简直就是渣上之渣。

  若是他在府上,还任由着一个妾,如此胡作非为,糟践自己子嗣,当真是,不可饶恕。

  盛蕾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得劲儿,身体先于思维,直接就朝书房冲了过去。

  “杜鹤,你个王八蛋,给我滚出去!”

  “砰!”

  也不知道是盛蕾怨气太重,还是这门不怎么结实了,盛蕾一脚踹了下去,书房的门,晃荡了两个,便直接罢工散了架,倒是把盛蕾自个儿给吓了一跳。

  “杜鹤……?”低了语气,盛蕾探着头儿,往书房内瞅见,却鬼影子都未瞧见一个,想来这杜鹤人也不在这,既然没人,盛蕾便直了身子,直接登堂入室。

  “收拾得倒是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却是个衣冠禽兽。”盛蕾随意的打量的一番,却看到一个书架上突兀的掉着一个带子,随手一抽,却是个肚兜,盛蕾面露鄙夷之色的,往地上一丢,便转身出得门去。

  既然人都不在,她对个空气问责,那也是白搭,倒不如省点时候,快点去找大夫。

  盛蕾往外走了两步,忽得又调转了头,返回屋内,自书桌后的墙壁上取下上面一把珠光宝气,看起来就像是装饰物的宝剑。

  心念着,到时若有人阻止她,倒可以借这宝剑,狐假虎威一下。

  “…老夫人,钟姨娘有令,府内谁都不能出去。”门口,守门护卫见盛蕾到了跟前,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挡住了盛蕾的去路。

  “你既知我是夫人,那是姨娘,你当是听我的,还是听她的!”盛蕾横眉一挑,作出一副怒气冲冲模样,向护卫质问道。

  “这!钟姨娘有命,奴才不敢不从,还请老夫人发发善心,不要为难小人。”护卫顿露为难之色,却还是拒绝盛蕾,这杜府之上,是个人都知道,如今当家作主的是钟姨娘,这正夫人当的是正室之名,实际上,过得连个通房都不如,二者权衡之下,偏向谁,这不就是高低立见的事儿。

  盛蕾被气得反倒是笑了起来,让她发善心,这人命关天的大事,怎么就没有朝她发发善心呢!

  “若我就是要为难你!定要出了这门,你待如何?”

  护卫表情一凝,表情一横,摆开了架势,“那奴才就只能得罪了!”

  盛蕾见状,一咬牙,宝剑出了鞘,剑尖直指护卫,怒气冲冲的吼道,“你让不开让!”

  “不让!”护卫眼神晃了晃,却又笃定,盛蕾一生修佛向善,定是下不去这个手来,自然也就有恃无恐了起来。

  “死都不让吗?”盛蕾气急败坏的声音,让护卫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死都不让!”

  他猜的确实不错,可却低估了人命在盛蕾心中的分量,她虽不敢将他杀死,可弄伤个二一,来换两条人命,她还是敢的!

  “那你就去死吧!”盛蕾虚张声势,手中的剑尖一歪,避开了护卫的要害,划向了护卫的手臂。

  护卫倒是不妨,盛蕾真的会动手,吓得下意识里往旁边一躲,倒是将门给让开了。

  盛蕾一看,哪改顾得上守卫,忙趁机赶到门前,去了门栓子,就要去拉门。

  那护卫乃是钟姨娘的心腹,因手上有几分拳脚,这才得了命令,守在此处,如何能让盛蕾出去,躲过盛蕾那一剑,见盛蕾拉门要出,忙是上前阻止。

  盛蕾虽说换了个芯子,可说到底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敌得过一大男人的气力,瞬间被拉住,却是动弹不出。

  盛蕾只得反手一剑,意图将护卫再度逼退,可这会护卫已经有了提防,非但没有将护卫逼退,反而让剑给人夺了去,被丢弃到一旁。

  “大胆,无礼!还不撒手!”情急之下,盛蕾也不知道是脑袋抽抽了,还是咋的了,竟是说出了这般不着边际的话。

  本就是张嘴胡言的,盛蕾自然也没抱半点希望,却哪知,护卫却是想到了什么,猛的一下撒了手,盛蕾一个不妨,脚绊在门槛上,直接撞着门就给跌了出去,实称实的摔了个结实。

  出来了!

  盛蕾心中顿生窃喜之意,哪还顾得上生痛的手肘,撑着胳膊就起身往外奔,护卫哪能让盛蕾如意,一脚跨出门来,弯腰一把扣住盛蕾的脚腕,就要往门内拖。

  反正这会他已经得罪了盛蕾,如今也只能让钟姨娘看看自己忠心耿耿的模样,说不定还能青云直上呢!心中这般想着,手上力道又大了几分。

  “你放开,你个登徒子!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死人了!”盛蕾脚蹬没能挣开护卫的束缚,顿是豁出嗓子,大声喊叫!她就不信,这个世道没个天理了。

  “闭嘴!”护卫听到盛蕾的呼救声,更着急了!这杜府虽不是闹市,可这处住的达官贵人甚多,若是让旁人瞧见了,听见了,可还怎生得了!

  当下便是恶狠狠的警告起盛蕾来,手上的动作也是越加快了起来。

  “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这是盛蕾仅余下的唯一的救命稻草,盛蕾如何能放弃,便是半截身子,被拉入了门内,还在做无力的挣扎!

  就在盛蕾只剩下双手死死扒在门槛上时,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的一声醇厚的戏谑声,那声音对此刻的盛蕾而言,就犹如天籁一般。

  “杜兄,你这府上倒是闹腾的有趣!”

  盛蕾抬头一看,便见石梯下一身穿玄色蟒袍的中年男子,那人面上无须,气质雅正,倒是身得一好相貌,不过与其身侧被两个飞鱼服搀扶住的,醉意醺然的白衣男子相较,却是逊色不少。

  饶是盛蕾在原身记忆中,已知杜鹤的英姿俊容,这般乍然相见,倒还是忍不住惊讶一番。

  已近五旬的高龄,还能长成这般模样,也难怪是个招蜂引蝶的主。

  “让,让时廊兄见笑了!是下人们不懂事,该罚!该罚!”杜鹤罚着舌头说着醉话,伸手挣脱身旁人的搀扶,微眯着双眼,身体晃晃荡荡的就往阶梯上而去。

  只醉酒迷蒙,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滚下石梯,幸好一旁时廊伸手一把扶助,倒是免摔了个狗吃屎,这倒是让盛蕾无比的遗憾。

  不过,让盛蕾总算松了口气的是,她身后的护卫也是望见了杜鹤,这会慌忙将手从盛蕾的脚腕上松开,后退两步,头垂得低低的跪在了地上。

  惊艳也只是惊艳,便是这杜鹤长得跟个天仙似的,盛蕾也是气不打一处,失了禁制,盛蕾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而刚好,这会杜鹤也被搀扶着上了石梯。

  盛蕾也顾不得自己这会礼仪有失,想起自己这短短白日的惊险和委屈,盛蕾提着裙摆,大跨两步,走到杜鹤跟前,指着鼻子,便是臭骂道,“你这龟孙鳖儿子,这个时候才回来,莫不是等着给你全家收尸来着的吧!”

  刚迎面上,就被盛蕾给骂得给狗血淋头,两个大男人顿是愣了一下,杜鹤微眯着眼睛,瞅了盛蕾半响,也不知其认没认出盛蕾来,只见他推开时廊的手,晃晃荡荡的凑到盛蕾的跟前,开口便是训斥道,“你个泼妇!没,没见着有外人嘛!怎这般不嫌丢人,还不快,快给时兄道歉!”

  盛蕾今日在这府上可谓是累半响,被人当猴子一般耍,这会是豁定了主意,管他是不是啥天王老子,反正让她出了这口气再说。

  “你说我泼妇!还说我丢人!好,今儿个我也是豁出去了,我现在就泼给你看!反正丢的也是你杜家的脸,关老娘屁事。”提起裙摆,盛蕾一脚抬起,直踹在杜鹤的膝盖上。

  杜鹤本就站得晃晃荡荡的,这一脚下去,直接仰了个翻儿,然后从石梯直滚了下去,便是时廊,想出手相助,也是来不及了。

  时廊一脸错愕的看着杜鹤摔了下去,转头面带疑惑的望向盛蕾,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喊道,“可是嫂夫人!”

  “哼!一丘之貉!”盛蕾没有记忆中找到这人是谁,自然也就无从知晓时廊身份,可,能跟杜鹤这个大猪蹄子处在一块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盛蕾冷哼一声,自言自语又却是说给时廊听的吐槽了一句,然后一瘸一拐的从时廊身旁侧身而过,往石梯下而起。

  只是才走了两梯,盛蕾却又停下脚步,然后转身又返回到时廊身侧,极其敷衍的行了一礼,虎着个脸,不带一丝感情向时廊请求。

  “这位大人,老身久居深宅,未曾在外走动过,还请这位大人指明一番,离杜府最近的医馆何在,老身的孙儿和四子,如今皆是高烧不退,若再请不来大夫,只怕危矣!还请大人看在那龟孙的份上,给老身孙儿一条活路。”

  时廊闻言,表情顿变得严肃了起来,取下腰佩,直抛给下面候命的一位飞鱼服,“关州,你快去请卢太医过来!”

  “是,大人!”名为关州的飞鱼服接过腰佩,在盛蕾的视线里飞快的闪进一旁的巷内。

  见人走后,时廊又向盛蕾解释道,“嫂夫人不必忧心,这卢太医就住在这条巷内,且今日轮休,想来很快就会到的!”

  太医!电视里都是给皇帝看病的存在,有太医在,想来冠玉和嘉石应该没什么大碍了!盛蕾顿是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朝时廊笑了一下。

  盛蕾是就事论事的人,虽然对时廊的第一印象不好,可既然帮了自己大忙,道谢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正要开口,盛蕾却觉得心间儿一颤,顿时心生不妙,伸手胡乱一抓,随即眼前一黑,直愣愣的就往地上栽了去。

  就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一个绝望的念头从盛蕾脑中一闪而过。

  一天昏倒两次,这个身体,也太不经了糙了吧!

第6章 杀人还诛心

  耳边碎碎叨叨的声音,扰得盛蕾无法清净,只能倦怠的睁开眼睛,只一睁眼,便见床头一大一小立在旁边,直吓了盛蕾一跳。

  “祖母,你好些了吗?”冠玉皱着个小包子脸,细声细气的望着盛蕾。

  盛蕾作势要起身,一动之下,全身痛的是吸了一口冷气,大腿痛,手臂痛,手指痛,头痛,除了嘴巴子还是利索着,身上好像没几个地方是不痛的。

  心里吐槽这具上了年纪,哪哪都不好使的身体,却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动都不敢动了。

  “应该……不太好!”这是实话。

  只盛蕾没想到,小冠玉嘴巴一扁,瞬间红了眼眶,抽抽嗒嗒的握住盛蕾被抱住的手,“呜呜,都是玉玉不好,玉玉不乖,这才让祖母受累的!”

  本就是粉雕玉砌的娃儿,这一哭倒是瞬间哭盛蕾的心给哭化了,只恨不得好生揉进怀里疼上一番,只如今,这手脚完全不听自己使唤,盛蕾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冠玉的泪珠子一串串往下掉。

  好在,一旁的嘉石是个有眼力见的孩子,忙是伸手,将冠玉揽到了自己身侧,用衣袖抹掉了他脸上的泪珠,轻声劝道,“玉玉,乖!别哭了,不然祖母可要头疼了!”

  盛蕾也恰时的皱了皱眉头,露出几分难受的表情,冠玉顿是收住了哭腔,奶声奶气道,“我不哭,祖母不痛!”

  盛蕾这才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才有功夫打量二人的脸色,“烧,可是退了?”

  “回娘亲的话,夜里便退了!今时已经无碍,这才过来的。”

  “老夫人且放心,小少爷也是退了烧,得夫人允许,这才过来的!”安嬷嬷这会也是一脸喜气模样的向盛蕾禀告。

  “那便极好!你在这里,你家……子蕙那里,可有周全人看顾着?”盛蕾这才彻底稳了心思,又想杜刘氏才刚生产完,在府内也算是孤立无援,安嬷嬷是她身边得力的婆子,这个时候,竟跟在冠玉身边,倒是让盛蕾有点介意。

  有句话,叫在其位谋其职,既然既然杜刘氏现在是她儿媳,怎么着,也得关心一二。

  “今儿个一早,我家夫人便让连鹿回了刘府,这会儿刘府已经送了人过来,就是有人在生出个下作念想,也是不必担忧的。”昨日之事,倒是让安嬷嬷对盛蕾刮目相看,自然态度也是好了不少,所以眼见着盛蕾挂心自己夫人,忙是解释道,也算是在盛蕾这通个气,免得被某些人抓了话柄。

  “如此甚好,有亲家相护,子蕙定会无恙!只是让亲家看了笑话,老身实在是……羞愧啊!”盛蕾心里疯狂为刘子蕙点赞,可脸上却挂着几分愧疚的神情。

  “老夫人您的大恩,老奴记着,我家夫人也记着!至于其他的,便交由我家夫人处理便是。”安嬷嬷劝慰道,亦表明了刘子惠的意思。

  盛蕾是眼前一亮,得!这话,是不是就意味着刘子惠把府内这一烂摊子事给全揽过去了,那她是不是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这个儿媳,有主见,有魄力,她喜欢!

  盛蕾心中狂喜,害未来得及消化这份喜悦的时候,安嬷嬷又开口,“只……昨日小少爷落水的事,还请老夫人莫要偏袒才好。”

  冠玉落水不是那钟姨娘弄的吗?弄死都成,她绝不偏袒半分。

  盛蕾脑中下意识飘了这句,要开口时,却发现嘉石表情不对,忙是住了口,难道这其中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盛蕾想了想,没有问安嬷嬷,而是对着冠玉开口,小孩子的世界并无黑白对错,所以她相信冠玉,胜过安嬷嬷。

  “玉玉,告诉祖母,你昨日怎么就掉水里了?”

  “钟娘娘给玉玉一个珠子,绿绿的!玉玉想送给祖母,可是姑姑不让,抢了珠子,还打了玉玉……”冠玉越说越小,至于最后,不肯再开口,脸上的表情,越发的不安了起来。

  姑姑?盛蕾听到这个称呼,倒是愣了一下,她记得这府里能被冠玉称为姑姑的,好像就只有她生的那个女儿,杜斐斐。

  不让盛蕾感到更不可思议的是,虽说杜斐斐这这皮相的亲生女儿,她却没多少有关杜斐斐的记忆,确切的说,这皮相的一双儿女,连同在外生死不知的大儿,她都没多少印象。

  母子,母女之间,竟能处到这个份上,她简直就要献上自己膝盖了!

  不过,现在倒不是吐槽的时候,虽然冠玉的话,还未说完,可剩下的便是不说,她也知道后续了,不过还是需得求证一下。

  “嘉石,你救的玉玉,可看到了什么?”

  杜嘉石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几分纠结神情,看了盛蕾一眼,随即挪开视线,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确实在岸边看到了斐姐儿身影,不过……!娘亲,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我知道了!”盛蕾打断了嘉石的话,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她记忆中仅有的关于杜斐斐的记忆,不是在发火,就是在争吵,爹不亲,娘不疼,一个妾室想来不会对她好到那里去,养成个嚣张跋扈的性子,倒也不奇怪。

  “这件事,还是交……”

  等等!盛蕾话说到一般,却一顿,脸上亦是露出几分古怪来。

  她终于知道原身为何和子女不亲的缘由的,大儿出生后,便被婆婆抱养在身边,未曾在身边教养,不亲也正常。至于这个女儿,当时原身怀的是双胎,结果只活了杜斐斐,死了个男胎!原身心中有芥蒂,待杜斐斐自然也就不过尔尔。

  在杜斐斐一岁之际,杜鹤那个渣渣竟将杜斐斐抱到钟姨娘身边将养,让一个妾室养正室的孩子,果然是渣上之渣,人家极品。

  “娘亲,你……没事吧!”杜嘉石离得近,看盛蕾脸上阴晴不定,实在有点担心。

  “没,没事!”盛蕾醒过神来,收敛住脸上表情,“这件事,还是我来处理,比较合适!你转告子惠,我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有老夫人这句话,我家夫人定能安心不少,时辰不早了!老奴便先领小少爷回去了。”得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安嬷嬷心满意足的将冠玉从嘉石身侧拉过,然后向盛蕾行了一礼,这才带着冠玉往外而去。

  “祖母,我明日在来看你。”冠玉念念不舍的一直回望盛蕾,走到门口时,还来了一句,顿是让盛蕾有些感叹。

  孙子,果然还是自家的好啊!

  “老夫人,该用膳了!”齐嬷嬷适时的出现,手里还捧着碗粥,香味远远弥漫过来,让盛蕾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她饿啊!昨天吃的那点粥,早就祭了五脏腑了,之前一堆子人在,她强忍着,没好意思,现在嘛!

  盛蕾不好起身,只拿眼瞅着嘉石,希望他能识趣的自己离开,别打扰她吃饭的大事。

  杜嘉石不是嫡出,也不是钟姨娘的儿子,这种身份,能在府中安全长大,自然是有一定的眼力见儿,他接到盛蕾的示意,愣了一下,随即起身,走到床边,将床尾的被褥拿过,然后双手穿过盛蕾腋下,将盛蕾的上半身从褥子上提溜了起来,使盛蕾半坐在床头,这才歇手。

  “娘亲无恙,孩儿也是放心了,时辰不早,孩儿这就告退!”

  盛蕾这会整个人都懵圈了,被个半大的孩子给提溜了,她还要不要脸啊!

  这是自己儿子!虽然庶出,也是自己的儿子!

  盛蕾给自己的做了心里建设,可还看着杜嘉石心里还是有几分虚,忙挥手道,“去吧!去吧!”

  杜嘉石倒没看到盛蕾窘迫,施施然而去。

  齐嬷嬷忙端碗送到床头,给盛蕾喂食,齐嬷嬷也知,盛蕾昨日是受了大累了,倒也没拘着盛蕾用食,盛蕾来了两日,倒是第一次尝到了饱腹的感觉。

  被齐嬷嬷从伺候着躺下,盛蕾这才想起一件事来。

  “嬷嬷,昨儿个,我是如何回府的?”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晕在了大门口,而那会依着杜鹤醉醺醺的模样和他们夫妇之间相敬如冰的关系,想来也不是杜鹤动的手。

  正是捡拾碗筷的齐嬷嬷,听到盛蕾的问题,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便红了眼眶,然后在盛蕾跟前一跪。

  “老夫人,是老奴没用,这么多年来未能护好夫人!才让老夫人您受了那么大的罪!都是老奴没眼力见儿!这才未能察觉……”

  齐嬷嬷带着哭腔儿,喘着气儿说的话,却是含糊不已,盛蕾听了半响,除了开头几个字,其他的却是一个都未曾听清楚,忙打断了齐嬷嬷的话,一脸疑惑的问道。

  “齐嬷嬷,你这是再说什么呢?我怎么越听越不懂呢?”

  齐嬷嬷这才收拾了眼泪,只又提了两句,便又哭得泣不成声,“太医说,您的身体……呜呜呜!”

  盛蕾在齐嬷嬷未完的话里,却是打了跄,脑中浮现一丝不祥的预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表情,“嬷嬷,我是快要死了吗?”

第7章 猖狂上天的宠妾

  齐嬷嬷的声音顿是卡住,抬起哭得眼泪鼻涕一把的脸,“定是那姓钟的贱人,给夫人您下了毒药,这才招致夫人您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是昨日太医给夫人您问诊,老奴竟什么都不知道!都是老奴的失察,这才害苦了夫人啊!”

  呼!盛蕾松了一大口气,这这话来说,便是还不到死的地步咯。

  “太医怎么说?”

  哭了一通,齐嬷嬷的情绪倒是稳定了下来,抽泣着回答道,这次盛蕾倒是听了清楚。

  “太医给您开了药方,老夫人只要按着方子服药,便会无碍。”

  能治好!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有必要哭成那个样子吗?

  盛蕾有些无奈的看着齐嬷嬷,“嬷嬷你也是一把岁数的人了,既然能治好,又何必这一惊一乍的,倒是吓着我了。”

  “是老奴的错!都是老奴说话不清楚!”齐嬷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实在有些过激,不好意思的朝盛蕾笑了一下。

  “昨日是时官人送老夫人您回来的,老奴怕让时官人看了笑话,所以便让他将夫人您送回了正屋这。”

  这里……,倒是让嬷嬷费心了!”盛蕾之前还以为是床帐换了,倒没想到竟是挪了个地儿,不用一个人住在那佛堂之内,盛蕾倒是高兴的很,不过……

  “嬷嬷,这时廊是外男吧!这随随便便出入内宅之中,是否有所不妥?”

  这个地方,难道开放到可随意让外男出入他府内宅的地步!可她怎么半点有关这个的记忆都没?

  盛蕾无意识的摇了摇头,摒弃掉脑中略显得几分荒唐的想法。

  齐嬷嬷生怕盛蕾纠结,忙向她解释道,“老夫人放心,时官人送夫人回来时,老爷也在的。”只是被架回来时,已经昏醉过去了。” 这句话,齐嬷嬷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杜鹤,哼!不提也罢!”盛蕾听到这个名字,嘴角顿是泛起了冷笑。

  盛蕾话才刚落音,一个略带几分怒气的声音,从远极近,传入盛蕾的耳里,“怎么着!司觅露,提起我杜鹤的名字,就这么让你难受?”

  于此同时,杜鹤那张脸,亦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只此刻,盛蕾的关注,全然不在他身上,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杜鹤身后的身姿妖冶的红衣女子,这便是杜鹤极为宠爱的那个妾室,钟凌雪。

  盛蕾还未来得及感叹其的姿容,钟氏那妆容雅致的脸上已摆出一副哀伤的表情,直扑到床边来,一把抓住了盛蕾的手。

  “姐姐,你怎成这般模样了!这该死的下人,竟这般羞辱于姐姐,妾身定好生整治府内一二,好让姐姐出了这口恶气。”

  嘤然欲泣,泪雨梨花,声线娇媚,一声声简直要唤到了盛蕾的骨髓里,年近四旬,却保养得如同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般,和自己这已见老态的姿容相较,确实区别甚大。

  只被那么一双盈盈若水的眼眸望着,盛蕾冷不丁的打了寒颤,只觉钟氏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盛蕾表情一苦,倒吸了一口凉气,猛的收回了手。

  “嘶……,疼疼疼!”

  “哎呀!姐姐,妾身一时忧心姐姐,忘了轻重,这才……,可是弄疼了姐姐!都是妾身的错,姐姐若心里还怪,只管罚妹妹便是。”

  钟氏一脸无辜的收回手,露出一副自责的模样,这看在杜鹤眼里,那还得了,三步并作两步,到钟氏身边,一把将其揽进怀里,盯着盛蕾的目光,眼带威胁之意。

  “司觅露,你莫要猖狂!”

  猖狂!盛蕾简直就要被气笑了,她一个受了伤躺在床上的病患,不过就是叫了一句疼,就被人指名道姓,叫嚣着这是猖狂得意。

  那一个妾室,穿着正红的衣裳,在病弱正室面前晃动,那岂不猖狂上天了。

  “夫君,莫要责怪姐姐,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不小心……,夫君,且让开,妾身要给姐姐赔罪才行!”

  钟氏顿露出愧疚的表情,向杜鹤解释,随即推搡着杜鹤,试要从其怀里挣脱一般,只不知为何,其越是挣脱,反倒是和杜鹤贴合的更加密切。以致于杜鹤看盛蕾的目光,越加不善!

  “够了!你二人这特意过来,应该不会仅仅是让老身看你二人如何亲密的吧!”盛蕾打断了二人的亲密,面色沉沉的开口。

  瞧见盛蕾脸上神情,原本笼罩在钟氏心头的阴云却是消散了不少,只杜鹤在场,她也不好再诋损盛蕾太过过分,摆出一副好心好意目模样向盛蕾解释。

  “瞧妾身这记性,倒是忘了告诉姐姐,昨日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好在大家伙儿皆是安然无恙,只如今刘府派人前来,讨要个说法,姐姐身为宗妇,此事如何处理,自要通禀你一声,若是姐姐觉得身体有恙,不能前往,妾身也可代劳,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这话虚虚实实,倒是让盛蕾听不出真假来,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安嬷嬷,自然得说话算话,盛蕾略一思量,便朝齐嬷嬷吩咐道,“齐嬷嬷,扶我起来。”

  “老夫人您!”齐嬷嬷一脸为难的看着盛蕾,昨夜才为盛蕾擦拭身子,她自然也知道盛蕾此次所受之累,先前连坐卧都是为难,想要起身,实在是太过勉强。

  盛蕾见齐嬷嬷不动,本想堵口气,自己爬起来,可手臂抬了两下,只能承认,靠自己起身那是奢望,如今这个场面,她唯能求助的也只有齐嬷嬷,只能软和了声音,带着几分哀求道,“嬷嬷!”

  齐嬷嬷见盛蕾哀求的神情,鼻子一酸,也只能遂其愿,“老爷,钟姨娘还请外堂等候,且让老奴伺候夫人更衣。”

  钟氏原本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外面的人看,哪想到,一向不管府内诸事的盛蕾,这次竟然半分你推诿都没就给应了下,眼中顿是闪过一丝慌乱,挽着杜鹤的手,暗戳戳的点了几下,示意杜鹤出面解决。

  对于钟姨娘的谋划,杜鹤自然也是猜出了几分,只是儿媳嫡孙都无碍,且昨晚,钟氏使出了浑身解数,又哭又闹的,可是把杜鹤伺候的服服帖帖的,这会心偏到南极去了。

  他单手握拳,凑到嘴边,假意咳嗽了一下,随即朝是盛蕾一瞪眼,开口便是斥责道,“去是去,既然伤着了,好生躺着便是,何必这般在折腾!你还嫌自己命不够长吗?”

  “可不就是嫌命太长了,不然怎么会嫁给了你!”盛蕾嘴巴皮子那是半点不让,当即便怂了回去,见杜鹤和钟氏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心想着,他们既然愿意呆着,呆着便是了!伸手勾住床架子,试图自己起身,“嬷嬷,更衣!”

  嬷嬷见盛蕾动作,也顾不得去理会杜鹤二人,忙是上前,搀扶住盛蕾,为其更衣。

  杜鹤看盛蕾,本就是哪哪都不顺眼,哪哪都不得劲,如今见其竟然丝毫不避讳,当众更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司觅露,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那些个市井小民,有何区别!”

  司觅露!这是第二次,从杜鹤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一个陪着他相守二十五载,耗尽了自己所有青春的女人,到头来,竟是连唤声夫人的情分也没有了!

  盛蕾打心底的为自己这身皮相,感到不值,感到挫败。

  她不是司觅露,司觅露虽然忍耐,却对这杜鹤抱有一丝虚幻的妄念,而她盛蕾,每多和这个男人说一句话,便觉得恶心,反胃。

  所以,对于杜鹤的打击嘲讽,盛蕾选择无视,自然也不会再在杜鹤面前显露半分怯弱之态。

  在齐嬷嬷的帮忙下,收拾好仪容以后,盛蕾咬着牙,撑着动一下,便抽动全身痛楚身子,一步一步,带着司觅露仅剩下的倔强,昂着头从杜鹤身边走过。

  “你听到我的话了没?”第一次被无视的那种窘迫感,让杜鹤顿是恼羞成怒了起来,他松开揽着钟氏的手,一个跨步,拦在了盛蕾面前,近乎咬着牙,大声质问。

  “杜鹤,这府上你如何折腾都可以,但斐斐是我的女儿,子惠是我的儿媳,冠玉是我嫡孙,这件事,不管你和钟氏心里打着怎么样的算盘,我劝你二人最好都给我歇了心思!免得到时候,当真撕破了脸面,我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二人好过。齐嬷嬷,我们走!你!”

  盛蕾伸手还被包裹着的手,一把打落横在自己跟前的钱,明显带着几分警告意味的目光扫落在杜鹤和钟氏身上,随即也不给杜鹤再行争辩的时间,掀了门帘,往外堂而去。

  二人夫妻这么多年来,杜鹤还是第一瞧见盛蕾生气模样,倒是吓了一条,待钟氏提醒时,盛蕾已经出了卧房。

  “姐姐今儿个这是怎么了?火气这般大?夫君,我们还是快些跟上姐姐,姐姐久不事府内之事,今又有外人在,倒是及为不妥当。”钟氏也是惊疑未定,以往盛蕾都是忍她千般嘲讽算计都不吭声的,今儿个倒像是吃了□□一般,着实让钟氏不太放心,忙是上前提醒。

  杜鹤闻言,顿是急了,拉住钟氏,匆匆就往外跑去,“对,对!我们快些,可千万不能让那莽妇失去了体统。”

第8章 拿什么来休我

  盛蕾被齐嬷嬷搀扶到正堂外时,看着早已等候堂内的众人,愣了一下,全然没想到,除了自家人和子惠的娘家人外,昨日见过的时廊竟然也在,这杜鹤当真还是不见外。

  “娘亲,您怎么……?是孩儿疏忽,昨日晚归只听闻娘亲您受伤,竟不知娘亲伤得这么重,未能一早去看望娘亲,实乃是孩儿不孝,还请娘亲责罚。”

  盛蕾这才颤巍巍的跨过了门槛,便见长身玉立,温文尔雅的公子迎了过来,到其跟前时,盛蕾明显见对面人的人神情一怔,随即露出一副罪该万死,痛心疾首的表情,直接就跪在了盛蕾面前。

  盛蕾嘴角一抽,只觉头顶天雷滚滚,浑身的汗毛在来人说话时间,滋溜溜的从头惊到了地,然后化为一个激灵,使得盛蕾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她扯了扯嘴角,想要笑一下,可实在是笑不出来,毕竟眼前这孝顺到让盛蕾觉得诡异的男子,是从钟姨娘的肚皮子里爬出来的,可不是她亲生的。

  “温瑜,你这是作甚,地上凉,快些起来!”盛蕾半响才挤出一丝焦急模样,作势伸手要去扶杜温瑜,可才动一下,脸上的表情,一滞,顿露出几分痛苦来。

  “娘亲,您没事吧!”杜温瑜一直注意着盛蕾的表情,见状,忙从地上直起身来,伸手搀扶住盛蕾的另一侧胳膊。

  “唉,老了!身子骨不中用了!倒是让我儿看笑话了!”盛蕾感叹一句,心里对杜温瑜,却是越发的不得劲儿。

  原身的记忆里,杜温瑜至始至终,皆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待人接物,都人如其名那般,温和不过,全然无半分可以挑刺的地方。

  这种太过完美的感觉,到了盛蕾眼里,却觉得有些不真实,或许是因为昨日一连串的惊吓打击,让盛蕾的防备心到了极致,如今看谁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任由杜温瑜搀扶着到主座落下,抬头便见杜鹤拉着钟氏匆匆而来,原本小跑着的步伐,在到门外时,瞬间放缓,咳嗽了一声,一副人模狗样的跨进堂内。

  盛蕾冷眼见着钟氏像个小猫咪似的依在杜鹤身侧,待杜鹤落座于另一侧首位之后,只见钟氏理所当然的就像盛蕾所在位置走去,待到盛蕾跟前,见盛蕾端坐,表情明显愣了一下。

  原本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脸上,笑意顿是消弭,只余下一阵阴晴不定。

  “姐姐!”咬着牙从嘴里的泄出的声音,听在盛蕾耳里,倒是比之前在卧时,顺耳了不少。

  “有事?”盛蕾知道钟氏想要说的是什么,只这个脸面,却是要将她踩在地方,才能给钟氏的,她不是原身,自然不会逆来顺受,脸上露出几分迷茫的,只装作一脸不知模样望向钟氏。

  “你,你……”盛蕾如今坐着的位置,她坐了许久,这耀武扬威久了,自然也就忘记了自己身份,如今被盛蕾这般无视,就犹如被人当着众人的面,狠扇了两巴掌一样,这口气,钟氏如何受得!

  她用手指着盛蕾,想要当面斥责,却在临发火之际,接到杜温瑜不赞同的示意,只能硬生生将快要到嘴边的话儿咽了回去。

  只,就如此轻易放弃,钟氏如何甘心,她一扭头,泪珠便盈上了眼眶,“相公……”

  拖长的尾音的腔调,简直就让杜鹤全身一酥,站起身来,心疼的伸手,将钟氏给拉了过来,然后一脸不善的望向了盛蕾。

  “夫人!你的位置……”

  “怎么,你是要让我给一个妾让位吗?这倒也不难,休了我,我自然就没资格坐这个位置了不是。不过,杜鹤,你拿什么来休我呢?”盛蕾拿眼角撇了杜鹤一眼,略带嘲讽的声音,让杜鹤瞬间挂不住脸了。

  若真要休妻,他爹娘定是第一个不允的。不过……,既然盛蕾让他失了脸面,他自然不愿这样轻易放过盛蕾。

  杜鹤一咬牙,却是不管不顾,众目睽睽之下,猛一拍桌子,就要斥责一二,“你……”

  眼见着,这场面越闹越离谱,时廊面色古怪的咳了一声,打断了杜鹤的恼怒,“咳咳…,杜兄,正事要紧。”

  杜鹤神情猛然顿住,脸上沉沉,这才想起,堂内还有外人在,尴尬的将手收回,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朝时廊解释道,“都是这妇人不识抬举,让时廊兄见怪了!”

  时廊含笑不语,只朝杜鹤点了点头,随即表情一肃,朝堂外招呼了一声,“将人带上来。”

  如此,杜鹤虽满腹愤恨,也只能不情愿的坐下,至于钟氏,自不愿落坐在下首之处,可如今情形明摆着在这里,也只能一脸不情愿的立在杜鹤身侧。

  而这时,紧接着,便见一发髻散乱的婆子,被推搡入堂内,扔在了地上。

  “嫂夫人,此人应是府上奶娘,昨日鬼鬼祟祟,意图出城,被时某手下逮住,今日遣送归府,听候嫂夫人发落。”

  不等盛蕾看清那婆子容貌,便听时廊解释,倒是让盛蕾知晓,他一个外人,为何会在此处的原因了。

  再一细看,还当真是冠玉奶娘,只一日之间变化,倒让盛蕾没能一眼就瞧见出来。

  “老爷,夫人,奴婢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啊!”奶娘抬头瞟了一眼堂上众人,顿将视线落在杜鹤和起身侧的钟氏身上,还不等众人发问,便自顾自的哭嚎了起来。

  “闭嘴!”杜鹤本就心情不善,那还受得了这种噪音滋耳,直接便喝斥道。

  原本还长着嘴巴哭嚷嚷的奶娘,顿下歇住了声音。

  “李氏,昨日你可是一直跟在小少爷身侧,可还记得小少爷是如何落水的?” 不等盛蕾发问,一旁的钟氏已不敢落后的率先责难。

  “回,回夫人的话,昨日得了夫人您的赏赐,冠玉少爷很是欢喜,说要将珠串送,送给老夫人,让奴婢领路,走到灵鹤湖边的时候,被,被大小姐拦了去路,大小姐见珠串甚,甚是欢喜,便要讨要了去,冠玉少爷不肯,大小姐就动手来抢,推搡之下,冠玉少爷便掉下了湖。”

  奶娘怯缩着身子,断断续续的将昨日冠玉之事道来,盛蕾因早已在冠玉嘴里知晓了大概,倒也不甚惊奇,只堂内其他的众人,皆是露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毕竟,杜斐斐可是冠玉的嫡亲姑姑。

  奶娘见众人皆是不愿意信她的模样,脸上的神情更是慌乱起来了,“我只知道这么些,真的!老爷,夫人,你们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实在是太害怕了,这才想要逃跑的。”

  钟氏一脸不敢置信向前两步,指着奶娘,为杜斐斐开脱,“你定是在说谎,斐斐最是乖巧不过,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定是你,定是你心怀恶念,将冠玉推下水的,然后嫁祸到斐斐身上的!对,就是这样,夫君!定是这样的!”

  对于杜鹤,从来都是无条件,无理由的相信钟氏,对于钟氏猜想,他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凝雪言之有理,李氏,你还从实招来,究竟是谁人指示,竟让你生出这般歹念。”

  盛蕾无语的看着这一唱一和,一个无脑一个不要脸,简直半句话都不想搭理,只转头对守在身旁的齐嬷嬷吩咐道,“嬷嬷,让斐斐过来!”

  “是,老夫人!”齐嬷嬷领命,便要退了出去。

  盛蕾忽然想到杜斐斐的性子,又补充了一句,“若是斐斐称病,或是其他理由,都无需理会,名直接将她带过来便是。对了,是嘉石救的冠玉,让他也过来。”

  齐嬷嬷一一应下,出得门去。

  杜温瑜听得盛蕾的吩咐,轻皱了下眉头,待齐嬷嬷离去之后,开口替杜斐斐辩驳道,“娘亲,斐姐儿不是这样人,这其中恐怕是有些误会。”

  “我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是与不是,做没做过,终究还是要问过才知!”盛蕾心中好笑,她嫡亲的女儿,如今尽搅得好像自己非要和女儿过不去一般。

  “娘亲说得在理!是我焦躁了。”杜温瑜见盛蕾虽说得温和,可却是一副主意已定的模样,心中权衡一二,决定不再争辩,只待杜斐斐来后,再行打算。

  一时间堂内也无人在开口,直至堂外传来一气急败坏的声音,“混账东西,你们干什么,还不快些给本小姐撒手!”

  随着声音,众人往门口而望,只见一长相明媚的娇俏少女,满脸不耐,这会正抬脚试图踹向其身侧的齐嬷嬷,这在盛蕾眼里,活脱脱就是一熊孩子模样。

  “斐姐儿!”盛蕾微微提高了继续的声音,倒是让杜斐斐的动作,下意识一顿,同时也主意到堂内众人,小脸一白,略带几分心虚的收敛情绪,拍了拍裙面,施施然进了堂内。

  再见跪在地上,一脸萎靡状的奶娘,杜斐斐下意识里将手往袖中里藏了一下,垂着头,怏怏的到堂中,敷衍的行了一个礼。

  “爹,娘,这个时候唤孩儿来,所谓何事?”

第9章 三观遭受了暴击

  “斐姐儿,这该死奴才,竟诬陷是你将冠玉那孩子推下水去,你快告诉你爹,这不是你做的。”钟氏一脸愤恨的出列,将杜斐斐的手握在手里,言语中,皆是一番要将杜斐斐摘出去的口吻。

  而杜斐斐却是下意识里一哆嗦,眼神闪烁的望了一眼盛蕾,然后咬了咬牙,从钟氏手里挣脱出来,然后一把跪在了杜鹤的跟前,手拽着杜鹤的衣袍,带着哭腔,声泪俱下。

  “爹,我没有,定是前日内,我斥责了这恶奴,她这才做出这般可恨的事来构陷我!爹,你想想,冠玉可是兄长的血脉,在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果真如此!你这恶奴,枉我杜家待你一向亲厚,你竟做出这般不可原谅之事!来人,给我拖出去,狠狠打。”杜鹤听了杜斐斐的哭诉,顿是一拍桌子,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了奶娘身上。

  奶娘一听,顿是慌了神,再看府中下人摆着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向她走过来时,巨大的恐惧笼罩在奶娘心头,她蹭蹭蹭的爬到了钟氏的脚边,扯住钟氏的裙摆,泣声哀求着。

  “不,不!夫人,真不是我干的!冠玉少爷是奴婢亲手看大的,奴婢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来!夫人,你答应我的,你说过会保奴婢无恙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住嘴!你这疯子,怎可胡乱攀咬!来人,还不快给我塞住她的嘴。”钟姨娘哪里想到,她不过只是稍微示意了奶娘一下,这奶娘竟攀咬到了她身上,她若知晓奶娘竟这般无胆,说什么她也会使出那昏招来。

  钟氏吩咐下去奶,顿有下人上前,将奶娘拉扯到一旁,给绑了严实不说,还用一布条条给塞住了嘴。

  “爹,娘亲……,这是…怎么回事?”杜嘉石一进来,便看到堂内混乱的场面,自是一愣,随即上前向长辈行礼,这才不确定的开口。

  “听说,是你救了冠玉?当时,你可看到了什么?”杜鹤望着这个最小的儿子,语气中带着极度的不相信,隐隐中,还有几分威胁的意思。

  “四弟,你可千万要想清楚了再说,莫让一些个莫须有的误会,伤了我们姐弟之间的和气。”依偎在杜鹤膝盖上的杜斐斐,这会也是恢复了几分镇定,她拿眼望着杜嘉石,一字一顿,却别有意义。

  杜嘉石下意识望向盛蕾,见盛蕾沉着个脸,却是轻微朝自己摇了摇头,杜嘉石心中顿然有了主意,他向杜鹤行了一礼,这才回话。

  “回爹爹的话,我赶到湖边时,只看见奶娘一人站在岸边,其余并未再看到任何人。”

  此话一出,盛蕾明显可见,杜鹤,钟氏及杜斐斐皆是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她心中只觉好笑异常,一个个,都以为自己聪明不过,将旁人全作了傻子,当真是一窝子搅屎棍,到也不差谁谁了奶。

  只瞧见,奶娘无比惊恐的眼神,盛蕾心中却有一丝不忍,却又觉得她活该,此事奶娘虽不是主谋,可定也脱不了干系,前有冠玉落水,后有子惠难产,皆由她为引子,若不是恰巧这个时机有她在,后果只怕……不敢想想。

  钟氏的谋划,一样都不会落空。而现在,刘府的人,还在这里,怎么着也得推出个定罪的人,这人不是奶娘,便是杜斐斐,而钟氏……

  盛蕾看了一眼杜鹤,她丝毫不怀疑,有这个双标到已经人神共愤的大老爷们在,就算钟氏做出毁天灭地的事来,他也会替钟氏兜着。

  盛蕾心下早有思量,只冷眼见杜鹤和钟氏二人,一唱一和,丝毫不给他人任何开口的机会,便将奶娘的罪行给定了下来。

  “既是如此!周管家,此人带我杜府惩戒之后,便交给刘府,至于贵府如此处置,我绝无任何异议。”

  “那就有劳杜老爷了!”一直在旁听着的刘府管家,一脸面无表情的朝杜鹤行了一礼,随即扬袖而去,显然是知道自己被当猴给杜鹤耍了。

  “爹,你定要给女儿做主,好生处罚这奶娘,让女儿好出了这口恶气。”原本跪着的杜斐斐,见事有定夺,脸上的忧心自是褪去,换做一脸的明媚,站起身来,挽着杜鹤的胳膊,撒着娇儿,得意的朝奶娘抛了个眼神。

  这动作之下,盛蕾却是一眼瞧见了挂在杜斐斐的手上的一抹翠绿,那模样,倒是挺像冠玉口中所述引起昨日一摊事故的罪魁祸首。

  盛蕾倒不知是该笑杜斐斐的狂妄自大,还是该叹杜斐斐的目中无人了。

  杜鹤快刀斩乱麻的将这摊子事给处理了,自然朝盛蕾面露得意的笑了两下,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到坐在下首的时廊跟前,拍了拍时廊的肩,嘴里说着抱歉的话,可面上却半分羞愧的意思。

  “时廊兄,让你见了府上这堆破事,实在是不好意思。”

  “是时某不识趣了!既然此事杜兄已有了决断,那时某便不叨扰了!告辞。”时廊面上情绪半分不露,站起身来,朝杜鹤拱手一礼,作势转身,便要告辞。

  “我送……!”杜鹤伸手,正打算送时廊出去的时候,只听到一直端坐在主位上的盛蕾,开了腔。

  “慢着!”

  盛蕾原本是打算待外人都走了之后,再行发难,给儿媳一个交代,可事到临头,却是改变了主意。

  她在这府上,可谓半点话语权都没有,既是如此,便是她有心责难,只怕也无人将她的话听到而里,可若有外人在话,杜鹤总得顾全一下杜府的脸面。

  “你又打算出什么幺蛾子!”听到盛蕾开腔,杜鹤下意识里便皱起了眉头,想也不想,便直接质问了起来。

  盛蕾只当杜鹤的话是犬吠,直接无视,转而向身侧的齐嬷嬷吩咐,“齐嬷嬷,将斐姐儿手上的串珠取下来,让我看看。”

  “是,夫人!”齐嬷嬷虽不知其意,可既是盛蕾吩咐,自然没有不做的道理,上前两步,走到杜斐斐身边,伸手试图去拉杜斐斐的手。

  “你这奴才,干什么!拿开你的脏手,这是我的东西。” 杜斐斐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似要掩饰什么,拔高了语调,一把拍开齐嬷嬷的手,然后死死的捂住自己带着串珠的手腕,一脸警惕模样的望着齐嬷嬷。

  齐嬷嬷终究只是个下人身份,倒不好强掰扯,只能拿求助的目光的望向盛蕾。

  “唉!”盛蕾叹了口气,用手肘趁着椅子,站起身来,姿势别扭的走到杜斐斐身前,然后伸出被包扎手,“斐姐儿,拿来。”

  “娘!”杜斐斐眼带哀求之意的望向盛蕾,希望她给改变主意,不要再纠缠下去。

  只盛蕾早已打定了主意,如何会改,她盯着杜斐斐的眼睛,不容置疑。

  杜斐斐见状,心中的火气蹭蹭的就上来了,她伸手,一把撸下手上的串珠,然后扔在了盛蕾身上,然后顺着衣服,摔落在了地上,珠子顿时四散崩开。

  她含着眼泪,歇斯底里的朝盛蕾大喊道,“这本来就该是我的,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哪里错了!”

  盛蕾并没有因为杜斐斐的不尊重而生气,毕竟她并不是杜斐斐真正的娘亲,她垂头望着四处翻滚的珠子,语气十分平静,“所以,你就为了这串珠子,推了冠玉下水,是吗?”

  杜斐斐没有否认,只瞪着双眼眸,满是恨意的望着盛蕾,带着哭腔,向盛蕾质问道,“我也不想的,谁让他那么不小心!他现在不是没事吗?奶娘不也顶罪了吗?你为什么还要抓着我不放,你到底是不是我娘亲的啊!”

  盛蕾望着杜斐斐,她完全想到,一个的人性子,竟可以歪到这般地步。

  “如果,你的兄长真的在外面出了事,如果昨日我不在,你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吗?冠玉会死,你嫂嫂也会死,你那刚刚出生的侄女,也会死。倘若你兄长侥幸归来,知道是他最疼爱的妹妹,抹杀了最在乎的一切,他又会怎么想,到时你又如何自处。”

  盛蕾每说出一个可能,杜斐斐的脸色便苍白了几分,直至最后,失魂落魄。

  终究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盛蕾倒也没在逼迫杜斐斐,只叹了口气,最后向她说道,“有些事,错了便是错了,并不会因为别人修饰了你错误的轨迹,而你便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盛蕾刚扮完黑脸,钟氏便眼巴巴凑了上来,将杜斐斐揽在了怀里,开始为杜斐斐说情,“姐姐,你这又是何必如此为难斐姐儿呢!她也只是一时糊涂,如今也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吧吧!”

  说罢之后,也不等盛蕾说是与不是,直接伸手托住你杜斐斐下巴,端详了下,一脸心疼的说道,“瞧瞧这小脸,可吓得脸都白了!这串珠不要了就不要了,该明儿,姨娘在送你一串东珠便是。”

  钟氏一声声软言软语,直接将杜斐斐的心里防线给击溃,她拖长了声线唤了钟氏一声,直接便扑倒了钟氏怀里,痛哭了起来。“姨娘!”

  杜鹤见状,立刻向盛蕾火上浇油道,“你看看,好端端一孩子,被你弄得!你还有完没完啊!”

  盛蕾看着眼前这和睦的一幕,到是直接给气笑了,感情这一大家子,唯有她十个十恶不赦的,鸡蛋里面挑骨头的。

  终究还是自不量力了!

  盛蕾自嘲了一句,向齐嬷嬷丢了一句,“把地上的珠子捡起来,我们走!”便转身而去,虽说没有完成对‘儿媳’的承诺,可她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呕血折寿。

  只路过时廊身侧时,盛蕾迟疑了一下,还是朝其微微屈身,“之前的事,多谢。”

  时廊不言语,只朝盛蕾点了点头,便算了回应。

  盛蕾这会是多呆一刻都觉得恶心,直接出了堂门而去,倒也没注意身后时廊望着自己后背,越发深邃的眼神。

第10章 捏在宠妾手里的嫁妆

  “唉!”

  “唉!”

  “唉!”

  回到卧房内,盛蕾半卧在床上,花式叹着气儿,倒也没注意旁不远处,齐嬷嬷正捧着个手绢,一脸欲言又止的望着盛蕾。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嘶…”盛蕾越想越气闷,无意识拽起拳头锤了两下床板,顿是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欲哭无泪看着包扎成个球的手,再摸摸头上系着的布条儿,又想想被褥里一动就酸的腿,在加上这简直比极品还要极品的一大家子。

  盛蕾觉得自己还能再活一年,就已经是无限高估了!这日子,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盛蕾越想越丧气,越想越颓废!不行,她得吃点肉,好好补补。

  “嬷嬷!”

  盛蕾唤了齐嬷嬷一声却不见齐嬷嬷回应,倒是有些奇怪,毕竟齐嬷嬷可是这原身的死忠,她探出头,张望了一下,见齐嬷嬷正站在不远地儿,低垂着头,倒是让盛蕾瞧不见表情,不过这么近的距离,齐嬷嬷应该听得倒才对。

  “嬷嬷。”盛蕾又唤了一句,见齐嬷嬷猛然惊醒一般,抬起头来,脸色泪珠尤在。

  又哭!盛蕾下意识里冒出这个念头,毕竟她才来这三日,这齐嬷嬷的眼泪都快把她给淹了,她长这么大,还没瞧见比齐嬷嬷还能哭的人。

  “嬷嬷,你这又是……怎么了?”

  “小姐,这是你出嫁时,夫人特意留给你压箱底,这串翠珠,还是夫人的嫁妆,没想到…竟…竟呜呜……!”

  齐嬷嬷小心翼翼的捧着手绢,走到盛蕾跟前,却是叫出了她许久未曾再唤过的称呼,只话还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齐嬷嬷的话,虽然还未说完,可里面的意思,却已足够盛蕾明白,原本放松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她望着齐嬷嬷捧在手心里珠子,眼泪竟是不受控制般的涌出眼眶。

  盛蕾一脸疑惑的看着滴落在手上,浸入纱布的泪珠,这才察觉到自己竟是哭了。

  显然这并不是盛蕾的情绪使然。

  “这是我娘给我嫁妆?”盛蕾伸手,抹掉了脸上的泪水,扬起头问道,齐嬷嬷顿是从手绢儿小心翼翼的捧到了盛蕾跟前。

  盛蕾细打量一番,只觉那珠子翠绿,翠绿的,其他倒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既然说是压箱底,想来也是极为贵重之物。

  压箱底?嫁妆?

  盛蕾脑中闪过这一念想,顿是一愣,随即面容古怪的望向齐嬷嬷,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比较平缓的语气,想齐嬷嬷问道,“嬷嬷,我的嫁妆现在何处?”

  “应该是在库房内锁着?”

  齐嬷嬷一脸不确定的神情,顿是让盛蕾心沉到了谷底,“那库房的钥匙在谁手里?”

  “老夫人您给了老爷,那钥匙应该在老爷……那里!”齐嬷嬷倒也不算太傻,自己话说出口,脸色顿时白了白,夫人如今这你压箱底的嫁妆,都在钟氏手里,那岂不意味着,这库房早就揣到了钟姨娘的手里,一想到这个可能,齐嬷嬷望着盛蕾的目光不由得有些惴惴。

  “呼……”不生气,不生气!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盛蕾自我安慰,这才压抑住心头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她作势掀开被子,却看到自己包扎得极为碍事得手,沉思须臾,便将手伸到了齐嬷嬷眼前,“嬷嬷,帮我拆开吧!”

  “老夫人您这是?”这伤还没好呢!齐嬷嬷一脸不解的望着盛蕾。

  “拆了。”盛蕾再度强调。

  “可……可……唉。”齐嬷嬷还想再劝,却屈服在盛蕾执意的目光中,只能将盛蕾手上裹住的布条都拆开,露出了里面有些红肿手指头。

  盛蕾看着自己明显胖了一圈的手指,然后动弹了一下手指头,都还听使唤,倒还不错。

  “嬷嬷,我的嫁妆单子可还在?”

  “在的,老夫人你现在要吗?”问是这么问,齐嬷嬷还不等盛蕾回话,已径直去寻了嫁妆单子过来,然后送到了盛蕾的手里。

  盛蕾趁这功夫,已经起身穿好了衣裳,她接过嫁妆单子,打开一看,里面一串串物件,不由得让她暗暗嚼舌,这么丰厚的嫁妆,显然司家待这个女儿也是极为看重。

  只这会,也让盛蕾发现,在原身所传递到记忆中,关于司府,关于其生下嫡长子的记忆,实在过于浅淡,许是原身故意不愿让她想起,她年轻时,还有过的美好。

  虽不解其意,但这会,盛蕾也无暇思考这些,她粗略的翻看了一下嫁妆单子,便向齐嬷嬷问道,“我陪嫁中的这些铺面,农庄的地契,田契都还在?”

  按嫁妆单子上的记载,她在这霍京可有四家铺子,霍京城外还有三处农庄,每处农庄至少有百顷良田,这可是都是实产,依着原身这种不管不顾的性子,盛蕾十分怀疑,这些东西,早就被送了出去。

  “在的,在的!地契,田契,老奴都收得好好的。”齐嬷嬷忙是点头应承,这般干脆,倒是盛蕾一愣,随即想起,其实杜鹤在曾明里暗里向原身讨要过,只是原身心心念念,要将这些东西留给杜修然,而杜鹤和钟氏碍于杜修然在府上的地位,这才没有强行讨要。

  只如今,杜修然生死不知,只怕钟氏第一时间已是虎视眈眈,盯上了此物,不然也不会在原身磕破头后,昏迷之后不行请医之事,应就是那时,钟氏便有了将她这一家子,一网打尽的念头。

  只可惜,她盛蕾到了这里!这才让钟氏计谋落了空。

  盛蕾感觉自己就好像瞬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脑子里简直无比的清醒,将嫁妆单子收入怀中,盛蕾忍耐腿上的痛楚,往外而去。

  “老夫人,我们这是去哪?”齐嬷嬷完全摸不着盛蕾这会想要干什么,跟在盛蕾身后,待盛蕾离院子越走越远,走的还不是去佛堂那边的路,有些疑惑的问道。

  “自然是去库房看看!嬷嬷,你去把嘉石叫过来,恩若是有斧子,榔头,锤子一类的,让嘉石也带过来。”盛蕾直至走到一分岔路口,这才停了下来,向齐嬷嬷吩咐了下去。

  “老夫人,您这是要?老奴这就去!”齐嬷嬷看着盛蕾那平静至极的脸,脑中顿是浮现一个荒谬的念头,那念头不断放大,齐嬷嬷只觉眼前一凉,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生怕盛蕾改变主意似的,忙不迟疑往杜嘉石小院所在方向而去。

  盛蕾也不守在原地等齐嬷嬷,只循着记忆里库房所在的位置而去。

  “这不是老夫人吗?怎么劳您亲自过来了。”盛蕾才刚到库房门口,一身材肥胖婶子便堆着笑迎了上来。

  “你有库房的钥匙吗?”盛蕾目光瞟过库房门口挂着的大锁,见只是普通的挂锁,心里倒是松了口气,抬眼撇了那婶子一眼,冷声问道。

  “老夫人您说笑了,我就是个看门的奴婢,姨娘怎么可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奴婢这呢!倒是老夫人您,怎么到这来了?”这说话的语气,和气倒是和气,可话语中明显已多了几分质问的味道。

  面对守门人狐疑的目光和质问的语气,盛蕾只当空气一般,不搭理半分。

  那婶子自讨了个没趣,又见盛蕾无甚其他动作,倒也没赶人,只忿忿在盛蕾身后撇了撇嘴,嘟喃了两句,直接返身回原处坐下。

  盛蕾脚程慢,所以还没等上一刻钟的时间,便见齐嬷嬷和杜嘉石的身形出现视也之内,再看杜嘉石手上提着的斧头,盛蕾那是更加满意了。

  “娘亲!”杜嘉石走到盛蕾面前,向其行礼道。

  “把那钥匙替娘给劈了!”盛蕾一脸和蔼可亲的朝杜嘉石笑一下,然后抬手一指,指向了库房钥匙所在的位置。

  “娘亲,这……”不太好吧!杜嘉石一愣,瞬间感觉手上的斧头重的都要提不起来了。

  盛蕾一脸慈爱的拍了拍杜嘉石的肩膀,柔声哄骗道,“别怕,有事娘亲给你顶着。”

  杜嘉石自是一脸不信,只踌躇纠结了一二,却是一咬牙,却还是提着斧子,往库房走去。

  “四少爷,你这是要干什么?”那婆子自盛蕾开始说话,便支着耳朵,自然也就将他二人的对话听到了耳里,可又见杜嘉石竟这般听盛蕾话,虽觉得诧异,但还是挡在杜嘉石的面前,气吼吼的喊道。

  “赵婶子,这事不是你一个下人能插手的事,你还是让开为好。”杜嘉石一脸认真的盯着那婶子,极其诚恳劝解道。

  “放屁!老娘只知道钟姨娘吩咐,除她和老爷外,谁也别想打开这扇门,就算你是府内的少爷,老夫人,都不行!”

  赵婶子自然是横了心思要拦了杜嘉石的去路,杜嘉石终究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被赵婶子这么一威胁,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只能瞅眼向盛蕾求助。

  盛蕾早已料到了此,接到杜嘉石的求助的目光,便已是上前,她伸手将杜嘉石从赵婶子跟前推开,自己站在了赵婶子的面前。

  “要是老身今儿个非要开这条门呢!”

第11章 装死碰个瓷儿

  赵婶子丝毫没有半点纠结,伸出比盛蕾大了近一半的手掌,就要试图将盛蕾给拨开,“那奴婢也只能对不住老夫人您了。”

  只……,盛蕾整个身体,就像是风中的浮萍一般,赵婶子的手才刚拍到盛蕾身上,还未用力,盛蕾已顺势倒在了地上。

  “老夫人,老夫人您,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老奴啊!”齐嬷嬷也是没想到竟会这样,吓了一跳,顿是扑了上去,推搡着盛蕾,盛蕾却全然没半点反应。

  齐嬷嬷顿是脸上一白,颤抖着伸出手去,探向盛蕾的鼻息,只一探之下,鼻息全无,顿吓得齐嬷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魂落魄,喃喃自语道,“没,没气了!”

  “不可能!”赵婶子下意识反驳道,可见齐嬷嬷的模样,又不像是哄骗自己,一脸惊疑的走上前,伸出手,向齐嬷嬷一般,探向盛蕾的鼻息。

  没有呼吸!怎么可能?

  赵婶子表情惊恐的咽了咽口水,仍不死心的又试一次,还是没有呼吸。

  这次赵婶子终于信了,脚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脑子里更是空晃晃的。

  “你还我家夫人,你还我家老夫人命来!”齐嬷嬷眼眶红红的,恶狠狠的瞪着赵婶子,眼泪鼻涕一把,嘴里哭嚎着,就往赵婶子扑了过来。

  只她那身段,赵婶子那身段,还不等齐嬷嬷挨上赵婶子,赵婶子已经伸手,一把齐嬷嬷给推搡到一旁,然后一骨碌从地上给爬了起来,踉踉跄跄,仓皇无措的逃离而去。

  “老夫人,我可怜的老夫人啊!您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齐嬷嬷又是嚎啕了两句,然后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一脸决然之志,“老夫人您别怕,老奴我这就过来陪你。”

  说着,便是爬去身来,垂着个脑袋就往旁里的梁柱子上撞去。

  “可憋死了!嬷嬷,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而其身后,原本倒在地上,已气绝身亡的盛蕾,确实一骨碌从地上给坐了起来,喘了口粗气,连忙朝正准备寻死的齐嬷嬷喊道。

  “老夫人,您没死?”齐嬷嬷听到盛蕾的声音,脚下一顿,一脸不敢置信的扭过头,望着鲜活鲜活的盛蕾,脑中顿是卡了壳。

  “嬷嬷,娘亲只是想诓走赵婶子而已!”倒还是杜嘉石看得明白,忙向齐嬷嬷解释了盛蕾的用意,不过说实在的,盛蕾刚倒地的时候,他也是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又想明白了。

  “聪明!但不适合演戏!”盛蕾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后朝齐嬷嬷伸了伸手。

  齐嬷嬷有些不好意思的抹掉了脸上的狼藉,然后走过,将盛蕾扶了起来。

  “嬷嬷做的不错,多亏你,这才这么顺利将人给吓走了!”盛蕾为免齐嬷嬷尴尬,想了想,又夸齐嬷嬷一句,倒是让齐嬷嬷越发不好意思了来。

  不过,好在盛蕾倒没主意这个,她这会一脸兴致勃勃的盯着杜嘉石手上的斧子,要不是她这身子骨儿太弱了,她都想提了斧头,上去耍耍威风。

  “嘉石,看你的了!”

  杜嘉石面有无奈,可既然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提着斧子,走到库房门口,刷刷刷,几斧子劈下去,那挂锁便摔落在了地上。

  盛蕾顿是眼前一亮,也顾不得身上的疼,快走几步,走到库房前,深吸了一口气,望向齐嬷嬷。

  齐嬷嬷顿是会意,上前一步,将库房的门打开,露出了里面摊放得整整齐齐的一堆巷子。

  盛蕾从怀中掏出嫁妆单子,然后一分为三,一人递了一份,“嬷嬷,嘉石,你们拿着,一个一个给我点清楚了!”

  “是,老夫人!”

  “是,娘亲!”

  齐嬷嬷和杜嘉石忙伸手接过,然后照着盛蕾的吩咐,一一查验着库房内的东西,是否和嫁妆单子对的上,盛蕾自然也不停着,只越应证下去,盛蕾的心便越发拔凉拔凉的。

  按着嫁妆单子上的物件,这库房内,当真的是十有八空,所以待齐嬷嬷和杜嘉石各自验证完手上的那一份之后,都有些不敢直视盛蕾的视线。

  “还剩多少?”不过,盛蕾这会已经有了心里铺垫,倒也不怕再坏的结果了。

  杜嘉石和齐嬷嬷对视了一眼,这才有些怯怯的回道,“只余三成!”

  和她猜想差不多,盛蕾这会倒也放平了心态,朝二人伸出了手,“少了物件,可都标注好了?”

  “都点出来了!娘亲,你……”杜嘉石将手中的嫁妆单子递还给盛蕾,目光中有些担心,他就是知道嫁妆对一个女子意味着什么,所以才怕盛蕾会想不开。

  盛蕾知道杜嘉石要说什么,她也不想向杜嘉石再多解释什么,只伸手,堵住了杜嘉石的话,“你爹和钟姨娘也该开了,你先回去,换条路走,免得惹上一身骚。”

  “那娘亲你……!”杜嘉石有些踌躇的望着盛蕾,府内的情形,他自然看得明白,如今一身是伤的盛蕾,如何斗得过爹爹和钟姨娘,他怕盛蕾到时受挫,会想不开。

  “哼,我就怕他们弄不死我。”盛蕾冷笑,语气更是显得阴恻恻的,这模样,反倒是让杜嘉石放下来,也不再劝盛蕾避让一二,而是依着盛蕾的吩咐,带着斧子,从另一条路,离了这里。

  “老夫人,您,您这又何苦呢!这都已经忍了十多年了!您再忍忍,或许便过去了。”齐嬷嬷看着盛蕾走路都有些打颤的身形,再想想,这几日遭的罪,原本心中因为盛蕾立起来的高兴感,顿是烟消云散,化为满脸心疼。

  “再忍忍,只怕我主仆二人只能黄泉再见了!此事我自有主张,你无需再劝。”盛蕾却是断然否决了齐嬷嬷示软的意思,她冷眼旁观了这么久,已经看明白了!

  就是因为原身太弱了,所以杜鹤,钟姨娘欺辱得那般理所当然,以致于后面,将原身踩到了尘埃里,还不忘将其压榨得一干二净,心如死灰。

  她本来是想,等身体好转之后,再慢慢筹划,收拾这渣男贱女,可如今看来,这二人明显有打算,趁自己病,要自己病,即使如此,那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齐嬷嬷如何不知,只一向逆来顺受惯了,只一直心存妄想罢了!

  如今被盛蕾撕了皮面说事,那泼天的委屈,顿是汹涌而来,让其泣不成声。

  “我可怜的夫人啊!”

  盛蕾有些头痛的看着齐嬷嬷泪眼朦胧的模样,想了想,还是抽出手绢,亲自动手,将其脸上的奶泪痕抹掉,“以后都莫要哭了!免得让人看轻了去。”

  “是,老奴记住了!”齐嬷嬷点了点头,极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虽还时不时有抽噎的声音,但至少眼泪却止住了。

  盛蕾将手绢塞到齐嬷嬷手里,将手中一分为三的嫁妆单子重新收入怀中,然后抬步,出了库房门,紧接着便听到一气急败话的声音,传来了过来。

  “你这妇人,这是又打算闹什么幺蛾子!”

  盛蕾看着一脸阴沉模样杜鹤,语气淡淡,“心血来潮,来清点一下自己的嫁妆,不行吗?”

  只将视线挪到钟氏明显失落的脸上,倒是笑了一下,只是笑得有些讽刺,“怎么?看到我没死,很失望吧!”

  “姐姐说什么呢?见你无状,妾身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失望呢?”钟氏忙收敛脸上的神情,化为一脸担忧的望着盛蕾,只咬牙切齿的声音,虽然温柔,却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不甘。

  天知道,她得下人禀告,盛蕾断了气时,她有多高兴,可现在,她的心情,就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炭火星子上。

  “高兴就好!我怕等会,你会更失望。”盛蕾并没有再搭理钟氏,而是径直走到杜鹤身边,然后伸出了手。

  “拿来吧!我的东西,该还给我了!”

  站在这个地方,库房的门大打开着,还能看到里面的箱笼未关上的模样。杜鹤这人只是在感情上糊涂了一点罢了,这个牵绊,还是能想得明白的。

  盛蕾要的是库房的钥匙,可这钥匙,他早就送到了钟氏手里,面对盛蕾质问,杜鹤下意识里,气短了几分,可又不愿在盛蕾面前失了威严,顿是拔高声音,“什么你的东西,你又发什么疯!我看你现在是病得不轻了!齐嬷嬷,还不快些送夫人回去。”

  齐嬷嬷在这府上,只听盛蕾一个人的话,对于杜鹤,恨得挫其血肉,那里还会听他吩咐。

  “拿不出来吗?堂堂杜首辅的二公子,竟然沦落到了要靠一个女人嫁妆才能维持府上生计,这话要是传出去,想来有些人,很乐意听听这个乐子不是。”

  杜鹤神情一滞,随冷笑一声,威胁盛蕾道,“行啊!有本事,你就去闹!我杜家脸面丢了我也认了,只怕到时候你司家也别想脱了干系!”

  盛蕾脸上顿露出几分纠结的神情来,她死死的盯着杜鹤,眼眶也慢慢的泛红,“杜鹤,你竟无耻到了这般地步,好!好!算你狠!算我瞎了眼,竟然嫁给了你这么个狗东西。”

  这话的意思!杜鹤听出了盛蕾不愿追究的心思,顿是松了一口气,语气也是缓和了起来,他上前一步,本想要将盛蕾的手握在手心里,可见盛蕾肿得跟小萝卜似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嫌弃,随即便放弃了这个想法,“你我夫妻一场,总还是有些情分的,如今修然不在,我早已被诸事搅弄得焦头烂额,疏忽了府内一些事,自然也是难免的,还请夫人多多体谅一二。”

  威逼之后,又晓之以情!在盛蕾得到的记忆里,杜鹤便就是用这一招,哄骗了原身一次又一次!若她是原身,也许她还会隐忍了下来,只可惜她不是!在她眼里,什么脸面都是虚的,唯有真正握在自己手里的,这才是实实在在的。

  “若你还记得我们是夫妻,我又如何会落得这般……唉!”盛蕾眼中泛泪,似乎被杜鹤感动了一般,只话说到一半时,目光哀泣的望了一眼旁边的钟氏,随即叹了口气,露出一副黯然神伤的表情。

  “罢了!嬷嬷,我们回去吧!”

  “这……,老夫人你……我……!”齐嬷嬷被这突然的转折,弄得是满头雾水,下意识要问,却见盛蕾伸手于背后,朝其扬了扬手,她顿是闭了嘴,上前扶住盛蕾,往来路而去。

  杜鹤见状,表情放松了下来,露出了几分得意,这蠢妇,果真是好骗的很。

  看着盛蕾远去的背影,钟氏一脸不甘心走到杜鹤的身边,贴上了杜鹤的身子,一脸哀怨的望着杜鹤,“相公,就这样算了?”

  美人入怀,杜鹤的心情,越加好了几分,他凑到钟氏颈窝,闻了一口美人香,随口道,“那你还想如何?”

  钟氏听的杜鹤语气,便已知事情稳了大半,她纤白的手指划过杜鹤的心口,微攒着柳眉,一脸委屈模样,“姐姐一向诚心礼佛,不问府内诸事,如今竟生出了这样心思,妾身以为定是有人唆使,相公,您觉得呢?”

  “你是说齐嬷嬷?”杜鹤的语气有些不确定,毕竟在她印象里,这齐嬷嬷跟她主子一样的蠢。

  “除了她,还能有谁呢!姐姐在府内,也唯她亲近些!相公,妾身不管,妾身就要那齐嬷嬷的身契嘛!”撒着娇儿的腔调,酥到骨子里的声线,让杜鹤那里还有心情再想别的。

  “妖精,你这是将相公往火盆里推啊!”杜鹤伸手捏了捏钟氏的下巴,语待抱怨,可面上的神情,更多的却是兴奋。

  “相公,只要你肯应了妾身,妾身什么都依你。”钟氏扬起头望着杜鹤,吐气如兰,脸上带着几分怯怯感,这模样,甚是取悦了杜鹤。

  杜鹤喉结一滚,望着钟氏那张娇艳欲滴的脸,便是呼吸都沉重了几分,他俯身,一把将钟氏抱起,然后大步流星的走进库房之内,伸手一把将库房门带上,一时间娇声鹂语,春光乍乍,此间风情,自不能与外人道说。

第12章 诓出杜府寻娘家

  “老夫人,你刚刚怎么?”待走出老远,确定杜鹤等不会跟上之后,齐嬷嬷这才满是疑惑的向盛蕾开口。

  “嬷嬷,你脚程快些,现在就去把我那些个地契,田契都拿来,我在大门口那里等你。”盛蕾一把拉住齐嬷嬷,一脸慎重模样,倒是让齐嬷嬷不自觉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夫人,您这是要出府?”

  “对,我要回司家一趟!”盛蕾点头应道,之前在库房时,她本想硬扛杜鹤,却又忽然想到之前出府的苦难,若是惹怒了杜鹤,将自己囚于府上,那时,她便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所以她才装作一副被杜鹤说服了模样,以退为进,趁杜鹤麻痹大意之际,马上出得府去,向司家求助。

  她虽不太记得原身在司家时的记忆,可就依着她所看到那份嫁妆单子,她想赌一把。

  齐嬷嬷听到盛蕾的决定,顿是有些激动了起来,连声应了句,不等盛蕾再开口,便匆匆提脚往正院而去,“好,好!老奴这就去给夫人您拿!”

  盛蕾也不敢多耽搁,虽说身体一直在抗议,可是痛,至少标明还有机会,盛蕾咬牙忍住双腿传来的酸胀之意,踌踌往正门处而去。

  齐嬷嬷也知晓此事的严重性,匆匆自正院内寻了自个搁存重要凭证的盒子,也没翻捡,抱着箱子,就匆匆往正门处汇合。

  盛蕾脚程慢,所以,还未到正门时,便被齐嬷嬷给追了上去。

  “老夫人,东西老奴都带来了!”齐嬷嬷气喘吁吁的走到盛蕾跟前,一脸警惕的自袖中抽出一个不算太大的盒子,在盛蕾眼皮子地下晃了晃。

  “走!”万事俱备,盛蕾心中大喜,只面上不显,朝齐嬷嬷示意了一下,便往门口而去。

  守在偏门处的一个精瘦的老头,倒不是上次阻盛蕾出门的那个护卫,这让盛蕾安心了不好,毕竟上次那人可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里阴影。

  “老夫人,您这是要出门吗?”见盛蕾到来,那人瘸着腿,堆着笑,走到盛蕾跟前,点头哈腰的模样,倒是极为和善。

  盛蕾还不待开口,旁边的齐嬷嬷已经上前一步,直接开口道,“齐拐子,我家老夫人现在要出门,你还不去将门打开。”

  这语气,这口吻,显然和这齐姓老头,极为熟悉。

  “这个时候,老夫人是要去往何处?可备了马车,如今已经黄昏,待夜时,外面就不安了。”齐拐子眯着眼睛,看着已沾染上尘灰的天际,倒也不明着说拒绝,而是苦口婆心的劝道。

  “老身想出门走走,难道这还要得到你允许吗?”盛蕾冷着个脸,完全不看齐拐子的脸,径直走到偏门处,看着那尽在咫尺的门栓,强忍着激动,撇了一眼齐嬷嬷,“嬷嬷,开门。”

  “是!”齐嬷嬷见盛蕾端着架儿,顿是心领神会,上得前去,将门打开,然后搀扶住盛蕾,出得门去,“老夫人,您仔细脚下。”

  “老身半个辰时便回,明白了吗?”盛蕾走出几步,然后顿了一下,扭身看了槛内的齐拐子,吩咐了声。

  “是,奴才定守着门,侯老夫人您回府。”见盛蕾吩咐,齐拐子便点头应承道。

  如此,盛蕾这才由着齐嬷嬷搀扶下了阶梯,顺街而去,听得身后关门声起,二人同时松了口气,相视一笑。

  “时辰已经不早了,司府距此还有一段路程,嬷嬷,我们且快些。”

  出了府,这才是第一步,盛蕾半点也耽搁,让齐嬷嬷搀着自己,向司府的位置而去。

  而就在盛蕾离府邸两刻钟之后,身心得到极大满足的杜鹤,这才出现在正院之中。

  “夫人,夫人!”这是盛蕾从未从杜鹤嘴里听到的称呼,虽然深情,只不过这个时候,出现在杜鹤的嘴里,明显带上了一股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虚伪感。

  杜鹤又唤了几声,院内却是静悄悄的,无一丝声音,杜鹤还以为盛蕾还在怨着自己,口里唤着,却欲推门而入。“夫人!为夫来看你了!”

  门,本就虚掩着,杜鹤一推之下,顿将屋内的状况,一览入眼内。

  没人?杜鹤挑了下眉,也没放在心上,只提步往内卧而去,可出乎其意料之外的,卧房内,死寂死寂的,别说是盛蕾了,便连齐嬷嬷也不见了踪迹。

  “夫人,夫人。”杜鹤在正院内,里里外外都转了这圈,这才相信了盛蕾确实不在的这个事实。

  “该死的!”杜鹤站在正院门口,一脸阴沉的咒骂了一句,亏他之前,还以为这妇人被他蒙蔽过去了,原来这是在和自己暗渡陈仓啊!这女人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

  杜鹤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

  前几日,父亲才和自己提过,圣上因修然之事,欲提他的官职,还特意交代,这些时日不要惹出什么岔子,他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太长的时间了,绝对不能让那个蠢妇毁了这一切。

  “来人!给我去找,就是翻个底朝天,也得给我将夫人找出去。”杜鹤一声令下,府内自是忙乱了起来,自是盛蕾早已出府而去,杜鹤如何能寻到人来。

  直至守门的齐拐子来报,杜鹤这才知晓,盛蕾已出府而去的消息。

  “啪!”杜鹤气得浑身直哆嗦,猛一把手边的茶杯扫落在了地上,倒是让刚闻讯赶来的钟氏吓了一大跳。

  “夫君,姐姐她怎么?竟惹得你这般生气。”钟氏小心避开地上的茶渍,走到杜鹤面前,伸手抚了抚杜鹤的胸口,一脸忧心模样。

  “那个贱人竟然逃出府去了!她一定是回司府去了!对,肯定是这样的!管家,让府内的人现在都可以出去找,她现在身上有伤,又没坐马车,脚程定是不快,你们顺着去司府的路找,务必在她被司府的人发现之前,给我抓回来。”杜鹤咬牙切齿的盯着下首的管家吩咐了下去。

  管家忙是领命,匆匆下去安排此事。

  钟氏得只言片语,便知此事若闹开定是不小,见管家离开,眼神流转,顿露愧疚深情,开口便是将罪责尽数揽在自己身上。

  “夫君,都怪妾身,姐姐明明已去查验库房了,妾身竟没想到这一岔,还拉着夫君陪妾身胡闹,这才让姐姐有了可趁之机,都是妾身的错。”

  看到钟氏自怨自艾的模样,杜鹤顿是心疼的不行,这两人一对比之下,杜鹤对盛蕾的怨恨更甚,对钟氏,自然也是越发得怜爱,他伸手将钟氏揽入怀中,安抚道,“这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不知好歹的贱人,待抓她回来,我倒要看看,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听得杜鹤提及盛蕾时的咬牙切齿,钟氏心中自然无比得意,可在杜鹤前,却是一脸温柔小意的为盛蕾辩解道,“姐姐也是一时晕了头,到时候夫君你好生和姐姐解释一番,妾身以为,姐姐定会明白夫君的良苦用意。”

  只钟氏的辩解,却似火上浇油一般,杜鹤才刚缓和了几分的脸,顿是阴沉的可怕,“哼,休要再提她,一提她我这气儿就不顺的很。”

  钟氏见好就收,只细声安抚杜鹤,不再提及盛蕾之事,倒让杜鹤的情绪慢慢平复开来,心中自是又多了几分计较,和钟氏交代几句之后,杜鹤便匆匆出得门去。

  霍京之大,往司家之路不下十条,那蠢妇又突然开窍,定会故意隐藏,他担心,非是他一府之力能够寻到,他得去找巡城司的人,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盛蕾知道杜鹤定不会这般轻易的让她回司府,可却没想到人会来得这么快,就在盛蕾距司家才剩三条街的路程时,盛蕾一眼见穿着杜家家丁服饰的仆从,在街道上四处张望,毋庸置疑,他们要找的人,就是自己。

  “老夫人,这……,这可怎么办?”齐嬷嬷也是看到那些个人,她搀着盛蕾,一脸惊恐四处瞭望,全然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盛蕾当即立断,直接松开了齐嬷嬷的手,向其吩咐道,“嬷嬷,你脚程比我快,我们分开走!”

  她如今这脚程,搭上齐嬷嬷,就是个拖累,这点自知之明,盛蕾还是知晓的,如此,倒不如将希望寄托在齐嬷嬷身上。

  “老夫人,这个你拿着!”齐嬷嬷被推搡着离开盛蕾身边,往外走了两步,却又急忙回过身来,将一直藏在袖内的木盒塞到盛蕾手里。

  “老奴只是一个下人,这东西还是放在老夫人您身上安全些。”

  盛蕾潜意识就要推开,可转念一想,却又如此,虽说她是被冷落的夫人,但终究还挂着个正室的头衔,就算被抓回了杜府,府内人也不敢任意搜那其身,齐嬷嬷身份不同,府内人自然也就没了这番顾忌。

  “嬷嬷,小心些!”盛蕾将东西贴身收好,叮嘱了齐嬷嬷一句,便示意齐嬷嬷快些离开。

  “老夫人,您也是。”齐嬷嬷点了点头,望向盛蕾的视线里,却是多了一丝其他的意味,只是盛蕾这会满脑子都是如何甩开杜家人,自然未能发觉。

第13章 去你的嫂夫人

  “就在那里,是齐嬷嬷,快去追……!”

  盛蕾才刚走出不远,便听到身后叫叫嚷嚷的声音,细听来后,顿是脸色一变,知是齐嬷嬷踪迹被人发现,也不敢回头观望,只能尽力提了脚步,往司家方向跌跌撞撞而去。

  只,事情远比盛蕾想象的要难得多,这才转了路口,便看见穿着官家服饰的士卒,正在不远处的街道拉人看面。

  盛蕾本以为与自己无关,可再一细看,那些个士卒,拉的都是上了岁数的妇人,如此,自然让盛蕾心下生疑,下意识里想要避开那些个搜寻得士卒,可腿脚却是不听身体使唤,根本跑动不起来。

  眼见那些个士卒,越走越近,盛蕾一咬牙,折了方向,直钻入一条窄巷之中,欲避一时。

  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往往心里惧着什么,来的便是什么。

  盛蕾窜入巷子,扶墙而行,许是她略显慌张的步伐,出卖了她的不安的心思,才没入巷多久,便听到身后传来了呼喊声,“那位夫人,请站住!”

  盛蕾心中祈祷着,那唤的并不是自己,咬着牙,脚下蹒跚的步伐,又是快了几分,可饶是如此,身后的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

  盛蕾一时间慌了神,自然也无暇看路,于巷内转角,确实迎面撞向了对巷而来的之人,盛蕾本就身体乏弱,冲撞之下,身体的惯性,顿是让她往后退了两步,然后重心不稳,直往地上跌去。

  “嫂夫人?”略是疑惑的声音,恰巧时机的伸手,将跌落的盛蕾一把拉住。

  这个称呼?盛蕾循声下意识里往上一望,眼前这人的模样,顿是验真了盛蕾刚浮现的猜测。

  是时廊,杜鹤极为称道的至交好友,一瞬间,盛蕾的心顿是沉到了谷底,脸上原本浅薄的血色,瞬间尽数褪去。

  而身后追上的士卒,已近在五米之内。

  “帮我!”盛蕾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哆哆嗦嗦的声音自嘴里传出,待意识到自己的嘴里说了什么之际,盛蕾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一大耳光子。

  病急乱投医,却是羊入虎口,看来自己这次想要翻身却是难了。

  时廊自是不知盛蕾此刻心中的各种纠结,他拉着盛蕾的胳膊,再看一眼明显隶属于巡城司的士卒,听到盛蕾明显带着几分哀求意味的求助,眉梢微挑,然后拉着盛蕾胳膊手一划拉,再盛蕾一脸错愕中,将其带到身后,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在追来之人面前晃了一下。

  “拱卫殿办事,闲人退让。”

  追上的士卒,再看到时廊亮出的令牌,顿是一惊,面带惶恐之色的向时廊单膝行礼,“巡城司卫卒见过都督大人,惊扰大人,还请大人勿要见怪。”

  “你们这是在追搜何人?”时廊低头望了士卒一眼,淡淡开口,却瞬间让其身后掩藏神身形的盛蕾露出了紧张神情。

  “回大人的话,我家大人受杜大人之托,寻其府上一窜逃贱妾。”时廊有问,士卒自不敢妄言,忙将缘由诉于时廊。

  “杜大人?”时廊在嘴里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瞬间感觉,自己的披风一紧,心有神会,伸手朝士卒摆了摆手,“这里无你们要找的人,去别处看看吧!”

  “这……,是,大人!”一士卒迟疑了一下,其身侧的伙伴,却是用胳膊蹭了蹭士卒的臂膀,二人对视一眼,顿有了决策,向时廊再行一礼,干脆的起身退出此巷。

  时廊待二士卒身影不见之后,这才转身,望向盛蕾,“嫂夫人。”

  “你,为何要帮我?”盛蕾后退两步,拉开与时廊之间的距离,一脸警惕的望着时廊,时至此刻,她还是满头雾水,实在想不出时廊帮自己的理由。

  既然想不出,盛蕾也非纠结的人,自是一口便问了出来。

  时廊见盛蕾一脸警惕模样,顿了一下,脸上似浮现一抹无奈,“嫂夫人,当真不记得时某了?”

  “我认识你吗?”盛蕾闻言,却是更加疑惑,时这姓氏,倒也不常见,只她翻遍了原身的记忆,却对眼前之人,无一丝一毫印象,心里不经有了一丝猜测。

  “你我可是年少时认得的?”

  时廊见盛蕾一脸茫然,便知其已全然不记得了,正要失落,却又见盛蕾提及,忙是点头应道,语气中不自知的多了一丝急切,“正是,嫂夫人可是想起来了?”

  “抱歉!”盛蕾一脸歉疚的摇了摇头,伸手扶了扶额头上还绑着的布条,“前些时日,恰闻我儿噩耗,惊殇之下,磕伤了额头,醒来之后,对少时记忆便有些模糊了。”

  时廊闻言,将视线落在了盛蕾的额头上,眼中不知是闪过一丝庆幸,还是遗憾,他抬眼望了望越加灰蓝的天际,向盛蕾建议道,“原是如此!只是些陈年旧事,不记得便不记得罢了,嫂夫人,如今时辰已是不早,你一人在外,身边也没有伺候的人,倒是有些不妥当,可要时某送你归府。”

  只这‘回府’二子却是戳中了盛蕾的神经,她眼带惊恐之色的往后退了两步,才刚缓和了几分的神情,再度凝重,还有几分惊慌失措,“不,我不回府!”

  身为拱卫殿都督,常年侦办各种犯人,对情绪的掌控,自常人不敌,他见盛蕾如此,唯恐其落荒而逃,时廊后退两步,拉出一个能让盛蕾觉得安全的距离,这才开口询问,“嫂夫人,可是和杜兄之间有了什么误会?”

  “没什么!多谢时大人刚刚的施以援手,我还有事,便不耽搁大人了,告辞!”

  盛蕾心中焦急,自不愿留在此处与时廊虚与委蛇,当下便向时廊告辞一声,也不等时廊应话,转身便急匆匆而去,深怕被时廊追上一般。

  时廊倒是不防盛蕾说走便走,再看盛蕾所走方向,顿是脸色大变,急往盛蕾位置追了过来,虽只短短数十米路程,时廊却是连轻功都用上了。

  只可惜,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第14章 娘家挪了个窝窝

  “啊……,呕呕……!”盛蕾才走出数十步,迎面扑来的一股浓厚血腥味,还有露在半开院门处死不瞑目的尸体,这种只有在影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场面,盛蕾如何经受得住。

  腿一软,便是直接坐在地上,惊叫出声之后,便是铺天盖地涌上来的恶心感。

  吐得连胆汁都呕出来的委屈感,涌入心口,再加上连日里遭受的各种委屈感,一并而入,盛蕾顿是掩面痛哭了起来。

  “呕呕……,呜呜呜呜……”盛蕾坐在地上,边哭边呕,边呕边哭,那模样着实不雅,只这会盛蕾心中委屈至极,哪里还能顾上这些。

  时廊跟了上来,便见这般模样,他抬眼见那染血院口立着的关州,示意其将院子清理赶净。

  关州顿是会意,弯腰将卡在院门口的尸体给拖了回去,又将洒在巷口的血迹尽数清理了干净。

  “嫂夫人!”时廊这才蹲下身去,面上似有无奈的唤了盛蕾一声。

  这一声,对盛蕾而言,却是平地惊雷一般,掩在袖下的哭声顿止,她极其惶恐的往后退了两步,脱口而出的声音,因为害怕还变了调儿。“你,你别过来!”

  时廊眼带复杂的望着盛蕾惊恐模样,然后视线越过其头顶,落在了不远处已经掩上门庭之上,“这里住着的乃是罗夏奸细,就因他们的存在,前一月,罗夏截阻了最近一批送往边境的粮草,更是屠戮一县之地。嫂夫人,你说这些人可是该杀?”

  于时廊嘴里,提及百千人命,就如世间蜉蝣,说是消散,便是不见!虽说,盛蕾对时廊的畏怕之心,并未消退,可听完时廊的解释,心里终究好过了几分。

  “这是大人的公事,老身乃一介妇人,见识浅薄了些,自然不懂里面弯曲直道,倒是让时大人见笑了。”

  盛蕾掩面抹去脸上的泪痕,心中庆幸自己未有涂脂抹粉的习惯,不然这大哭之下,脸还如何看得。

  压制住胸口不断上浮的恶心感,盛蕾扶着巷壁,站起身来,却是无了直视时廊视线的勇气,“时大人如今公事繁忙,老身便不叨扰大人了!”

  说完之后,便是垂下头去,越过时廊的身形,往来时路折返而去。

  可盛蕾走出巷中,身后刻意显现的脚步声,却是让盛蕾无法不在意,但盛蕾又怕这个答案,会抹掉自己仅余下的期望,也只能咬牙加快了脚步,不去往后盼顾。

  穿过两条街巷,街道旁的府邸,已是大红灯笼高悬,原本蓝灰的天际,如今也是月朗星疏,盛蕾循着记忆中司府所在位置落定,她一脸茫然的望着这座本该挂着‘司府’牌匾的府邸上,大大的两个‘齐府’字样。

  这不是司府,这怎么可能不是司府!

  盛蕾简直就要抓狂了,依着原身的记忆,这明明该是司府才对啊!

  盛蕾还未涌上心头的雀跃感,瞬间被凉水浇了透顶,想找个人问问,染黑的街道,哪还有什么行人的踪迹,盛蕾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嫂夫人,可是想回司府?”不知何时,一直远远吊在盛蕾身后的时廊,却是站定在盛蕾身侧,循着盛蕾视线,望着‘齐府’牌匾。

  “四年前,令兄蒙圣恩,升任左光禄大夫,赐官邸一座,司府众眷,早已不居此地,嫂夫人不知?”

  盛蕾苦笑,摇了摇头!休说是四年前,她记忆中,十年前,原身亲母离世之后,盛蕾再未回府,于杜府之内,日日诵经,不问外事,杜鹤心早无原身落脚之地,且这乃是助长正室威风之事,他又如何会告知。

  至于长子杜修然,二人之间的母子情分本就淡薄如烟,他又常年因公事奔走于外,一年到头二人所说之话,十个指头数来还嫌多。

  十年来,原身硬生生,将自己活成了杜家宗祠牌匾模样,盛蕾来此,经历诸事种种,对原身之事,便是再离谱,早已是五毒不侵,见怪不怪了。

  时廊见盛蕾摇头,却是有些愕然,他常年驻守在边境之地,只如今圣上身体日渐不妥,恐膝下皇子心存异念,这才于年前将其于边关召回,任拱卫殿都督,掌天下卫所,镇这霍京之都。

  所以,对盛蕾的处境不知,也是理所当然。

  对于盛蕾如今而言,司府是她最后的期望,这份期望甚至超过了对时廊的恐惧,下意识里伸手拉住时廊的披风,扯了扯,“时大人,你可知司府现在何处?”

  时廊眼望被盛蕾的拉住的披风处,随即若无其事的挪开,稍作沉吟,向盛蕾确认道,“嫂夫人,非回司府不可?”

  “非去不可!”似要加重这信念一般,盛蕾重重的点了点头,却不想,扯到额头的伤口,脸上的表情,顿是无法自控。

  时廊于同时皱眉,面上的情绪却未显半分,他挪开搁在盛蕾身上的视线,视线探入夜色,“关州!备马。”

  “是,都督!”只闻见夜色中传来一声回应,不多会,便见一人牵着匹马,往这边走来。

  “我不会骑马?”盛蕾却是一脸尴尬的望了望时廊。

  “我知,只是见嫂夫人你步履蹒跚,显是已经乏力,此去司府路程不短,时某怕嫂夫人无以为继,这才有此安排!”时廊向盛蕾解释道,只说完之后,却见盛蕾望着自己的目光越见古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

  “嫂夫人,你误会时某的意思了,你骑在马上,时某牵马过去。”

  盛蕾闻言,顿是老脸一红,撇弃掉脑子里浮现的让自己鸡皮疙瘩的诡异诡异画面,再想想,一个都督给自己牵马,这份殊荣,让盛蕾潜意识觉得,她要是应下的话,肯定会折寿三年。

  本就觉得自己这个身体,没几年活头的盛蕾,直接一口拒绝道,“这,时大人,位高权重,老身不过一内宅妇人,实生受不起这份殊荣。”

  “倒是时某疏忽了!关州,你来牵马!”面对盛蕾的拒绝,时廊终是意识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歉疚一笑,放弃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这让盛蕾顿是松了口气,倒也不再矫情,任由时廊将其扶上骏马,由关州牵着而行。

  待行过两个街口,确定时廊所引方向,不是回杜府的路,盛蕾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第15章 你的背,好暖和

  司府!

  盛蕾瞧见这两字,顿是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她觉得她这一路寻来,实在是太难了。

  “关州,上去叩门。”时廊盯着府邸的牌匾,神情亦是有些复杂,倒是无暇顾及盛蕾此刻的情绪变化,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时廊后退了一步,向关州吩咐道。

  关州顿是松了马缰,快走几步,上得府门前,叩响了门挂铜铃。

  几番声动之后,朱红的大门缓缓推开了一条缝,探出一老叟的头来,他提着灯笼,望关州的脸上移了移,看清关州面容之后,这才开口,“这位小哥,您找谁啊?”

  “请老叟回禀司大人,杜府司氏归府。”关州微微让开道,让老叟能够看到石梯下面的盛蕾。

  而这会,盛蕾已在时廊的帮扶之下,下了马,往阶上走来。

  “杜府司氏?小姐!是小姐!”老叟喃喃自语了一句,原本耷拉着眼帘瞬间睁大,待望见石梯上的盛蕾时,顿时浑身哆嗦了一下,手上的灯笼亦是脱落掉在地上。

  “我得告诉老爷去!得告诉老爷才行。”老叟笑了又哭,哭了又笑,最近竟是将门口众人尽数抛下,蹒跚着脚步,就往府内而去。

  “老爷,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啊!”

  盛蕾刚上到府门口,便听到府内隐隐传来吆喝的声音,顿是让盛蕾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嫂夫人,时某便送到这了,告辞!”时廊见状,也是安心了下来,抱拳向盛蕾告辞。

  好歹也帮了自己大忙,客套一下,还是要的,“时大人不进去坐坐?”

  面对盛蕾的邀请,时廊眼中闪过一丝纠结,随即却是释然得摇了摇头,拒绝了盛蕾的提议,“不了!司大人见时某未必会高兴,这是该高兴的时刻,时某便不留在此地,给司大人添堵了。”

  说罢之后,时廊便是转身而去,关州顿是跟随而上,二人身形不多时,便融入了浓厚夜色中,不见踪迹。

  盛蕾还来不及疑惑时廊和兄长的关系,便听得脚步声起,盛蕾回头,便见虚掩的大门被推开,露出了刚过来的一大串人影,为首之人,正是盛蕾原身的兄长,司阳晖。

  他虽已年逾五旬,可头发乌黑,却无一丝白发,精神硕硕模样,显得倒是比盛蕾这憔悴落魄之态,要年轻甚许。

  “阿露,是阿露吧!”司阳晖面部表情哆嗦着,上前两步,站在盛蕾的面前,明显是你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大哥!”盛蕾看着司阳晖略是几分熟悉的脸,扯着嘴,想要对她笑一下,可试了几次,嘴角的弧度,皆未能如愿,她只能放弃,唤了一声,这个早已被原身遗落在尘埃里的称呼。

  那一声大哥,顿时让司阳晖眼中显露几分晶莹来,他不敢置信的伸手,想要去碰盛蕾,却又怕自己稍一大力,便将盛蕾给碰碎了,他似喃喃自语,又似不敢相信的望着身形过度消瘦,面容枯槁,头缠布条的盛蕾,完全无法想法,盛蕾这些年究竟遭受了何等境遇。

  “怎么就这样,怎么就成这般模样了!”

  盛蕾尴尬,倒不知该如何向司阳晖解释这个问题。

  还是一旁的司安氏察觉出盛蕾的情绪不对,上前两步,挽住盛蕾的胳膊,一脸嗔怪道,“老爷,还是先让妹妹进府在叙吧!”

  “对,对!阿露定是累了,我们这就回府再谈。”司阳晖恍然大悟,忙是吩咐众人归府。

  盛蕾感激司安氏笑了一下,抬步往府门方向走去,只刚一提步,脚却是支撑不住身体的力量,直接就往地上软倒而去。

  “妹妹!”司安氏只觉挽着盛蕾的手,力道瞬间加重,势要将其往地上拖去,司安氏忙伸出另一只搀住盛蕾,不让其跌到地上,同时向已往背过甚,往前而去的司阳晖惊声喊道,“老爷!”

  司阳晖回头,见盛蕾疲软模样,忙是上前,同司安氏一道,将盛蕾搀扶而去。

  “大哥,我走不动了! ”盛蕾一脸歉疚的朝司阳晖扬了扬唇,却是化为一抹无奈,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当真动弹不得了。

  盛蕾那无奈的模样,望在司阳晖眼里,更显心酸无比,已是一大把年纪的男人,这会抽了抽鼻子,然后蹲到盛蕾的跟前,望后挽了挽手,“没事!没事,阿露别怕,大哥背你。”

  “老爷,让老奴……”来背吧!一边司府管家见此,本想上前代替司阳晖,可被司阳晖的眼神给劝退。

  “大哥,你的背,好暖和!”盛蕾匍匐在司阳晖的背上,一股踏实感顿充盈了整个身体,她无意识的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在司阳晖的背上,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天,她实在是太累了,太累了!如今应该是不必再担惊受怕,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了。

  “阿露,阿露!老爷,你快些,阿露晕过去了。”司安氏一直跟在盛蕾身边,自然看到她闭上眼睛模样,她飞快的拿住盛蕾的手,探向其脉搏,神情微缓,脉息犹在,只是晕了而已。

  司阳晖闻言,顿不敢耽搁,背着盛蕾急匆匆的望内院而去,然后将其安置在了梨花居内卧床上,司安氏忙坐到床边,再次为盛蕾探脉。

  “夫人,阿露的情况怎么样了?”司阳晖一脸焦急模样,自床头转到了床尾,才几个呼吸间,却是忍不住向司安氏开口问道。

  “老爷!”司安氏一脸无奈的向司阳晖投了个眼神,这才继续沉心于盛蕾的脉象之中,只司阳晖来回晃动的身影,实不能让司安氏沉下心来。

  “老爷,你若无事,便其唤申嬷嬷,让她准备药浴为阿露沐浴。”

  “好,我这就去。”事关盛蕾,司阳晖自然一口应下,一改平日里沉稳模样,然后一路小跑着出得梨花居去。

  如此,司安氏这才得以静下心来,只探完脉后,司安氏望着盛蕾的视线,却凝重了起来,她望着盛蕾 ,然后站起身来,将其额间的布条取下,露出额头已结成一大块血痂的伤势。

  她叹了口气,抬起盛蕾肿胀的双指,一惯坚强的司安氏,终是忍不住,泪水滑落颊面,滴在了盛蕾的枯瘦如柴的手背上,司安氏抽抽了两下鼻子,用手抹掉脸上的泪痕,动手解开盛蕾的衣裳,开始细细检查起来。

第16章 匹夫不得好死

  杜府,正堂之上。

  杜鹤一脸焦躁的来回走动,看着跪在下首的管家,还有其身侧被捆住手脚的齐嬷嬷,心中越想越急,越想越是后怕,抄起茶案上的一个茶盏,直向管家跪在位置砸去,“啪!废物,一群废物,我要个嬷嬷有何用?夫人呢?我要的是夫人!”

  茶盏砸在管家匍匐的背上,盏盖打开,随即掉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液,顺着管家的衣物,沁入了皮肤,顿烫得管家一个激灵,可如今眼见着杜鹤发这么大的火气,管家也只能咬牙挺着不动跪在那里。

  “是老奴无能,没有找到夫人,请老爷责罚,老奴定无半句怨言。”

  “罚你有个屁用!你知不知道,要让那蠢妇回到司家,我,我……砰!”杜鹤岂会不懂长期以来自己所作所为一旦被司家知晓,会有何后果。

  起初之际,他也是担惊受怕过,可一直以为,司觅露都是忍气吞声,这也让他越发猖狂,越发无视,只是没想到,那蠢妇憋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有会开窍的那一天。

  开窍?杜鹤嘴里回味这这个词眼,猛然间转头望向钟氏,然后大步朝钟氏而去,双手擒住钟氏的双肩,在钟氏面前一惯温柔的表情,第一次有了扭曲之态。

  “是你,对不对!都是因为你对你修然媳妇动的手,才会让那个蠢妇,幡然醒悟!我说过,这府内的一切,都会是你的,你为何不予我商量,便勿自下手,为什么!”

  “老爷,妾身也不知道竟然会这样,妾身只是怕夜长梦多,这才……失了分寸!”钟氏被杜鹤晃得一阵恍惚,将杜鹤神情看在,心中亦是有些后怕,只如今这状况,她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知不知,那蠢妇一旦回了司府,便会毁了我一切,甚至还有可能牵连到我杜家!”杜鹤近乎咬着牙,对钟氏说着此事的后果,心中亦是无比的后悔,他一直纵然着钟氏对盛蕾使的各种小聪明,并引以为豪,如今到了这个时候,他确是第一次生出的厌恶的心理。

  “夫君,你别着急,妾身记得司府早已挪了府宅,姐姐并不知晓此事,如今姐姐行走有碍,又无车马代步,脚程并会很快,也许我们还有机会。”钟氏急于挣脱杜鹤的束缚,眼瞟到齐嬷嬷时,忽然忆起了一事,心中狂喜,忙向杜鹤道。

  “对!对!她久未出府,自不知道此事,我怎就忘了这一茬。”杜鹤一愣,随即也是想了起来,脸上顿是露出狂喜,松开钟氏的肩膀,大步流星的在屋内来回走动一番,然后快步走到管家面前,一把揪起管家的前襟,让其与之对视。

  “你现在就派人去司府旧址,若是夫人不在那里,你让下人四散搜查,特别注意去到司府如今新宅的路,如果,见到了夫人……”杜鹤顿了一下,阴狠的目光瞟了身侧一脸焦急模样的齐嬷嬷。

  “我不希望,再有这么活着的一个人,如果抓不回来,我不想再看你半眼,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是,是!老爷。”管家也是吓得一哆嗦,见杜鹤阴鸷的目光,却是不敢多说个‘不’字,略是几分慌乱的爬起身来,急匆匆就往院子而去。

  “杜鹤,你这老匹夫,不得好死!”齐嬷嬷将一切都听到耳里,心中又惊又恐,要不是手脚被束缚,她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食其血肉。

  杜鹤站起身来,一脸睥睨的望着齐嬷嬷咬牙切齿的表情,一脸漠然的抬脚,然后对着齐嬷嬷的心窝子便是踩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噗!”齐嬷嬷极力扭转着身子,想要避开杜鹤的踩踏,可手脚不变,哪能躲过,也不知承受了杜鹤几脚,一口鲜血喷出,却是晕了过去。

  杜鹤见状,这才停下了脚,望着守在门口处,瑟瑟发抖的下人,“把她给我丢柴房里去,想要看我死,那我就让你看着那蠢夫人去死,然后我在送你下去。”

  说完之后,杜鹤犹不解恨的,对着齐嬷嬷的腰侧又是踢了两脚,这才转身出府而去,再晚一点,便是宵禁了,他要去好生嘱咐巡城司的人,若是半夜见有人在街上乱窜,也不得轻易放过。

  钟氏眼看着杜鹤暴怒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一脸惧怕之意,也不敢再问杜鹤这会要去哪里,眼见者下人将齐嬷嬷给拖了下去,看着地上那瘆人的血迹,顿是露出一抹嫌弃的表情,一刻也不愿意久呆,折身往后院而去了。

  下人拖着齐嬷嬷,丢进了柴房里,怕晦气,却是连探下齐嬷嬷的鼻息都没,便是骂骂咧咧的出了柴房门,欲锁门而去。

  只,其钥匙还未从锁头内拔出,一个黑影,便自其身后而现,月光印照,将其影子投射在门板之上,那下人还未来得及惊恐,一手刀便将其劈晕了过去。

  还不等下软到地上,便已被身影接住,然后拖到一旁,扶墙而靠,黑影这才返身入到门口,将锁头打开,然后让到一旁。

  “主上,请进!”

  随着压低的声音,另一人影自黑暗中走出,入得门口,望着躺在柴垛上的齐嬷嬷,却是没动。

  另一人,却是心领神会,上前探向齐嬷嬷的鼻息,然后低声说道,“还活着。”

  “走!”被称之为主上的男子,低呼一声,率先出得门去,其身后黑衣人将齐嬷嬷抗在背上,跟着前面的男子,出了柴房,然后飞快的消失在杜府之内。

  待二人扛着齐嬷嬷,再出出现时,已在司府门外。

  “关州,将人送进去,切勿惊动任何人。”

  “是,主上!”扛着齐嬷嬷的黑影,应声而动,从直跃上围墙,入得司府之内,避开夜里巡逻的下人,将齐嬷嬷放在一显眼之地,随即将身形藏匿,待司府内下人发现齐嬷嬷之后,这才悄然离去,于府外汇合,接着二人,没有一丝停留的,消失于夜色之中,便是那些的隐匿在府周围的人,也未能察觉有异。

第17章 实在欺人太甚

  此时,杜府书房之内,司时晖眉头紧皱,正捏着笔,欲往写着什么,只不知为何,却是迟迟未能落笔,直至笔尖的墨水,滴在纸上,晕染开来,司时晖这才猛然惊醒,将弄脏的纸拿开,提笔落在干净的纸上,却又是顿住,随即深叹了口气,将笔搁在笔架之上,自座位上站起身,露出满面的愁容来。

  之前他向夫人问及阿露身体状况,却被夫人语焉未详的搪塞了过来,他本欲去看阿露,却又被夫人推阻说阿露已经睡下,不便打扰。

  夫人乃是如今太医院院首之长女,自小研习医书,一身医术,便是他那岳丈,每每提及,皆叹其若为男子,定能平步青云。

  可如今,对阿露状况,却是如此含糊推诿,怎能让他不心急如焚。

  他本想上书呈禀圣上,参杜家那老狐狸一本,却又不知该从何写起,一时间,也只能自闷自愧。

  正在司阳晖于书房内踱步之际,门外却想起了大儿司玉宸的声音。

  “爹!孩儿有事找您。”

  “进来吧!”司阳晖也没多想,开口应道,接着便见门被推开,随即便见披着外衫的司玉宸走了进来,而其身后,跟着的正是被两个婆子搀扶而入的齐嬷嬷。

  “这是……齐嬷嬷!玉宸,你是在何存寻到了齐嬷嬷的,齐嬷嬷这又是怎么回事?”对于盛蕾身边伺候的人,司阳晖自然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快走几步,走到齐嬷嬷身边,看着其嘴角未被擦拭赶净的血迹,顿是皱眉连连问道。

  司玉宸还未答话,迷迷糊糊的齐嬷嬷,听到司阳晖的声音,却是一个激灵,顿是清醒了过来,她挣扎着脱开身侧婆子手,双膝一软,直接便倒在了司阳晖的跟前,然后一把抱住司阳晖的小腿,情急之下,倒是叫了出了少时的称呼,“大少爷,你快去救救小姐吧!杜鹤要杀小姐灭口,你再不快点,小姐她就没命了。”

  司阳晖闻言,顿是和司玉宸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神情,实想不到,杜鹤竟会生出这般歹念,倒是然那个司阳晖不由得庆幸,如今盛蕾已再府上,“嬷嬷,别担心,阿露已经在府里歇下了!”

  齐嬷嬷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来,“这,老天保佑,这实在是太好了!”

  她松开司阳晖的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然后俯身朝着司阳晖便是行了一个大礼,“老爷,我家夫人这些年心里苦!如今好不容易想开了,您可以要为我家夫人做主啊!”

  恸哭声,牵扯着胸口的伤势,齐嬷嬷却是不管不顾,满心只想着,为盛蕾讨回公道。

  司阳晖想要扶齐嬷嬷起来,可搀了几下,齐嬷嬷也不肯,司阳晖只要挥退了下人,只留司玉宸在屋,然后沉声向齐嬷嬷问道,“嬷嬷,你常在阿露身边伺候,可知道,事情为何会落到这般地步。”

  齐嬷嬷自是半点隐瞒也无,将这些年来,杜鹤如何宠妾灭妻,纵容钟氏害盛蕾早产,抢走女儿,并夺盛蕾嫁妆赠予钟氏之事,桩桩件件,字字血泪,一一言明,声之凿凿,言之切切。

  还未听完,司阳晖已是气得全身发抖!他猛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近乎咬牙切齿的开口,“啪!杜家,他实在欺人太甚!”

  待齐嬷嬷再提及,杜修然生死不明后,钟氏欲绝其后的种种毒辣手段,盛蕾如何得以保全儿孙之事,以及太医问诊结果,这也让司阳晖明白,盛蕾为何会选择这个时候上门了。

  他的妹妹,这是被逼着走投无路了,实在毫无办法这才求到了自己门前。

  齐嬷嬷说完之后,一脸紧张的望着司阳晖,生怕其弃盛蕾于不顾,“老爷,您一定要帮帮夫人啊……!”

  “嬷嬷放心,阿露是我嫡亲妹妹,此事我自会让杜府拿个交代出来。”司阳晖心中已是怒火澎拜,满脑子皆是如何将杜鹤挫骨扬灰的念想,对于齐嬷嬷的请求,自然是一口应下。

  齐嬷嬷听得司阳晖的承诺,一直提着的那口气,顿是一松,她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笑意,随即血沫翻滚出唇线,一直硬挺着的身体,颓然往旁里栽倒而去。

  “嬷嬷!” 幸好司玉宸一直注意齐嬷嬷的状态,见势不妙之际,已是上前,在齐嬷嬷软倒在地时,已将其扶助,然后一手探向其脉。

  “爹,只是晕过去了,我让下人送嬷嬷过娘那里去。”司玉宸跟着司安氏学过几手医术,自然也会探脉,让司阳晖宽心之后,便向其提议。

  “恩!你娘现在在梨花居,你姑姑醒来,若是看到齐嬷嬷,也会极为欢喜的。”司阳晖原本因齐嬷嬷的晕过去的心神一松,点头应下了司玉宸的提议,并亲自去开了书房门,让之前搀齐嬷嬷过来的婆子进门。

  司玉宸又向婆子交代了几句,这才让二人将齐嬷嬷送了下去。

  “爹,姑姑的事,你打算怎么做?”待婆子走远之后,司玉宸这才掩好了门户,转身走到书桌旁。

  这会司阳晖已经坐在书案后,提笔疾书了起来,听到司玉宸的话,也不应答,只洋洋洒洒写满了一张纸后,又细细涂改了一下其中字眼,最后才慎之又慎的拿出一个奏本,将之前所书,一一誊抄了上去。

  这才抬头看了司玉宸一眼,然后拿出,之前司安氏自盛蕾身上的寻到的锦盒打开,将京中几家铺面的地契拿出,递到了司玉宸的跟前。

  “明日,待为父上朝之后,你且带人去封了这几家店铺,把店铺里的账本都拿回来,刚刚嬷嬷所言之事,你也全听在耳里,你回去之后,便手书一状子,多誊抄几分,明日递一份到顺天府尹,至于剩下的,便送到杜家宗族长辈手里,杜老匹夫一惯要脸,我倒要看看,此事他待如何!”

  “爹,您是打算参杜首辅一本?”司玉宸接过地契,忍了忍,却还是问了出来。

  “内帷不休,何以治天下!况且,圣上因修然之后,欲将杜鹤提至户部户部侍郎,如此我自不能让他如愿。”

  司时晖自然知晓,便是他参上这一本,杜老匹夫也不会因为折损一二,可杜鹤却不一样了,他如今本就挂着的是个闲散职称,如此一来,休说是升官,便是官途也该是到头了。

  杜老匹夫最是爱护羽翼,他将事情闹大,到时候杜老匹夫总要顾全一下脸面,自然也就会有所退步,这才是他喜闻乐见的。

  “还是爹考虑周全些!那孩儿这边回去起草状书,便不打扰爹了。”司阳晖的话,如拨雾见云一般,让司玉宸顿是恍然大悟,他收好了地契,向司阳晖行礼之后,便转身而去。

  只走到门口时,却猛然记起,自己之前来此为何,不由又折返屋内,将齐嬷嬷凭空出现在自己院落之事,告之于司阳晖。

  司阳晖亦是苦思不得其解,却又不知来者是敌是友,只能让司玉宸暂居别院,同时让府内的护院提高警惕。作为应对。

第18章 负荆请个罪

  “相公,出事了!”

  辰时已过,杜鹤才是刚起,正打算用些早膳,却听到钟氏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皱了皱眉,搁下筷箸,转头望向门口处,便见钟氏喘着粗气,扶着门槛而立。

  而其身后,跟着几个脸上明显带着伤痕的掌柜。

  过了一夜,也没有关乎盛蕾的消息传来,杜鹤本就心情不善,再见此,便是连上前搀扶钟氏过来的心情都没有了,只带着一脸的怒容,直接开口道,“又出了什么事?”

  钟氏本还想让杜鹤怜惜自己一二,却杜鹤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讷讷之情,然后跨过门槛入得屋内,走到杜鹤身边坐下,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待见杜鹤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后,钟氏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随后跟了进来的几位掌柜,“还是你们和老爷说吧!”

  几位掌柜面带愁苦之色的对视了一眼,这才推举出一人,上前回话,“回,回老爷的话,今日我等才开门营生,司府的少爷便带人来,等我等打了一顿,然后丢出了店铺之外,并派人把守在门口,不多会儿,便有官家的人,上来贴了封条,店里近几个月的账册,也尽数被司府的人搬了去。我等实不知哪里出了错,还请老爷明察。”

  杜鹤闻言,心中顿是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只是却不敢相信,“可是哪几家店铺?”

  “相公,是姐姐的那几家。”钟氏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然后凑到杜鹤耳边,轻声回道,只一双美目直留神着杜鹤的反应,待见其表情不对,顿是缩了回去,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

  姐姐,司氏!

  钟氏说得如此清楚,杜鹤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猛的站起来,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只震得其手心发麻,却无暇顾及这茬。

  “砰,该死的司府!”杜鹤在屋内焦躁的来回走动,管家昨日一夜未归,他便猜到,盛蕾可能已经回了司府,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司时晖竟完全不顾忌两家的情面,你动作竟来的这么快,一时间人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相公,这可如何是好?”钟氏这会也是有些六神无主,毕竟盛蕾的嫁妆,可是被她糟践了大半,若盛蕾真要追究起来,她第一个便是脱不了干系。

  “我怎么知道!”杜鹤心里亦是烦躁至极,听到钟氏问题,脚下一顿,顿是吼了回去,只吓得钟氏浑身一抖,脸也变得煞白了起来。

  “不行,我要去司府!”杜鹤又是走了几圈,然后一咬牙,却是下定了决心,大步跨前,便要向院外走去,只走到几位掌柜身边时,顿了一下,一脚踹在了离自己最近一人的脚肚子上。

  “废物,一群废物!”

  掌柜自知心里有亏,吃了闷亏,也只能佝着身子忍着。

  杜鹤才出了院子,便见却精瘦的老者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地方,杜鹤阴沉的脸上,挤出几丝笑容,然后走到老者的面前,一脸恭敬的喊道,“穆伯!”

  穆柏虽是下人,可却是他爹杜元基身边最得力的,杜鹤虽说是府里的主子,可对上穆柏,也得尊重几分。

  “二少爷!老爷让你过去。”穆伯朝杜鹤微曲了下身,便算是行礼,然后向杜鹤转达了杜元基的吩咐,接着率先往前走去。

  杜鹤脸上露出几分惶然之色,却也不得不跟在穆伯身后,出得府去。

  杜元基的首辅府距杜府其实只有一墙之隔,但倘若从正门走,却得穿过二条巷子才到,一路之上,杜鹤提了好几次气儿,想问穆伯,爹找他是为何事,但直至入了首辅府,却还是没敢问出话来。

  “爹,各位叔伯,小辈杜鹤给诸位见礼了。”一进正堂之上,只见杜氏宗亲各族长辈,尽皆在列,杜鹤顿知事情不妙,服乖做小,撩起衣摆跪在了地上。

  “逆子,你自己看吧!”杜元基却是半点好脸色也没,直接一甩袖子,几张纸便是纷纷扬扬散落在了杜鹤身侧。

  杜鹤满是疑惑,伸手捡起一张纸,定眼一看,却是司玉宸递到杜氏各宗亲府上的状子,状上所书,桩桩件件,让杜鹤顿是脸色大变,抬头望向杜元基,下意识便是开口替自己辩驳道,“爹,这都是司氏陷害我的!”

  “放屁!司府已经将这状子递到顺天府尹了!你还想狡辩!”下首处,一脾气略是暴躁的宗亲,闻言却是猛的站了起来,手中的拐杖扬起,直接就甩在了杜鹤的背上。

  杜鹤闷哼一声,却是不敢反驳半句。

  “今日朝堂之上,我刚才上奏,欲提你为户部侍郎,那司家老贼,转眼便是参了一本,说你宠妾灭妻,还夺妻嫁妆赠与妾室,且言辞切切,虽陛下并未评说此事,可于百官之前,我脸面何在?”

  “爹,那我升官的事!”杜鹤闻言,却是自动将参本之事忽略了过去,直言其官职之事,他等这一日,已经等得太久了。

  “哼!”杜元基望着杜鹤,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冷笑了一声,然后一扬袖子,转身坐在首位上,连搭理都不想搭理杜鹤。

  杜鹤是他第二子,自小便得其夫人宠爱,以至于成年之后,性子也是越发不讨其喜欢,待夫人过身之后,他便给杜鹤另辟府邸别住,自然对其关注也是少了继续。

  虽说,期间大儿也曾隐隐提过几句,可他却未曾多行理会,倒也是他有所失察了。

  “族长,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理?”一宗亲其父子二人僵持,却是等不下去,率先开了口。

  杜元基可以不搭理杜鹤,却不能无视宗亲的问题,他起身朝诸宗亲作了个揖,朗声保证道,“此事,我自会给诸位一个交代,绝不让这逆子毁了杜家累世的名望。”

  众宗亲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我等自是信服族长,不会让杜府蒙羞。”

  说完,众人却是看都不看杜鹤一眼,直接鱼贯而出。

  “逆子,我已经让顺天府尹暂时压下了此事,你现在就给我去司府,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定要给我将杜司氏完完整整的接回杜府,听明白了吗?”

  “可若是那蠢妇,铁了心,不愿随我回府?”杜鹤却是瞟了杜元基一眼,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

  杜元基扶了扶额,却是不想再看杜鹤一眼,转过身去,却是朝杜鹤摆了摆手,“你既说她是个蠢的,难道你还想不出什么让她回府的法子吗?还有你府上那个妾室,暂时送出去吧!”

  “啊……,好!”杜鹤下意识想反驳,可见杜元基反应,顿是讷讷的将话咽回了喉咙,然后应下。

  “去吧!”杜元基却是一刻都不想再看到杜鹤,出言驱人了。

  杜鹤也是识趣,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挂着几许尴尬,匆匆然出得府去,只出府才走出数步,却见穆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杜鹤顿是停下步来,回望穆伯,试探性的开口问道,“穆伯,你这是要去何处办事?”

  “二少爷,老爷让老奴陪二少爷一并司府拜访。”

  “这,有劳穆伯了!”杜鹤一怔,倒是没想到,杜元基竟然会这么不放心自己,心中又怒,却是不敢言语,只得朝穆伯笑了笑,“我先回府备马!”

  “老爷的意思,是让二少爷负荆请罪过去的好,荆条老奴已经帮二少爷你准备好了!”穆伯说道,向府内一招手,便有下人提着一捆荆条出来,然后往杜鹤身边一搁,朝杜鹤点了点头,便转身回得府去。

  “二少爷,是您自己来,还是让老奴帮你。”穆伯看着荆条,望向杜鹤。

  “穆伯,不必做到这个地步吧!”杜鹤一脸为难,他若真是背着这捆荆条,一路去往司府,那他在这霍京之内,还有何颜面可谈。

  “这是老爷的意思。”穆伯重复道,目光执意,杜鹤虽是窘迫,却还是不敢违逆杜元基的意思,阴沉着个脸,却是褪下外衫,将荆条背负在背上。

  荆条上的刺,刺过中衣,划破皮肤,白色的中衣上,顿是出现点点血印,杜鹤那张保养甚好的脸上,闪过几许痛楚,还有恨意。

  可事已至此,且还有穆伯跟着,便是他再不愿,也是无法。

  杜鹤咬着牙,忍着背上的痛楚,埋着头,却是一步一步,向司府而去,只其才走出几步,一直跟在杜鹤身后的穆伯,却是抬脚踢在了杜鹤的腿肚子上,杜鹤脚下一软,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

  “穆伯!”屡屡被这般对待,杜鹤下意识里露出愤怒的表情,猛的扭头望向穆伯。

  “老爷说,这样才能显示出杜府的承意。”

  他堂堂杜首辅的嫡二子,如今跪在地上,任由他人如观猴一般,任人赏玩,杜鹤脸上的神情已是无比阴沉,他近乎咬牙,一字一顿,说道,“那爹有没有想过,我的脸面。”

  “老爷说,舍你一人脸面,总比损杜府百年清誉的好。”穆伯却像是半点也没看到到杜鹤的脸色,全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二少爷,如今不早了,还请你快些,莫要耽搁的时辰。”

  “你!” 穆伯这一幅油盐不进,让杜鹤恨得牙痒痒,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将这口气咽下,满腹憋屈的站起身来,在穆伯的步步紧逼之下,几乎是十步一跪,往司府而去。

  虽还未见到盛蕾,杜鹤心中却已是想好了待盛蕾归府之后,如何在盛蕾身上讨回今日所受屈辱。

第19章 好一朵盛世小白花

  盛蕾幽幽转醒,已是临近黄昏,与齐嬷嬷主仆二人相见,自是唏嘘不已,不过眼见齐嬷嬷无状,盛蕾倒是安心不少。

  由着下人伺候着喝了些粥食,用罢药后,被杂事牵绊的司时晖,这才缓缓而来。

  “阿露,和离吧!”司时晖坐在床边,看着盛蕾还略显几分憔悴模样,沉了沉气,却是直接开口道。

  “……”

  盛蕾愣了一下,下意识里想要脱口而出一个‘好’字,只字临到嘴边,却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便是盛蕾如何努力,皆是无法冲破这层禁锢,将这个字说出来,眼泪更是不受自己的控制,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

  司时晖见盛蕾如此,心中又急又恨,“杜鹤那小子,如此待你,难道你还没死心吗?”

  盛蕾闻言,却是拼命的摇头,像杜鹤着这种渣男,便是倒贴,她都不想沾染半分,只原身残存的执念作祟,倒是让盛蕾无法出声应下,同时一段思维冲入盛蕾的脑中,如此倒是让盛蕾对原身的唾弃少了几许。

  可怜天下父母心!虽说她并无子嗣,可这份心,她还是能体谅一二的。

  罢罢罢,终是占了人家身体,便遂了其最后这点念想。

  而就在盛蕾应同了原身的想法之后,下一秒,盛蕾便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苦笑一声,望向司时晖。

  “大哥,对杜鹤,我早已无半分念想,至于和离,我想再等一下!等修然的事,有了着落之后,再行和离之事!”

  “为何?”司时晖却是不明白,杜鹤欺阿露至此,这杜家可还有什么让她能够留念的。

  “大哥,我儿如今生死不明,子惠,也便是我儿媳才刚产女,冠玉又小,依着杜鹤的品性,若就此和离,那钟姓妾室于府内本就猖狂,之前便险些害了修然妻儿,若我和离,只恐钟氏越发无状,我着实有些害怕。”盛蕾说的种种担心,亦是原身的所虑。

  司时晖沉吟,之前自齐嬷嬷那也曾大略听闻此事,只因事关阿露,倒是让他考虑有了偏颇,“那阿露你的打算是?”

  “我想先拿回嫁妆,待修然的有了确切的消息,我便与杜…那厮和离。”这几日来,所见所闻,所听所感,杜鹤其人,实在让盛蕾恶心到了,便是仅提及其名讳,都觉得腹中有翻滚之意。

  向司阳晖解释,又恐其不理解自己此番用意,盛蕾想了想,还是细向司阳晖解释道,“修然若是无状,以他之能,护住妻儿,定是无碍;修然若真……出了事,我便以主母之名,给子惠一纸和离书,让她带着儿女,回转刘府,如此我也便能安心。”

  不管哪一边,她都替原身尽到了身为人母的职责,如此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是大哥疏忽了!此事便依阿露行事。”司阳晖听闻盛蕾解释,沉思半刻,点了点头,应下了盛蕾的请求。

  就在盛蕾松了口气的时候,司时晖再度开口,让盛蕾的心情顿是跌落谷底。

  “如今,司门府外,杜鹤背负荆条正跪在门口,你见还是不见?”

  “我,不想见他!”盛蕾眼中带带怯的瞅着司时晖,嘴里干巴巴的道,搁在被褥外的双手,不自觉的捏紧了被面。

  杜鹤负荆而来,一路之上,自被行人看在眼里,百姓无知,自然不知晓杜鹤所施种种劣行,只见其心诚意足,而杜老贼那厮,定是借此,做足了把戏,暗中推波助澜,以讹传讹之下,定会滋生出对盛蕾不利的谣传。

  司时晖本意是让盛蕾做做样子,随意敷衍一二,可见盛蕾紧张模样,心中那里还能顾虑到利益得失,伸手覆在盛蕾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

  “不见也罢!你好生歇息,大哥这便去替你回绝了他。”

  “多谢大哥!”盛蕾如释重负,且带着几分欢喜神情的模样,越发是刺痛了司时晖,对于杜府一家,心里也是越发的不待见,再三叮嘱了下人尽心伺候盛蕾,司时晖这才大步流星的往门外而去。

  门口,走了一路,也跪了一路的杜鹤,此刻哪还有半分倜傥公子的风流气韵,唇脸皆是惨白模样,原本背负的荆条,在抵达司府之后,穆伯钟允许他搁下,如今摆放在其正前方,而其后背白色中衣上,似被血糊了一般,甚是骇人。

  司府周围,如今已是围了一堆百姓,指指点点,切切嗦嗦,倒是自有猜测。

  见司时晖出得门来,一直立在杜鹤身后的穆伯,顿是轻咳一声,本已是神思恍惚的杜鹤接到穆伯的信号,冷不丁的抬起头来,带司时晖走下石梯,便是已跪代步,挪到司时晖跟前,拉住司时晖的裤腿,一脸愧恨之态。

  “大哥,阿露可是意见我了!”

  司时晖皱着眉头,晃了晃腿,却是没能挣开杜鹤的手,于众目睽睽之下,司时晖倒也不好强来,只能无视杜鹤的动作,漠然开口送客道,“杜兄,还是请回吧!家妹身体抱恙,回府至今,依旧昏迷不醒,实不能相见。”

  “不可能!阿露身体一向极好,怎么可能昏迷不醒,定是大哥你不愿让我见阿露对不对!”

  司时晖话才刚落音,杜鹤便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语气大声辩驳道,随后又松开了手去,强撑着一双已是颤颤发抖的腿,作势便要起身,可膝盖已经脱力,还未站稳,便已经跌坐了回去。

  饶是如此,杜鹤依旧是一副不死心的模样,再度支撑着晃晃荡荡的腿站了起来,踉跄着往石梯方向走去,嘴里虽是喃喃自语,可声音却足以让周围围观的百姓尽数听了个真切。

  “阿露不可能不见我的,我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如今种种,皆只是误会,待我向阿露解释之后,她定会理解我的苦衷。”

  司时晖到未曾料想到,杜鹤竟会这般无耻,闻其言语切切,仿若他才是那个棒打鸳鸯的罪魁祸首。

  这般小人作态,司时晖如何能忍,当下便是吩咐下去,“拦住他!”

  司府下人顿是上前,将杜鹤身形挡住,杜鹤顺势,便摔到地上,下人面面相觑,皆以为是对方撞了杜鹤。

  “别拦我!让我过去,我一定要见到阿露!”杜鹤再作挣扎,却已是无力起身模样,他仰着头,望着司时晖,快五旬的大男人,竟是眼泪鼻涕一把,低声哀求,撑着胳肘,往阶梯上爬去。

  而此番,有了前车之鉴,下人也不敢行拦阻,只一脸为难模样的望着司时晖。

  可叹司时晖一生耿直,哪见过这般龌龊行径,只气得脑袋抽抽的同,他指着杜鹤的手,已成哆嗦模样,“你,简直荒唐,无耻至极!”

  只,杜鹤却是充耳不闻,拖着身子,一阶一阶的往上面蹭,身上的血污沾染在身下石梯之上,拖出一条血色痕迹,嘴里更是喃喃自语道,“阿露,你等等为夫,为夫马上就来见你。”

  “算你杜家狠,走!”司时晖这会气得已是浑身哆嗦,他眼带愤怒的望了穆伯一眼,穆伯却是缓缓朝司时晖回了一礼,司时晖咬牙切齿从嘴里吐出几个字,然后一甩袖子,便是转身回府而去,在其身侧待命的下人,也是神情一缓,似逃般跟在司时晖身后,入了府邸,然后飞快的将门拴上,这才松了口气。

  而门外,杜鹤眼见着爬上了阶梯,眼见着大门被掩盖上,他伸出手,一脸绝望的呐喊道,“大哥,大哥,求求……你!”

  ‘你’字还未落音,便见杜鹤扬起的手,软软一垂,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二少爷!”

  恰时,只听得穆伯一声大喊,只见其越步如飞,冲上石梯,直到杜鹤身边,轻轻的推搡了杜鹤几下,杜鹤却是全然没有半丝反应。

  “二少爷,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老奴,老奴这就送你去看大夫。”穆伯说着,便是将杜鹤搀扶而去,背在背上,一脸焦急模样的下了石梯。

  周围围观的百姓,皆是面露同情的让开道来,让穆伯过身而去。

  穆伯背着杜鹤,一路匆匆而返,待其身后再无围观的百姓之后,于一条僻静小巷内,穆伯却是一撒手,将杜鹤放在了地上。

  “二少爷,别装了!你脉象平稳,这可不是昏迷之人该有的脉搏。”

  原本昏迷过去的杜鹤,却是应声睁开眼睛,望着穆伯,言语淡淡,倒是辨不出他此刻是何情绪,“我就知道,瞒不过穆伯你!”

  穆伯闻言,只是俯身朝杜鹤行了一礼,然后交代了一句,“二少爷今日做的不错,今日回府好生歇息一晚,明日老奴再来接二少爷你过司府。”

  听闻还要在去,杜鹤搁在身侧的手,却是瞬间捏紧,心中恨意涛涛,却不敢显露半分,“有劳穆伯!”

  穆伯点了点头,不再搭话,直接转身,将杜鹤弃留于原处,自己竟径直转身离去。

  杜鹤双眼盯着穆伯,眼中的恨意,直至此时才显露,待确定穆伯走远,决计听不见自己言语,杜鹤这才一拳反砸了身后墙壁上,咬着低喃道,“老畜牲,有朝一日,若是落在我手里,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第20章 不侍夫君的妒妇

  杜元基以自度人,料想司时晖会将盛蕾之事,广而散之,便欲抢占先机,为杜鹤扳回一局。

  事实也确如杜元基料想那般,不明真相的百姓,见杜鹤诚信至此,便将污秽的谣言指向了盛蕾,再加上杜元基在此其中的推波助澜,一日之间,盛蕾便成了泱泱众口,那刁蛮且不通情理,不伺夫君的妒妇。

  司时晖心中自是怨气滔滔,本欲去寻杜元基辩论一番,却不想,才一个上午,霍京城内各处茶庄酒馆,里面的说书人,近似约好了一般,竟将杜鹤如何宠妾灭妻,吞正室嫁妆赠与妾室,并放任妾室迫害儿媳一家之事,编成了故事各处传说。

  待杜元基知晓此事,想要压下,却已是在霍京传得沸沸扬扬,说书人说得有鼻子有眼,有理有据,自然这受同情的风向,转向了盛蕾。

  杜家各宗亲听闻讯息,自是不约而同,再上杜府,以求杜元基,将此事处理,勿要再拖延下去,以免毁了杜家百年清誉。

  而圣上亦不知出于何等心里,竟也是派人前到杜府,让杜元基好生处理此事,以免玷污了首辅的清誉。

  杜元基无法,只能亲自下了拜贴,邀司时晖商议盛蕾与杜鹤之事。

  盛蕾闻知此事,自是与欲要与司时晖一并前往商议,毕竟这事关于己,这几日蒙司时晖四处谋划,其心已是不安,如今此番议事,自有一番口舌,她绝不能让司时晖独担。

  可不管盛蕾如何解释,皆被司时晖一力拒绝,无法!盛蕾只能由你司时晖独去,可由是盛蕾已经妥协,司时晖却人不放心,遣了司安氏相陪于盛蕾,这才离去。

  长嫂相陪,盛蕾无法,自是断了偷偷前去的心思,虽心中焦虑无比,却也只能按捺下忐忑,随司安氏于后院等候。

  而这一等,便是等了一日,才见司时晖满身疲惫的踏入梨花居内。

  不等盛蕾开口问讯,便已是率先掏出两张纸,递到了盛蕾的面前。

  盛蕾一脸疑惑,伸手接过,一眼便见纸上几个大字,‘和离书’,盛蕾一惊,来不及细看其中内容,便抬头望向了司时晖。

  “大哥,我说过我暂时……”这是她给原身的承诺,自不愿做这毁约之事。

  像是早已料到盛蕾会有此问,还不待盛蕾说完,司时晖便是伸手阻了盛蕾的话腔一下,接口向盛蕾解释。

  “杜老狐狸一向狡猾至极,我怕迟则生变,便让杜鹤这厮手书了两份和离书,他已经在这上面签了字,待你想要和离之际,便签了这‘和离书’,再行到官府盖上章印即可和离。”

  阿露性子一惯温顺,杜鹤那厮曲意奉承,做戏之态已是十足,他怕待阿露回了杜府之后,再行被杜鹤哄骗几次,便原谅了那厮,考虑良久,这才有了此策。

  盛蕾闻言,低头细看,果见落款之处,已签上了杜鹤之名,却如司时晖所言那般,她这会倒是生出几分庆幸,庆幸司时晖能考虑的这般周全。

  要知道,就是因着应了原身这事,她可是纠结许久,若是待杜修然归府后,杜鹤那渣渣不愿和离,倒是她向谁说礼去,司时晖此举,倒是免去了她不少后顾之忧,盛蕾抬头,刚要感谢司时晖几分,却见司时晖伸过手来,将‘和离书’从自己手中抽出,然后折好,放入袖袋之中。

  这让盛蕾满心的感动,瞬间化为疑惑,“大哥?”

  “这和离书,还是交由大哥保管为好,待修然之事,尘埃落地,阿露自能再见。”司时晖说道,盛蕾已是吃了一次大亏,这次他不会再给杜家任何机会了。

  盛蕾心思微转,知是司时晖不放心自己,不过这物件,放在司时晖这里,倒却是比搁自己身边,要来得安全些。

  所以,盛蕾也不争辩,应声首肯道,“那便有劳大哥了!”

  见得妹妹如此听话,司时晖心感大慰,却是适时的抛出了另一个消息,“我已和杜家谈妥,明日杜府便会抬轿来接你回去,不过阿露不必担心,明日大哥自当送你一并归府。”

  这消息来的太过突然,倒是让盛蕾瞬间愣住,这般轻易就回府,却是让盛蕾不确定司时晖的意思了。

  她纠结半许,却是一咬牙,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我的嫁妆?”

  司阳晖看着盛蕾不安的表情,倒是想到了少时,阿露每每做错事的胆怯之态,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怜惜,伸手拍了拍是盛蕾的肩膀,却是详细为了她解释归府之由。

  “明日归府,自是为嫁妆之事,我会带账房一并前往,清点阿露你的嫁妆,若有缺漏之处,杜府也已同意补上,至于那钟姓妾室,已由杜元基做主,明日之后,便送往妙衣庵修行。”

  “杜鹤怎肯?”听到前半句,盛蕾只是安下心去,可听得后半段,盛蕾却是下意识问了出来,再她得到的记忆里,这钟氏就是杜鹤的命,如今要把他的命拿走,杜鹤怎么答应?

  “哼!他自是不肯,可也由不得他不应。”司时晖冷哼一声,瞬间想起了先前杜鹤哀求时的丑态,这让他郁闷了好几日的心情,倒是有了些许快意。

  司时晖语焉未详,但其只字片语,已让盛蕾知晓,此事绝非是杜鹤本意,不过能让杜鹤不痛快,她还是极为欢喜的。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想要的,亦是得到了期待中的结果,这也算是盛蕾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有舒心感觉,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托司时晖的福,果然人一旦有所依仗,便是肆无忌惮,也无所畏惧。

  盛蕾心中百感交集,却是从床上起得身去,极为正式的朝司时晖行了一礼,是为自己,也是为原身,“大哥,多谢你。”

  “阿露,你我兄妹,何须言谢!”礼到一半,却是被司时晖拦住,“阿露,今日便早些歇着吧!明日归府,只怕不会轻松。”

  “恩!我会的!”盛蕾自然知道,明日才是重头戏,自是点头应道。

  该说的,皆以说完,司时晖也不久留,便是告辞而去,而盛蕾在居内,便是指由着下人,开始收拾东西。

  在府上,不过才留三日光景,只是大哥和嫂嫂特意为其置办的物件却是不少,虽多是衣物,可胜在清雅,而其杜府所置衣物,皆是灰沉色调,盛蕾实不愿再穿,二者权衡之下,虽有些不好意思,可,爱美之心,终是占了上乘。

  而就在司时晖离去不久,司安氏应是得了讯息,匆匆赶来了过来。

  “阿露!”

  “大嫂,你来了。”盛蕾循声迎了上去,挽住司安氏的手,这几日,承蒙司安氏照顾,如今她手指和腿上的已无大碍,身子亦是爽朗了几分,所以对于司安氏,盛蕾自是极为感激的。

  二人挽着于榻前并膝坐下,司安氏这才向盛蕾说道,“听夫君说,你明日便要回得府去,我不放心,特意前来看看妹妹。”

  说着,司安氏却是朝其身后的一看起来双十年华的婢女招了招手,向盛蕾接着说道,“这位沈姑娘,乃是申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妹妹你如今身子大损,我本欲留你在府上好生调养再行回去,既然夫君做此安排,我便想着,让妹妹回府之际,带上沈姑娘,这样我和夫君,也能安心不少,不知妹妹可愿收下?”

  “这,多谢大嫂!大嫂考虑如此周全,小妹实在是……受之有愧啊!”盛蕾自是满心欢喜,她这身子骨已被原身糟蹋得差不多了,若不再行好生调养,只怕也没几年寿岁。来这里,本就吃了年龄的亏,盛蕾自不愿意糟蹋半分。

  见盛蕾应下,司安氏也是松了口气,她是大夫,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盛蕾如今的状况,而作为司时晖的夫人,她自不能让司时晖因此后悔。

  “你好好的,我和你大哥,便是十分欣慰了!”

  离别之际,姑嫂二人说罢正事,自是一番话别,在梨花居用罢晚膳之后,司安氏这才缓缓离去。

第21章 莫要脏了眼睛

  卯时过半,天才微微明,盛蕾便被下人唤醒,收拾打扮了一番,与于前庭与司时晖汇合,往门外而去。

  待出得门外,便见门口处,已是八抬大轿于阶下等候,轿前两匹骏马,马上坐着的正是庶二子杜温瑜,还有庶四子杜嘉石。

  二人见盛蕾出现,顿是越马而下,走到盛蕾面前,俯身行礼,异口同声道,“娘亲,孩儿接你回府。”

  “你爹,杜鹤那厮呢?”司时晖见二人顿是眉头一耸,强压着怒气问道。

  “父亲昨日回府,便起了热,如今高热仍是未退,所以特遣孩儿二人,前来接娘亲回府。”二子对视一眼,却是杜温瑜上前一步,面显几分担忧向司时晖回禀。

  “哼!”司时晖却是不信,只前面二子终是小辈,司时晖倒也不好将对杜鹤的怒火,倾泻到二子身上,只冷笑一声,率先下到街上,越身上马而去。

  盛蕾倒是未曾料到,杜府为接自己,竟然是惹出这般大得排场,也便想明白了,杜鹤为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只怕是因为不想丢人太大的原因不过。

  不过,这倒不是盛蕾目前最担心的事,见司时晖已上马,盛蕾朝杜嘉石伸出手,“嘉石,扶我上轿。”

  “是,娘亲!”杜嘉石朝盛蕾咧嘴宛然,然后伸手扶住盛蕾的胳膊肘,领其往阶下轿子所在方位而去。

  “嘉石,钟氏可有为难于你!”待与杜温瑜稍稍行远之后,盛蕾这才压低了声音,向杜嘉石问道,那日离家府邸之前,可是杜嘉石帮她砸开的库房门,之后她便离府而去,倒是忘了顾全杜嘉石了。

  “亲娘放心,孩儿昨日这才归府!”杜嘉石亦是轻声回到,一句话便已说明,这几日,他并未住在府上。

  如此,倒是让盛蕾安下心来,由着杜嘉石,将其搀扶上轿子,不多时,轿子顿是晃晃荡荡开始移动。

  到杜府府门下轿后,盛蕾一眼便认出,站在门口精神抖铄的老者,是杜元基无疑。

  “爹爹!”所说已经闹到这般余地,可该有的礼数,却是不能少,盛蕾上前向杜元基行了一礼。

  虽说因为之前的事闹的,让杜元基如今看盛蕾,哪哪都不顺眼,但他一生沉浮官场,维持表面上这点和谐,对杜元基而言,实在是小菜一碟。

  朝盛蕾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即稍稍侧身,让开道去,望着司时晖道,“司大人,里面请!”

  “杜大人,请!”

  两番人马,入得杜府之内,杜鹤和钟氏二人,自是全然不见踪迹,司时晖也不问其二人,现在何处,只领着自己所携之人,直往库房位置而去。

  昨日已是约好今日之事,所以待司时晖到库房时,库房门已是大敞。

  “诸位账房,开始清点吧!”司时晖大手一挥,其带来的账房先生,顿是连贯而入进得库房,拿着司时晖实现已交在他们手里的嫁妆单子,开始清点。

  “杜大人,你是要守在这里,还是去正堂等候。”司时整暇以外,望着杜元基那张阴沉的脸,倒是有了玩笑的心思。

  “想来不必耽搁多久,我便随司大人一并等吧!”杜元基看着司时晖,嘴角抽动几许,便当是笑过了,随后他略一沉吟,又望向了盛蕾。

  “司氏,鹤儿在正院,如今高热不退,你过去看看他。”

  ……,盛蕾潜意识里望向司时晖,说实话,她当真不想去。

  “去吧!我和你公爹,随后便到。”司时晖却是让盛蕾应下,只是他说话时,眼睛却是望着杜元基方向,“毕竟这比糊涂账,还是要和妹夫当算算清才好。”

  司时晖说得如此清楚,盛蕾倒是觉得安稳了不少,带着齐嬷嬷,已经庶出二子,一并去了前院。

  “夫君,妾身不愿离开你。”一并才刚走到门口,盛蕾便听到钟氏哀泣的声音传了过来,“若是不能在夫君身边,妾身宁愿去死。”

  “小妖精,夫君你舍不得你,只是如今司府仗势欺人,已是将刀横在了你夫君的我的脖颈之上,为了我夫妇二人,以后能更长久的厮守,为夫这才不得不做出让步,不过你放心,那司氏蠢钝无比,待其归府之后,夫君在施以小意,自能诓得她主动让你归府。”

  杜鹤哪里想到,盛蕾这个时候会出现于此,为让钟氏相信自己,贬低起盛蕾,自然是百无禁忌。

  “咳咳,咳咳!”跟在盛蕾身后的杜温瑜,早在杜鹤开腔之后,一惯温润的脸上,顿显尴尬,他假意虚咳几声,本想提醒杜鹤,屋外有人。

  哪知道,便是他几番咳嗽,依然无法阻止杜鹤将话说完,又见盛蕾回头望向自己,顿是窘迫一笑,低下头去。

  “夫君,此话可是当真?”

  “自是比黄金还真!”

  屋内对话,还在继续,如今盛蕾心境早非以前,听在耳里,只当取乐,再闻见里面打情骂俏,悉悉索索的声音,心下好奇,抬步往内卧而去。

  只一眼,便望见,内卧床榻之上,钟姨娘衣裳半解,却是跨卧在杜鹤身上,二人交颈互缠,如鸳鸯一半,乍一眼看,自是十分恩爱,只可惜这恩爱模样,于众人前,却是有些不雅。

  盛蕾想也不想,转身一把捂住杜嘉石的眼睛,这才稍稍弯了下唇,煞有其事抱道,“夫君和妹妹倒是好雅兴,看来我这番到来,倒是扰了夫君的好事。”

  “姐姐,你,你来了!”钟氏听得声音,见是盛蕾,本想邀宠示威,再一眼,又见盛蕾身后的杜温瑜,脸上得意的表情,瞬间僵住,慌忙拢住了衣裳,从床上跨了下来,走到盛蕾身边,垂了头,讷讷的问了一句。

  “我听爹爹说,你高热不退,如今看来,夫君这身体,倒是好的狠,这倒是让我安心不少。对了,你爹,我大哥,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会到此,夫君还是快些更衣起床吧!免得倒是衣冠不整,让人看了笑话不是。”

  盛蕾倒不看钟氏,只瞟眼望了床上一脸尴尬着的杜鹤,说道了一句,随即拉着杜嘉石往外而走,且边走边向杜嘉石告诫道,“嘉石,你年纪尚小,可千万注意,莫要被些个污秽之物,脏了眼睛。”

  “谢娘亲教诲,孩儿定铭记在心。”杜嘉石顿是一脸受教模样,倒盛蕾十分受用,小小年纪,果真是孺子可教也。

  “司氏,你,你不要欺人太甚!”被自己所厌弃之人,当众作为反面教材,杜鹤这脸面自是有几分挂不住,想要训斥盛蕾一二,可盛蕾如今哪愿多搭理他半句。

  轻蔑的眼神,一闪而过,盛蕾随即头也不会的出了卧房而去,只留下淡漠疏离的一句,“夫君,你有这个闲情埋怨老身,还不如快些更衣吧!”

  盛蕾在外堂等候,还未等来到杜鹤出来,便见司时晖与杜元基联袂而来,共于上手落座。

  而司时晖带来的账房,却是飞快的聚在一起,拿出算盘清算了起来,就在杜鹤一脸虚弱神情,由着钟氏搀扶而出之际,账房却是正好将账册汇总,其一人出列,向众人回禀。

  “老爷,杜大人,小姐嫁妆共计三百七十八件,如库房所余仅剩下一百二十一件,缺失二百五十七件,小姐名下共四家铺面,铺面每月折中盈利,六百七十六两,铺面于十年前,落于姑爷手中,以每年十一月计算,共7万四千三百六十两,按老爷之前所诉损耗,杜府需补上嫁妆物件二百件,折合银钱三万九千二百两,再记店铺盈利,杜府须补小姐十一万两。”

  账房算盘子拨得飞快,而其口中所言银两,却是越发庞大,庞大到,便是杜元基亦是不敢相信的望着杜鹤。

  杜元基的目光一扫过来,心中顿是一寒蝉,忙是推开钟氏,双膝一软,便是跪在了地上,蹭蹭几步,爬到杜元基脚边,一把抱住杜元基的腿,哀声嚎叫,“爹,定是她司府心存歹念,讹诈于我!爹,你定要替我做主啊!”

  “砰!”杜元基心中怒气,就差将杜鹤给杀了,杜鹤这般拥了上来,杜元基直接一脚,便踹了在了杜鹤的胸口,深吸了两口气。

  “去钟氏小院,还有书房里搜!穆伯,你知道我的意思。”

  “是,老爷!”穆伯领命,往堂下走去,绕过杜鹤,领着人,匆匆而去。

  杜鹤蜷缩在堂中,心口闷痛,却是不敢言语,钟氏于一侧,捂着嘴巴,眼泪涟涟,不敢出声半句。

  而盛蕾这会已被账房所报出的庞大银两的镇住,倒是没注意场内的诸多变化,毕竟有司时晖在,定不会让自己在杜府吃了亏去。

  “杜兄!”

  直至院外传来一突兀声音,略是熟悉的腔调,却才将盛蕾从云游的美梦中惊醒过来,扭头一看,果如自己猜想的那般,来人正是时廊无疑。

  只这个时候,时廊又为何会过得府上,而且,还这办畅通无阻进到这里。

  盛蕾心中疑惑重重,下一秒,却见一个跌跌撞撞的少年,一脸鼻青脸肿的闯了进来,鬼哭狼嚎的声音,比杜鹤先前,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爹,娘!你们可要救救孩儿啊!”

第22章 落井下石不为过

  这是?

  盛蕾看着跌撞进来少年,那模样,倒是与杜鹤有六分相,盛蕾瞬间醒悟,想来这便是她来此多日,却一直未曾得见的庶三子,杜越彬。

  只见其跌跌撞撞,连滚带爬走到钟氏身边,‘噗通’一声跪在了钟氏面前,语气中带着十分可怜,“娘,这次你一定要救我啊!”

  钟氏听得杜越彬嘴里的称呼,却是瞬间变了颜色,下意识里瞟了杜元基一眼,见其眼神不善的望着自己,顿觉心惊肉跳,猛的摇头,脸上扯出一极为勉强的笑,伸手用力去掰开杜越彬的手。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只是一个妾室,当不得三少爷这般称呼。”

  钟氏这般言不由衷的话语,倒是给了杜越彬一个提醒,他这才发现,堂内这气氛不对,当下脸上堆起一讨好的笑意,然后起身,几步走到杜温瑜身后,垂着个头,想要充当隐形人。

  这时候,一直立在门口的时廊,这才上前,拱了拱手,便当是问过好了,“杜大人,司大人,你们也在?看来时某来的倒不是时候。”

  “时都督,你来此,是为何事?”身为拱卫殿的都督,时廊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在这个档口,出现在杜府之内,杜元基实不相信,他只是为了送杜越彬回来,瞟了一眼杜越彬,杜越彬顿是往杜温瑜身后怯缩了下,如此,杜元基自然领会。

  “时某今日路过太岁赌坊,正好遇见贵府三少爷,被人驱打,念及与杜兄的交情,插手了此事,才得知,杜三少爷欠了不少赌资,这银钱是小,我本欲为三少结清此事,只其中有所牵扯,却是时某无法插手,又恐赌坊行事无了法度,这才特意陪三少爷一并归府。”

  时廊向了堂外瞟了一眼,顿是一,挂着两撇八字胡的男子抱着把算盘,堆着谄媚的笑意走了进来,他向堂内众人,行了一礼之后,手中算盘一番,手指快速在算盘上拨弄,嘴里念念有词,顷刻,便是算妥,扬头朝首坐的杜元基一笑,一口鸭公嗓却是开了腔。

  “杜大人,在下孟老三,贵府三公子在我坊内一并住了八日,所歇乃是天字甲号房,房钱一百纹银一夜,共计八百两,八日所赊赌资一并七千六白五十两,抵押身契,二千两,我家大人说了,三少爷乃是我坊贵客,杜大人只需还银一万两,便算两清了。若是杜府不愿偿还此资,也可,只需砍下三少爷一条腿来,将这身契之人,交与我坊即可。”

  孟老三一脸笑眯眯的说完,然后算盘一收,从怀里,掏出一张身契,然后装腔作势的咳了一声,抬眼见大家都望着他这里,这才开口说道,“不知钟蕊珠是哪一位,可在堂上,若不是不在,还请杜大人将此人唤了出来。”

  孟老三话还未落音,众人目光齐扫扫的落在钟氏身上。

  这钟蕊珠正是钟氏的闺名,钟氏也是一惊,保养甚好的脸上,顿是露出惊慌失措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当儿子的,竟将自己的生母,作为赌资,就这般给卖了!一直在旁里装死的杜鹤,这会也是装不下去了,他一脸铁青起身,一把将杜越彬从杜温瑜身后给揪了出来,甩手一把掌,便将杜越彬给扇到了地上。

  “孽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爹,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娘的身契怎么会夹在银票里。爹,定是他们做局陷害我的!爹,你定要给我做主啊!”杜越彬也自知理亏,被扇在了地上,也不敢起身,自扯着杜鹤的袍摆,一脸心虚的哀求着。

  在赌坊时,开始手风太顺,压哪哪赢,便让他赌红了眼,可后来却是一直输,一直输,他也是输晕了头了,不管不顾将身上的银钱尽数压了下去,哪里注意到里面竟然夹着钟氏的卖身契。

  明明去赌坊前,是没有的!杜越彬虽心里猜疑,自己被下了套,可他又没有证据,这个亏,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只是他不甘心啊!

  “越彬,你,你……”若说被送到庵堂,钟氏还残留了一丝希望,可如今,她竟被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就这样给卖了,那种天塌下来感觉,钟氏只觉得心头钝痛,想要质问一下,只是话才刚出口,便是两眼一黑,直接往地上倒去。

  而恰巧,钟氏身侧无人,众人也是未察,竟任由钟氏这般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

  “姨……娘!”杜温瑜下意思脱口而去,跨出步去,只瞬间又醒悟过来,收回了脚去。

  如此明显,孟老三自然也就知晓,这身契是谁的了,他将身契收入怀中,然后绕过杜鹤,直接走到钟氏的身旁蹲下,伸出手掐住钟氏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老是老了点,不过姿色不错,卖到勾栏里,倒也不会太亏。”

  自己最是宠爱的妾室,在自家府上,竟被人当作是货物一般,于眼皮底下评说,杜鹤哪里还有心思招呼杜越彬,直接便冲了过来,一巴掌拍掉了孟老三的手,“放开你的脏手!不就是二千银子,我给。”

  孟老三摇了摇被拍麻了的手,倒也不在意,只堆着笑,回首瞟了一样杜越彬,问道,“杜小老爷爽快!三少爷那里?”

  “爹,我要是成了瘸子,我这一生就毁了!爹,你一定要救我啊!”猛老三虽是含笑眼望,可看在杜越彬眼里,却是浑身寒颤,他这会当真是怕了,忙向杜鹤哀求道。

  杜鹤看着这个长得最像自己,也是自己最为疼爱的儿子,咬着牙,狠狠的瞪了孟老三一眼,一字一字吐露,“我,给!”

  “慢着,杜鹤,这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还是先结了我这边帐再说比较好。”虽说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有点儿不地道,可她和钟氏虽以姐妹论辈,但钟氏一直却巴不得她早死,如今报应来了,她不过顺势踩上一脚,也不算太过吧!

  而且,若她的记忆没有出错,原身诞下第二胎,之所以早产,可和这杜越彬也脱不了干系。

  杜鹤瞬间瞪圆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指着盛蕾,“你,你这个毒妇,越彬可也是你儿子!”

  “夫君,你又错了!按血缘来说,他只是你的儿子!”盛蕾却是毫不犹豫回了回去,只是断条腿,又不会死人,盛蕾自然没有半分顾忌。

  “司觅露,你会遭报应的!”杜鹤倒不曾想,盛蕾有了依仗,竟这般有恃无恐,顿是气急败话,恼羞成怒,说话间,却是向盛蕾冲了过去,做出一副要打盛蕾的模样。

  盛蕾吓了一挑,完全没想到,杜鹤竟这般没有风度,下意识里扬起手,挡在自己额前,余光处,却见一身形飞快的挡在自己跟前,然后伸手,一把抓住了杜鹤扬过来手。

  “杜兄,冷静一点。”时廊看着气喘吁吁,脸上更显几分狰狞的杜鹤,沉声劝道。

  可这会,杜鹤已经气晕了头,哪里会理会时廊的劝说,挣扎了两下,却是没能从时廊的手里挣脱出来,他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盛蕾,却是向时廊道,“时廊兄,你若当我是兄弟,便撒手,我今日定要教训这毒妇一番。”

  “杜鹤!你当我死了吗?”司时晖见杜鹤当着自己面,竟还敢做出这般欺人之态,当下猛一掌拍在桌面上,顺势起身,大步走到杜鹤面前,‘刷’的一巴掌,就捆在了杜鹤的脸上。

  “闭嘴!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杜元基见这局势,越闹越荒唐,闭着眼睛,忍了又忍,却在司时晖捆掌杜鹤之后,心中怒气顿压抑不住,他一扬手,便将手里茶盏砸在了杜越彬的身前。

  清瓷立碎,声响之下,场面倒是安静了下来。

  时廊恰时松手,杜鹤碍于杜元基之危,朝着盛蕾忿忿的哼了一声,然后走回到钟氏身边,伸手掐住钟氏的人中,钟氏这才缓缓醒来,见杜鹤在其身侧,心中委屈无比,直扑入杜鹤怀中,嘤嘤抽泣,却不敢出声。

  “孟老三,杜府所欠银两,不日我会亲自遣人送到太岁赌坊换回欠条和身契,今日府上有内务要处理,不便留客,请!”杜元基强忍怒火,望着孟老三,好言好语打发道。

  这太岁赌坊后面的依仗乃是宫内之人,他虽是一国首辅,可这权势,乃圣上提携,自不敢与宫里为敌,只其中有诈,可也只能咽进腹中。

  “既然首辅大人发话了,小的自当遵从,不过小的提醒首辅大人一句,三日,按坊内规矩,只等三日,若三日之后,仍不见东西,那只能请首辅大人恕我等失礼了。”孟老三便是威胁解释都挂着一张笑脸,至于身侧杜鹤那巴不得欲将其生吞活剥了的眼神,完全只当没看见。

  待见杜元基点头之后,孟老三这才扭头,朝杜鹤笑了笑,然后从怀中带出那个身契的一角,朝杜鹤晃了晃,这才转身出的堂门,领着外边的众家兄弟,扬长而去,倒是潇洒之致。

第23章 举杜家之力还嫁妆

  “冒昧到访,已是无礼,杜大人和司大人既有私事要议,时某一介外人,自不便参与,这边告辞。”

  杜元基待孟老三离开之后,便将视线投向了时廊,时廊自是会意,稍一拱手,便欲请辞而去。

  “慢!”只是其正待转身之际司时晖却是开口留人道,“也并非什么大事,都督既然来了,不妨便留下做个见证,以免以后,有些人言而无信,却又无所对症,那就麻烦了。”

  司时晖说罢,还意有所指的望了一眼杜元基,杜元基朝司时晖面无表情的扯了下嘴角,却是偏过头去,不再搭话。

  既不搭话,司时晖就全当杜元基已是默认了,得意捊了捊胡须,“都督,不知意下如何?”

  “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时廊面露沉吟之声,随即便是点头应承下来,于盛蕾对椅落座。

  稍后不久,穆伯便带人归来,回禀杜鹤书房和钟氏所居小院的贵重物品,皆以收拾妥当,至于钱银一类,穆伯自然已是让下人一并带了过来。

  司时晖只留下一位账房在此清点钱银,余下账房便随穆伯一道去清点已经收拾好的物件,这桩桩件件,种种迹象,倒是让杜越彬们猛然认清了眼前的处境,脸瞬间变得煞白。

  他生性放浪形骸,喜欢玩乐,出手亦是无比阔绰,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钟氏当家的份上了,如今眼前诸般,无一不在说明,钟氏在府中的地位,如大厦倾塌。

  他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拉了拉杜温瑜的衣袖,压低了声音,悄然问道,“二哥,娘……姨娘不会有事吧!”

  若是钟氏无事,他相信,凭娘的手段,定能夺获爹爹宠爱,在府上东山再起,他便忍一时萧瑟,又有何妨。

  “姨娘本待今日清点完娘亲的嫁妆后,便要送去妙衣庵清修一段时间,不过托你之福,恐今日却是走不成了,待三日后,去往何处,那就不知道了。”杜温瑜将衣袖从杜越彬手里抽了出来,冷淡的声音,透着几分嘲讽之意。

  杜越彬尴尬的收回手,讷讷的朝杜温瑜一笑,也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其他,对视之间,只觉一抹厌恶自杜温瑜眼中瞟过,随即消弭。

  “爹,甚是宠爱娘亲,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姨娘落到太岁赌坊那些人手里。”杜越彬勉强解释道,只眼角余光瞟过杜鹤瞬间沧桑了了好几岁脸,却是有几分心虚了起来。

  “是吗?”杜温瑜淡淡回了一句,目光却是望向了盛蕾,此事的关键,其实不再司家,而是在盛蕾身上。

  只要其高抬贵手,放钟姨娘一马,此事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就盛蕾刚才的反应而言,她定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了!

  杜温瑜于心里叹了口气,眼角余光瞟向已是哭画了妆容的钟氏,亦是有几分埋怨。

  他明明已千叮万嘱,定不要操之过急,哪里想到,钟氏却是一意孤行,趁自己不府内,对大哥一家下手,意图一箭三雕,却不想,惊出了盛蕾这一变数。

  时也,命也!天不由人,以至于如今满盘皆输。

  杜越彬听得杜温瑜的略带疑惑的语气,也知二哥不看好如今的局势,一双桃花眼,扫过堂内众人,却是有了主意。

  悄溜溜的,往后退去,见无人注意他,悄悄退入了卧房,然后从卧房窗框而出,直往后院而去。

  杜越彬这般动作,自以为无人知晓,却不知,一板一目皆被盛蕾看在眼里,只不过,如今长辈俱在,她倒要看看这小兔崽子,意图使出什么花招来。

  就在盛蕾思量间,司时晖留下的账房,已将钱银,清点了出来,现银一并共计一万六千四百五十二两。

  “阿露,收好了!这都是你的了!”司时晖听得账房的报数,冷笑一声,将银票和散碎的银子,全搁在了穆伯装着过来的锦箱之中,然后端着锦箱,搁到了盛蕾椅子旁边的茶墩上,回望了钟氏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可要收好了,可别让某些人贱妾讨了便宜。”

  “杜大人,这所差银两甚远,你我皆是同僚,又为亲家,不如我再卖个人情,抹掉零头,如何?”司时晖不愧谏臣出身,这气起人来,当真是句句戳心。

  这司时晖一嘴一提,便是三千多两银子,杜鹤自是一喜,张嘴却要答应,却见杜元基一眼扫过,到了嘴角的话,顿是咽了下去,只字不敢再提。

  “不必,我杜府既然认账,自不会差你司府分毫。”就这事,将他杜府的脸面丢尽,杜元基自不愿在司时晖面前,扫尽颜面。

  司时晖本还想再激杜元基几下,可眼见之前的离开的穆伯回转,而他所带来的那些账房亦跟在其后,而其众身后,却是杜府府上的下人,抬了数十箱子而来。

  正事要紧,司时晖自不与杜元基再行计较,落回座去,等穆伯回话。

  穆伯让抬着箱子的下人,在堂外等候,自己随众账房进堂回话。

  “老爷!杜大人,已经清算清楚!物件共计一百八十九件,折合纹银,一并七万八千三百两!”穆伯上得前来,向杜元基回禀。

  “如此,便还差一万五千二百四十八两。”之前留在堂上做账的账房,听得数字,飞快的报出另一串数字。

  这账房话一出,杜元基瞬间脸便阴沉了起来。

  “爹,我还藏了些私产,不再书房里,我这就去您拿过来。”杜鹤见状,生怕杜元基将怒火引燃到自己身上,赶忙松开了钟氏的手,上前道。

  “妾身也存了些私产在旁处!”钟氏上前,也是讨好道。

  “祖父,我这里也有些。”杜温瑜适时出列,一脸愧疚的向杜元基道,身为人子,这个时候,自然也是该出一份力,唯一旁的杜嘉石,一脸事不关己模样,立在原处,既不搭腔,也不应话。

  杜元基这会已是懒得搭理杜鹤,只挥了挥手,杜鹤和钟氏,顿如蒙大赦一般,出得堂去,杜温瑜却是朝首位上的杜元基和司时晖行了一礼,这才珊珊然而去。

第24章 嫁妆之事尘埃落地

  “这些都是我的东西,是我的,你们快给我还回去。”

  盛蕾本以为,杜鹤和钟氏当真还存有私产,直至门外传来杜斐斐因为怒气而变得尖锐的声音,顿是明悟,这杜鹤和钟氏也是绝配,这个当头,他二人倒是不约而同的将念头打到了杜斐斐的院子。

  循声回望,只见杜鹤一手抱着一个约一米高的青花瓷,而钟氏则抱着梳妆盒,其二人身后,杜府下人还抬了两个箱子,而杜斐斐则跟在一旁,满脸怒气的拉扯这下人,只是这手不沾阳春水的姑娘,那里有什么力气,拉扯之下,自无半分效果。

  情急之下,也只能耍耍嘴皮子了!只可惜,如今事非从前,杜鹤和钟氏自不会惯着她。

  “阿露?”到底也是自己的外甥女,司时晖杜鹤土匪行径,心有不悦,可抬眼间盛蕾端坐,却无半丝要干涉的意思,原本想要斥责的话,顿是咽回了口中,向盛蕾问道。

  “账房先生,算吧!”盛蕾朝司时晖摇了摇头,示意其不要插手此事,又见杜钟二人随了箱子一并入得堂内,转而望向已经等在旁边的账房,开口吩咐道。

  杜斐斐虽说娇蛮任性了些,可还是有几分眼力见儿,见堂中竟全是长辈,舅舅在,眼神流转间,顿是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凑到盛蕾跟前,拉住盛蕾的衣袖,轻轻晃了晃,一双肖似杜鹤的眼睛,亦是楚楚可人。

  “娘,这都是我房里的东西,你让爹他们放回去。”

  盛蕾还是第一次看到,杜斐斐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小女儿的娇憨感。

  这种感觉,不管对她,还是原身,都陌生的很,盛蕾低头望着杜斐斐纤细玉润的手指,却是伸出自己明显就已露苍老之态的手,握住杜斐斐的手背,然后拿开。

  “是你房里的,可却不是我给你的。”

  杜鹤手里拿的那对玉瓶,钟氏手里拿的妆盒,都是她嫁妆里的物件,只是却都不是盛蕾给杜斐斐的。

  如今她要的是让杜府归还她的嫁妆,杜鹤,钟氏此举,她自没有权力阻止。

  “舅舅!”杜斐斐见从盛蕾这里讨不到好,顿是嘴巴一撇,向司时晖求助去了,只这外甥,却是敌不得妹妹亲近,既然盛蕾已有决策,司时晖自不好越俎代庖。

  杜斐斐屡屡受挫,心中委屈怨恨,只此时,谁又会将心思注意她身上,最后还是杜嘉石上前,将气鼓气鼓的杜斐斐拉到一旁,也不知其和杜斐斐说了什么,杜斐斐虽是一脸不情愿,却终是老老实实立在一旁,暗自气恼。

  “去吧!”司时晖见杜斐斐不再闹腾,朝早以待命的账房摆了摆手。

  “是!”账房领命,顿上前情清算,只加上这提溜来的物件,抵扣掉所欠钱银,又加上杜温瑜随后送来的一千两纹银,算来算去,却是还差了四百两。

  这气氛倒是尴尬了起来,最后还是穆伯上前,将之前从钟氏院内搜出的,府内众下人的身契,递到了盛蕾的面前,算是抵扣了最后的嫁妆钱。

  “杜大人,如此我们也算是两清了,未免以后令郎再做出些个让人不快之事,我们还还是立个字据如何?”

  司时晖吩咐人将杜鹤所用抵账之物,尽数装箱,而自己却拿来纸笔,上书一契,搁到杜元基跟前。

  杜元基抄起笔,落下款去,随即将笔一搁,自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瞪了杜鹤,冷哼一声,一扬袖,便出得堂去,穆伯见状,顿是领了下人跟上而去,一并众人连贯出得府去。

  顿时,堂内只觉宽敞不少,司时晖见杜元基离开,也不甚至在意,拿着契约,又让杜鹤,钟氏,皆落下字款,这才满意点了点头,只视线落到时廊时,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又一咬牙,走到时廊跟前。

  “都督既为见证,也落个款,如何?”

  “理当如是。”时廊自无半分推辞,提笔签下名来。

  司时晖将墨迹吹干之后,自己收了一份入得怀中,至于另一份,他的目光瞟过一脸肉痛的杜鹤,钟氏,随即又落在了盛蕾身上。

  盛蕾潜以为司时晖是要交给自己,起身正待接过,却见司时晖转手,便将契书递到了了时廊跟前,“既然都督是为见证人,这契书还是放在你这处,比较妥当。”

  时廊倒不妨司时晖有此招,竟是愣了一下,这才转眼望向盛蕾,“杜大人,这契约,还是交与嫂夫人比较合适。”

  司时晖,看了一眼盛蕾,眼中似有无奈之意,“阿露她不是能收住物件的人,而且都督权倾朝野,便是杜首辅也的礼让三分,此契书,存在都督这,才是恰到好处。”

  “大哥!”盛蕾却是不妨,司时晖竟会当外客之面,贬低自己,倒是生出些恼火来,即便她性格有所缺陷,司时晖也不必当着一个外人面,如此言说。

  “如此,时某便替嫂夫人暂且保管,希望嫂夫人不会有用到之际。”时廊见盛蕾面生愠怒之情,知其气恼,嘴角微微上挑,却又马上回府原状,他朝司时晖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契书,然后收入袖囊之中。

  “既然杜兄和司大人事已了,时某便不久留了,告辞。”

  司时晖闻言,下意识意图留客,转念又觉不妥,又见门外,他带来的掌柜下人亦是回转,脸上顿露释然之色,向时廊说道,“我事亦了,不如都督与我一并离去,可好?”

  “这……,司大人,请!”时廊目光微凝,望向司时晖,语气亦是沉了几分。

  “请……!”司时晖同样收了脸上的笑意,伸手作势,二人同时提步,一并望堂外而去。

  盛蕾见此二人这般模样,却有争锋相对之意,脑中回想之前偶遇时廊杀人灭口之事,顿生忧愁只心,忙是起身,欲要跟上,只走到没门,却见账房挡住了盛蕾去路,双手托出一钥匙,递到盛蕾跟前。

  “夫人,所有物件,已封箱归入库中,这是库房新的钥匙,还请收好。”

  “劳烦诸位了!”盛蕾收下钥匙,一脸诚心的向账房道谢,因为她的关系,累人家辛苦一日,这谢自是理所当然,盛蕾说罢,又是回头看了齐嬷嬷一眼道,“嬷嬷。”

  齐嬷嬷会意,忙上前,掏出事先准备的一摞荷包,上前递到了账房手里,“银钱不多,一点心意,还请先生收下,其他的,还请先生代劳转交。”

  “多谢夫人! ”账房及其倘然的接过荷包,收入怀中,向盛蕾道谢后,便是转身离去。

  盛蕾收好钥匙,提步正欲追上司时晖,却听得身后‘噗通’一声,随即裙摆被扯住,使她不得前行。

  “姐姐!如今嫁妆已归还姐姐,还请姐姐看在这几十年的情分上,救妹妹一回。”钟氏跪在盛蕾身后,面露哀求之色,言语戚戚,倒是自当悲怆之效。

  盛蕾扯了几下,未能将裙摆从钟氏手里你扯出,索性放弃,回头看了一旁的杜鹤一眼,目光便落在了钟氏身上。

  初见时,就如那细雨初歇后瑰丽花朵,娇艳欲滴;而现今,却是暴雨梨花后的残花落叶,凄凄惨惨之下,倒也是别有一番美态。

  只可惜,她非君子,自无这赏花之心,“妹妹这会怕是求错人了吧!我未落井下石,只做旁观姿态便已是对你,对杜府最大的仁慈,不过姐妹情分一场,姐姐倒可提醒一句,你现在最该求的,是你那好儿子才对,毕竟这世上卖了亲娘以做赌资的儿子,可没几个。”

  杜越彬之前在堂上,一去不归,倒是让盛蕾低估了他薄凉的性子,如今这话,她自是特意戳钟氏心窝子才说的。

  “司氏,你莫要太过分了!”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杜鹤还是护着钟氏,想来比起她,杜鹤对钟氏,才真真是真爱。

  不过盛蕾眼下看这二人,只有厌恶,倒也不其他情绪,听得杜鹤的斥责,盛蕾露出一丝恍然大悟过来,“原是我过分了啊!”

  “嬷嬷,荷包拿来!”盛蕾说着,朝齐嬷嬷伸出了手。

  赏赐的荷包,是昨晚便准备好的,皆是半钱银子一份,为以防万一,盛蕾自是让齐嬷嬷多备了几份,除去刚刚赏赐出去的,倒还是剩了几个,齐嬷嬷听得盛蕾吩咐,顿是又掏出了两个荷包,递到盛蕾手里。

  “好歹也是夫妻一场,老身怎舍得夫君和妹妹衣食无着,这便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夫君和妹妹,‘务必’要收下。”

  盛蕾一脸诚心诚恳说罢,手中荷包似拿不住一般,直接掉在了地上,盛蕾顿露几分惊讶神情的望着自己的手,面无一丝抱歉的说着歉疚的话,“看看我这手,之前为了请大夫,这伤得,竟到如今还未好,当真是老了!这身子骨也不中用了,夫君和妹妹挨得近些,便烦请二位自己拾起吧!”

  “闹腾了这许久,我倒是乏了!”盛蕾装模做样的打了个哈欠,却是朝一旁的杜嘉石招了招手,“嘉石过来,拿好了东西,送我回屋。”

  “是,娘亲!”杜嘉石看了身侧依旧满脸不高兴模样的杜斐斐,迟疑了一下,这才向盛蕾回道,走上前来,抱着搁在茶墩上的钱匣子,跟在了盛蕾身后。

  盛蕾脸上露出满意之情,脚用力的带了两下,终于将裙摆自钟氏手里扯了出来,往门外而去。

  “娘!”杜斐斐见盛蕾宁愿搭理杜嘉石一个庶子,也不愿搭理自己,自是有落差,不甘心的唤了盛蕾一句。

  盛蕾本就是故意冷落杜斐斐,又怎么会因为她叫的这声娘,而改变态度,她回头面上无一丝喜悦表情望了杜斐斐一眼,然后向其旁边的杜温瑜道,“温瑜,斐姐儿便劳你送回去了!”

  “是,娘亲!”杜温瑜脸上的神情,始终淡淡的,倒是看不出他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不过现在盛蕾可没功夫深猜,见杜温瑜应允之后,便领着身后几人,往后院而去。

  走出良久,她还能听得杜鹤于背后,气急败话,骂骂咧咧的声音。

  只是如今,心态不同,以前她被当猴耍,而今她才是那个看猴耍的人。

第25章 一如既往的阴险狡诈

  司时晖携时廊二人一并出了杜府之后,司时晖便让跟来的账房及下人先行归府,其二人却是一前一后,入了离杜府最近的一家酒馆,要了一间厢房。

  待时廊进入厢房之后,司时晖顺手将门带上,随后一拳砸出,直对时廊后脑勺,丝毫没有半分留情。

  只可惜,时廊却似后脑勺生了眼睛一般,头一侧,便是躲过了司时晖一击,随即一转身,举起拳头,就往司时晖脸上砸了去。

  二人就像是市井里的泼皮无赖一般,毫无章法技巧的缠斗在了一起,把厢房内的物件,撞得‘梆梆’直响,只司时晖终究是文官,虽有几番拳脚,时廊也未动招式,但时廊毕竟有底子在,倒是落了下风。

  “都督,您没事吧!”抬了酒水过来的关州,闻得厢房内响动,脸上顿是大变,意图破门而进时,却又想起时廊之前的叮嘱,忙歇了手脚,只脸上带着几许不安向屋内开口。

  只听得屋内又是一阵明显的骚动,关州随即便听到屋内时廊咳嗽了一声,吩咐道,“进来。”

  关州顺势推门而入,只见包厢内摆设无异,只是时廊和司时晖脸上,却是或多或少的挂了彩,不过看在司时晖比时廊还要惨上几分的份上,关州忍着心中的诧异,让酒楼的伙计将菜肴端上,自己为时廊和司时晖斟上酒后,便立在了时廊身后,以防司时晖再有异动,免得让时廊吃亏。

  “关州,我和司大人有事相商,你还是先下去吧!”时廊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关州顿是上前,提了酒壶,意欲再行斟酒,却被时廊伸手压住了酒壶。

  “属下就在外面,主上有事出声便可。”关州略是几分纠结的望了一眼司时晖,这才搁下酒壶,退身,掩门而出。

  “这小子不错!倒个护犊子的。”司时晖就势抄起茶壶,为了司时晖将酒盏装满,随意撇了一眼关州的背影,感叹了句。

  “是个可教之才。”时廊随口回道,望着司时晖,目中似有怀念之色,“一晃眼便是三十年,司兄的武艺还是这般不堪入目。”

  “三十年不见,时兄还是这般让人生厌。”司时晖自不甘落后,向时廊怂道,只怂完以后,却又朝时廊举起了酒盏。

  时廊顺势举着酒盏,和司时晖碰了碰盏,“我很抱歉。”

  “你确实应该感到抱歉!但这并不是对我。”司时晖拿着酒盏的手一顿,原本已经松懈了几分的表情,再度变得凝重了起来,他放下酒盏,极其认真的望着时廊。

  若是之前,无盛蕾的事态,他见到时廊,自会高兴的上前,道一声‘兄弟’。

  可如今,盛蕾的事,便如何横在他们之间的丘陵,让他无法释怀。

  当年,若是时廊信守承诺,娶了阿露,阿露又何须嫁给杜鹤那厮,以致于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这个念想,在他于杜府初见时廊的那一刻,于脑中不知道回旋了多少次,可最终却被现实挫败。

  时光不复,他们早已到了鬓染霜白的年纪,早已不复少年恣意光景。

  听得司时晖嘴里得那个‘她’,时廊眼中有苦涩滑过,捏着酒盏的手握紧,却又只能猛一抬头,将盏中酒水灌入喉头之中,让酒中的辛辣之味,冲散涌上的酸涩之苦。

  “罢了!不提也罢!”司时晖看出时廊情绪不对,自己有事闷了一口酒,“听闻你年前便回京了,此朝归来,可是为立储之事。”

  如今圣上身为太子时,时廊便为太子伴读,更屡次救太子于生死间,当年的太子登基为圣后,邻国边境不断滋扰,时廊请命于比边疆戍边,而这一呆,便是三十年光景。

  去年秋时,圣上生了一场大病,于床榻缠绵月余,这才堪堪得以起身,自那以后,圣体便大不如从前,而其膝下五子,皆已成年,各有羽翼。

  这个时候,招时廊回京,若非为此,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的什么缘由。

  “确是如此!”他已回京三月有余,自是知晓,司时晖乃是尊皇派,倒也不隐瞒司时晖,只涉及细节房门,自不能与司时晖道说。

  “圣上属意于谁?”虽是知晓此问不该问,可司时晖却还是问了出来。

  司时晖没有回答,只是握着酒盏的手,却是松开了两个指头,虽马上又握回了酒盏,动作只是一闪而过,却被司时晖看在了眼里。

  他伸出手指,屈叩在桌面三下,二人相视一笑,其中深意,自是不言会意。

  接着二人,便是同时岔开话题,饮酒当乐,仿若回到了年少般时,于对酌之位,也成了比肩临坐。

  酒酣之时,司时晖忽然想起让他介怀之事,面有诧异的撇眼望了一眼时廊,“齐嬷嬷,可是你送到我府上的?”

  “既然撞见,又岂能弃之不理,司兄可别恼我插足此事才好。”与人人情,自当要与人知晓,人若不知,又岂会礼受于心。

  时廊的承认,却是让司时晖表情有了几丝诧异,有些一直没想透的事,如今自然也明白过来。

  “传扩谣言是你,今日过府亦是特意,那钟氏身契,杜三小子赌局,皆是你设局的吧!时公子倒是一如既往的阴险狡诈,不过甚和我意。”

  “谢司兄赞誉。”时廊不以为耻,却反以为荣,提壶斟满酒盏,碰盏之后,却是不饮,待见司时晖饮尽之后,这才开口“我让关州准备了两个婆子,皆是军户遗孀,手上有几把架势,对付寻常武夫无碍,明日我会以你之名义送倒司府,供嫂夫人驱使。”

  说是趁热打铁,亦不为过,时廊虽饮酒比司时晖还多,可比之于一盏之后,已是醉意上头的司时晖,时廊却是目光清明,眼中无一丝醉态,

  “你,只要你夫人不介意,皆是随你!”司时晖不知是情绪兴奋,以致于醉意越发上头,再说话间,却是大了舌头,说话也是口齿不清了起来。

  而话音歇落,司时晖越发显得醉态酣然,眼中时廊身形,重影叠叠,他头晃了两下,随即头磕到于桌面,显是醉了过去。

  时廊将一直端着的就被搁下,看着司时晖的醉酒之态,神情中疲惫浮现,似低语,又似喃言轻叹,自厢内响起,只是司时晖却未曾听到,“我,并无夫人!”

  “关州!”一声命令,守在门外的关州,顿是应声入内,时廊自袖袋中掏出一个瓷瓶,往关州的方向推了推。

  “送司大人归府,回府之前,打开这个瓷瓶,让他嗅一下,不要让其察觉。”

  “是,主上!”关州将瓷瓶收入袖子中,走到司时晖身边将其负于背上,出得厢房外去。

  待人走后,时廊抄起之前未饮的酒水,酒杯倾斜,酒水落地,顿时,一股有别于酒香的香气于厢房内弥漫,引人睡意。

第26章 都是死契全卖了

  粥,素,粥,素,除了粥,便是素!

  盛蕾坐在桌旁,满是发愁的望着桌上清汤寡水,不沾一丝肉味的早膳,愁得眼角纹都多张了几条来。

  只,这又是药膳,又不能不吃,盛蕾纠结了好一番,这才视死如归的端起了碗。

  “祖母,冠玉能和你一并用早膳吗?”稚嫩的声音,倒是让盛蕾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是冠玉来。

  “冠玉能来陪祖母,祖母当然高兴。”搁了手中的碗,朝杜冠玉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将身侧的凳子拉开,示意其落座。

  跟在冠玉身后的连鹿,忙快走几步上前,将食盒放在桌上,然后将冠玉抱在了盛蕾拉开的椅子上坐下。

  将食盒打开,把位冠玉准备的吃食端了出来,在冠玉的跟前摆好之后,这才向盛蕾行礼道,“老夫人,夫人知晓你归府,只身子不便,特让奴婢送小少爷,前来向老夫人问好,若老夫人有何需要她插手的事,可让奴婢转告便是。”

  “她如今还在月子里,府内这一团糟事不必理会,只管养好自己的身子便是。”之前便知晓,亲家刘府派的人,一直守在比翼居,所以出府这么久,对儿媳这一大两小的安全也十分放心。

  只昨日,杜鹤和钟氏在公爹和大哥的强压下,倾府之力还了她的嫁妆,如今三子赌债在身,盛蕾倒是不确定杜鹤和钟氏会不会把主意打到儿媳身上,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还有转告你家夫人,若杜鹤和钟氏过去相求于子惠,让子惠勿需理会便可。”

  “是,老夫人!奴婢记下了!”连鹿一直在府上,自然也知晓昨日府内发生的事,今日夫人之所以会让她领小少爷过来,自然也不可能真是只为陪盛蕾用早膳的缘由,如今得了盛蕾首肯,她回去自然也好向夫人回话。

  有冠玉相陪着,盛蕾倒是勉强用了些早膳,又留冠玉在房内玩了半响,这才让连鹿将人给领了回去。

  而一早便是出得府去的齐嬷嬷,这会也是领着一牙婆,还有两个身姿比一般男子还要魁梧上几分的妇人归来。

  这牙婆乃是盛蕾的吩咐,而这两魁梧妇人,却是让盛蕾有些诧异。

  “这是司老爷给老夫人以作防身用的,司老爷说,这些都是军户出生,有把子武艺,保护老夫人您该是够了。”

  “老夫人,可叫我张嫂。”

  “老夫人,我是李嫂。”

  两个妇人,朝盛蕾抱拳道,言语亦是中气十足,和府内的下人,明显有所不同。

  “倒是正好!你们来了,我这心里也是有底了。”盛蕾闻言,脸上面露喜色,之前她还有些惴惴不安,恐到时候无法收场,如今却是彻底放下心来。

  起得身去,走到一身齐嬷嬷身侧,一身花袄子,脸上涂得白愣白愣的牙婆身侧,朝牙婆点了点头,“牙婆,要麻烦你陪老身走一遭了。”

  “不麻烦,不麻烦!鄙人还要感谢老夫人关照鄙人的生意才是,还有鄙姓钱,人称钱婆!”齐嬷嬷早已和钱婆说明了此番过府之意,这可是个大生意,钱婆在盛蕾跟前,自是堆满了笑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盛蕾神色。

  毕竟这几日杜府的事,在霍京传的是沸沸扬扬,如今见着真人,自然是好奇了几分。

  只她本以为盛蕾遭此番境遇,该入坊间传闻那边,苦大仇深,哀哀泣泣才是,今朝看来,除了身形消瘦些,其他的,倒也和平常过日子的普通妇人无甚区别。

  盛蕾倒不知牙婆心里转溜的这点小心思,“张嫂,李嫂,麻烦你们陪老身走一遭。”

  “谨遵老夫人之命。”张嫂,李嫂异口同声,却声音宏亮,爽朗之态倒是让盛蕾愣了一下,不过心中亦有几分欢喜之态,府里的人,太尊礼教,尊卑,说话声音永远轻声细语,倒是无趣的很。

  “走吧!”盛蕾一马当先,直往后院钟氏的居所而去。

  钟氏院内的下人,见盛蕾到来,却是脸面一变,瞬间将敞开院门拴上,明显就是一副抗拒盛蕾到来的模样。

  盛蕾见自己竟被当作洪水猛兽般看待,倒是愣了一下,随即脑中有了个念头,脸上也露出几许跃跃欲试来,“张嫂,把门给踹了!”

  “是,老夫人!”张嫂倒不妨,盛蕾有这般让人痛快的提议,爽朗的点了点头,对了对拳头,走到院门口处,抬头踢脚。

  “砰!”原本十分结实的门扉,在张嫂的两脚之下,摇摇欲坠的晃荡了两下,然后直接摔在地上。

  “啊……”随着门扉落地声的,还有院子里抱作一团的婢女恐惧的惊叫声。

  “一,二,三……八个!倒是真不少,不过好歹全齐活了,也省的我来找。”盛蕾数眼着院子,及屋内听得声动,赶了出来的丫鬟,倒还真是不少啊!

  要知道,她身边,除了齐嬷嬷这个婆子外,其他的,连个鬼影子都瞧不见,这人和人,当真是不能相较。

  不过,很快!钟氏就要和自己一样了,恩!比自己还要惨。

  从袖袋里,掏出一叠之前就备好的身契,然后翻了翻,将八张叠作一处的卖身契,往钱婆手边一递,“都是死契,全卖了,钱婆算算,可值得多少银钱。”

  “啊!”钱婆下意思愣了一下,倒是完全没猜出盛蕾领她到这尽是这个意思,看着面前,八个如花似玉的婢女,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老夫人,当真要卖了!”

  “不卖!”盛蕾正要首肯,却听到一嘶哑软绵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响起,若不是明显看到这话是从钟氏嘴里说出来的,盛蕾还真不以为是钟氏。

  “姐姐,这些都是伺候妾身的人,我知道姐姐生妾身的气,可也不必拿妾身身边的人出气啊!”钟氏扶着门槛,满面倦容,愁眉不展,有气无力的望着盛蕾,说到伤心处,更是眼泪涟涟,当真的可怜至极。

  “妹妹这话,可是过了!老身思量着,妹妹受孽子所累,失了身契,于我处,又赊下四百纹银,不管是庵堂,还是赌坊,三日之后,自有定数,这院内伺候的丫鬟,想必也是用不着了!姐姐这也是给妹妹做个顺水人情,这若是还余下了银钱,还能为妹妹抵身契钱不是,夫君,你说可是此理。”

  盛蕾早在钟氏出现时,便看到门框旁一男式衣袍摆闪现,知是杜鹤,待盛蕾一幅诚心诚意为钟氏考虑的说辞,却是让隐于屋内的杜鹤,再也呆不住了!

  一把将摇摇欲坠的钟氏拦入怀中,跨过门槛,一脸怒气冲冲的盯着盛蕾,咬牙道,“司氏,你莫要太过猖狂!”

第27章 我要杀了你(修)

  “莫要猖狂得意,我记得这句话,夫君在我面前曾说过很多次,每每想起我便觉可笑之极,若我处处忍让,任你二人在府内肆意妄为,这是猖狂的话,今日我便当真猖狂与你看看。”

  盛蕾笑着将手中身契,一把塞入钱婆怀里,然后上得前,在杜鹤一脸不解的愤怒中,扬手,没有半丝犹豫的便扇了下去。

  “啪!”清脆的耳光声,使得原本嘈嘈杂杂的院内,瞬间安静得呼吸声皆可闻见。

  “夫,夫君,你还好吧?”钟氏一脸惊惧的望着盛蕾,随即颤颤巍巍的伸手,想要去砰杜鹤瞬间浮现手指印的脸庞。

  就在要碰到杜鹤脸的一瞬间,杜鹤似也从懵愣的状态下清醒了过来,他一把推开怀中的钟氏,望着盛蕾的眼睛,仿若能喷出火来。

  “司氏,我要杀了你!”

  毫无风度的大吼了一声,杜鹤直接就朝盛蕾扑了过去,气势汹汹。

  盛蕾此刻却无半分畏惧之情,早已杜鹤出声的那一刻,她便已经开始后退,同时喊道,“张嫂。”

  在盛蕾身后张嫂,应声而动,直接冲过盛蕾身侧,伸手便将杜鹤作势要扇盛蕾的手臂,给抓住。

  杜鹤一愣,随即挣扎了一下,想要挣脱,却那里想到,这眼前妇人的手,紧得就像铁钳一般,愣是挣脱不得。

  “放开!”杜鹤见挣脱无力,顿是冷声呵斥起来。

  只是,张嫂在来杜府之前,已经得了命令,只尊盛蕾一人指令,所以面对杜鹤的呵斥,张嫂自是纹丝不动。

  杜鹤脸上顿浮现几分尴尬,见命令张嫂无用,转而望向盛蕾,威胁道,“好!好,司氏,你这是要翻了天吧!你信不信,我休了你。”

  盛蕾愣了一下,杜鹤以为盛蕾是怕了,正待得意时,却见盛蕾用袖子掩住了唇,然后便听得一声嘲讽的笑意传出,“扑哧!休我?杜鹤,你莫不是在做梦,不如,我让你清醒一下。”

  说着,盛蕾便再度向杜鹤走去。

  “你,你要作甚?”有了前车之鉴,再见盛蕾这一番阴阳怪气的模样,下意识里只觉有些心惊肉跳了起来。

  “你别过来!”

  盛蕾好不容易逮着这机会,又岂能如他所愿,走到杜鹤跟前,朝其露出一温婉的笑意,然后扬手,便是‘啪啪啪’几巴掌,直接扇在了杜鹤的脸上。

  如此,自她来杜府一直压着心里的那口郁气,终于稍稍释放了几分。

  甩了甩自己有些生痛的手,盛蕾笑眯眯的端详着杜鹤,随即面露奇怪的表情,“夫君,你这脸,倒是有些不对称,不如让我再帮帮你。”

  说着,盛蕾作势扬手,而一旁的钟氏,这会似才反应过来,冲上前来,拦在了杜鹤的面前,“姐姐,你若要真要出气,打妾身便是,勿要伤了夫君。”

  这副全心全意要为杜鹤付出一切的模样,当真是让人恶心啊!

  盛蕾收敛了脸上快意笑,面无表情的盯着钟氏,直至盯得钟氏开始发毛,这才扭头,唤了一句,“李嫂!”

  也不用盛蕾再吩咐,李嫂便是领命上前。似老鹰抓小鸡一般,掐住钟的脖颈,然后让旁里一丢,直接扔在了地上,顿惹那些缩在旁边像鹌鹑一样丫鬟,又是一声惊叫。

  这倒是让盛蕾想起了之前未做完的事,“钱婆,还愣着干嘛呢?”

  “哦!是,老夫人。”钱婆一个激灵,连忙应了一声,捏着手里的身契,急急忙走到那一堆丫鬟,却又有些无从下手来,求助的望着盛蕾。

  “嬷嬷,你去帮她认下人。”盛蕾顿是会意,朝齐嬷嬷招了招手,齐嬷嬷虽心有不忍,却还是上得前去,帮钱婆辨认身契之人。

  杜鹤眼睁睁的看着钟氏被摔在了地上,却什么都不能做,眼瞪圆的瞪着盛蕾,还在垂死挣扎着,“司氏,我不会放过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杜鹤,看来你当真是老了!你从来就没有放过我,不然我如今怎么可能落到这般田地,但现在,却是换成我不放过你了,杜鹤,你可听明白了?不明白也不打紧,我会让你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的。”

  盛蕾说完之后,便不再搭理杜鹤,只拿眼看着钱婆,见她清点完人数之后,回首对着杜鹤笑了一下,“夫君,不如陪我去下一处如何?”

  “司氏,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会毁杜府的!”如今盛蕾在杜鹤眼里,简直就成了个疯子,看着被牙婆用绳子串成了一串的丫鬟,杜鹤丝毫不怀疑,盛蕾还有做出更出格的事来。

  杜鹤脸上的惊恐之意,倒是大大取悦了盛蕾,见他神情有所不愿,倒也没在强求,“罢了!夫君既然不愿,我也不能勉强你,也省得你到时候唧唧歪歪,惹得我不清净。张嫂,你留在这里,好生看着老爷,我去去便回。”

  “是,老夫人!”张嫂领命,冲着杜鹤笑了一下,杜鹤原本还想反驳几句的念想,直接被掐灭在了张嫂的笑容里。

  倒还真是欺软怕硬,没卵蛋的种!

  盛蕾冷眼看了杜鹤一前,率先出了院子,卖身契是之前就已经分好类的,所以倒也不耽搁,不过花了一个时辰的光景,偌大的杜府,除了儿媳刘子惠的比翼居未动以外,其余诸院,唯留了些家生子外,其余众多下人丫鬟,尽皆落在了钱婆手里。

  得了这么大一买卖,钱婆这会,自然是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六十多个下人,凑了吉利,八百八十两个,也算是钱银两清了。

  离开时,钱婆自然是千恩万谢,让盛蕾以后多多照顾自己生意,这才满载而去,只其身后一众,哭哭搡槡,是否愿意,那便不再盛蕾的考虑范围内。

  一报还一报,钟氏自从当了杜府的家,便将府内的人换了遍,如今风水轮流转,只不过,更为凄惨的是,杜府眼下的光景,用衰败来形容也不为过。

  而盛蕾一路回转到钟氏的小院,看着这冷冷清清的场面,却甚为满意。

  “劳烦夫君久等了!”回到院子时,果不其见,杜鹤和钟氏又贴作了一处,只可惜遗憾的是,眼前二人倒再无了郎才女貌的美感,倒像是被赶出家门的破落户。

  “哼!”面对盛蕾的招呼,杜鹤撇了一眼盛蕾,直接过头去,只下一秒,一直伫在二人身后的张嫂,伸出了手,捏着杜鹤的下巴,将他的脸掰正了,对向盛蕾。

  “昨日,我一并得了七十三份身契,卖了六十二人,得钱一并八百八十两,扣除你二人欠我的嫁妆钱,这余下四百八十两,我放了四百两于府中账上,以作日常开销,至于剩下八十两个,我左思右想,念及妹妹有难,便这将钱带了过来,虽说是杯水车薪,还望夫君和妹妹莫要嫌弃。”

  盛蕾见杜鹤那屈辱模样,便及其想笑,可还有正事,只能强忍着笑意,掏出从钱婆那里得来银钱,数出八十两,一脸诚心诚恳的递到了杜鹤面前。

  八十两,这不过是他以往的一顿饭钱,杜鹤如何不知,盛蕾这是在羞辱自己,他一巴掌拍开盛蕾的手,除了恶狠狠的瞪着盛蕾外,其他的,什么都做不好。

  “司氏,你这毒妇,不得…呜呜呜呜!”杜鹤张嘴就要骂,可话未说完,就被张嫂捂住了嘴,声音顿成了呜咽之音。

  “夫君,你这是不要?到真是可惜了。”盛蕾望着手上的银子,惋惜了一句,却是理所当然的收回了怀中。

  “妹妹很快要离府了,我便不打扰夫君和妹妹最后的温存了!张嫂,我们回去吧!”

  “是,夫人!”张嫂这才松了杜鹤的嘴,于盛蕾身后,一并出的院外。

第28章 渣男的战斗机

  “老夫人,您这是不打算回正院了吗?”跟在盛蕾后面,眼见着盛蕾往佛堂的方向而去,齐嬷嬷不禁有些奇怪的开口。

  “到时你便知道了。”盛蕾卖了个关子,眼中更是无比期待,而齐嬷嬷自然是满脸疑惑。

  行至佛堂之内,盛蕾环目四顾,生出几分复杂之情,毕竟这是她睁眼第一眼落脚的地方,也是原身结束她凄苦一生的地方。

  如今,重归旧地,虽只短短数日,但一切以不同,盛蕾眼中闪过几分释然,然后转头向张嫂和李嫂吩咐到,“张嫂,李嫂麻烦你们,把这佛堂砸了吧!”

  “是,老夫人。”张嫂李嫂面面相觑,虽有不解。可盛蕾既是如此吩咐,将来也自有它的道理,当即撸了袖子上前。

  齐嬷嬷脑中糊了一下,完全没想到,盛蕾到此,竟然是为了将佛堂拆掉,她愣了一下,见张嫂和李嫂二人真要动手,大惊失色,忙上前拦住张嫂和李嫂,然后向盛蕾说道。

  “老夫人,这万万使不得!”

  “为何使不得?”盛蕾反问,就是因为有这么个佛堂在,她已经很久没沾过肉味了,她早已打定了主意,今日定要将这阻碍她吃肉的佛堂拆掉。

  “老夫人,这……这若是冲撞了佛祖,佛祖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啊!”齐嬷嬷一脸焦急模样,盛蕾倒也能理解几分,毕竟原身信佛多年,齐嬷嬷在身旁伺候,自然耳濡目染。

  盛蕾本不想和齐嬷嬷过多解释,可见齐嬷嬷满目惊恐的模样,想了想,这才安抚道,“嬷嬷,你想多了,天下芸芸众生这么多,佛祖既然看不到我的疾苦,自然也看不到的背弃。”

  “可……”齐嬷嬷还是有些不确定,只是想不出用来反驳盛蕾的词汇。

  “没有可是,若佛祖当真有灵,我又何至于……罢了!不说也罢!”盛蕾本想对齐嬷嬷西数原身的苦,可话到嘴边,又是止住。

  她不知道,原身是否还存在于这身体之中,但她能知道的是,如今是她的意识在主导着身体,过往种种自如云烟一般,她无力干涉,也无权评说。

  盛蕾欲言又止的话,让齐嬷嬷顿是想起,盛蕾过往种种所遭受的苦难,如今虽已是拨开云雾见了月,可皆是盛蕾拼死豁出换来的,的确和佛祖无半分干系,她眼中含泪望着盛蕾,纠结一番,还是让开身来,这倒是让盛蕾松口气,“动手吧!都拆了。”

  没有齐嬷嬷的阻拦,张,李二人不过两刻钟时间,便将佛堂砸了个稀巴烂,气喘吁吁的回到盛蕾身边。

  盛蕾看着满目狼藉不看,也看不清原样的佛堂,却是十分满意,“嬷嬷,将这佛堂锁,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恩,老夫人!”齐嬷嬷似欣慰,又似害怕的点了点头,却也终于明白,将自己困了几十年的小姐,终于走出来了。

  看着佛堂落了锁,盛蕾满身轻松的领着人回了正院,让张嫂和李嫂将属于杜鹤的物件,尽数收拾了,全部送往了前院书房之中,然后满怀期待的等着用膳。

  只待沈姑娘将她的膳食端上之后,顿是心如陈灰,又是素,又是粥,若不碍于现在的年龄身份,盛蕾真想哀嚎两声,出出心里的郁闷之气。

  面无表情的挥退了上前意图伺候她用膳的齐嬷嬷,盛蕾于无人处,这才敢显露脸上郁闷,手握成拳,无声的在桌面砸了两下,然后叹了口气,认命的拿起勺子开始用膳。

  而这种郁闷心情,一直维持到晚膳,杜鹤怒气冲冲前来挑衅,这才缓解。

  “司氏,你给滚出来!”杜鹤憋着了一肚子气,本想找盛蕾出口气,没想到,才刚到院里,便被张嫂拦住,白日时,杜鹤在张嫂手里,可是吃了大亏,自然不会和张嫂硬碰硬,只实在无法从张嫂手里闯进屋去,只能在院门口叫嚣,只他如今饿的心慌慌然,连着叫了好几声,盛蕾这才听见。

  杜鹤这个时辰过来,倒是有些出乎盛蕾意料以外,毕竟她本以为杜鹤会在晌午后便会发现端倪。

  “夫君,都这个时候了,该就寝了,你怎么过来了?”盛蕾不急不慢的出了屋内,看着杜鹤,面上露出几分惊讶疑惑不解。

  “不用再此惺惺作态,府内膳房的人如今何在,为何到此时,竟无人送饭?”杜鹤午膳没用,晚膳亦没用,如今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先前,他以为是盛蕾特意冷待自己,这才没让下人给他送饭,可待到晚膳时,依然不见送膳人影,他这才察觉不对,本想唤个下人,问个究竟,可出了钟氏院子,竟当真连个鬼影子都未曾瞧见,只得自己去了膳房,却发现,膳房早已黑灯瞎火,灶台上早已没了温度,连个值守的人都没有,食材也都是生的。

  种种迹象表明,盛蕾完全已不当他是府中的一家之主看待了,杜鹤自觉面上无光,不甘就此作罢,这才寻上门来。

  “夫君你不知?”盛蕾一脸愕然之态,倒是让杜鹤也愣住了,下意识问道,“知道什么?”

  “膳房的人大多都已卖出,余下几位厨娘,我分派到温瑜和斐姐儿院里,从今日,各院自开小膳房,若府中无宴,大膳房只存食材,不开火了!我念想,钟氏不日便得出府,夫君是时时在外用膳,便自公出挪了八十两银钱,给夫君以作补贴之用,夫君不要,我还以为夫君已知晓此事了。”

  盛蕾看着杜鹤那张因被自己捆掌而略显几分滑稽的脸,大发慈悲,为其解释了一番。

  杜鹤闻言,直气得脸色铁青,若不是张嫂横在中间,他定是会冲过来,让盛蕾好看,“你,未曾知会半句,我如何知晓。”

  “之前不知,如今我已解释,夫君也都听到了,幸好夫君一惯喜在外用膳,这个时候,说晚也不是太晚,倒是要麻烦夫君自己解决膳食了。”盛蕾嘴上说着麻烦,脸上明晃晃的摆着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说完之后,还煞有其事的眯了眯眼睛,做出一副困倦姿态。

  “今日为府上诸事操持了一日,我也是累了!便不送夫君了,张嫂,烦你送老爷出去。”

  盛蕾嘴里说的都是客气之词,可话中意思,对杜鹤却是极不友好,杜鹤本想在盛蕾这个讨个便宜,哪里想到,竟又被盛蕾憋了一肚子火气,却又无从发泄。

  眼见着张嫂身后,似要来提溜自己,忙是后退了两步,甩了下袖子,哼了一声,“我自己走,不用你送。”转身带着几分狼狈,灰溜溜的离了正房。

  这模样,倒是顺利的缓解了盛蕾因吃不到肉的郁闷心情,她虽不知道杜鹤手上还有没有闲钱,但有一点,杜鹤是极好颜面之人,不然人至五旬,还保养的这般好,如今脸上掌印未消,他定不会顶着这张脸出外见客。

  让张嫂尾随杜鹤而去,果不其见,杜鹤先是去了杜温瑜院里,知晓厨娘请休离府,随即又去了杜嘉石院里,得到的自然是同样的结果,而最后的最后,却是去了穆姨娘处,穆姨娘亲自下厨,给杜鹤做了些吃食,这才作罢!

  如此结果,自是让盛蕾失望了一下,毕竟她想要看到的杜鹤灰头土脸的在膳房里的模样,不过好在张嫂随后给的出消息,却让盛蕾瞬间目瞪口呆了起来,随即啧啧称奇。

  钟氏如今命运不详之际,杜鹤这厮,竟会因一顿饭,便歇在穆姨娘处,当真是渣男的战斗机,简直了。

第29章 杀人灭口的模样

  晌午之际,本正是用膳之时,沈姑娘端着药膳,前来正房,却片寻不到盛蕾身影,心有不解,待寻到齐嬷嬷,问盛蕾踪迹。

  被盛蕾赶着时间差出去的齐嬷嬷,自然不知,而今日里本应守在正堂外李嫂,同样不见了形迹,二人一合计,恐盛蕾出了什么岔子,忙搁了手中事物,于府上四下寻找。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盛蕾,此刻却是蹑手蹑脚摸到了杜嘉石的院子,院门大敞着,倒是省去了盛蕾敲门的功夫。

  领着李嫂,大摇大摆的进了院子,倒是让在院里砍柴的幸州看得愣了一愣,随即抬头望天,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这老夫人怎么来自家院子了,当真稀奇的很。

  “少爷,老夫人来了。”愣归是愣,幸州倒也没忘记通知屋内的杜嘉石。

  正在用膳的杜嘉石,听得幸州的招呼,也是愣了一下,将手里书一搁,却是急忙起身,到屋门口迎了盛蕾。

  “娘亲,您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怎么,不欢迎?”盛蕾语调轻松的回了句,随即越过门槛,走向桌上,桌上的三样小菜还未撤去,只待看清碟上说盛菜肴,盛蕾原本跃跃的心思,瞬间跌回了原处。

  府内三个少爷小姐,也就对杜嘉石的印象害不错,本想撞着时间,到他这儿来蹭个饭,倒不想,比自己吃的还素。

  “娘亲,这菜哪里不对吗?”杜嘉石见盛蕾盯着桌上的菜碟,一副眼神不善模样,心中下意识里浮现出不好的念想,脸上也露出几许慌慌然。

  盛蕾抬眼,看了下杜嘉石的小身板,这才注意到,杜嘉石虽说身量已抽长的比自己还要高上几寸,可身板看起来弱不禁风,不禁有些皱了皱眉头,“你一直吃这些?”

  “娘亲,昨日撤了膳房,所以今日便随便对付了些。”杜嘉石闻言,脸上坦然回道,倒是将这错处,推回了盛蕾身上。

  只院子里,一直关注屋内情形的幸州,却是转口,便拆散了杜嘉石的谎言,“老夫人,少爷诓你的,不止今日,往日里少爷的膳食也差不多。”

  杜嘉石脸上这才浮现几分尴尬来,拿眼别了幸州一眼,示意其闭嘴,可幸州好不容易才逮着这个诉苦的机会,如何会放弃,索性丢了手上的斧头,上得屋内来。

  “老夫人,咱们少爷是庶出,钟姨娘当家,少爷自然被下人冷待,便是十天半月闻不见肉味,便是要吃口热食都难得很,昨日里老夫人你遣散了膳房的人,虽说是安排了厨娘为少爷备餐,可那下人都是踩低捧高的主,饭点时,连个鬼影子都未瞧见,这菜,还是少爷自己炒的。”

  见盛蕾没有要阻止他的说话的意思,幸州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将杜嘉石在府上的冷待,一股脑的全说与了盛蕾听,期间杜嘉石几次想阻止幸州,不管是使眼色,还是动手拉扯,皆被幸州无视,最后只能一脸无措的站在那里,心虚的不敢去看盛蕾眼睛。

  “看来你家少爷这些年,也是受了不少的苦。”盛蕾看了一眼杜嘉石,然后朝幸州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不如我领你家少爷出去吃顿好的,好好补偿一下,如何?”

  “这……”吃饭和少爷的事,好像并没多大的关系吧!

  幸州听得盛蕾的提议,张了张嘴,感觉自己刚才把口水都要说干了的一袭话,全白说了!愣愣的望着盛蕾,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再向盛蕾解释。

  一脸郁闷的叹了口气,转身一副垂头丧气的出了屋子,提起之前掉落的斧子,有气无力的继续劈起木头来。

  “娘亲,幸州只是一时口快,您不必放在心里,我在府里生活的挺好。”杜嘉石生怕盛蕾有所误会,忙是解释道。

  只可惜,这会盛蕾满心满愿的就是沾沾肉味,哪里还有时间在乎这些,拍了拍杜嘉石的肩膀,“走吧!娘请你去吃顿好的。”

  说完之后,也不等杜嘉石开口,抓了杜嘉石的胳膊,就往院外而去。

  “娘亲,你这……!”杜嘉石最会的便是察言观色,只稍稍愣了一下,便发现,盛蕾的目的,虽有些不敢确定,但想到,盛蕾日日用的是药膳,想要也换换口味,倒也没往深处想。

  二人于府中偏门出了巷子,于大街上走去,盛蕾虽也算是出过府了,可不是黄昏日落,便是天际微明之际,而且都是事出有因,倒是没心思观赏街景民生。

  但今日,却是不同,此时正当用膳之际,街上往来行人虽是不多,可吆喝之声却不绝于耳,看在盛蕾眼里,倒是有些稀奇。

  “娘亲,你想去何处?”

  原身是个不出府的,盛蕾初来乍到,自然也不认得路,拉着杜嘉石一通乱走,杜嘉石眼见着盛蕾越走越不对,终于出手,将盛蕾拉住,疑声问道。

  “用膳的地方,只这一路走来,竟连一处酒家也未看到,当真是奇怪。”盛蕾面带疑惑,一路走过,点心,面饼铺子不少,饭馆却一个都没看到,当真是奇怪至极。

  见盛蕾走错,竟是不知路所致,杜嘉石明显懵了一下,随后又想起,盛蕾久居在府,胜少于霍京走动,心下了然,伸手扶住盛蕾的胳膊肘,指了指右边方向,“娘亲,该往这边。”

  “前面不远处有三处酒肆,里面的庆安酒楼菜肴最好,只价格贵,分量也少,另外俩家,价格平平,分量也可,只味道却不如庆安酒楼,娘亲想要去哪家?”

  杜嘉石一边走着,一边向盛蕾介绍临近街道的酒肆铺面,倒也是贴心至极。

  “那便去庆安酒楼!”盛蕾一口言定,要吃自然便是吃最好的,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胃。

  杜嘉石却有些不安的望了几眼盛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是让盛蕾有些奇怪,随即又恍然大悟,“可是担心我没带够钱。”

  “我随友人去过一次,三五个菜,便需得四五十两银钱,这着实太过奢侈,娘亲,还是换个地方比较好。”既然盛蕾开口问起,杜嘉石自是老老实实回答,他知道盛蕾得回嫁妆,身边银钱不少,可银钱再多,也不会日常都带在身上。

  “四五十两?”盛蕾听得价格,自然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好在,昨日本该给杜鹤的八十两银票,还在身上,倒是让盛蕾彻底安下心来,贵是贵了点,但她还是吃得起的。

  “走吧!就去庆安酒楼!”

  杜嘉石见盛蕾执意如此,想来应是带足了银钱,也是放下来,领着盛蕾往庆安酒楼的方向而去。

  “嫂夫人?”就在快要到庆安酒楼之际,忽然听到一略是几分诧异的声音响起,虽说没有指名道姓,可一听那声音,盛蕾便知这叫的是自己,只因这开口之人,正是时廊。

  虽说对时廊的惧意一直未曾散去,可时廊也是自己的恩人,盛蕾深吸了口气,回过头去,望向时廊,倒是愣了一下。

  之前所见数面,时廊皆是便服,可此次,一身黑色鎏金的飞鱼蟒袍加身,锦帽挂脖,腰佩环伺,手持剑柄,长身玉立,再加上他身后一连贯的飞鱼服,周身完全散发这一生人勿进的气息。

  这简直,完全就是一副要去杀人灭口的模样啊!

  下意识里的脑补,让盛蕾的露了一半的笑容直接僵了拉回去,脚步亦是不自觉的往后退去,一直跟在盛蕾后面的李嫂,见状不对,抬脚上前抵住盛蕾后退的脚,后退不得,这才让盛蕾猛然惊醒,忙是虚伪讨好的向时廊笑了一下。

  “时大人,倒是巧了!您这是公办?”

  时廊点头应了下,便当是承认了下来,“嫂夫人,你这是要去何处?”

  “就是四处逛逛,时大人公事繁忙,老身便不打扰大人了!嘉石,我们走吧!”盛蕾随意含糊了两句,拉着杜嘉石,转身就朝反方向而去。

  只是……

  “娘亲,您不是说要去庆安酒楼用饭吗?”也不知杜嘉石是有意还是无心,突然来的这么一句,让盛蕾的身形,直接僵在了原地。

  时廊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庆安酒楼,只当没看见盛蕾的尴尬,向其提议道,“嫂夫人还未用膳?正好时某已是,一起如何?”

  盛蕾纠结,却见杜嘉石连连朝其使眼色,虽不解杜嘉石这是何意,但想到之前时廊的诸多帮忙,如今正巧也是碰上了,择日不如撞日,请时廊吃顿饭,就当是谢过了!以后也不必再见。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道,都是必然要经历的事,如此想着,盛蕾原本紧张的心情,倒是放松了下来。

  “这……好吧!之前时大人帮老身颇多,老身本早已感谢才是!时大人,请!”

  “你们且再此处等候!”时廊见盛蕾虽满脸纠结,但终还是应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微松,转头朝身后一众飞鱼服吩咐了一句。

  “遵命,都督!”

  众飞鱼服领命,顿是小跑上前,将庆安酒楼门口团团围住,如此大的阵帐,让盛蕾本来放松的心情,再度紧张了起来,同时亦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轻率的答案。

  “嫂夫人,请!”时廊自不知盛蕾此番内心的纠结,朝盛蕾说了一句,便是率先往庆安酒楼而去。

  这样去吃饭,也实在太过引人注意了!!!!

  盛蕾心中在疯狂的叫嚣,可事到临头,也只能认命的跟在时廊身后,往酒楼而去。

第30章 此盛蕾,彼盛蕾

  “大人,您来了!上边包厢请!”盛蕾才刚走进庆安酒楼的门,便看到一身罗绸笑得似弥勒佛一般的掌柜,自柜台后面亲自迎了上来,于时廊跟前,点头哈腰,完全就是一副狗腿子模样。

  盛蕾拉着杜嘉石,下意识里放缓了脚步,离得时廊远远的,生怕别人知道,自己和着时廊是一处的。

  只怕什么便来什么,时廊走到酒楼拐角楼梯处,脚下一顿,然后转身,望向盛蕾。

  “嫂夫人,请!”

  嫂你个屁夫人,盛蕾强忍着爆粗口的念头,露出一和蔼的笑意,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之下,上得前去。

  掌柜一路领上,眼角余光是不是撇向盛蕾,眼含探究,只碍于身份,不敢细问。

  一将众人,于包厢内落入,这虽说是客随主便,但时廊也知盛蕾甚少出门,便自作主张,点了几个店里的招牌菜,然后又要了两壶小酒。

  许是时廊身份地位摆在那里,盛蕾还没等下一刻钟时间,菜已全部上齐,这种特殊,倒是让盛蕾极为满意。

  菜上之后,盛蕾也丝毫不和时廊客套,拿起筷箸,在时廊和杜嘉石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夹了快肉食,便塞入了口中。

  好吃!盛蕾囫囵嚼了两下,便吞入腹中,随即又夹了一块,只是还未放入嘴里,盛蕾脸色瞬间大变,筷子直接从手上掉落,撞在了桌面角上,然后掉在了地上。

  可盛蕾一惊顾不得搭理这些,铺天盖地的恶心感,从腹腔冲入喉头,她猛的伸手,捂住嘴巴,然后另一手,顺势便拉住时廊袖子。

  “呜呜唔唔……!”秽物已经冲到嗓子眼了,要不是被她用手堵着,这会早已一泻千里了,盛蕾自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眼泪湾湾的盯着时廊。

  时廊看盛蕾这般难受的模样,想要起身帮忙,却被盛蕾死揪住,只能皱眉望向度假时,和李嫂,“快些拿痰盂来!”

  李嫂领命,忙是寻痰盂,递到盛蕾脚下。

  “呕!呕……!”盛蕾这才松开手,捧着痰盂狂吐了起来,直吐得黄疸水都吐出来了。

  “娘亲,你还好吧?”杜嘉石看盛蕾难受的模样,小心翼翼的问答。

  盛蕾这会难受得魂都要飘走了,颤颤巍巍的摊回座位上,有气无力的朝杜嘉石挥了挥手,“还死不了!”

  “这……”杜嘉石看着盛蕾惨白的脸色,一时间陷入了纠结之中,他想要给盛蕾去请个大夫,可时大人是外男,虽有李嫂在,可和娘亲二人终是不妥。

  “李嫂,拿着这个去找门口找关州,让他去请个大夫过来。”时廊一眼便看出杜嘉石的纠结,从腰佩上取下一玉佩,递到一旁的李嫂手里,并向其吩咐道。

  李嫂并没有伸手去接玉佩,而是望向盛蕾,得盛蕾首肯之后,这才伸手去接,“是!”

  “杜三少爷,你下楼去让伙计送些热水过来。” 见李嫂离开之后,时廊已一副极其自然的口吻,看向杜嘉石。

  “好!娘亲,你且在这等着,我马上就回来。”或许是时廊太过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杜嘉石消除了警惕,他安抚了一句盛蕾,转身匆匆然出了厢房。

  “嫂夫人,要不要喝点茶?”时廊见盛蕾一副难受至极的模样,亲自动手了一杯茶,送到盛蕾跟前。

  又是嫂夫人!盛蕾伸手将茶盏推开,朝时廊翻了翻白眼,抱怨道,“时大人,能不能求你个事?”

  “嫂夫人,你说?”时廊见盛蕾不欲饮茶,将茶盏放回桌边,却听到盛蕾的话,顺口应下。

  却不想,盛蕾眉头皱得更深,面上更带着几许无奈,“就是这个!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嫂夫人!”

  虽说这个称呼不错,可时廊每次叫的时候,她脑子里就浮现出杜鹤那张脸,实在是太膈应人了。

  “这……!”时廊愣了一下,实在想到,盛蕾的要求竟然会是这个,迟疑一下,时廊有些不确定的开口,“盛蕾?”

  “哐当!”盛蕾听着自己名字从时廊嘴里叫了出来,一股巨大的恐惧心虚感,顿是席卷盛蕾全身,以致于盛蕾全身瘫软,直接从椅子上落到了地上,摔得屁股生痛。

  只这会,盛蕾脑中一片空白,自然也就无暇顾及,这痛不痛的了。

  时廊同样也没有料到盛蕾的反应居然这么大,他皱了下眉头,伸手将盛蕾从地上扶起,坐回登上,看着盛蕾明显魂不守舍的模样,有些担心的开口,只如今,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盛蕾才好,“嫂……,你还好吧?”

  盛蕾这会脑中混沌一片,连时廊将她扶起,她也未有所察觉,她一脸紧张不安的盯着时廊,吞了吞扣税,艰难的开口道,“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盛蕾,你的字!是时某失礼了,或许我该叫你杜夫人才对。”时廊重复了一句,眼中隐藏的怀念,自是盛蕾此刻的状态无法窥探的。

  “字?”盛蕾嘴里喃喃重复着这个字眼,混沌的意识也因此渐转清明,从原身的记忆里,她知道这里未出阁的女子在及笄之礼上,会由长辈取一个‘字’,她自然也有,只是盛蕾丢失了原身成亲前的记忆,而来此之后,也未曾有人叫过她的‘字’。

  这才以至于时廊叫出之后,她会如此惊慌失态。

  “抱歉,时大人,我之前撞了头,年少时的事,我很多都不记得了!”似掩盖之前的慌乱,盛蕾露出几许愧疚,向时廊解释。

  时廊的视线瞟了盛蕾的额头,额头上伤已经结痂脱落,不过明显还能看过伤口处的新长出的肌肤比旁里的肌肤颜色要嫩些。

  鬼使神差的伸手,想要去碰,只还未触及到盛蕾额头时,耳边却传来推开的声音,时廊闪电般的收回了手,视线转到了门口处。

  只见杜嘉石领着一伙计,捧了一木盆而来,里面的水还冒着腾腾热气,而在他二人身后,却是背着药箱的李嫂,还有负着一白胡子老头的关州。

  “夫人这是久为沾荤腥,脾胃一时耐受不住,这才会有恶心泛呕之意。”白胡子老头,也就是李嫂请来的大夫,问明盛蕾情况,又替盛蕾把了把脉,沉吟片刻,便得出了结论。

  这结论,却是让盛蕾差点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进去,她太想沾沾肉味了,以致于忘了原身十几年未曾沾染过荤腥之气,这乍然吃肉,如何经受的住,亏她还是护士出身,竟然把这点常识给抛掷脑后,盛蕾实在是有些无地自容。

  好在她身份年龄摆在那里,倒也无人敢嗤笑几分,端着架子,让李嫂送走了大夫,就热水清理了一番,让酒楼伙计将秽物清理干净。

  时廊又让人上了几个素菜,这才算是把这顿饭给吃完了,只唯一让盛蕾有些不满的是,最后的最后,还是由时廊结了饭钱,也就是说盛蕾先前欠着的人情依旧牵着,而且还多了顿饭。

第31章 行跪拜之礼

  出来酒楼,本以为可以就此分道扬镳,只没想到,盛蕾离开庆安酒楼,走出不远,却见时廊不急不慢的跟在自己身后。

  本来盛蕾也没在意,不过待盛蕾走过两条街巷,却是察觉不对,这就算是顺路,也不可能顺到这般地步吧!

  盛蕾想问,可让自己去,却有些不好意思,可不问,好奇心害死猫,实在过不了这个坎坎,盛蕾纠结一下,便将主意打到了杜嘉石身上,用胳膊蹭了蹭杜嘉石,压低了声音道,“嘉石,你去问问时大人,这是要去何处公办?”

  对于盛蕾的提出搭讪时廊,杜嘉石脸上明显浮现几丝雀跃之情,可又带着几分怯意,只盛蕾声眼神执着,杜嘉石一咬牙,便应了下来。

  “这……,是娘亲。”同时脸上亦是浮现出如释重负的感觉。

  后退两步,然后折返回去,盛蕾眼见着杜嘉石走到时廊面前,说了些什么,而时廊脸上也没有出现恼怒的神情,倒是让盛蕾松了口气。

  这时廊不杀人的时候,还是挺好相处的。

  一老一少的对话,并没有让盛蕾等上太长的时间,便见杜嘉石神情古怪的小跑着过来。

  “可说了些什么?”

  杜嘉石脸上的神情,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他抓着盛蕾手,向盛蕾传达的语气中,明显透着兴奋之意,“娘亲,我们还是快些回府吧!时大人身上带着的是陛下的圣旨,是给杜府的圣旨。”

  圣旨?给杜府的?

  盛蕾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瞟了时廊一眼,然后凑到杜嘉石耳边,虚虚的问道,“好的?还是坏的?”

  “时大人让我转告您,这圣旨对您是好的,对爹可能不太友善。”杜嘉石同样小小声的告诉了盛蕾。

  “还真是让人高兴的消息!走,我们回府。”

  杜嘉石的话,倒是让盛蕾彻底放下心来,只要不沾染他,便是杜鹤被凌迟了,她都不会有半点伤心之态,而能够看到杜鹤倒霉,那真是让人舒心的事。

  盛蕾心中的郁闷之气,直接一扫而光,拉着杜嘉石便加快了步伐,若非她这身体甚弱,跑动不得,不然她还真想一溜烟给跑了回去,毕竟她还没见过真的圣旨长什么样。

  “老夫人,您这是上哪了,可把老奴给急坏了。”盛蕾才刚一进府,便被满府寻人的齐嬷嬷给抓住,逮着盛蕾的那一刻,齐嬷嬷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没,没去哪!就随便走了走!”盛蕾有些心虚的看着齐嬷嬷的一副欲哭要哭的模样,忙使出杀手锏来,“嬷嬷,快些安排下去,圣旨马上就到。”

  “圣旨!”齐嬷嬷愣了下,脸上的神情直接转为紧张,略带几分慌乱的往府里走去,可没走几步,又折身返了回来。

  “老夫人,老奴应该做些什么”齐嬷嬷这一辈子都守在盛蕾身边,自然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处理。

  “让去人叫杜鹤,去少夫人院里借着安嬷嬷一用。”盛蕾其实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想了想,倒是给齐嬷嬷出了个主意。

  “是,老夫人!”有了吩咐,齐嬷嬷自然也就有了主心骨,顺着盛蕾的安排,忙活了起来。

  幸好盛蕾做了两手准备,当杜鹤衣冠不整赶来之际,齐嬷嬷已经在安嬷嬷的帮助下,将要准备的东西,收拾妥当,而守在前门的下人,已经来报,时廊已经登门而上。

  盛蕾还未等上一刻钟时间,便见时廊双手托着一明黄圣旨,上得前来。

  “时廊兄,圣上这旨意,可说了些什么?”杜鹤看到圣旨,眼前一亮,忙是凑上前去,向时廊套上了近乎。

  “杜兄,请跪!”时廊偏头看了一眼杜鹤,伸手一扬,向杜鹤示意。

  杜鹤脸上的神情一僵,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缓步上前,双膝跪落,叩请圣旨,盛蕾见状,却是不愿与杜鹤齐行,却是后退两步,这才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道有公,人道无常……!”

  诏书皆是繁亢陈词,礼言虚赞,所言之事,其不过了了数词,盛蕾听得满头雾水,实不知这诏书中说的是什么?

  “不,不可能?”而杜鹤不同,他身在官场,自然明白圣旨上说的是什么,他被圣上批判不修内帷,停了官职,而司氏这贱人,却因子得福,得了个三品诰命加身,明明他那短命的儿子,可才从四品啊!

  “杜兄,夫人接旨吧!”时廊将圣旨合上,上前两步,然后递到杜鹤的跟前。

  杜鹤这会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哪里还有什么去搭理什么圣旨。

  “这圣旨,说的什么?”盛蕾却不顾忌这些,起身伸手接过圣旨,打开一看,竟全是篆体所书,她完全不认得,倒是尴尬了,有些不好意思望向时廊。

  “恭喜夫人,夫人如今已是三品诰命加身了。”时廊恭喜一声,随即伸手一招,其身后一飞鱼服便端上诰命服,于盛蕾眼前。

  诰命!她是命妇了,盛蕾眼前一亮,扭头见杜鹤模样,再联想之前时廊转达的话,顿是问道,“那,我夫君呢?”

  时廊看了一眼杜鹤,脸上似感同身受般,露出几抹黯然,向盛蕾解释,语气亦是带着几分失落,“杜兄,杜兄他如今被罢官闲赋!”

  "如此说来,夫君岂不是成了白身?"盛蕾皱了皱眉头,看着杜鹤,口气中带着几分惋惜,这语气,却是让郁郁不得志的杜鹤猛然惊醒,瞪向盛蕾,欲斥其又打什么恶毒主意,却见盛蕾敷衍的朝时廊行了一礼,“时大人,稍陪一下。”

  “嬷嬷,拿了圣上赏赐,我们先回去!”吩咐了齐嬷嬷一声,盛蕾别有意味的看了杜鹤一眼,随即施施然而去。

  杜鹤憋了满肚子火气,在盛蕾的无视下,却无处发泄,心中郁闷,倒也没心思去搭理盛蕾这会突然离去的心思。

  倒是时廊,却是瞬间回过味来,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来,弯腰伸手,将瘫坐在地上的杜鹤扶了起来,拍了拍杜鹤身上的尘土,“杜兄不必沮丧,以杜兄之才,定有东山再起之日。”

  杜鹤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他之前的职位乃是蒙受父荫,这才补的缺,如今这晓事的夫人,用大儿的命换了身诰命,如此可见,圣上并无起用他的意思,这点眼力见功夫,杜鹤还是有的。

  近日种种,祸端连连,杜鹤却是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如今见时廊宽慰,自是忍不住拉着他连倒苦水,数落盛蕾种种不是。

  时廊神情不变,只零星附和几声,眼光却时不时瞟向往内院处,约莫过了两刻钟左右,果不其然,见盛蕾穿着一身诰命服缓缓而出。

  这时候,哪里还能注意杜鹤嘴里说的是什么,快走几步,到盛蕾跟前,郑重其事的向盛蕾行了一官礼,“见过淑人。”

  “时大人,客气了!”盛蕾端着架子,朝时廊点了点头,然后由齐嬷嬷搀扶着,走到杜鹤的面前,堆着笑出褶子的脸,向杜鹤说道,“夫君?”

  杜鹤见盛蕾显摆的模样,脸都要气青了,可众目睽睽之下之下,他也不好甩袖走人,只一脸不情不愿的朝盛蕾作了个揖,“见过淑人!”

  盛蕾辛辛苦苦穿了这个诰命服,要的可不是这个,扭头望了一眼时廊,略是几分疑惑的问道,“时大人,敢问若是平民百姓,见了我这三品淑人,可要行跪拜之礼。”

  “这,按理来说,是要的!只是……”时廊应声回答,后面要承接之语,自是不言而喻。

  可盛蕾要听的,只是前面一句,得到自己想要得答案,盛蕾表情一肃,“夫君如今已是白身,我们还是按理来办吧!夫君,请!”

  “司氏,你欺人太甚!”让他给盛蕾下跪,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杜鹤怎会甘愿承受这般屈辱,斥了一声盛蕾,随即一甩袖子,便要扬长而去。

  “慢着!”只盛蕾,又岂会让他这般轻易离去,叫了杜鹤一声,杜鹤却头也不回,盛蕾转头便向时廊问道,“若有人对诰命夫人无礼,又该如何处置?”

  “按律法杖责二十!”时廊声音中自带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此话一出,原本走出老远的杜鹤,顿是身形一僵,直接扭头过来,气急败坏的瞪着盛蕾。

  “司氏,你,你……”杜鹤说到底,终究只是一个文人,而且出生世家,虽性惯风流倜傥,可却没沾染过市井之气,所以对于市井泼皮的骂街恶语,倒未曾耳闻,所以如今便是气极了,便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也不会那般污秽之词。

  这点,也算是盛蕾在杜鹤身上看到的唯一一处优良之光。

  但这并不足以打消盛蕾此刻的念头,“时大人?”

  “杜兄,得罪了!”时廊会意,走上前来,朝杜鹤抱歉一笑。

  杜鹤只时廊分量,虽脸黑如碳,如今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哼!”

  冷笑一声,上得前去,算是豁出去一般,双膝一屈,硬挺挺的跪在了盛蕾跟前,“杜鹤见过夫人。”

  看着杜鹤跪在眼前,再想想他露出一副摇尾乞怜的模样,盛蕾顿时心满意足,睥睨的盯了杜鹤一眼,“早这样,不就得了!”

  将手搭上齐嬷嬷身上,向其吩咐道,“齐嬷嬷,我们走吧!”

  这身衣裳,实在太重了!要不是为了折腾杜鹤,如无必要,下次还是不要穿了。

  盛蕾心满意足而去,自不知,杜鹤在原地,几近吐血,郁闷不已。

第32章 钟氏的最终归宿

  第三日,即是之前两家见证的三日之期,也是决定钟氏最后归属之期的日子。

  今日这么大的事,盛蕾自然是起了个大早,等她用罢早膳,却听到下人来报,司时晖和时廊联袂而来,盛蕾忙起身与前庭去迎接。

  只才刚到门口,开了大门,将司时晖和时廊迎上,将人请回门内,正欲关门之际,一只手却是将门挡住。

  “老夫人,别来无恙啊!”

  盛蕾听得声音,回头一看,这将门他推开的人,正是太岁赌坊的孟老三,也算是半个熟人了。

  若是说大哥和时廊是过来见证的,那显然,孟老三其身后,浩浩荡荡跟了十来人,不用看,便知此行便是来砸场子的。

  “孟三爷,你这是?”时廊和孟老三也算是浅薄之交,见他这个时候上门,此事事关杜鹤,自是忍不住问上问。

  “时都督,您也在,正好与我做个见证。”对时廊,孟老三倒是有几分尊重,朝其拱了拱手,然后望身后一招手,身后自有数十莽汉,顿连贯而入门内。

  “你们这是要作甚?”盛蕾眉一皱,却是横手一拦,挡在为首莽汉之前。

  “老夫人,此不关你的事,还请你让开!”孟老三看了一眼司时晖,知晓盛蕾轻重,自不予与盛蕾一般计较。

  “是与老身无干,只是老身怕你这些个下人粗手粗脚,我这府里东西金贵着,可别碰坏了!孟三爷,还是先说道清楚比较好。”这会有司时晖和时廊在,盛蕾自然有恃无恐,无所畏惧。

  “阿露说的极是,猛三爷,说吧!”司时晖亦是随声附和。

  “不瞒老夫人和两位大人,我此番还是为三日之约而来。”孟老三见状,倒也不瞒着几人,直接将来意告知。

  三日之约,不就是还钱之约吗?难道她那公爹当日是空口说白话,并没将这钱还上!盛蕾下意识浮现出这念想,顿是有些幸灾乐祸了起来,朝齐嬷嬷招了招手,吩咐了下去,“早说便是,嬷嬷,你领几位去钟氏院里。”

  “几位,这边请!”齐嬷嬷带着几许害怕神情,向被盛蕾拦住的莽汉领路而去。

  “孟三爷,我们去前院等候,想来要不了多久你的人,便能将夫君和妹妹带过来了。”盛蕾见齐嬷嬷走了,朝孟老三提议道。

  “多谢老夫人美意,两位大人前面请!”孟老三自无推辞,望向时廊和司时晖。

  既事有定论,一摊子人,自不愿闲站于门口,一并众人于前院正堂落座,等候杜鹤和钟氏前来。

  齐嬷嬷和一众莽汉到钟氏小院时,杜鹤和钟氏还在难分难舍之际,见一干众人突然强闯入内,顿是大惊,刚要斥责,却见两莽汉上前,直接直接拆了这一对苦命鸳鸯。

  一人提小鸡一般,提了钟氏和杜鹤,望前堂而去。

  待行至前堂正厅,直接伸手一丢,将二人丢在了地上,“三爷,人给您带来了!”

  孟老三见杜鹤身形,已经自末座上起身,待杜鹤被扔在地上厚,却是满脸笑意的迎了上去,意味深长道,“杜大人,哦不,现在应该是杜老爷,三日之期已到,孟老三我在赌坊里是盼星星,盼月亮,也没见着你杜家送上一枚铜板来,杜老爷莫不是要失信了?”

  被强行拉开,又被拉扯道这里,还未缓过神来的杜鹤,听得孟老三的话,顿是愣了一下,仰着头,望着孟老三,下意识里说出了这么一句,“我爹不是说,这钱由他来还?”

  “杜首辅那里,孟老三我已经去过了!首辅大人让小的转告大人一句话,杜老爷一句话,既无认错之心,便自行承担己过。首辅大人既已开此金口,小的自当遵从。杜老爷,这还请杜三公子出来吧!”

  孟老三啧啧两声,倒是将自己为何会在这时候登门上府的缘由说了通透,顿是让钟氏剜心儿凉,眼上顿是糊住了泪水,一副凄弱模样,望向杜鹤。

  “夫君,夫君,你可定要救救妾身啊!”这钱没还上,孟老三手里可捏着她的身契,若是真被这人带了去,那她岂不是要沦落勾栏之地了。

  一想到此,钟氏顿浑身打了个哆嗦,猛拉向杜鹤,向其哀求道,只杜鹤这会神情怔怔,满心满念,皆是杜元基未曾还债的消息,哪里还有心思搭理钟氏。

  倒是盛蕾,好心回答了孟老三的问题,“杜越彬自你那日走后,便失了踪迹,至今一直未曾归府。”

  孟老三脸上露出几许遗憾的表情,见堂上一干众人,又推想到三日前所见,知晓盛蕾定不会搭理杜鹤之事,而有众大人在场,他也不好对杜鹤太过失礼。

  “倒还真是不巧,不过好歹人还在,倒不知于让我空跑一趟,诸位大人,想来还有要事,我孟老三便不耽搁诸位了!汉六,把这妇人,给我带走。”

  “是,老大!”名为汉六的莽夫,大步上前,一把推了杜鹤,然后抓了钟氏,抗人上肩,望向孟老三。

  孟老三一挥手,跟着其入了杜府的一众莽汉会意,顿往门口而去。

  “夫人,夫人!你们松开,松开。”杜鹤见钟氏被抗在别的男人身上,却是挣脱不得,这尊严,哪里还受得住,冲上前摆开了架势,就对着汉三冲撞了下去。

  汉三直一推手,杜鹤的文弱的身躯,往后退了三四步,正要仰倒在地上,却见时廊适时起身,上得前去,伸手一按,按在了杜鹤的背上,止住了杜鹤的退势。

  “时廊兄,你定要帮我!帮我这一回啊!”

  杜鹤回头一看,是时廊,眼前一亮,似救命稻草一般,忙拉住时廊的衣袖,“两千,只要两千两,还请时廊兄借给我。”

  “这……”时廊一愣,眼光下意识瞟向盛蕾,只见其一脸兴致勃勃的盯着此处,便是听杜鹤这般言语,脸上也无不悦之处。

  “你我兄弟结交一场,自然可以!”时廊心下思量,却是点头对杜鹤应承了下来,然后望向已停着门口处的孟老三提高了声量,高呼一声,“这钟氏姨娘的身契银子二千两,孟三爷待会过我府上拿钱可否?”

  “时大人愿意出这银子,孟老三自是求之不得,只这杜三少爷所钱赌资?”有人还钱,孟老三自是堆了笑脸。

  时廊脸上顿露为难之情,望向杜鹤,“杜兄,你知我刚入霍京不久,手上的这银钱不多,这近万两银子,时某实在是…无能为力!”

  “我知,我知,剩下的钱银,我定会凑齐,还请孟三爷,再宽限几日。”杜鹤忙了点头,时廊能帮他还了两千两银子,他已心存感激,一万两实不敢奢想。

  “如此,那便等我孟老三自时大人手里拿了这娘们的赎身银钱,我就将身契还来,但这娘们,我还须带走!杜老爷非是我孟老三不仁,你这妾室,我定好生招待,待你凑齐杜三少爷的欠资,我定将你这妾室归还。”

  杜鹤终究还是杜元基杜首辅的嫡子,孟老三也不想将人逼迫太紧,后退了一步,想出了一个折中之策。

  杜鹤环目四顾,眼神从盛蕾和司时晖的瞟过,随即化为绝望。

  他已经知道,开口向盛蕾求助,无异于自取其辱,而司时晖,更是想都别想,一时间,偌大一个府邸,他竟连一个开口的人,都没有。

  孟老三见其模样,自然会意,朝时廊扬了扬手,“时大人,请!”

  “杜兄,时某先回去取银钱。”时廊朝杜鹤拱了拱手,跟孟老三而去。

第33章 庶子竟成了面首

  “阿露,你这是要做甚?”司时晖看了一场闹剧,只觉痛快无比,如今戏已唱完,他正待退场之际,却见盛蕾,站起身来,完全就是一副要跟着去的模样。

  司时晖伸手,顿是一把拉住盛蕾,不些不确定开口。

  不知为何,此次再见盛蕾,他感觉盛蕾倒是比之前过司府时,要开朗了许多,这也是让他稍稍安心。

  “大哥,别拦着我,看热闹呢!”多好的热闹事,总不能只看个头,不知尾吧!

  盛蕾扒开司时晖的手,见孟老三和时廊已经走远,忙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司时晖见盛蕾这般模样,失笑得摇了摇头,却还是追了上去,只留杜鹤一人于屋内失魂落魄。

  “放开我,我不要跟你们回去,夫君,夫君,救救我!”

  待盛蕾到门口时,钟氏这会正扒着马车,不肯上去呢,只可惜,她一个弱女子,和孟老三手下的莽汉相比,简直就是蚂蚁撼大树。

  所以,钟氏直接就被那汉六的莽汉单手提,就往车上丢了去。

  “驾!”

  马车缓缓而动,于盛蕾视线中一闪而过,盛蕾满意的晃了晃身子,转身正待回府,却听到接上传来一声嘹亮且中气十足的声音。

  “慢着!”

  盛蕾猛的抬头,正好与司时晖眼睛对上,司时晖明显看到,盛蕾整个脸都变得容光散发了起来。

  他还没得急出声,便见盛蕾猛的一转身,直接跨出门去,下得阶梯,往街上而去。

  哇……

  待盛蕾看清楚街上场面,亦是忍不住发生一声惊叹,华顶蓬盖,十六抬架,盔甲侍卫立侧,当真是好大的排场。

  再看看孟老三这边,几匹骏马,单骑马车,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但两者相比之下,实在过于寒酸了。

  正于内心暗暗吐槽之际,却看到时廊自孟老三的队伍出列,然后朝华顶蓬盖内的人,行了一礼。

  “臣时廊,见过七公主,七公主金安!”

  接着盛蕾便听到慵懒嘶哑的声音自蓬盖内传出,那声音直挠得盛蕾心痒痒,“时大人,您也再在,这又是在作甚呢?越彬,扶本宫下去看看。”

  不过,待盛蕾将听完之后,脑中不由生出一丝疑惑。

  越彬?不会就是她想的那个越彬吧!

  盛蕾又是上前两步,看着蓬盖的帷幕被掀开了一角,一红妆男子率先自帷幕而出,那容貌刻印入盛蕾脑海,顿是将她雷得个里焦外嫩。

  “诺,公主!”杜越彬出了蓬盖,然后往槽蓬盖内的女子伸出了手,只见一娇滑细嫩,肤如凝脂般的玉足,自帷幕内探出。

  杜越彬满是虔诚模样,双手捧住那玉足,为其套上一绣花鞋。

  待杜越彬穿好鞋后,这才见一只手,拨开帷幕,露出一张妖艳华璨的脸来,想来这便是时廊嘴里的七公主。

  七公主一脸睥睨之姿的环顾一番下方众人,众人顿行跪礼,便是盛蕾,迟疑了一下,也在司时晖的强压下,跪下身去。

  “草民叩见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参次不齐的声音,让七公主顿时皱了皱眉,再看看下面三五大粗的莽汉,更是掩了掩鼻翼,自袖中掏出一张轻飘飘的纸,然后扔了下去。

  “都起了吧,谁是孟老三!”

  “是草民。”孟老三仰头,堆着一脸笑,向七公主回禀道。

  七公主眼中闪过明显的厌恶,随即说道,“看看吧!”

  “是是!”孟老三连连应承,跪着往前挪了两步,捡起七公主扔的那张纸,一扫而过,随即表情一肃,朝七公主磕了一头,“既然是主上的吩咐,奴才这便放人。”

  “汉六,把钟氏好生‘请’出来。”

  汉六是满头雾水,可他是个憨人,只挠了挠后脑勺,便是大步流星的走到马车上,伸手一捞,便将怯缩马车角落里的钟氏给捞了出来,然后提到了地上。

  “这,这……彬儿!”钟氏心惶惶然,正是六神无主,摸不着头脑之际,一眼看到居高临下,陪在公主跟前的杜越彬,面上下意识里露出喜色,再又看到身边围着的一群莽汉,想起之前孟老三,要折了杜越彬腿的厥词,心神一颤,猛的朝杜越彬的方向扑了过去,却又被护驾的侍卫所阻。

  “彬儿快走,他们都是来找你要钱的,你快走啊!”

  七公主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却是望向了孟老三,意有所指道,“真是一幅母慈子孝的感人场面,孟老三,你说是吧!”

  “钟夫人放下心来,杜三公子的欠银,已一笔勾销,这是您的身契,您且收好了,之前多有得罪,还请钟夫人,不要放在心上。”孟老三自然会意,起身走到钟氏跟前,向钟氏解释了一番,又掏出钟氏的身契,恭敬的递到钟氏的跟前。

  钟氏被这一连串的变故直接搞糊涂了,懵了一下,看着尽在咫尺间的身契,下意识里望向杜越彬,却是不敢动手去接。

  “娘,拿着吧!都没事了。”杜越彬见此,连忙开口道。

  这样,钟氏才算是放下了心来,伸手接过身契,身契到手,顿是喜极而泣。

  而孟老三亦是重重松了口气,转头对向七公主,然后跪下,向其道,“七公主,既然没有奴才的事了,奴才就先退下了!”

  七公主闻言,却是拿眼望向杜越彬,见杜越彬点头,这才扬手,“退了吧!”

  “多谢公主!”孟老三脸上一喜,起身招呼众人,折返了车队,牵着马,往反向而去。

  “时大人,你不走吗?”对时廊,七公主自然缓和了语气,毕竟时廊可是父皇极为看重的重臣,她自不敢太过怠慢。

  时廊微侧头,看了身后不远处盛蕾,和司时晖一眼,然后抱拳,向三公子回道,“臣,现在怕是不能走,不知公主起驾出宫,又为何事?”

  七公主浓情蜜意的瞟望杜越彬,二人目光交汇处,视线是被焦灼一般,拉扯不开,七公主伸手抚过杜越彬的脸庞,就连话里的声音,也似捣了蜜一般,“自然是为了本宫这爱郎而来,时大人,既然不肯走,不如随本宫一道,去杜府歇歇脚,拜见一下爱郎的诸位长辈,如何?”

  “既然如此,臣先去通知杜府准备一下,以恭贺公主驾临。”时廊再行一礼,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那便有劳时大人了!”七公主的眼光一直胶着在杜越彬身上,对时廊提议,自然也自没异议。

  时廊直接转身,走到盛蕾和司时晖,低喝一声,“走!”

  就在盛蕾还懵懵未曾将这变故转过神来,司时晖已提前会意,伸手挽起盛蕾的胳膊,将她往后带了两步,上得阶梯,往府内而去。

  跨入门槛两步内,司时晖却又停住脚步,仰头望外阵仗瞟了一眼,“齐嬷嬷,你现在就去杜首辅那来请他过来,若他不肯,便告知她,杜越彬和七公主搅合一处了。”

  “是!老奴这就过去。”齐嬷嬷领命,抬脚就要往外,却又被时廊横手一拦,“从府过去,待杜元基过府,你不要出现。”

  齐嬷嬷听时廊言,下意识里瞟向盛蕾,盛蕾朝其点头,这才顺了时廊的意思,越过一众,率先往内而去。

  司时晖和时廊默契相视一笑,随即一并往前庭正堂而去,这更是将盛蕾搅合的云里雾里,伸手拉了下司时晖的衣袖,面带不解的唤了一声,“大哥?”

  “阿露,你放心,这事有大哥在,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司时晖并没有向盛蕾解释什么,反倒是向其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这反倒是让盛蕾更加迷糊了,时廊见其这般模样,却是淡淡留了一句嘴。

  “七公主今年已过三旬,驸马已丧,甚爱姿容雅俊的男子。”

  还不等盛蕾有所反应,司时晖已是脸上一板,开言不准时廊再往下说去。“时大人!这种污秽之事,不必和阿露言说。”

  面首,果真是面首!

  盛蕾一时间竟是有些哭笑不得,先前见杜越彬第一眼,她脑中便浮现这个念想,可再想想,就算杜鹤如今身无官职,可公爹怎么说,还是个一品大员,就算和杜越彬长的再好,身为皇家公主,总也得顾忌一二,倒没想到这七公主不但是个荤素不忌的,还是梨花压海棠,当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盛蕾还来不及感叹,却又忽然警醒,这个时候,这七公主要上杜府门来,肯定不是为了拜见她和杜鹤的,为杜越彬而来,显然又是一个来找茬的。

  盛蕾意识到这点,顿是脸上一垮,她不就是想过两天安生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啊!

  回到正堂时,杜鹤还是一副失魂模样的瘫坐在堂中,自是对府外发生种种,未曾闻之,盛蕾这会憋了一口气,对杜鹤自然也就不那么客气了,抬脚就朝杜鹤腿肚子踢了一下,“夫君,七公主马上就要过府来了,您可千万丢了你杜家百年清誉的名声啊!”

  “七公主,她来作甚?”杜鹤被踹了个疼,自然是醒过神,可听盛蕾话语,却是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脸上竟然露出了几许惊惧之色,忙开腔向时廊问道。

  “七公主为府上杜三少爷而来。”时廊与盛蕾和司时晖自不相同,后二人已经彻底和杜鹤撕破了脸面,可时廊却还与杜鹤维持着表面上的亲近关系,这也是,杜鹤为何会特特选时廊发问的原因。

  杜越彬!

  一想到三子那张和自己年轻是不逊几分的脸,再听到七公主,杜鹤瞬间面灰灰沉,简直比先前钟氏被带走时,还要难看了几分,“这,这个孽子!”

  呵斥一声,杜鹤神情激动,攥着拳头,竟是一副要去拼命的模样的往门口冲了去。

  还是时廊察觉杜鹤神情不对,忙上前将其拦住,“杜兄勿要激动,一切还是等七公主来了,再说吧!”

  “时兄,你不知,不知道那七公主……”杜鹤这会急的就像是热汤上的蚂蚁,想要和时廊解释缘由,可一瞟到盛蕾支着耳朵,一副想要偷听的模样,顿是歇了口,然后气急败坏的甩了甩袖子,摇头探气,转身一屁股摊在了椅子上,发丝凌乱,衣裳褶皱染灰,因无心搭理。

  盛蕾和司时晖面面相觑,不知杜鹤为何会又这般大的反应,虽猜测杜鹤定是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有关七公主的事,可既然杜鹤不愿意说,盛蕾也没有办法。

  吩咐下人,将堂上清理了一番,又让人准备好上好的茶叶,七公主已经算着时辰,由杜越彬搀扶着,上得门来,公主之尊,七公主自然是理所当然的落座的上首位置,杜越彬自是立在其侧。

  “夫君,妾身没事了!夫君,你别吓着妾身。”钟氏也是跟着七公主阵杖入了堂内,一眼便见杜鹤瘫坐模样,以为其因自己受了大惊,失魂落魄,忙是上前,推搡杜鹤两下,杜鹤这会魂不守舍,哪有什么心思搭理钟氏,钟氏还以为杜鹤这是悲伤过度,得了失魂症,惊慌大叫了起来。

  众人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被钟氏的呼喊声将注意力,尽数转移了过来。

  “鹤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谁辱你至此,告诉本宫,本宫定替你出了这口气。”七公主这才将注意力,放在杜鹤身上。

  柳眉一挑,将手一抬,杜越彬会意,忙曲身抬起胳膊,让七公主搭手而上,七公主顺势起身,走到杜鹤跟前,看着杜鹤衣裳不洁,鬓发凌乱的模样,倒是与自己记忆中的模样,相去甚远。

  “你个□□,给我滚,滚出我杜府!走!”杜鹤听得七公主的声音,却是猛的从座位上,一把推上七公主,七公主一时不妨,直被杜鹤推了踉跄,若不是被杜越彬扶住,只怕这会已跌坐在了地上。

  “爹,你这是作甚?这可是七公主!”杜越彬不想到,杜鹤看到七公主竟然会有这么大反应,愣了一下,焦急道。

  “孽子,闭嘴!”杜越彬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杜鹤的怒火蹭蹭往上涨,他扬手一巴掌便是扇在了杜越彬脸上,随即大喊,“来人,来人!把三少爷给我带下去!”

第34章 不知廉耻的东西

  “鹤哥哥, 不过是些陈年往事, 你又何必如此介意呢?”便是被杜鹤骂了,七公主脸上也未有半分生气模样,她一脸笑意盈盈的开口,伸手将,却是欲要去碰触杜鹤的脸。

  “对你公主而言, 只是些陈年往事,但对我杜鹤而言, 却是我至交好友的一条命!你贵为公主, 我杜鹤虽不敢对你作什么,但也什么人不招惹,竟找上门来招惹我杜家人, 今日我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定不能让你得逞。”

  杜鹤猛的后退, 避开七公主的手,眼睛里充血, 环目四顾,却是拨开身旁钟氏的手, 然后往门口奔去, 一把抽出了离门最近的一个侍卫的佩剑, 然后撩了个剑花, 却是架在了杜越彬的脖子上。

  “你这个孽子,不知廉耻的东西,我今日就要为杜家清理门户。”

  “爹, 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别吓我!”杜越彬被这突然来的变故,直接吓得脸变得煞白,脖颈间冰冷触觉,让他整个人的神经,一瞬间绷到了极致。

  “鹤哥哥,你……”七公主也是给愣了一下,她本以为杜鹤拔剑是要对她动手,却没想到,他竟会把剑架在了杜越彬的脖子上,这要是划花了杜越彬的脸,那多可惜啊!

  正待要劝两句,只才刚开了腔,杜鹤便拿眼瞪了过来,“闭嘴!不要脸的东西!你给我滚,滚出杜府,不然,不然,我就这杀了这孽子。”

  说话间杜鹤手上的剑,一个不稳,却是划开了杜越彬的脖颈,一线血珠,瞬间渗出了,这模样,顿是吓得七公主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劝。

  杜越彬两腿颤颤,声音亦是带着几许惊恐之色,生怕杜鹤一个手抖,自己这条小命便是呜呼了,“爹,爹,你小心点,出血了……!”

  杜越彬越是惊慌失措,便越是语无伦次,只喋喋不休时,杜鹤一眼瞟过,杜越彬生怕自己那句话得罪了杜鹤,也是噤声不敢再言语。

  钟氏虽心急如焚,可也不敢妄动,一时间堂内的气氛,倒是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下来。

  一直在旁旁观的盛蕾,到这时候,忽然就就明白了大哥和时廊为何会让齐嬷嬷去叫公爹过来了,这闹的可是要出人命啊!

  不过,在她记忆力杜鹤对女子,尤其是长得艳丽的女子,尤为宽容,这按理来说,七公主这长相,可最是符合杜鹤审美,可见他如此模样,若非碍于七公主身份,只怕这当场就要将七公主给杀了。

  虽说她巴不得杜鹤不好,但如今这场面,却不是该落井下石的时候,但看看热闹,还是可以的,饶有兴致的想要起身,凑近些,看个真切明白,只这一动,司时晖和时廊顿看了过来,向其摇头示意。

  如此,盛蕾虽有疑惑,但既然大哥和时廊都要自己不要轻举妄动,盛蕾想了想,还是悄悄起了身,挪向了离杜鹤的更远的位置,这才安心些许。

  比起看热闹,还是小命比较重要。

  这般胶着状态,一直持续到杜元基到来,这才得以解除。

  “老臣见过七公主,七公主万福。”杜元基明显就是一副急匆匆的赶来的模样,便是对七公主行礼,也是敷衍了事。

  七公主倒是不曾想这闹得,杜元基竟然也会来,脸上尴尬浮现,随即还礼,“杜首辅客套了!是本宫贸然了。”

  七公主本是客套之词,可杜元基,却是半点也不想跟七公主客套,推开步子,然后让开道来,手一扬,便是送客之言,“既知此为贸然之举,七公主还是请回吧!”

  “杜首辅!”七公主恼羞成怒,下意识拔高了声音,唤了杜元基一声,杜元基却沉着个脸,并无半点表示,直气得七公主直跺脚。

  可见杜元基神色中,却无半点软化之意,七公主只能妥协下来,她虽得圣上宠爱,但她若真与杜家起了争执,圣上定不会妥协与自己。

  此番前来,若非杜越彬三请四求,她被其美色迷了心智,这才失口应下,不得不来,如今竟然杜元基也到了,她再呆去下,也无意义。

  七公主伸手指了指被架着脖子的杜越彬,还有旁一脸忐忑不安的钟氏,向杜元基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要本宫走可以,杜越彬和他娘,本宫都要带走!”

  杜元基闻言,皱了下眉头瞟了一眼杜越彬和杜鹤,然后上得前去,双指夹住剑身,将剑从杜越彬的脖子上挪开。

  杜越彬直接脚下一软,便软倒在了地上。

  “爹,孩儿不孝,竟让这孽子竟然和这贱人 厮混于一处,还请爹处罚。”杜鹤眼见是杜元基,脸上划过一抹羞愧之色,手上的剑一松,任其掉在了地上,杜鹤双膝一跪,便是‘砰砰砰’的朝杜元基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告罪。

  “这件事,你做的很好!接下来,此事便交由为父来处理。”杜元基直接忽视杜鹤嘴里对七公主的犯上之词,更是眼带赞许的夸奖了杜鹤几分。

  随即这才转头望向杜越彬,然后一抬脚,直接踹在了杜越彬的心窝子上,将其踹到了地上。

  “啊!”钟氏见爱子受难,惊叫一声,见杜元基视线扫过,知自己叫唤的不是时候,忙捂住了嘴,垂头往后缩了缩。

  “你可知错!”

  “孙儿,不知!”杜越彬虽被踹的生痛,听到杜元基的质问,却还是倔强的抬起头,一字一字说道。

  他只是想将欠的钱换上,将钟氏的身契拿回,这才找上了七公主,各取所需罢了,何错之有!

  “不知便是错!今日我便好生再教你一回,此妇,已逝驸马姓杜,乃我堂弟之子,在你父这辈,乃是才学卓绝的拔尖人物,而就是她,这妇人,不守妇道,放浪形骸,以致于断绝我堂弟一脉血缘,而你,身为杜家子,竟与她勾奸于一处,此错之大,罪无可恕。”

  这件事,只要入得宗学,便定然知晓,可杜家如今竟出了这般荒诞人物,实在可气可恼,可恨至极。

  杜越彬闻言,顿显惊慌失措之态,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硬气,他匍匐于地上,“孙儿真不知!祖父,还请饶过孙儿这一回吧!”

  “爹,请念在彬儿尚且年幼份上,且饶过他这一次吧!妾身给您老人家磕头了。”钟氏也知大事不妙,拨开人去,噗通跪在地上,向杜元基求情。

  “覆水难收,错已铸成,何以有原谅之词。”杜元基看了七公主一眼,却是一口阻断了杜越彬的悔意。

  “今时今日,念在你是我杜家子弟的份上,我给你两条路选,其一,回祖祠,守先灵,赎己过,此生再不复归京;其二,逐出杜家门,勾去杜家名,毁了这张脸,此后天高海阔,你所行所举,再与我杜府,无半分干系,你,自己选吧!”

  杜元基说到第二条路,眼睛却是望向了七公主。

  七公主听到杜元基给出的选择,脸亦是黑了不少,她喜欢的便是杜越彬那张百里无一的脸,若是脸毁了,那人还有什么用。

  “我,我……”杜越彬也是愣了,他全然想不到,这件事的后果竟然会这么严重,一时间,倒是陷入了两难境地。

  “选!”杜元基却根本就不给杜越彬思考的机会,直接给出了最后期限。

  杜越彬眼望钟氏,钟氏眼中泪花闪闪,却猛的摇头,显然她根本无力改变什么,望向杜鹤,杜鹤这会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而七公主……

  喜欢的只是他这皮相而已,若自己容颜毁去,她怕是半分眼神都不会施舍与自己。

  而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更只会在自己落难时,踩上两脚。

  杜越彬虽然混,可有些事,他还是看得清楚明白的。

  杜越彬满心纠结了一会,终究还是做了决定,“爹,祖父,是越彬之过,越彬愿承担责任,回祖宅之地,思己过。”

  “好!穆伯,你带他下去,安排车马,即刻便将其送出城外归于祖宅之地。”杜元基亦是十分果断,当即立下,便对穆伯吩咐了下去。

  “是,老爷!”穆伯领命,将杜越彬从地上搀起,朝众人点了个头,便领着杜越彬率先出了府去。

  杜元基看穆伯离开之后,将视线转到七公主身上,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七公主,你该回去了。”

  “首辅大人,果真是厉害!”这么一个好儿郎,她还未尝够了滋味,便眼睁睁的从自己身边溜走了,七公主对上杜元基的口气,自然不太好。

  “还请七公主,以后再莫要踏入我杜府之地半步!若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老臣定当呈禀圣上,由圣上定夺,倒是七公主可别怪老臣没给您留下脸面。”杜元基亦是言辞锋利,丝毫不让半寸。

  “本宫受教了!”七公主的脸,彻底板了下来,她望着了一眼杜元基,然后又瞟了一眼杜鹤,然后跨过门槛,对守在门外的侍卫吩咐道,“走”。

  泱泱一溜的侍卫,一散而空。

  眼望着七公主的阵仗离去,杜元基这才望向一直静默未言的盛蕾,开口道,“司氏,钟氏便由老夫带走,送去妙衣庵,便当是清了你此番差人前来报信的这个情。”

  “多谢爹爹!”盛蕾闻言,到是送了口气,忙起身朝杜元基行了一礼,应承道。

  杜元基朝其点了点头,领着哭哭啼啼,却不敢流露半句怨言的钟氏,洒然而去。

  司时晖和时廊见此番事了,自然是盛蕾告辞,一时间,原本满满当当的正堂上,瞬间又成了空落落的模样。

  盛蕾眼见着杜鹤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倒也失了开口打击的他的心情,但自然也不会好心到,上去宽慰杜鹤几句,只自己独自离去,留杜鹤一人没落伤神。

第35章 还请节哀顺变

  盛蕾这场由嫁妆之事,引起的闹剧,最终以杜鹤倾家荡产,钟氏被遣庵堂,杜越彬送返祖地,整个杜家亦是沦为霍京笑柄,这才得以落幕。

  此事过后,杜鹤十有七八日不着家,钟氏大子杜温瑜则搬去国子监,偌大的杜府,如今仅余杜嘉石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子,其他的,可皆是老弱妇孺之辈。

  不过,这倒是让盛蕾落得个清净,待儿媳刘子惠做完月子后,盛蕾便将府中掌权交给了刘子惠,自己每日含饴弄孙,日子倒也过得舒坦至极,至于杜斐斐,因为府中用度自不比以前宽裕,盛蕾又念着治治她的性子,自然也没有暗中补贴一二。

  只杜斐斐一向锦衣玉食惯了,如何能受得了这般苦楚,找盛蕾闹了几次,盛蕾不慎其扰,索性托了大哥,寻了一教养嬷嬷,改改其性子,如此,盛蕾也算是彻底解脱了出来。

  这舒心的日子,过得自然也是飞快,春夏轮换,转眼便已过八月,期间一直未有杜修然的消息传来,那个被盛蕾亲自接生而出的孩子,如今已是半岁光景,只因杜修然之事,一直未曾宴礼,也未取名。

  盛蕾本意是让刘子惠来取,可刘子惠却执意要等杜修然回来,盛蕾虽以为杜修然定是凶多吉少,可刘子惠坚持,她自能将这般灰心话说出。

  “囡囡,看这里!”

  中秋过后的第三日上午,比翼居内,盛蕾拿着一个木制的小马,正在逗弄躺在摇篮内的穿着一红肚兜,生得白胖精致的婴儿,刘子惠则坐在一旁,绣着一个小肚兜儿。

  “啊…哇…哇啊!”六个月的婴孩,嘴里嚷着含糊不亲的音调,手脚乱弹,意图将盛蕾手上的木马拿下。

  “祖母,妹妹这是在说什么?”一旁的冠玉,伸手虚握了着囡囡的手,小小的脸上,满是疑惑。

  “囡囡她说,祖母,我要这个。”盛蕾看着冠玉笑了一下,将木马递到了囡囡的手里,囡囡顿是松了冠玉的手,然后双手抓住木马,就往嘴里塞去,还没长牙齿的嘴,顿是啃得小木马上口水涟涟。

  “祖母,妹妹这是饿了吗?”冠玉见妹妹这样,生怕饿着了妹妹,脸上都带着几分焦急的起来。

  “不是,囡囡该要长牙齿了。”盛蕾笑着摸了摸冠玉头上的小啾啾,耐心的向冠玉解释道。

  “冠玉,可别缠着祖母了,你今儿份的大字,可写够了。”刘子惠抬头看冠玉喋喋不休的模样,却是问道。

  冠玉小脸一垮,满是心虚的搅弄着手指,“娘,我能不能等下再写,我想再陪妹妹玩会儿。”

  “子惠,就让冠玉再待会吧!”盛蕾看那小模样,可是心疼的不行,连忙将其揽入怀中,向刘子惠求情道。

  “娘,你可不得惯坏了这孩子。”刘子惠看着这一老一少,同时面露可怜兮兮模样,顿是心软,“罢罢罢,但只能再玩两刻钟。”

  “谢谢娘!”冠玉顿是一喜,和盛蕾相视一笑,一老一少,皆趴在摇篮框上,望着囡囡手舞足蹈的模样。

  屋内正是一团和乐的模样,忽只见得守门的齐拐子,这会却是一瘸一拐的,满脸喜气的冲了进来,居内的下人,竟是拦都没拦住。

  “夫人,老夫人!大少爷他回来!大少爷回来了。”

  他还未走到屋内,在院内,见盛蕾和刘子惠,便已是喜气大喊道。

  “嘶!”刘子惠心中一惊,下针处,直戳入手心,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此时她哪里顾得上这个,猛的站了起来,和盛蕾的对视一眼,眼眶顿是泛红。

  “娘,夫君他……回来了 !”

  “回来了!”杜修然能够回来,她既为刘子惠高兴,也为自己高兴,高兴刘子惠能够一家团聚,高兴自己终于能够脱离杜家这个苦海。

  “齐拐子,修然可进府了?”高兴归高兴,盛蕾还是不忘向齐拐子问道。

  齐拐子这会才歇了高兴劲儿,边回着话儿,一边拿眼瞅着刘子惠,“老夫人,随大少爷过来的,还有一位客人,所以老奴让大少爷和客人在前堂处正等着您呢!”

  “娘,您看我穿这身去见相公合适吗?”刘子惠这会满心激动,自然没有注意到齐拐子的异样,而是看了看自己的衣装,一副不安神情的望着盛蕾。

  盛蕾却是不然,她高兴,也冷静,自然是将齐拐子的异样,看在眼里,想起自己在影视中看到的套路,盛蕾心中却是咯噔了一下,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拉住刘子惠,笑着道,“合适,合适!我们还是快些去看看吧!别让修然久等。”

  “对,娘说的对,瞧我糊涂的。娘,我们还是快去吧!”刘子惠这会也是焦急如焚,得盛蕾肯定,自然是巴不得直飞到前堂去。

  “祖母,我爹回来了吗?”冠玉倒是懵懂不知,听得懵懵懂懂,拉着盛蕾的衣角问道。

  “恩,你爹回来了!”盛蕾摸了摸冠玉头上的啾啾,忽然浮现个念想,她站起身,拉住冠玉,望向是一旁的嬷嬷,“宋嬷嬷,我和你家夫人去见修然,你且在此处守着囡囡和冠玉。”

  盛蕾看着摇篮内独自乐呵的囡囡,向宋嬷嬷吩咐了一句,转头对刘子惠说道,“走吧,别让修然等久了。”

  “是,老夫人!”宋嬷嬷忙应声上前,拉过冠玉立于摇篮处,而盛蕾和刘子惠领了冠玉,却是匆匆往前堂而去。

  前堂之上,一相貌堂堂,轩宇气昂男子,脸上略显几分焦急之意,于前堂之上,来回徘徊,且时不时望向门口之处。

  而身侧不远,立着一杏眼桃腮,妍姿俏丽,挽着未婚发髻的女子,她一双杏眼望着杜修然来回徘徊,却是欲言又止,忍了又忍,却还是上得前去,挡住了杜修然的去路。

  “杜大哥,若是,若是……唉,杜大哥,人命由天定,有些事,杜大哥还请你有个心里准备。”

  杜修然一愣,由对面女子的话中,直嗅到了不详的预感,“井姑娘,你此话,是何意思?”

  “就,就是……还请杜大哥,节哀顺变。”女子眼神复杂的望着杜修然,咬着牙,却是将纠结了一路的事,告知了杜修然。

  盛蕾到时,便刚好的听得这么一句,也没多想,顺嘴便是接了下去,“节哀顺变?这是谁过身了吗?”

  “娘,夫人!”杜修然听得声音,扭头一看,盛蕾和刘子惠联袂而来,顿露欢喜神情。

  盛蕾虽知有客人在,却没想到,这客人是女子,而且,这二人站在一处,宛若一对碧人一般。

  盛蕾看着刘子惠,又望了望着杜修然身侧的姑娘,眼神一转,几步跨入门内,走到杜修然身边,插入着二人之中,一把抱住了杜修然的胳膊,然后哭嚎了起来。

  “我的儿啊!你可终于回来了!娘还以为,还以为你……呜呜呜呜!”盛蕾一只袖子,掩着眼眉,以免让人看出了自己的干嚎。

  杜修然整个人,却是僵了一下,他自小被抱养在祖母膝下,甚少与盛蕾亲近,如此这般靠近,可谓二十多载的头一遭,一时间,竟有些无所适从。

  又想到自己失联半年之久,盛蕾定是日夜担心,有如此反应,倒也是情理之中,所不适这般亲近,但杜修然,却还是没有推开盛蕾,而是垂头拍了拍盛蕾背,安抚道,“娘,没事了,孩儿安全回来了!”

  刘子惠看盛蕾如此激动,也是愣了一下 ,眼眶泛红,入得门内,到二人身侧,并不上前,只满腹深情,望着杜修然。

  倒是没人注意,那被盛蕾隔开的女子,再见得盛蕾和刘子惠,目光中却是见了鬼一般,猛然瞪圆,后退半步。

  盛蕾实也只是装装样子,要是再演,怕是过了,她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然后将杜修然往刘子惠所在的位置推了推。

  “相公,为妻可把你给盼回来了!”刘子惠望着杜修然,眼泪扑扑直往下掉,可嘴角却是带着七分笑意。

  “没事了!没事了!”杜修然激动,只未表于颜外,可有了盛蕾的前车之鉴,到也没了先前的那般尴尬,上前拥住刘子惠,连连安抚。

  盛蕾其实一直在打量着杜修然带回来的姑娘,虽说她刚才的震惊模样只一闪而过,可还是被盛蕾窥得丝毫破绽。

  盛蕾不解,这女子为何会有这般反应,不过人家终究是客人,盛蕾也不好多问,而且已经将人晾着一会儿了,自不好再冷落,盛蕾脸上恰达好处的带着几分疑惑之色问道,“这位姑娘,你是?”

  还不等那姑娘回话,一旁安抚刘子惠的杜修然,松开了刘子惠,拉住她的手,上前几步,介绍道,“一时高兴,倒是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位是我救命恩人,井姹,井姑娘。”

  “井姹?”盛蕾喃喃自语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越想越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的耳熟,可是一时半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老夫人,您认识我?”井姹见盛蕾如此模样,眼中狐疑更重,却是又能装作几分疑惑的向盛蕾问道。

  盛蕾一惊,却是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朝井姹笑了一下,“没什么,只老身虚度四十余载,倒是第一次听闻‘井’这个姓氏,如此孤陋寡闻,倒是让姑娘见笑了。”

  “娘可不得这么说,儿媳这不也是第一次听闻姑娘这个姓氏。”这半年相处,盛蕾拿刘子惠当闺蜜相处,而刘子惠经此相处,却是拿盛蕾当亲娘相待,如今见盛蕾自贬,自然而言,上前周全道。

  说完之后,却又郑重其事的向井姹行了一礼,“井姑娘,多谢你救我相公一命!”

  “夫人客气了,生为医者,救死扶伤,乃是本职。”井姹心中震惊未歇,但其重生一世,早已练就了一番处事不惊之态,她向刘子惠回礼,全然也是一副诚心模样,倒是让人看不出半分端倪。

  盛蕾闻言,倒是对井姹越加刮目相看,“井姑娘,竟是个大夫,倒是让老身好生佩服。你救得小儿,还送小儿回京,此番恩情,定当厚报,不知井小姐,在京中可有亲眷落脚之地?”

  “并无!”井姹脸上浮现一丝失落之情,明显就是一副内藏隐情模样。

  盛蕾听得答复,却不再言语,转而望向刘子惠,如今府上是刘子惠当家,这种留宿外人之事,自然要刘子惠做主,她盛蕾可不能逾越。

  刘子惠接到盛蕾示意,拿眼瞟了杜修然一眼,见杜修然微微点头,直向井姹邀请道,“若是井姑娘不嫌府上简陋,还请暂在杜府落脚,可好?”

  “夫人愿留小女子暂居,小女子自当感激不尽。”井姹面上一喜溢于言表,刘子惠哪还能不明其意。

  既是如此,刘子惠当即便吩咐了下去,让连鹿将井姹领到清雅居暂居,而盛蕾自是不愿打扰,杜修然夫妻相聚,随意找了个托词,暂且离去,只留杜修然夫妇二人耳鬓厮磨,互诉离情。

第36章 请佛容易送佛难

  例行的午憩, 因为杜修然回府,与平常却是有了些许的不同, 于酣睡中, 原本沉于记忆深处的某些浅薄的记忆,却似梦境般浮现。

  以致于让盛蕾突然惊起, 坐于床头,剧烈喘息,神情莫名。

  “老夫人, 你这是做噩梦了?”齐嬷嬷听得动静,赶紧放下手上活计,起身倒了一杯茶, 递到床前, 递到盛蕾手里。

  “做了个怪梦,不过不打紧, 嬷嬷去忙你的吧!”盛蕾接过茶, 一饮而进,将茶盏递还给齐嬷嬷, 然后仰躺回枕头上, 脸上神情古怪, 随即又露出几分懊恼之情, 待见齐嬷嬷走远,抬手一巴掌, 却是轻轻的拍在自己的脸上。

  她怎么就这么糊涂, 井姹!时廊!一个姓井, 一个姓时,这两货加起来,不就是一口深水井嘛!明明自己当时在小说看到这两人姓氏时,还忍不住吐槽过的,她这么个猪脑子竟都给忽视过去了。

  她就说,依着原身这么好的背景底蕴,怎么就算再不济,也可能将日子过得这般稀里糊涂,如今知晓,这是个重生大女主文,一切的剧情铺垫,都是为女主服务。

  这要不给杜修然编造一个悲惨的过去,如何让女主铺展剧情,让杜修然年死心塌地的,至死不渝的为井姹编织嫁衣。

  到还真应了井姹的那句‘节哀顺变’,还果真是节哀顺便啊!

  盛蕾忍不住自我吐槽了一句,倒也想明白了,在见到井姹时,那股奇怪的熟悉感,还有那句自己忽视掉的一句话的最终含义了。

  在原书的情节里,井姹救了杜修然,将其带回霍京时,她和儿媳刘子惠,以及两小的早就在,自己浑浑噩噩出现在杜府的那一日,便全部死翘翘了。

  井姹作为原书的女主,她就是重生的,自然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会有了在前庭时的那句‘节哀顺变!’,以及后来,看到她和子惠时,目瞪口呆反应。

  之前她嫁妆事后,人清闲下来了,她便觉得对有些人的名讳似曾相识,可却一直想不起来,如今井姹得到来,让她把这一切都能够想得通了,但是这样一来,可如何事好!

  盛蕾瞬间陷入了惆怅状态。

  按照原定剧情,杜修然回府之后,娘亲,妻儿皆丧,钟氏由妾升妻,杜修然悲伤过度,井姹一直在旁照顾。

  所谓,锦上添花自不比雪中送炭,井姹此举,自入杜修然之心,杜修然却不知,这井姹另有目的,杜修然少年时,乃三皇子陪读,与三皇子自当亲近,而井姹便以此为契,结识了三皇子。

  又在偶然之际,盛安侯认出,井姹便是自己遗落在外的嫡亲女儿,如此,井姹自杜府,一跃而进了侯府,一边和三皇子打情骂俏,另一边却吊着杜修然,借助杜修然的关系,让杜家彻底沦为三皇子依仗,最后平步青云,登上皇后之位。

  唯杜修然,却在最后宫斗之际,为救井姹,三皇子失了性命,此便为剧情主线。

  不过,这乃后后之事,倒不是盛蕾此刻需要担忧的,而今,让盛蕾最是担忧的,便是这时廊。

  说起时廊,盛蕾此刻,竟是有些哭笑不得,她之前生疑,这时廊明明是杜鹤的知交好友,可却对她次次施以援手。

  如今,知道自己是在穿书之中,也终于明悟,时廊之前种种,是何缘由。

  这原剧剧情,只言片语,但已足够让她了解,大哥司时晖,乃是时廊至交好友,二人少年便相识,其曾见过盛蕾几面,心生情谊,时廊着其爹娘向司家提亲,司家亦是有意,只两家欲要事成之际,如今圣上,也便是当年太子,意外遇害,时廊同在,为救圣上,时廊却遭了难,以致于此生再无法传诞子嗣。

  为恐拖累盛蕾,时廊却才绝了成亲之年,待圣上荣登皇位,他便请旨戍边,一去便是三十载,这才得以回京。

  只回京诸事繁忙,第一次登门拜访杜府之际,也便是先前自己出府求医时,原剧情自然没有自己窘态百出的一幕,时廊倒是,为时已晚,盛蕾撞头而死,冠玉溺水,刘子惠一尸两命早已陈于大堂之上。

  时廊自是心有悔,而后命定太子二皇子出事,不知何时,时廊竟和井姹达成共识,为三皇子谋夺天下,其最后最后,所求不过是为盛蕾报仇,让杜家百年世家,毁于一旦。

  之前不懂,如今盛蕾自然是明白了,这时廊终对自己还挂着几分情谊,这才会处处施以援手。

  盛蕾想通,想透,于床榻之际,竟是哭笑不得,那书中所写时廊,是一杀伐果断,阴险狡诈,却又极重情之人。

  虽时廊帮了自己好几次,可她处在人命大于天的社会里,自那次见时廊杀人灭口之事,心中便一直存了疙瘩,对时廊感激,可又心存惧意,所以自嫁妆之事落定,这半年之期,她一直未曾出过杜府,也有几分躲避时廊的意思在。

  之前不知,倒能日日稳妥度日,如今知晓时廊在原书中,为自己做的种种,盛蕾一时间更不知该如何面对时廊才好。

  “老夫人,大少爷过来了!”正当盛蕾长吁短叹之际,却听得齐嬷嬷上前来报,只能暂且收敛了烦乱的心神,起身下榻,去的前庭见上一见。

  “修然,你怎么过来了!”盛蕾本想着,杜修然才刚回府,自然有很多事要处理,他们母子之间情分不深,所以盛蕾自然没想到,杜修然竟会这么快,找上门来,既非寻常,自然便让盛蕾生出几番忐忑之意。

  毕竟,也是因为她缘故,杜府这才没落成如今的冷寂模样。

  “娘,谢谢你!”杜修然见盛蕾落座,却是一撩袍子,便跪在地上,朝盛蕾叩身相拜,“惠娘已经府上变故尽数告知孩儿,如非娘及时出现,只恐孩儿妻女早已命丧黄泉。”

  这般客套语气,倒是让盛蕾松了口气,不是责怪便一切好说,起身上前,将杜修然扶将了起来,脸上露出几许释然表情,“你这是作甚,子惠是你娘子,亦是我的儿媳,我只是尽我所能罢了!如今你已无碍,我也算是能给子惠一个交代了!”

  杜修然闻言,脸上却是露出了几许愧疚神情,向盛蕾解释道,“是孩儿不孝,理应早日归来,只实在伤重,无力起身,本欲向托人将消息递回,又恐走漏了风声,累及自身,这才拖累至此。”

  “你无事,便已是对娘最大的宽慰,你祖父那边,可是问候过来了?”知道杜修然就是一炮灰踏脚石的存在,盛蕾一时间,自不知该以何种心情和杜修然相处,虽能顺着身份敷衍两句。

  “待见过爹爹后,孩儿便去给祖父请安。”杜修然回道,时间仓促,刘子惠只向杜修然提了府内发生的大事,自然不知道,这杜鹤着家,就跟回客栈一般,十天半月,那是见不到人影的,爹娘为大,他自当要先行拜见爹娘。

  只他终究要失望了,盛蕾倒也不想让他失望,斟酌了词汇,还是为杜鹤美化了几句,没有告诉杜修然,杜鹤这会应该是在妙衣庵,和钟氏私会。

  “你爹这会怕是有应酬,应不在府上,你祖父上了年纪,又因着你的事,身体是大不如前了,如今见你回来,定十分欢喜,倒是你还是先去祖父那边看看吧!”

  母子二人又生疏客套的寒暄了几句,杜修然这才起身告辞,待人走后,盛蕾顿是松了口气,随即又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这深情又炮灰的男二,怎么就是她儿子呢!这如今的剧情,在她的手下,早已偏离了十万八千里,那井姹是重生的,想来定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原书里,这井姹,有手段,有计谋,还熟知人心,她决计不是她的对手,看来这往后行事,可千万得小心才是,不能让井姹抓了自己破绽。

  想到这里,盛蕾又是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恨自己现在前庭时,怎么那么多嘴,留井姹住在府上,俗话说的好,请佛容易,送佛难,她这不就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盛蕾又是一番纠结后,忽然想到,这井姹可是盛安侯的闺女,要不自己伸把手,推井姹一把,将她提前送去盛安侯,免得将这井姹留在府上,勾了杜修然的魂去,搅合得大儿一家不得安宁。

  盛蕾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妥当,事不宜迟,匆匆唤来了齐嬷嬷,让其安排马车,她要前往司府,她一个久未在霍京的走动的老妇人,自然不知道哪家有宴会什么的,这是还得让大嫂帮她留意一二。

  齐嬷嬷只当盛蕾这会因杜修然回府的事高兴,想要尽快去告知舅老爷,当下便安排了下去,不多会儿盛蕾便已上了马车出得府去。

  而被安排在清雅居的井姹,却是越想越不对,她不明白,这明明该死了人,却活着!明明该升为夫人的妾室,却没见了踪迹,拉了刘子惠安排伺候自己的丫鬟,明里暗里打听了一番,这才知晓,这一切的变故,皆是因为盛蕾而起。

  井姹心中生疑,心中百般猜测,却又不敢定论,无屋内坐立不安,终究打定主意试图向盛蕾试探一番,以便确定,盛蕾是敌是友。

  以拜谢长辈为由,让下人领着,将自己带去盛蕾院里,欲行求见,只可惜,却是扑了个空,得知盛蕾早已于一刻钟之前出得门去,自李嫂嘴里,却又问不出盛蕾去向,井姹自然越发焦急,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折返回清雅居。

第37章 与杜鹤再无干系

  “阿露, 你来了?”司府门口, 盛蕾才刚下了马车,便听到司安氏的声音,自然是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侧目望去,果真是司安氏。

  该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吧!难道这是特意等她来?不可能!盛蕾掐掉脑中一瞬间浮现的念想, 提了裙裾,走到司安氏的身侧, 一脸疑惑的问道, “嫂嫂,你这是要出门?”

  “出什么门啊!我可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司安氏一脸笑盈盈的搀住盛蕾,转个身, 便带着盛蕾往府门走去,这‘特意’二字, 倒是让盛蕾整个人都懵了一下,一下子竟没反应过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在司安氏随后的话,却是替盛蕾解了心中的迷惑。

  “阿露, 嫂嫂可以恭喜你了, 首得云开见月明, 修然回来了, 夫君便念想着,你该过府来了,让我到门口到等你, 果不其见,却是被他料到了。”司安氏拉着盛蕾,絮絮叨叨,只这说得话,却是让盛蕾越加的迷惑。

  杜修然归府,这还没两个时辰,大哥这又是如何知晓的?

  “嫂嫂,大哥怎么知道修然回来了。”

  “还不是时大人,修然回城之际,正巧被他的手下撞见了,这又正巧找夫君有事商量,便顺道将消息带过来了!”

  司安氏的解释,非但没有让盛蕾感到高兴,反而停住了脚步,表情带着几许异样的望向司安氏,“时廊,也在?”

  司安氏只当盛蕾这会是高兴过度,那也没在意她神情中的异样,边解释着,边拉着盛蕾就往书房的方向而去,“时大人这会正同夫君在书房里下棋呢!夫君可是再三交代,你一过府,便让先过书房那里去,阿露,我们快些走吧!免得让夫君等急了。”

  “大嫂,他们大男人的,我就不跟着去凑这个热闹了,我这次来,其实主要是找你,不如你我们还是去后院说道说道吧。”

  之前不知道时廊的心思,虽有惧怕,可正常的打交道,却还是无碍,可如今,知晓时廊对原身怀着别样的心思,自己又是个鹊占鸠巢的,这自然也就心虚了起来,生怕被时廊看出端倪,自然也就踌踌不敢往前了。

  而盛蕾这踌躇不前,面显犹豫的姿态,看到司安氏眼里,却是让司安氏会错了意,她皱了皱眉头,凑到盛蕾耳边,小声说道,似生怕被其他人听到了一般。

  “你这说什么呢!夫君为这一天,可不知念叨了多少次,你这会不敢去见,莫不是对杜鹤,还存了心思?”

  “怎么可能,大嫂你怎么会……”这么想!

  盛蕾下意识里反驳道,可话说到一半,又是醒悟了过来,猛的扭头望向司安氏,试探小声道,“大哥要见我,是为和离书?”

  “不然呢,阿露之前可是应承的,修然一回来,你便签了那和离书,如今你莫不是要后悔了?”司安氏点头,只望着盛蕾的目光,却是越发的不信任。

  她原以为,盛蕾这边急匆匆的赶来,就是这了收在夫君这儿的那一纸和离书,如今看得盛蕾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模样,生怕她对杜鹤余情未了,要改变主意。

  将盛蕾的胳膊,往紧里拽了拽,生怕其就此逃跑了一般。

  “不是,大嫂,我只是一时没想起此事罢了!你不用这样拽着我,我去书房便是了。”盛蕾看着司安氏一脸警惕的盯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拉了拉手,却是没能将胳膊从司安氏的手里抽出去,只能向司安氏恳求道。

  之前杜修然一直没有回府,她自然没有想过此事,而杜修然刚回来,她便被井姹转移了主意力,哪里还能想得起有这一茬子。

  如此,倒是让司安氏误会了!盛蕾连忙解释,只是,司安氏却不信了!任盛蕾如何说道,都不撒手,直至将盛蕾送到书房,这才松手,笑盈盈的将盛蕾推入书房之内,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阿露,来了!”司时晖捻着一颗棋子,听得动静,将棋子放棋笥之中,起身走到盛蕾身侧,脸上亦是喜形于外,而棋局对桌处,时廊亦将目光投注于盛蕾身上,而其身后,站着一人,却不是自己一惯熟知的关州,而是一穿着官家服饰,年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盛蕾对此人,自无半分印象,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时候,盛蕾暗吸了口气,将心中的尴尬情绪,尽数收敛,朝两人屈了屈身,“大哥,时大人。”

  司时晖打量了盛蕾一番,见其气色红润,面庞也是变得圆润了起来 ,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扭头,朝时廊身后的中年男子,招了招手, “路大人,来来来,这次可得劳烦你了。”

  “能为二人大人尽力,是卑职的荣幸,杜……夫人,这边请!”姓路的男子听得司时晖招呼,忙露出恭维的笑,走到司时晖身边,示意盛蕾往书桌边上走。

  盛蕾不解其意,望向司时晖,司时晖朝其点了点头,同是示意盛蕾往前走,盛蕾只得满腹疑惑,走到书桌前,只见书桌上,一式两份,放着的正是之前由司时晖保管的和离书。

  “夫人,请!”路大人拿起一只毛笔,然后舔好墨,往盛蕾手里递。

  盛蕾只得接过毛笔,自杜鹤落款旁,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司时晖满意的接过盛蕾手上的笔,搁在了笔架上,然后转头望向了路大人,路大人顿是会意,从怀中掏出一个印章,戳了红泥,往两张身契各戳了一个官章。

  这般情形,让盛蕾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她道这个路大人是谁,原是官办的人,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时廊,司时晖自做不出这种事来,所以用脚趾头想,这定是时廊用官威逼人所致。

  “麻烦路大人了,路大人公务繁忙,我等就不久留大人了。”司时晖接过已经戳章生效的和离书,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便对路大人送客道,“路大人,这边请!”

  路大人闻言,可是抬头看了时廊一眼,见时廊点头,这才向司时晖回道,“那就麻烦司大人了。”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直将盛蕾和时廊留在了屋内。

  “这便和离了?”盛蕾有些恍惚的看着书桌上的和离书,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置信了起来。

  “自即刻起,你便与杜兄再无干系了。”

  盛蕾本是喃喃自语,措不妨,时廊竟会接腔,倒愣了一下,望向时廊,目光交汇,盛蕾带几分心虚的别开眼神去,“此事实在突然,一时间倒让老身有了些许错觉,不知此刻是梦是真,倒是让时大人见笑了。”

  时廊脸上倒是看不出有何表情来,他起身,走到书桌旁,捡起桌的和离书,随意瞟了两个下,向盛蕾回道,“自当是真,盛…盛蕾,冒昧一问,不知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只话说出口,捏着和离书,纸张褶皱细微处,才显露出他此刻的紧张来。

  盛蕾其非是那种注意细节的人,实在是因为知晓时廊心意,于独处处,自然而言的,也便多注意了几分。

  而所见这细节,却是让盛蕾的心,直接‘咯噔’了一下,生怕自己一个回答不对,惹得时廊生气来。

  “我,还没想好。”盛蕾眼望着时廊,若无井姹,她当然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出府而去,,但现在,至少要等井姹出了杜府,她才好放心离开。

  杜修然在书中怎么炮灰,终归还是她儿子,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杜修然陷入井姹的情网,然后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时廊一怔,倒也没想到,盛蕾居然是这个答案,正待要说些什么,书房的门,却是猛的被人从外拉开,露出司时晖的脸来。

  “这有什么好想的,待我随回府,将这和离书丢在杜鹤那厮脸上,然后收拾了行李,直回司府便是,难道你还怕哥哥少了你这一口吃食?”

  司时晖说一出,便是一出,风风火火的进了屋内,走到盛蕾的身边,拉着盛蕾就往外走,似乎现在就要去杜府,替盛蕾搬了这家。

  “大哥,你不是去送客了吗”盛蕾懵了一下,赶紧拉住司时晖,不解开口。

  司时晖顿脚下一滞,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来,对盛蕾询问,他怎好意思告知,自己并没有送路大人,而是在外听了墙角。

  “路大人定要推辞,我实在无法,只能回来了。”想了想,司时晖却是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向盛蕾搪塞道。

  都五旬的人了,盛蕾自然也就没往听墙角处想,点了点头,拉回了司时晖,然后向其解释道,“大哥,我暂且还不打算搬离杜府,修然虽说是回来了,可送她回来的那位姑娘,我却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我想留在府上,再看看情况?”

  “可是夫人,觉得有何不妥?”时廊闻言,接口问道。

  司时晖眉尖一挑,略带几分狭促之意,望向时廊,顺嘴便将话给接了过去, “时兄,叫阿露,或是盛蕾,你自己选一个!”

  “这……盛蕾。”时廊这会哪里不晓得,司时晖定是将之前的对话给听了过去,只时廊也是见惯了场面,当即面 不改色的改了称呼。

  “她与修然相处半年之久,其中情谊是何,我等自不知晓!而且,我观那姑娘眉目,到有些似曾相识,只我久未在京中走动,一时间倒是猜想不出?”

  盛蕾面带疑惑,话里亦是半真半假,她既知井姹乃是盛安侯遗落的嫡女,司家在京中为官亦是多年,盛蕾想,怎么着,她少年时也见过盛安侯夫人几次,那原剧中,可是有说,井姹和盛安侯夫人年轻时,有六七分相似,盛安侯夫人一眼见,便认出了井姹的是她的女儿。

  如此可见,若她见过盛安侯夫人年轻时,这眼熟之说,也是理所当然。

  “阿露你从未出京,一个外乡人,怎么可能会认识,怕是阿露你想多了!”司时晖只不以为然,可这句话,可是恰恰给时廊提了一醒。

  “盛蕾,那姑娘多大岁数?”

  “看着也就十六七岁,长得杏眼桃腮,妍姿俏丽,倒不失为一美人胚子。”盛蕾如实言道,“时大人,可是想到了些什么?”

  时廊摇了摇头,只年龄不敢确定,倒不敢妄下定言,“只是一些旁的事。”

  闻言,盛蕾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失落之情,但随即又收敛回去,她也知道,此事急不来,须得慢慢施行才是,毕竟井姹身为一书之女主,其主角光环,可不是随随便便几句话,便可扭转乾坤的。

  盛蕾心有此念,也便不欲再和司时晖,时廊探讨下去,朝二人行了一礼,意图告退,“大哥,时大人你们聊,我去找大嫂说些事儿!”

  “这难道还有比你搬出杜府还要重要的事吗”司时晖认定盛蕾之前乃是推诿之词,如今盛蕾又要走,这岂不是在逃避,当下便拦了盛蕾,“阿露,你和大哥说句真话,你莫不是真还放不下杜鹤那厮。”

  “大哥,我对天发誓,对杜鹤早已无半分情谊,今后更不会有半分瓜葛,如违此誓,天打雷劈,这样,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盛蕾感觉自己说什么,司时晖都不会信了,索性便指天发誓起来,“我去找大嫂,不过是因为斐姐儿,她如今已十六了,早该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被我圈在府内,跟着嬷嬷学了半年礼仪,如今也该是到了想看郎君的时候了。”

  盛蕾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极好,倒是将井姹也一并带上,她就不信,没没人认不出来。

  心中得意,盛蕾面上自不显半分,装腔作势的叹了口气,“虽说这斐姐儿是个不知事的,但总归也是我的女儿,既然要出府,再此之前,好歹也将她嫁出去才好,我若不是不管,你说说,杜家还有谁会管。”

  “倒是大哥失察了!”司时晖闻言,脸上露出几许愧然之色,他满心念着盛蕾可以脱离苦海,倒是忽略了其身后的一大家子。

  如此,盛蕾这才算是说通了司时晖,得以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自后院寻到司安氏,说明了自己打算,司安氏自然欣然应允,倒也算是让盛蕾松了口气。

  本欲就此告辞,只司安氏无论如何,都不肯放盛蕾走,盛蕾只好在司府又留歇了两日,这才回去。

第38章 报之桃送之李

  只回到府上,盛蕾还未来得及喝口水,便听得下人来报,井姹前来拜访。

  盛蕾一想,自己一去便是两日,想来井姹再是沉稳,这两日心急如焚,如今自己回来了,自然也就沉不住气了。

  吩咐齐嬷嬷先去前厅招呼井姹,盛蕾换了身衣裳,倒也没让井姹多等,便出来见客了。

  “井姹见过老夫人。”井姹见盛蕾来,忙是起身朝盛蕾行礼,姿势优雅,比至于霍京的官家闺阁小姐,也不逞多让。

  “不用这般客气,井小姐,这几日在府上,住的可还习惯?”盛蕾自然是端着架子落座,随即以长者之姿,请井姹落座,开口问道。

  井姹笑着回答道,脸上的神情也是诚恳至极,“自是极好!只一直在府上叨唠,未能拜见老夫人,晚辈实心里有愧。”

  “老身早已不搭理府上之事,如今只图的自在,井小姐在府上也是如此,不必如此拘谨。”盛蕾只当听不出井姹的言外之意,是顺事就事而提,只完全不提半分重点。

  ……

  一老一少,井姹想着法儿,想从盛蕾嘴里套出些不为人知的隐秘,而盛蕾却是转着弯儿,撇开井姹的问题,生怕井姹察觉出哪里不对。

  盛蕾本就不是太擅长心计之人 ,这一来一往,自是搅合的盛蕾疲惫不堪,好在这井姹察言观色,倒是极强,见盛蕾满是疲惫,倒是识趣的起身告辞,这终是让盛蕾松了口气。

  但却不能松懈半分,待井姹走后,盛蕾本想自己去寻杜嘉石,可这会实在已是筋疲力竭,只能让齐嬷嬷即刻去寻了杜嘉石过来。

  “娘亲,你这是怎么了?”杜嘉石来时,看到盛蕾泱泱的模样,倒是吓了一跳,快步上前,摸了摸盛蕾的额头,见没有发热,这才放下心来。

  “就是累着了!”盛蕾见杜嘉石的动作,疲惫的心情,瞬间熨帖了不少,拉着杜嘉石在身边坐下,心有感叹。

  若说原剧中,也唯有杜嘉石这孩子,至始至终独善其身,便是杜家最后大厦倾塌,也未能伤其分毫,这番聪明劲儿,倒是让盛蕾越看越喜欢。

  “娘找你来,是想问一下你,我不再府上的这几日,井姹姑娘可来寻过你?”

  杜嘉石沉思了一下,这才回答盛蕾的问题, “井姹?可是大哥的救命恩人,她确实曾来过小院,只幸州说,她是在府内迷了路,这才转到那里,孩儿并曾放在心上,娘亲,可是有何不妥?”

  盛蕾顿是松了口气,还好这井姹顾全着男女大防,并未找杜嘉石闻讯,忙是向杜嘉石嘱咐道,“也并非什么大事,只若以后碰上,这姑娘向你提及当初冠玉落水之事,你便道,冠玉救上之后,呼吸尚存,可明白了?”

  “孩儿记住了!”杜嘉石一脸乖顺的点了点头,盛蕾见状,那颗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晃了晃有些生痛的脑袋,正待招呼齐嬷嬷扶自己进屋歇息一下。

  瞟眼之际,却看到杜嘉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倒是让盛蕾瞬间提起了兴趣,杜府里的这几个的瓜娃子,也就杜嘉石最省心些,如今这般模样,定然是有事。

  “嘉石?”盛蕾唤了杜嘉石一声,杜嘉石一怔,猛的惊醒过来,下意识里望向盛蕾,紧接着便察觉自己的失态。

  “娘亲,我……我有件事想要想要和你商量一下。”踌躇了几下,杜嘉石确是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朝盛蕾开口道,“我想去国子监。”

  盛蕾皱眉,这国子监可算得上是这边的最高学府,想来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的,不过依杜嘉石的性子,能求到她这里来,自然当是有一定的把握。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这显然是答应帮忙的意思,杜嘉石面上一喜,生怕盛蕾反悔似的,忙接口道,“需要朝中四品以上大员及国子监在期学员举荐信各一封便可。”

  “好!”盛蕾一声也没多问,直接应了下来,“何时要?”

  “下月之前即可。”杜嘉石急忙回道。

  盛蕾点了点头,算是告诉杜嘉石自己听到了,随即站起身来,准备回卧去。

  “娘亲,爹昨日回来了,这会正在书房里,大哥也在,斐姐儿也那里,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盛蕾既应了杜嘉石的要求,有些事,不告诉盛蕾,自然心理过不去。

  这三人凑到一处,要干嘛?

  盛蕾疑惑的回头看了杜嘉石一眼,然后抬步,继续往内卧而去,她和离书都签了,管他们干什么,干她屁事。

  “娘亲,我觉得,您还是过去看看为好!”杜嘉石又提醒了一句。

  杜嘉石的一再坚持,终究让盛蕾停了脚步,望了杜嘉石一眼,然后往门口走去,“张嫂,陪我走一趟。”

  “是,老夫人。”守在门外的张嫂,瞬间跟了上去,二人一前一后,往前院而去。

  “修然,你看看你娘把府上折腾成什么样了,如今在这霍京城内,谁家提到杜府,不嗤笑上两句,若再让你娘折腾下去,我看着杜府就要毁在她手里了。”

  “对啊!哥,你不知道,我只是拿了娘一串珠子,她便让人禁我半年足,别说是府外了,便是院外我都没踏处过。哥你在看看这府上,哪还有半点你在时的模样。”

  “修然,你看看,不说府内如今没几个下人了,就这府内这个寒酸样子,你让爹出去,这脸往哪里搁啊!”

  “我都过十六了,京里别家这般岁数的姑娘,哪个不是定亲成亲了,再看看,别说是定亲了 ,就是连个相看的人都没有,再这么拖下去,我还怎么嫁人啊!”

  ……

  杜鹤和杜斐斐,你一句我一句皆是诽谤盛蕾之词,在杜修然跟前,说来道去,盛蕾于门外听着,反倒是听乐了。

  “娘,你伫在外头作甚,怎么不进去啊!”

  盛蕾正听得起劲时,忽然传来刘子惠略带几分疑惑的声音,屋内原本喋喋不休的声音,顿止,盛蕾一偏头,看见刘子惠端着一盅食物正站在盛蕾不远处。

  “一起进去吧!”盛蕾也不解释,伸手将书房的门推开,然后朝刘子惠示意,刘子惠自是不知道书房内的情形,听得盛蕾示意,便直接上得前去,走到门口时,自然也就看到了书房内的杜鹤和杜斐斐。

  这会刘子惠哪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面带无奈的看了盛蕾一眼,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叫了一声盛蕾,“娘!”

  “这么好的热闹,你不看看,可就可惜了!”明是对刘子惠说的,可说话时,一双眼,却是直愣愣的瞅着杜鹤和杜斐斐,其中意义,自然不言而喻。

  “娘,你怎么来了!”杜斐斐终归是女子,又为出嫁,面皮儿自然比杜鹤这个老油条薄上很多,看着盛蕾入到书房内,想起之前自己说的话,脸皮红红,一副心虚模样,偷瞄瞄的瞅着盛蕾。

  对杜斐斐,盛蕾的感情,自始自终的都挺复杂的,虽说也是从原身肚子里爬出来的,可是却被钟氏给养废了,这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今都二八年华的大姑娘了,再想要改改这性子,也是难事。

  盛蕾思来想去,这才给杜斐斐找了教养婆子,管上一管,便是里子改不了,这表面功夫做做也行,倒是再给她找个忠厚老实之人,砸上一大笔嫁妆,也便差不离了,至于什么母子情深,那还是别去想了。

  “这不来,怎么知道你父女两对我有这么大意见,是吧!夫君。”所以,盛蕾这话是这般说着,可字字句句,却是盯着杜鹤而言。

  “哼!司氏,既然你听全了,正好儿子媳妇都在,我们当面对峙一番,你扪心自问,我所说桩桩件件,可有半句虚言。”

  如今杜修然回来了,杜鹤在盛蕾面前,就像是找回了主心骨一般,折了半年的脊梁骨,这立马便直溜了起来,他瞪着眼睛望着盛蕾,言语中硬气十足。

  “夫君自然句句都是实话,但依我之见,夫君这上了年纪之后,这记性却是越来越不好了!”盛蕾一脸惋惜看着杜鹤,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直搅弄的杜鹤满头雾水时,盛蕾的手指头便已经戳到了杜鹤的胸膛上。

  “这才半年而已,夫君就不记得是谁,宠妾灭妻;是谁,挪占正室嫁妆挥霍无度;是谁,纵然妾室对媳孙下毒手,佛家有云,昨日因,今日果。你既为恶,自当要承受这报应,夫君不会都忘记了!”揭伤疤这种事,盛蕾最是乐意不过来,哪会有半点留情之处。

  “你住嘴!”盛蕾的话,顿是让杜鹤脸色哗变,他大喊一声,止住了盛蕾的话,随即面带心虚的望向了一直在侧沉默不语的杜修然,“修然,你别听你娘瞎说,她这是癔症了,对,就是癔症了,她的话,当不得……”真的。

  “爹,够了!”杜修然这两日,早已在刘子惠那里知晓所有事情原委,如今已是他忍耐的极限,一声断喝,书房内,顿安静一片。

  杜修然面带惭愧望着盛蕾,想要向其解释,“娘……”

  盛蕾却是摆了摆手,止住了他要说的话,转而望向刘子惠,“子惠,看来这可不是能喝汤地方,你和修然还是回比翼居再喝!”

  “娘说的极是,相公,我们走吧。”刘子惠接到盛蕾的示意,拉了杜修然,直接越过众人,出了门去。

  盛蕾见人走了,再看杜鹤,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倒也懒得搭理他,轻飘飘的看了杜鹤一眼,便转身而去。

  “你,这就走了”盛蕾这种无视,却让杜鹤难受至极。

  “夫君,为妻的觉得,你还是好自为之吧,唉!”盛蕾回头淡漠的看了杜鹤一眼,然后转身而去。

  杜鹤虽是气急败坏,却又无处发泄,只能朝杜斐斐‘哼’了一声,出得书房而去,只留杜斐斐一人无措呆立,面上惶然。

第39章 矫情个什么劲儿

  “杜老夫人,倒还真是稀客啊!”

  “杜老夫人,好久没见你在外走动了。”

  “杜老夫人,今儿天怕是打西边出来,您怎么出门了。”

  “这刘府的面儿还真足啊!杜老夫人,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

  ……

  八月二十日,刘子惠娘家刘府之上请宴,盛蕾这也算是来此之后,第一次出席宴会。

  刘府后花园上,盛蕾却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才刚坐定,便成了她人眼中的稀奇玩意儿,谁见了都上来招呼一声。

  只原身已多年未出府邸,盛蕾自然认不出和自己寒暄的人是谁,此宴乃是婚宴,刘子惠为娘家人,自然是去新房那边帮忙了。

  盛蕾只能僵笑着回应,好在她人问讯,也只是过过面儿,见盛蕾不予说多,便凑其他堆儿去了,倒是让盛蕾松了口气。

  ”杜斐斐跟在盛蕾身边,满脸兴奋之色的望着人来人往,她已大半年未曾出得府内,如今出得府外,就跟那脱笼的犬,只差迈开蹄子四脚撒欢了,那里还在盛蕾身边耐得住。

  只之前府里诋毁盛蕾时,被盛蕾碰见,这会自然不好意思向盛蕾开口,只能频频拿眼,望着坐在一旁悠闲自在的井姹。

  井姹接到杜斐斐的示意,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开口向盛蕾提议道,“老夫人,可否让斐姐儿陪我在这府内走走?”

  “去吧!”盛蕾看了杜斐斐一眼,随即应道,只还不等杜斐斐露出高兴表情,便已经向跟在自己身侧的张嫂道,“张嫂跟着去,不要让两位小姐离开你的视线内。”

  “是,老夫人!”张嫂领命,杜斐斐却是瞬间撅了嘴,露出一丝不高兴的神情来。

  “多谢老夫人照拂!”井姹非但没有不悦,反而起身向盛蕾道谢,相较之下,二人情商,自是高低立现。

  盛蕾心中叹了口气,然后朝井姹挥了挥手,然后继续自己的娱乐活动,看大戏。

  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的倒也有趣,盛蕾听得入神时,一个穿着下人服饰的丫鬟却是凑了上来,“老夫人,有人找您。”

  “找我?莫不是认错人了吧!”盛蕾一怔,这府上,她也就认识刘子惠一人,其他的,那是半点不识,这找她作甚?

  “就是找您,您看看这。”丫鬟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抬起袖笼朝盛蕾晃了晃,袖间一铁疙瘩印入盛蕾的眼前。

  时廊?盛蕾脑中下意识浮现出这个名字,紧接着又陷入了疑惑之中,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时廊找她作甚。

  虽然有所疑惑,但盛蕾还是站了起来,跟着那丫鬟而去。

  一路左拐右行,直一略显僻静之处,那丫鬟这才停下脚步,“老夫人,奴婢只送您到这了,这令牌就劳烦您还给那位大人了。”

  丫鬟从袖袋里拿出块拱卫殿的令牌,交付到盛蕾的手里,然后朝盛蕾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

  “这……”盛蕾拿着令牌,看着周遭空晃晃,连个鬼瞎影都没瞧见,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弄不懂时廊的用意了。

  “盛蕾,这边。”正迷糊着,却冷不丁传来时廊的声音,倒是吓了盛蕾一跳,条件反射的转身,不知何时,时廊竟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时大人,你特意叫我来,是为何意?”盛蕾略显几分疑惑问道。

  “跟我来。”时廊并没有回答盛蕾的问题,而是直接朝一条路而去,并示意盛蕾跟上。

  对时廊,盛蕾自不敢向待杜鹤那般趾高气扬,所以虽心中不甚情愿,但也只能跟上前去。

  时廊倒是特意放缓了脚步,让盛蕾能够特意跟上,只盛蕾见他在刘府内任意走动,倒似自己府邸一般,不由得更加疑惑,“时大人,看起来对刘府很熟啊!”

  “这京中各家官邸,没有一处是时某不熟的。”时廊淡然道,只这句话背后的信息量,着实让盛蕾啧啧嚼舌。

  只盛蕾还未来得及开口,却见时廊忽然止步,随即转身,一把将自己拉到一假山石后,“嘘!”

  刚要出声的盛蕾,顿是闭了嘴,抬眼望了一眼时廊,然后往其视线所指之处望去。

  目光所极之处,唯见井姹和杜斐斐二人,其余到未见其他人,盛蕾回头望时廊,时廊低头道,“再看!”

  靠得太近,温热的呼吸喷到盛蕾脸上,让盛蕾浑身一僵,下意识里想要后退,却又撞上了时廊护在盛蕾后腰处的手臂,盛蕾惊了一下,又往前扑,直就往假山的石头上撞去。

  时廊见状,身体先于意识,便是将时廊一拉,将其护在了怀中,瞬间,两个人的身体,僵的就像是个石坨坨。

  虽说原身早已成亲生子,可盛蕾还是母胎单身,这乍然的肢体接触,让盛蕾脑中空白一片,只还不待她有何反应,便听到有声音传了过来。

  “这位姑娘,请问你是哪家的小姐?”

  盛蕾听到声音,顺眼一看,见井姹身边,却是多了一罗衫的妇人,这二人处在一地,那模样,一看便是娘俩。

  盛安侯夫人!盛蕾这一眼,便是确定了哪罗衫的妇人身份。

  “这位夫人,我并非哪家小姐,只是暂居在杜府的外乡人。”井姹自然也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妇人,便是她的生母盛安侯夫人,赵莫氏。

  只明明不该在这个时间撞上的,而且,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所以井姹再见到赵莫氏时,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是心里‘提’了一下。

  “你,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赵莫氏只一眼,便认定了井姹是自己孩子,毕竟这世界上,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一个和自己你年轻时,长得近乎一模一样的人。

  她按捺住满心的激动,走到井姹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井,井姹!”井姹如实回答,却是不愿多回一句。

  “姹?”听到这个字,赵莫氏的心中更是确信了几分,当年遗落得襁褓里,便绣着一个姹字,“那,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已过二八年华。”年龄这事,做不得假,井姹自然也不会蠢到在这事上做隐瞒。

  只若是再这般被追问了下去,总会泄了消息,井姹回话之后,是拉住杜斐斐,向赵莫氏告辞道,“这位夫人,若是无事的话,小女子便不叨扰夫人了,斐姐儿我们走。”

  “井姹姑娘,你别走!”赵莫氏见状,哪里愿意放井姹离开,忙上前两步,拦住了井姹的去路。

  “夫人,我们出来很久了,若是再不回去,老夫人只怕担心了,抱歉。 ”只井姹执意要走,自不愿再给赵莫氏任何机会,绕过赵莫氏,便要离去。

  “井姹姑娘,你那可有一个和这玉佩一般模样的玉饰。”赵莫氏见阻拦不住井姹离去,自然急了,忙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玉佩,就往井姹方向递。

  井姹自然一眼就认出了此玉饰,只现在无论如何,却是不能和赵莫氏相认,她瞟了一眼玉饰,然后摇头道,“很抱歉,我并未见过这个玉饰。”

  说完,便想拉着杜斐斐离开,只却没想到,才刚走出两步,便被杜斐斐扯了回去,扭头一看,便见杜斐斐已伸手接过赵莫氏手上的玉佩,在手上打量了起来。

  紧接着,杜斐斐脸上就露出了喜色,回头朝井姹说道,“阿姹,这不是你身上的那块玉佩嘛,还真是一模一样的。”

  杜斐斐开口时,井姹便已觉大事不妙,只来不及阻止杜斐斐,便让杜斐斐将话给说完了。

  “当真?杜小姐,此话可当真!”赵莫氏自然是认识杜斐斐,闻言忙是上前,朝杜斐斐求证道。

  “夫人,自然当真,阿姹的玉佩我亲眼看过的,和夫人这玉佩,一模一样,对吧,阿姹。”杜斐斐信誓旦旦道,说完之后,还扭头向井姹求证。

  对你个死人头!

  井姹这会只想一巴掌拍死杜斐斐这个没长脑子,坏了她大事的家伙,可明面上,却又只能装作一脸不愉之色。

  “没有!”

  井姹的拒绝,却让赵莫氏确定了井姹定然有这玉佩,面上顿露哀泣之色,奔向井姹,想要将她抱住,“我的儿啊!我是你娘!我知道你定是恨我,这才不愿认我的。”

  只井姹如何会赵莫氏得逞,后退几步,露出一脸抗拒之情,挡住赵莫氏,“夫人,你认错人了,我有爹有娘,并非孤儿,斐姐儿,走吧!”

  “阿姹?”这盛安侯在霍京可是极有声望,井姹若是能和盛安侯搭上关系,那可谓百利无一害,杜斐斐完全想不到,为何井姹会这般抗拒。

  “杜斐斐!”井姹已经不想再和杜斐斐这个脑袋一根筋的蠢货再解释什么了,板着脸甩了杜斐斐的手,然后叫了杜斐斐一声,眼神犀利。

  杜斐斐被井姹的眼神顿是吓了一跳,顿是噤了声,不敢再多说一句,跟在井姹身后,灰扑扑的离开了此处。

  “我儿……呜呜唔……”赵莫氏眼睁睁的望着井姹不仅不认自己,而且这般决绝离开,瞬间颜面抽泣,精神崩溃昏厥了过去。

  “夫人,夫人!快去叫人,夫人晕过去了。”其身后的下人,顿是失措大叫了起来。

  而不远处的假山后看了一场好戏的盛蕾,正意犹未尽时,却听到身侧的时廊声音。

  “盛蕾,我们走吧!”

  近在耳边的声音,瞬间让盛蕾想起,时廊还在自己身侧的事实,她惊醒般后退了两步,然后面露尴尬不敢去看时廊的目光,心虚道,“啊……,好!走吧。”

  盛蕾跟在时廊身后,走出好一段,耳轮处的热意这才散去,不安的心也是稍稍平复下来,这才想起向时廊问道。

  “时大人,你是如何知晓,井姹是赵莫氏的女儿之事。”

  “也是凑巧,前些时日,时某刚好过盛安侯拜访,盛安侯提及此事,在司府时,你的话,倒是给时某提了个醒,只一眼观之这井姹姑娘容貌,时某心中便有了七分把握,后又知晓盛蕾你过此宴会,也算是给盛安侯卖了人情。”时廊倒不瞒着盛蕾,只其中一些个办事方法,却是一笔带了过去。

  “原是如此,倒是劳时大人费心了,这井姹姑娘是修然的救命恩人,听修然说,这姑娘此番随他回京,亦是有几分想要找寻亲生爹娘的念想,想也是个可怜见的,我便一直念着此事,这倒不曾想,竟这么快,便让时大人给办成了,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时大人你了。”

  这赵莫氏既然知晓了井姹是她女儿,想来不用几日,便定会上门来接井姹,这命定女主一走,她也算是松了口气,只这般理由,却是不能对时廊倒说。

  不过好在有救命之恩这个借口,倒是让盛蕾将话给圆了回去。

  时廊注视着盛蕾,直盯得她有些心虚的别过头去,这才开口道,语气中,亦是带着几分不自知的紧张,“你若当真谢我,那便唤我时大哥吧!”

  刷!盛蕾耳轮处,才刚退去热潮,再度直冲头顶,以致于,让盛蕾整个脸上,都染上了绯红之色。

  “时,时大哥,若是没事,我,我就先走了!斐姐儿这会定是去找我了,我怕她们找不见人,会焦急。”盛蕾张了张嘴,好半响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的讲话说完,也不等时廊应话,便是转身,往方向而去,脚步匆匆,似后面有虎狼之辈追着一般。

  时廊倒也不拦着盛蕾,眼望着盛蕾匆匆而去,直至其身形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后,这才轻轻的应了一声。

  “恩!”

  而盛蕾走到一无处人,四下张望,确定时廊没有跟过来之后,却是面带懊恼之色的抬手,不轻不重的在脸上拍了一下。

  “盛蕾啊盛蕾,你这身体看都已经四旬过五了,孙子可都有了,还害羞个什么劲儿,矫情的个什么劲儿,还嫌不嫌丢人啊!”

  盛蕾自言自语一番,倒是让自己陷入混沌的思维渐渐冷静了下来,待平复好情绪之后,盛蕾这才往人多处走,叫了一下人,将自己领回到之前看戏的处儿,果不其然,杜斐斐和井姹已经回来了。

  杜斐斐一脸郁闷之气,井姹亦是一副心不在焉模样,盛蕾倒是省了解释,只随后宴上再无他事,这倒是让盛蕾松了口气。

第40章 高攀不起贵府

  “老夫人, 盛安侯及夫人现在正在前庭正堂候着, 我家夫人这会正在待客,只盛安侯爷在,老爷和少爷现在不再府上,由夫人一人待客,实为不妥。”

  盛蕾本在用早膳, 忽听得齐嬷嬷来报,说是安嬷嬷有事来找, 便让人进来回话, 只听完安嬷嬷的话后,盛蕾倒是愣了一下。

  她昨日便猜到盛安侯会过府前来拜访,但是却没想到, 盛安侯竟然会来得这么早。

  盛蕾想了一下,想齐嬷嬷吩咐道, “嬷嬷,你去找嘉石, 让他到前院里去,现在就去。”

  “是, 老夫人!”齐嬷嬷应声离开。

  而盛蕾则搁下碗筷起身, 又吩咐了安嬷嬷一句, “嬷嬷, 你现在去清雅居找井小姐,然后让她去前庭,若是井小姐问起, 便只说你家夫人有找。”

  “这,老奴这便去。”安嬷嬷虽然不解缘由,可既是盛蕾吩咐,她自是应了声下去。

  只安嬷嬷才走到门口,盛蕾却又瞬间改变了主意,“安嬷嬷,你还是不要去了,我们一并去前庭吧!”

  井姹可是聪明的很,这若是事后回过味来,只怕定会猜疑到自己身上,她还是谨慎一点为好,让安嬷嬷和李嫂跟在其后,三人一并往前庭而去。

  “杜老夫人,冒昧过府打扰,还望夫人不要见怪。”盛蕾到前庭之后,赵莫氏一眼望见盛蕾,急急然起身,迎上盛蕾,略带几分不安的对盛蕾说道。

  “侯爷,侯府夫人能莅临鄙陋舍,是我杜府的荣幸,何谈见怪之说。”盛蕾却是略带几分安抚拍了拍赵莫氏的手,然后挽着赵莫氏落了座。

  “杜老夫人,听闻贵府上,暂居一位名为井姹的外乡女子,可有此事?”盛安侯倒是一刻都不想等了,直接开门见山向盛蕾问道。

  盛蕾状似惊讶的和刘子惠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道,“却是有这么一个女子,她是我儿的救命恩人,送我儿回京之后,便一直暂居在府上,侯爷,可是有事?”

  “老夫人,不知你可知晓,十六年前我曾在潮州遗落一女之事?”盛安侯看了赵莫氏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愧疚,随即向盛蕾道。

  “略有耳闻,只这和井小姐 有何干系?”盛蕾点了点头,脸上恰到好处露出了一丝疑惑,随即又恍然大悟,“难道,难道井小姐她……她就是?”

  赵莫氏脸上顿露喜色,忙要答道,盛安侯却示意赵莫氏稍安勿躁,自己在作位置上挪了个身,对向盛蕾。

  “内子昨日在刘家婚宴上,机缘巧合见了井姹小姐一面,内子说那姑娘与她年轻时,一般模样,想来是差不了了,又知其如今在归府暂留,这才贸然登门拜访。”

  “原是如此,井小姐如今就住在府上的清雅居内,若是二位不嫌弃的话,老身可以领二位过去。”

  “求之不得,多谢老夫人。”赵莫氏闻言,忙是站起身来,朝盛蕾行了一礼,然后作势要起身。

  “夫人,且慢。”盛安侯伸手将赵莫氏拉住,而后者一脸疑惑的望向盛安侯,满脸不解。

  “赵夫人,还请稍等片刻,待我儿嘉石来后,我等在一并前往。”盛蕾向赵莫氏解释道。

  这府上女眷都住在后院,外男自不可随意出入,即便侯爷身份高贵,也不能免,这也便是盛蕾让齐嬷嬷去找嘉石的缘由。

  “杜老夫人,抱歉,是我太过心急了!”赵莫氏惊醒,脸上顿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盛蕾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而另一边,杜嘉石倒也没让盛蕾久等,不多时间,便由齐嬷嬷陪同而来。

  “娘亲,您找我来,是为何事?”杜嘉石看到盛安侯夫妇,顿是挺了挺脊背,然后进了屋内,朝盛蕾恭敬行了一礼,这才问道。

  “嘉石,不如如此拘束!”盛蕾见杜嘉石这般模样,却是好笑,起身上前拉住杜嘉石,向其解释道,“你爹和大哥这会都不在府上,有客人在,我也只能唤你前来作陪,也并非是什么大事,这一路,随我一道便可。”

  “子惠,你且留在这里,不必过去了。”盛蕾向刘子惠交代了一句,随即望向盛安侯夫妇,“二位,请!”

  一行人,自是往后院,清雅居所在方向而去。

  而这会,清雅居内,井姹这会正在院里浇花,而杜斐斐却是百无聊赖的跟在其身后,一双眼时不时的瞅着井姹,只井姹却一直无视杜费费,只当没看见一般。

  杜斐斐哪里的能够耐得住的性子,向 小尾巴似的在井姹身后追了许久,终于是按捺不住开口问道。

  “阿姹,你为何不肯认盛安侯夫人啊!”

  井姹回头看了杜斐斐一眼,随即继续摆弄着手边的花草,“此,不关你的事,斐姐儿,这件事你不要多问。”

  “阿姹,你傻啊!这盛安侯可是权倾朝野的重臣,你若是成了侯爷的女儿,这霍京内,谁不巴结着你,那可是多么风光的事。”杜斐斐满脸不解,又露出些许的向往之情。

  光想想那场面,杜斐斐就觉得甚为向往。

  井姹听到杜斐斐的话,手一顿,面上带着几分冷笑,头也不回的向杜斐斐道,“风光又如何?这能弥补我这十六年来受的罪,吃的苦吗?”

  前世时,她在被盛安侯夫妇接回府侯,因长于乡野之地,自然缺了礼教,屡屡闹了笑话,那初进府时的疼爱,就似那盛开转凋的花朵,日渐枯萎,而其后她年岁已长,虽说盛安侯为自己择了高门,聘为宗妇。

  可他们却从没考虑过,自己是否喜欢那人,是否能胜任宗妇之职,以致于遇见自己喜欢之人,却已为人妇;为人之妻,却与夫君相敬如宾,郁郁寡欢。

  直至最后的最后,她为救喜欢之人,丧命于夫君手中,只老天有眼,悯其一生凄苦,让她得以重生回及笄之年,一切皆可重来。

  所以,这一次,她定不会再蠢到任由他人摆布,她精心布局,以救杜修然为契机入得霍京,进得杜府,那是因为,她一开始就知晓,杜修然是祖父是当朝首辅,杜修然更是三皇子的陪读,她本欲接着这一层关系,近而认识三皇子,待时机成熟之际,再已玉佩为契机,回得盛安府上。

  只不曾想,种种谋划,本是万般周全,却不想会在刘府婚宴巧见赵莫氏,赵莫氏的出现,瞬间将她所有的计划都打破。

  想到这里,井姹脸上顿闪过一丝阴鸷之情,只还不待她开口,便听得院门猛得被撞开,回头间,便见赵莫氏一脸哀切的冲了进来,将井姹一把抱住,“儿啊!是爹娘对不住你,这些年,让你受苦了,你要恨,就恨娘吧!”

  井姹一秒转为冷漠之色,她猛的挣脱赵莫氏的怀中,后退两步,漠然道,“赵夫人,你认错人了, 我不是你的孩子,我也高攀不起贵侯府,你们还是请回吧!”

  “像,真像!”盛安侯,这是第一次见井姹,看其容貌,果真如赵莫氏所言那般,和其少时模样极为相似,虽还未看到玉佩,但其心中,已经确认,杜斐斐就是他的女儿。

  “孩子,不用否认了,你刚才的话,我们都听到了,你就是我们的女儿,当真是老天有眼,十六年,十六年啊!终于让我找了我的女儿。”盛安侯这会脸上也现激动之色,他快走几步到井姹面前,伸手想要去摸井姹的脸,被又怕吓到了井姹,讷讷的收回手,细细的端详着井姹,却是老泪盈眶。

  “这些年,你们一直都在找我?”井姹脸上带着几分疑惑,不确定,随即又猛的摇了摇头,“不可能,明明是你们不要我的,现在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你是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娘怎么可能不要你,当年我怀你之际,你爹奉皇命彻查潮州贪墨一案,此案牵连甚广,你爹连拉数民朝中重臣入狱,被人怀恨再心,意图报复,待我生下你之后,那可恶的贼子,便将你从我身边强夺了去,不管我等如何寻觅,此后却再无你的消息传来,儿啊!你可知娘这些年,想你想到肝肠寸断,夜不能寐。”

  赵莫氏泣语声声,犹如杜鹃喋血一般,终是让井姹的脸上有了几分动容之色,她看了看哭得不能自已的赵莫氏,又看了看一脸殷切望着自己的盛安侯,最后却是将目光转向了正在看戏的盛蕾。

  “老夫人,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自是真的,老身虽不常出府,可对此事也略有所闻,当年此事在霍京可是传得沸沸扬扬,你若不信的话,随便找个上了岁数之人,问上一问,便可知晓。”盛蕾信口胡诌道,毕竟她现在的记忆都是原身给的,所以其实她对此事并没有太大的印象,只既然赵莫氏这样说了,想来此事在当年肯定闹得很大。

  虽说自己言语中,定有夸大之词,但想来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井姹沉默了下来,瞬间将场内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盛安侯夫妇是怕井姹不认自己,盛蕾则是怕井姹赖在府上,不肯走。

  “我信老夫人的!”忽然,井姹深深的望了盛蕾一眼,似下定了决心一样,从脖子上取下一玉饰,递到了赵莫氏的跟前,“这是当年留在我襁褓中的一枚玉佩,也应是我亲生爹娘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对,对对!就是这个!”赵莫氏接过,只看了一眼,便抬头望向井姹,略带几分感叹之色回忆道,“这玉佩本是一对儿,你出生的时候,我便将这玉饰挂在了你脖子上,本想用来保你平安,却不曾想,这成了我母子二人相认的信物,儿啊!这些年,娘找你找的好苦啊!”

  赵莫氏越说越激动,动情之处,伸手一把将井姹揽进了怀里,恸生大哭,此番情景,当真是见着伤心,闻着落泪。

  而这次,井姹终是没有推开赵莫氏,僵在那里,任由赵莫氏抱着,良久脸上闪过几丝不自在,接着抬手,在赵莫氏的背上拍了几下,以示安抚。

  在旁看着这完美认亲大团圆的场面,扯了扯杜嘉石的手,示意他和自己一并往外退去。

  只才刚走了两步,就被盛安侯叫住,“杜老夫人,还请留步。”

  盛蕾愕然转身,望向盛安侯,这一家子多好的团圆时期,干嘛将她留在这里当个电灯泡。

  “今日能寻回小女,实多谢了杜老夫人,还请老夫人受我一拜之礼。”盛安侯一脸正色,对着盛蕾弯腰作揖,却是将盛蕾吓了一大跳,忙侧开几步,避开了盛安侯的行礼。

  盛安侯却尤不死心,换了个方位,再是行礼,盛蕾无法,只得上前将盛安侯托住。

  “侯爷,你这是要折煞老身了啊!井小姐乃是修然救命恩人,要说感谢的话,该是我感谢贵府小姐才是,侯爷若执意如此,我也只能这般了!”

  盛蕾感受着盛安侯手上的那股分量,知晓无法轻易打消盛安侯的念想,眼角瞟过井姹,心中却是有了主意,松了盛安侯的手,却和盛安侯一般,伸手作揖,弯腰低头朝井姹行礼道,“老身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

  “老夫人,这万万当不得!”井姹也是吓了一跳,那敢让盛蕾给自己行礼,忙避开身去,盛蕾学着盛安侯先前那般,又待行礼,井姹却是回过味来,忙望向盛安侯。

  “盛…爹!”

  这‘爹’字一出,哪怕是井姹这会想要天上 的星星,盛安侯也定会提井姹办到,又何况是眼前的这点小事。

  “好,好好!不行礼便是,杜老夫人,还请您……”盛安侯,直起身来,自是放弃了对盛蕾行礼的打算,盛蕾自然也松了口气,直其身来,将手放下。

  “你们一家团圆,定是有好些话要说,我等便不再此叨扰了,若侯爷和夫人赏脸,便留在府上用的晌食吧!”

  “那就有劳老夫人了 !”盛安侯闻言,望向赵莫氏。

  井姹朝赵莫氏点了点头,赵莫氏自然顺着井姹的意思,这事便就这么定了下来,将一脸不情不愿的杜斐斐一并带着离开,将小院留给了盛安侯一家子。

  “娘亲,你似乎很高兴!”一路出了院子,盛蕾的脚步都轻快了几许,倒是让杜嘉石看出了端倪。

  “自然!”盛蕾眯着眼睛朝杜嘉石笑了笑,一想到待会吃了散伙饭之后,能马上送到井姹这尊大佛,盛蕾的心情,便似那六月的天一般,那是晴空万里,万里无云。

  杜嘉石虽不知盛蕾为何高兴,却还是陪着盛蕾傻笑了两下,只杜斐斐,神色忽喜忽忧,倒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思来。

第41章 被强迫认了干女儿

  晌午,用膳之际,因着盛安侯的到来,自不能让杜嘉石一个半大的小子作陪,刘子惠特意寻了杜修然归府,至于杜鹤,虽无人通知,可亦是踩着饭点回了杜府。

  于盛安侯前,好一顿寒暄恭维,只差将盛安侯吹捧上,酒到酣时,那更是毫无忌惮,若非杜修然于旁连连劝阻,只怕杜鹤是丑态毕露。

  “张嫂,李嫂,老爷醉了!你们把他扶下去。”最后还是盛蕾看不过眼,吩咐了在旁伺候的张李嫂二人。

  “我没醉!你们走开,别碰我!”

  张嫂,李嫂领命上前,一左一右搀住杜鹤,直将其从座位上提了起来,朝桌上众人微一示意,便架着杜鹤而去。

  杜鹤自然不愿,想要挣脱二人之手,只他一介文人,如何挣得开,只心有不甘,眼睁睁任由二人将其提溜了下去。

  杜鹤离开,盛蕾明显见盛安侯松了了一口气,和赵莫氏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脸郑重之色,朝盛蕾开口道,“老夫人,刚刚我和内子及姹儿商量了一番,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老夫人务必要答应下来。”

  咯噔,盛蕾心中顿是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只盛安侯这话已经出口,盛蕾自不能让他闭嘴,故作镇定的搁下筷箸,“侯爷请说。”

  “你看,我家姹儿是修然的救命恩人,而老夫人您,却是我夫妇二人的大恩人,这种缘分可遇不可求,所以我和内人商量了一下,亦经得姹儿同意,想让姹儿认老夫人您为干娘可好。”

  当然不行,她可没胆子当井姹的干娘,只这话,盛蕾自不可能当面说道,她面上露出几许为难之色,“这……,侯爷,我杜府怕是高攀不起啊!”

  “老夫人,我是真心诚意想要拜你为干娘的。”井姹见盛蕾拒绝,顿时焦了急,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盛蕾身边,屈膝就要跪下。

  “老夫人,您若是不答应,我便不起来。”

  盛蕾本就主意着井姹的动静,一见势不对,就在井姹要跪的时候,忙起身,将井姹托住,然后顺势将其搀住,落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你,你这孩子,这是作甚啊!”

  “便是你不是我女儿,就依着你对我儿的救命恩人,我杜府也当是对你礼让三分,又何必这般麻烦呢!”

  伸手拍了拍井姹的肩膀,盛蕾尽量以最和蔼的语调向井姹道。

  “老夫人,我初见您时,便觉倍感亲切,如今得此机缘,能成为老夫人您的半女,更觉欢喜,还请老夫人成全于我。”井姹眼中一丝怨恨,面上却露出几许哀怨之色,她握着盛蕾的手,楚楚可怜之态,倒是让人忍不住生出你怜惜之意。

  “娘,既然阿姹执意如此,不如你便应了她吧!”

  杜修然见你井姹神情,却是没忍住,向盛蕾开口求情了起来。

  你个傻儿子!你这不是坏了大事嘛!

  盛蕾还来不及吐槽都修然,一旁的赵莫氏已是一脸心疼的将井姹揽入了怀中,向盛蕾道,“老夫人,既然孩子们都这般坚持了,你就应了下来吧!”

  众人目光,皆是殷殷切切望向盛蕾,到此番境地,盛蕾自然再不好开口拒绝,她叹了口气,勉强堆出一丝笑脸,伸手抚了抚井姹的鬓角,故作轻松道,“既然如此,老身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实在太好了,谢谢老……干娘。”井姹顿露欢喜神情,望着盛蕾的目光中,更是带上了孺慕之情。

  “姹儿,看把你急的!”盛安侯看井姹这般急不可耐的模样,却是失笑,随即望向盛蕾,“老夫人,我和内子商量着,七日后便是二十八,乃是黄道吉日,这几日姹儿便暂居在贵府上,待我和内子回府准备,七日后,我等在亲自上门,将姹儿名正言顺的接回你侯府,并行拜礼,老夫人可有异议?”

  “一切便听由侯爷你来安排便是。”这闺女都认了,再在此事上纠结,也是徒劳,盛蕾索性便干脆应了下来。

  见盛蕾这般干脆,盛安侯自然极为满意,推杯浅饮,倒是宾主尽欢,盛蕾让杜修然亲自送盛安侯夫妇回府,自己则满心抑郁的去了比翼居。

  “娘,你似乎不太喜欢井小姐?”刘子惠看着逗弄囡囡的盛蕾,想了想,却是坐在了盛蕾身侧,神情中略带几分关心的向盛蕾问道。

  “有这么明显吗?”盛蕾一惊,却是侧头看了一眼刘子惠,若是刘子惠都看出来了,那井姹岂不更瞧出来了。

  “并无,只咱们杜府借此能和盛安侯搭上关系,本应是极为高兴的事,可娘你便是见到囡囡,脸上也没有几分喜色,所以媳妇才有了这般猜测。”刘子惠摇了摇头,随后的解释,却是让盛蕾安下心来。

  “什么喜不喜欢的,也只是一个外人罢了!娘不高兴,只是因为有些事儿,想不通罢了!”盛蕾失笑,随即将视线再度投到囡囡身上,有意无意,却是想要向刘子惠提个醒儿。

  “这井小姐有恩于我杜家,此番她与盛安侯得以相认,我杜府并没使上力儿,而且依着咱杜府现今的处境,她又何必这般眼巴巴的要认我为干娘,这恩与情倒是反过来了一般,让娘这心里,着实有点不安心阿!”

  “娘,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刘子惠听得盛蕾的解释,也是觉察出有些不对劲了,府上如今没权没势的,身为盛安侯家小姐,却被这样杜府,上赶着贴了过来,这其中着实透着诡异。

  “所以,娘你之前拒绝井小姐,也是因为这个缘由!”

  “恩!”盛蕾点了点头,随即又道,“不过,既然答应下来了,这表面上的功夫,还得做全了,这几日可得累你操劳了,待会你让安嬷嬷随我一道回去,介时我给你拨一千两银子,该置办的东西都置办了,以免到时让盛安侯府觉得咱们对此事不用心。”

  “儿媳,都听娘的。”刘子惠如今管着府上一大家子,自然也知道公账上也就三百多两银子,实不足以支撑府内大的用度,所以对盛蕾的安排,也不推辞。

  婆媳又是闲聊了一阵,盛蕾明里暗里,确定在刘子惠心里对井姹留了个坎儿,这才回了自己院里的。

  待回到院里,却是又收到司府递过来的传信,让盛蕾带着杜嘉石到城南的儒训院去一趟。

  盛蕾自是有些不解司时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明明之前她递到司府上的,只是让司时晖帮忙写两张推举信而已。

  问传信之人,传信之人却是一问三不知,盛蕾无法,只能让齐嬷嬷再去叫了杜嘉石于门口汇合。

  又让府内的下人知会了刘子惠一声,盛蕾便随着送信人,先去了门口,“时大…哥,你怎么在这?”

  出刚一出门,却是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之人,时廊。

  “我从司兄那里听闻府上四公子欲进国子监之事,这国子监内儒学大师温景掌学乃是我的旧知,其人学识渊博,四公子若能拜在他门下,想来亦是一桩美事。”时廊看见盛蕾,其凌厉的眉目顿时软和了几分。

  温景,这人盛蕾倒是有些印象,那可是当年的三元及第的大才,只于官场一道,不懂变通,屡屡受挫,索性进了国子监,专心研学,可儒学一派,可算是极赋威望之人,就前不久,她还曾听刘子惠提及过。

  想想,这虽只是轻巧的一句话,可这份人情,却沉得盛蕾接不住,“这,太麻烦了你了!”

  时廊看盛蕾盛情,便知道她是误会了,也不纠正盛蕾,而是顺势解释,解其误会。

  “也是凑巧,温掌学今日正在挑选弟子,我所给的,也不过是一次机会而已,是否真能成为温景的弟子,还需得看四少爷有没有这份资质才行。”

  这样,盛蕾倒是稍稍安心,不过此事事关杜嘉石,她还得问过杜嘉石意见才好,“原是如此!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我已让人去唤嘉石,若是他愿意,他自当陪他走上这一遭。”

  “娘亲,我愿意,我想去。”杜嘉石刚出得府门,却是将二人最后一段对话听在耳里,似生怕机会转瞬流逝一般,赶紧出声应道,语气中的迫切,不言而喻。

  “想去,便去吧!”既然当事人都应话了,盛蕾自然没有反驳的道理,朝时廊点了点头,由齐嬷嬷搀扶着上了马车。

  “时大人,谢谢您!”杜嘉石恭敬向时廊道谢之后,这才跟在盛蕾之后上了马车。

  城南离此处,倒也不是很远,马车不过行了两刻钟的时间,便已到儒训院,说是院,实际上却是一所私宅,此番门口处,所停着的车马倒是不少,想来皆是和杜嘉石抱着同样的念想。

  盛蕾下得马车,看到这般情形,知道时廊之前所言都是实情,并非是安抚自己之言,也是松了口气,待时廊朝守在院外之人亮明了身份,盛蕾和杜嘉石跟在时廊身后,一并进了院内。

  “都督,夫人几位请挪步别院,这位小公子你里面请。”待行至一座草堂前,盛蕾一行,却是被拦住了去路。

  听得话语意思,盛蕾下意识里望向时廊,时廊解释道:“这内堂乃是考核之地,我们只能送到这里了,夫人,我们这边走!”

  “嘉石,你定可以的。”盛蕾拍了拍杜嘉石的肩膀,以示鼓励,待见杜嘉石入了草堂之中,这才同时廊一道,往右而去。

  行至不远,便是一竹林,清风朗朗,叶片簌簌,倒也符合这文人雅士的儒诗之气,只放眼而望,目光所及之处,却不见有第三人身影,再一想起院外车马嘈嘈之像,倒是有些不解。

  “这是竹林,其他陪客这会都应在梅林之中。”一直注意着盛蕾的时廊,不肖其开口,便已率先为盛蕾解惑,“我想这里清净些,便领你来此处了,可还喜欢。”

  “倒是别有一番滋味。”盛蕾随意择了地方坐下,看着满目翠绿,被井姹搅浑的心情,倒是舒爽了一些。

  时廊看了盛蕾一眼,却是从怀中掏出一短竹笛,搁于唇边,吹了起来,笛音飘飘渺渺,空灵婉转,悠悠扬扬而耳旁,倒怎是别有一番萦绕上心头。

  “倒不曾想时大哥于音律,这般精通。”一曲罢了,盛蕾忍不住开口赞道。

  时廊却是收了竹笛,忽然开口道,“过几日,我便要离京,前往钦州办事。”

  “钦州?”盛蕾听到这个地方,却是愣了一下,望着时廊,面露古怪的问道,“时大哥,可否能告知是为何事吗?”

  “此并非什么好隐匿之事,自然可以,两日前,钦州传来急报,沂州运往霍京的五十万石税粮,于钦州城内失踪,押运税粮的官家亦不知所踪,我此番前去,便是为了调查此事。”此事虽消息还未外传,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所以时廊也并未隐瞒盛蕾。

  果是如此,时廊的话,直接验证了盛蕾心中原本还不确定的一个猜测,让她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还有谁去吗?”

  “此税粮一案兹事体大,二皇子殿下亲自请命前往钦州,圣上已经应允。”这也是为何,他也要陪同一并前往的缘由,大皇子腿有隐疾,自不再立储考虑之内,二皇子才智双全,为人大度,不失为下任储君人选。

  圣上之意,只等这次二皇子立功归来,便立其为太子,所以此行绝不容有失。

  二皇子!那就对了,再原剧中,虽只是一笔带过,可盛蕾却真真切切记得,这被夸得天花乱坠,却又无缘皇位,英年早逝的二皇子,就是死在这钦州之行上,她大哥司时晖也是在此之后,被圣上迁怒被贬离京。

  而三皇子在井姹的一手帮衬下,联结了杜家,盛安侯以及其他几股力量,生生将三皇子推上了皇位,若是……

  若是……这二皇子还活着,那是不是说司时晖就不会被贬了,而且还能顺便给井姹添个大堵,出出今天这口气,盛蕾心有期待,忙向时廊问道,语气急切,以致于让时廊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念想。

  “时大哥,你何时走?”

  “明日城门一开,便走,你……”

  时廊心中的猜测还未说出口,便被盛蕾打断,只其随后的话,却是让她的猜想转为了现实,“那我送你,明日一早,你定要在城门处等我。”

  “一言为定。”时廊闻言,望向盛蕾,语气旦旦。

  “君子一诺。”盛蕾点头,然后朝其伸出了尾指,朝其晃了晃,随即二人相视一笑,约定既成,自是不改。

第42章 与我又有何干系

  “叔父,您可是在等什么人?”卯时一刻,城门早开,几骑轻骑于城门口,来回徘徊,却是不走,一郎艳独绝,风姿卓然的男子,驱着马,行至时廊身侧,顺着其视线,落在城门处,略带几分调侃之意,向时廊道。

  “二皇子,慎言。”时廊淡然的用眼角余光撇了那男子一眼,却是调转马头,向城内而去。

  而其城内,一马车正驰驰往这边驶了过来,车马交汇处,马车骤停。

  “时大…人,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车厢被打开,盛蕾探出头来,望向时廊,脸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来。

  昨日回府之后,她便满心念叨着二皇子的事,一直到二更天,才想好要给时廊的锦囊里写些什么,只写好之后,本想眯一下,却不想,睡死了过去,若非昨日特意交代了齐嬷嬷,只怕这会,她仍在酣睡之中。

  “无妨,来了便好。”时廊听到盛蕾的称呼,眼中闪过些许的黯淡,随即一闪而过,他翻身下马,走到马车旁,伸出手,示意盛蕾下车。

  盛蕾眼瞟了城门口处,不断瞟望此处的视线,再看了时廊的手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

  时廊自然将盛蕾的为难看在了眼里,顺着盛蕾的视线,看了一眼城门处,却是收回了手去。

  盛蕾见状,顿松了口气,由着齐嬷嬷将自己扶下马车,让齐嬷嬷在一旁等候,独自走到了时廊的跟前,然后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锦囊,往时廊跟前递了递。

  “这个你拿着,我希望等你到钦州之后,再打开它。”

  “你特意来,便是为了给我送这个?”时廊倒是没想到,盛蕾此番前来,竟然是为了这一只锦囊的事,虽心中已然确定,却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

  盛蕾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应声之后,又觉不妥,顿又加了一句关心之语,只提到称呼时,声音不自觉是小了几分。“恩,此一路只怕是凶险万分,时大…哥,还望你千万要小心行事。”

  只,便是如此,却让时廊眉目瞬间舒展,脸上也是露出些许笑意来,他捏紧了荷包,朝盛蕾点了点头,“你也保重,回京再见。”

  时廊说罢之后,便是后退两步,走到马边,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到真是洒脱至极。

  “回京再见。”盛蕾见此模样,下意识里松了口气,虽知时廊看不见,还是朝时廊的方向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回吧!”见一行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盛蕾这才转身,朝齐嬷嬷吩咐道,虽说如今还只是卯时,可若是回去晚了,家里的小辈请安之际,发现自己不在府上,终究是不妥。

  “好,夫人。”齐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的望着盛蕾,眼神闪烁间,终究是什么都没问,扶着盛蕾,将其送上马车,马车哒哒于空旷的街道,一路折返回杜府。

  “让司氏出来见我!”只才刚折返回后院,便听到杜鹤吵吵嚷嚷的声音传了过来。

  “抱歉,老爷,你不能进去。”紧接着李嫂冷漠拒绝的声音传来。

  “司觅露,你给我出来,出来!” 杜鹤抵挡不住李嫂,恼羞成怒之下,也只能站在院内咆哮。

  “你找我,有事?”盛蕾走到杜鹤身后,语气冷漠的开口道。

  杜鹤听到盛蕾的声音,惊了一下,随即转身,一脸正色的望向盛蕾,“自然有事,这个时辰,你出府了?”

  “不干你事,既然有事,那就进来说吧!”盛蕾撇了杜鹤一眼,虽说杜鹤还不知晓他们已经是和离关系,但对盛蕾而言,他们之间已并无干系,所以对待杜鹤,自然也不需要那般的客套。

  越过杜鹤身形,率先入得屋内,于首座落下,整暇以待,望着杜鹤。

  杜鹤入得屋内,而原本守在屋外的李嫂,亦是跟随在其身后,进了屋内,然后立于杜鹤身侧,虎视眈眈的盯着杜鹤,唯恐其有逾越之举。

  “司氏,我想与你商量一下。”杜鹤虽是不自在,可如今,人在屋檐下,却是不得不低头,只能抿下这点不快,尽量露出一丝和颜悦色的表情,向盛蕾开口。

  “说!”盛蕾虽疑惑杜鹤在这个时候,要和自己说什么,但脸上并无半点情绪外露,冷淡的说了一个字,神情中亦是全然不在意。

  “如今已过来大半年光景,修然也回来了,我想,是不是可以将钟姨娘接回来了。”

  钟氏?回来?

  盛蕾犹如看傻子一般的看着杜鹤,这修然回来和钟氏离府,无半点关系,这杜鹤怎么好意思和她提出这样的要求。

  盛蕾的目光太过明显,杜鹤顿生恼怒之意,扶着椅把手,夹怒欲要起身,只一只手,却是按在了杜鹤的肩膀上,让杜鹤身形一僵,只能讷讷坐回位置上。

  “你要得到的,如今都已经得到了,还有什么不满!”杜鹤满脸愤怒之色的望着盛蕾,语气中带着不解之意。

  “你若是生气,钟姨娘在妙衣庵已经呆了半年,怎么着,你的气也该消了,温瑜过些时日,便要参加科考,这个时候,若能让钟姨娘回来,当让温瑜安心考试,我杜家如今这般模样,若温瑜此番不能高中,还有什么指望?你我夫妻一场,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

  盛蕾听得杜鹤解释,直接就笑出了声音,之前因为杜越彬的事,她还以为杜鹤终究还是拎得清几分,但现在看来,却是自己看岔了,杜鹤简直就是个大糊涂蛋儿。

  “杜鹤,你这话说得,莫不是已经忘了修然如今不仅官复原职,还升了一阶,就算杜温瑜不高中,又如何?他又不是我的儿子,安不安心,与我又有何干系。”

  杜鹤目瞪口呆的望着盛蕾,越看越觉得盛蕾陌生至极,“你,司氏,你何时变得这般不通情理,不可理喻!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杜鹤,我告诉你,只要我在这杜府上一日,钟氏便休想回府,李嫂,送客。”盛蕾被杜鹤的逻辑,直气脑壳儿疼,也不想再和他继续胡搅蛮缠下去,撂下一句狠话,便示意李嫂将杜鹤轰出去。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杜鹤对李嫂早已有了心理阴影,看李嫂抬手,顿自己站起身来,愤愤的望了盛蕾一眼,然后甩袖而去。

  头疼!盛蕾抬手揉了揉被恼得抽痛的额角,一瞬间倒是生出了搬离府邸的念头,只随即又将此念想压回了脑中,这事还得再等等,再等等。

  盛蕾叹了口气,吩咐齐嬷嬷,让她去知会刘子惠一下,今早便不必请安了,然后起身,准备折返内卧,睡个回笼觉。

  “娘亲!”只还未走上几步,便听到一个略显不安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杜嘉石。

  回头一看,见杜嘉石带着一脸不安的神情的走进屋内,眼睛下面,更是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盛蕾皱了下眉头,猜测道,“你昨晚熬夜了?”

  “我睡不着,娘亲,我想先去温掌学那里等消息,可好?”杜嘉石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盛蕾笑一下,昨日自儒训院回来,他便一直心神不宁的,昨儿晚上,也因为太兴奋了,实在是睡不着觉儿。

  “可,不是得下午出结果,你现在过去也是干等着。”盛蕾闻言,倒是恍然大悟,有些失笑的伸手搓了搓杜嘉石的头发。

  杜嘉石在她面前,一贯是少年老成模样,这会倒是有几分孩子模样了。

  “我知道,可是……”杜嘉石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个理,可此番考校,对他意义非比寻常,他实不愿在府内干等下去。

  盛蕾自然知道杜嘉石想要和自己说,可要是这点耐受力都没有,那等到科考放榜时,人不得焦虑死。

  她伸手拍了拍杜嘉石肩膀,打断了杜嘉石的话,“没有可是,就算你再着急,该是你的,便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便是你去的再早,也不会你的,嘉石,跟我来。”

  见杜嘉石伫在那里不动,盛蕾直接拽住杜嘉石的胳膊,将其往内卧里拉去。

  如此,杜嘉石只得跟着盛蕾入得卧房之中。

  “昨日忘了给你,这个你拿着。”待到卧房之后,盛蕾便松了杜嘉石的手,走到梳妆台前,自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然后递到杜嘉石跟前。

  杜嘉石疑惑的望了盛蕾一眼,这才接过信封,便见盛蕾示意自己打开,杜嘉石乖顺的将里面的物件抽了出来,顿是一惊,望向盛蕾。

  “这是……推举信!娘亲,谢谢你。”

  “不必谢,这都是你应得的,这也算是我给你准备的退路吧!所以,你就放宽了心,待下午时,我让府上的马车送你过去。但是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回院子里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我想就算是被选上了,你现在这模样,可不太受待见。”

  虽然她到这个世界还不算太久,但杜嘉石从她来的第一日,便站在她这一边,不但聪明识趣,还极有分寸,虽说只是个庶子,但比起杜斐斐那根早已不知歪到那里的苗子,杜嘉石自然更讨她欢喜一些。

  如今能为他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盛蕾自然也是乐意插这个手。

  虽盛蕾说不必道谢,可此番情谊,杜嘉石自然知道有多重。

  这两封信,对于他一个庶子而言,就相当于他踏入官场的引路石,此后只要他努力,前程自是可见,杜嘉石一脸感激之色的望着盛蕾,然后退后两步,双膝一跪,俯倒在地上,对着盛蕾就是三叩首。

  “孩儿谨记娘亲教诲,决不让娘亲失望。”

  说罢之后,务自其身,朝盛蕾拱了拱手,方才离去。

  唉,盛蕾望着杜嘉石这感恩又乖巧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好多的娃儿啊,怎么就不是原身生的呢!不然这就是她儿子了。

  就这听话的劲儿,就比那杜斐斐那熊孩儿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

  提起杜斐斐,盛蕾瞬间就想起,杜斐斐如今和井姹厮混一处,难舍难分的事儿,顿时又郁闷了起来。

  这掰不直的熊娃儿,就跟那烫手山芋一样,她这娘当的实在,太难了。

第43章 一见两钟情

  不知杜嘉石真有真才实学,还是温掌学得了时廊的暗示,总之杜嘉石也算是如愿成为温掌学的弟子,盛蕾自是为是杜嘉石高兴。

  又得传信之人传话,说是在国子监开学之前,杜嘉石便得留在儒训院,跟在温掌学身后学习,盛蕾一想到几日后的认亲宴,自是巴不得,为杜嘉石准备一份适宜的拜师礼,连着杜嘉石人一并送到了儒训院。

  临走之前,盛蕾并再三告诫,让杜嘉石在认亲宴时,也不必回来了,杜嘉石虽是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答应了下来。这倒是让盛蕾放下心来,这么纯良的孩子,倒时可别被那些个混乱场面给惊吓到了。

  不过,送走了杜嘉石,整个杜府也唯有冠玉和小囡囡那里能让她高兴高兴了。

  时间一晃眼,便已到了二十八日,整个府邸都沉浸在欢腾的气氛之中,唯盛蕾独一人,却是郁郁寡欢,全然无半分高兴的模样,毕竟,这一切,在她眼前,就是个深渊大坑。

  “娘,这是三皇子陶文翰,今日听闻府上大喜,特前来祝贺。”才刚到前院时,杜修然便拉着一相貌堂堂,玉树临风的男子走了过来,向盛蕾介绍道。

  命定男主?

  盛蕾脑中下意识里蹦出这个词,再见陶文翰一副英气挺拔的模样,强忍住心中的惊讶,堆出一脸的笑,朝陶文翰行礼道,“原来是三皇子,我这老眼昏花的,竟然没认出来,失敬失敬。”

  “老夫人使不得,使不得,我视修然为兄弟,您是修然的娘亲,我怎能受您大礼。”陶文翰忙是上前,将盛蕾一把托住,拒绝了其行礼,言语中倒是有理有据,有情有义。

  “看来是太过客套了,不过三皇子既然这么说,那就把府上当自己家,千万不要拘束才是,修然你可得好生招待着三皇子,可千万不能怠慢了贵客。”盛蕾倒也不是真心行礼,陶文翰一托,她便顺势起了身,然后向杜修然吩咐道。

  盛蕾顺嘴,便将陶文翰,连同着修然一并给打发了下去,落座之后,竟然发现,非但杜元基来了不说,大哥司时晖竟然这来了,这倒是让盛蕾愣了一下,她记得,她可没有给司府下帖子啊!

  “阿露。”

  正思量间,倒是未曾注意司安氏走过了过来,这乍然的声音,自是让盛蕾吓了一跳,见是司安氏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伸手挽住司安氏的胳膊,将其往边上带了带。

  “大嫂,你们怎么来了?”

  “你还问呢!府上这么大的事,都不知知会你大哥一声,若不是你那儿媳下了帖子,我们还不知道有此事,你可得你好生和夫君他解释一番,就为这个,他可是生了几日闷气了。”司安氏嗔怪的怕瞟了盛蕾一眼,细声细气的跟盛蕾解释道。

  大哥生气?盛蕾闻言,下意识里往司时晖方向瞟了一眼,果然看到司时晖虎着个脸坐在那里,一副不高兴的模样,盛蕾顿时一惊,回望司安氏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安来,随即再看到杜温瑜时,又转为了紧张。

  “玉宸那孩子,来了没?”

  “我本欲让他一并过来,相公的意思,科考期近,便让玉宸留在府上了,阿露,你可不能见怪。”司安氏脸上露出些许抱歉之意,今日这是盛蕾的大事,作为盛蕾的娘家人,自然得全府出动,只她实在挪不过司时晖的意思,只能让玉宸留在府上。

  “没来甚好!”盛蕾却是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虽说如今事态的走向已经失控,可原剧情中,这玉宸对井姹也有几分心思,今日不来,倒是可将这苗头给掐了,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生气。

  “嫂嫂,既然如此,我先去和大哥解释一下,让他消消气。”

  司安氏被盛蕾的态度给弄得满头雾水,听到盛蕾得话,糊里糊涂的应了一声,“恩,好!”

  等反应过来,想要找盛蕾问个清楚,盛蕾已经松了她的手,往司时晖的方向而去,如此,司安氏只能暂且将疑惑压回心里,打算之后再问。

  “哥!”盛蕾走到司时晖面前,一副小心翼翼的姿态,望着司时晖。

  司时晖看了盛蕾一眼,却是冷哼一句,别过头去,不肯再看盛蕾,“哼,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大哥啊!”

  盛蕾见状,又是心酸,又是好笑,瞅了旁边的杜元基一眼,径直上手,拉住司时晖的手,摇了摇,露出几许可怜姿态,“大哥,你来一下。”

  司时晖自是受不了盛蕾委屈模样,虽然脸上依旧不太情愿,可还是站起身来,任由盛蕾拉着,往后院方向走了走,直至一无人之地,方才停了下来,甩开了盛蕾的手,满是不高兴的撇了盛蕾一眼。

  “说吧!怎么就和盛安侯搭上这层关系了。”

  司时晖,盛蕾自是十分相信的,既然司时晖发问,盛蕾半句不敢隐瞒的,将在之前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司时晖,说到末尾时,脸上郁闷之情,乍然浮现。

  “这盛安侯一家子定要让我认了井姹这干女儿,我实在无法,只能答应下来,本想着这只是小事,所以便未曾通知大哥。”

  “还小事,如今霍京城内,谁不知晓盛安侯寻回了女儿,你杜老夫人攀上高枝,要做盛安侯女儿的干娘了。你,你知不知道,这可是当真是坏了圣上的大事!”司时晖一脸无奈的看着脸上愤愤之态的盛蕾,不肖盛蕾解释,他便知晓,盛蕾肯定是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满城皆知,盛蕾早已有了心里准备,可这坏了皇帝老儿的大事?

  就认个干亲而已,应该不至于吧!盛蕾满是不解的看着司时晖,完全不明白司时晖说这话的意思。

  “你道杜元基为何会让修然成为三皇子侍读,那是因为在诸位皇子之中,很早之前,他便有意将筹码放在三皇子身上,如今圣上身体渐弱,太子之位虚悬,夺嫡之势,日渐转盛,盛安侯的态度一向不明,如今杜府和盛安侯结为干亲,这便是你将盛安侯往三皇子的船上拉。而圣上属意之人,却是……此人,阿露,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虽说四下无人,司时晖还是慎之又慎,说到属意之人时,并未道出此人,而是伸手朝盛蕾比划了一个二字。

  盛蕾只听了司时晖之前的话,便已经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她一直知道,杜府是站在三皇子这边的,但她一直以为,这是因为杜修然的关系,才让杜府倒戈于三皇子的阵营,如今听司时晖一眼,才知,此事早便在杜元基谋划之中。

  和司时晖想的不同,井姹两世的心思,都在三皇子陶文翰,已原剧情来说,井姹定会成为三皇子斐,盛安侯自然是属三皇子阵营,而今日的认亲,显然是将还在摇摆不定,未落最终一子的杜元基,给推到了三皇子阵营之中。

  虽和司时晖所虑不一样,但终究殊途同归,结局一样,倒还真是应了那句,朝堂之事,妇人之见不可听。

  不过,事情倒也没想的那般糟糕,成败之间,其实还有一个关键,那便是此去钦州的二皇子,若是此番二皇子能够顺利归来,那么一切皆还有推翻重来的机会。

  但此等预料之言,她自不能和司时晖说道,“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先过了今日这一遭再说吧!”

  “唉,也只能如此。”司时晖自然知道,如今再行反悔,根本是不可能,他向盛蕾解释,也只是希望,她以后行事莫要鲁莽才是。

  二人相视苦笑一番,却是一前一后,再度出现于前庭之中,盛蕾才刚落定不久,便见杜斐斐挽着井姹走了进来。

  只见杜斐斐上穿一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下着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款步姗姗入得屋内,让原本带着几许嘈杂的前庭,有了一瞬间的安静,虽下一秒,便恢复如常,却还是被盛蕾看在眼里。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井姹容貌本就是上等,如今薄粉敷面,气度斐然,全然是一副绝代佳人模样。

  盛蕾心中感叹,目光却是瞟向陶文翰处,果不其见,陶文翰的目光一路追随井姹,虽不露骨,却也十分明显,这显然便是一见钟情的套路。

  不!应该是一见两钟情的套路,盛蕾的视线再落到杜温瑜近乎痴了的目光时,瞬间便推翻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大女主这自带光环效果,当真是让盛蕾望尘莫及。

  遭了!盛蕾才刚吐槽完,便想起了杜修然,原书中杜温瑜顶多也就算个炮灰男四五六,第一炮灰男,可是她儿子,杜修然。

  目光于人群中扫过,却是未见杜修然的身影,倒是让盛蕾愣了一下,在人群中找到刘子惠,盛蕾向其问道,“修然呢?怎么不见他?”

  “之前下人来报,盛安侯已到街口,相公去门口等侯爷了,这会也快过来了,娘,你找修然有事?”刘子惠向盛蕾解释道。

  原来如此,还真是完美的错过,盛蕾心中窃喜,脸上的笑意更浓,也不再打扰刘子惠,“没事,你忙着!”

  刘子惠这会忙的昏头转向,自然也没多想。

第44章 踏入爱恋的陷阱

  “来了,盛安侯来了!”盛蕾正打算到司安氏旁呆着,便听到门口下人传话声,往院外一看,果不其然,杜修然领着盛安侯夫妇而来,其身后跟随一众,皆是朝中显贵。

  “侯爷,请。”作为杜府辈分最大的长辈,杜元基自然首当其冲,上前相迎。

  “首辅大人,请!”盛安侯倒是未显示任何诧异之色,朝杜元基点了点头,便算是行礼过,随机二人并身向前,入得堂内,于首座落下。

  好在刘子惠考虑周全,倒也不至于在贵客面前失了脸面。

  待众人皆落席之后,首先上演的自然是认亲戏码,由着井姹和盛安侯交换了认亲的信物,然后便是肝肠寸断,相拥而泣的感人场面,自然引得场内妇人一阵泪目。

  “此番,我和内子能认回女儿,全得杜夫人相助,所以我和内子商议,让姹儿认杜夫人为干娘,如今趁诸位皆在,便请诸位大人,做个见证,姹儿。”恰时,盛安侯望向盛蕾,将之前已商议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堂内的官眷闻言,皆是一脸羡慕模样的望着盛蕾,盛蕾顿时如坐针毡一般,迎着众人的目光,尴笑了两声,却是坐直了身形。

  一袭盛装的井姹,端着一茶盏,走到盛蕾跟前,双膝跪下,恭敬的将茶盏奉到盛蕾跟前。

  “干娘,请喝茶。”

  盛蕾心中一百个不情愿,却还是只能一脸的笑的将茶盏接过,然后抿了一口,搁在一旁的茶案上,从手腕上取下一只翠滴似竹色一般的镯子,拿起井姹的手,带在了其手上。

  “好孩子,这是干娘给的见面礼,这从今以后,你也是咱们杜家的一份子了。”

  “谢谢干娘!”井姹脸上恰时的浮现,几丝感动,然后在盛蕾虚搀之下,站起来。

  随即汹涌而上的人,便将二人冲开。

  “恭喜杜夫人,认了这么一个好女儿。”

  “贺喜贺喜啊!杜夫人您这福分,可是让我们好生羡慕。”

  “……”

  虽皆是祝福的语气,只盛蕾着实无力招架,只能频频将求助的目光望向司安氏。

  司安氏整暇以待,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坐在旁边喝着小茶,全然是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无奈之下,盛蕾只能微扶鬓角,身形晃荡几分,眼皮瞬间耷拉了来,一副马上就要昏倒的模样。

  “杜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快……”

  盛蕾神情有异,自然被旁边的官眷看在了眼里,忙是扶住盛蕾,脸上露出些许慌张之态,张口便要叫人。

  “我没事,只是忽然有些头晕罢了。”盛蕾连忙阻止那人,脸上露出几许虚弱的表情,视线随即望向司安氏的方向,“我先回后院歇息一下,便可!诸位夫人随意便是。”

  “诸位放心,我送杜妇人回屋便是。”司安氏见盛蕾神情,倒真是以为盛蕾抱恙,忙放下手中的茶盏,上得前去搀住盛蕾,手下意识里握着盛蕾脉搏上,探了探脉,这才是所有了然。

  这司安氏那如今太医院院首之女,通习医术,在场的众官眷,谁人不知,见其揽下此事,顿松了口气,让开道来,由着司安氏搀扶着盛蕾往后院而去。

  “吁!”待走出老远,盛蕾顿是松了口气,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来,这种超纲交际,实在是太可怕了!实在不是她能应付了的。

  “让大嫂见笑了,多年没这般被人亲近过,着实有些耐受不住。”盛蕾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司安氏,向其解释道,她本就有轻微的社恐,如今虽换了身体,可原身比她还孤僻,所以对这种交际,当真是无能为力。

  “现在好些了没?”司安氏本想调侃盛蕾几句,可见其脸色不好,也是有些担心起来。

  “自然无碍了 。”盛蕾笑了一下,“今日客人杂多,只怕子惠一人无力招架,麻烦大嫂去帮她一下。”

  “那你呢?”司安氏有些不放心。

  “大嫂,这可是在我自己府上,而且张嫂不来了吗?”盛蕾露出一抹好笑的神情,随即扶助司安氏的肩,将其转了个边,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张嫂。

  “成,那我去了!”有张嫂在,司安氏自然也就放下心来,转身回了前院之中。

  而盛蕾在原地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回卧房歇下,而是往刘子惠招待客人休憩的花园之地而去。

  她不能帮刘子惠的忙,至少也不能拖刘子惠的后腿。

  “雅志哥哥,我……我有话要对你说。”只才没多远,却听到杜斐斐的声音传了过来。

  雅志?这人是谁?她怎么没有半分印象?

  盛蕾怀着疑惑,下意识望向声音处,看到不远处岸堤边上,杜斐斐正在一棵枝叶尽落,只余柳条的柳树之下,而其对面,站着一比她高了一头的男子,看容貌,倒似有几分熟悉。

  对了!这不是跟在盛安侯后面一并来的公子,之前好像见过礼,不过被盛蕾直接忽视了过去,倒没记住名讳。

  “杜小姐,请说。”盛蕾正想着,便听到一浑厚的男音响起,顿时将盛蕾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我,喜欢你,这是我亲手绣的帕子,还请你收下。”杜斐斐一脸娇羞模样的望着眼前儒俊端正的男子,然后将手上早已准备好的手绢,一把塞入男子的怀中,接着一脸羞怯的抬头看了男子一眼,然后转身小跑离去,留着男子愣在那里,直盯着手绢出神。

  这是少女怀春?盛蕾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一贯娇蛮任性的杜斐斐尽然还有这样一面,这个叫雅志的男子,想来也应是官宦子弟,这若是此人有意的话,倒也可以结个亲家,倒也算是了了自己在杜府的最后一桩大事。

  “大哥,当真是好艳福啊!”正在雅志愣神之际,井姹的身影,却是从柳树后走了出来,一脸打趣的盯着男子。

  大哥?听得井姹的称呼,盛蕾顿是满头黑线,顿时掐灭了结亲的想法,之前在刘府婚宴上,她还曾听其他官眷闲谈,这盛安侯的长子赵雅志,于今年三月定了亲事,这婚期就定在寒月时,如今距此,这不过是两三个月光景,她这老婆子都知道的事,她就不信杜斐斐不知道。

  “小妹,勿要取笑哥哥了,你既与杜小姐关系甚好,便麻烦你将这个交还给杜小姐,我已有婚约在身,并不能接受杜小姐的心意。”赵雅志露出些许为难的神情,朝井姹说完之后,又将手上的帕子递到井姹面前。

  “这落花有意,却是流水无情,知道大哥是个痴情人,看来这恶人只能让我来做了!”井姹一脸遗憾的接过手帕,还是揶揄了赵雅志两句。

  “多谢小妹!”赵雅志明显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感觉,随即和井姹又是闲话了两句,这才转身离去。

  井姹目送赵雅志离开之后,脸上笑容消失,目光落到了手中的帕子上,紧接着环顾四周,蹲下身去,拾捡一颗石子,将其搁在帕子上,包裹好,随即一甩手,将帕子一丢,丢在旁边的湖里,水波顿时泛起涟漪,将帕子吞埋于水中,待彻底不见帕子踪迹之后,井姹这才转身离去。

  盛蕾将此一切,自然都看在眼里,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来赵雅志便是井姹用来,钓杜斐斐上钩的鱼。

  这么明显的伎俩,也只有的杜斐斐这个蠢的毫无心计憨货,这才这般轻易上钩。

  盛蕾顿时觉得脑壳儿都疼了,这蠢便算了,还是个不听话的,当真是,让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叹了口气,盛蕾摇了摇头,抬起脚步,本想跟上井姹,过去看看她的所行所指,只视线远远落在远处迎上井姹,一脸笑意的挽上井姹的杜斐斐时,盛蕾脚步顿滞。

  罢罢罢,她还是不要上去给自己添堵了!

  回了后院,思绪良久,终是下定了决定,手书一信札,让张嫂托于司安氏,而后推说自己身体不适,不能前去辞行,便回了卧房而歇。

  虽说有些失礼,可也算是出于本心的任性一回。

  待再度醒来时候,已是夜染银霜,月华沁空,盛蕾伸掌揽月,唯一缕清风滑落指尖,空空荡荡。

  不过,井姹已认祖归宗,再留居在杜府,也不太合适,宴请之后,便随盛安侯夫妇归去,这倒是让盛蕾心中宽慰几许。

  随后几日,这日子便进了九旬,杜温瑜也自国子监归府,紧接着便是科考,杜温瑜是钟氏之子,虽说其一向对自己尊敬有加,可不知为何,盛蕾总是和杜温瑜亲近不起来,对此事,自然是做了撒手掌柜。

  不过如今杜府是刘子惠掌事,且杜修然再侧,有其夫妇二人,杜温瑜也算是平顺度过了科考三日,虽说回来之时,一身疲惫模样,但身体底子在那里,并未生病,杜嘉石自然还是呆在儒训院中,一直未曾回府,倒也让盛蕾极为省心。

  唯一让盛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事,就几日的功夫,这杜斐斐就像是转了性子一般,恭顺温良,日日在房中,不是绣花便是看书,若不是其教养嬷嬷,截获了几封杜斐斐和井姹之间的传信,盛蕾还真以为杜斐斐被人给穿了。

  那井姹传过来的信中,明显夹带着由男子书写的情意绵绵,互诉衷肠之词,显然才是杜斐斐改变的根本,只被沉溺于浓情蜜意的杜斐斐,那里会知晓,这一切只不过是井姹的手段罢了。

  盛蕾劝说无力,只能将李嫂派到杜斐斐身边,已防止杜斐斐做出出格的事来。

第45章 没有权力阻止杜鹤

  “老爷,老夫人,二少爷高中了,高中了,是榜眼。”九月十六,正是出榜的日子,杜鹤罕见的留在了府上,等候消息。

  快晌时,这才见齐拐子满脸高兴一瘸一拐冲了进来,而其身后,跟着正是官家报喜的人。

  “中了!温瑜你你中了,老天有眼,当真是是老天有眼啊!”杜鹤猛的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满脸惊喜模样的望向杜温瑜,感叹之下,更是热泪盈眶。

  “温瑜,恭喜你了。”盛蕾望了一眼杜鹤激动模样,并不置可否,朝杜温瑜道了一声喜之后,便再度望向齐拐子,“齐拐子,那表少爷呢?”

  “也中了!玉宸少爷是……”齐拐子应声回答,只说到时,目光却不由自主的飘向杜鹤,声音也是低了几分,“是状元。”

  “倒也不错!”盛蕾脸上闪过几许笑意,随即转头,望向张嫂,“张嫂,拿上我房里备好的东西,然后去司府走上一遭。”

  “是,老夫人。”张嫂,自是领命,往后院回转。

  杜温瑜听得盛蕾细语,眼神顿时一抹复杂情绪,只还未来得及开口,却见盛蕾视线转到了齐嬷嬷伸上,并朝其伸了伸手,“嬷嬷,拿来吧!”

  齐嬷嬷闻言,从袖袋中抽出一长盒,然后递到了盛蕾的手里。

  “这是一只宣笔,我让修然寻了好些地方,才寻到,备了好几日了,今日总算能送出去了。”盛蕾将笔递到杜温瑜跟前,一脸和善。

  眼角余光瞟到杜鹤似见了鬼一般,不敢置信的模样,于内心却是冷笑了一声,这杜温瑜好歹也算是他儿子,这表面功夫总得做做,反正也不过是些个银子的事,她盛蕾现在最不缺的便是银子。

  “多谢娘亲!”杜温瑜愣了一下,随即一脸一脸孺慕的表情,恭敬的将盛蕾递过去的笔,双手接下。

  “都是一家人,何必这般生疏,去吧,官家的人还等着给你这榜眼郎贺喜呢!”盛蕾又是笑了笑,望着等在门外,前来的传信的官家,向杜温瑜提议道。

  “我这边去。”杜温瑜点了点头,起身往门外走去。

  “你们也不必伫在这里,陪着我这老婆了,这待会状元游街,想来应是十分热闹,修然你带着子惠和冠玉,凑个热闹,这些日子,可是累着子惠了。”盛蕾又望向一旁的杜修然和刘子惠,向其说道,说完之后,盛蕾又想起一人来,又是补充了一句,“把斐姐儿也带上。”

  “娘,你放心,此事交给儿子便是。”杜修然保证的应声道,说完,又是顿了一下,“娘您要不要也去瞧瞧?”

  盛蕾虽然也心痒痒,可她现在这个身子骨,可是经不起折腾,再说,这状元是大哥的儿子,她若是想看的话,上司府便是了,这热闹,还是不用凑了。

  “我清净惯了,就不去和你们凑这个热闹了,你们玩得尽兴便是。”

  “娘……”杜修然还想再劝,却被身旁的刘子惠拉了拉衣袖,低声提了一句,这才让杜修然放弃了念头。

  刘子惠劝服了杜修然,接声向盛蕾提议道,“娘既然不肯去,那囡囡就留在您这里,陪你斗个乐子。”

  “子惠有心了!”这个提议,盛蕾自然接受,事情便这么说定,下午时,杜修然便领着一家子,出门而去,盛蕾在屋里陪着囡囡,倒也是别有一番自在,至于杜鹤,自然早已不见了踪迹。

  等杜鹤再次在府上出现时,已是第二日黄昏了。

  “司氏,你给我出来!”醉意熏熏以致于说话更是口舌不清的杜鹤,脚步踉跄的冲进了正院,虽然醉着,但有了前车之鉴,倒也没贸贸然闯进屋内,而是站在院子里插着腰,朝屋内吆喝。

  屋内这会,盛蕾正听着冠玉摇头晃脑的背着书,被这一叫唤,顿时皱了眉头,吩咐齐嬷嬷将冠玉暂且带了下去,这才往门外而去。

  “杜鹤,你又发什么疯了!”见杜鹤醉得一副眼睛都睁不开得模样,盛蕾顿时没了好气性。

  “你,你不是瞧不起我嘛,今儿个,我就给你看看,什么是男人。”杜鹤眯着眼睛,望着盛蕾,龇着牙朝盛蕾笑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文书,晃晃荡荡的就往盛蕾的方向而去。

  李嫂见势不对,就要挡在盛蕾的跟前,却被盛蕾示意退了回去。

  只杜鹤,醉眼昏花,便是走到盛蕾跟前,手上的文书一递,却是递不到盛蕾跟前,杜鹤眉尖一挑,嚷嚷开来,“你拿着啊,难道是怕了,不敢看了!”

  盛蕾被杜鹤这举动,是搅合的满头雾水,伸手自杜鹤的手里,将文书抽了出来,放到眼前一看,却是惊了一下。

  这杜鹤要自己拿的竟是一纸任职文书,长宁大夫,这可是从四品官,要是她记得没错,之前杜鹤虽有官职在身,那也只五品而已。

  如今闲赋了大半年,竟然还升职了,着实让盛蕾惊讶无比。

  “你以后你得了诰命,就…就了不起,睁大了你的眼睛看看……清楚,爷这官才是实打实的官。”杜鹤倒是看到了盛蕾惊讶表情,露出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来。

  这大半年,在盛蕾面前,可把他憋屈坏了,如今得了势,自然是要在盛蕾跟前好生炫耀一番。

  “杜鹤,倒是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有这般本事,当真是失敬失敬。”盛蕾只一瞬,便将惊讶的表情收了回去,露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望着杜鹤,虽是恭维之语,但明显是嘲讽的调调。

  “你,你一介妇人,懂什么。”杜鹤在盛蕾手边虚扯了两下,这才将文书从盛蕾的手中抽了出来,眯着眼睛,将文书放在眼前,瞅了又瞅,脸上露出一副痴狂的表情。

  “我是不懂,不如夫君你好生说道说道,我不就知道了。”盛蕾循循善诱,向杜鹤开口,她确实好奇,再闹出那么一大堆子事,甚至被杜元基厌弃几分后,杜鹤究竟是靠什么,才拿到这个从四品的缺。

  “你想知道?我,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哈哈哈!”杜鹤手指着盛蕾说道,说完之后,更是笑得前俯后仰,嘴都快要咧到后脑勺了,显然看盛蕾吃瘪,他是十分的高兴。

  装醉?

  盛蕾听得杜鹤的回复,下意识浮现这个念头,可杜鹤呼吸间散发的那股浓浓的酒味,却又不像作假。

  “不说便罢了,反正我也不想听,李嫂送客。”盛蕾面无表情的看着近乎笑岔气的杜鹤,淡淡开口丢下一句,转身就要往屋里走。

  “走什么,别走,别走我就告诉你!”看到盛蕾要走,杜鹤笑声顿止,忙唤住盛蕾,脸上浮现出几分得意至极来。

  盛蕾脚步停下,侧身望向杜鹤,却是不开腔。

  “因为这七公主她,就是横在我爹心中的一道坎,过不去坎。所以我赌了一把,输了,也不会有什么事,但要是赢了,便能重新得回我爹心。你,你明白了吗?”杜鹤大着舌头,含糊不清的向盛蕾解释道,解释完之后,却又露出了一脸鄙夷的表情,伸出手指头,在盛蕾的眼前晃了晃。

  “你不明白,你怎么会明白呢,你想不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氏,你求我啊!你来求我,我就告诉你。”

  现在杜鹤,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只他却低估了盛蕾。

  “不必了!李嫂送客。”盛蕾看白痴一般的看着杜鹤,朝李嫂吩咐了一句,随即头也不回往屋里而去。

  杜鹤虽只提了只言片语,只是事有因果,盛蕾一瞬间,自然也就想通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初钟氏离府那日,杜鹤横刀指向七公主,她还道杜鹤的这渣男还有半丝血性,一分可取之处,如今看来,他全然就是个自私自利,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

  杜鹤说的没错,七公主就是杜元基心中的一道坎,他杜鹤就是借着这道坎,挽回了本因为嫁妆之事,对杜鹤失望至极的杜元基。

  而其后,杜修然的安然回府,因井姹引起的盛安侯的牵连,如今杜温瑜高中榜眼,以及她所不知道的各方打点,一切一切的契机,这才有了杜鹤今日的任职契书。

  终究还是她小看了杜鹤,本以为这大半年里杜鹤只顾着和钟氏偷腥,没想到,杜鹤竟然还办成了这么大的事。

  那接下来?

  钟氏!这钟氏就是一朵常开在杜鹤心头的白月光,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以杜鹤这怜香惜玉的性子,自然不愿再让钟氏在庵堂里度日。

  如此,他定会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开口同意让钟氏回府。

  可如今,虽杜鹤还未知晓,但他二人,却是实打实的,已经和离,婚嫁之事,再无瓜葛,她其实可以说,已经没有权力阻止杜鹤接钟氏回府。

  而且此事只要杜鹤上府衙一问,自然可知。

  只,就让钟氏这般轻易回来,那原身所遭受的苦楚,又让谁来赎罪,盛蕾如何肯甘心,一时间,盛蕾陷入纠结境地。

第46章 给我一个挽回的机会

  “夫人,可是累着了,让为夫替你揉揉肩。”

  “夫人,这是泰安阁最出名的八宝鸭,我知道你已经不吃素了,你要不要尝尝?”

  “明日兴安路上有游花街,我记得我们初见时,便是在花街上,不曾想,一晃眼便是过了三十年,我们如今都老了,我想让陪你明日再去花街走走。”

  正院之内,杜鹤一转往日的性子,这日日来院里报到,言语中更是失了往昔的锐气,和盛蕾说话间,更是轻言细语,柔情蜜意,仿佛他二人就是一对恩爱至极的夫妻一样。

  对杜鹤这模样,早已习惯杜鹤恶言相向的盛蕾,自然是极为不适应,忍耐了两日,丝毫不见杜鹤有转变的迹象,盛蕾自是不无法再忍受下去。

  “杜鹤,你莫不是中了邪,可要我请个道长过府给你看看。”

  “夫人,你说什么呢?这几日里,我思量许久,只觉往日种种,十分愧对夫人你,幸好如今为时尚晚,还有挽回之机,还请夫人给我这个重头再来的机会,可好!”

  这半年时光,杜鹤虽较第一次盛蕾相见时,苍老了许多,可底子由在,如今又做出这般痴情嘴脸,倒也越发倜傥风流。

  “停下,不过要来!”盛蕾一把止住杜鹤想要前来的身形,脸上的表情,冷了几分。“杜鹤,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为好。”

  杜鹤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苦涩来,他一脸诚恳的望着的盛蕾,“夫人,我当真不是为钟氏而来,你若不信的话,我可以对天发誓!”

  说着,杜鹤当真伸出了三根手指头,“皇天在上,我杜鹤今日在此发誓,此番皆是我诚心要和夫人重归于好,和钟氏绝无半分干系,若有半句谎言,我杜鹤立遭天打雷……”

  杜鹤说到此,本以为盛蕾会出于感动之下,上前阻止他将誓言完成,可不曾想,盛蕾犹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原处,连挪动半分的意思都未曾有,杜鹤顿了一下,倒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不是说起誓吗?接着继续啊!”盛蕾见杜鹤似要含糊过去,怎会如杜鹤所愿,提醒了杜鹤一句,示意杜鹤接着往下说。

  杜鹤应了一声,这才从下半句开始重新起誓,“哦,若有半句谎言,我杜鹤立遭天打雷劈,死无葬身……”

  “停!”誓约未成,盛蕾便已出声制止,杜鹤面上顿露出一丝喜意,大跨了一步,上得前去,一把将盛蕾的手握住,“夫人,你这是相信我的 ,我就知道,夫人对我还有感情的。”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请你从第一句开始,重新起誓一次。”盛蕾自杜鹤手中一把将手抽了出来,冷淡的望了杜鹤一眼,这才解释她刚才之所以叫停的原因。

  “好,若是这样能让夫人高兴的话,为夫乐意至极,皇天在上,我杜鹤今日……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夫人,如今你可信了。”杜鹤咬着牙,重新在盛蕾面前立了誓。

  “我信不信,没关系。重要的是你,好好记住刚刚的话,我乏了,便不陪杜老爷你闲聊了。”盛蕾早已不相信杜鹤的人品,又如何会相信杜鹤的起誓,她之所以强调,也只是想让杜鹤暂且闭嘴几日,好让自己清净一下。

  如今誓也发了,她和杜鹤之间,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微微打了哈欠,盛蕾起身,直接将杜鹤无视掉,便往内卧而去。

  “正好,我也乏了,今日便由为夫陪夫人一并休憩一下。”杜鹤理所当然的上前一步,伸手就挽住了盛蕾的肩膀,说着就往内卧内去。

  盛蕾被杜鹤的动作,猛的惊了一下,条件反射的拍开了杜鹤的手,然后后退两步,大声呼喊了门口的李嫂一声,一脸警惕的望着杜鹤,“你作甚,撇开!李嫂,把他给我架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让他进来。”

  这个老混蛋,还想和她同床共枕,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夫人,你这是作甚!”杜鹤本是听得盛蕾口气见软,这才得寸进尺,却没想到,只是揽了肩,盛蕾竟会有如此打的反应,他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之际,已经被李嫂一肩扛起,送到了院里,只眼睁睁的看着盛蕾的身影,消失于视线之中。

  该死的,这个女人,怎么变得这般不好哄骗!

  杜鹤于心中暗暗唾骂了一声,这才转身而去,既然单劝盛蕾无用,看来他还得从另外的法子着手才行。

  虽说,他已经将钟氏自庵堂接回到了内城别居,可若是盛蕾不松口,他便不好接回钟氏,这好端端的一切的妾身,竟成了不能昭告于外的外室,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杜鹤计量着,倒也没在纠缠盛蕾,而是转身去了书房,只不多会儿,便见杜修然匆匆而去,父子二人书房内磋商良久,直至半个时辰,杜鹤这才心满意足的离了杜府。

  而盛蕾午憩过后,去公园散步之际,却是碰见了杜修然,倒是意外得很。

  “娘,我陪你走走。”特意等在此处的杜修然上前朝盛蕾见礼之后,便向盛蕾提议道。

  不知杜修然和杜鹤的有过谈话的盛蕾,自然也没多想便应了下来,“恩,那就走走,”

  “娘,你和爹他……”走出一阵子,杜修然这才开口,“儿子的意思是,你真的不打算给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杜鹤和你说了什么?”盛蕾听到问题,下意识便想到杜鹤,望着杜修然,心里是又气又笑,气杜鹤为达目的,什么事都干得出去,这次找来儿子说情,那下次是不是就得找老子来说清了。

  还有她这个傻儿子,也不知杜鹤那厮对他说了啥,竟还真这把轻易被杜鹤说服了,这耳根子软的!盛蕾倒是明白了,原剧情里,井姹为啥首选杜修然为第一炮灰了,家世背景好,还耳根子软,这装个可怜,卖个惨,发分分钟就能让杜修然把自己卖了,果然划算的很,看来她还得多提点一下子惠,让她看紧点。

  “也没说什么,爹只是有些后悔这些年薄待了您,想让娘您给个机会,让他以后能补偿娘往些年来受的苦楚。”

  这当儿子管爹娘的事,自是不太好,杜修然虽有些不太好开口,但念及杜鹤之前对自己老泪纵横的模样,亦是硬着头皮替杜鹤开口求情道,“爹还说,这几日梦回往事,想起你们成亲那时的种种,只叹往昔已逝,如今都已到了风烛残年,在余下的日子,他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他期望娘也一样。”

  “修然,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所以你也不必再说了!我对杜鹤如今已无半分情意,就算是从前爱过,只往昔已逝,一切都没有回旋的余地。而且……”

  打感情牌!

  杜鹤果然卑鄙的很,只可惜,对于杜鹤的渣男属性,盛蕾可算得上是一朝被蛇咬,万年怕井绳,如今会轻易折服,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杜修然的劝说,望着杜修然,盛蕾忽然觉得,现在的时机恰好,有些事,是时候该告诉都修然了。

  “而且,我和杜鹤已经和离,就在你回府的那一日,我便签下了和离书,得官府加印生效了,只一直未曾告诉杜鹤罢了,我如今还留在府上,只不过想等斐姐儿的亲事定下来,以免成为斐姐儿的亲事,成为杜鹤仕途的垫脚石,等斐姐儿婚事定下来之后,我便会搬离杜府,和杜鹤老死不相往来。”

  杜修然猛的顿下脚步,脸上的震惊,显而易见,他望着盛蕾平淡得一丝喜怒哀乐的表情,咽了咽口水,脑中一片混乱,思绪复杂。

  他自小便养在祖母身边,虽思念娘亲,可见面之期有限,后来盛蕾又因种种变故,常年寡居佛堂之上,他便是想亲近也无能,后来踏上仕途,他想为盛蕾争取一下,可是盛蕾那死气沉沉的目光,让他一次又一次的退缩。

  这番受伤归来之后,知蕾不似以往,他由衷的为盛蕾高兴,又杜鹤提前示弱,想要和盛蕾重修于好,他本以为这是一次机会,却不料,盛蕾早已有所定论。

  “早在半年前,杜鹤便写下了和离书,只我当心你媳妇及两个幼子,这才迟迟未曾签字,后来你平安归府,娘相信你,定能护得住家人,这才下定了决心。这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一声,今日也算是恰逢机会。”

  盛蕾又是给杜鹤推了一个锅,随即露出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她一直想找机会和杜修然和刘子惠说道清楚,如今终于开了口,也算是一身轻松了。

  “娘,孩儿不孝,这些年,你受苦了!”杜修然见盛蕾模样,哪能不知其心意已决,不会更改,想想这些年,盛蕾所受之累,所受之苦,其中也有几分自己的过错,杜修然眼中愧疚浮现,他低头望着盛蕾,然后一撩衣摆,端端正正的跪在了盛蕾的跟前。

  以前种种,盛蕾自是无法评说,可对于今后,盛蕾自有几分考虑,她低头望了一眼杜修然,视线挪上,秋日的湛蓝天际,淡声说道,“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第47章 姿色渐老的半老徐娘

  “老夫人,您这几个姑娘,你中意哪一位?”钱婆子一脸谄媚的站在屋中,其身后站着四位女子,相貌皆是上乘之姿,风韵却各自不同,温婉,娇媚,清雅,可人,只一点却是相通,,一眼之下,自能让人生出怜惜之意。

  “左边两个,多少银子,钱婆子,你报个价吧!”这男人嘛,要么喜欢温柔小意的女子,要么喜欢娇媚入骨的,钟氏那女子,可温婉可娇媚,想来杜鹤就是好这一口。

  盛蕾这几日也是被杜鹤缠的没办法了,不管如何恶言相向,如何驱赶,杜鹤皆是日日来正院报道,盛蕾思来想去,只能出此下策。

  “老夫人,当真是好眼力,是卿月,乃是扬州瘦马,这位是羿蝶,乃是舞姬,这身材相貌,自然没话说,老夫人您若诚心想要的话,这个数!”钱婆子听得盛蕾的话,脸上自是笑开了花,她将盛蕾中意的两名女子,往前推了推,然后伸出了两只手掌,比划出一个一,一个五来。

  “一百五十两?”盛蕾有些不确定道,这六十两,自然不可能,六百两,那就有些贵了,盛蕾想来想来,也只能想到这个数。

  钱婆子原本堆着笑的脸,顿是一僵,她有些讷讷的收回了手去,“老夫人,您这不是和我说笑呢!您说的这个数,还得再家一个零头,才行。”

  加个零,那岂不是,“一千五百两!这么贵?”盛蕾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惊讶之情,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钱婆子。

  “这还只是给老夫人您的价,若是别人,没个两千两,钱婆子我不觉得搭理一眼。”钱婆子忙是迎奉道。

  这商人嘴,那是骗钱的鬼,盛蕾自不会将钱婆子的花当真,她看着眼前两如花似玉的女子,踌躇了片刻,却是一咬牙,转头望向齐嬷嬷,“嬷嬷,去取银票来。”

  齐嬷嬷应声入得卧房之内,不多时便拿着两张银票走了出来,到钱婆子跟前。

  “老夫人,当真是个爽快人!”钱婆子眯了笑,也不等盛蕾出声,率先上前,自齐嬷嬷手中抽出银票,确认了面额之后,满意的将银票收入了怀中。

  “还要劳烦齐嬷嬷,陪我上官家走上一遭,在这身契上落个印,这笔交易,也算是成了。”

  齐嬷嬷闻言,转眼望向盛蕾。

  “去吧!”盛蕾点了点头,齐嬷嬷转了个身,立在钱婆子身侧。

  “老夫人,这人我就给您留下了!那我就就先去办事了。”钱婆子将盛蕾挑剩下的两姑娘用绳索圈了,朝盛蕾又是行了一礼,这才转身而去,齐嬷嬷自然跟了上来。

  “卿月,弈蝶,都是好名字,我便不替你们赐名了,你二人可知,我为何要买下你二人?”钱婆子走后,盛蕾自座位上起身,围着两位女子,转了个圈,这才开口。

  “奴婢不知,还请老夫人明示。”弈蝶一双勾魂般的眼眸,望着盛蕾,声音也是带着娇媚之气,整个人媚骨天成,看在盛蕾眼里,让她不由得晃了下神,心中闪过一丝羡慕之意,盛蕾随即敛了下心神,这才回道,“我想抬你二人成为杜鹤杜老爷的妾室,你二人可是愿意?”

  “这,多谢老夫人抬爱,我二人定不负老夫人所托。”卿月和弈蝶愣了一下,脸上同时闪过一丝欢喜的神情,随即跪倒在了地上。俯首谢恩。

  这接受之快,让盛蕾原本想好的说辞,顿时歇了嘴,她张了张嘴,脸上换成一副和蔼模样,“你二人,也不必应承的这么快,杜老爷如今已是五旬,这府内除我之外,还有一妾室,你二人现在正待韶华之年,配杜老爷,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所以我也不强求你二人,若是你二人不愿的话,尽管直说便是。”

  “我等愿意。”卿月和弈蝶对视了一眼,顿时异口同声道,来府之前,她二人便知晓,这是当今首辅嫡三子府邸,这等官家,她二人从未肖想过,更何况还是妾室之位。

  她二人自小被卖,所习所学,皆是如何讨得男子欢心,本二人早已做好入得勾栏之地的打算,如今泼天富贵,岂有不接受的道理。

  这情况都说明了,若是再劝,倒是显得盛蕾矫情了,盛蕾点了点头,算是知晓了,“我对妾室并无太多管束,所以你们若有何手段,只管对杜老爷使出便是,你二人的身契,我暂且替你们收着,刚钱婆子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这赎身的银子,一并是一千五百两,若以后有一日,你二人能拿出这银子,我便将身契还给你们,可明白了。”

  这,这这,惊喜一拨接一拨,卿月和弈蝶更是喜不自禁,这没了身契,便是良妾,于她二人意义自然非比寻常,二人这会望着盛蕾的目光中,除了感激还是感激,“老夫人大恩,我二人定会谨记于心,绝不负老夫人所托。”

  这磕头,又磕头的,倒是让盛蕾越发觉得良心有点过不去,毕竟这可是将人好端端的花季少女往杜鹤那糟老头子怀里推,虽说人家自己已经同意,但盛蕾看着二人欢喜高兴的模样,总觉得心里膈应的慌,也不再多说,向门口今日当值的张嫂吩咐道,“好了,张嫂你带她二人先去休憩一番,待杜鹤来时,便把她二人送过去便是。”

  张嫂自无异议,入得屋内,将二人给领了下去,这眼不见心不烦的,如此,盛蕾心里的罪恶感,总算是减轻了几分。

  不出盛蕾预料,傍晚杜鹤下值之后,便再度赶回了正院,只还不待和盛蕾拉近乎,便看着院子里卿月和弈蝶,一人抚琴,一人曼舞,身姿柔美,容貌妍丽,只一眼便将杜鹤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这温柔小意,媚骨天成的佳人,和恶言乡怼,姿色渐老的半老徐娘,二者相较之下,自然是前者更得人心,再加上二人深知如何取悦男子,刻意迎奉之下,不过六七日光景,杜鹤便沉溺温柔乡内,将盛蕾抛掷脑后,便是回府的日子,也是越发的频繁。对于盛蕾而言,没了杜鹤的扰人清静,这总算是让她松了口气。

第48章 盛蕾私下见时廊

  这府内没了杜鹤的打扰, 日子头过得飞快, 转眼便已是十月中旬,秋头日浓,盛蕾也是越感身困体乏,精神头儿越发疲软几分,倒是让盛蕾体验了中老年人的身不由己。

  “娘, 有个事儿,我觉得应该和你说一下。”这日傍晚, 杜修然当值回府, 连饭都未曾用,便是匆匆赶到盛蕾处。

  杜修然面容严肃,让盛蕾的心, 不由得也纠了起来,她正经危坐, 望着杜修然,面带几分忐忑之色。

  “今日一早, 钦州急报,二皇子遇袭, 生死不知, 时都督, 一并遭遇不测。”杜修然望着盛蕾, 踌躇了两下,还是将自己最新得的消息,告知了盛蕾。

  自井姹离开杜府之后, 盛蕾便时不时向他问起钦州案子,杜修然虽不解,盛蕾为何会如此感兴趣,但盛蕾缕缕提起,今日消息一到,杜修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告知盛蕾。

  “怎么可能!”盛蕾惊呼出声,她给时廊锦囊里,明明再三叮嘱,让他定要派人寸步不离的守着的二皇子,她这都已经事先预警了,怎么会还出事了。

  “修然,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圣上可有何反应。”盛蕾强忍住心悸,忙向杜修然问道。

  “这是十月二日发生的事,距今已是十日有余。圣上他,当庭昏厥了过去。”杜修然一一回答道,却是有些不明白,盛蕾一个内院妇人,问这些作甚?

  “娘,你问这些……?”

  只是,盛蕾此刻满腹心慌,哪还有什么心思,向杜修然解释,勉强朝杜修然露出一丝,笑意,“修然,我想静一静,可好?”

  “那儿子先回去了,您若有事的话,可以让齐嬷嬷来比翼居找我。”杜修然望着盛蕾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却未深究。

  只转身离开时,盛蕾却又突然叫住杜修然,“你,最近和井姹,可还有往来?”

  “儿子最近公务繁忙,且男女有别,认亲礼后,并无再见过,娘可是想她了,不如我让惠儿给井姹下个帖子,邀其过府上一叙,如何?”杜修然摇了摇头,对于盛蕾的问题,只当是盛蕾想见井姹了。

  毕竟,按亲疏关系,井姹可是盛蕾的干亲女儿。

  “不,不必了!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你去吧!”盛蕾立马驳回了杜修然提议,她可不是自虐的人,才不会想邀请井姹来府上,给自己找罪受。

  “恩!”杜修然被盛蕾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满头雾水,不过盛蕾明显一副不欲多提的模样,杜修然也只好识趣的离开。

  待杜修然离开之后,盛蕾身形一松,直接摊坐了椅子上,然后有气无力叹了口气。

  开始了,在原剧情里,就是以此为契机,井姹成为了三皇子的未婚妻,然后圣上的身体,直接一泻千里,不过短短一月时间,便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而三皇子便是借着这个机会,排除异几,一步步登上皇位的。

  所以,盛蕾用脚趾头猜想,井姹要干什么,虽说如今,杜修然和井姹之间的牵绊并未按原剧情实行,可依着杜修然重情重义的性子,再有井姹的救命之恩在先,若是井姹有所求,杜修然定不会拒绝。

  依着这个剧情开展下去,只怕她什么都改变不了,她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才行。

  盛蕾思量着,却觉毫无头绪,毕竟她可不是那种工于心计之人,一时间却是陷入纷乱之势。

  只盛蕾还未理出半分头绪时,不过四日光景,盛蕾便接到了盛安侯府,递过来的帖子,正是井姹的定亲宴,这比原剧情的定亲事宜,至少提前了整整两月,这自然是让盛蕾越发的惊疑不定。

  盛蕾思来想去,终是决意去找司时晖商议一番,备了马,由着张嫂干马,一路往司府方向赶去。

  马车徐徐在街道上行使,只盛蕾不知的事,这却并非是去往司府之路,待半个时辰后,马车于一幽静府宅处停下。

  “老夫人,到了!”张嫂下了马车,推开车门,向盛蕾道。

  “这,这里是何处?张嫂,这并不是司府。”盛蕾探头出了马车,一眼便察觉到不对,向张嫂问道,眼睛内同时闪过几分忌惮之意。

  “有人在里面等老夫人,老夫人你进去便知晓了!”张嫂伸手,想要将盛蕾扶下马车,盛蕾下意识里往车内一缩,避开张嫂的手,心中叫苦不已,面上也带着几分警惕之色。

  “老夫人请放心,我觉无对您不利的意思。”张嫂见状,顿缓和了脸色,朝盛蕾解释道。

  盛蕾踌躇的望着张嫂,一咬牙,却是下定了决心,伸出手去,“这……我信你一次。”

  张嫂是司时晖给自己的,盛蕾完全有理由相信,司时晖绝对不会对自己不利的。

  张嫂将盛蕾扶下了马车,走到宅门处,盛蕾这才发现,这宅子的门上,还落着锁,盛蕾有些疑惑的侧头望向张嫂。

  张嫂自怀里的掏出一钥匙,将钥匙打开,然后推开门去,示意盛蕾进去,“老夫人请!”

  盛蕾试探着跨入门槛,只才刚进门,只听得门‘砰’的一声,自外面被张嫂带上。

  “张嫂,你……”盛蕾听得声音回头,门已掩上,顿时,盛蕾生出几丝后悔来。

  只如今,既然已经进来了,也是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盛蕾忍着心中害怕之意,穿过外院,往内院而去。

  内院之内,一人负手立在庭中,就在盛蕾跨入内院的同时,那人转身,正是时廊。

  “你,你没事!”盛蕾看到是时廊,原本担惊受怕的心情,顿化为欢喜之意,她快走几步,到时廊跟前,“我听修然说,你和二皇子一并受了难,竟不想,你安好回了京,当真是老天保佑。”

  “此番还得多亏了盛蕾你的提醒,不然时某也是逃不过这一劫。”时廊看着盛蕾喜形于色的模样,心中担忧也是放了下来,他其实回京已有几日,只身在暗处,不好现身,知盛蕾今日出府,这才让张嫂将盛蕾引至于此,见上一面。

  本以为盛蕾会因为自己的自作主张而生气,如今见盛蕾全然是一副欢喜模样,时廊自然不会再提此事,转而向盛蕾道谢道。

  “何必道谢,时大哥之前帮我甚多,我能帮上这点忙,已是极限。”盛蕾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她做的这点微不足道之事,实在拿不上台面,自然也当不得时廊的谢意。

  “时大哥,你可有受伤?二皇子可是真的……遇害了?”盛蕾虽未亲处于时廊之境,可从杜修然那里得到的信息,便足以让她知晓,当时是何等凶险,如今见时廊,盛蕾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二皇子身上。

  虽说这个时候问,有些不太好,可盛蕾实在是太想知道了。

  时廊望着盛蕾,示意她到一旁的亭子内落座,抬手给盛蕾倒了一杯茶,这才开口道,“受了一点伤,不过现在已经无碍了,二皇子,我只能告诉你,他还活着,至于其他的,盛蕾,我不能告知你。”

  活着!盛蕾顿时松一口气,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答案,她朝时廊笑了笑,“如此,便够了。其他的,不必告知我。”

  时廊闻言,心中也是暗松了口气,“我听张嫂说,你今日出门,是为了找司兄议事,不知可否和我略说一番。”

  若论腹黑道行,时廊比司时晖更甚,所以,对于时廊的提议,盛蕾自然是欣然接受,“自是无妨。”

  “时大哥你可知晓井姹和三皇子定亲之事?”

  “自然知晓!”时廊点了点头,然后道,“你是为司兄担心?”

  “恩!确实如此,不过现在却不一样了。”盛蕾点头,她就是当心三皇子得政之后,将司时晖贬黜于偏远之处,不得翻身。

  但现在,既然二皇子未死,一切便可另当别论。

  盛蕾一开口,时廊便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虽说是同朝为官,却是政党有别,三皇子是何性子,他自然知晓,司时晖如何性子,他更一清二楚。

  不过现在,事有不同,一切都将逆转。

  “你不担心杜府?”

  “时大哥说笑了,我虽还借居在杜府,可实际和杜府并无干系。而且,杜府想要支持谁,帮扶谁,又岂是我一人能左右的。” 盛蕾失笑,杜家老祖宗早已身故,杜鹤在杜府,早已从最偏爱的孩子,成为最不待见的一个。

  所以,在这种事,她没有话语权,杜鹤更没有。

  既然不是她该考虑的事,她又何必担心呢!

  不过,盛蕾脸色一转,面带恳求之色,望向时廊,“时大哥,我可否能求你帮我一个忙?”

  “且说!”时廊见盛蕾一脸认真模样,自然也是认真了起来。

  “可否将我儿杜修然暂时调离霍京,最好能能延到明年四月再行返京,可好?”盛蕾一脸恳切之态的望着时廊。

  原剧情中,井姹一定亲,紧接着便是借杜修然的职务之便,对皇宫内廷下了手,而后更是引发出一连串的事宜,如今井姹马上就要定亲,她最不能放心的便是杜修然。

  “你想让他避开这场纷争?”时廊乃是拱衣殿都督,自然明白霍京的局势越发紧张,盛蕾有此虑也在情理之中。

  “我可以试试。”

  “那便多谢了!”

第49章 你,希望我留下

  说罢之后, 二人目光对视, 却是相视一笑。

  “钦州事宜未解,时大哥可还需离京?”盛蕾喝着茶,慢声向时廊问道。

  时廊殿了点头,应道,“要走, 只不是现在。”

  虽说二皇子已经回京,可却是受了不轻的伤, 圣上之前昏厥之事, 也是真,钦州之事,他的属下并未回京, 有他无他,并不会有太多的影响, 但以霍京如今的形势,圣上需要他, 他还是留在霍京比较好。

  盛蕾闻言,脸上明显露出几分释然之态, 顿时让时廊有所猜测。

  “你, 希望我留在霍京!”

  不是疑问, 而是肯定的语气。

  盛蕾犹豫了一番, 朝时廊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知为何, 知道你在霍京,会让我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盛蕾并没有欺骗时廊,就在时廊离开霍京,短短一个来月的观景里,知晓时廊不在霍京,总是让盛蕾感觉好些缺了一点什么。

  “这是我的荣幸。”时廊听出了盛蕾语气的依赖之意,望着盛蕾的目光,柔和而温情,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然后推到了盛蕾的跟前。

  “这个你收着。”

  “这是……地契,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盛蕾拿起纸,打开一看,便发现这是一张地契,盛蕾抬头望了时廊一眼,将地契再度递回了时廊跟前。

  之前找钱婆子买人之际,她就已经问过了,这霍京的房价,高的吓人,随随便便一座院落,便需得几万两银子。

  所以,面对这种贵重之物,盛蕾自不能随意接受。

  “只是暂且放在你这里,京中眼线众多,我不能留你太久,待会你拿着这地契离开,不官谁人问起,便只说今日是为看房而来,这院落清幽僻静,景致雅意,极为适合,便买了下来,这样便不会有人生疑了。”

  时廊反手再一推,将地契再度推到盛蕾的前面,并细细为其解释一番自己的用意。

  “原是如此,那我便暂且替时大哥保管一二。”盛蕾转念一想,时廊逻辑并无半分差错,她自然也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伸手将地契接过,然后收入袖袋之中。

  “我现在是否该走了?”耽搁时间太长,只怕也会让人 生疑。

  时廊点头,“恩!我无法送你,此番还需你独自离开,张嫂就在门外等你,你只需叩门便可。”

  “张嫂是你的人?李嫂也是!”提起张嫂,盛蕾自然也便想起了此次出门的目的。

  “他们都是军中遗孀,有她二人在你身边,我自是放心许多,还请勿怪。”倒了这个时候,自然也没有再隐瞒盛蕾必要性,时廊痛快的承认了下来。

  而就在时廊承认下来的一瞬间,盛蕾忽然有了一个极其想要知晓的问题,“你,这么多年,一直未曾下许婚,可是……,罢了,就当我什么都没问。”

  只是话问出口去,盛蕾又觉得太过冒昧,朝时廊歉疚一笑,自行结束了这个话题,然后站起身来,朝外院方向走去。

  时廊自然知晓盛蕾问的是什么,只是对于盛蕾未曾脱口的问题,心中却又生出几分庆幸,他对盛蕾的情感,并非十成十的只因为少年时的倾慕,更多的,还是多年重聚后的怜惜以及了解之后,那种不自觉的挂念。

  他如今已近知非之年,所剩寿元,也不过是须臾数年,他之于盛蕾,盛蕾之于他,于此残生,相互慰藉,傍此残生,再无他念。

  时廊相信,便是他不说,盛蕾亦是如此。

  眼望着盛蕾身影消失,时廊这才转身,悄然离开这座宅院。

  而盛蕾依时廊所言,走到门口,叩响门庭,“张嫂,该走了。”

  声音传出,只听得门外锁开的响动,随即门被拉开,露出张嫂的身形,张嫂伸手扶着盛蕾,跨出门槛,用小声的只有其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向盛蕾开口,“老夫人,得罪了!”

  “不妨事,你也是一片好意,我们回吧!”盛蕾并没有去看张嫂,只用同样高低的声调向张嫂回道,见都见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盛蕾这时已经释然,自然不会偏责张嫂。

  张嫂闻言,侧头望了一眼盛蕾,见其面上并无半分恼怒之色,这才彻底放心下来,扶着盛蕾上得马车,自己坐在车辕上,驾着马车徐徐而去。

  就在其二人离开这座府宅不久之后,只见三鬼头鬼脑的人,出现在巷子内,三人对视了一眼,一人守在巷口里,另外二人直接由院外围墙翻身而入,持握兵器,从外 院直入内庭之中。

  只可惜,时廊早已离开,二人自然是一无所获,无功而返,于巷外和余下一人汇合,然后匆匆而去。

  殊不知,三人离开之后,时廊身形于三人身后显现,他微眯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关舟,跟上去。”

  “是,主上。”不知何时出现在时廊身后的关舟,垂头应声,随即跟上三人而去。

  此后续事宜,盛蕾自是不曾知晓,回到杜府,也并未与任何人说道,今日出府事宜。

  只竖日,本该傍晚才下职的杜修然,却是于晌时之前,赶回了府邸,还不等休憩半刻,杜修然便携了刘子惠,一并来了盛蕾处。

  “圣上派你去祁州接一个人,怎这般事出突然?”虽明知,此定是时廊在其中做的安排,只面对杜修然时,盛蕾自然不会透露半分,她皱着眉头,环顾了一眼杜修然和刘子惠,语气中带着几分抱怨道,“祁州距离霍京可是远着呢!如今已是十月下旬,你这一来一去的,若其中再耽搁一二,在年节之前,岂不有可能赶不回。”

  “娘说是,只是皇命难违,夫君他也没有办法。”刘子惠脸上也带着几许郁闷担忧之色,毕竟离杜修然先前出事,还未满一年,如今又要离京,而且还是祁州这种偏远之地,她自是担心无比,可皇恩浩大,身为杜修然的妻子,唯一能做的,便只能是支持杜修然。

  “只是这又苦了你!”盛蕾对刘子惠说了一句,转而又望向杜修然,“什么时候要走?”

  “下午便走,待时拱卫殿的人会登门求见,儿子便与其一并离京,赶赴祁州。只如此一来,井姹妹子的定亲宴,我只怕是不能出席了,届时还请娘替儿子解释一番。”杜修然一脸恳切之色,向盛蕾回道。

  盛蕾也不说破,她就是为了让杜修然避开井姹这才求的时廊,杜修然不能参加井姹的订婚宴,盛蕾这高兴的牙都要露出来了,又怎会去顾虑井姹是否会不高兴,随意敷衍了杜修然的一句,“井姹那姑娘最是知书达理,她定会理解的。只今日一走,怕是有些日子,不能见到相见了,你夫妇二人就别伫在这里配着我这老婆子了,回院里去吧!”

  “多谢娘!”盛蕾说的明白,刘子惠自然明白,盛蕾这是想给他们夫妇二人单独相处,依惜话别的机会,脸上露出几许羞涩之意的望了杜修然一眼。

  杜修然回以一笑,上前拉住刘子惠的手,此中流转情意,皆在无言中,二人向盛蕾行了一礼,相携而去。

第50章 好生来宠爱你一番

  井姹定亲, 盛蕾身为井姹干娘, 自当为婆亲再列出席,且其身为长辈,只一进盛安侯府,便被迎捧为座上之宾,自是无暇周顾小辈, 好在刘子惠一并出列,倒是可以嘱托一二。

  定亲的事宜, 亢长而繁杂, 一整套下来,盛蕾脸都笑僵了,还要应付往来宾客, 各邸官眷的寒暄客套。

  “杜夫人,我家夫人有请?”正当盛蕾难以持架之际, 一穿着丫鬟服饰的女子,上前向盛蕾承禀告道。

  如此, 盛蕾这得以众妇人团围之势,脱开身去。

  待走到略是清净了几分的地境, 盛蕾这才向那丫鬟问起, “丫头儿, 你家夫人是哪个府上的, 这找老身有何贵干。”

  “杜老夫人,待到时,你自然便知晓了, 如今事急,万是耽搁不得,还请老夫人谅解。”丫鬟脚步不停,稍稍扭头,撇了盛蕾一眼,急急声道。

  这……,盛蕾心中生疑,可转念一想,自己如今不过是个糟老婆子,倒也无甚么可以让她人贪图的。

  而且,她如今可是在盛安侯府,不管从哪一面想,井姹绝不会蠢到让自己在府上出事。

  这般一想,盛蕾顿然有恃无恐了起来,跟在那丫鬟身后,任其带路。

  只那丫鬟却是越带越偏僻,倒是让盛蕾再度不安了起来,眼神溜在丫鬟背后,心中生出几许后悔来。

  这丫鬟要是盛安侯敌对政党的手下,欲要借自己搅乱盛安侯和杜府的关系,也是说不定的。

  早知道,她应该留个心眼,让李嫂跟着自己才对,怎么就这么疏忽大意了呢!

  盛蕾现在心中是叫苦不已,脚下的步子,自然也放慢了下来,她见前面的丫鬟,未曾主意到自己,停了脚步,转身却欲往回走去。

  “杜老夫人,到了。”恰是时,那丫鬟却是站定,然后转身向盛蕾开口,可却看到,生来蹑手蹑脚的转身,一副要走模样。

  “老夫人,你这是作甚?”丫鬟一脸不解。

  被人当场抓了包,盛蕾脸上都是浮现几许尴尬来,“没,没什么!”

  丫鬟倒也未深究,朝着不远处的阁楼走去,然后将门推开,望向盛蕾,“老夫人,请!”

  “可是有什么人在等我?”盛蕾愣了一 下,有些不确定的问向丫鬟,脑中下意识里浮现出时廊的身影,在这种地方相见,她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时廊了。

  “您进去便知晓了。”丫鬟率先往阁楼内跨去。

  盛蕾见丫鬟也进屋了,倒也是松了口气,这倒不是她所知晓的言情剧的套路,朝丫鬟殿了点头,盛蕾提步跨进了屋内。

  丫鬟见此,直领着盛蕾便往楼上而去,盛蕾一上阁楼,一眼便落在阁楼的床卧之上,只见杜斐斐一脸印着醉意滔然的酡红,正酣睡在床卧之上。

  如此场景,盛蕾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见杜斐斐衣着整齐,盛蕾倒是松了口气,想染自己来的及时,一切的阴谋,都还未发生。

  屋内檀香渺渺,不知为何,盛蕾竟生出了几许头晕的感觉。盛蕾心生不妙,转眼一脸警惕的望向丫鬟,正待质问,却见丫鬟径直走到燃香前,将燃香熄灭,随后又掏出一手绢,将炉内香灰一并倾倒而出。

  紧接着又从腰上取下一香囊,将香囊打开,将里面的粉末倾入炉内,点燃香粉。

  “老夫人,还请放心,这是安神之用,无害。”做完这一切之后,丫鬟这才走到盛蕾身边,朝其解释道,“我不能再这里久待,这边离去,若是之后有人问起,还请老夫人务必瞒下是奴婢引你至此之事。”

  “多谢姑娘,若有人问起,我定不会多言半句,还请放心。”不管是这丫鬟是谁的人,但如今种种所见,这丫鬟背后之人,无论其出于什么原因,出手相助,盛蕾只有感谢。

  “奴婢告辞。”丫鬟脸上闪过一抹笑意,随即向盛蕾辞行,接着便匆匆而去。

  “斐姐儿,醒醒。”待丫鬟离开之后 ,盛蕾这才走到床边,坐在床头,伸手推了推杜斐斐的手臂。

  “嗯呜……!”杜斐斐嗯哼了一句,却已经未曾有清醒的迹象。

  “斐姐儿,快醒醒。”盛蕾又是唤了几声,可见杜斐斐依旧没有半分要醒来的迹象,盛蕾顿是急了,这若是按小说里的套路,可不得马上来人了。

  盛蕾站起身去,然后走到桌前,提了提水壶,满的。

  还好,盛蕾暗自庆幸了一下,然后提着水壶,走到床边,壶身倾斜,壶嘴对着杜斐斐的脸,直接浇了下去 。

  水淋下,落在杜斐斐的脸上,顷刻间,便冲花了杜斐斐的妆容,沾湿了杜斐斐发鬓,可饶是如此这般,杜斐斐竟然还是没有醒来。

  盛蕾见这模样,恼得心肝儿疼,正要另寻他法之际,却听到楼下传来了开门声。

  “小,小美人儿,小爷来……来了。”

  同时,一含糊不清的男声从楼下传来,听得大概意思的盛蕾,顿时满头黑线。

  人已经楼下,不时便会上楼,盛蕾看着杜斐斐,无奈的叹了口气,时间紧迫,盛蕾撸起袖子,插到杜斐斐腋下,然后将杜斐斐直接拽到了地上。

  将床下脚榻挪开,直接将杜斐斐给塞了进去,只才将脚榻挪回原地,眼角余光,便瞟到一身着湖绿长袍的身影,踉踉跄跄的出现在楼梯口。

  “小,妖精儿,让爷好,好生来宠爱你一番吧!”满口花花的语调,还有肆意调笑的表情,在盛蕾的眼中,简直就浮夸的好笑。

  只待那人靠近时,盛蕾握着茶壶的手,却是一紧,就在那人将头凑过来之际,盛蕾轮着茶壶,直接反手一砸,直接砸在了那人的额头上。

  “哐当!”

  瓷做的茶壶,在接触到人的脑袋之际,直接碎的四分五裂,里面的茶水,更是喷溅而出,连着泛黄的茶叶,直接将那人淋的满头满脸,衣裳湿透。

  那人瞪着一双对眼,迷迷糊糊的盯了盛蕾一眼,然后两眼一瞪,直接仰躺躺的昏厥在地上,随即一缕鲜红血色,沿着其发鬓处,流向额头,糊住了眉眼。

  这倒是吓了盛蕾一跳,顿下身去,探了探那人的颈脉,脉动倒是活泛的很,盛蕾顿是放心去,这才有闲心打量那人是谁。

  这模样,倒是端正,不过盛蕾到这里,见的帅哥可是不少,这种中上货色,自然也没多注意,不过这衣服?这般扎眼,怎么好像在之前的定亲宴上见过。

  对了,好像是井姹的表哥来着,至于是嫡亲,还是庶出,盛蕾一时间倒是搞不清楚了。

  罢了!不想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时候,还是先想想,怎么将杜斐斐摘脱出来再说吧。

  现在应该没有这么快就有人来此,抓奸。时不待人,盛蕾当即便下定了决心,将脚榻挪开,把昏沉酣睡的杜斐斐,从床底下给拖了出去,虽说杜斐斐身形单瘦,可盛蕾这大半年光景,虽说是胖了不少,可也就是脱离了纸片人你的行列。

  而且,盛蕾得原身得这双手,可谓真是从未沾过半点阳春水,更别提干过重点的活计,饶是盛蕾有心,可拖着杜斐斐的身体,当真是无能为力。

  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费用了差不多半刻钟的时间,盛蕾这才将杜斐斐拖拽到楼梯口处,望着一阶一阶而下的楼梯,盛蕾更是发愁了。

  好端端的,这床怎么就设在楼上了,这若是设在楼下,她又何必这般麻烦。

  “可需要我来帮忙?”正抱怨着,身后忽然传来一突兀的声音,盛蕾此时本就处于神经绷紧的状态,这突然出现的声音,直接吓得盛蕾险些将杜斐斐给丢下楼去。

  “谁?时大哥,你这般乍然出现,当真是有点骇人。”盛蕾忍着满心惊惧回头,却见阁楼得窗户,不知何时,竟然被打开,而时廊这会,则半蹲在窗框之上,眼望着盛蕾。

  “以赵莫氏为首的几位夫人,如今正向这边走来,不需得多久,便会赶到此处,时某以为,盛蕾你这会应该会需要我的帮助。”

  时廊从窗框处一跃入得屋内,撇都没撇躺在地上,头破血流之人,便径直走向了盛蕾,看着地上的杜斐斐,向盛蕾开口,这倒也解释了,他为何会这般恰时的出现在盛蕾跟前的原因了。

  “自然需要,时大哥,还得麻烦你将斐姐儿带出,最好是送到子惠身边。”盛蕾急声道,有刘子惠在杜斐斐照看着她,她这才比较安心。

  “关舟。”时廊看了盛蕾一眼,直接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顿时关舟的身形自窗框处显现,随即越身入内。

  “杜老夫人,得罪了。”关舟显然在窗外已经将盛蕾和时廊的对话全数听在了耳朵里,也不肖得时廊再度吩咐,朝盛蕾点了点头,蹲身一把将杜斐斐接过,随即退后,直接从窗框处越了下来。

  这速度快的,一时间,倒是让盛蕾没有反应过来,她望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后知后觉的向时廊问道,“时大哥,你不过去吗?”

  “我留在这里,安心一些。”时廊面色如常回道,只话音刚落,脸上表情一肃,“她们过来了,你小心些,我就在外面。还有若是有人问起之前那丫鬟和你为何会在此处之事,你便道是太学博士齐李氏看上了杜斐斐,欲结两家之好,闲话稍许,累极,见此处清净,便再此暂作歇息。”

  “好!”盛蕾点头应声,想时廊这般说辞,想来已做了周全之策。

  时廊见此,后退两步,然后从窗框一跃而出,消失不见了踪迹。

  可有了时廊保证,盛蕾却是有了底气,看着地上躺着昏昏厥厥的男子,思量了一番,却是走到床边,背身坐下,掏出手绢,先将眼睛搓得通红,又捏了几下鼻翼,将鼻头捏得通红,将脑后挽起的发髻拆了,让头发垂落于背部,又将身上老气的外裳脱去,藏于被褥之中这才用手帕掩面,抽泣起来。

  “砰!”声量大的吓人的开门声,伴随着纷乱的脚步,蹬蹬蹬的上楼声,盛蕾不要用看,便知道这会来的人不少。

  “你个贱人,竟然勾引我儿子,看我今日怎么收拾……你,我的儿啊!你这……这,这是怎么了?”

  一华丽罗服裹身,满头环佩,极其丰盈的妇人一上楼,便看到盛蕾背影,两眼珠子顿时瞪圆了,竟然连躺在地上的儿子,都未曾注意到,还是其身边的妇人,连番示意,这妇人才将注意力落在了地上的儿子身上。

  看到自己娇捧在手心的儿子,这会满头是血的倒在了地上,衣裳湿透,还沾染着茶叶沫子,那心肝儿顿是疼得直抽抽,那里还顾得上盛蕾,忙是扑到了地上,将儿子一把揽进了怀中,死命的摇晃,嚎啕大哭,一副肝肠寸断模样。

  “我倒要看看,你是哪家的小姐,竟敢在我盛安侯府行凶。”井姹一看到盛蕾的背影,身上所着衣物,便知事情脱离了自己所掌控的轨迹,她沉了面色,走到床边,说着场面话儿,抬手扶着盛蕾的肩,一个用力,便将盛蕾的脸,转了过来。

  “干娘,你怎么会在这?”井姹第一眼看着盛蕾那张已有细细褶的脸,脸上的惊讶一览无余,她有想过,可能是别的哪家小姐钻了空子,却是万万没想到,这坐在这里的这个人,竟然会是盛蕾。

  “姹儿,你来了,可吓死干娘了,我因精神不济,欲在这阁楼上稍作休憩,却不想,竟有这般登徒浪子,醉意涛涛,竟对老身欲行并不轨之事,实在是,实在是让老身羞愧难当啊!”

  盛蕾眼睛通红,闪烁着泪光,仰头望着井姹,竟是伸手,一把揽住了井姹的腰,语气哀怨,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而跟在赵莫氏身后前来看热闹的各家官眷,可是就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瞪大着眼睛,看着盛蕾,一时间,竟全然不知道作何反应。

  “娘,我这是怎……我流血了,我竟然流……血了。”

  就在这时,原本被砸昏阙过去的男子,在其娘的摇晃之下,悠悠转醒,脸上闪过痛楚之意,又血糊了眼睛,抬手一抹,脸手上鲜红鲜明,那男子一瞬间便转极度慌张,拉着其娘的手,哭腔意意,只还未把话画完,竟再度昏厥了过去。

  显然,是有畏血之症。

  “司氏,你害我儿至此,今日我便跟你拼了。”地上那妇人,在这般惊吓之下,对盛蕾自是恨得牙痒痒,搁了自己儿子,就朝盛蕾扑了过去,明显是一副干仗的架势。

  若依着事态发展下去,这还了得,赵莫氏忙吩咐下人,将那妇人拦腰挡住。

  “弟妹,莫要冲动。”赵莫氏安抚了一声那妇人,竟然下人去寻府医前来,这才提步上前,于盛蕾跟前落定。

  “让杜老夫人受惊,实乃本府招待不周,我在此向老夫人您陪个不是,也还请老夫人您放心,此事我侯府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已还老夫人您一个公道。姹儿,老夫人此番怕是受惊不小,你在此安抚一二,我等先去楼下等候,待府医前来,为文康探查伤势之后,我等行商议此事的解决之道。”

  赵莫氏说完之后,转身望向站在楼梯口处的诸位官眷,伸手示意,“诸位夫人,请。”

  都是当官家的夫人,自然每一个是省油的灯,也是知晓,此番事情闹大了,当下也不予多话,朝赵莫氏行了一礼,便拥着下了楼梯。

  “这还有什么好议的,明明是这老……”被赵莫氏称为弟妹的妇人,哪能忍得住,当下对着盛蕾,又是嚷嚷开了嗓子。

  只这才话还未说完,便被赵莫氏犀利的眼神给制住,一脸不甘的瞪了盛蕾一眼,见下人将儿子抬下楼去,这才跟着下得楼。

  “我弟妹这性子毛躁了些,还请老夫人不要放在心上。”赵莫氏替弟妹朝盛蕾致了歉,只盛蕾完全是一副沉溺于悲伤模样,赵莫氏,叹了口气,朝井姹点了点头,方才转身下楼。

第51章 老妻少夫结个亲呗

  井姹缓声安抚盛蕾, 却是循着法儿, 向盛蕾试探,其为何会在这个点,这个时机,出现再这座阁楼之内。

  盛蕾这会,自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翻来覆去,只拿着时廊交代自己的说辞, 至于其他, 不管井姹如何提问,盛蕾皆是一概不知。

  如此,几番轮下, 井姹自然也便在知晓,在盛蕾这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待见盛蕾情绪稍稳, 井姹这便提议扶盛蕾下阁楼而去,毕竟有些事, 终究是要直面的。

  盛蕾点了点头,由这井姹将自己扶着下了阁楼, 楼下这会, 被盛蕾砸伤的男子, 这时已经保包扎妥当, 可脸上的神情,却是极其骇人,尤其是听到盛蕾下楼的响动, 简直就是一副要将盛蕾生吞活剥了模样。

  “老夫人,你没事吧!”楼梯阶下,李嫂已守在那里,极其自然的伸手,从井姹手里接过盛蕾,一脸担忧神情,之前她被盛蕾派在了刘子惠身侧照看,也是刚刚见到杜斐斐,这才知晓盛蕾这边出了事,这才急急忙赶了过来。

  如今见盛蕾无恙,这才是松了口气。

  “只是被惊吓到了,身体无恙。”盛蕾眼角撇了井姹一眼,含糊道,随即便由着李嫂搀扶着,于一空座上落下。

  “杜老夫人,我来替你介绍一下,这是夫人乃是我弟妹,莫齐氏,这是其膝下二子,莫文康。”

  赵莫氏站起身来,走到盛蕾身侧,向其介绍道。

  盛蕾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再这种时机上,既是相看相厌的态度,打招呼,却是没必要了。

  赵莫氏倒也是极为理解盛蕾此刻心情,也不勉强盛蕾定要和弟妹一家招呼,她扭头完望向莫文康,示意其先说,“文康,你作为小辈,先说说,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回姑母的话,我本在前院和诸位公子爷喝酒赋诗行酒令,府上一丫鬟拿着一条香巾,说是佳人相邀,你也知我这人最是怜惜美人儿,又怎会错过这般良机,那丫鬟领着我到此阁楼处,那说佳人便在此,哪曾想,我这还没见着美人面儿,就被砸晕了过去,”

  莫文康一脸委屈之态的望着赵莫氏,他就想探个美人香,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难了!

  “姑母,你可定要给我做主啊!”

  莫文康嘟嘟囔囔的,还要再行抱怨,可赵莫氏一个眼神过去,莫文康顿时噤了声,不敢再行造次。

  如此,赵莫氏这才转头望向盛蕾,开口询问,“杜老夫人,您又是如何到此的。”

  “夫人也知,我家斐姐儿早过二八年华,还未论及婚事,正巧太学博士齐李氏看上了我家斐姐儿,欲和我谈谈这婚嫁之事,老身自然是乐意至极,寻了一僻静之处,闲话些许之后,这才话别,我这上了年岁,精神不济,便想寻处地儿暂做休憩,便寻到了此地,正欲歇息,那知这黄口小儿,却是冲上楼上,一口一个美人儿,这让我这张老脸往那里搁啊。”

  盛蕾说罢,是连连叹气,一脸羞愤之态瞪着莫文康。

  莫文康自誉风流人物,如今竟被说惦记上了盛蕾这个老娘们,当下一拍桌子,直接冲到了盛蕾跟前,一副要和盛蕾拼命的模样。“放屁,你个半脚都踏入阎王殿的老娘们,就算是你跪舔在小爷跟前,小爷也不可能多看你一眼。”

  只是,有李嫂在,莫文康非但没能靠近盛蕾,然后因为冲势过头,在李嫂的阻拦之下,倒退数步,然后直直跌坐在了地上。

  赵莫氏未能来得及阻止莫文康口出污秽之言,心中已是恼火万分,将在莫文康要起身之际,赵莫氏一手按在了莫文康的肩膀上,夹怒道,“放肆!莫文康,你给我跪下,向杜老夫人磕头赔罪。”

  “我……我,没错。”靠着盛安侯的余荫,莫文康在霍京之中,谁不捧着他,如今这探美不成,竟连个火气都无从发泄,只如今在赵莫氏的强威之下,莫文康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梗这脖子,维持自己最后的倔强。

  “磕头认错!”赵莫氏又是一声,莫文康有没有错,此为另谈之事,但盛蕾是井姹的干娘,与她同辈,莫文康一个小辈儿,口出诋毁之词,便就是不对。

  “文康,听话。”莫齐氏本是最护犊子之人,可耳听着莫文康之前的话,这时候,也无法再维护莫文康,面带哀求之色的望着莫文康。

  “娘!”莫文康提高了声音唤了莫齐氏一声,莫齐氏摇了摇头,莫文康顿失了依仗,颓下身去,不甘不 愿的朝盛蕾所在方向俯身跪拜。

  “老夫人,是晚辈出言不逊,还请老夫人原谅晚辈。”说罢之后,也不等盛蕾开腔,他便径直起身,走到盛嬷莫齐氏身后。

  赵莫氏一脸歉疚的望着盛蕾,“老夫人,您看,这既然都是误会,也都已经说开了,此事就这般揭过如何,老夫人,我可以以盛安侯的名誉向您保证,此事绝不会外传半句,定不会有损老夫人及杜府的清誉。”

  赵莫氏说此话时,目光有意无意的瞟过不远处的众家官眷,这话虽说对盛蕾说的,但明显,其中的保证之言,对特意说给诸位夫人听的。

  “夫人,请放心,我等绝不会透露此事半句。”诸位夫人也是人精,自然也就听出了赵莫氏话里的意思,连连向赵莫氏保证道。

  赵莫氏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随即望向盛蕾,盛蕾为此事的当事人,要想和解,自然需要得到她谅解。

  盛蕾朝赵莫氏笑了一下,然后望向莫文康。

  在阁楼之上时,她却是打算只要将此事掰清了,便不予再计较,可哪里想到,这莫文康竟是狂妄至此,如此,总得让她出口恶气才行。

  “这老话说得好,男女授受不亲,这小子,怎么说也是坏了老身的清誉,就这般算了,着实有些不妥。”

  “那杜老夫人,您想怎么样,只管说,若是我能做到得,我定替你做到。”莫齐氏闻言,顿是急切问道,嘴里倒是没了先前的烟花气儿,想来应是下楼之后,赵莫氏劝解了一二。

  如今眼见着盛蕾纠缠不放,又知晓了其中利害,也只能堆了笑脸,向盛蕾道。

  “这种事儿,一向皆是有例可循,倒也不难解决是吧!”盛蕾不置可否,环视了屋内人一番,意有所指道,“正巧,我前几日,与我家老爷和离了,我听闻,莫公子如今也是尚未婚配,这男未婚,女未嫁的,你又有损于我的清誉,我看莫公子你这长相,倒也还算周正,不如我们就此成亲,倒也能成就一桩佳话不是。”

  和离!这般大的消息,于霍京内,竟然是半点都没有传出,阁内众夫人,听闻之后,顿是一愣,一时间竟然没能反应过来。

  倒是莫文康,盛蕾和不和离,他是半点都不关心,但盛蕾之后提及的话,却是触怒了他的神经。

  “休想,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绝对不会娶你这个老娘们。”

  “哦,对了!咱们这年龄确实有些不配,不过前儿个不久,我记得中书侍郎钱大人,和我一般年岁,娶了个二八年华得继室,我二人比起他二人,年龄倒是更为合适,不是吗?”

  这和现在的情形根本就没有可比性,莫文康再也忍不住,直接跳到盛蕾的跟前叫嚣起来,“你放屁!”

  让他娶盛蕾,还不如杀他算了。

  “莫公子,其实娶我,也是很有好处的,比如,我和你爹娘同辈,这要是和我成了亲,以后这爹娘就不用叫了,直接叫哥,叫姐就成了,还有你这一成亲,可就是有儿有女,连孙子都给你备好了,梗不用考虑仕途之事,直接养老便可以,而且就算是这养老之事,也便不需得你操心。更者你若是想要如花美妾,我可以替你选取,如此想想,岂非是人间美事,何其痛快。”

  盛蕾恶心的竟是莫文康,自然也就不吝啬脑洞了,虽说是越说越离谱,只说完之后,盛蕾忽然觉得,这倒还真有几分道理。

  “你,你……”莫文康气得手都哆嗦了起来,“你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你若执意如此,我也不怕……”

  莫齐氏这会是看明白了,盛蕾就是惹着莫文康出口气儿,生怕莫文康再说出些什么不理的词来,莫齐氏忙上前,拉住了莫文康,打断了莫文康的话,苦口婆心的劝道,“儿啊,你且少说一句,此事还是交由你姑母处理为好。”

  莫文康这会都气懵了,脑子里对盛蕾,全然无半点应对之法,听得莫齐氏之言,再想想,自己刚才近乎要脱口而出得言辞,心中闪过一丝侥幸,顿时歇了嘴,老老实实回到了莫齐氏的身后。

  赵莫氏身边的丫鬟,轻推了赵莫氏两下,赵莫氏这才反应了过来,她快走几步,走到盛蕾跟前,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道。

  “杜……夫人,你当真是和离了,此事怎未有半分消息传来。”

  盛蕾仰头望着赵莫氏,并未立刻答话,这番沉默,却是让赵莫氏原本压抑的焦急之态,顿然显露,井姹在一旁看得真切,正待要提醒赵莫氏两句,却见盛蕾 抬起袖子,掩住嘴,‘扑哧’一笑。

  “不过是戏弄晚辈的一句玩笑话儿,夫人怎么就当了真。这小儿如此诋毁于我,我自然要诓其一二,顺顺心中的这口气儿,您说是不是啊。”

  “是倒是这个理儿!”赵莫氏闻言,明显就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笑着朝盛蕾点了点头,“文康这孩子,一向是个皮猴儿性子,我一直和大哥念叨着,要多加管束一二,如今在杜老夫人吃一堑长一智,想来以后行事,定会谨慎几分。”

  “但愿如此,不过夫人还请谨记您之前给我的保证,让些个人,将嘴给捂严实了。”这过了过嘴瘾,盛蕾倒也歇了口气,也是不抓着莫文康不放了。

  “若是没有其他事儿的话,老身也是歇够了,就不扰了诸位的夫人的雅兴,先行告辞了。李嫂,我们走吧!”

  李嫂接到盛蕾的命令,当下上前,将盛蕾搀扶而去,然后往门外而去。

  “姹儿,我去送送诸家夫人,你且留在此处,再看看。”赵莫氏目送盛蕾出门,紧接着将目光转到了阁内诸夫人身上。

  话里如此明显的送客之词,诸位夫人自然十分识趣,一一赵莫氏请辞,并婉拒了赵莫氏的相送。

  赵莫氏倒也不坚持,只吩咐了身边的丫鬟一声,让丫鬟送诸位夫人出得门去,待人走后,赵莫氏亲自走到门边,将门掩上,目光望向井姹,“姹儿,去楼上看看。”

  “是,娘。”井姹瞬间会意,提了裙裾,往楼上而去,阁楼之上的房间其实并不大,且空旷,想要藏人,实不可能。

  井姹目光瞟望阁内,里里外外探了遍,也未曾见半分蹊跷之处,最后只得拿着盛蕾遗落在床卧之上的外袍下得楼去。

  “发现什么了吗?”

  面对赵莫氏的问话,井姹摇了摇头,只将手上的外袍往赵莫氏跟前递了递,“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破绽。”

  “这样啊!”赵莫氏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随即转头,望向满头雾水,全然不知如今是何状况的莫齐氏,“弟妹,客人未散,还要劳烦你陪我后院招呼一二。”

  “可,可文康他?”莫齐氏看看赵莫氏,再看看莫文康,实在是有些难以下决定。

  “有姹儿在,弟妹还有什么可 担心的。”

  莫齐氏闻赵莫氏言,望了一眼井姹,下定了决心道,“是这个理,姹儿,你可得帮我好生看着这臭小子。我随你娘先去招待客人了。”

  “我定会照看好文康表哥的,还请舅母放心。”井姹适时保证。

  莫齐氏瞬间安了心,和赵莫氏一并,离开了这座阁楼。

  “文康表哥,你来时,阁内当真只有杜老夫人一人?”待人都走后,井姹于莫文康身侧落座,这才一脸严肃向莫文康问道。

  “我只见老夫人一人,并未见有其他人在,可我来时间,这门明明是从外面锁着的,你说过,钥匙只有一把,你看?”莫文康一改之前的浮夸之态,自怀中掏出一把锁头,并着钥匙,一起推到井姹的跟前。

  “这便奇怪了,送杜斐斐过来的丫鬟明明说,她确实将杜斐斐送到卧床之上,而且我给她下的药,不到明日辰时,绝不可能醒来。她又是如何凭空在这楼内消失的,老夫人又是如何出现在这楼内的?”

  “我的大小姐,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这到嘴的兔子肉给跑了,大小姐,你还是好好想想,接下里我们如何行事才对。”莫文康闻言,直接摊在了座位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的撇着井姹。

  言语中,显然此事,是他和井姹早有预谋,特地引杜斐斐来此的。

  “你刚刚,杜老夫人诓骗你时,你当时想要和她说的是什么?”井姹撇了莫文康一眼,忽然转了话题,向莫文康问道。

  莫文康打摆子的腿一顿,马上又恢复了原状,一脸吊儿郎当的撇了井姹一眼,手指哒哒在敲在桌面上,“没,没什么,就是被那老夫人给气懵了,想放点儿狠话罢了。”

  “哦,当真如此?”井姹却是不信问道。

  “自然作得了真,你表哥我什么性子,你还不知晓吗?”莫文康回道,只是目光却不敢飘向井姹,他心中有鬼,自然是生怕被井姹瞧出了端倪。

  “最好是如此!表哥,我便信你这一回!”井姹面有深意的撇了莫文康一眼,“你是要我送你去前院呢,还是你自个儿去。”

  “那敢劳烦未来的三皇子妃,我这就自己去,自己去。”莫文康闻言,直接一咯灵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拍了拍自己 的胸膛,一副完全无状的模样。

  “那便请吧!”井姹淡淡的看了莫文康一眼,莫文康尴笑了两下,确实倒退着出得阁外而去,走时,还不忘将门给关上,待觉井姹不会再发觉之际,这才明显松了一口气,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匆匆然而去。

  殊不知,就再其走后不久,一丫鬟却是匆匆从隐秘处现身,而井姹亦是从阁楼而出。

  那丫鬟走到井姹身边,向其鞠躬行了一礼,这才答话,“小姐你赶往此处约莫一刻钟之后,便有人将杜斐斐小姐送到其大嫂处,是一面生的杂役,但是我已经找府内下人问过了,都不熟悉,只怕不是府上之人。”

  “原来如此。”井姹瞬间便想明,这将杜斐斐送离,将盛蕾引置于阁楼之内的,怕是另有势力,而且显然,这人是个中高手,手段谋略,皆在上上之等。

  倒不想,她竟然是遇见了敌手,第一眼,便想到了一人,可随即又从心里否定,那人现在应不在霍京之中才对。

  “对了,小姐,文康少爷刚刚离开之际,表情似乎不太好。”丫鬟见井姹自有成足之色,也搁下此事,随即向井姹再行禀告。

  “表哥有事瞒着我,自然表情好不到哪里去。”井姹笑了一下,莫文康刚刚言语中明显对自己有欺瞒之语,自然也就会有心虚之色,到是不足为奇。

  “三皇子,如今可还在府上?”

  “正在小姐院里相候。”丫鬟回道,井姹脸上顿时浮现一抹温柔之色,眼中喜色分明。

  “既是如此,你随我回院去吧!这些的虚事便暂且不必理会了。”

第52章 没逃过的算计祸害

  “斐姐儿,她怎么样了?”盛蕾一回到后院,便寻到刘子惠所在,却见大嫂司安氏亦是其侧,只杜斐斐,时过了这么久,却依旧是还是昏睡状态。

  “阿露,你跟我来,我有事要和你说。”司安氏见盛蕾,脸上顿露出沉沉之色,她叹了口气,走到盛蕾身前,拉着盛蕾的手臂,向其说道。

  其手臂处的隐隐用力,让盛蕾心沉到地,她眼角余光飘向杜斐斐方向,伸手挽住司安氏,望向刘子惠。

  “子惠,你且守着斐姐儿,我和大嫂暂且先离。”

  “娘,你放心便是,这次我定会寸步不离。”刘子惠这会正恼之前让杜斐斐独自行动之事。如今又得盛蕾再度吩咐,当即保证道。

  盛蕾朝刘子惠笑了一下,已示安抚,随即便拉着司安氏往外走去,也没走多远,只周遭无人,盛蕾便停下了脚步。

  “大嫂,可是斐姐儿出事了?”

  “恩”司安氏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然后凑近盛蕾,压低了声音道,“斐姐儿一直昏睡不醒,刘氏寻了我过来,让我给斐姐儿请脉。我发现……”

  司安氏一脸欲言又止的望着盛蕾,盛蕾脑中突突了两下,忽然涌上了一个念想,“斐姐儿,她莫不是怀孕了?”

  “你知道了?”司安氏正不知该如何说与盛蕾听时,听到盛蕾的猜测,直接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猜的,没想到竟然会被我一语言中。”盛蕾苦笑了一下,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让大嫂紧张如斯,想要也只有这个了。

  “几个月了?”

  “脉象刚显,刚过月余。”司安氏向盛蕾解释道,沉吟了一下,向盛蕾又是提议道,“如今月份尚少,我可以斐姐儿开一副方子,这其腹中胎儿遗落下来,且绝对不会伤了斐姐儿身子。”

  “那边劳烦嫂嫂你了。”盛蕾点了点头,在这种世道,一个女孩子,未婚怀孕那可谓是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所以她不确定,杜斐斐愿不愿意要这个孩子,盛蕾要了方子,其实也只不过是暂且备下,一切还得她问过杜斐斐之后,她才能做出决定。

  “斐姐儿,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斐姐儿中了烈性迷药,我这里是有药可以让她现在就醒来,但是对其腹中胎儿有害,所以我不确定,是否要给她用上,但若是不用的话,明日上午,也会醒来的。”司安氏如实言道,这也是她之前为何一直留在杜斐斐身边等候的原因了。

  “但若是阿露你着急的话,我可以先回府,重新替你配药。”

  盛蕾歉疚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司安氏,明天太久,她实在是有些等不下去了。“看来那只能多麻烦大嫂您呢!”

  “一家人说什么客套话,对了,夫君让我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出杜府?”司安氏嗔怪的撇了盛蕾一眼,责怪其的见外之举。

  只说完之后,又想起,杜斐斐出了这么大的事,想来婚期的事,只怕不会太远,介时,想来就是盛蕾离府的日子了。

  “你哥都帮你把住处都安置好了,就等着你去入住了。”

  “大哥有心呢!”盛蕾勉强笑了一下,却是不欲再提此事,“我们还是回去吧,别让子惠久等了。”

  “恩,你先过去,我去和盛安侯夫人说一下,我们随后一并离府。”司安氏点了点头,却是撇开了盛蕾的手,向其吩咐道。

  “那就如此,我们分头行动。”盛蕾点了点头,二人分道行动。

  回到刘子惠身边,朝刘子惠交代一句,便让李嫂直接背了杜斐斐,又让下人通知了前院的杜鹤以及杜温瑜一声,盛蕾便带着人,率先离了盛安侯府。

  回到杜府之后,让李嫂将杜斐斐送回她的院子,自己则是守在其床边,一直未曾离开,直至刘子惠拿着一个瓷瓶,进到了卧房之内。

  “娘,这是司府派人送过来的。还有这封信,说是你看到便知道了。”

  盛蕾伸手接过药瓶和信封,将信封收入怀中,握着药瓶,走到床边,捏着杜斐斐的双颊,将其嘴掘开,将瓷瓶里的药,直接倾入杜斐斐嘴里。

  “咳咳咳,咳咳,呸呸呸,这是什么东西啊!”药入喉,却是立马见效,杜斐斐眉头一皱,猛的坐起身来,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随即抱怨了起来。

  抱怨完之后,这才督见盛蕾身形,显而易见的,杜斐斐身形僵硬了一下,勉强了两下,这才朝盛蕾挤出一丝笑容来,声音中也是带上了不自知的颤音。

  “娘,我们不是在阿姹府上做客吗?怎么回来了,我这又是怎么了?”

  “你这个月,月信可来了?”盛蕾直勾勾的盯着杜斐斐,然后慢条斯理的问了一句。

  杜斐斐脸上笑容直接僵掉,脸上也是瞬间变得惨白一片,她垂着头,不敢去看盛蕾眼睛,嘴里喃喃着,声调却又低了几分。

  “前儿个才刚走,娘,你问这个作甚?”

  “是吗?”盛蕾轻飘飘的的一个反问,杜斐斐身形明显一个怯缩。

  刘子惠到这会,如何还会不明白,在杜斐斐身上出了什么事。

  “娘,囡囡那孩子一日未曾见我,这会正在院里哭闹着,我就不打扰您和斐姐儿的谈话了。”

  “子惠,务需避嫌,你且在此听着便是。”盛蕾却是制止了刘子惠的离开,总该是知道的,便是瞒得了一时,只怕也瞒不了太久。

  “斐姐儿,刚刚你在盛安侯府昏厥不醒,你舅母为你探过脉了,是喜脉,你如今已怀有身孕一月有余,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盛蕾望着杜斐斐,脸上倒是看不出是喜是悲,平波直叙的语气,听在杜斐斐耳里,却是更觉惊心异常。

  杜斐斐闻言,猛的抬头望向盛蕾,咬了咬嘴唇,手使劲搓着被褥,讷讷的望向盛蕾,心虚的说道,只话说到最后,却是连自己都不信了,“这,这也可能是舅母一时间探,探错了脉!”

  舅母乃是当朝太医院院首之女,这医术,自然不可能有错。

  “那个男子是谁?你们是如何相识的。”盛蕾一脸失望听着杜斐斐的狡辩之词,待其落音之后 ,直接问道。

  ……

  杜斐斐抬眼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盛蕾,面上显过挣扎纠结之意,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未说,便再度垂下头去,显然是不愿开口说道。

  盛蕾见此,叹了一口气,给了杜斐斐两个选择,说罢之后,从怀里掏出刘子惠先前交给自己的信封,将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然后搁在了杜斐斐的跟前。

  “你如今已有身孕在身,若你当真属意于那男子,你若报上其名讳,若是何时,我便提你许了这门婚事,你若不愿意,这是滑胎的方子,让你院里下人捡了药,直接喝了便是。”

  “娘,此话当真?”杜斐斐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猛然望向盛蕾。

  “倒了这个时候,我又何至于诓骗于你,而且你嫂嫂在,她可替你做个见证。”杜斐斐向其保证,事已至此,再多问责他人已是无用,若那男子是为良人,且无婚配,她自当可为杜斐斐结此良缘。

  “我可为这个见证。斐姐儿可安心。”杜斐斐目光瞟向刘子惠,刘子惠恰时为盛蕾保证道。

  如此,杜斐斐咬了咬嘴唇,脸上闪过一丝娇羞之意,向盛蕾道,“是与盛安侯夫人外家的莫文康,莫公子。我二人是于盛安侯府结缘,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情动之下,者按才偷食了禁果,莫公子如今暂未婚配,身边也无妾室,与我杜府亦是门第相当,实乃良人不二之选。”

  看着杜斐斐一脸含羞带怯模样,盛蕾只觉天雷滚滚,天塌地裂,甚至然,她忽然觉得,自己在盛安侯里的相助,是多此一举。

  “斐姐儿,你,之前在盛安侯府,你为何没有呆在子惠身边?”

  “是阿姹说,莫公子想要见我,我便随了她的贴身丫鬟,一并离开,可不知为何,却是是突然昏厥过去,醒来便已在此处了。娘,你问这个作甚?”

  关乎自己的终生大事,杜斐斐生怕盛蕾不同意,自然是一五一十的缘由说与了盛蕾。

  “不是你和莫文康公子,特意安排的?”盛蕾不确定开口。

  “怎么可能,今日可是阿姹的定亲宴,我与阿姹情同姐妹,这么大喜的日子,我可不会干这种晦气事儿,娘,你不相信我!”杜斐斐瞪圆了眼睛望着盛蕾,眼眶中,亦是泪光闪烁。

  “我信你。”盛蕾望着杜斐斐的模样,心软了一下,锵声言道,言辞切切,顿时让杜斐斐愣了一下,眼泪瞬间收了回去,直愣愣的望着盛蕾,一时间脑袋昏昏沉沉,竟不知从何说起。

  “你可是认定了莫文康此人?”盛蕾也不等杜斐斐开口,再度向杜斐斐问道,她对莫文康的印象着实不好,可这若真是杜斐斐认定之人,虽然不情愿,但她还是可以考虑一二。

  听到盛蕾的话,杜斐斐猛然惊醒,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闪耀光来,她两眼亮晶晶的望着盛蕾,“是,此生若不能嫁莫公子,我宁愿此生不嫁。”

  “绝不后悔?”

  “定不后悔!”杜斐斐再度肯定道,言辞切切,无半分迟疑。

  既然杜斐斐意已决绝,盛蕾也只能试上一试了,“此事,我会与莫府商议的。”

  只不过,话是这么说,可一想起莫文康在盛安侯府,三番几次的想要冲上前来,袭击自己,以及自己调侃之言,盛蕾一时间,只觉五味陈杂。

  “子惠,你且留在此处,陪斐姐儿说说话吧!我回院里好生考虑一番。”

  “娘,你放心交由我便是。”刘子惠点了点头,主动上前,坐到了床边。

  盛蕾独一人,满怀纠结的离开杜斐斐的院子。

第53章 又将添上一子嗣

  唉,当真是不省心的瓜娃子。

  盛蕾回到自己院内,摊坐在榻上,郁闷的叹了口气,她本以为今日,得时廊相助,怎么说,也可算得上是扳回一局,却万万没料到,这还未曾得意,却被杜斐斐给当头棒喝。

  到如今这会功夫,盛蕾已是明白,之前在盛安侯府那阁楼处,莫文康被打断的言外之意了。

  此一番看来,倒是她坏了杜斐斐的好事。

  可莫文康那满口出言不逊之人,明显就不是一托付终身之辈,而杜斐斐却是被灌了迷魂汤一般,竟言辞凿凿,一副非君不嫁之态,若是想念,谨守于礼法,未曾逾越,那倒也还好处理一番,如今却是连娃儿都造出来了,当真是愁死个人。

  “唉!”

  盛蕾越想越头痛,又是一叹息溢出。

  只不曾,叹息之后,却听得身后一声音传出,“盛蕾,可是在为斐姐儿发愁?”

  虽是极为熟悉,可实在太过于突兀,盛蕾一时间,自然是吓了一大跳,猛得扭头往后望去,见时廊正立在自己身后,盛蕾一脸惊魂未定模样。

  “时大哥,你何时来了的,怎为听齐嬷嬷来报。”

  时廊脸上也是划过一抹尴尬之事,他握拳虚咳一声,然后走到离盛蕾不远处的一座位处落座。

  “我是私潜入府上的,你府上之人自然未能察觉,也还请盛蕾你勿要见怪。”

  私潜?盛蕾琢磨这词,在脑中转了个弯儿,紧接着一扫脸上的郁闷之态,目光灼灼,望向时廊,“时大人,可是有什么不方便让别人知晓的事要告诉于我。”

  “却有一事,事关斐姐儿的终身大事,我想,你想在应该会是需要的。”时廊闻言,露出一丝淡薄至微的笑意,然后用两根手指袖中夹着一卷好的纸,扬手往盛蕾边儿前,给递了递。

  “这个是?”盛蕾满怀疑惑的接下,撩头望了时廊一眼,见时廊示意其打开,盛蕾这才转头将视线落在了手上的纸张上。

  “姓氏,莫文康,盛安侯外家嫡二子……”

  盛蕾匆匆看完,如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显然手上这份,就是有关于莫文康的资料。

  “时大哥,你怎么会有这个?”若说是时廊特意为自己查的,盛蕾可是不信,从杜斐斐出事,到现如今,不过小半日光景,就算拱衣殿再快,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三皇子的亲事,自当与寻常百姓家结姻不同,莫文康身为盛安侯外亲,自然也在调查之内,我想你应当需要此物,便让关舟将此物调了出来。”此并非机密之事,时廊自然不吝相告。

  “多谢!”盛蕾这才恍然大悟,道声谢后,又将视线落在了那一纸铭文上。

  此上所书,莫文康确如杜斐斐若言,没有妾室,可其院里的伺候丫鬟,三等之内,尽数沾染,所详明细,丫鬟何时落胎都有记载,怎么看也是不可托付之良人啊。

  “你,打算,如何处理?”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如今杜府这般局势袭来,不管盛蕾作何抉择,都是极难。

  “先看看再说罢!”盛蕾对着时廊苦笑一声,事出突然之际,她也没什么好办法。

  时廊正欲待向盛蕾提议几许,却忽的表情一凝,“有人过来了,我先走了。”

  “啊!”盛蕾愣了一下,还不等盛蕾有所回话,便见时廊直接一个闪身,于屋内消失不见。

  紧接着,便见齐嬷嬷引着杜鹤而来,而杜鹤一手小心翼翼的揽着卿月,就像是捧了个掌中宝一般,走了进来。

  “老夫人,老爷他定要见你,老奴实在是阻拦不下,李嫂又不再院里,老奴惭愧。”齐嬷嬷快走几步,到盛蕾跟前,细声回禀,一脸内疚之色。

  “无妨。”盛蕾见杜鹤模样,倒是确定,其此番前来,定不是为了和吵架而来,倒也不足为惧。

  “今日,这个时候,你来找我,所谓何事啊?”

  “喜事,夫人,天大的喜事,卿月怀孕了。我杜府又将添上一子嗣,可谓是极喜啊。”杜鹤小心翼翼的端详着盛蕾的脸色,脸上带着几分喜形于色。

  盛蕾目光望向卿月,卿月点了点头,表示并无不假,盛蕾轻轻一笑,望向杜鹤,“这可是大喜事,那我便要恭喜你了。”

  “你这话,可是出自真心?”盛蕾的话,说得太痛快,倒是让杜鹤瞬间收敛了欢喜盛情,一脸警惕的望着盛蕾,生怕盛蕾生出什么坏的心思来。

  “自然是真心,不过我这里也有一桩喜事,想要和你商量一下。”盛蕾不知可否,她和杜鹤早已无甚关系,就算是杜鹤这时候添个十来八个子嗣,她都不会有半分反对。

  不过这杜鹤来的也正好,杜斐斐怎么的,也算是杜家的子嗣,在婚姻大事之上,还是需得问过杜鹤的意见。

  “嬷嬷,你扶卿姨娘先出去走走,我和老爷有事要商。”盛蕾抬眼望了一眼齐嬷嬷,然后向其示意道。

  “既然老夫人您有事,那奴便暂且退下了。”卿月倒是识趣的很,闻言忙是起身,朝盛蕾和杜鹤行了一礼,便和齐嬷嬷一并,出了屋门。

  “司氏,你有何事,要对我说?”杜鹤见卿月离开,眉头一皱,脸上亦是露出几许深思之态,盛蕾极不待见于他,杜鹤自然万分知晓,而今,这竟然有要事与他相商,这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能让他不意外。

  “斐姐儿怀孕了,是莫文康的,斐姐儿的意思是欲嫁给莫文康,你打算如何?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你爹的意思是如何?”

  盛蕾自然不是那种喜欢藏着捏着的人,既然要把话摊开了说去,盛蕾直接便是开门见山的,向杜鹤的说道。

  “盛安侯夫人的娘家?此事我需得向爹禀告一声。”杜鹤对斐姐儿怀孕之事,只是皱了皱眉头,可听到那是莫文康的孩子,顿时眼前一亮,脸上更是露出几许迫不及待之事。

  “那我便等你的消息了!”盛蕾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浮现出一股悲凉感,依着杜鹤的这般态度,只怕倒是该如斐姐儿所愿了。

  “让卿月好生养着吧!”

  “既然如此,我便不叨扰夫人了。”杜鹤听盛蕾一言,彻底放下心来,脸上露出几许畅快兴奋之态,起得身,转身而离。

  而不多会,齐嬷嬷回到屋内,只其身后,却是跟了卿月一人,倒是让盛蕾露出了些许奇怪之意。

  “怎么,没遇见杜鹤?”

  “奴是有事,特意来见老夫人您。”卿月朝盛蕾恭敬行了一礼,也不上前,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到了一旁齐嬷嬷的手里。

  齐嬷嬷拿着荷包,送到盛蕾跟前,盛蕾打开荷包,却见是几张银票,林林总总加起来,倒有八百两银子。

  盛蕾顿是了解其意,对齐嬷嬷吩咐道,“嬷嬷,去把卿月的卖身契拿来。”

  随即又从荷包中捻出五十两银子的银票,站起身来,走到卿月的身边,往起手里递了递,“这是多出来的。”

  卿月却没有去接,仰头望着盛蕾,一脸诚恳之色,“老夫人,这是奴孝敬您的,只银子有些少,还请老夫人不要嫌弃。”

  “你有心了!”盛蕾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将银票收回了荷包之后。“既然有了身孕,那便好生将养着,以后有个一儿半女在身边,也是极好。”

  “老夫人您的意思,孩子生下来之后,是让奴自己养吗?”卿月闻言,却是猛的望向盛蕾,脸上明显带着喜色,像她这种的身份的人,能亲自抚养子嗣长大,她当真是想都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怎么?你还想让我替你养着,我这把老骨头,只怕是经受不起。”盛蕾倒是没想到,她就随口一言,卿月竟然想到了这个份上,顿是失笑,摇了摇头,一口拒绝,她都有孙子孙女了,想逗趣,找孙子孙女就成,还还需得指望个庶子。

  “多谢老夫人,多谢老夫人,您的大恩,奴定铭记在心。”卿月顿时喜极而泣,忙忙向盛蕾磕头道。

  “可别跪了,若是让杜鹤看见了,止不得又要闹腾了,我可经受不住。”盛蕾制止了卿月的动作,又见齐嬷嬷拿着身契出来,朝齐嬷嬷吩咐,“嬷嬷,你走官府上走一遭,消了卿月的身契。”

  吩咐完之后,盛蕾伸手将卿月给扶了起来,“如此,你可是满意了。”

  “奴做梦都没想到,此生还有这一日,老夫人,老夫人,呜呜呜呜……”卿月喜极而泣,一副泪眼朦胧的望着盛蕾,泣不成声。

  “好了,回去吧!这月份还小,可经受不得你这般折腾。”盛蕾又是安抚了卿月几句,这才让起离开。

  卿月自然一副感激之态,连连回首,望向盛蕾,这才离去,齐嬷嬷则送卿月离开之后,出得府上,去为盛蕾办事。

  盛蕾回到卧房之内,却是抱出了自己的钱匣子,将卿月给自己银钱全数搁了进去,正待收回去之际,却又顿住,将匣子再度拉开,从里面捡出八千两的银票,搁在外面,一时间五味杂陈。

第54章 暗曲相通,一次便中

  杜鹤于第二日一早, 便带来了杜元基的决定, 杜元基表示同意杜莫两家的联姻。

  如此,盛蕾也明了杜元基在这场皇位的争夺战内,杜元基的站队,除去二皇子之后的,有权利争夺皇位的几位皇子中, 杜元基将赌注压在三皇子身上。

  盛蕾叹了口气,一时间倒是觉得了然无趣, 连搭理杜鹤的心思都没有了, 杜鹤见盛蕾如此,脸上却是带着几许得意之色的通知盛蕾。

  他已经朝莫府下了帖子,今日午后, 上莫府去商议杜斐斐的婚事。

  盛蕾鲜见的没有和杜鹤争辩几句,返回屋里去, 拿着时廊昨日给自己的讯息,交给齐嬷嬷, 让其送到杜斐斐的院里,最后一次, 再行问过杜斐斐意思。

  只, 齐嬷嬷这返回屋里, 一脸无奈的摇头 , 盛蕾如何还能不明白杜斐斐抉择。

  既然杜斐斐执意如此,盛蕾如今能做的,也只有是为杜斐斐争取更多的权力了。

  盛蕾打定了主意, 自然是要思定决策,这个午时,盛蕾自然没了午憩的睡意,只杜斐斐如今已经身孕在身,不管如何,必须在其三月之前,将婚事办妥。

  但如此匆忙之下,引起非议,自然是无可避免,她唯一能做,便是将这非议,降低到最低性。

  到晌时,盛蕾本以为这番情况之下,杜鹤总该会陪同她一并去往莫府,可直至走时间,盛蕾却是依旧未曾见杜鹤身影,看来倒是她又看错了杜鹤几分。

  马车一路走到莫府前,放下停下。

  “杜老夫人,劳您亲自上府,当真是惭愧至极。”莫齐氏一早收到杜府上门拜访的讯息,恐以为是盛蕾追究昨日府上闹剧之事,这会自然是亲自守在门口,等候盛蕾,以示诚意。

  这会见盛蕾下了马车,自然是迎了上去,亲昵的挽着盛蕾胳膊,扶着她往府内走去。

  “文康,可是在府上?”莫文康可是这件事主角,若他不再,只怕谈起来,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可图。

  莫齐氏听盛蕾提及自己的儿子,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然后尴笑着道,“倒真是不巧的很,今日一早,文康便被几个朋友叫出去了,至今还未回来。”

  盛蕾听到莫齐氏的话,眉头一皱, 身形一定,望向莫齐氏,“今日早上的拜帖,没有说明,莫文康必须在府上吗?”

  “这个,帖上说了说了,可文康那性子,他执意要出府,我也不好阻拦,老夫人,实在是抱歉的很。不过,我家老爷也在,老夫人您若有事的话,和我夫二人说,也是可以的,您看呢?”

  莫齐氏自然不会告诉盛蕾,就是接到杜府的帖子之后,这才特意让莫文康出门口避祸的,不然到时,这杜老夫人,又提要和她儿成亲之事,她当真是不知该如何处理。

  “莫文康不在,那此事也就不用再谈了。”盛蕾才不理会莫齐氏的狡辩之词,她淡淡的望着莫齐氏,然后松开她的手,折身往府外走去。

  “杜老夫人,杜老夫人,您等等,咱们有事好商量。”莫齐氏见此,脸上顿是闪露一丝惊慌之色,那拜帖的帖上,虽注的是杜鹤的名讳,可落的印章,却是杜元基所属,无论如何,她也不敢去得罪杜元基啊。

  盛蕾心中夹怒,自是不愿搭理莫齐氏,不理其种种劝说,只往外走。

  可待盛蕾走到府门口处,却又一顿,到是险些让莫齐氏一头撞在盛蕾身上。

  “杜老夫人?”莫齐氏险险顿下脚步,以为盛蕾转变心意,脸上一喜,正待要说些说什么之际,却见盛蕾扭头,对着其露出一丝笑意。

  “令公子,这不是回来了吗?”

  莫齐氏想也没想,便是矢口否认,只话音刚落,顺着盛蕾的视线一看,一眼便看到莫文康正一脸鼻青脸肿的站在府外,“不可……能,文康,你没事吧?”

  “穆伯,有劳了!”盛蕾到没有迎上前去,目光淡淡望着跟在莫文康身边穆伯,朝其道了一声谢。

  “这是老爷的吩咐。”穆伯朝盛蕾微微颔首,便是礼过了,同时松口,将一直提着的莫文康放下。

  “莫夫人,既然莫文康回来了,我们还是入府说事吧!”

  “小爷我才……呀呦,娘,我疼。”莫文康一见盛蕾,便涌上一丝不详的预感,正待要过过嘴影儿,却见穆伯的视线,猛然睹下,下意识一哆嗦,话道嘴边,还是生生转了话题。

  “娘,扶你,娘扶你起来。”莫齐氏闻言,自是心疼的不行,搀着莫文康的胳膊,将 其从地上扶了起来,往府内而去,而穆伯,亦是跟随在其后。

  显然,这是杜元基不相信自己,自己又不愿降低身份,便让穆伯前来看着自己。

  不过这样也好,想来有穆伯在,这和莫府周旋之际,莫府,也须得忌惮一二。

  一行人,随着莫齐氏一路进了前院之内,莫老爷这会也已是得了传信,在门口等候,彼此见礼之后,这才入得屋内。

  “杜夫人,昨日之事,是小儿唐突,我这当爹的,再这里,替他向夫人您,赔个不是。”待众人落定之后,莫老爷一脸郑重之色站起身来,走到盛蕾跟前,一脸愧疚的向盛蕾行了一礼,并向盛蕾致歉。

  “莫老爷,你这话便是严重了,我虽是一介妇人,可也是言必出,行必果,既然我昨日已说不过不再追究令小儿唐突之过,便是不追究,今日此番前来,却是有另外的事,需要和莫老爷及令夫人商议一番。”

  盛蕾不想再提昨日之事半句,自然是以宽宏大量之态,一言蔽之,转而将话题引向了她特前来莫府的目的。

  莫老爷闻言,脸上恰时浮现一抹轻松之态,他扭头望了一眼莫齐氏,自然也是看到了莫齐氏脸上的如释重负,他折身返回原座落下,这才略带几分疑惑,向盛蕾开口问讯。

  “那,敢问杜夫人今日此来,所谓何事?”

  “我不是喜欢拐弯抹角之人,既然如此,我便与二位开门见山了。”盛蕾的目光淡淡的扫了莫文康一眼,这才开口,“你府上莫文康莫少爷,与我家斐姐儿暗曲相通,以致于我家斐姐儿现已有身孕月余,我杜府的意思,既然事已至此,不如二府,便结为亲家之好,不知你二位对此事,有何看法?”

  “这,怎么可能!明明才一次,怎么可能一次就中。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这这……”

  莫老爷和莫齐氏还未来得及质疑,莫文康猛的一跳脚,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下意识里脱口而出,却是不打自招了起来,等言出口时,见爹娘扫视过来的目光,这才觉得觉着不对,忙是收住嘴,一脸心虚的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含含糊糊到最后,也只能放弃。

  “既然莫公子已经承认,到是省下了对质的时间。二位,怎么看?”盛蕾来之前,本还特意自杜斐斐处那里拿了莫文康赠予其的信物,如今看来,却是连用上的机会都不必了。

  莫老爷看着莫文康,只觉得老脸都被丢尽了,这世上哪有好儿郎,引诱闺阁女子行那等暗曲之事,这坏的,可不仅仅是莫府的名声,这要是传出去,以后那家的公子小姐还敢和莫府小辈交往。

  只也是盛蕾那句话既然事已无回旋的余地,再是责骂莫文康也是无用,还是好生商量一下,此后的周全之策,才好。

  “是我夫妇二人教子无方,这才让文康唐突了贵府小姐,只事已至此,我等也只能尽思周全之策,好在文康尚未婚配,如今也算是配得上贵府小姐。”

  “这话的意思,想是二位也同意了这门亲事?”盛蕾再度确认道。

  “我莫府,愿为文康聘娶杜府小姐为妻。”莫老爷满怀羞愧的点了点头,言辞切切,承诺下来。

  “好,那我们便开始商谈婚事,斐姐儿不愿落胎,所以我的想法是,最好在下月,便替二人完婚,以免斐姐儿到时显怀,二人以为如何?”盛蕾点了点头,半分也不耽搁,直接向二人提起了婚期。

  “这,莫不太赶了些,而且,时间太紧,只怕会惹出闲话,坏了府上小姐的名声。”这下月,可才紧余了了数日,且不说什么事都没准备,这紧赶慢赶,只怕到时,杜莫两家怕是要沦为霍京百姓,茶余饭后的调笑之资。

  她莫府还是好些,毕竟怀孕的是杜府的小姐,只怕到时……

  莫齐氏露出些许不安的神情,向盛蕾道,这虽说结婚是易,可若成亲之后,被人闲言饭后,只怕便是出府也难,更别提与京中众眷交往了。

  “此事,我已有对策。”盛蕾自然也是考虑到了此间诸事,她思量想去,却有一法,可作弥补。

  “今夜后,贵府可传出文康公子身染恶疾,三四日后,药食罔然,便是太医诊治,亦是无力回天,莫夫人去寺里烧香祈福,得大师指点,可寻一女子冲喜,生辰八字和婚期,待我选定由何人出任大师之职,我便会送到府上,介时你可持大师之预,广散霍京之内,然你夫妇二人,为子活命,上门恳切此桩婚事,到时我看在尔等拳拳爱子之心,答应这桩婚事,待成亲后,文康公子,得冲喜之力,便可康复。”

  对于这种世俗礼教,想来也只有这种怪力乱神,能得以相冲,而这也是盛蕾,能想到的,将斐姐儿未婚有孕之事,降到最低影响的办法。

  “妙,甚妙!”莫老爷一抚掌,脸上也是露出几许喜色,这样一来,只怕谁也不会去追究杜莫二府为何这般急赶着成亲的缘由了。

  既然莫老爷和莫齐氏都同意,一切就都好商量,盛蕾对其二人缓和了脸色,只望向莫文康时,虽是言语温和,可言辞中的威胁之意,却是太过明显。“所以,再成亲之前,之前还请二位,将文康公子看好了,若是成亲之前,有人看到文康公子活奔乱跳出现在府外,可就别怪我杜府给令郎一点教训了。”

  “还请杜老夫人放心,此事绝不会有半点差池。”莫老爷狠狠的瞪了装着一脸无辜目光的莫文康,然后向盛蕾保证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恭候府上的好消息了。”盛蕾点了点头,该说的都说了,剩下来只需尽力行事,便无差池。

  而她接下来的事宜太多,也就不必在此耽搁了。

  “我送夫人。”莫齐氏见盛蕾要走,忙是起身,走到盛蕾身边搀扶相送。

  既已要成亲家,盛蕾自然不会拒绝此意,二人相携出府,端的是亲热之态,倒是让莫文康着实郁闷。

第55章 诓井姹入个局儿

  于莫府门口, 盛蕾和穆伯分道而别, 便是上了马车,只掀帘而入之际,却见本应是无人的车厢内,端正的坐着一人。

  盛蕾面色如常的入得车厢之内,于另一侧落座。

  “时大哥, 你怎么来了?”

  “有些不放心你,便过来了, 你放心, 我没有让人察觉到。”时廊望着盛蕾,原本肃然的神情,顿是一缓。

  “对斐姐儿的婚事, 你打算如何处理?”

  盛蕾对时廊,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对杜斐斐的打算, 皆是说与了时廊听。”

  时廊沉吟片刻,眼露赞许之意, 望着盛蕾点了点头,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饶是他, 也思量不到比这还要周全的法子。

  只既然事已有了两全之法,那为何盛蕾这走的,不是回府的路, “此法却是可行,那你接下来,作何打算?”

  “我准备去司府,找大嫂帮忙,她爹是如今太医院院首,若是由他出面的话,对莫文康病重确诊之事,更令人信服。”盛蕾向时廊解释道,虽说不确定安院首是否愿意帮这个忙,但总要试试才知晓。

  时廊的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的敲动,随即沉吟片许,一脸诚恳之色,望着盛蕾,“我权以为你现在去司府求助,有所不妥,不知盛蕾可愿听我解释一番。”

  “你说!”盛蕾愣了下,过了过脑子,实在不知自己哪里没想到。

  “以你和安院首的关系,以及你随后想要做的事,只要斐姐儿一旦成婚,这稍是有点心机的人,都能想出,此事定为你杜府的隐瞒之策。”

  时廊想了一下,尽量以不那么严厉的口气,向盛蕾解释道,“依着莫文康的秉性,为妥当行事,在成亲之前,最好派一人,守在莫文康身侧,以防有变,而且,两个人选,最好你都不要插手,以免惹腥上身。”

  “难道是由莫府出?”盛蕾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以莫老爷那和杜鹤旗鼓相当的官阶,盛蕾实在不敢相信他们。

  时廊笑了笑,之所以会有昨日那一出,便是盛安侯的打的如意算盘,如今杜莫两家既已如盛安侯所愿,所以,面对接下来的局势,他相信盛安侯会很乐意添瓦加砖。

  “自然不是,盛安侯府这个时候,想来对杜莫两家的联姻,会有极大的兴趣,正巧盛安侯府上的井姹小姐,与你乃是干关系。”

  盛蕾诧异望着时廊,“你让我去找井姹?”

  她一向对井姹避之又避,如今时廊竟然让自己主动去找井姹,这简直就和太阳打西边出来,是同等难度的事。

  时廊摇了摇头,却是爆出一个,让盛蕾更加想不到的消息,“不用你去找井姹,她这会,应该在杜府上等你。”

  不等盛蕾再问,时廊已知晓,盛蕾接下来的想要知道的是什么,直接开口,替盛蕾解释道,“她在杜府上住过一段时日,且与斐姐儿一向交好,只怕这会斐姐儿有孕的事,早已传到了井姹的耳里,对于你拜访莫家之事,定然也了然于心,所以她现在,应该在杜府,等一个结果。”

  看来,这次与井姹的会面是躲不过去了。

  既然如此,与虎谋个皮,倒也还是可以的。

  盛蕾思来想透,当下便定了主意,掀了车帘,朝赶车的车夫吩咐一声,车夫虽是不解,可还是顺着盛蕾的意思,调转马车,将马车往杜府的方向驶去。

  “既然如此,我不便出现,便在此,道别了。”时廊一指挑着车窗帘儿,见马车驶入一僻静无人街巷,时廊向盛蕾道别。

  言出之后,只见时廊顺手一推,车厢后门启开,他后跃落地,直接闪身而去,不见了踪迹。

  好在盛蕾早已习惯了时廊这般神出鬼没,自然也是习以为常。将后厢门带好,一切皆宛如常态。

  回到杜府之后,才刚进门,守门的齐拐子已经迎上前来回禀,盛安侯府的井姹小姐来访,如今由少夫人作陪于正院之内。

  果如时廊所预料一般,盛蕾这会已有了心里准备,自然也不会感觉意外,一路入得后院,早已得了消息刘子惠,率先迎了出来。

  “娘,阿姹来了,说是给您送还衣裳,只依我看,怕是另有所图。”刘子惠走到盛蕾身侧,亲昵的挽住盛蕾的胳膊,头往盛蕾方向凑了凑,低声向其道。

  “我知道了,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且回去守着冠玉和囡囡便是。”盛蕾点了点头,安抚似的拍了拍刘子惠的手背。

  “那娘,你小心些。”刘子惠 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过了一会,这才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松开了盛蕾的手,又是不放心的叮嘱了盛蕾一句,这才缓步离开。

  盛蕾目送刘子惠离开之后,这才抬步跨入屋内,屋内正在饮茶的井姹闻得动静,扭头见是盛蕾,顿时温婉一笑,将手中茶盏搁下,然后起身,快走几步,迎上盛蕾。

  “干娘,你回来了。”

  “阿姹今日怎么过来了,我这若是再晚些回来,岂不是要和你错过了,下次,可得提前派人过来说一声。”这装模做样,盛蕾又怎不会,她一脸和善的拉着井姹的手,言语中明显带着几分嗔怪,亲近之意。

  “是我疏忽了,今日一早,府上丫鬟收拾阁楼之际,见干娘衣裳落在了阁楼之上,又念想着昨日干娘受文康表哥冲撞了则个,心有担虑,便登门上府,倒未曾想到,干娘今日会出门会客。”

  井姹一脸不好意思的朝盛蕾笑了一下,脸上亦是抱赫之色,若非盛蕾早已得了时廊提醒,又有剧情可揣度,只怕也会被她这一付良善之态,给骗了过去。

  “倒是阿姹你有心了。”盛蕾略带几分赞许的望着了井姹一眼,将其领至于之前位置,松手示意其落座,自己则上前两步,于首坐落下。

  “干娘,我过府而来,见您未在,本欲去寻斐姐儿闲话稍许,可嫂嫂却说,斐姐儿病了,如今抱恙卧床,恐染疾于我。可昨日宴上,我才与斐姐儿见过,当时斐姐儿并无半分有恙姿态,她如今这是怎得了,什么病,竟生得这般迅急。”

  井姹见盛蕾落座,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几许担忧之色,向盛蕾问到杜斐斐情况,明明她来府之前,已得杜府线报所知,杜斐斐是怀孕所致,可其如今在盛蕾跟前模样,却是未能让盛蕾辨出半分虚假之态。

  “唉!当真是家门不幸啊!”盛蕾闻言,眼中眸光顿时暗淡了几分,她望井姹,摇头叹了口气,伸手端起茶盏,于空中顿了一下,随即又将茶盏搁了回去,露出几许安然之态,朝着井姹苦笑了一声,万般心酸,尽数言道其中。

  “干娘,何出此言?”井姹见盛蕾神色,表情几分急切忧虑之色。

  “斐姐儿怀孕了,你说说,这孩子学什么不好,竟学着戏文里那般与人暗曲相通之道,我本欲让其落胎,可她言辞切切,竟是一副非莫文康不嫁的模样。”

  虽说眼角无泪,可盛蕾还是掏出手绢,按了按眼角位置,脸上愁云密布之态,接着向井姹说道,“阿姹,你说说,昨日之事,是不是莫文康和斐姐儿造的局啊!斐姐儿定是害怕我不愿应允这桩婚事,这才与莫文康合谋,只未曾想,竟然被我无意撞破,这才破了此局。阿姹,这莫文康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竟让斐姐儿痴情于此。唉,无奈之下,我今日只得上得莫府,希望两家结秦晋之好,也算是为娘的,给斐姐儿一个交代。”

  盛蕾言语中的意思,倒是让井姹对昨日失误之事,放下心来,她感同身受的皱了皱眉,一脸关心的问道,仿佛,这一刻,她就是杜家人一样,满心满虑,只为杜斐斐的处境忧心,“那舅舅,舅母作何说法?”

  “这桩婚事,便这般定下来了,只是这婚期却须得赶着时辰来才行,不然斐姐儿的肚子定然瞒不住。”盛蕾说到底,亦是苦笑连连,目光落到井姹身上时,稍是沉吟了一些,随即露出了一丝希翼之色,她猛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加快脚步,走到井姹跟前,伸手一把拉住井姹的手腕,将其握在了手心里,一脸恳切之态。

  “阿姹,干娘有一不情之请,还请阿姹你定要帮帮干娘。”

  井姹倒不曾想到,盛蕾竟然会舍下脸面向一个小辈求助,只怕这所请非轻,一时间,她自不敢夸下海口,一口应承。“干娘,你且说,若我能帮上一二,定全力以赴。”

  “也,也并非什么大事,我和莫府商议,让莫文康装病,倒是以冲喜为契,让斐姐儿以最快的速度加入莫府,所以,我想借你盛安侯之力,请一太医,将莫文康的证实了出去,我本是想请大嫂帮忙,可转念一想,介时斐姐儿一显怀,一切努力便是白费。”

  虽说是有意诓井姹入局,可盛蕾字字皆是真,一词一言,皆是经受得住调查,盛蕾说起词来,自然也是坦荡至极。

  井姹虽说心思深沉,可在盛蕾没有半句谎言的恳求之下,自然也是信了几分,而且,盛蕾所求于她,当真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了以后的大事,井姹是一口应承了下来,可谓痛快得很。

  “此事并不难,干娘,还请放心交予我便是。”

  “阿姹,那当真是解了干娘的燃眉之急了!”盛蕾瞬间喜形于色,一脸欢呼雀跃的松了井姹的手,然后于屋内转了两个圈儿,却是又走到井姹跟前。

  “阿姹,还有一事,莫文康是你表哥,想来你定比我熟悉他一些,你觉得,让莫文康憋在府内,一月不可出门,他能做到吗?”

  莫文康自然是做不到!两世了,她如何不知晓莫文康是什么性子,但既然杜莫两家联姻之事,对她,对三皇子的意义,非同寻常,她自然不会让此事在莫文康那里出半分差错。

  “干娘放心,在文康表哥和斐姐儿成亲之前,我保证,他绝不会踏出府邸半步。”

  “如此,那就得麻烦阿姹了。”盛蕾一脸感动的望着井姹,而井姹亦是一脸感同身受,

  “能为干娘,斐姐儿解忧,我亦是十分欢喜。”

  二人言罢,相视一笑,皆是各怀鬼胎,只其中谋划,谁胜谁输,只怕也只有她们自己知晓了。

第56章 母女情分仁至义尽

  莫府倒也是识趣的很, 就在盛蕾拜访莫府的那日傍晚, 整个霍京城内已是传遍,莫府嫡二子,莫文康莫少爷,醉酒之际,于莫府阁楼三层之上坠落, 伤着了头脑,昏迷于床榻之间, 如今霍京城内, 稍微有点名气的大夫,尽数被请到莫府之内,只见着莫文康病症, 皆是束手无策。

  盛蕾听到此消息,却是愣了一下, 一时间,竟不知这莫文康受伤是假, 是真,正欲派人去往莫府一问究竟之际, 井姹已是派人前来杜府, 通知盛蕾, 一切都依计划行事, 这才让盛蕾稍稍放心,于此同时,对井姹戒心, 自然又是重了几分。

  井姹的人还带来了其口信,说是高僧之事,已经着太康寺的戒道大师,盛蕾只需得将杜斐斐的生辰八字奉上便可,此一遭,确实出乎于盛蕾的意料之外,她特意将此事留在手中,不让莫家插手,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替杜斐斐再争取一有利条件,如今看来,比之于井姹,她终究是还是棋差一局。

  盛蕾闻言,只也能是向传话人道谢,以不让人看出端倪,只回到正院之后,却是愁眉不展模样。

  “老夫人,您不高兴?”齐嬷嬷将人送走之后,回到院内,见盛蕾攒眉不舒的模样,顿时上前,一脸忧心的问道。

  齐嬷嬷身为盛蕾身边的亲近之人,对于杜斐斐之事,盛蕾对其自然没有半分隐瞒之态,如今齐嬷嬷问起,盛蕾自然不能遮眼避之。

  “是斐姐儿的事,不过既然事已至此,再想也是无用,齐嬷嬷,莫府出动静了,斐姐儿的婚事也是快了,卧房里的梳妆台里,我搁了八千两银子,你拿去给子惠,让其先拟好嫁妆单子,等莫府一登门,便开始准备斐姐儿的嫁妆吧。”

  盛蕾缓和的神色,露出一丝无状之态,齐嬷嬷最是受不得惊吓,且又极其爱哭,还是莫要让她担心为好,盛蕾心下思量,避重就轻,向齐嬷嬷吩咐。

  齐嬷嬷也不是万事都往心里惦记之人,只盛蕾一说,齐嬷嬷便瞬间转了心思,依诺入得屋去。

  而盛蕾视线扫到守在院门口的张嫂,忽然间又是有了主意。

  起得身去,走到庭前张嫂跟前,望着簌冷萧条的远景 ,压低了声音,问道,“张嫂,你可能帮我联系时都督?”

  “老夫人想要见主上?”张嫂表情一肃,目光扫过盛蕾,随即问道。

  “我想请他帮一个忙,若你能替我传信于他,不见也可。”盛蕾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时廊身为拱卫殿的都督,而拱卫殿最擅长的,便是探查情报,她想要做的事,怕是非得时廊才能帮忙上忙,若是其他事,她还有司时晖的这个选择。

  “我会替老夫人您向主上转达讯息,还是老夫人耐心等候。”张嫂闻言,并未点头应承盛蕾传信的要求,而是依着盛蕾先的要求,应下话来,随即朝盛蕾点了点头,便是出得院去,随后不多久,李嫂便过来替值。

  盛蕾权以为,时廊会和以往那般,突然乍现,可等到日落黄昏之际,也未曾见时廊身形乍现,张嫂归时,对时廊之事,更是只字不提,只让盛蕾将所求之事写下,她将讯息送出便可。。

  如此这般,倒是让盛蕾心有不安,想要出府,去见时廊一面,却被张嫂拒绝。

  盛蕾心有不祥预感,只此绝非寻常,便将原本的打算搁下,不再提送转书信之事,也知在张嫂处,是探不出什么消息,盛蕾只得遣齐嬷嬷过往司府,向大哥探寻,可知其中的隐秘。

  只是,司时晖就连时廊归京之事也未曾知晓,又如何会知道时廊的形迹,不过齐嬷嬷也不算是白走了一趟,其回来之际,却是给盛蕾带回来了一样东西,一份一直由司时晖保管着和离状。

  盛蕾知晓司时晖送过来这份和离状的缘由,妥善保管之后,便交代齐嬷嬷开始收整府内属于她的物件,只待杜斐斐成亲之后,她便离杜府而去。

  而时廊的事,盛蕾虽说是忧心,可无无处着落,也只好暂且搁在心底,以免莽撞行事,反到给时廊带来麻烦。

  莫文康不省人事的第三日,霍京城内的大夫,太医院职守的太医,皆请去了七七八八,却依旧毫无转醒之机,莫府莫齐氏无奈之下,只得上太康寺为子求福,得寺内的戒道大师指点迷津,意图为莫文康冲喜,随即由戒道大师本人,亲自引至杜府,为求娶杜家嫡女杜斐斐,声泪俱下,险些哭晕再地。

  盛蕾怜其一副拳拳爱子之心,百般纠结之下,得杜斐斐亲允,愿与莫文康,共结白首之好,二府就此之机,互换庚帖,便算是将这婚事拟定下来,莫府感恩戴德,与杜府门前,屡屡垂谢。

  其不过二日,莫府便送来聘礼,与杜府商定婚期,为让莫文康早些醒来,便将婚期定在十一日十八日,距今也不逾二十日,这婚期自然是赶之又敢。

  但婚礼的诸般隶属,自然是一个都不能少,只是这嫁妆事宜,自然是不能和别人比,好在之前,从钟姨娘和杜鹤那收罗的物件也是不少,其余的东西,便也只能花高价于霍京各处购买了。

  杜府府内如今诸般事宜,皆由刘子惠掌管,她自是忙得不可开交,一双子女,更是送回了娘家,盛蕾虽已不管事,但这个关头,自然也得添把手。

  日日忙得晕头转向,但总算是在杜斐斐成亲前,为杜斐斐备上了五十八抬嫁妆。

  十七日夜,夜深之际,杜府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挂,其往来仆从行走匆匆,皆是为明日一早的接亲在准备着。

  盛蕾虽说已是累极,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去了杜斐斐院子,因为一早便得上花轿,这个时候,院子自是人来人往。

  让伺候的人,都暂且屏退于屋外,盛蕾独自入得房内,于杜斐斐跟前落座。

  十六岁的年纪,正是一个女子容貌最盛之期,再者杜鹤,原身的容貌皆不差,这杜斐斐的模样,自是在上等,如今又逢喜事,自当时荣光散发。

  “娘,谢谢您。”杜斐斐有些不好意思的瞅着盛蕾,脸上带着几分紧张之色。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我们母女一场,我能为你做的,也仅仅于此了。”她院里的物件,皆以装箱入笼,只待明日一早,杜斐斐出嫁之后,盛蕾便离开杜府。

  盛蕾笑着说罢,然后掏出事先准备的好银票,在杜斐斐的跟前,推了推。

  “这里是五千两银子,我并未让子惠写入嫁妆册里,你也不必告诉莫家,可知道了?”

  “娘,这些年,是女儿不懂事,还请娘原谅女儿之前的种种莽撞之态。”杜斐斐收下这价值不菲的银票,眼望着盛蕾,感动万分,她咬了咬牙,然后站起身来,双膝落地,朝盛蕾行了一跪拜之礼,满是诚恳的说道。

  杜斐斐鲁莽是鲁莽,但也并不是蠢到无药可救,自嫁妆事件之后,杜府亏空如斯,如今能在这般赶得时间内,替她准备好一并价值不菲的嫁妆,所用花销,皆是盛蕾自掏腰包。

  “往事种种,一切都不重要了,这既是你选择的路,不管对错,都别回头便是了。”盛蕾看着杜斐斐这般作态,却是五味陈杂。

  她从来时,便于杜斐斐不对付,她谈不上喜不喜欢,可杜斐斐明显是不喜欢自己的,她也不是一个喜欢上赶着倒贴人家之人,虽说与杜斐斐并无亲近之态,可该杜斐斐的,却绝不少上半分。

  如今虽说不是她为杜斐斐择取的如意郎君,但莫文康是杜斐斐自己选择的夫婿,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给原身一个交代了。

  盛蕾说罢,站起身来,伸手朝杜斐斐扶了一把,将起扶起,随即朝起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娘亲,您这是要出府吗?”回到正院之后,盛蕾正欲早些歇下,却听得杜嘉石的声音传来,这才想起,为参加杜斐斐的婚事,今日下午,便从国子监折返回府,只一直未曾看到,盛蕾倒是忘了这一茬。

  她院内,东西早已全收入卧房之内,正屋之内,空空晃晃,以杜嘉石之聪慧,自然一眼便能看出虚实。

  “看看吧!”盛蕾倒也不瞒着杜嘉石,直接从腰间取下一锦囊,递给杜嘉石。

  “这是……和离书,娘亲,这,这怎么可能。”杜嘉石一脸错愕接过锦囊,然后打开,将盛蕾事先放在里面的和离状取出,打开,匆匆一扫而过,脸上顿露出焦急之色。

  “娘,这上面所书日期,这么大的事,您竟一直瞒着,大哥,嫂嫂可知? ”

  “他们都已知晓,我之所以留在府上,便是想等斐姐儿出嫁,如今既已得偿所愿,自然也就不便在呆在杜府了,你来的正好,我正好也有些东西,要给你。”

  盛蕾看着杜嘉石一脸心急模样,倒是让盛蕾略感安慰,这些时日,到是没白疼杜嘉石这小子。

  说着话儿,盛蕾从杜嘉石手中抽过和离书,一并锦囊,然后朝杜嘉石点了点头,往内卧而去。

  杜嘉石见状,自然是跟了进去,却见盛蕾从枕头下面,掏出几张纸递向了杜嘉石。

  “这里是两千两银子,你虽唤我一声娘亲,但终是庶子身份,我于杜鹤和离之后,这明面上的情分,也散了,不过你这孩子,我倒是十分喜欢,临别之际,我也没其他什么东西给你的,这点银子,你拿着傍身即是。”

  “这,这太多了些!我不能收。”杜嘉石也是大吃了一惊,这两千两,可不是小数目。

  “你也知道,其他的物件,我这没有,唯有这钱财多了些,只两千两,你可不得嫌少才是。”盛蕾失笑言道。

  杜嘉石心一细想,也倒是如此,如今这杜府之内,也唯有盛蕾身边钱财最多,如此,他正了脸色,朝盛蕾恭敬行了一礼,将银票慎重接下。

  “多谢娘亲,娘亲离府之后,打算去往何处?”

  “自然是先回司家,至于之后如何,到时再说吧!”盛蕾回道,按她的意思,她本是向另辟别院,独自图个清净,只上次,齐嬷嬷从司府回来之际,带来司时晖的口信,说是院子都已为盛蕾准备妥当,只等盛蕾入住了。

  司时晖如此热情,盛蕾自然不愿违了他的好意,便打算在司府住些时日,待过完年后,开春之际再行的打算。

  “如此,便甚好!”杜嘉石闻言,松了口气,盛蕾一介老儒,这若独居外府,他自然是不放心,既然盛蕾要回司府,他到时安下心来。

  “这银子,你好生守着,别让你娘知晓了。”盛蕾将银票塞入杜嘉石怀中,想了想,又是嘱咐了两句。

  之前让卿月和弈蝶进府,让穆姨娘可是生了好大的意见,原本还日日上院里来请安,可后来,却是再未登院而来,如此想来,穆姨娘怨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穆姨娘这人,耳根子甚软,若这钱给了她,杜鹤若是得了风声,只怕不肖几日,便能从穆姨娘的手中,诓骗了去。

  这杜鹤,最喜风月,不说是两千两,便是两万两,也不经杜鹤造的。

  “我知晓了!”盛蕾的担心,杜嘉石自然知晓,他点头应了下来,他在国子监入学已久,这银子,正当需要。

  “明日,你还得去送亲,今日便早些回去歇息吧!”这该交代的,皆以交代完,如今也已为时不早,她也是累了,便不想留杜嘉石闲谈了。

  “那娘亲好生歇息,孩儿告退。”杜嘉石见盛蕾满是疲惫之色,也不再叨扰,知情知趣的向盛蕾告辞而去。

  盛蕾见人离开之后,揉了揉有些隐隐发痛的脑袋,然后宽衣,欲行歇息。

  可才刚躺下不久,院内却听得一惊慌失措的声音,这声音,倒还有几分耳熟。

  正寻思着,这声音是谁之际,齐嬷嬷一脸惊慌失措的入得屋内,其身后跟着的,乃是一脸急色的弈蝶。

  “老夫人,不好了!卿月房里出事了。”弈蝶刚一看到盛蕾,忙急匆匆的走到床边,伸手欲去抓盛蕾,只快要碰到盛蕾之际,却又怕自己手上的血迹染上了盛蕾的衣裳。

  盛蕾一看弈蝶手上的血迹,顿知大事不妙,忙做起身来,作势下床,“嬷嬷,替我更衣。”

  齐嬷嬷听得吩咐,连忙抱着外袍上前,为盛蕾穿衣。

  “我们边走边说。”刚披上外袍。拒绝了齐嬷嬷束衣,趿拉着鞋子,对弈蝶匆匆说道,然后率先出了房间。

  弈蝶见状,忙是抽了抽鼻翼,用袖子擦掉脸上的眼泪,匆匆跟了上去。

  “嬷嬷,你别跟着,你先去找沈姑娘,她的嫂嫂身边的人,会点医术,应该会派上用场。”卿月怀有身孕,弈蝶这般紧张,只怕是卿月出了事。

  而她手上的血,自然昭示了一切。

  “是,老夫人。”齐嬷嬷闻言,忙往另一侧而去。

  盛蕾和弈蝶赶到而出居住的院落之际,还未推门而进,便听到一气急败坏的声音。

  “杜鹤,你答应过我的,再我之后,再不纳妾,如今这女子……,你,你竟然……”

  这声音,钟氏?她这个时候,怎么出现在这里?

  “夫君,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好痛,好痛。”紧接着,卿月带着颤音的声线传了过来,随后便是钟氏歇斯底里的失控的声音。

  “你这个贱人,为什么要勾引我夫君,我杀了你,我杀你的孩子。”

  盛蕾听到这话,那里还敢耽搁半分,忙是推门而入。

  一进门,却见杜鹤一把拦在卿月的跟前,对着气势冲冲的钟氏,扬手便是一巴掌,甩在了钟氏的脸上。

  “钟蕊珠,你够了!卿月怀的是我骨头,你再这样闹下去,我便连往昔的那些情分也不顾了,直接送你回妙衣庵去。”

  “好,好,真好!杜鹤,我简直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男人。既然你不顾念往昔情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这就去死,死了一了百了,也省得恼你清净。”

  钟氏偏着头望着杜鹤,一副悲然欲泣的模样,望着杜鹤,情伤欲绝,说罢之后,却是愤然转身,朝着院子的称重梁柱,一头撞了过去。

  杜鹤见此,顿是吓了一大跳,连忙冲将了过去,将钟蕊珠一把抱住,“你,你这又是何苦呢!我知道这事瞒着你,是我的不对,可这二人,乃是夫人的意思,我也是按着你的意思,与夫人亲近,这才收了两个妾室,我这也是为了今早能把你府上,这才答应了。”

  盛蕾看着这天造地设的一对,又是凑一块了,再听听杜鹤无耻至极的话,倒是失笑了,“这般说,倒是委屈你了。”

  “夫…夫人,您,你怎么来了。”杜鹤和钟氏听到盛蕾的声音,同时顿了一下,杜鹤僵硬的转过身去,一脸尴尬的朝盛蕾笑了一下。

  盛蕾半分都不想搭理杜鹤,她朝身后李嫂招呼一声,“李嫂,把卿月带走!”

  李嫂闻言入得院内,将跌坐在地上,裙裳上还染着几分血色的卿月,一把抱起。

  “你们二位,既然几许未见,便好生再这院里聊着,要死要活,悉听尊便。”盛蕾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抱在一起二人,随即转身,对弈蝶道,“走吧!”

  “啊!是。 ”弈蝶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盛蕾竟是这般淡然反应,见盛蕾已走了老远,这才惊醒,应了一声,匆匆提了脚步出去。

  “李嫂,你先送卿月往沈姑娘那边走,弈蝶,你去找刘嫂来。我在这里等着。”待出了院门之后,盛蕾落定,不再前行,朝几人吩咐道。

  李嫂和弈蝶,自不敢多言半句,忙匆匆而去,只余下盛蕾一人站在门口。

  夜深深,亦是幽冷异常,院内的杜鹤,闻得外面没有动静,撒开了抱着钟氏的手,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院门口,一拉门,却是与盛蕾视线对上。

  “夫人!”杜鹤没曾想盛蕾居然还在,脸上的尴尬,一眼可见。

  “你在这里,不怕钟氏就此寻了短见?”盛蕾只当没看见杜鹤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说道。

  “不可能,她不是这样的人。”杜鹤下意识反驳道,却又心虚的望院内的瞅了一眼,便见钟氏哭哭啼啼,也不知从何处寻了一把剪刀,对着心口,便要扎去。

  “还不进去?”盛蕾失笑,朝杜鹤言道,言语虽无波澜,那一笑却是刺痛了杜鹤,杜鹤想是发怒,可又怕钟氏当真寻了短见,衡量一番,还是灰溜溜的回了房间。

  “老夫人,你唤我来,有什么事?”就这么会功夫,张嫂已赶到院子。

  “在这处好生守着,不要让里面的人,踏出房门半步。”盛蕾转身,走到张嫂跟前,吩咐道。

  “是!”张嫂允诺,盛蕾顿时心安,朝张嫂笑了一下,徐徐望后院而去。

  明日是杜斐斐大婚的日子,也是她留在这杜府的最后一日,她绝不允许,钟氏在她离开之前再出什么幺蛾子。

  至于之后的事,与她又有何干!

第57章 此生不复再见

  卿月虽说是动了胎气, 但是在沈姑娘的医治知晓,暂且保住了孩子, 为恐有恙, 盛蕾便让卿月和弈蝶,一并留在了沈姑娘院里。

  清晨之际, 杜府之外便已是锣鼓镇天,只唯有所遗憾的事,莫文康称病再家, 不能亲自上得杜府,迎娶杜斐斐,只能让过莫家大少, 代为迎亲。

  不过,相较于以后诸般事宜, 如今这倒也是无伤大雅。

  盛蕾让张嫂, 将杜鹤从卿月和弈蝶院里, 将杜鹤请出,一夜功夫,杜鹤脸上指痕斑斑, 衣裳凌乱,显然在院内, 和钟氏过的并不愉快。

  在此大婚之际, 盛蕾自不能让杜鹤伤了脸面, 让齐嬷嬷给杜鹤整理仪容, 又扑了脂粉, 这才算优掩盖住脸上的痕迹,出得席面,受杜斐斐拜别之礼,由着杜温瑜和杜嘉石二人,作为送亲者,随着杜斐斐婚轿,将人送往莫府之上。

  至于府上的来宾,自然是刘子惠代为招待,这种场合之地,自是杜鹤最喜能夸夸其谈之地,但今日他却未能如愿,还未开始饮酒,便已被司时晖和盛蕾一并请去后院。

  “夫人,大哥可有有事要和我说?”杜鹤一入正院之内,看到已经收拢整齐的箱子,自然察觉到了不妥当。

  他狐疑的扫过盛蕾和司时晖,脸上挂着笑,可眼中却挂着几许兴奋之态,显然,他已经隐隐猜到盛蕾和司时晖要和自己说的是什么。

  司时晖正要开口,盛蕾却朝其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过于焦急。

  “再等等,还有个人,应该很想听听。”

  司时晖不解,但并未开口问讯,不多时,便见张嫂,带着同样发鬓凌乱,脸上略显肿胀的钟氏来到屋内。

  “她怎么在这?”司时晖这会也是明白了盛蕾嘴里要等的人是谁,他顿是皱了皱眉头,然后一脸不悦的望向杜鹤。

  “这个,有些说来话长,我想我们……”杜鹤一脸尴尬的想要解释,盛蕾只撇了杜鹤一眼,便打断了他的话,随即转向司时晖,“大哥,这都是小事,无需理会。”

  “钟氏,坐吧!”盛蕾淡然的瞟了一眼容颜憔悴的钟氏,然后去下那张和离书,朝齐嬷嬷递了递。

  齐嬷嬷伸手接过和离书,递到了杜鹤的跟前。

  “这个东西,你应该认识,今日既然斐姐儿已经成亲,我在杜府最后的心愿已了,你收下此物,之后我二人,便再无干系。”盛蕾看着杜鹤打开和离书,向杜鹤说道。

  “看来你是一刻都不愿意在这府上呆下去了,好聚好散,就此便罢了。”杜鹤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失笑一声,摇了摇头,将和离书,叠好收入怀中。

  “钟氏,你打算怎么处理?”钟氏是两家约定,虽说他们和离了,但杜修然始终还在府上,所以有些事,还需得说清楚为好。

  “钟氏虽有错,但她已经在妙衣庵待了这么长得时间,已足以弥补她之前的过失,所以,我想留她在府上。”杜鹤看了一眼钟氏,想了想,终究还是念着以往情分,想要接钟氏回府。

  “想好了?”盛蕾再一次确认道。

  杜鹤闻言,顿时心生不妙,可再想想,盛蕾马上就要离开杜府了,不管他如何安排,盛蕾的手,也是伸不到杜府里来了。

  “好,作为交换条件,修然要分府出来,单过。”盛蕾应得干脆,但马上,却又丢出了另一个条件。

  “不可能。”杜鹤想也没想,便直接拒绝,他还没死,如今在仕上,更是不顺,杜府以后,还需得靠杜修然来光耀门楣,若是现在分家,那他还有什么依仗。

  这件事,他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那就把钟氏卖了,卖出霍京,二选一。”盛蕾倒也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直接给了杜鹤两个抉择。

  杜鹤顿露难色来,盛蕾见状,也是不急,站起身来,走到司时晖身边,“大哥,让人先把东西都抬出府去,从后门出。”

  “好!”司时晖应了一声,随即招呼随从,吩咐了下去。

  “夫君,你应了的,说这次,绝不会再让妾身出府!”钟氏巴不得杜修然一家碍眼的东西从杜府消息,如此她回到杜府之后,自然是顺风应水,哪还有卿月和弈蝶那两个小浪蹄子什么事。

  生怕杜鹤犹豫,钟氏忙是起身,露出一副楚楚可怜之态,扑向杜鹤,依靠在其身上,含水脉脉,当真是情意之态。

  “这,这……”杜鹤一时间陷入两难之际,诺言之口出,距今才不过几个时辰,若是幡然改口,实为不妥。

  而杜修然,决计不能让他分府而居,如此择之,实在是难上加难。

  盛蕾见状,又是抛出一饵,“也可不分家,只钟氏再府一日,儿媳子惠携儿子,便不行入府,可好?”

  “这……”杜鹤目光于盛蕾和钟氏之间徘徊不定,良久之后,终于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好,你我夫妻数十载,也曾情深意意,这便当是我允你得最后一个请求,至此之后,我杜府与你司府,再无干系。”杜鹤望着盛蕾,眼中诚恳意意,言辞切切,满腹情深。

  “那便多谢杜老爷了!此番既别,还望此生不复再见。”盛蕾听着杜鹤的情深之语,只觉恶心异样,不过她所求,既已达成,这点小小的不愉之事,自然还可接受。

  抬箱笼的下人,也已尽数离开,她于这杜府,也没什么好留念的了,盛蕾望着司时晖,微微一笑,如释重负一般。“大哥,既然箱笼已尽数抬出,此般诸事已了,我去和子惠说道一声,我等随后,便离府去吧。”

  “好,我和你嫂子,在府门口处,等你。”司时晖恶狠狠的瞪了杜鹤一眼,然后朝盛蕾笑了下,这才一甩袖子,大阔昂步的往院外而去。

  “嬷嬷,你去沈姑娘院里,让她和嫂子一并到府门口去,我们这便回家。”盛蕾待司时晖走后,这才朝齐嬷嬷吩咐道。

  齐嬷嬷领命而去,盛蕾最后撇了杜鹤和钟氏一眼,眼神陌生至极,就如同看着一陌生人一般,淡扫而过,随即出得院外而去,一直守在院外的张嫂,李嫂,忙是跟上,没有半分留念的出了院子。

  杜鹤望着盛蕾这般洒脱然离开,不知为何,心里一时间有些怅怅然。

  “娘,你怎么过来了。”

  前院门口,刘子惠一脸疲惫的送完最后一波客人,正欲回转之际,却看到盛蕾站在不远处,正望着自己,刘子惠忙是迎了上来,一把挽住盛蕾的手,亲昵的开口问道。

  “子惠,娘要走了,以后便不回这杜府了。”盛蕾略带几分感叹的望着刘子惠,这姑娘是个能看的,将府中诸事,操持的甚好,这才让自己省了好些烦心的事。

  “这么快?”刘子惠愣了一下,随即扭头,向安嬷嬷吩咐道,“快,快去把冠玉和囡囡带过来。”

  她早已在杜修然那里知晓,盛蕾已经和杜鹤和离的事,她一个晚辈,自然不好对长辈的事,评说什么,但依着冠玉和囡囡对盛蕾亲近劲儿,最后离别之际,必须得见一见。

  “不,不必了!”盛蕾摇了摇头,阻止了安嬷嬷的离开,她笑着抚了抚刘子惠的鬓角,“又不是以后都不见了,没必要惹得孩子哭上一场。”

  “钟氏回来了,以后怕是也不走了,所以我走之后,你便将冠玉和囡囡先送到刘府去,我已经和杜鹤说好了,以后大房一家便离开杜府,另外单过,只不算分家便是。我知晓你在霍京有一处嫁妆宅子,我便不另外给你选住所了,这是娘的一点心意,你好生收着,还有张嫂和李嫂,都懂武艺,我便都留在你身边,这样也放心些。”

  盛蕾说着,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荷包,塞到了刘子惠的手里,然后拍了拍刘子惠手背,然后转头,望向安嬷嬷。

  “安嬷嬷,以后子惠他们就拜托你多多费心了。”

  “老夫人放心,老奴定不负老夫人期许。”安嬷嬷闻言,恭敬的朝盛蕾行了一礼,随即保证道。

  盛蕾朝安嬷嬷点了点头,然后想了想,这才向刘子惠请求道,“斐姐儿三日后,便回回门,子惠你便在那之后,再离开府上,可行?”

  “理当如此,娘,介时,你不过来了吗?”刘子惠疑惑,回门是个大日子,按理来说,盛蕾需得到才是。

  “不了,这杜府的门,我这一生,都不愿意再踏足了。”盛蕾摇了摇头,送杜斐斐出嫁,这是她身为母亲,能为杜斐斐做的最后之后,而离开杜府,便是她最后的最后,为原身做的最后一件事。

  从此以后,她便要彻彻底底,替自己活了。

  盛蕾感叹了句,又是最后嘱咐了一句。

  “待搬好家之后,便往司府送一封信,介时我会亲自过府去看你们。”

  “好!娘,你放心。也请多多保重身体,媳妇到时带冠玉和囡囡去看您。”刘子惠点了点头,于此分别之际,亦是眼含泪光。

  盛蕾失笑,抬手抹去刘子惠的眼中的泪,然后朝其点了点头,扭头向李嫂和张嫂吩咐道,“张嫂,李嫂,我便把子惠和两个孩子就给两位了。”

  “老夫人,请放心,我等定不负所托。”张嫂,李嫂对视了一眼,郑重向盛蕾保证道。

  如此,盛蕾脸上闪过一抹安心之意,然后提步,向府外而去,杜府门口,司时晖和司安氏已在马车前等候。

  “来了!”司安氏见到盛蕾,和司时晖相视而笑,然后一脸笑的迎了上去。

  “恩,来了!”盛蕾亦是回了一个笑,点头,重重的应了一声。

  “走吧!”司时晖招呼了二人一声,看着二人上得马车,马车哒哒而去,亦是载着原身在杜府的整个青春年华。

  “娘,真是想透的了。”刘子惠目送车队离开之后,忽然幽幽的叹道。

  “老夫人苦了半辈子,该是为了自己活一次了。”安嬷嬷随声应和道,视线落在了刘子惠手上的荷包上 。

  “夫人,你看看老夫人荷包里……给您留的是什么?”

  刘子惠闻言,也是将视线落在了荷包之上,只打开荷包,将里面的东西拿出,顿是一脸震惊的望向安嬷嬷,“一……万两,这太多了点了吧!”

  安嬷嬷不相信的接过银票一看,二人顿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说道了,毕竟这银钱的数额实在是太大了一点。

  “老夫人她有心了!”安嬷嬷良久,这才得了这么一句。

  刘子惠却是不言,只回头看了一眼杜府的牌匾,眼神复杂。

第58章 拉个小手手

  盛蕾携带嫁妆, 浩浩荡荡, 于杜斐斐送嫁之后,便是折返司府,这般动静,不过一日之内,便传得沸沸扬扬。

  半日光景, 霍京城内,诸多势力, 便将视线, 尽数投注司府之上,诸多拜帖,纷沓而至, 司时晖当即称病,闭门不见任何卿客。

  虽霍京诸权贵, 皆知司时晖为装病,但对其此招, 亦是无法,只能败兴而归, 转问杜府。

  杜府此朝, 正被钟氏搅得焦头烂额, 颜面有损, 他平生又最是爱颜面之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府相见, 一时间,京中各种猜疑不断。此番诸事,盛蕾自是不知。

  而杜斐斐成亲第二日,莫府便传出,莫文康清醒,身体日渐转好,一时间杜斐斐被冠之以大福之身,随后,有霍京之人,亲眼见井姹的车架亲自上司府门口,递上拜帖,却无终而返。三日后杜斐斐夫妻二人,相携回门,这本是一桩佳话,可盛蕾依旧未曾回府,如此自然也便摊明了,司府对三皇子,并未半分偏向之意。

  盛蕾在司府闻之刘子惠携手一双儿女,出杜府另居,盛蕾也是彻底放下心去,在司府上居了小半月余,盛蕾心中一直念叨着如何向司时晖请辞而去,怎耐,司时晖每每于盛蕾意图要说明之际,便转移话题,便是多次,盛蕾依旧未得其果。

  如此拖延下去,转眼便已是十二月中旬,这这本是年关将至,盛蕾无法,只能让齐嬷嬷传信,让刘子惠此番年岁,于刘家过年节,而她便留在司府,待元宵之后,另行开府别住。

  此番念起,盛蕾便是心思安定,于司府住下。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十二月二十,这本是家家户户,准备年节,欢庆团年之际,司府府上,一宫廷内侍,于一早,拦住了正欲上朝的司时晖,于司府之内,高宣圣旨,却为降罪贬黜之意。

  盛蕾对此番变故,这会时间,还酣然于梦中,自然是不曾知晓。

  “不要!”也不知为何,于睡梦中,梦魇连连,囫囵精怪,尽将向其砍杀过来,盛蕾于梦中仓皇而逃,却于羊入虎口之际,猛然惊醒过来。

  只于床头做起,一睁眼之际,却见一男子背影于屋 内负手而立,许是听得她的惊呼声起,那人回身,却是许久不见的时廊。

  一月有余未见,时廊身形确实消瘦不少,便连脸色,都是惨白了几分,应是之前,受累不轻。

  “时大哥,你何时回来的,可是伤着哪里了。”盛蕾本就是心中一直挂念着时廊,如今乍然相见,顿时将先前的梦魇抛之于脑后,掀开了被褥,匆匆起身,走到时廊身侧,急声问道。

  “前日回的京,受了一点伤,但已经无碍了。我,这次前来寻你,是有一事,想要告知于你,还望你有个心里准备。”时廊望着盛蕾,紧绷的身形,于此刻,一瞬间,松懈了下来,他目光中带着几许温情,望着盛蕾,从一旁的屏风处,取下盛蕾的外袍,走到盛蕾身侧,示意盛蕾伸手,并一边向起开口道。

  “这个我自己来便是。”盛蕾见着外袍,这才忽然惊觉到身上的凉意,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之意,有些不好意思的向时廊说道。

  好在时廊也不坚持,将外袍递给了盛蕾,盛蕾将袍子披在身上,走到桌边,探了探桌上茶壶的温度,然后给时廊倒了一杯茶,这才说道,“是什么事,能特意让你走上这一遭。”

  “钦州之事,如今皆以调查妥当,只是其中牵连甚广,我昨日于京中面圣,与陛下一并商议,打算将你大哥,贬出霍京,到祁州任职。”时廊看着盛蕾沉吟了片刻,却是没半分隐瞒的向盛蕾道。

  “这又是为何?”盛蕾挑眉,一脸不解,她虽不懂朝政,可也知晓,大哥对圣上可谓忠心耿耿,对这般忠臣,不升反贬,盛蕾着实不明白,这圣上打的是什么算盘。

  “二皇子于霍京,至今未曾路面,京中各方势力,早已是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因杜家和盛安侯结为干亲之故,朝中诸臣,皆以为司家以是三皇子势力之内,如今你已实际表明,司家和杜府,盛安侯府,并无牵扯关系,在如今这种局势下,司时已是如芒再背,若非我拱卫殿暗中相护,只恐时晖兄,早已遭难。今此一举,虽贬实保,只就此今日,司府举家便得迁往祁州,盛蕾,你有何打算?”

  时廊望着盛蕾,眼中带着犹豫之色,理性来说,盛蕾应该要和司时晖一并 离京,可情理之中,时廊私以愿,确实希望,盛蕾能留在霍京之中,自己眼角余光之处。

  可如此一来,盛蕾孤木独支一人于霍京,实不安全。这才是他纠结之道。

  “我?我怕是经不起这般折腾了。”盛蕾愣了一下,望着时廊,心中权衡一二,然后苦笑了一声,摊着手,于时廊身前晃了晃。

  她这身子,虽说已是将养了大半年的光景,可之前终究是伤了底蕴,身子自不比寻常,如今又是寒冬之日,冷风瑟瑟,她若真一道同司时晖前往祁州,就以她这身子骨,只怕是要命丧于路途之中。

  虽说这是捡来的命,可自己送自己去死,这种事,她还是干不出的。

  而且,既然时廊言,这是虽贬实保,想来回京之日,也不会太远。

  “那便留在霍京。”时廊沉吟片许,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不自觉的舒缓了下来,就连语气都柔和了几分。

  “那便住在之前你我相见的别院,我好布防保护你。”

  盛蕾听闻一愣,她就想好生的安度晚年,怎么就这么难啊,“我会有危险?”

  “世事难料,以防万一。”时廊并不想吓着盛蕾,自然也就不会说得太过明白。

  “那便有劳了时大哥了,只子惠那边,可也需派些人手?我有些不放心。”盛蕾点了点头,倒是歇歇放下心去,只转念一起,便又想到刘子惠,杜修然不再府上,她一介女子,带着两个幼小,虽有张嫂,李嫂顾着,但怎么想,盛蕾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早已安排下人,盛蕾不必忧心。”时廊一言,立刻解除了盛蕾的后顾之忧,盛蕾正待还要细问,却见时廊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我乃是私下过此,圣旨这会,应已是送到,不时,他便会过来,问过你意思,我在此便不久留了。”

  “好,待会儿再见。”盛蕾点了点头,说道,她情知,时廊特意前来,为自己说道此事,绝不会就此轻易离开。

  “好,待会再见!”时廊被戳破了心思,朝盛蕾点头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去,虽说是去,却不过是从偏门隐蔽处离开司府,转由司府正门处,见司时晖亲自送出皇庭内侍,眼见着内侍走远,这才弹了弹身上尘埃,阔步走向司 府门口。

  司时晖正待进府,眼角余光眼见着时廊身形,顿时停下脚步,望向时廊,二人眼神交汇,确实心神意领。

  待时廊走至府门之际,司时晖冷肃着个脸,言道,“时兄,倒是许久未见了,请。”

  时廊同样目无表情之色,朝时廊点了点头,入得府内,府门一闭,司时晖脸上顿是转了神情。

  “你何时回京的,二皇子可是安好?”

  “前日回的京,今日此番前来,是为圣上秘旨而来。”时廊只口不提有关二皇子半句之多,从袖中掏出一黄绢,递到司时晖跟前。

  “此中内容,除你和圣上之外,绝无第三人知晓。”

  时廊说得郑重其事,司时晖岂敢有半分松懈,他伸手将黄绢接过,藏于袖中。

  “我等书房议事?”

  “不必了!圣上只允了你两日,两日之后,必须离京上任。如今你府内诸事众多,时间甚紧,我便不叨扰了,听闻盛蕾已经折回司府,我想见她一面。”时廊伸手示意,表示这个时候,并不适宜密谈之事。

  不过此番,能光明正大,见盛蕾一面,却是极好。

  “正巧,我要与阿露一道商议离京事宜,一道?”司时晖狐疑的打量着了一眼时晖,然后,然后笑着摸了摸胡渣道。

  “请!”时廊要的便是这个,自然对司时晖的提议,没有异议。

  二人相伴同行,直往后院而去,这么会功夫,盛蕾自然早已是收拾妥当,于饭桌前,正用着早膳。

  “兄长,时大哥,您们来了,可用过早膳,不如一并用些?”

  “多谢,正有此意。”时廊还不待司时晖出声,已经撩起袍子,落座,然后便自顾自捻起一包子,吃了起来,司时晖见状,摇了摇头,亦是落座,吩咐齐嬷嬷,多行准备两副碗筷。

  食不言,寝不语,三人一并用罢膳食之后,让齐嬷嬷扯了桌面,奉上茶点,这才叙话。

  “阿露,为兄此番前来寻你,乃是一事,还望阿露有个心理准备。”盛蕾一副悠闲自得模样,怕是不会先行开口,司时晖饮了一口茶,然后望了一眼时廊,向盛蕾道。

  “兄长请直说便是。”盛蕾眼角余光同是撇了一眼时廊,这才开口向司时晖回道。

  司时晖当下自然 也无半分隐瞒,将之前内侍所述圣旨,一一向盛蕾转述。

  盛蕾早已自时廊处听闻,自然是不惊讶,可此事,司时晖却是不知,当下,盛蕾便露出一脸惊讶之态,望着司时晖,“这,这马上便是年岁,就不能待元宵散去之后,再行离京吗?”

  司时晖叹了口气,一脸唏嘘之态,望着盛蕾,眼中亦有几许希翼,“圣上之意,我等臣子,自然不能违抗,如今我已让你大嫂开始收拾准备离京的物件,我此番前来,便是想问过你的意思,阿露,你可要随我等一并离京。”

  “这……”盛蕾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意,“祁州之行,路途遥远,只恐我这身子,无力招架奔波之苦。”

  “你大嫂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两兄妹,相聚之日,才不过月余,如今便要分离,大哥我实在有所不甘。”司时晖闻言,脸上露出些许落寞之态,却并未强求盛蕾。

  之前得旨意,他嘱咐司安氏收拾行囊之时,夫人便特意提了这点,如今又从盛蕾嘴里言出,司时晖自然要为盛蕾的身体考虑。

  “兄长不必如此,我便在这京中守着,待兄长回京之后,便是我兄妹二人再行相见之时。”盛蕾司时晖之态,心有不忍,又是出言开解了几分。

  “那倒也是。”司时晖闻言,脸上却并未多出几分喜色,反而望向了时廊,他看着时廊,忽然站起身来,极其郑重其事的,朝时廊行了一礼。

  “廊兄,此番离去,不知何时才能回京,我便将阿露托付于你,还望你能顾其周全。”

  时廊见势,忙是起身,托出司时晖的行礼,“司兄此言倒是严重了,你我乃是少年交情,便是不用你说,我也会顾盛蕾以周全,还望司兄放心便是。”

  “有你时廊这句话,我便也是放心了。”司时晖满是欣慰之态的搁下手下,朝盛蕾笑了一下,“既然如此,为兄便先过去收拾东西,你二人先聊。”

  盛蕾起身,一路将司时晖送出门外,待司时晖人影不见,这才折返身去。

  “可有需要我帮忙收拾的地方?”时廊环视一番屋内,向盛蕾问道。

  “由着齐嬷嬷收拾便可,我的东西并不多。”盛蕾摇了摇头,她本就念着要出府另过,带到司府上的物件,除必要的外,皆收拾在箱笼之内,并未开出,所以要收拾起来,物件也并没有没多。

  “难得有机会,不是私下里见面,不如陪我一道,出府走走,可好。”盛蕾向时廊提议道,她其实来霍京,也是蛮久的,可除了出席宴会之外,出府逛逛的机会,那可是一只手,便能数得通透。

  时廊所做的,都是极为隐秘危险之事,她不知道该怎么问,也不知道,要怎么问。更更不想去怎么问。

  所以思来想去,为免于二人尴尬独坐于屋内,倒不如出门走走。

  “自然可以。”时廊无半分意见,他这次回京,也该是在外面走动走动,好让京中诸人知晓自己已经回京的事。

  时廊点了应了下来,看着盛蕾起身,跟在其身后,二人一并自后院偏门,出了府门。

  许是年关将近,街上往来行人,倒是不少,二人走出不远,时廊向盛蕾开口问道,你“盛蕾,可有想去的地方?”

  盛蕾目光有些茫然的望着街道往来行人,朝时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让时大哥见笑了,虽说我大半生都耗在了这霍京城内,可于霍京,我着实不熟,一切还是交由时大哥做主了便是。”

  她是一直都想出来逛逛的,可是她这身份,身子,自然不允许,她像平头百姓一般,在京中随意走动,更者,用脚趾头想,杜鹤也可能陪着自己一道出门走动,当然,她也不稀罕,如此一来,她对这个生养了原身的地方,当真是一点儿也不熟。

  “既是如此,恰好今日城南那边,有庙会,我便领你过去看看。”时廊沉吟些许,心中拿定了主意,向盛蕾提议。

  “都按时大哥你的意思来便是。”盛蕾自然没有半分异议,点头同意了下来。

  “关舟!”只听得时廊不高不低的往后一声呼喊,盛蕾顺着扭头,便见关舟牵着马上得前来。

  “主上,老夫人。”关舟上前,向二位见礼之后,便将手上的缰绳,递给了时廊,随即很快消失在二人视线之内。

  “此去城南,怕是有一段的路程,你上得马去,这样省力一些。”时廊拿着缰绳,望着盛蕾,向盛蕾道。

  盛蕾下意识便想起,之前那次,她出杜府求助时,时 廊牵着马,一路领自己过司府时得模样,又瞧见着,左右只这一匹马,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微妙的感觉。

  “那你呢?”

  那日已是天黑,路上已无行人,时廊为自己牵马,自然无人看见,今日却是不同,街上往来行人,比比皆是,这要是传到有心人的耳目里,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她一个无权无势的老婆子,倒也是不在乎这些,可时廊不同,倒是定会引起非议。

  “你不会骑马,我牵你过去,妥当些。”时廊所言,顿是证实了盛蕾心中的猜测。

  “这,这有些不太好吧!”盛蕾有些为难的说道。

  “司府如今处境甚为微妙,今日你我走上这一遭,便表示我拱卫殿和司府身为亲近,自然可以让那些个蠢蠢欲动的势力,有所收敛,这于司府,于你大哥有益。”时廊一本正经的朝盛蕾解释,解释完之后,不待盛蕾答话,时廊直接话风一转。

  “若盛蕾你不愿,我亦不强求,我可以让关舟寻辆马车过来即可。”

  乍一闻,时廊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若是能帮上司时晖,这点小的言论,盛蕾自然不放在心上,当下,她走到马旁,扶着马鞍,朝时廊道,“还是时大哥,想的周全,是我妇人之见了。”

  “朝政之事,本就纷杂混淆,你不知,自是情理之中的事。”时廊宽慰了盛蕾几句,然后伸手,搀住盛蕾的胳膊,顺势一抬,将盛蕾直接助力上了马鞍之上。

  “我扶你上去。”

  “多谢!”盛蕾于马上,朝时廊道了一声谢,时廊一笑置之,然后牵着马缰,往城南方向而去。

  “拜见时大人。”

  “时大人有礼了!”

  一路所行,却是诸多过者,向时廊行礼,而见到盛蕾时,表情却是诡异,显然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和离了老婆子,竟然会有让时廊牵马的荣幸。

  “看来今日之后,时大哥的形象,怕是要毁在我之手了。”盛蕾虽有几许尴尬,但面上却无半分显态,她望着时廊的后脑勺,带着几许调侃之色,对时廊言道。

  “不妨事,我们到了,可要下来走走。”时廊又是走了几步 ,这才停下脚步,走到盛蕾跟前,向盛蕾提议。

  “自然极好。”盛蕾看着不远 处的满目琳琅,拥簇行人,心生欢愉之情,忙是点头应下。

  时廊自当应下,伸手将盛蕾搀扶下马,少时,盛蕾便见有人从人群中挤出,自时廊手中接过马匹而去。

  盛蕾自身从未逛过庙会,自然所见诸物皆是新奇得很,技艺术杂耍,口琴弹唱,小卖商食,绫罗胭脂,可谓是应有尽有,一时间到时让盛蕾看花了眼。

  “小心些!”只越往前行,人群越是拥挤,盛蕾一个不察,闲着被人冲撞落地,幸好时廊及时出手,一把拉住盛蕾手腕,将其往身前一带,这才险险将盛蕾身形稳住。

  “多谢。”盛蕾后腿几步,脱出时廊的手,有些惊魂未定的向时廊道谢。

  时廊看着越渐拥挤的人群,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再见盛蕾一副兴致勃然而模样,亦是不想扫落了盛蕾的兴致。

  “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可扯我衣袖前行。”时廊想了想,将宽大的衣袖伸向盛蕾。

  盛蕾闻言,目光却是落在了时廊的指节修长的手上,鬼使神差的,她竟是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握在了时廊的手心里。

  时廊手上温热的温度触碰着盛蕾冰冷的指尖,俩个人于同时,竟然都愣住了。

  盛蕾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上顿时闪过几许慌张,有些语无伦次的想要收回手去,“我,我不是…,你不要误会,我…我…很抱…歉。”

  只是,手在抽离之际确被时廊一把握住,他面如常态将盛蕾的另一只也握在手心里,然后搓了搓。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我疏忽了,该是要带个暖炉出来的。”

  “不,不打紧的!”盛蕾一会脑袋都是懵懵的,她牵男人的手,那真的是屈指可数,而且还是在对对方有好感的前提下。

  “前面不远处有座茶馆,里面会是暖和些,我们这便过那里去。”时廊皱了皱眉,打量了一番周围,向盛蕾提议。

  “啊!好,都可以。”盛蕾这会整个的注意力都在手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上,哪里细听到时廊的话,懵懵的便应下来。

  时廊极其自然的放下了盛蕾的一只手,然后用手包裹着盛蕾另一只手,拉着她往前走去,在盛蕾未曾察觉到位置,唇线都是弯着的。

第59章 余生定不负卿意

  “现在可是感觉好些了。”到了茶馆, 时廊让人在二楼准备了一间厢房, 又让人临时加了一个火盆。

  “真暖和呀,时大哥,倒是让你见笑了。”火盆带来的温度,让盛蕾整个怯缩的身体都舒展开来,她朝时廊笑了笑, 舒了口气。

  时廊闻言,摇头失笑, 亲自倒了一杯茶, 递到盛蕾跟前,“来,喝点茶。”

  盛蕾双手捧着茶盏, 小口小口的抿着,楼下说书声声, 窗外人声鼎沸,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阿蕾, 我心悦于你。”时廊坐在盛蕾的对桌处,定定地望着盛蕾, 忽然开口。

  “咳咳, 咳咳!”时廊说的突兀, 盛蕾半点准备都没有, 一口茶直接呛入了喉咙,急速的咳嗽了起来。

  “抱歉,是我吓着你了。”时廊见状, 忙是起身,走到盛蕾身后,为起顺了顺背。

  盛蕾摆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朝时廊笑了一下,脸上还带着几许羞涩之意,“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太突然了。”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向她告别,虽说是个书里的人物,但盛蕾还是忍不住有所心动。

  “我只是突然想让你知道,我们接着喝茶。”时廊见盛蕾表情中,并无不悦之态,心下也是缓了一口气,知道盛蕾需要时间来消化此事,时廊倒也不紧逼着盛蕾不放,而是恰时的转移了话题,给盛蕾以放松的机会。

  盛蕾见此,于心中也是暗自松了口气,顺着时廊转移的话题,絮絮叨叨。

  “主上,二皇子被发现了!”时廊正在与盛蕾闲谈之际,却见关舟,直接从楼下跃身而上,脸上少见的,带着几许慌张之态,他撇了盛蕾一眼,这才凑到时廊跟前,凑到时廊耳边小声道。

  时廊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凝,偏头往向关舟,眼中锋芒毕露,“可有事?”

  “几位兄弟护着二皇子,正往皇城方向而去,主上,您看?”关舟言语急切,显然这已到了非常之态。

  “阿蕾,恕我现在不能相陪,我让关舟送你回去,晚些时候,我再登门拜访。”时廊当机立断,面带歉疚之色,朝盛蕾安排道。

  “你无须管我,快去便是。”盛蕾并未听清,关舟对时廊的言语,可见时廊面色不对,定是事有紧急,如此关头,她又如何敢耽搁时廊,忙是向他催促道。

  “好好护着夫人,若有半分差池,拿你是问。”时廊又朝关舟嘱咐了一句,然后转身,直接从二楼跃身而下,飞身离开。

  “夫人,这边请。”关舟待时廊走后,恭敬朝盛蕾行了一礼,然后朝盛蕾道。

  “那就麻烦小哥了。”盛蕾朝关舟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然后起得身去,准备下楼,关舟紧忙跟上,一路将盛蕾给送回到了司府,随即便告辞而去。

  盛蕾的物件,并不多,一日之内,齐嬷嬷便已经收拾妥当,盛蕾本欲打算待哥嫂离京之后,再行离府,只竖日一早,时廊便上得府来,借由司时晖传话,说是昨日约定,今日提盛蕾搬离府上。

  为免被司时晖拆穿时廊得谎言,盛蕾只得应声同意,司时晖这才让着时廊将带过来的人,让进府来。

  “妹妹可是想好了去往何处?”司时晖望着时廊假公济私,遣着拱卫殿的人,帮着东西,一时间脑中乍然浮现,官员被抄家的画面,对着时廊一时间,顿没了好脸色,只走到盛蕾身边,向其问道。

  虽说他马上就要离京了,可若是盛蕾住的不好,他自然得另想法子,给盛蕾安排个住处,或者是直强留其住在司府这宅子里,也未尝不可。

  “其晟胡同那边,一座二进的院子。”盛蕾还未回答,时廊已经上前插得话去。

  司时晖一脸狐疑的望着盛蕾,盛蕾略带几分心虚的点了点头,下一秒,便见司时晖皱了皱眉头,“那地方,是不是太偏远些,阿露,要我说,还是留在司府,比较好,我和你嫂嫂,也放心些。”

  盛蕾一脸无奈望着司时晖,“大哥,司府虽说好,可若只余我一个人,实在太显空旷些,二进的院子,刚好。而且,你也知晓,我不是那爱热闹的主儿,所以,那地方正如我意。”

  司时晖将盛蕾执意如此,倒也不好再强求盛蕾,只愤愤的瞪了时廊一眼,然后说道,“待会,我和你嫂嫂送你过去,看过我才放心。”

  “好!”盛蕾为了让司时晖安心,自然不会拒绝。

  待拱卫殿的人将盛蕾的物件都搬出了,齐嬷嬷扶着盛蕾上了时廊 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司安氏自然也再其列。

  司时晖和时廊护着马车,一路行到别院,院内早已等候的婢女,闻得响动,这会正在院门口恭候。

  司时晖下了马车,自顾自在院内转了一圈,表情这才稍缓,这院子虽小,但园林布局,皆为上等,而且院内,一众下人皆为女眷,且一眼看着,便是军中人物,显然时廊是费了心思。

  如此,司时晖也是放下心去,对时廊的脸色,也是好了几分。

  待将盛蕾物件,都归拢入库,一行人,便再度折返司府,毕竟司时晖明日便要走,盛蕾想送送大哥大嫂。

  一路周转,于司府一并用罢午膳之后,盛蕾终于得以和时廊独处。

  “昨日,没事了吧!”盛蕾望着时廊,见其脸色,较昨日,可又是虚白了几分,有些担心的问讯。

  “还受得住。”时廊自是不愿提昨日凶险,一脸轻松的向盛蕾道,却不想,其话才落音,关舟却是捧着个箱子走了进来。

  “主上,该换药了。”关舟走上前来,朝盛蕾行了一礼,这才向时廊道。

  “你家主上伤得重吗?”盛蕾看了一眼时廊,确是向关舟问道。

  关舟看了看时廊,时廊一脸严肃的望了关舟一眼朝其摇了摇头,示意其不要开口。

  关舟纠结了片许,一咬牙,却是转身向盛蕾道,说话的语速飞快,似生怕被时廊阻断了一般,“回夫人的话,主上自钦州归来之际,便带了伤,昨日为送二皇子入宫,一人硬抗数大高手,便是主上再强,也无法全身而退。”

  “关舟,多嘴。”等时廊出言阻止的时候,关舟以然将要说的话,尽数说完了,时廊见盛蕾望过来的视线,只好露出些许无奈神情。

  “这孩子,不太懂事,阿蕾不要放在心上。”

  “上药吧!”盛蕾没有回答时廊的话,反而朝关舟笑了笑,示意其动手。

  “我就在这里看着,时大哥,应该不会介意吧!”

  “不,不介意。”时廊一愣,随即苦笑了一声,却是坐定,背过身去,将身上的外袍褪下,露出白色的中衣来。

  这会只见,中衣上,暗红的血痂斑斑点点,应在中衣上,显然是伤口,沁润过纱布,印上去的,只折腾了一上 午,明明伤口裂开,可时廊一路上,竟没露出半分痛楚之态,自然也就没人看出端倪。

  关舟见着,那眼角撇了盛蕾一眼,这才上得前去,小心翼翼褪开时廊中衣,露出其精壮,却差不多裹满全身的纱布。、

  关舟将纱布取下,露出是时廊身上条条纵横的伤势,有些早已只留下斑白的印记,有些已经结痂,有些伤口,却是裂着,正往外渗血,乍看之下,倒是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饶是盛蕾,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吓着你了吧!这伤看着虽说是吓人了些,但都是皮外伤,所以并打紧。”时廊听到盛蕾的吸气声,然后扭头望向盛蕾,脸上挂着几许不好意思,显然他丝毫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伤势,反而满心担忧着,盛蕾会因为因此,被吓到。

  “我来吧!”盛蕾没有回答时廊的话,见关舟拿出伤药,正欲替时廊换药,却是上前一步,擅自从关舟手里,接过伤药,于时廊身后蹲下,将手于旁边火盆撩过,待手心温度暖上之后,这才动手,为时廊上药。

  “阿蕾,你还是莫要弄脏了手。”时廊伸手,一把将盛蕾的手握住,一脸恳切之意的望着盛蕾。

  盛蕾并不言语,目光只定定的望着时廊。

  良久,时廊执拗不过盛蕾,这才缓缓松开了盛蕾的手,苦笑了一声,“我是怕吓着了你。”

  “确实是被吓到了,不过,如今已经适应了。”盛蕾就这关舟端来的温水,将时廊的伤口清理了一番,先替时廊将背上的伤,上了药,接着又转到了时廊前面。

  这胸腹之处,比至于背部的伤痕,倒也没少到那里去,不过盛蕾有了心里准备,倒也不骇,只垂头认真的清理伤势,倒是忽略了头上,时廊有些灼灼的目光。

  时廊定定的望了盛蕾良久,忽然转过头去,望向关舟,向其示意离开。

  关舟接到时廊示意,心领神会,朝时廊躬了躬身,随即悄然退下。

  “好了!”盛蕾将最后一处伤口,抹上药后,这才松了口气,后退两步,站起身来,然才发现,关舟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身影,盛蕾倒是没放在心上,搁下药瓶,拿起干净的纱布,走到时廊跟前,替时廊包扎伤势。

  “这些年在边关,怕是吃了不少苦吧!”

  “为国,为民,我一人生死,何其渺小,比之于那些马革裹尸,再无回转故乡可能的将士,我已是幸运太多了。”时廊无法忽视,盛蕾那双有别于自身体温的手,只能用语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盛蕾闻言,仰头朝时廊笑了一下,这便是心怀家国天下之人,自然和原身这些被拘于一院之地的妇人,不同。

  “当年,你为何,不愿意娶我?”鬼使神差的,不知为何,这句话,不经脑子,便从嘴巴里蹦了出来,话出口之后,盛蕾这才惊觉,就连手上裹动着的纱布,也是顿了一下,同时,也是吓了一跳。

  这不是她想要问的问题,毕竟她早已从剧情中知晓,时廊当年为何离开的缘由,所以,这是原身想要知道的事,并借着她现在嘴,问了出来。

  盛蕾自个儿愣了一下,下意识了望了时廊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之色,忙是向时廊开口道,“我,你其实不说也可以的,我并不是十分想知道的。 ”

  时廊看着盛蕾惊慌之态,安抚的朝盛蕾笑了一下,然后从盛蕾手中,将纱布抽出,自己包扎妥当,整理好衣物,这才向盛蕾开口道。

  “当年,我为救圣上,受了点伤,太医说,以后此生,皆不可能再有子嗣,所以……,我不想连累你,这才放弃了这桩婚事。”

  “很抱歉,对不起!若非是因为我,也许你……”时廊满是歉疚的望着盛蕾,意图向其致歉。

  只话还未说完,便被盛蕾给打断,“人生有很多种选择,你只是做了你的选择,而我只是走了我的路而已,无关对错,只在选择不同。”

  她这话,意为说给时廊听,也是说给原身听。

  人生路上,每个人都面临着很多的抉择,自然也就会有对,有错,有懊,有悔,可这世上,唯一没有的,便是后悔药。

  所以,不管对错,不管懊恼,但事已如云烟,唯有承认过往,无悔此生。

  “是我执着了。”时廊闻言,再见盛蕾神色,其神情自然,显然便如其所言一般,早已将往事种种皆以放下,他释然一笑,当时疏怀。

  “往事自且不提,昨日之事,阿蕾可有所考虑?”

  盛蕾顿觉无语,刚 刚她才说了一句,寻不着台阶得话,好不容易才圆了过去,这乍的,时廊又问了一个,自己暂时回答不出的问题。

  “我如今这年岁,嫁人不太好。”

  “可不嫁,余生迢迢,相携相伴便可。”时廊想也不想,便是答道。

  老来伴,这倒是和她心中所求差不了太多,不过盛蕾还是有所不放心,“依着时大哥权势,只要有此愿,多少佳人趋之若素,我这一介老妇,确有不配。”

  “佳人再美,可那都不是你。”时廊眼望着盛蕾,言辞真切,一时间,竟让盛蕾有种脸红心跳不止的感觉。

  她微微侧过头去,避开时廊视线,然后稍稍后退两步,朝时廊微微一屈身,“往后余生,还请多多指教。”

  时廊面上一喜,他亦是一脸正色,朝盛蕾拱手一礼,“余生定不负卿意。 ”

  二人相视一笑,心境于此刻,自然是有所不同。

  如今各方势力都盯着时廊的去向,而且,本该已经身死的二皇子,乍然出现在霍京,并被人追杀,此中意义,自不寻常。

  所以于司府,时廊自然也不便久留,既已确定彼此的心意,时廊在盛蕾那,又呆了稍许,这才匆匆离去。

  盛蕾收拾了情绪,便去得司安氏处帮忙,而这一夜,自然也便是歇在了司安氏那里。

  于凌晨五更天之际,司府的车架,便已余府外待命,盛蕾随着哥嫂,一并上了离城车架,望城外而去。

  “就送到这里吧,天寒地冻的,你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可别折腾病了,我这一去,并不会太久,倒是我兄妹二人,自会再度相见的,回吧!”

  待到城门外,司时晖下了马,走到车架旁边,将车门打开,望着里面已是红了眼的盛蕾话别。

  “大哥……”盛蕾眼看着司时晖一副洒脱至然的模样,眼泪却是瞬间忍不住,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

  她到这霍京,占了这身许久,若非司时晖时时施以援手,为其撑腰,只怕她也走不到今日,人心皆是肉长的,哥嫂真心待她,她亦是真心托付,如今恰逢离别,虽说比之于剧情中贬黜,此事已是好上太多。

  可此行一去,虽有归期,却不知归期何许,想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盛蕾岂能不落泪。

  旁边司安氏,见盛蕾一哭,顿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掏出手绢,替盛蕾擦拭着眼泪,自声音都带上几分哽咽之态,“好端端,这是哭甚,你看这扰的,我的眼泪都禁不住了。”

  司时晖见状,眼中惆怅闪现,他张了张嘴,亦觉喉头有所梗塞,重复几次,这才压回心中酸涩之意,朝盛蕾伸了手。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一别之后,终有再见之期,又何须伤怀至此,阿露,走吧!祁州之行,路远迢迢,我和你嫂嫂,还得早些赶路才是。”

  司时晖此话有理,盛蕾自不敢耽搁了司时晖的行程,朝司安氏望了几眼,这才带着一脸不舍之意,搭上司时晖的手,出得马车,车外夜风裹裹,凉意斐然,盛蕾下意识里,便打了个哆嗦。

  司时晖见状,忙是护着盛蕾,将其领往旁里的另一辆空马车之上,然后交代车夫,让他将盛蕾送到其晟胡同。

  司时晖吩咐之后,便要关上车门,盛蕾顿是将车门拉住,望着司时晖,急切说道,“大哥,我想看着你和嫂嫂走。”

  “我看着你走,这才能安心离京啊!”司时晖直接拒绝了盛蕾打算,他不想走时,一回头看到盛蕾独一人伫立城门处的模样。

  “可是……”盛蕾还带再要恳求几分,却听得马蹄声响,声声急促,显是有不少人的模样,盛蕾下意识目光一瞟,见时廊率着数十铁骑,正往这边而来。

  到行至于跟前,时廊下得马车,和盛蕾目光交汇,随即将视线落在了司时晖身上,然后向其抱拳道,“时晖兄,我手下之人正欲赶往祁州办事,倒是于时晖兄同路,不知时晖兄,可愿与拱卫殿结伴同往祁州,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司时晖闻言,一脸古怪的望着不远处的铁骑,然后伸出拳手,轻轻的碰了一下,时廊的肩头,笑着道,“你这可是假公济私,未免也太过明显了有些,廊兄放心,此行我已请了威虎镖局相护,定不会又差,还请廊兄收回美意。”

  “当真是公事,时晖兄若是不信,可看公文。”时廊一本正经的反驳道,说罢还作势扭头向不远处的铁骑招了招手,一铁骑顿是驱马而上。

  “给司大人看看,大理寺加印的文书。”待人近后,时廊想向其吩咐道。

  那人下得马来,还当真从怀里掏出一纸文书,递给司时晖。

  司时晖望着文书上戳着得加密印章,疑惑去了几分,却还是有几分不信。

  “当真?”

  “自是比黄金还要真,他等送你是假,办事为真。”时廊点了点头,又是凑到司时晖前,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向司时晖解释。

  司时晖目光在时廊脸上扫过,时廊脸上无半分玩笑的意思,司时晖自然也就信了几分,也不接那铁骑递过来的信文书,朝时廊拱了拱手,特意放高了声音,“能和拱卫殿同行,乃是我的荣幸,我便在此谢过了。”

  时廊朝铁骑示意了一下,那人将文书收入怀中,翻身上马,归得队去,时廊朝司时晖回了一礼,“哪里哪里!此去山高路远,我便不耽搁时晖兄的行程了,我和盛蕾便在此,为时晖兄践行了,一路好走。”

  “介时再见。”司时晖闻言,看了看时廊,再看了看盛蕾 ,然后朝其笑了一下,翻身上马,朗声话别。

  “介时再见,你我再行把酒言欢。”时廊亦是高声回道。

  司时晖点了点头,然后调转马头,率先往车队前方驾去,车架徐徐,铁骑随后,图图远之而去,挥手话别,望眼之下,终究是不见了身形。

  这时,时廊才对盛蕾开口,“阿蕾,我送你回去。”

  “恩。”盛蕾点了点头,往马车内缩去,只马车关时,她又想起一事,再行探出头来,“那铁骑?”

  “我有所不放心,特意遣之,皆是精锐,定能护着司家老小周全。”对盛蕾,时廊倒是不隐瞒,据实告知。

  “那我大哥他?”若为私,依司时晖的性子,只怕没这么轻易的答应,盛蕾自然有所不解。

  “他不知。”时廊回道,公文是假,只是为让司时晖安心罢了。

  “还是时大哥所虑周全,我们回吧。”盛蕾恍然,朝时廊一笑,于马车内坐好,时廊翻身上马,跟在马车身侧,踏着清晨的冷露,往城内而去。

  细碎细碎的雪沫,自灰白的纷纷扬,随风飘落,浸染于街道上,时廊的衣裳,马车的蓬盖上,化为隐隐的水渍,消失不见,竟是下雪了!

第60章 夜遇匪徒袭杀

  时廊将盛蕾送到了其晟胡同的小院之后, 让盛蕾近日守在于院内,勿要出门, 这才告辞离去。

  盛蕾不解其意, 但详知,时廊出此言, 定是霍京如今局势非比寻常,思量一番,让齐嬷嬷出门, 去得刘子惠如今住所,让其带着两幼子,暂先回往刘府, 并告知其现今住所所在。

  齐嬷嬷一去,直至傍晚时, 这才回转小院, 告知盛蕾, 刘子惠已经归有于刘府之上,盛蕾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是夜,用罢晚膳之后, 劳累一日,盛蕾这身子骨柔弱, 自然已是疲乏至极, 和齐嬷嬷话叨几句, 便入寝而歇。

  “叮铃铃, 叮铃铃!”

  夜酣清月郎空之际, 盛蕾于酣睡中,忽然被一阵急促的铃铛声惊醒,坐于床头,正待去唤齐嬷嬷之际。

  却听得,门被撞开的声音,随即便见一婆子,持剑冲入寝居之内,见着盛蕾,忙是上前,伸手一把搀住盛蕾,将其往床下带,“老夫人!院中进了匪徒,快随我来。”

  “这……?”盛蕾惊了一下,细听之下,外面果然传来兵刃相交的响动,盛蕾顿时一急,忙下得床去。

  “齐嬷嬷,她还好吧!”被动的被婆子拉扯离开,盛蕾顾盼间,却没见到齐嬷嬷的身形,顿是着急的向护着自己的婆子问道。

  “老夫人,请放心,齐嬷嬷已被我们的人,带到安全的位置。”那婆子一脸警惕的四处观望,随即将盛蕾寝卧之中,一箱笼挪开,打开地板,却是露出一暗道来。

  “老夫人,还请进去。”

  盛蕾自然知道,这时候,并不是多嘴的时候,忙顺着婆子的吩咐,下到地道之中,由着婆子在前带路,一路七拐八弯,待冷风袭面而来,这才恍觉,到了别处。

  “这里是?”盛蕾由着婆子搀扶处地道,看着天上的一轮清月,下意识一哆嗦,疑惑问道。

  “一处安全的地方。”婆子这个时候,根本就无心搭理盛蕾,自怀里抽出一长管,然后对着天空发射一烟花信号。

  “如今局势不明,老夫人你暂且留在此处,待主上看到信号之后,不多时便会赶了过过。”待烟花绽放之后,那婆子这才向盛蕾解释,“我姓庆,老夫人可以叫我庆嫂。”

  “庆嫂,这里有什么可以取暖的地方吗?”盛蕾哆嗦着朝你庆嫂笑了一下,之前出来得匆忙,她现在就穿了中衣,鞋子也是室内绣鞋,如今踩在沾着薄雪的地面上,冷风一袭,盛蕾直接冻得鸡皮疙瘩全起了。

  “这,还请老夫人稍候,我这便替老夫人去生火。”习武之人,身体火气重,庆嫂穿的比盛蕾也多不了两件,却丝毫不见冷态,不过见盛蕾冻得嘴唇发黑,忙脱了外裳将盛蕾裹住,然后去寻了柴火,好不容易,生了一堆火。

  而火起之时,夜空又乍先烟火,庆嫂的表情,顿是有所松懈。

  “老夫人,主上来了,您安全了。”

  “那便好,庆嫂…,小心。”盛蕾闻言,顿是松了一口气,只这口气,还未彻底松懈下来,便瞬间又被提到了嗓眼子处。

  她眼见着,于庆嫂的背后,一黑衣人挟裹长剑而来,只刺庆嫂后心,盛蕾心中惊骇,可手脚冻得酥麻,一时间,竟做不出任何反应,只尖着声音大喊了起来。

  只庆嫂丝毫不顾身后袭来利剑,直接便往盛蕾处冲了过去,在盛蕾不解惶恐的目光中,剑从盛蕾耳边袭过,紧接着一股热潮,直洒在盛蕾的背上,浸润透盛蕾背上的肌肤。

  盛蕾还没想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之际,便被庆嫂一把扑倒在了地上,就势头翻了几滚,这才险险避开,其庆嫂身后的利剑,唯寸许之差而已。

  盛蕾还未从乍然的冰凉感觉中惊醒过来,庆嫂已出一剑,于盛蕾头上寸许间,又是扛住一剑之势。

  如此剑势,顿时吓得盛蕾身体僵直,不敢再妄动半分,直至二人剑势驱离,盛蕾这才惊醒,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仓皇中,想要寻找隐蔽藏身之所。

  只惊慌之下,脚步慌乱,却又被之前庆嫂毙命倒地的尸体绊倒,这一绊倒之下,顿又错失了良机,又一黑衣人身形乍现,往盛蕾之处袭来。

  盛蕾下意识里往庆嫂处望,可庆嫂如今已被二人缠斗,根本就无脱身之能,盛蕾无措之下,手一把摸住身侧不愿此刻掉落的长剑,慌乱舞动。

  只还未两下,剑便被此刻打落,盛蕾下意识里往刺客望去,视线里,却只见凌厉的剑尖在眼中不断放大。

  我命休矣!

  盛蕾浮现出这一念头,可手还是下意识自己颈部一挡,想要遮挡一下要害,虽然,她自己知晓,这也只不过是徒劳的垂死挣扎。

  就在盛蕾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只手乍然出现盛蕾的眼前,徒手一把握住了袭刺向盛蕾剑尖,然后另一手手掌直接拍向刺客胸口,一掌将刺客拍飞,然后扔下手中的剑,弯腰一捞,便将盛蕾从地方捞了起来。

  “阿蕾,你还好……你流血了!”正待要问盛蕾是否有受伤之际,只手在碰触到盛蕾的背部时,那血液带有的濡湿感,让他的脸瞬间变色。

  不等盛蕾回答,时廊一把抱起盛蕾,吩咐一声,直接便跃身离去,“关舟,杀,不必留半个活口。”

  “是,主上。”盛蕾只听到关注走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然后越来越远,越老越远,冷风猎猎,直吹得盛蕾浑身直打哆嗦。

  而时廊关心则乱,权以为盛蕾失血过多,心中更是焦急,跑动的速度,自然也是越快。

  “阿蕾,没事的,你定会没事的。”

  时廊于一处宅院落下,惊得院里的下人忙是上前行礼,时廊却连看都未看一眼,抛下一句,“去请大夫。”

  便直接一脚踹开卧房的门,将盛蕾抱进了屋内,一路进得卧房,搁在了床上。

  “阿蕾,让我看看,可有哪里受伤了?”时廊说罢之后,却是一伸手,便要去解盛蕾的衣裳。

  “我没事,没事!”突然温暖的温度,让盛蕾脑袋有了一瞬间的迟缓,待时廊的手,碰触到盛蕾的衣襟时,盛蕾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时廊的手,有些尴尬的说道。

  “那应该只是被溅到身上的血迹,庆嫂保护的很好,我并没有受伤。”看到时廊这般反应,再加上之前的尸体,盛蕾自然知晓,那喷溅到身上的湿热之物,便是鲜血无疑了,只时廊如此反应,倒是有些出乎盛蕾的意料之外,为恐时廊担心,盛蕾忙是时廊解释道。

  只是解释完之后,这才主意自己还握着时廊的手,正要放下时,却看到有鲜血自时廊的手心流出,想到之前,时廊徒手接剑,盛蕾脸色顿是变了变,忙伸出另一只手,掰开时廊的手心,果然看见,其手心处,一道被剑刃隔开的伤痕,此刻还有鲜血涌出。

  “你受伤了!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

  时廊之前也是关心则乱,可如今听得盛蕾的解释,再看盛蕾背上并没有刀刃划开的痕迹,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也不等盛蕾把划说完,便是一把将盛蕾拥进了怀中。

  “你没事就好,都是我太疏忽大意了,这才让你受此惊吓,若你真的出了事,我又该如何是好。”

  盛蕾闻着时廊低沉的声音,脸上一怔,纠结了几许,却是伸手,回拥住时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世事难料,并不是你我能预料得到的,而且若不是有你事先的安排在,我只怕是早已命丧黄泉之中了。”

  二人相拥片刻,享受这一温馨时刻,直至屋外的下人,叩门禀告,说是将大夫寻来之际,屋内二人顿是松开,两两相望,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时廊起身,将人唤进来,吩咐了下去,让人替胜盛蕾准备一套干净衣裳,又让大夫先替盛蕾把了脉,确定盛蕾并未大碍之后,这才大夫替自己查看手上的伤势。

  待大夫将时廊手上的伤势包扎妥当之后,盛蕾也已经换上了一身暖和干净衣裳,而关舟此刻已经在外待命。

  “禀主上,所有的刺客皆以毙命,是…官家的人。”待关舟进得门后,倾身跪下,向时廊回禀,说到刺客时,关舟下意识看了盛蕾一眼,这才回话。

  “这倒是有趣了!查,给我彻底的查清楚。”时廊表情一肃,眼中阴霾顿现,他脸上闪过一丝狠戾之色,冷笑一声,朝关舟吩咐道。

  “是,主上。”关舟顿时领命,俯身而去。

  待人走后,盛蕾这才有些惴惴不安的向时廊问道,“时大哥,你觉得会是谁?”

  官家人,原身是个不交际的,她来之后,出门也没多少次,这官家的,唯一有所交集的,便是井姹。

  所以,关舟一提到官家,盛蕾下意识想到的便是井姹,毕竟,因为她和杜鹤的和离,可是让三皇子损失了一部分的助力,而且依着井姹的聪明劲儿,二皇子平安回宫,此番局势与其重生之前,变化太大,细细纠来,唯她这个本就不该活到现在的人,是为变数。

  既为变数,自当是要清除。

  “不管是谁,阿蕾,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时廊虽不知盛蕾此刻所想,可他身为拱衣殿的都督,自然对霍京各方的风吹草动,了然于心,便是盛蕾半句不提,他心中也是有了和盛蕾一般的猜测,不过为了不吓到盛蕾,此刻他自然不会和盛蕾明说,伸手握住盛蕾,时廊向其保证。

  “我相信你,但也希望你,不要因此冒险。”盛蕾点了点头,却是有所担心的提醒。

  “我会的。”

第61章 被摊上事儿了

  井姹虽是重生, 也占着重生的便利, 行事处处占得先机,可回京之后,盛蕾这一变数存在,使得井姹自一开始,便在心中惴惴不安, 只之后,于杜府所见, 盛蕾于她所谋之事, 并无半分干涉。

  后来,她又认了盛蕾为干娘,本以为有这层关系在, 她和杜修然以致于杜府的关系,应该已是万无一失了, 所以对杜府,也便是放松了警惕, 全心全意,开始筹谋三皇子之事。

  可哪曾想到, 就在她满心踌躇, 以为皇位触手可及之时, 却不想, 盛蕾离开杜府,司家远离霍京,种种诸般, 可谓是接踵而至,就在井姹忙得不可开交之际,京中暗探来报,疑似二皇子形迹,出现在霍京城内,井姹本还有疑惑,可为保万全,她还是派了杀手,前往狙杀。

  却不想,是真的二皇子,而就在她的手下,就要将二皇子彻底抹杀于这个世界时,那时廊竟是出现,搅坏她的好事,等到盛蕾和时廊之间的传闻,送到她的桌案前,她这才惶然惊觉,终究还是她之前太过于仁慈了。

  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井姹决定将一切拨乱反正,派下杀手,对盛蕾痛下杀手,可一夜之后,她左等右等,却没有等到回禀复命之人顿时间,她便知晓,一切的计划,都泡汤了。

  可她还存了几许侥幸之心,以为派下的杀手,不会被时廊察觉,可不过几日,三皇子门下,所属势力,频频出错,虽不至伤筋动骨,可这明显,是时廊给自己的一个警告。

  可年关将近,她身为三皇子妃,为讨好圣上,讨好后宫的诸位嫔妃,如此,她自然是无暇□□,也只能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暂时收敛,务要被时廊抓了把柄。

  而另一边,此番刺杀,盛蕾虽说没有受伤,可终究是受了惊吓,时廊借此机会,一并住进了其晟胡同的小院里。

  盛蕾虽是怕惹人非议,但为人身安全着想,还是默认了下来,不过好在,时廊并未和盛蕾住在一地,相隔一院,时廊只每日陪着盛蕾用膳三餐,其余时间,盛蕾倒是鲜少能见时廊身影,这倒是让盛蕾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要是日日在自己跟前,转悠着,盛蕾还真不 知道,该如何处理与时廊之间的关系。

  转眼已是大年三十,盛蕾虽是已经和杜鹤和离,可她的诰命之身,乃是依着其子杜修然得来的,所以,今年的皇宫设宴,盛蕾自当是要出席。

  为此,时廊特意为盛蕾挑选了几位婆子随伺左右,以免其出什么岔子,而时廊如今身为圣上最为看重之人,自然也要出席此宴,为圣上保驾护航。

  只今昔不同往日的事,如今圣上身上大不如前,各方势力,群雄而起,说是宴会,其实也可称之为实打实的宫斗。

  幸好,盛蕾这诰位小,便是宴席,也是坐在了后头,不然这一番礼数下来,可得把她这一身老骨头折腾得够呛。

  于末席吃吃喝喝,赏乐歌舞之际,忽然听得席位最前头,一阵惊呼大叫,盛蕾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被时廊派过来的两位婆子,直接拉起盛蕾,然后一脸警惕的将盛蕾护在身后,两婆子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暗悄悄的离开了盛蕾所在的席位,往前探去。

  盛蕾自然也凑个热闹,可如今这局势,盛蕾更怕的是,自己一上前,反而被扰进了事情的漩涡之中,所以只得按捺下满心的好奇,任由事态发展。

  只不多时,去探查消息的婆子,匆匆折返,一脸严肃的靠了过来。

  “老夫人,只怕我们要暂且留在宫内了。”

  一直守在盛蕾身侧的婆子,便是之前盛蕾遇刺护盛蕾已周全的庆嫂,表情一肃,忙是问道,“周嫂,出了何事?”

  “瑜贵妃宴上被下毒,如今生死不知,圣上震怒,在场的诸位夫人,都需得留在宫中,待主上查出真相之后,才能出去。”被称之为周嫂的婆子,凑到二人跟前,压低了声音,对着二人说道。

  “瑜贵妃?”盛蕾满脸疑惑问道,这瑜贵妃是谁,这么大好的日子,有谁想不开,竟然要自寻死路。

  “瑜贵妃乃是二皇子的生母,此时不是非议此事的时机,老夫人若想知晓,离开宫后,我再向老夫人你把一切阐述清楚。”

  周嫂,乃是宫中放出的嬷嬷,自然对宫中诸事,了熟于心,不然此番盛蕾前来赴宴,时廊也不会特意让其随伺盛蕾左右,她眼见盛蕾面露好奇之色,其早已得时廊吩咐,自然 是愿意为盛蕾解惑。

  “那便有劳了。”盛蕾点了点头,眼角余光,见以时廊为首的飞鱼服鱼贯而入,盛蕾顿是闭嘴,拨开两位婆子,于原座落下。

  时廊让飞鱼服领着诸位夫人,于偏殿暂歇息,而他亲自,走到盛蕾跟前,望着盛蕾,笑了一下,对其身后的关舟开口。

  “把阿蕾送到我暂歇的别殿,好生守着,在我来之前,不许让任何人接近。”

  “主上放心,属下定不离开夫人半步。”关舟一脸郑重其事,许下承诺。

  时廊这才向盛蕾说道,“宫里出了一点意外,不过阿蕾可以放心,不会太久,我们便可以回家了。”

  “我信你,你去忙吧!我在偏殿等你。”盛蕾点了点头,也不耽搁时廊的时间,由着关舟将自己领到了时廊入宫时暂作小歇的偏殿里暂歇。

  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自然也就不怕鬼敲门,盛蕾在偏殿里,自然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那是半点也不耽搁盛蕾的闲情雅致。

  而另一边,时廊从伺候,上碟的宫女,然后各家夫人,一处处查问,筛查,甄别,直至大半夜时,终究从为瑜贵妃端上羊乳的一名宫女身上,发现了端倪。

  就在时廊对那名宫女进行审问不久,一偏殿内的杜温喻暗得传禀,借小解之机,脱出偏殿,一路寻到了盛蕾所在偏殿,并欲行求见。

  “杜大人,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还请暂回你该去的去处。”关舟一直在殿外守候,见着杜温喻前来,并未见其身后跟有飞鱼服,心中诧异,面上却是半分不露,他横手一把挡住杜温喻的路。

  “我乃是杜鹤之子,知悉娘亲大人歇在此,恐娘亲心生惶恐之意,特来作陪。”杜温喻也是未曾料到关舟竟会在偏殿把手,惊了一下,马上便缓过神来,后退两步,朝关舟行了一礼,一脸诚恳之态,向关舟道。

  “这……”关舟去过杜府多次,自然知晓,杜温喻的身份,而且据他调查所得,杜温喻在杜府,待盛蕾态度一向不错,如今特意前来作陪,关舟一时间摸不准盛蕾的意思,倒是有些为难了。

  “是何人在殿外喧哗?”正迟疑间,却见殿门被打开,露出周嫂的身影。

  关舟闻声而动,朝 周嫂微微倾身,据实告知,“周嫂,是夫人之先杜府的庶子,杜大人,他恐夫人受惊,欲见夫人一面。”

  “老夫人已是乏极,如今已经卧寝歇下了,杜大人有事,可待出宫之后,再行登门拜访。”周嫂看了一眼杜温喻,并没有因为他的谦谦公子作态,而有所动摇半分。

  “娘亲既然歇息了,我也便安心,请嬷嬷替晚辈向夫人转告一声新年吉祥,晚辈这便离去。”杜温喻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之感,他朝周嫂微微笑了一下,一脸诚恳之态,显然他此番前来,当真是为关心盛蕾是否受了惊吓。

  “杜大人请。”周嫂依旧不为所动,开口便下了逐客令,然后握住门框,试图将门盖上,一只手,却将她即将关上的门,再度给推开来。

  “可是温喻,既然来了,正好陪我守个岁儿。”盛蕾这会可是精神着,哪有什么睡意,听的殿外有喧哗声传来,便循声走过了来,一眼便见着站在门外的杜温喻,倒是不曾知晓,杜温喻在今日宴会上,竟然也有出席。

  好歹也是母子一场,又值着新年气象,人家眼巴巴的前来关心,拜年,若是没听见,便可作没看见,可如今听到了,也是看到了,盛蕾自然是不好意思,将人拒之门外。

  让周嫂让开门,将杜温喻请进殿来,二人客套的寒暄了两句,杜温喻又给盛蕾拜了年,气氛倒是融洽的很,只是不管盛蕾问啥,杜温喻皆是敷衍的客套堂皇之词,几番言语下来,倒是让盛蕾觉得好生无趣,便本无一丝睡意,在杜温喻的侃侃之言下,竟是搅合的盛蕾的思绪,昏昏沉沉,睡意袭来。

  盛蕾连番哈欠,示意明显,只这杜温喻不知为何,全然只当作未曾刚看见,直话絮絮,就是不见起身告辞之态。

  庆嫂乃是行伍出身,说话直拗,又不识得杜温喻,见盛蕾疲态显然,自然不会给杜温喻留面子,当下便跨步上前,拦在了盛蕾得跟前,一脸不奈的向杜温喻下了逐客令,“杜大人,我家夫人……!”

  只话还未说完,杜温喻眼神一变,猛的站起身来,然后一撩袍子,双膝一曲,便是跪在了盛蕾的跟前,惊得盛蕾睡意一激灵,身体猛的一跳,然后做直了身去 。

  “温喻,这年刚不都已经拜过了,好端端的,怎么又给我行这么大的礼。”盛蕾说着,便是示意旁边的庆嫂,去将杜温喻给扶了起来。

  只庆嫂才刚走到杜温喻身侧,伸手要去扶杜温喻时,杜温喻猛然俯下身去,然后对着盛蕾倒头一磕,“娘亲,此番前来,我实为有事相求,此事不宜外扬,还请娘亲屏退左右。”

  “这,还能有……何事!”盛蕾本没放在心上,随口一说,却忽然想到,如今她为何会滞留在皇宫内院的可能,表情一顿,望着杜温喻,心中顿时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她看了一眼守在身侧的庆嫂和周嫂,皱了皱眉头,然后抬手,摆了摆。

  “你们都先下去吧!”

  听得盛蕾吩咐,庆嫂望着杜温喻,满脸显露着一副不信任的姿态,扭头便向盛蕾提议,“可……”

  只话一出口,便被周嫂拉住,周嫂对其摇了摇头,强拉着其往外走的架势,庆嫂这才不情不愿的由周嫂半拖拉着出得房门。

  “现在可以说了吧!”盛蕾目光一直随着门掩住,这才收回视线,落到了杜温喻身上,冷声淡然开腔。

  “娘亲,还请救我这一回。”杜温喻面上露出些许苦态,朝盛蕾言不由衷的笑了一下,再度俯下身去,语带哀求之色。

  杜温喻的恳求,让盛蕾心里那种不详的预感,瞬间放大,她猛的站起身去,然后走到杜温喻的身旁,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杜温喻,完全想不到,究竟是谁给杜温喻的胆子,竟然让他有了这种把天捅破的勇气。

  “救你?我先前听闻瑜贵妃中毒了,你如今又来求助,莫非……瑜贵妃之事,与你有干?你,你……你当真是好生糊涂啊!”

  “孩儿一时糊涂大意,被人蒙蔽,受人利用,这才牵连到此事之中。”杜温喻一副追悔莫及之态的仰头望着盛蕾,“娘亲,我知晓你和时都督一向亲近,只要您向他开口,他定能将我从此事中摘了出去。娘亲,求求你,看在我们曾为母子的份上,求您救孩儿这一回。”

  杜温喻面带惶然之色,伸手一把抱住盛蕾的小腿,声音涩涩,情难自己,全然是被惊吓住,一副惴惴不安之态。

  盛蕾被杜温喻抱住了小腿,不知为何,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涌上心间,她抽了抽腿,竟然是抽不出来,盛蕾面带无奈,然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杜温喻的手,示意其松开。

  “在杜府时,你这孩子,一向最是让人省心,娘信你,你定是受人蒙蔽利用,才会如此,待时大人到时,我定替你向他求情,如今瑜贵妃出事,宫中人人自危,你现出现在我这里,只怕不太合适,我让关舟那小子送你回去,你且静候着,此事定不会有事的。”

第62章 对盛蕾下个杀手

  “当真!”杜温喻恰时的露出一抹欢喜的神情, 然, 抱着盛蕾的手,却依旧未曾撒开。

  “自是比真金还真。”盛蕾忙是点了点头,弯下腰去,双手托着杜温喻的手,想要将其扶了起来。

  如此, 杜温喻为免让盛蕾生出误会,只得松开了盛蕾的小腿, 然后就势端扶住盛蕾的臂膀, 一脸亲近之态。

  “娘亲,你一口应下,就不问问儿子, 究竟做的何事?”他垂头望着盛蕾的脖颈处,眼中有着隐忍的恨意, 虽对盛蕾的语气,依旧温和, 但显然,他此刻已是生出了别的心思。

  “你这孩子一向最是有礼, 在杜府这么多年, 从未让我忧心过, 我相信你, 行事会有分寸,定不会做那出格之事,也许今日之事, 只是一场误会而已。”盛蕾只做不知杜温喻投射过来的有些毛骨悚然的目光,一脸和蔼的拍了拍杜温喻的手背,脸上带着几许感叹之色。

  “对了,温喻,你不是在翰林院里当值吗?这后宫的事,与你可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处,你莫不是在和娘亲逗趣?”

  说罢间,盛蕾一副恍然大悟的停下了脚步,然后侧了下身,望向杜温喻,然后自杜温喻手中抽出了手,拍了拍杜温喻的肩膀。

  “娘这年岁大了,可是经受不住你这样的惊吓。”

  杜温喻眼中闪过些许怀疑,可见盛蕾神情,却不似作假,迟疑一闪而过,随即带着几分揶揄之态,向盛蕾道,“儿子只是见嘉石与娘亲尤为亲近,心生妒忌,如今您和爹又和离了,我们母子也是许久未见,所以想知道,在娘心中,可还有我这个儿子的一席之地。”

  “不管我和杜鹤如何,在我心中,你们几个一直都是我儿子,这一事实,从未变过。”盛蕾失笑,伸手顺了顺杜温喻的衣襟,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咳咳,咳咳!”盛蕾说罢把之后,忽然掩嘴轻咳了起来,似被呛住了一般。

  盛蕾边掩嘴轻咳,一边环然四顾,脚下不由得往桌边的位置走去。“咳咳咳,咳……水!”

  “娘,我替你倒水。”杜温喻见状,倒也没有怀疑盛蕾,说着两步跨到桌边,去替盛蕾倒水,眼睛却是一直主意着盛蕾的 位置。

  盛蕾一手抚胸,嘴边咳嗽着,在靠近桌边之际,一个侧步,忽然转了方向,直接便往殿门口方向冲将而去,同时嘴里大呼一声,“关舟!”

  杜温喻反应也是甚快,脸上神情一变,手中的茶壶一扬,直接就朝盛蕾的后背扔了过去,脚下一转,就往盛蕾的位置冲了过去。

  “砰……哐当!”

  “砰……啪嗒!”

  茶壶撞在盛蕾的背上,随即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与殿外关舟撞门而去,门扇倒地的声音同时响起。

  盛蕾经受不住茶壶的冲撞,脚步往前面踉跄了一下,随即便跌倒在了地上。关舟一进门时,便见杜温喻向盛蕾冲了过去,披头散发的,手上揣着的一玉钗,就要对着盛蕾扎去。

  “嗖!”当时是,关舟想也没想,抬起手,对向杜温喻,只见手指长短的短箭自关舟袖口射处,下一秒,便扎在了杜温喻扬起的手上。

  杜温喻顿时吃痛,下意识里手上一松,玉钗落地。只如此,杜温喻尤不放弃,垂了一手,脚下一滞,弯下腰去,用另一手抄起地上一茶壶碎片,抬头就要往盛蕾脖颈间划去。

  只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关舟已栖身了跟前,想要也不想,凌空抬脚,一脚踢在杜温喻的脑侧,直接将杜温喻踢翻在了地上。

  “阿蕾!”而就这么会功夫,自杜温喻所在偏殿寻人未果赶向此处的时廊,远远瞧见门口动静,匆然赶至,一眼便间盛蕾跌坐在地上,面上吃痛模样,满是上前,将盛蕾一把扶住。

  “可有受伤?”

  “衣裳穿的厚,关舟来的及时,只是虚惊一场。”

  时廊又是检量了一番盛蕾,确定其当真并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将盛蕾扶了起来,然后护在身后,望着挣扎意欲起身的杜温喻,凌剑相指,“杜温喻,你可认罪?”

  “时大人此话何意,在下却是有些不懂了。”杜温喻晃了晃有些恍惚的脑袋,望着相距脖颈间不过数寸之距的长剑,脸上满是不解,向时廊反问道。

  “今日送膳的宫女已经招了,是你诓诱于她,让其在瑜贵妃的膳食中下毒,你还有何狡辩之词。”时廊见杜温喻到这个时间,竟然还想蒙混过关,倒也是不介意,给其最后一 击。

  杜温喻闻言,脸上非但无半分惊慌失措之色,而是极为镇定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然后撑住地面,无视时廊横过的剑刃,直接站起身来。

  “时大人,且不说我一在翰林院当值的官,和这皇宫内院的宫女,如何筹谋到一去,更何况,我与瑜贵妃,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对她下此杀手,而且还是这般名目张大,我杜某人在你时大人的眼里,竟然已经愚昧到了这般地步了吗?”

  杜温喻一副安然自若的模样,看在盛蕾眼里,自然越看越觉生气,刚这一茶壶甩过来,砸得她后背如今还隐隐作痛,之前还让自己担惊受怕那么久,这会一下没忍住,顿将杜温喻先前对自己的陈述,给说了出来。

  “你刚刚不已经承认,瑜贵妃之事,是你所为,如今却是改口,你觉得这有用吗?”

  “夫人,我之前的种种说辞,只不过为了博取你的同情,转移你的注意力,好让我有机会下手罢了。”杜温喻望着盛蕾,嘴角浮现一丝讽刺。

  “我在玉钗上沾了一种慢性毒药,本想趁你喝茶之际,下在茶里,哪曾想竟被你察觉,不对,你究竟是在何处寻到我的破绽,竟将我诓进了你的局里。”

  “你要对我下手?”盛蕾满是诧异,开口询问,只话未说完,钟氏的嘴脸顿浮现于脑中,让盛蕾有了猜测,只在杜府时间,她却有些忽视杜温喻,可也绝对没让府内之人轻待其半分,更何况,据府内下人说,杜温喻和钟氏一贯不清净,盛蕾有些不太确定。

  “你是为了钟氏?”

  “夫人倒还是有些自知之明,你害我娘失去了一切,让三弟不得回京,这一切若不是你,事情又怎么是现在这般。我本想让你慢慢的死,倒终究是低估了您。”杜温喻失笑,望着盛蕾的脸上,可谓是恨意连连。

  他想要盛蕾死,自然不是他所说的那般肤浅的缘由,可更深层次的缘由,他没傻到将此拿到明面上说道,

  “你本可以不说?又何须……”将此事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盛蕾对杜温喻的话,却是不信的,就像从一开始,杜温喻向她就求助一般,非但没转移她的注意力,反而让其对杜温喻,越发的警惕一样。

  “时大人断案如神,便是我不说,他也能从断掉的发钗寻出端倪,既然如此,我又何须隐瞒,耽搁大家的时间。”

  杜温喻说着,视线自地上断成两截的发钗瞟过,随即将视线落在了时廊身上,从始终是,他皆是一副谦和模样,仿佛一切都尽在其掌握之中。

  “不过,瑜贵妃的事,我说过不是我做的,时大人便是在我身上花上再多的时间,也是徒劳,我这也是好心奉劝时大人一句,以免到时查不出真凶,以致于圣上震怒,怪罪了时大人。

  面对杜温喻的挑衅之言,时廊神情淡淡,并不置可否,“是与不是,查过便知。”

  说罢之后,时廊转向盛蕾,于瞬间缓和的神情,“阿蕾,可有要问的?”

  盛蕾摇了摇头,杜温喻此人聪明的很,想是她再问,也从他嘴里套不出去其他的话来。

  如此,时廊自然也久不会再给杜温喻狡辩的机会,“关舟,将人带下去,我待会亲自审问。”

  “是,主上!”关舟闻言,顿是将杜温喻压了下去。

  “你的衣裳湿了,得换身干净的衣裳,免得着凉,我让周嫂进来伺候你,我去外面等你。”盛蕾虽说没有受伤,可背上的衣物,被茶壶里的茶渍浸透,湿哒哒的,对如今的时节,自然很冷,时廊向盛蕾说明了一下,便退出了殿内,将周嫂唤了进来。

  待盛蕾将进宫时备用的衣裳穿好之后,走出殿外,便看到时廊正站在雪地里等候,朝其一笑,便见时廊走上前来,将自个身上的裘衣解下,披在了盛蕾身上,并替她系好带子,“你在这里,我也不放心,等下便跟在我身边。”

  “这会不会打扰到你的公事?”盛蕾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你不在我身侧,这才会打扰到我,让我无心公事。”时廊站在盛蕾身侧,握住盛蕾冰冷的手,极其熟练的在手上搓了搓,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话,说得,让盛蕾顿是红了脸颊,拒绝的话,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说出口气,时廊见盛蕾神色,便知其已经应允,如今瑜贵妃之事,迫在眉睫,时廊为了给圣上一个交代,自然也不敢多行耽搁,拉着盛蕾,便往刑讯的地方而去。

  既已查出凶手,牵出杜温喻,此番审查 ,自然是杜温喻查起。

  拱卫殿刑讯之名,再外可谓是谈虎色变,其中恐怖场面,时廊自然不愿意让盛蕾知晓,将盛蕾安排在外出,时廊与内处,亲自审问杜温喻。

  杜温喻是在翰林院当值,自然本该和后宫无所交际,可杜温喻生了一张好脸,且文采斐然,又极具风度,一副谦谦玉公子模样,常得皇宫贵嫔召见,以谈经论据,诗词咏赋,倒是深得后嫔喜欢,得此便利,自然可经常出入后宫。

  如此和那端膳的宫女相识,也不可能。

  只时廊明明知此消息,可审讯起来,却十分困难。

  不管时廊施以何种手段,杜温喻皆是之前那般说辞,对瑜贵妃半点不知,亦不曾参与其中。

  一时间,倒是陷入僵局之中,且念在杜温喻和杜元基的关系,时廊自然也不好做的太过,只能将视线,投注在其他人身上,已求谋得突破口。

  新年守岁,本就是个不眠之夜,可对于皇宫而言,这个不眠夜,却是笼罩上一层阴影,瑜贵妃生命岌岌可危,凶手未曾查出,自然便是人人有嫌疑。

  一干众人挨到天亮之际,正是一筹莫展之际,之前指认杜温喻的宫女,却是突然改口,将幕后真凶,直指四皇子,而相继,人证物证皆是涌出。

  一时之间,四皇子自是百口莫辩。

第63章 盖棺定论四皇子遭殃

  虽说一切都来得太过巧合, 但对于如今的圣上而言,不管是谁, 他要的只是一个能平息自己的怒火的答案, 已经挽回瑜贵妃生命的解药。

  “父皇,当真不是我!当真不是我啊!这一切定是有人诬陷于孩儿的。”四皇子被时廊提溜到皇上那里, ‘扑通’一声便跪在了皇上的跟前,满目惶恐,向其哀求。

  “你说不是你, 那这些又是什么?”皇上由着身边太监搀扶着站在四皇子的跟前,一脸恨铁不成钢模样的望着四皇子,目光飘过其身后跪着犹如个鹌鹑蛋一般的宫女, 以及侍女, 还有摆在地上,装着毒药, 还有几颗疑似解药的药丸。

  宫女便是宴席上替瑜贵妃风上羊乳之人, 侍女乃是四皇子身边的大丫鬟,毒物和药丸, 皆是从侍女身上搜寻出来的。

  一切的证据皆指向四皇子, 天衣无缝, 无任何破绽。

  皇上一脸失望对着四皇子叹了口气, 眼见着司太医匆匆赶来,忙是向其吩咐道, “司太医, 先验药吧!贵妃性命要紧。”

  “是, 圣上。”司太医向前一鞠礼,随即上前,拿起毒瓶,打开然后用手扇了扇,闻了闻毒物的气味,然后皱了皱眉,又将解毒的药丸送到鼻子下面,嗅了嗅。

  然后将东西都搁下,走到皇上的跟前,又是朝其行了一礼,有些不确定的向皇上开口。“圣上,为保瑜贵妃完全,臣需要一个人来试药。”

  “时廊,你来。”皇上闻言,望向时廊,伸出手指,随意往四皇子身后两个女子,指了指。

  “是,圣上。”时廊会意,上得前去,拿起装着毒药的瓶子,走到四皇子身侧,望了一眼宫女和侍女,想也没想,直接一把握住宫女的双颊,让其最张开,不顾其作死的挣扎,直接将瓷瓶里的毒药,全部倾入宫女的嘴里。

  “咳咳,咳咳!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要死。”宫女被逼着吞噬了毒药,待时廊将其双颊放开之后,宫女双眼噙着泪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同时将手指深入喉咙,希望将毒药给吐了出来。

  只确定这般只是徒劳之后,她眼带茫然四顾,视线落在被时廊握在手心的解药之后,顿时蹭蹭两下,跪着奔到时廊前,一把抓住时廊的官袍,向其求助。

  时廊低头瞟了宫女一眼,目无表情抬起头,望了一眼殿外,这会穿着飞鱼服,在殿外探头探脑的盛蕾,微微朝其摇了摇头,提示其不要好奇心太重,见其缩回了头去,这才收回了视线。

  “救救我,救救……呕……呕!血……呕……”宫女这会满心失措,还带哟再行求助,可染黑的血,却是不受控制的,从其嘴里呕出,势头汹汹,宫女一脸惶恐的用手接住涌出的黑色血迹,脸上的表情更是惶然无助。

  可这才,还没再等她出声,直接两眼一翻,宫女直接就晕了过去,黑线直接从脖颈处,涌上颊面。

  “时大人?”司太医见状,忙是望向时廊,当时在宴会上,瑜贵妃才喝了几口羊乳,而且他查看了那份羊乳,里面毒药下的分量并不是很重,所以他才能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直吊住瑜贵妃最后那口气。

  但现在,形势不同,时廊下的药太重,毒物蔓延的速度太快,他怕再不快些给宫女解毒,只怕宫女会死。

  时廊只看了司太医一眼,然后蹲下身去,拿起一颗解药,然后塞进了宫女的嘴里。

  不过是须臾间,那宫女脸上已经透黑的颜色,慢慢转灰,接着再行转白。

  “是解药,司太医,请。”还不待那宫女清醒过来,时廊便将手中的药一把握紧,然后直接冲到司太医跟前,司太医完全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一把将司太医扛住,直接越身而动,冲出了殿内。

  皇上看时廊这般举动,脸上无半分夹怒之色,只是将视线再度回转到四皇子身上。

  “说吧!”

  “父皇,我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啊!”四皇子拉苦着个脸,虽说他有心发难,可今日可是年关,他怎么着,也不会在这新年这个关头,触父皇的霉头。

  “那你来说,你若有半句虚言,我便诛了你九族宗亲。”皇上望着四皇子的目光,却满是不信,他让身边的太监将自己扶到了那已经快要瘫倒在地上的侍女,沉声问道。

  “是,是!青莲进宫之前,和奴婢是同乡毗邻,四皇子知道之后,让奴婢向青莲传递好意,并…借着进宫的机会,与青莲暗中相通,这,这次,是四皇子答应青莲,只要贵妃娘娘身故,他,他便向圣上你,求旨,将青莲纳进府内。”

  侍女哆哆嗦嗦的仰着头,望着皇上,一脸惶恐的将话断断续续说出,却是一眼都不敢去看四皇子的脸。

  “当真如此?”皇上听到侍女的陈述,脸上阴暗如锅黑一般。

  “不,不,她胡说的!我跟这青莲也就见上了几面,连话都未曾多说过!”四皇子疯狂摇头,已示否认,随即狠狠的偏头扭向侍女。

  “尚竹,本王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诬陷于我。”

  “奴婢没有,我对主子您一向忠心耿耿,便是主子你要了尚竹这条命,尚竹绝无半句怨言,可奴婢的家人是无辜的!奴婢不能……”

  尚竹,也便是那侍女,一脸怯怯的望着四皇子暴怒的模样,语声泪泣,不能自已的模样。

  “你,你……”四皇子完全想不到,尚竹竟然会在这个关头,给自己扣上这么大的一个帽子,这完全就是将自己置于死地。

  明明她说的,自己一事不知,可尚竹凿凿之言,四皇子竟然是无从辩驳。

  “圣上,青莲姐姐如今已怀孕两月有余,这正是四殿下的孩子,正是因为青莲姐姐想要腹中孩儿一个名分,这才会铤而走险,答应四殿下行事。”

  正在四皇子纠结之际,青莲毫不留情的,又是补上了最后一刀,“圣上若是不信的话,可让太医前来探脉,自然一试便知。”

  “你胡说!”四皇子的脸,顿是青一阵,白一阵,正待要反驳,他和青莲无半分关系之际,旁边躺在地上,已经喂食过解药的青莲,这会正是幽幽转醒,似听到尚竹之前的话,又听到四皇子不认账的言语,顿时一脸羞愤的撑其身来,一脸幽怨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殿下,你竟是这般的无情,事到临头,你竟然连奴婢腹中的亲身骨肉都要舍弃,殿下,你当真是好狠的心。”青莲一副咬牙切齿的望着四皇子,说罢之后,却是一扭头,望向皇上,然后伸手入衣襟,从里面掏出一玉佩,双手往前一奉。

  “圣上,这是四殿下赠予奴婢的定情信物,还请圣上明察。”

  “我何时,何地与你私通过,究竟是谁人指使你诬陷与我的。”四皇子一眼便认出,那玉佩乃是其额娘亲赐,昨夜之时,还挂在自己的腰佩之间,四皇子下意识里往腰间一看,却已无了玉佩踪迹,一时间,四皇子百口莫辩,更是气得浑身直哆嗦,可事出突然,对种种指认,人证物证他竟是无从辩驳。

  所以其反驳之言,亦是无比的苍白无力。

  “够了!”既然无力,听在皇上的耳朵里,那也只不过是四皇子的垂死挣扎而已,当下他便铁青着脸,阻止了四皇子的狡辩。

  四皇子一脸无措沮丧的望了皇上一眼,然后郁闷的闭下嘴去。

  皇上看了四皇子一眼,然后调转方向,其身边的太监,顿是会意,忙是将皇上扶着,坐回到了龙椅之上,一时间殿内的气氛,陷入了极度的诡异之中。

  除去两女子小声的抽泣外,在无其他。

  只约莫一刻钟之后,只听到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四皇子正待循声往后看去,只觉一阵冷风带过,便见时廊挟裹着一太医于自己跟前站定。

  只此太医,并不是司太医,不过倒也是盛蕾的熟人,卢太医。

  “啪嗒!”对卢太医,时廊自然不如司太医那般客气,站定之后,直接一松手,将卢太医那把老骨头,直接给丢在了地上。

  “回圣上,贵妃娘娘已经清醒过来,司太医正守在娘娘身边,圣上这会也要过去?”

  皇上脸上形色可见的一喜,他直接龙椅把手,直接‘蹭’的站起身来,眼盯着卢太医,“瑜贵妃如今情况如何?”

  卢太医听到皇上的问话,顿是端正了身形,朝皇上回话道,“服用解药之后,体内的毒药大部分已排除,剩下的余毒,这会司院守正在娘娘身边,为娘娘施针,只要之后再调养几次,定无大碍。”

  “大善。”皇上表情顿是一松,喜形于色,可见到四皇子之后,表情又是垮了下来。

  “卢太医,去给那宫女把个脉!”

  “是,圣上。”卢太医应声而去,走到身后青莲身边,然后蹲了下来,示意青莲把手伸了出来,然后探向青莲的脉搏。

  “这……”须臾之后,卢太医将手从青莲的脉上挪开,抬眼小心翼翼的望着皇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

  皇上已经发话,卢太医自然有就没了隐瞒的道理,他看了一眼时廊以及四皇子,这才小心翼翼的回话,“臣,探出,这位……女子,已有二月有余身孕在身,只是身体刚刚承了毒药,这腹中胎儿,只怕是保全不住了。”

  “如今,你还有何狡辩之言,哼!”圣上听到卢太医的话,顿是望向四皇子,朝其冷哼一声,便已是盖棺定论。

  “朕回来之前,你便在此好生跪着,待朕回来之后,再行收拾你。”

  “父皇,父皇,爹,爹,这当真不是儿子做的啊!”四皇子表情大骇,又见皇上要走,忙是上前两步,拦住皇上的去路,向其哀求。

  皇上心中这会已有定论,见四皇子这般作态,自然也是看不上,睥睨的望了四皇子一眼,然后直接绕开其身而去,“事到临头,你还这般死不承认,朕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四皇子还待要追了上去,跟在皇上身侧太监,却是一把拦在了四皇子的跟前,“四殿下,老奴劝您还是好生在这里跪着为好。”

  四皇子闻言,心下颓然,知事情已回转之余地,只能怏怏跪在殿内中间,一副垂头丧气模样。

  “时廊,这两个女人,便交给你拱卫殿了。”皇上走到门口,脚下一顿,然后扭头,望向时廊,朝其吩咐。

  “遵命,圣上。”时廊忙是朝皇上的方向行了一礼,然后目送皇上一行而去,直至人走远,时廊这才开口唤到,“关舟,带她们下去。”

  一直在门口守在盛蕾身边的关舟,听到时廊分吩咐,向盛蕾示意,二人一道,进了殿内之中,将盛蕾送到时廊身侧,然后将青莲和尚竹两位女子带了下去。

  “时……”盛蕾那眼撇了四皇子两眼,然后用手推了推时廊的胳膊,正想问时廊对此事的看法时,却见四皇子猛的一转头,直接对向时廊,纳头便拜。

  好在时廊反应的够快,在四皇子拜下之际,弯腰伸手一托,将四皇子的手,直接托住,“四殿下,这是何意?”

  “时大人,父皇对您一向最是倚重,我虽有夺嫡之心,可昨日之事,觉非我所为,我在这里求您,望你彻查下去,还我一个公道。”

  四皇子一脸恳求的望着时廊,他自然知晓,时廊是站在二哥阵营之中的,可时廊一向铁面无私,公道分明,这件事不是他做到,他相信,若是有时廊帮忙,他定能洗刷冤屈。

  “四殿下何必如此,为圣上分忧,乃是臣子的本分,若此事非殿下所谓,臣查清真相,亦是理所当然之事,不过既然,皇上让殿下,跪等此处,我劝殿下,还是暂时不要生出的其他心思为好。”

  时廊将托住四殿下的手松开,然后抬上,然后拍了拍四皇子肩膀,善意提醒了一句,然后侧头,望向盛蕾,语气不自觉的转柔。

  “走吧!”

  “恩。”盛蕾略是几分同情的望了一眼瞬间沮丧不已的四皇子,然后朝时廊点了点头,二人相携着走出了殿内。

  “今日是大年初一,如今事已了,我这边送你出宫,以免让刘氏忧心。”出得殿去,时廊这才向盛蕾说道。

  刘氏?刘子惠,盛蕾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时廊嘴里的刘氏是谁,也这才惊觉,今日可是大年初一,正是拜年的时候,子惠前几日,便让安嬷嬷传讯过来,说是今日,要带着两小儿前来其晟胡同给她拜年,只在皇宫闹了这么一出,她竟然将这事给忘了,不好意思的朝时廊笑了一下。

  “惊了这一茬,倒是让我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可不得让子惠担心,我们快走。”

  “好!”时廊点头,与时廊相视一笑,然后牵住盛蕾的手,二人一道,望皇宫外的方向而去,一时间,盛蕾倒是忘了向时廊问四皇子的事。

第64章 大年初一拜年了

  时廊将盛蕾送到其晟胡同前, 便让马车停了下来。

  “再往前, 只怕有些不方便,我便送你到这了。”时廊下了马。走到马车前,将车门打开,向盛蕾伸了手。

  “你待会要去哪?”盛蕾将手搭上时廊的手心,弯腰出了马车, 盛蕾望着其晟胡同里,自家院门口处并排的几辆马车, 自然也是知晓了时廊为何在此, 踌躇不前的缘由了。

  不过今日乃是大年初一,依着她对时廊的了解,除去了自己这, 时廊好像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和人一道, 共度新年。

  “我待会要去诏狱。”时廊向盛蕾说道,然后又是顿了一下, “晚上等我。”

  “好!”盛蕾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应了下来, 也没有多问。

  时廊朝笑了一下, 然后跨上上马, 策马离去,盛蕾直至看不到时廊的身影,这才收回了视线, 由着周嫂搀扶着自己,往其晟胡同内走去。

  “娘,您没事吧!”才刚走到胡同内,一眼便望见正在马车旁左右徘徊的刘子惠,刘子惠一直往胡同口眺望着,自然也是看到盛蕾,看到盛蕾后,脸上下意识浮现一抹欢喜的神情,提着裙裾,便是匆匆往盛蕾所在位置跑了过来,到盛蕾跟前后,一把握住盛蕾的手,一双眼睛,在盛蕾身上上下打量着,显然昨日宫中骤变之事,她亦是有所耳闻。

  “不妨事,不妨事!两小儿可是跟着你来了?”盛蕾笑着握住刘子惠的手,打消其顾虑,然后探头往其身后瞟了两下,却是未见冠玉和囡囡的身影。

  “外面天冷,我让他们在马车内候着,这会由嘉石陪着。”刘子惠见盛蕾确实没遭什么难,这才缓了口气,搀着盛蕾的胳膊,往胡同内而去。

  马车里内,陪着两小儿的嘉石,这会也应该是听到外面响动,从马车上一跃而出,先将冠玉抱了下来,然后又将囡囡托住,抱一个,牵一个迎上了盛蕾。

  “娘亲,您回来了,儿子来给您拜年了。”

  “祖母,孙儿祝您新年快乐,福寿安康。”一旁冠玉见嘉石给盛蕾拜年,忙是松开了杜嘉石的手,像模像样的朝盛蕾作了个揖,奶声奶气的说着祝福语。

  “祖祖……啊呀呀… 祖。”就连被杜嘉石抱在手里的囡囡,这会也是凑趣的咿咿呀呀,说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明白的话,

  盛蕾一脸惊喜的望了刘子惠一眼,然后伸手自杜嘉石手中,将囡囡抱了过去,掂了掂分量,倒是比上次见时,重了不少,可见子惠是费了不少心力,“哎呦呦,有些时日未见,我们家囡囡会叫祖母了,真乖!祖母待会可得给囡囡一个大红包。”

  凑脸过去,挨了挨囡囡的小脸儿,倒是有些冰冷,盛蕾又伸手牵了住冠玉的手,凉凉的。

  “都别杵在外头了,先进屋里去暖和一下,省得冻了孩子。”盛蕾朝周嫂示意了一下,周嫂上前,将院门外挂着得锁打开,引得众人进了院子。

  齐嬷嬷昨日便被她派到司府旧宅进行洒扫,院里的几个粗使婆子,盛蕾都给放了假日,本以为昨夜便可归府,却不想出了瑜贵妃的事,一直闹到这会,这得以归家,不然也不需着让刘子惠几个在外面一直候着了。

  周嫂和安嬷嬷几个帮着将屋里生了火,庆嫂和李嫂,张嫂都是军户出身,都是熟人,几个一并去了膳房准备吃食。

  盛蕾将囡囡搁在炕,然后将炕头早已准备的新年礼物,一一发给几位小辈,便是连刘子惠带过来的仆从,亦是备了不小数目的赏钱。

  刘子惠陪着盛蕾用罢晚膳,两小儿玩得累睡了过去,杜嘉石不在,其屏退了下人,这才一脸犹豫的走到盛蕾身边坐下。

  “娘,有个事,我想问一下您,可以吗?”

  “问吧!若是我知晓的话,定会告诉你。”盛蕾瞧刘子惠模样,倒是有些疑惑,随即又想到一种可能性,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羞涩之意,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几许涩涩的之意。

  “娘,您和时大人,你们之间是不是……?”刘子惠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盛蕾,话语间,亦是含糊不清,但已足矣让盛蕾知晓,其话中的意思。

  虽是羞涩,可盛蕾还是一脸郑重其事的望向刘子惠,极其认真道,“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余下的光阴,我想陪着他一起到死。”

  刘子惠一脸诧异的望着盛蕾,想要知道,她是否有玩笑的成分在,可显然,片刻之后,她已经确定,盛蕾这话是认真 的。

  “娘,你当真决定了。”

  “恩!绝不更改。”盛蕾似承诺般的朝刘子惠点了点头,“你无需去理会那些流言蜚语,自己的生活,终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要被外面噱头,庸人自扰。”

  这便是她,盛蕾的生活方式,也是她想告诉刘子惠的。

  “我知道了。”刘子惠脸上浮现出思考的模样,良久,刘子惠点了头,脸上露出些许的笑意。

  “娘亲,我站在你这边。”

  盛蕾失笑的看着刘子惠一脸认真表情,伸手摸了摸刘子惠的发鬓,然后点了点头,“恩,这些时日幸苦你了,修然应该会在三四月的时候,回京。到时候你们夫妻就能团聚了。”

  “娘,此话当真?”刘子惠本就一心盼着杜修然回霍京,如今听到确切的消息,自然无比的欢喜。

  “是时大人告知我的,这些时日,京中不太平,你带着孩子还是住在刘家,这样我放心些。”看着刘子惠欢喜的神情,盛蕾自然不好意思告诉她,是她求着时廊,将杜修然送出霍京,以致于在这新年之际,都未能团圆。

  “好,我都听娘的。”刘子惠一脸乖顺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时间也不早了,你带着两个孩子该回去了。”盛蕾看了看外面天色,然后站起身,“你稍等一下。”

  说完之后,盛蕾便往内卧而去,不多时,便从里面抱出一个盒子,然后交到刘子惠的跟前,“替你向你爹娘问声好,未能亲自拜访,还请亲家见谅,这便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让他二老守着。”

  “这是……,娘,这太贵重了些,我不能收。”刘子惠满脸疑惑的接过盒子,然后打开,露出里面一根须完整的人参来,参体差不多有三根手指粗细,一看便知其年份不小,刘子惠猛的将盒子盖上,然后往回推去。

  “这可是大补的东西,娘你身子骨一向不好,您还是留着吧。”

  “虚不受补,我这身子,一直都由沈姑娘调养着,没有大碍,我也是近儿个听闻,你祖母需着这东西,才想起,家里存了这个,这些时日,你一直住在刘家,还得多亏了亲家一直看顾,我也就只能帮上这么点忙了。”

  这刘子惠的祖母年前便病了,她还是前几日听时廊提起,说是刘家在霍京四处收罗年份长的人参,这才想起嫂嫂留了些药材给她,这不正赶上趟儿了。

  “娘,谢谢您,谢谢您。”刘子惠自然知道,这人参是祖母现今最需要的,可一边娘,一边是祖母,她自然抉择,如今听得盛蕾言语,一时间是泪眼盈眶,感激不已。

  “可不得哭了,这要是哭花了妆容,你回到刘家,亲家可得要误会了,好了,收拾收拾,回去吧!天冷,我这身子也懒了,就不送了。”盛蕾掏出手绢,擦去刘子惠眼角得泪痕,然后打趣道。

  刘子惠顿时失笑出声,然后接过手绢,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朝盛蕾行了一礼。

  “那儿媳这便告辞了。”

  盛蕾点了点头,刘子惠自是向安嬷嬷吩咐了下去,由着下人,将两小儿,抱进了马车,再是向盛蕾告别,这才离了院子,回府去了。

  “娘亲,您这些时日,过的可还舒心。”杜嘉石就像是踩着点儿,刘子惠离开没多久,他便出现了盛蕾的跟前,毫不避讳的往盛蕾身侧挨了挨,眼中带着几许担忧。

  “甚为舒心。”盛蕾点了点头,这院里有时廊护着,并操持一切,她过得自然是舒坦得很。

  杜嘉石闻言,脸上确是浮现几许愧疚神情,“娘亲,对不起,之前没能来看您。”

  盛蕾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之前被刺杀的事,她事后可是特意传了信,让杜嘉石和刘子惠不要前来探望,以免被人觉得,走得亲近,以致于将主意打他们身上。

  “没来才乖,我如今乃是自顾不暇,危险未知,哪还能顾得上你,不来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伸手,指头弯曲,然后叩了叩杜嘉石的额头,盛蕾说得一脸轻松。

  这倒是让杜嘉石松了口气,然后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朝盛蕾笑了笑,接着便是主动提及了杜府家的事。

  自盛蕾离开杜府之后,钟氏自然也就住回了原先的院子,只今时不同往日,奕蝶和卿月的年龄摆在那里,该娇的娇,该魅的魅,比之于钟氏,这个中滋味,自然是高低立现。

  便是杜鹤顾念的和钟氏之间的以往情分,可那二人从小便教养着如今讨得男人欢心,钟氏刚进门时,又给二人下了那么大的绊子,卿月二人自然是想着法儿,让杜鹤高兴。

  以致于杜鹤沉溺于美人窝里,那可谓是流连忘返,自然也就忽视了钟氏,钟氏那可不是省油的灯,自然是不会被杜鹤三言两语,随意打发了,于是,各种闹腾之下,杜鹤也就被搅合的不得脱身。

  而刘子惠也是离开了杜府,整个府邸,也是连个管事的人都没有,简而言之,如今的杜府,可谓当真是鸡犬不留,一团乱糟。

  杜鹤过得不好,盛蕾自然是十分欢喜。

  杜嘉石最是察言观色,见盛蕾喜欢听,那便是捡着杜鹤和钟氏的倒霉儿细细说道,这一说,便是挨近傍晚,盛蕾见时候不早,留着其在院里用过晚膳,这才放了他回去。

第65章 抽丝剥个茧

  昨晚在皇宫折腾了一宿, 送罢杜嘉石之后, 盛蕾已是混混沉沉,欲睡。

  可先前,早上分离之时,时廊说过,晚上会回来, 所以,盛蕾便是强撑着在屋内, 等着时廊。

  “夫人, 时大人回来了。”正在盛蕾一不小心,眯睡之时,忽然听到周嫂的声音, 惊得盛蕾,猛一下, 从座位上弹跳了起来。

  睁眼一看,果然, 周嫂身后跟着的,正是一日不见的时廊。

  周嫂见盛蕾清醒, 朝其微微屈身, 知不是打扰的时机, 留着时廊在屋内, 推出关门而去。

  “时大哥,你回来了。”盛蕾走到时廊跟前,倒极为自然的, 伸手去握时廊的手。

  却万万未曾料到,盛蕾的手,再要碰到时廊的那一刻,只见,时廊猛的后退了两步,避开了盛蕾的手,脸上挂着盛蕾从未在时廊脸上见过的窘迫,害怕之色。

  “夫,夫人,不可。”

  “你,你不是时廊!”不是疑惑,而是肯定的语气。

  身形不对,身量也不对,声音更不多。

  眼前的时廊,显然是由其他人,假扮的。

  那‘时廊’闻言,脸露警惕之色,环然四顾,确定四下无人,这才伸手到脸庞,撕下一层薄薄的软物,露出关舟的脸上,“是属下,老夫人。”

  “你家主子呢?”盛蕾见是关舟,倒也是能理解,之前关舟的躲避之举了。

  “还在诏狱内,主上遣属下回来,一是让夫人您安心,二是意图,引蛇出洞,还请夫人见谅。”

  盛蕾闻言,只下一秒,便猜出了其中关键所在,“可是为瑜贵妃之事?”

  “主上交代,一切未明之时,切不可说,还请夫人见谅。”关舟一脸为难的望着盛蕾,此事事关重大,务必需得捂紧口风,便是对盛蕾,也不得妄言半分。

  “我懂了,你先回去吧,等了这么久,我累了,该歇了。”盛蕾也不是强求的人,关舟既然不说,她也不多问。

  反正,倒时,时廊回来之际,她要问,时廊定会告诉她的。

  “那属下先行告退了。”关舟闻言,脸上顿露出几许轻松之态,将手上的伪装,重新贴于面上,伪装成时廊的模样,然后出得盛蕾屋外,回到时廊歇睡的住处,灯燃灯灭,一切,皆按时廊的作息而来。

  盛蕾困极,也知时廊确定不会归来,自然安寝落夜。

  而此刻,诏狱深处,关押着青莲和尚竹二人囚牢之内。

  “你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尚竹坐在地上,抱着青莲,青莲这会脸上煞白,身下裙裳,亦是被血污染透,其所坐地上,更是血色蜿蜒,及其恐怖。

  “尚竹,我冷,我好冷。”青莲这会已是意识含糊,她身体哆哆嗦嗦的,显然这会若再得不到救治,只怕是凶多吉少。

  “来人啊!快来人啊!”尚竹见此,知道也是耽搁不得,一咬牙,扶着牢门,大声呼救。

  可偌大一个诏狱之中,却无一人应声,倒是显得诡异至极。

  “啊!”还不得尚竹察觉不对,便听到,一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即脚步声近,尚竹便看到一男子,出现在了视线远处。

  “杜大人,您来了,您是来救我们的吗?”尚竹见着来人,脸上顿是露出狂喜的模样。

  “是杜郎来了吗?杜郎,杜郎。”原本已是意识迷糊的青莲,听得杜大人三字,顿是回光返照反照了一般,意识瞬间清醒了过来,她仰头往牢外一看,脸上露出一丝微弱喜色,然后四肢并用,往牢门处爬去。

  “让两位姑娘受累了!杜某这便送你们出去。”来者,正是杜温喻,他挂着一脸如沐春风的笑意,走到牢门前,然后伸手拍了拍尚竹的手,又是朝青莲笑了一下,这才从怀中掏出钥匙,将牢门打开。

  “杜大人,奴婢知道,你定会来的。”牢门打开,尚竹一把扑入杜温喻的怀中,向其抱怨道。

  “杜郎。”地上的青莲,见状,顿面露嫉妒之色,只现在,身形不便,也只能弱弱低呼。

  “啊!”尚竹这才猛然惊醒,青莲还在,兔子一般,后跳了几步,脱开杜温喻的怀抱。

  “该走了!不然就要被人发现了。”杜温喻倒是无所谓,朝尚竹温和一笑,便是让开道去。

  尚竹闻言,面上顿露欢喜神情,然后折身返回牢中,伸手便去扶青莲。

  只其一人,要扶其青莲,实属不易,尚竹使了两劲儿,只得抬头,向杜温喻求助,“杜大人,还请搭把手。”

  杜温喻闻言,视线落在青莲 染了血污的裙裳上,杜温喻脸上顿是闪现出一抹厌恶的神情,面带不情愿的伸手,却是隔得远远,扶住青莲,往上一提,将青莲给提了起来,只身形隔得远远的,裙带不沾染半分。

  饶是如此,青莲已是溺在了杜温喻的温柔之中,心中在其他。

  三人搀扶着,一并出了诏狱,一路上,竟然连一个狱卒都没有,三个也没察觉有异,登上早已备好的马车,乘着夜色,便往城门方向而去。

  却不知,就在其走后不久,一身形乍现,正是时廊无疑。

  他眼盯着马车离去,然后跃身而上,一路追了下去。

  夜色暗雾笼罩,马车徐徐而行,只还未置城门处时,车夫便是叫停了马车。

  而车前不远处的道上,数十黑衣人横七竖八,躺在街道中间,兵器零落,血迹斑斑,显然是经过剧烈的争斗。而不远处,一队数十人的将士,正等候于侧。

  杜温喻坐在马上和为首的将士,互视眼神,确定无误之后,这才扭头,向马车唤道。

  “两位,到了。”

  马车的车夫,丢了马鞭,下得马去,将马车门打开,将青莲和尚竹一一请了下来。

  “这……啊!有死人!杜,杜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尚竹搀扶着青莲,一转身,便见满地的尸体,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里杜温喻的身后躲了躲,满脸惊恐之色。

  杜温喻转身看着二人,微微一笑,语言之间,意满是温柔。

  “瑜贵妃之事,多谢二位姑娘出手,现在杜某便送二位姑娘归去。”

  只说话间,杜温喻却是从袖中掏出一剑,直接便是刺入尚竹的腹中。

  尚竹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杜温喻,想要说些什么,确是鲜血自口中吐出,然后撒开青莲的手,身形软软,直接往地上倒去,想是已经无了呼吸。

  而青莲失了尚竹依托,也是跌坐在了地上,她满面惊恐的望着尚竹的尸体,伸手便要去扯杜温喻的衣袍,“杜郎,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可手还未碰到杜温喻衣袍,杜温喻便是抬脚,一脚踹在了青莲心窝窝上。

  “噗!”青莲仰翻在了地上,口吐鲜血,显然受伤不轻。

  “杜……杜郎?你不能,我腹中怀的可是你 的孩子,你不能杀我。”

  “你若不死,此事又何以栽倒四殿下身上。”杜温喻自言一声,手中匕首刀落,只戳在了青莲的心口处。

  刺中要害,自然是一刀毙命。

  杜温喻将手中匕首,直接丢在了地上,然后掏出手绢,将并未染上半丝血迹的手,却是里里外外,擦了透,擦完之后,直接将手绢交到了上得前来的一将士手里。

  “手绢处理了,剩下的事,劳烦诸位处理妥当,务必不可出了差池。”

  “是,杜大人。”那将士将手绢握紧,朝其点了点头,应下。

  然后往后一招手,其待命的将士,顿时上前,将拉住马车的缰绳,将马车拖到青莲和尚竹尸体旁不远,接着手起刀落,一剑直接将马头刺了个对穿。

  俊马一声惨嘶,马蹄四扬,蹦跶两下,直接‘砰’的一声,往地上卧去,马车自是带着,一并砸在了地上。

  重重一下,本就选得不太结实的马车,顿时四分五裂。

  那几个将士,又是从别处,抬了几具和自己穿着同样官家袍子的尸体,摆在黑衣人身侧,又将几柄官制的带血的刀,扔在了地上。

  杜温喻瞧着场面,像那么一回事,这才放心跨上马去,驾马而去。

  车夫跟在一众将士,将场面布置妥当,觉无破绽,这才匆匆然而去,不多会便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待人尽数散去,又等了好一会儿,时廊这才出现街道之上,他站在一众尸体中间,低头望了一眼青莲和尚竹还刚刚褪去温度的尸身,然后自一黑衣人的身侧蹲下,扯落黑衣人的面巾。

  时廊顿是面色一凝,这人?他认识,乃是四皇子门下的死士。

  时廊眉头一挑,然后将所有黑衣人的面巾尽数扯落,果然不出其所料,黑衣人皆是四殿下府内的死士和护卫。

  如此一来,便是四皇子有万般理由,只怕也是百口莫辩了。

  时廊确定人之后,也是半刻也不耽搁,直接杜温喻离开的方向而去。

  其实杜温喻也并没有走上太远的地方,在一处偏街,一辆华丽马车前,便是停下了脚步。

  马车旁并无一人,连车夫都未有几个。

  杜温喻驱着马,到了马车旁,虽是未见马车上之人,可脸上表情,已是形色于外的欢喜,那压抑的激动,却已一眼便能看出。

  “姹儿?”

  “喻兄,是我,今时不同往日,恕我不能下马相见。”马车内井姹略带几分歉疚的声音,顿时证实了杜温喻的猜测。

  “不,姹儿你不用下车,这样便可。”杜温喻只听到井姹的声音,已是满心安慰,再见井姹愧疚之意,忙是摇了摇头,脸上亦是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

  “那两个人,我已经处理妥当,便是拱卫殿有天大的能耐,也决计查不到姹儿你的身上,还请姹儿安心。”

  “喻哥哥办事,妹妹自然极为放心。只是……”车内井姹,略是几分犹豫的开口,“宴席之事,我早已安排妥当,喻哥哥,又何必多此一举,将自己牵扯进去。”

  井姹言语的嗔怪之意,顿时将杜温喻的心提了提,唯恐被井姹误会,杜温喻忙是向井姹解释道,“姹儿,可是说我去见司氏之事?”

  “我去见司氏,其目的有二,一是为杜府,为姹儿你出口气,二是,若拱卫所,真查出了些什么,也好将拱卫所的视线,转移到我身上,以不至于连累到姹儿你的计划。”

  杜温喻言辞恳恳,细细道来,话毕之后,等了差不多十个呼吸间的功夫,见马车车窗被拨开,露出井姹满是担忧的面容来。

  “喻哥哥有心了,只是下次喻哥哥行事之前,最好还是与我商议一般,让姹儿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乱了阵脚,一想到喻哥哥会因我之事被牵连,我是心急如焚,这才将计划提前,好在一切都未出差错,不然可是坏了大事了。”

  杜温喻不妨会看到井姹的脸,一时间自然是脸红心跳加速,他强作镇定的朝杜井姹笑了一笑,面上浮现一丝后悔之意,“是我操之过急了,这种事,觉不会再有下次,还请姹儿放心。”

  井姹还之一笑,看了看隐隐已经翻白的天际,说道,“有喻哥哥这句话,我自然是放心的很,天快要亮了,为恐招人生疑,喻哥哥,还是早些归府吧!”

  “好!”杜温喻对井姹之请,自是点了点头,调转了马头,正待驱马离去的时候,又是扭头,脸上带着些许不舍的望着井姹,迟疑了一下,这才开口,“不知下次,何时才能再 见面?”

  “很快的!”井姹笑着应道,而杜温喻有了井姹这句话,便像是吃了蜜一般,十分满足的驱马离去。

  待其走远之后,井姹却是关上了马车车窗,顺势依靠在了其身侧三皇子陶文翰的肩头之上。

  陶文翰作势揽住井姹,一挑起井姹的下巴,脸上虽还带着几许笑意,可明显,言语中已有了醋酸之味,“姹儿!喻哥哥!姹儿当真是魅力无限了,倒是让我有些后悔,将你放在外面了。”

  “殿下,我所行所指,皆是为了殿下您,若是你不喜,我便不与那杜温喻见面便是,反正也不过是一颗已经用过了的棋子,弃掉了也不可惜。”井姹闻言,脸上露出几许娇怒之气,微微嘟起嘴巴,却是一手拍开了陶文翰挑在了自己下巴的手。

  陶文翰见美人生气,非但不怒,凡是越加高兴,俯身就势在井姹的樱唇上,一点而过,手上微微用力,将井姹一抬,直接抱坐在了其双腿之上,将头搁在井姹的香颈之上,漫不经心的说道,“杜温喻这颗棋子,用的倒是极为顺手,现在弃了,到时有些可惜,而且现在这会,我不能让我和杜府之间的关系,出现半分涟漪,便让这杜温喻暂且留着吧!待我得偿所愿之时,这人我子不会留,姹儿到时可不得心疼。”

  陶文翰说话间,杀心外露,井姹只当时没瞧见一般,樱唇扫过陶文翰的颊面,娇声回道,只语气中却带上了几分委屈之意,“殿下,您说得什么话,我井姹此生唯一托付之人,便是殿下您,若不是为了殿下您的大业,不过是区区一上不得台面得到庶子,我又怎么多看上一眼。”

  “姹儿,是我委屈你了,来日若我登上大位,必以后位相待,此生绝不负卿。”陶文翰见状,顿时正了脸上,摸了摸井姹的脸,向其保证。

  井姹得此保证,自是几分欢喜,只不表于颜外,她在陶文翰怀中,坐直了身形,双手捧着陶文翰的脸,“殿下此时切不可大意失防,如今二皇子无恙,一切皆有变数,我等还须得小心谋划便是。”

  “姹儿提点的极是,我自会记在心中。”陶文翰也是点了点头,应下声去,还待再说,却是听闻马车外面来报,是之前撤于一旁放哨的侍卫赶来,二人便是不再谈论此事,由着侍卫,将马车驱离此地。

  此一幕,自然是被时廊看在了眼里,他藏于暗处,眼见着马车消失,却是未动半分,而马车消失估摸一刻钟之后,便又见五六人人鬼鬼祟祟出现再此处,四下环顾,然后匆匆离去,又差不多三刻钟之后,又是出现一伙人,仍是四下顾量,未见有所异常,指于口钟,哨声响动,时廊见高下低落之处,涌出数人,互相示意,然后四散开来。

  如此,时廊这才脱出藏身之所,并未追着马车而去,而是直接往皇宫内方向而去。

  皇宫内,四皇子在偏殿,自然也是跪了一宿,皇上如今病弱气虚,自然是熬不得夜,一早便是歇下了,还是听的宦官来报,时廊回命,这才惊醒,也未更衣,直接便将时廊请到了寝宫之中。

  时廊对皇上,自无半分隐瞒,将瑜贵妃调查之事,所见,所观,尽数告知了皇上。

  “时爱卿,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皇上自然也未曾猜到,瑜贵妃之事,竟是牵扯出这么大的事来,一个四皇子也就罢了,这三皇子妃,怎么也凑了进来。

  井姹此计,却是周详,若非他察觉到杜温喻和井姹的见面,也是未曾料到,此事竟是出自三殿下之手,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顺势而为了。

  “四殿下之事,人证物证具在,所知其是冤枉的,但如今,圣上对继位之选,已有定论,不若依计行事,顺水推舟,借此机会,便将四殿下诏往封地,也好瞒天过海,让三殿下以为成事。圣上再暗观其变,做好万全准备,可否。”

  皇上坐在床头,皱着眉头,想了半响,这才叹了口气,点头应道,“既是如此,便依爱卿行事吧!朕近日,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这封赐太子之后,过几日上朝时,便定了吧!还有让四儿现在出宫去吧,介时,朕会下旨,让他择日出京,你让人好生护着,切勿在路上出了差错。”

  “是,圣上!”圣意已定,时廊自是遵从。

第66章 中元节遇袭受伤

  当日时, 四皇子便被送出宫内, 然后圈禁于府内,初四,众百官上朝之际,皇上下诏,定二皇子为太子, 即刻监国,封四皇子为行德侯, 封地昌邑, 两日后,也便是初六,由着拱卫殿的飞鱼服, 奉皇命,亲自遣送行德侯前往封地。

  而其暗中, 由着时廊探查,三皇子所辖势力, 及其目的。

  时间一转眼,便已是中元节, 其晟胡同虽说是霍京僻静之地, 可整个霍京, 都已笼罩在极度热闹之下, 以致于好不容易劝服了自己,不要挑起好奇心的盛蕾。

  听着外面的喧嚣之声,自然也便是睡不着了。

  于床上坐起, 让齐嬷嬷帮她穿好衣物,出得房门,立于院内,仰头而望,便见天际之上,灯灯闪红的孔明灯,倒是极美。

  “怎么还没睡?”正盯得入神之际,身旁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虽知道是时廊,可事有突然,盛蕾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

  回头看了一眼时廊,然后朝其笑了一下,“有些过于热闹了,到是睡不着了。”

  时廊闻言,将目光顺着盛蕾的目光,瞟向天际,看了一会儿,扭头问道盛蕾,“想要出去看看吗?”

  想,当然想,做梦都想。

  她所处的世代,中元之节,也就吃吃汤圆,逛逛街儿,而她身为护士,若是当值,那变得整夜都守在医院里面。半刻松闲都没有,又何谈这种盛宴了。

  只话到嘴边,却又被盛蕾死命忍住。

  她不能应下,她这个身子,可不是能随意折腾的,而且她有密集恐惧症,这人太多了,熙熙攘攘的话,会让她喘不过气来。

  再者,这要是被踩踏了,她这条好不容易得来得老命,可就要休矣。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老老实实龟缩在院子里,比较安全一些。

  “不,不用了!这太麻烦了。”盛蕾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时廊,然后拒绝了他的提议。

  可其眼中的渴望,却不是能够隐瞒得了的。

  时廊沉吟了一下,却是看明白了盛蕾的忧虑,她久未在外面四处走动,想来也是受不住那份热闹,可他又不想,盛蕾错过,顿了顿,然后向盛蕾提议道,“我可以带你去城外,那里不似内城这般喧嚣嘈杂,你或许会喜欢。”

  时廊的提议,自然让盛蕾心动,纠结了一番之后,盛蕾这才不好意思的应道,“这,那边有劳了!”

  “今日只怕不宜车马同行,所以,阿蕾,我带你过去,可好?”时廊本想唤马车的,但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内城只怕是堵得水泄不通。

  他在盛蕾跟前,顿下身躯,然后向盛蕾示意,显然打算,背负盛蕾过去。

  “恩!”盛蕾望着时廊,犹豫了,又是犹豫了,最后才一咬牙,覆上了时廊的背。

  “扶稳了,把帽帷带好。”时廊托着盛蕾站起身来,朝盛蕾低声吩咐了一句,然后一跃而起,也不走院门,直接从围墙冲出了院子,离开其晟胡同,一路往城外奔起。

  帽帷缝隙之处,嘈杂声,拥挤人群,尽数扑面而来,让盛蕾不自觉的将面,掩在时廊的背上。,

  时廊察觉,飞檐走壁的脚下,却是比之前,又是快了几分。

  一路往北,自北城门而出,又行了约莫一刻钟,时廊这才停了下来。

  “到了!”走了这么远,便是时廊,也是有些力竭,他将盛蕾放了下来,大冬日的,脸上竟是汗珠涟涟。

  “你出汗了。”盛蕾也是转到时廊的跟前,乘着灯火,这才看出,时廊脸上的汗水。

  她伸手,自袖中掏出手绢,然后抬起,手绢擦在时廊的脸上,将其脸上的汗水尽数抹掉,然后将手绢收好,想要收回袖中。

  却被时廊连手绢带手一并抓住,“手绢脏了,等我洗过之后,再还给你。”

  说着的时候,时廊已经从盛蕾手里接过手帕,直接收入了怀中,便是盛蕾再有意见,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故作无察的收回了视线,转而望向四处,就着灯火,盛蕾也只能看出这是一座别院,其他的到是看不出所以然来。

  “时大哥,这是何处?”

  “皇家别院,我领你四处走走。”时廊向其解释,随即伸手握住盛蕾的手,往院内而去。

  院内景致倒也是别致,只是风寒天冷,没走一会儿,盛蕾便已是冻得手脚冰凉,便是被时廊握住的手,都无法变得暖和起来。

  时廊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脚下一顿,在盛蕾一脸的疑惑中,将身上的披风打开,然 后将盛蕾严严实实的,包裹在了自己的披风里。

  “这样好些了吗?”时廊皱着眉头,略是几分担忧的低头望着盛蕾。

  盛蕾这会被包裹着,犹如扎红的大虾一般,脸,瞬间红透,她满心紧张,以及不知所措,听到时廊的问题,更不知该如何回答,最终只是戳在时廊怀中,然后点了点头。

  其抵着盛蕾的头顶的时廊,明显是松了一口,二人静静相拥于这一刻,享受着这份宁静,只是这样的温馨时刻,并未持续太长的时间。

  时廊只听到,一利箭破空的声音,他表情顿是一肃,抱着盛蕾旋了个身,身体急速前奔,直至一庭院,顺手打开一个房间,将怀中的盛蕾,一把推了进去。

  “阿廊,怎么了!”盛蕾情知不妙,情急之下,乘时廊关门之际,一拉拉住时廊的手,也不唤时大哥了。

  “好好躲好,一切有我。”时廊这会脸上并未因盛蕾唤他‘阿廊’露出轻松之态,他伸手一把掰开盛蕾的手,然后将她推进屋内,把门关上。

  紧接着,盛蕾便听到刀剑相抗的声音,盛蕾自是一急,想要打开门,去探个究竟,又恐怕自己成为时廊的拖累,犹豫纠结之下,一咬牙,却是一转身,往房内奔了去,左寻右探,想了想,最后却是躲进了衣橱内,在衣橱内,瑟瑟发抖,不知该如何处理。

  也不知过了多久,盛蕾隐隐约,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盛蕾顿时浑身一激灵,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身体僵硬,却是半分也不敢动弹了。

  盛蕾紧接着屋内传来悉悉索索翻找东西的声音,紧接着便听到时廊的声音传了过来,“阿蕾,是我!”

  “砰!”盛蕾听到是时廊的声音,原本绷紧的弦,直接崩断,她猛的伸手,一把将衣橱的门推开,然后从衣橱内跌坐了出来,一仰头,便见到时廊。

  只是屋内之前的烛火,已经被盛蕾吹灭,昏黑昏黑,盛蕾只能看清楚时廊的轮廓,其他皆隐藏于黑暗之中,看不分明,可见时廊略带几分佝偻的身形,显然之前那场争斗,并不轻松。

  “阿廊,你受伤了吗?”盛蕾挣扎爬起身来,然后伸手便要去拉时廊,却听见时廊吸了一凉气,一把握住盛蕾的手。

  “此处不安全,我们先离开再说。”时廊说罢之后,拉着盛蕾,往门外而去。

  握在手上湿滑略带几分粘稠的触感,让盛蕾心一下落入了谷底,再一眼院内摊陈一地的尸体,阵阵恶心之感,犯上喉头,她咬着牙,不吭一声,只随着时廊身形而动。

  时廊拽着盛蕾,出了皇家别院,却是一路往内城方向而去,盛蕾自是不敢问,又敌在外面,这往内城而去,岂不是给了敌人已可乘之机。

  越是临近内城,光亮越是明显,盛蕾自然也便看清楚了时廊头面,身上血迹斑斑,还未顾得倒吸一口凉气,盛蕾便听到熟人的声音传来。

  是关舟,他领着一队飞鱼服,正是匆匆赶来,到是和时廊撞了正着,“主上,属下来迟了。”

  “来了就好,好了就好!阿廊受伤了,关舟,这可怎么办阿!”盛蕾看到关舟,顿是松懈了下来,脚下一软,再也走不动了,直接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眼望着奔向而来的关舟,声音中亦是带上了几许哭腔。

  “阿蕾,没事的!我没事的!”时廊见盛蕾这般模样,知道他是被吓到了,虽说身上极痛,可还是强忍着,对盛蕾安抚一二。

  被安抚,盛蕾到是清醒了过来,顿觉得,有几分丢脸来,她撑着站起身来,强作镇定的说道,“你,你别说了!我们快些回去。”

  时廊点头,关舟顿是上前,背负起盛蕾,而两飞鱼府上前,搀扶住时廊,往内城飞跃而去。

  待一干众人回道其晟胡同之后,太医已是等候在内多时。

  待太医诊断过后,知时廊只是受了皮外伤,一直等在旁边的盛蕾终究是松口气,盯着太医,提时廊上了药之后,盛蕾这才觉疲惫来袭,正欲回自己屋里,转身之际,却被时廊伸手一把拉住。

  两两对视,无需言语,盛蕾便已是明白了时廊的意思,纠结了一番,这才用低喃的声音对时廊道。

  “你松开,今夜我留在这里,陪你一起。”

  时廊闻言,这才松开手去,盛蕾褪去外衣,脱掉鞋子,小心翼翼的跨过时廊的身体,到内侧,掀开被褥,卧入其中。

  还未将睡姿摆好,一只手伸了过来,将盛蕾的手握住,二人同时侧头,相视一笑,其中情意,只可意会。

第67章 杜温喻定亲成亲

  虽说, 时廊的伤势, 并未伤及筋骨,可第二日,时廊特遣了关舟,向圣上禀告,说时廊重伤遇袭, 已是卧床昏迷状态,不能为君再行分忧。

  此消息一传出, 霍京各方势力, 顿是蠢蠢欲动,涌到其晟胡同,想要探寻, 此事的真假。

  只整个院里,皆被飞鱼服重重看守, 让宵小之辈,全然无半分有机可趁。

  而其实, 不过一日光景,时廊便已是起身, 开始处理公务。

  这日, 盛蕾依着往昔一般, 为时廊替换了伤口的药物, 不小心,眼睛瞟到了时廊雅座位前的公文,瞟到上面有杀手什么的, 顿时多嘴问一句,“可是找到了袭击的凶手了!”

  “是三皇子动的手,应该是之前的探查,其有所察觉。”时廊倒也不隐瞒盛蕾,将自己这几日探查出来的结果,随口便告知了盛蕾。

  “是井姹!”盛蕾闻言,脑中下意识浮现出井姹的身影,随即又想到一件事。

  “阿廊,三皇子的婚礼,是在什么时候。”盛蕾开口问道,太久没关注井姹的事,她倒是将剧情给淡忘的差不多了,要不是刚刚时廊回答,提醒了自己,只怕自己还会想不起,原来的剧情中,井姹大婚之后,也就一个月余,当今的圣上驾崩,三皇子登基为皇,井姹为后,独揽后宫政权,一切自此尘埃落定,再无虐点。

  “婚期定在三月二十六日,距今也只余一百来日,阿蕾问此事,是为何?”此事如今礼部,已经在操办之中,时廊自然想也未想,便给了盛蕾答案,只是……

  依着这些日子来,他所知晓盛蕾的性子,虽说井姹是盛蕾的干女儿,但盛蕾关注其结婚之事,定不仅仅是为了参加其婚宴,这么简单。

  盛蕾自是不会,将自己灵光一现的事,告诉时廊,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将时廊的伤口处理妥当,后退两步,坐在时廊的对桌,看着时廊穿好衣裳,这才开口。

  “井姹曾在杜府上住过些许时日,依着我对其的理解,虽说如今太子已定,可显然,井姹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我只是在想,如今圣上身体越见虚弱,实不知留给三太子,和三皇子的时间还有多少。我怕……”

  时廊稍一想,便想清楚了盛蕾的忧虑所在,“若是太子登上皇位,名正言顺,一切再要回转,实在乏天无力,可若是再此之前,废除太子,然后登基,虽会有非议,但也是顺理成章。所以,阿蕾担心的是这个!”

  他手指敲击在桌面上,一脸沉思模样,似有所纠结。

  盛蕾也不催着时廊,任由其思考着,良久,差不多国了小半个时辰,时廊猛然抬头,望向盛蕾,然后朝其一笑。

  “既然如此,看来我也只能是请君入瓮了。”

  盛蕾知晓,时廊定是将这事,放在心上了,也就不操心了,笑了一下,然后起身,向时廊道,“既然阿廊已有所准备,我也是就不操这份心了,不早了,该用午膳了。”

  “竟是这么晚了,走吧!”时廊一看外面的天色,这才知晓,尽已是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站起身来,和盛蕾一道,出得屋去。

  正月二十日,杜嘉石来访,却是告诉了盛蕾一个大消息。

  “什么!杜温喻定亲了,是哪家得姑娘?”

  盛蕾听到这个消息,险些一口茶,直接从嘴巴里喷了出来,之前在宫内时,见杜温喻时,那诡异的感觉,还未消除,后来从时廊那里,也知晓了,瑜贵妃中毒事件的真相,更是知晓了,杜温喻钟情于井姹之事。

  她虽知道井姹和杜温喻亲近,只不过,以此为媒介,作为牵扯杜府的一个媒介罢了!就像是原著中,井姹对杜修然一样,只如今,那深情男二,换成了杜温喻而已。

  只是,这才多久阿!竟然传出了杜温喻定亲的事来,这着实有些诡异之处。

  “是镇国将李茂的嫡女,李静婉。”杜嘉石回道,只是脸上却是露出几许诡异的表情来,他打了忐,这才接着说道,“传闻李静婉小姐,体壮如牛,貌若关飞,性烈如火,如今已年许二十有六,至今未曾婚配,二哥在中元节的时,与李小姐撞见,李小姐对二哥一见钟情,前几日遣人登门议亲,爹爹允了,二哥也同意了。”

  这……

  盛蕾脑中下意识里,浮现出女版关飞形象,再和杜温喻那一副儒雅公子,凑到一触,顿是浑身一哆嗦,忙是撇掉脑中恐怖的念想。

  “杜鹤怎么会同意?”那厮就 是个渣颜控,她实在想想不到,杜鹤会应下的理由。

  “李茂应允爹爹,官入四品。”杜嘉石没有正面回应盛蕾的问题,而是说出了李茂给出的条件。

  原来如此!

  盛蕾了然的点了点头,官职,这是杜鹤,唯一不能舍弃的,这样想来,自然也是合情合理。

  “二哥的婚礼,就定在二月,娘亲,你倒时候会来吗?”杜嘉石见盛蕾接受了这个理由,接着又抛下了一个重磅消息。

  “什么?这么赶?”这相识,到定亲,再到成亲,统共也就一个来月,有必要这么急吗?

  “李小姐怕二哥反悔,所以便急急定下了婚事,不过娘,你还请放心,李府为了李静婉早已将成亲的东西,全数准备妥当,而且还遣了下人过府,帮着钟姨娘准备成亲的诸多事宜,所以再成亲前,一切应该都会准备妥当。娘亲,介时你会过来吗?”

  盛蕾摇了摇头,“不来,我说过,此生不会再踏入杜府一步,既然说到,自然也会做到。”

  杜嘉石闻言,脸上露出些许失落的表情,随即又换成了理解的笑脸,他知道盛蕾在杜府一直住的不开心,而且如今已经和离。和杜温喻表面上的亲子关系都没了,不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想到这,杜嘉石又想到了自己身上,脸上的笑意,顿是消退,面上带着几分几分忐忑之色的望着盛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嘉石,怎么了?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模样,谁欺负你了吗?”盛蕾诧异望着杜嘉石忽晴忽阴的脸,倒是有些不解,这娃儿表情也是太丰富了点吧。

  “娘亲,要是,我要是我成亲的话,您会来参加我的婚宴吗?”杜嘉石,纠结又纠结,最后却是涨红了脸,望着盛蕾,吞吞吐吐,眼神闪烁的向盛蕾试探道。

  “噗呲!”盛蕾倒是不妨,杜嘉石纠结的,竟然是这个,一时没忍住,直接便笑出了声,伸出手,对着杜嘉石的小脑袋瓜儿点了两下。

  “你今年才十四,便是及冠,也得六年,等到娶亲的时候,算你二十二,也得八载光阴,介时若我还活着,你不嫌弃,我那老迈之身,我定参加。”

  杜嘉石听到盛蕾说死,顿时一急,忙是站起身来,走到盛蕾的身 边,然后拉住盛蕾的手,一脸恳切的说道,“娘亲,你定会长命百岁的。”

  “谁都想长命百岁,只不是谁都会长命百岁的。不说这个了,你在国子监处得还好,四手边却不缺钱?”盛蕾些听着杜嘉石的话,顿时失笑,伸手揉搓揉搓了下杜嘉石的头发,转移了话题。

  她上年纪了,实在不适合这样伤感的话题。

  杜嘉石也察觉到之前的话题,太过于沉重,朝盛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捡着自己在国子监里面,一些轻松快意的话题,说了起来。

  留着杜嘉石在院内,吃了晚饭,然后让关舟亲自将杜嘉石给送回了国子监,如今院里正值非常时,自然不好留杜嘉石院内留宿。

  而待杜嘉石之后,盛蕾便是找时廊,提起了此事,时廊没有解释,只是邀着盛蕾去了书房,然后递给盛蕾一份文件。

  “军权,所图倒是极为明了。”李茂在安州城外,驻扎了五万军士,兵权尽在李茂掌控之中,而安州,距霍京,半日路程便可直达,若是三皇子想要成事的话,显然,李茂的军队,可堪大用。

  见盛蕾已经明白,此番用棋之意,时廊将文件收回,然后放回原处,“阿蕾,修然如今已到了宜州,手中的事宜,也已结束大半,为了安全起见,我想和你商量一事?”

  “你说!”盛蕾正色的点了点头,知道这个时候,时廊谈的事,不会那么轻松。

  “如今霍京局势,越发严峻,我想让你和杜刘氏携二子,一并去往宜州,待太子登基之后,我再行接你回京。”

  时廊略显几分小心的望着盛蕾,有些怕她因为自己的安排,而生气。

  盛蕾一脸认真的思考了半响,然后点了点头,井姹在她眼里,绝对是个疯子,为达目的誓不罢休,若是到时,她觉得她和子惠妨碍到了她,定是会做出杀人灭口的举动,如此,在这危险时刻,还是将刘子惠他们送得远远的好。

  “你考虑的不错,若真出事,只怕子惠和两个孩子定会有所牵扯,还是尽快送出霍京为好,不过我便算了,反正一大把年纪,倒也不必这般折腾了。”

  “你必须要走。”时廊听到盛蕾要留下,非但没有半分高兴的表情,反而表情变得 更加冷肃了起来,“之前你初入其晟胡同时,有人刺杀,那便是井姹指使,所以,这件事,无论成与否,你的处境,都是极为危险,所以你绝对不能留在霍京。”

  “若真如你所言那般,既然井姹已经对我起了杀心,那不管我在何处,结果都是一样,若是我和子惠一处的话,她们乃是孺弱,手无缚鸡之力,相较之下,我觉得,还是拖累你,比较让我安心些。”

  盛蕾分析得条条是道,说罢之后,脸露伤心之际,“难道,时大哥你也是嫌我累赘,怕我拖累于你吗?”

  时廊闻言,却是定定的望着盛蕾,眼中纠结了好一阵儿,握紧的手放松,然后再度握紧,松开,握紧,连续循环之后,终究是叹了口气,伸手将盛蕾一把揽住怀中。

  “那便留下吧!我定会护你周全。”

  “我相信你!”盛蕾拍了拍时廊的背,做安抚状,如此气氛之下,到时让时廊轻松了起来。

  而第二日,盛蕾便出门去了刘府,本以为会费一些唇枪舌战,只事情倒是比自己预想的还请轻松一些,劝都没劝,刘子惠便应下了去往宜州和杜修然汇合之事。

  不过转念一想,亲家公同朝为官,官场上的风声鹤唳,他自然有所感悟,如此决定,盛蕾倒也能理解。

  而此三日后,刘老爷告假,以儋州外侄女成亲为由,携家眷出得霍京,刘子惠和膝下二子自当在列,有时廊派人暗中相互,盛蕾自当是稳心至极。

第68章 新妇回门惨案出

  一百六十八抬嫁妆, 送嫁的队伍, 绕着整个霍京城,走了一圈,这才回到杜府,囡杜温喻的婚礼,确实如杜嘉石所言, 那般热闹非凡。

  只盛蕾撇了一眼,身着喜袍, 坐在高头大马上, 阴沉着个脸,全无半点喜色的杜温喻,显然这桩婚事, 是权力,并非真情。

  不过即便如此, 盛蕾还是祝福杜温喻能够幸福。

  只是……,世事总是难料。

  就在霍京城内, 对杜李两家的余热还未散去,新妇回门回来之际, 杜家却是发生了惊天大案。

  “你说什么?钟氏死了?”盛蕾一早上听到这个消息, 直惊得手上的茶杯都拿不稳了, 猛的站起身来, 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时廊。

  时廊一把抄起险些碎落在地上的茶盏,然后将茶杯搁回桌上,朝盛蕾点了点头, “昨晚的事,如今尸体都摆在杜府门口,阿蕾,你想要去看看吗?”

  “在门外?这又是为何?”盛蕾一脸诧异,这好说,钟氏也是杜鹤的妾室,再怎么着,尸体也不可能摊在府外吧!

  “你去去,便知晓了。”时廊却是不说,只向盛蕾提议道。

  “那便去去吧!”盛蕾纠结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阿廊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裳,便来。”

  “恩!”时廊应先,先转去院外,吩咐好马车,待盛蕾换好衣裳之后,二人驱车,一并去了杜府府外。

  而杜府府外,数名穿着铠甲的将士把守在门外,杜府的新妇,李静婉,这会手里拿着一铁鞭,正对着大门口,坐在太师椅上。

  等盛蕾和时廊坐在的马车,赶到杜府时,盛蕾在马车上,第一眼见到的,便是杜温喻新娶的妻子,李静婉。

  其人其貌,倒真是如杜嘉石所言那般,貌若张飞,满脸凶蛮之相。

  “这,怎么有三具尸体?”只下一秒,盛蕾视线转到地上用白布遮掩的尸体,顿时有些疑惑的问向时廊。

  “确切的说,因该是四具。”时廊答道,望着盛蕾,眼中闪过几许犹豫。

  “四具,这……是卿月,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盛蕾愣了一下,随即醒过神来,看了眼时廊,然后推开车门,便试图下车。

  只门才微动,时廊一 把将盛蕾的手握住,在盛蕾视线对过来之后,朝其摇了摇头,“这会京中诸势力,皆盯着此处,你若下车,着实引人注意了些。”

  盛蕾顿是收回了手,坐回原位,有些讷讷的朝时廊笑了一下 ,“那我便不下去了。”

  “杜温喻新婚第二日,钟氏意图让李静婉向其敬茶,被李静婉拒绝,由此心中生怨,昨日,李静婉回门之后,钟氏碰巧遇见卿姨娘,见其腹中隆起,又见其挑衅,心生恶意,将其推落湖中,任其与腹中子嗣一并溺水而亡,奕姨娘寻来之际,卿姨娘已浮尸水面。”

  时廊细细看着盛蕾的神色,一边向其解释,事情的缘由,“卿姨娘和奕姨娘同期入杜府,交往甚密,得知是钟氏下的手,应是恐怕其落得和卿月同样的下场,打定主意,先下手为强,揣着匕首,去向钟氏请安,趁其不备,一刀致命,将钟氏杀害。”

  “那奕碟呢?她……”盛蕾闻言,心顿是纠做一团,目光瞟着车窗不远处的尸体,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杜温喻和李静婉回杜府之后,此事自然也就保不住火,钳了奕碟前来问讯,奕碟杀人,自然早已料到会有这个后果,在杜家人问责之时,本欲已匕首自裁,却被李静婉夺下,只独家人未曾料到,其做了两手准备,吞毒自尽。”

  时廊娓娓道来,似亲临此境一般,便是细节,也是说得极为详细,却倒是让盛蕾愣了一下,随即又醒悟过来,“你在杜府有耳目!”

  “恩,如今非常时,杜府自然不能放过。”时廊顺手将盛蕾额鬓垂落的一缕青丝,别于而后。

  “李静婉,嫌她三人,乃是故意砸自己场子,给自己的新婚沾染晦气,所以不允其三人在杜府入棺材,稍后不久,三人的尸体,便会送往乱葬岗。”

  盛蕾愣了一下,这钟氏怎么说,也是杜温喻的生母,这,死无葬身之地,杜温喻生为人子,又如何会愿意?

  “那杜温喻,岂会同意?”

  “你自己看看,便知晓了。”时廊回了一句,然后凑近车门,朝马夫吩咐了一句,马车顿是哒哒,往杜府门口而去,就在路过杜府门口的一瞬间功夫,盛蕾看到杜府的大门大敞,而杜温喻,及杜鹤二人,就站在门口,由四名士兵挟裹着,站在门口,进不得,出不得。

  “原是如此,看到这次,杜府倒真是碰上对手了。”盛蕾看到这情景,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俗话说,恶人需得恶人磨,如今可真是应验在了杜府身上了。

  “阿蕾,戏都看完了,我们该回去了。”时廊不置可否,将车窗拉住,挡住了盛蕾的视线。

  “回吧!”盛蕾点了点头,看着时廊,露出些许欲言又止之色,但只一会儿,便是开口。

  “若,真是被送到了乱葬岗,阿廊,选处地儿,备上薄棺,葬了吧。”也都是有名,有姓,身有所依的人,就这样被丢于荒野,被动物蚕食,也着实太恐怖了一些。

  “都依着你。”时廊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盛蕾的心软而所有意外。

  驾着马车,回到其晟胡同的小院,进得小院,便见着齐嬷嬷,迎了上来,“夫人,杜府来客,是伺候奕碟姨娘身边的丫鬟,想要见您一面。”

  奕碟身边的丫鬟?这个时候,见她作甚?

  盛蕾一脸疑惑的望着齐嬷嬷,见其神色凝重,稍作思量,便是转身,望向身后的时廊。

  时廊见状,顿时会意离去。

  盛蕾这才回身,跟着齐嬷嬷走到内屋之中,一进门便见一丫鬟跪在了屋中间,身边的还搁着一个包袱。

  “你来此,是为何事?”盛蕾坐在上首,低头望着那丫鬟,问道。

  “老夫人,奴婢是奉奕蝶姨娘的命,前来奉送姨娘的赎身银两。”那丫鬟抬头间,已是哭得眼鼻通红,她抽泣声,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

  齐嬷嬷顿时上前,结过荷包,奉到盛蕾跟前,递到盛蕾手里。

  盛蕾打开荷包,将里面的银票,以及零零散散的碎银及首饰,盛蕾看着这些物件,只觉一股酸涩之意,涌上心头,她也未清点手上的银钱,而是将东西,全数塞入荷包之中,递还给了齐嬷嬷。

  “去把奕碟姑娘的身契拿来吧!”

  “是,老夫人!”齐嬷嬷接下荷包,望了丫鬟一眼,然后退到内卧之中。

  “小姑娘,那你今后,可有何打算?”盛蕾望着下面抽泣不止的丫鬟,再看看其身边的包袱,显然,她此一出杜府,便决然没有回去的可能性了。

  “姨娘赐还了奴婢身契,并给了奴婢一笔银子,奴婢待会便准备出京,返回家去。”昨日之际,奕碟便给了她卖身契,将她送出府去,她在外面藏了一夜,直到这会,才寻到其晟胡同这里。

  回家?倒是不错的选择,盛蕾这倒是松了口气,等齐嬷嬷拿着身契过来,盛蕾拿着身契,一时间,倒是有些为难了。

  其人已故,这要回身契,只怕也没什么用了。

  “姨娘的意思,让老夫人烧了这身契,黄泉之地,还姨娘一个自由之身。”那丫鬟也是看到了盛蕾的纠结,也不等盛蕾问起,便说出了奕碟之前的托付之言。

  “这样也好!”盛蕾闻言,点了点头,将身契再度交给了齐嬷嬷,齐嬷嬷会意,接过身契,然后走到角落里搁置的火盆前,手一松,身契掉入火盆之中,瞬间被炭火吞灭,化为灰烬。

  “多谢老夫人,既然姨娘交代奴婢的事已了,奴婢便不叨扰夫人您了。”丫鬟看着身契被焚灭之后,这才放下心来,一脸感激的朝盛蕾俯身拜了一下,向盛蕾告辞。

  “嬷嬷,拿十两银子给她,让马夫送她一程。”盛蕾闻言,也不挽留,朝齐嬷嬷吩咐道。

  嬷嬷接到吩咐,取了十两银子,又亲自到门口将那丫鬟送上马车,这才折身回院里,主仆二人,谈及杜府今日的变故,皆是唏嘘不已。

  是夜,城门已闭,一直在杜府外盯梢的关舟,这才款款而归,向时廊复命。

  “主上,黄昏之际,杜温喻出了府邸,到城南云鬓楼内,私下见了井姹姑娘,离开之时,神情略显激愤,属下怕……”

  关舟一脸不安,时廊确实嗤然一笑,搁下手中的书册,抬头看了一眼关舟,然后站起身来。

  “倒是我高估他了,看来他已经忍耐不住了,派出去的人,可有什么消息传回。”

  “暂时还无,不过我们的人已经将刘夫人送到了宜州,想来,马上就会有消息了。”关舟摇了摇头,然后将最新的消息,回禀了时廊。

  “但愿如此吧!”虽说也算是半个好消息,却不足以让时廊展眉,他在屋内徘徊了两圈,然后走到关舟跟前。

  “你去告诉夫人一声,刘氏已经到了宜州,顺便通知她,我要出京几日,须得五六日光景,让她不要出府。”

  “属下陪主上你一起去。”关舟闻言,立刻请命。

  时廊摆了摆手,拒绝了关舟的提议,“我离开这几日,你就留在府上,需得寸步不离的守着夫人,若是她有半分差池,你提头来见。”

  关舟纠结了一番,一咬牙,便是应承了下来,“属下定不负主上所托。”

  “我信你。”时廊这才稍稍舒眉,也不等关舟离开,穿好外袍,大步往屋外而去。

  夜黑深深,一人一骑,策马扬鞭,出得霍京,往城外而去,悄无声息,便是融入了黑色之中,再不见半分踪迹。

第69章 新婚夜,宫变夜

  时廊这一去, 直至三皇子大婚之日, 都未能回转,而盛蕾身为皇子妃的干娘,即便心有不甘,也是不得不参加。

  也不知,三皇子对圣上灌了什么迷魂药, 婚宴竟在皇宫之内进行,而圣上透露出来的意思, 待新婚三日后, 直接由宫门去到盛安侯回门,然后在回转三皇子府邸。

  盛蕾此番做为井姹娘家人,自是比新年之际坐于尾席不同, 居做于先席之上,得以近观新婚之宴。

  由礼官, 唱宣成亲之礼,夫妻对礼, 然井姹被送新房,三皇子与众位百官, 自是饮酒祝, 好生热闹。

  盛蕾一直心中惴惴, 稍是片刻, 便以体弱身体不济,向皇上皇后请辞离宫,好在皇上知晓她与时廊之事, 也不怪罪,便放了行。

  如此,盛蕾这才松了口气,由着庆嫂搀扶着,往宫外而去,来时,她便与关舟约好,关舟这时,在外殿等候,所以盛蕾也多想,一路去了外殿,却不曾想,外殿这会,零零散散的只看见几辆马车,其余的竟是连给鬼影子,都未曾瞧见。

  “关舟……舟舟……。”

  盛蕾和庆嫂对视了一眼,二者眼中皆是闪过不详的预感,盛蕾纠着心,唤了关舟一句,空旷的殿外,只听得余音响动,不见任何回应。

  “夫人,恐是有诈,我先送你出宫。”庆嫂当机立断,说罢之后,拉着盛蕾便直蹦离自己最近的一辆马车而去。

  “嗖!”就在二人都马车旁时,庆嫂正要推开马车车门之际,一冷箭直接从马车□□出,若不是庆嫂警惕,一把抱住盛蕾,凌空翻滚落地,这才险险避开冷箭。

  庆嫂只来得及将盛蕾护在身后,抬头见势,只见几十人猛的从各处涌出,将盛蕾和庆嫂团团围住。

  武器更是齐刷刷的指着盛蕾二人,只恐盛蕾稍有动静,便会被兵器刺成个马蜂窝。

  正当盛蕾不知所措之际,一个身穿铠甲的魁梧大汉,拨开人群,垂着头俯视着时廊,咧嘴一笑,“亲家母,噢,错了,该是司夫人才对。”

  “你是,李家?”盛蕾仰着头,看着那壮汉,听他如雷震耳的话,再闻其称呼,盛蕾顿是醒悟了过来,这便是杜温喻的丈人。

  “你,你 把司夫人请到偏殿,好生伺候着。”李将军这会也不想和盛蕾多谈,随口吩咐了一句,顿时有士兵上前,将盛蕾和庆嫂捆绑住,直接封住嘴巴,送到了一极为偏远的殿内,随即将殿门一锁,便再闻不见响动。

  盛蕾被摔得七晕八素,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挣扎了两下,也没能挣脱开绳索,盛蕾索性躺尸放弃了,只看着庆嫂,徒劳的坐着挣扎。

  也不知过了多久,便是裹了裘衣的盛蕾,都渐渐感觉到手脚冰凉,而庆嫂,终于将手上捆绑着的绳索挣开,她取下嘴里的堵布,然后快步走到盛蕾跟前,解下其绳索,并将其扶了起来。

  “老夫人,你还好吧!”

  “我没事,看来是我拖累你了。”盛蕾在屋内来回走动了几趟,身上终于暖和了起来,她小心翼翼走到门口,就这透风的窗户,往外一开,只见外面一队六人的士兵,正在来回巡逻着。

  “老夫人,我可以一试,引开他们。”一旁的庆嫂,沉吟了片刻,然后反身,将地上的绳索拿在手里,然后回到盛蕾的身边,作势就要去推门。

  盛蕾想也不想,一把便拉住庆嫂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虽说庆嫂要挣脱盛蕾,那是极为容易的,可怕盛蕾因此受伤,庆嫂只能一脸疑惑的望着盛蕾,一动不动。

  “庆嫂,我跑不动的,这样反而会让你送了性命。”盛蕾苦笑一下,她这身体,只怕跑十步,就会喘三步,她别的没有,这自知之明,倒是有的。

  “不试试,谁又知道是什么结果呢?”庆嫂尤是不死心。

  盛蕾见状,只能伸手,将庆嫂的手一把抱住,以阻止庆嫂的决定,一时间,倒是和庆嫂,僵持了下去。

  然,没过多久,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庆嫂下意识回望,摆出警惕架势,盛蕾虽没庆嫂这般敏感,但见庆嫂动作,也知晓,定是有异,顺着庆嫂的视线望去,随即便见,一个人影,推开一处地板,然后在二人视线中,显露身形。

  “阿蕾说的极是,你这样鲁莽,只会白白送了性命。”说话的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时廊,而其身后,跟着的是一瘸一拐,脸上明显带着伤痕的关舟。

  关舟看到盛蕾,满脸惭愧的上前,朝盛 蕾行了一礼,向其告罪,“夫人,抱歉,是属下未能保护好您,这才让你遭受此难,还请夫人您责罚。”

  “说什么责不责罚的,你没事便已是万幸了。”盛蕾看其脸,其身上皆有伤痕存在,显然是不敌他人,受伤才被擒,如今能得无事,她便甚感欣慰,哪里还敢责骂一二。

  “阿廊,你何时回来得,怎知道我在这?”

  “有几日了,这几日我一直在皇宫之内,今日皇宫内所有的动向,皆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自然也便知晓,你在哪里了。”时廊极其自然的走到盛蕾跟前,然后握住盛蕾的手,感觉她的手有点儿凉,和在手心里暖了暖。

  “未能及时救你,抱歉。”

  这一主一仆,倒是一个德行,盛蕾只能转了话题,以防止其再揪着此事不放。

  “我这不没事嘛,正事要紧,三皇子,他是要动手了吗?”

  “恩!”听到盛蕾此话,时廊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们先离开这。”

  说罢之后,便牵着盛蕾,率先往地道的方向而去,庆嫂和关舟,自然是紧随其后跟上。

  “这么多人?”一入地道,盛蕾才发现,其实地道内,比自己想想的要大,更是别有洞天,十步一哨,严正以待,实在难以想象,这些人,是被时廊何时安排的里面的。

  “之前离京时,我已经散落各处的飞鱼服尽数秘密召回霍京,藏身于皇宫之内,以护皇宫周全。”时廊向盛蕾解释了一句,便不再言语,然后领着盛蕾拐七扭八,走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这才停了下来。

  “主上,三皇子已经到了。”刚一停下,便有一飞鱼服上前,向时廊低语道。

  时廊点了点头,然后朝其摆了摆手,那人会意退下,时廊这才转头望向盛蕾。

  “阿蕾,你是留在此处,还是跟我一并上去。”

  “上面是何处?”盛蕾有些疑惑,这地儿的飞鱼服比之前一路看到的,可是多了两倍显然不是偏僻的地方。

  “这上面便是圣上的寝宫,这会儿,三皇子应是在逼宫,跟我上去,可能会有一定的危险,我权以为阿蕾你还是留在这里,安全一些。”

  时廊说得轻描淡写,可听在盛蕾耳里,心顿是砰砰砰直跳,她瞳孔瞬间放大 ,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这么刺激的事,她要不要去做个见证者呢?

  可安全!

  盛蕾纠结了一下,终究好奇作祟,“我陪你一道上去,在你身边,我才安全。”

  时廊一想,倒也是如此,由关舟开路,领着一众飞鱼服,小心翼翼潜入了圣上寝居之内。

  “父皇,事已至此,儿臣也无需藏着掖着了,今日我便给您两个选择,其一,现在下诏,废除二哥的太子之位,然后封我为太子,同时下诏退位,待我荣登皇位之后,为显示兄弟恭亲,我自会留父皇和二哥一命。其二,您现在便在这,眼睁睁的看着二哥毒发身亡,然后悲恸过度,吐血身亡,至于其他的几位兄弟,不久之后,也定能与父皇你团聚,如何?”

  才刚如今寝宫之内,众人便听到三皇子威胁的声音,传了过来,透过重重帷幕,盛蕾只隐隐约约看见,几个人影或坐,或立,或躺在远处,至于谁是谁,倒是看不真切。

  “你,你这个逆子,你竟然敢欺君罔上,做出这般连畜生都不如的事,是我和陛下瞎了眼,瞎了眼啊!”抽泣的声音,略是有些耳熟,应是皇后娘娘。

  “也得亏母后和父皇您们瞎了眼,不然怎么会让儿臣得到这般良机。”三皇子恣意一笑,一脚踩在已出于半昏迷状态中的太子,望着虚弱的倚靠在龙榻之上的皇帝,然后一招手,身后一侍从上前,从后递上一黄卷。

  “父皇,你也不必想着拖延时间了,现在,整个皇宫,尽在我掌控之中,对了!你最为器重的时大人,也是离开霍京,所以,父皇,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三皇子陶文翰说着接过皇绢,走到皇上的身边,将手中的黄绢打开,摊在了皇上的跟前。

  “这诏书,我已经替父皇你写好了,只需得你落下款去,盖上黄印便可,为了以示儿臣的诚意,儿臣可以先为母后解毒。”

  陶文翰说罢,便是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上前,捏住皇后双颊,将她的嘴打开,直接将药丸给扔了进去。

  “咳咳咳!噗!”皇后咽下药丸,也就两个呼吸间的功夫,瞬间咳嗽起来,然后呕出一口黑血,四骸中原本散去的力气,也是重新回到了身体之中。

  皇后瞪着眼睛,看着陶文翰,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然后猛的站了起来,直接扬起手,一巴掌试图往陶文翰的脸上扇去。

  “母后,你还是省了这条心吧!”

  陶文翰一把抓住皇后扬过来的手,然后一推,直接将皇后推搡到了一边地上,一副睥睨之姿的望了皇后一眼,然后转向皇上。

  “父皇,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在这一个时辰内,父皇和二哥只怕就要魂归黄泉了。”

  那近是威吓之词,显然,此事已无半点回旋的余地,盛蕾听在耳里,一颗心,噗通,噗通的,直往嗓子眼里撞,紧张的,整个人都快要哆嗦了。

  时廊挨着盛蕾挨得近,自然也能感觉到盛蕾的颤抖,他伸手揽住盛蕾的肩,然后将其往怀中一带,在盛蕾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又猛的撒开,身形一动,便是越过层层帷幔,挡在了皇上的跟前。

  “三殿下,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夫人,你藏在这,不要出去,我去保护主上。”

  盛蕾脑袋还糊着的时候,又听到关舟传来的言语,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接着便看到关舟领着一队飞鱼服鱼贯而出,将圣上和皇后团团护住。

  “时大人,原来你竟然在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不过你现在来,只怕是晚了点,如今整个皇宫,接在我的掌握之中,便是你有天大的本事,只怕也是翻不出上门浪花来了。不如你来劝劝父皇,以免一些无谓的伤亡。”

  “是吗?不如,我们再等等看。”时廊看了一眼,地上不省人事的太子,轻描淡写的说道。

  时廊说得轻巧,陶文翰本就疑心甚重,闻言脸上露出些许狐疑之态,往其身后招了招手,耳语几句,一侍卫顿是匆匆而去,而他往回两步,站回到了太子身边,抢过侍从手中得剑,然后直指太子,一脸警惕的望着时廊。

  也没过过多久,只听得一声犀利的哨声,接着便是烟花震天的响动,然后之前出去的那个侍从,匆匆然的折返回殿内,满头大汗,气喘嘘嘘模样。

  “殿下,李…李将军,被缚就擒了。”

  “怎么可能!”陶文翰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了,他猛得扭头,望向侍从。

  侍从还未来得及回话,便见一 袭红妆,从外匆匆而来。

  “文翰,杀了……!”井姹手持着剑,略显几分慌张,闯了进来,只话还未说完,便看到殿内对峙的两伙人,话音一停,眼睛在殿内环视,随即落到了时廊身上。

  “是她,定是她坏了我的事!告诉我你,她在哪里。”井姹一个囫囵便醒悟了过来,直接冲到了时廊跟前,表情略带几分狰狞的大喊了起来,一时间殿内所有视线,都落在了时廊身上。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想,你以后也没有机会知道她在哪里,来人,将三殿下及三皇子妃一并拿下。”

第70章 我好悔,我要杀了你

  时廊自然知晓, 井姹说的是谁,可如今这会, 又怎么会给井姹这个机会, 一声令下,护着圣上的飞鱼服, 直接朝陶文翰和井姹的位置冲了过来。

  “你当真的不顾太子的死活了吗?”陶文翰见状,暴吼一句,见飞鱼服全然无收手的意思, 提起手中的剑,便直接往太子身上扎了下去。

  只是……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本瘫如死尸一般的太子, 再这个时候, 竟然就地一滚,险险避开了陶文翰扎过来的剑, 而就在陶文翰要采取下一步动作的时候, 时廊已至,一把抗住陶文翰手中的剑, 顺势一拉, 直接将狼狈逃串的太子拉起, 然后护在了身后。

  紧接着本在其身后护着圣上和皇后的飞鱼服, 顿是上前,将太子拉到后面, 一脸警惕的望着, 边走边退的是陶文翰和井姹一行。

  “关舟, 留下!其他人给我追。”待陶文翰一伙,退出了殿外之后,时廊追到门口,稍稍顿了一下,然后一伸手,将身旁试图冲出去的关舟,一把拦下。

  关舟愣了一下,顿是明白了时廊的意思,猛的点了点头,“主上放心,我定护夫人周全。”

  时廊这才提步,追了上去。

  而殿内,原本一脸萎靡之状的皇上,也是瞬间提了精神。

  “父皇,母后,你们在这里稍后片刻,我去帮叔父。”太子望着门口,沉吟了片刻,终究是有些不放心的转头向皇上说道。

  “好,小心一些,切记勿要鲁莽行事。”皇上微微皱了下眉头,却还是应承了下来。

  “皇上!”皇后闻言,却是一急,如今这皇宫之内处处都是危险,让太子去的话,岂不危险得很。

  皇后一脸的恳切的跟着皇上,拉着皇上的胳膊,希望他能够收回这个命令。

  皇上安抚的拍了拍皇后的手背,然后说道,“他身为太子,以后的皇上,有些人,他必须自己来。”

  皇后眼中闪过几许犹豫,终究是叹了口气,然后幽幽的点了点头,“那便随陛下的意思吧。”

  皇后同意,皇上这才转移的视线,将目光落在关舟身上,“你们务必要保护好太子,若是太子和何差池,提头来见。”

  “父皇,那您和母后?”还不等关舟应下,太子便是率先开口,语气满是忧心。

  “朕和你母后,暂且避到地道之中便是。”皇上为让太子放心,向其说道。

  “太子爷放心,地道之内,还有不少兄弟在,定能护圣上和皇后周全。”关舟恰时,为太子免除了后顾之忧。

  “那,父皇,母后,儿臣先送你们过去。”如此,总算是打消了太子的后顾之忧。

  太子搀扶着皇上及其皇后,由关舟护送着一并的殿后方,密道所在之处,自然,盛蕾的身形,也是显现。

  “你是三皇子的妃的干娘?你怎么这,来人!将这逆贼给朕拿下。”皇上一看都盛蕾,只是稍微迟疑了一次,便认出了盛蕾,他表情一整,下意识将皇后护在了身后,然后朝关舟吩咐道。

  盛蕾先是一愣,待听懂了皇上的话之后,脸上顿是露出几许惊慌之色,她连忙摆了摆手,向向皇上解释道,“我……那个,皇上,我不是逆贼,所以……”

  “回陛下的话,司夫人如今是主上的内眷,并非匪逆之徒。”关舟也是上前,挡在了盛蕾跟前,向皇上解释道。

  “时廊的内眷?”皇上的视线狐疑的在盛蕾身上打量了一下,却是不太相信的关舟的话,不过事关时廊,他如今自然不能贸贸然下决定。

  “是!”关舟肯定的应了一声,然后将地道的门打开,“陛下,皇后娘娘,请。”

  关舟和太子亲自将皇上和皇后送到了地道之内,这才返身出了地道。

  “夫人,您是先是地道内躲避,还是随属下一道去寻主上。”就在身边的飞鱼服,打算将地道出口盖上之际,关舟却是示意其暂时停住动作,转头望向盛蕾,向其建议。

  “我跟你一起。”盛蕾想也不想便做了选择,她怕留在地道之内,一不小心,就被皇上给‘咔嚓’了,那时,她找谁说去。

  “那夫人,我来背你。”关舟这才示意将地道口隐藏起来,然后走到盛蕾跟前,向其提议道,待盛蕾同意后,直接一蹲身,将盛蕾背负在背上,往殿外跃冲而去。

  关舟身后的飞鱼府见状,一左一右,搀扶住太子,跟在关舟身后而去。

  之前的皇宫,热闹又喜庆,宁静又诡异,而如今,随眼可见的,便是四处横陈的尸体,冷风也吹不散的血腥味。

  “那边!”走到不远,盛蕾在关舟背上,只见关舟的耳朵动了几动,沉声吩咐了一句,然后便往右拐去,身后的人自然跟上,不多会儿,盛蕾便看到两伙厮杀于一处的人出现在不远处的地方。

  “你们都去帮忙。”关舟将盛蕾放下,然后护在身后,朝身后跟过来的飞鱼服吩咐道,顿是其身后数十飞鱼服加入了厮杀的阵营之中。

  盛蕾远远的看着热闹,忽然听到井姹的怒气冲冲的声音传了过来,“杜修然,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当真要这般赶尽杀绝。”

  杜修然!他这会不应该是在宜州吗?怎么回到霍京城内。

  盛蕾心中咯噔一下,心中生出一疑惑,凑着眼睛,往人群瞅去,试图发现杜修然的身影。

  “小姐救命之恩,杜某自不敢忘,可小姐这般谋逆之举,怒娘杜某不敢苟同,如今你们大势已去,三皇子,三皇妃,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

  人还没看到,倒是传来的都修然义正言辞的声音,其声音停后,原本缠斗在一处的两伙子人,瞬间分开,彼此虎视眈眈,谁也不愿意退让。

  “三弟,你收手吧!一切都还来得及。”本来和盛蕾一块在旁边凑热闹的太子,看懂这般情形,忙是提脚凑了上去,走到时廊身侧,苦口婆心的劝着对面,明显已处于下风的陶文翰。

  “哼,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这般惺惺作态,我已走到了绝路,退一步,必死无疑,所以我只能将错就错了。不过,倒是让可惜的事,竟然没有拉上你给我坐个垫背,不过便是死,也有满朝文武,替我陪葬,我这一辈子,也就值了。”

  陶文翰此刻婚袍已经有些褴褛,他持着剑,指着太子,一脸得意,笑得讽刺。

  只其还未笑两声,时廊淡漠的声音,却是打断的他的猖獗,“三殿下,只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知道,这个毒,是三皇子妃特意调制的,不巧,前几日,我去到皇子妃的故里,请回了令师,如今这会,令师正在为诸百官解毒。”

  “不可能!”井姹闻言,顿是瞪大了眼睛,大声反驳道。

  “不然你以为,我和父皇为何会没事。三弟,弟妹,我劝你二人,还是束手就擒吧!或许还能留下一条命来。”太子一甩衣袖,昂首出列,以身为证。

  “我还有五万大军,只要在再等等,必能踏破霍京,我还没有输。”陶文翰仍然不相信,自己就这样输了。

  “三殿下,李将军的部下,已经进不了城了。”杜修然的话,直接将陶文翰还有井姹的最后一点希望完全打破,“西北军应该已经在城外拦截住了李将军的部下,你的一切计谋早已在时大人的算计之中,你们逃不掉了。”

  井姹本以为,一切皆在自己的算计之中,如今看来,从一开始,自己就成了他人手中任人摆布的棋子,她目光扫罗,却是看到不远处的盛蕾,她眼中恨意,瞬间喷涌而出,

  “又是你,定是你,我好悔,我应该在当初入京之时,便杀了你。”

  话音未落,井姹便提着剑,直接朝盛蕾的方向,冲了过去,完全不顾,其面前,还有近百无法逾越的敌手。

  “姹儿!”陶文翰见是井姹的孤行,顿是唤了一声,试图将其唤了回来,以阻止她的冒险,可是,井姹全然听不见去的模样,陶文翰,想也不想,直接提剑追了上去,其身后的追随者,自然也是提着兵刃冲了上去。

  时廊当头,便是抗住了井姹,根本就不让其有半分可以靠近盛蕾的机会。

  而争斗下去,肃清了其他的位置反逆的侍从,飞鱼服从其他位置,纷纷涌来,将陶文翰和井姹,逼入了一个包围圈,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井姹自然是不甘心,她看着明明就在不远处的盛蕾,她倾了一辈子之力,本想这辈子能成为皇后,受无上的荣耀,可如今,一切都毁了,都毁在了盛蕾这个老太婆手里,她如何甘心。

  瞪着被数名飞鱼服保护在后的盛蕾,井姹一咬牙,生生受了一刀,冲出了包围圈,然后不顾一切,往盛蕾的方向冲了过去。

  就在其快要冲到盛蕾跟前时,只听到身后传来同时传来,两个声音。

  “不要!”

  “住手。”

  井姹根本来不及看,手中的剑,还未刺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飞鱼服,便看到半截剑身,从自己的小腹穿出。

  同时关舟的剑,同样到了井姹身前,没有半分犹豫的,一刀扎入井姹的身体中。

  井姹身形晃了晃,艰难的回头,想要再去看一眼陶文翰,却只看到时廊再自己身后,呲的一声,将剑身抽出,井姹唤身形晃荡两下,便是一头往地上栽了去。

  “姹儿!”三皇子悲恸大呼,然后不顾一切的向时廊冲了去,试图为井姹报仇。

  而另一边,却是盛安侯带着一大帮子人,冲了过来,“时贼,我要要了你的狗命。”

  原本的优势,瞬间转为劣势,原本躲在一旁,无人顾暇的盛蕾,这会也只能由着关舟护着,频频后退。

  左右受敌,关舟渐是招架乏力,一个疏忽之下,竟露出了破绽,以致于让人一刀砍在了手臂上,手中的剑刃,都险些掉落在了地上。

  一时势弱,便给了敌人已可趁之机,瞬间,关舟和盛蕾,便被三四人直接围住,双拳难敌四手,自然是难以招架。

  “主上。”关舟唯恐盛蕾受伤,情急之下,只能呼时廊。

  时廊顺音往去,见此危险境地,直接劈落眼前敌手,直冲盛蕾而去,从关舟手中接过盛蕾,然后将其护住。

  战斗渐酣,随着不断的有人,胜利的天平,渐渐往太子一方倾斜。

  不知何时,一鬼鬼祟祟的身形,却是离盛蕾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盛蕾正盯着时廊扫落一敌手之际,那黑影直朝盛蕾背部,冲了过来。

  盛蕾只感觉一利刃入肉的兹拉声,在痛意蔓延之际,被时廊拉住的手,顿是收紧,直接便撞入到了时廊的怀里,顺势转了个转儿,便看到杜温喻双手握着把染着血的匕首,表情略带几分狰狞的诡笑着,紧接着便见时廊手起剑落,剑尖直接从杜温喻的眉心直接划到了肩头。

  “啊……!”杜温喻惨叫了一声,丢了匕首,疼得捂着脸尖叫。

  “啊……!”盛蕾感觉血从身体直往外流,痛感瞬间传递到了大脑神经,她亦是忍不住痛呼出了声。

  “阿蕾,阿蕾!”时廊自然也是在盛蕾身上摸了一手的血,他杀伐一时,竟是第一次,在看到别人的血时,感到了心慌慌。

  也不知是失血的原因,还是其他的,盛蕾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涌上,已飞快的速度直往上窜,心亦是慌慌然,她努力想要对时廊露出一个笑,告诉他自己并没有伤到要害,“我,我……没…事。”

  只是话的余音未落,盛蕾便是眼前一黑,便是什么都不知晓了。

  时廊握着兵刃的手,瞬间收紧,他猛的回头,望向还战做一团的人,“杀无赦,不必留活口。”

  话音未落,他全然不管身后刺来的数柄长剑,抱着盛蕾直接就往皇宫内殿而去,几个纵跃间,便是将身后的敌人,摔得远远的。

  而其身后,原本顾虑着三皇子和盛安侯身份,处处留手的将士,刀势瞬间凌厉了几分,招招往敌手要害处招呼,显然已经存了不留活口的打算。

  原本战斗在不远处的杜修然,看见盛蕾受伤,将身侧的敌人消息之后,见场中局势渐渐扭转,也是往时廊离开的方向而去,将一路追向时廊敌手,尽数斩杀于剑下。

第71章 尘埃落定(大结局)

  盛蕾的伤虽说没有刺中要害, 可她的身体和年纪摆在那里, 在安太医和井姹师尊的联手救治之下,这才堪堪挽回了一条命,只是等她清醒时,此时距离宫变夜,已经过去了近十余日。

  自时廊那才知晓, 因为准备完全,陶文翰的谋逆之事, 自然以失败告终, 那一日的血气,使得皇宫好几日都未能走出血色的阴霾。

  不过最是让盛蕾感觉到不可思议的事,井姹竟然还没有死, 只是时廊那一剑,让她丧失了延绵子嗣的权力, 如今这会,同陶文翰二人一并圈禁在了府宅之内。

  圣上, 如今的太皇,在宫变四日后, 便宣布退位, 由太子登基即位, 其退位之前, 最后一道圣旨,便是将还留在霍京的各皇子,遣送到了各处封地, 而对于陶文翰夫妇,则是将其二人贬到北戍之地,永世不得回京,按现在时间来说,还需得五日,便要启程离京。

  对于谋逆,这般轻罚,盛蕾本以为是太皇还念着父子的情分,自时廊那,才知晓,竟是当今的圣上,在太皇殿外跪了一日,才求来的结果。

  盛安侯,被剥夺了侯位,贬为庶民,由着飞鱼服遣送回了祖地,而杜府,虽说是杜元基主动告老还乡,但显然,朝中谁人不知,其是为贬庶。

  其大房一家,三日前,便随着杜元基一并,启程返乡而去。

  杜鹤好不容易,借着各种权势,爬上了四品,然后一朝之间,便被打回了原形,没有被入得大狱已算是圣上的仁慈。

  因为李将军为犯首,于宫变第二日,便于午门,被斩首示众,其女李静婉,在杜温喻被抬回杜府的第二日,将杜温喻斩首于床上,随即逃出霍京,至今未见踪迹。

  至于其他三皇子党派,虽说有罪,可新皇即位,不容动摇根基,所以便不予追究。

  此宫帷之变,便算是落下了帷幕。

  而就在盛蕾清醒的第二日,杜修然带着刘子惠一并来到其晟胡同的小院,对此劫后余生的相逢,盛蕾自是十分高兴。

  杜修然告诉盛蕾,因为救驾有功,圣上特赐予了新居,他将杜鹤和穆姨娘和杜嘉石一并接到了新的住处,并问盛蕾是否愿意和他住在一府之内,盛蕾自然也是拒绝了杜修然的提议,只是应允,过些时日,会去新居拜访,杜修然这才勉强同意。

  在院内又是休养了好几日,盛蕾才发现,时廊时时守在自己身边,就连出府,都未曾见。

  这日天晴,由着时廊扶着自己在院内散步,盛蕾这才择了机会,向时廊问讯此事。

  “如今太子登基,我已向圣上请准,卸任都督之职。”

  盛蕾愣了一下,却是不曾想到,尽然会是这个答案,下意识里反问,“圣上怎么同意?”

  “鸟尽弓藏,圣上知晓这个道理,我此时主动请辞,是全了君臣的情分,他有何不应之礼。”时廊将盛蕾搀扶到一回廊处坐下,这才和盛蕾解释道。

  虽说,请辞之事,比其言语中要困难了数十倍,但理由却是一半为真。

  “那,你今后可何打算?”依着时廊的话,这不当官了,可还时时杵在霍京,这天下脚下,便是白身,只怕也是会碍了某些人的眼吧!

  “此事,我正想要和你商议,听说江洲风景甚美,四季如春,气候宜人,我想让你陪我一道南下,阿蕾,你可愿意?”时廊坐在盛蕾的旁边,握着盛蕾的手,眼睛望着盛蕾,面上露出几许纠结之意,然后向盛蕾开口提议道,

  此事,他已经想了好些时日了,只不知该如何向盛蕾说道,毕竟盛蕾在江州一地,可谓是举目无亲,他实在不确定,盛蕾是否会同意。

  时廊却不曾想到,他话音刚落,便见盛蕾眼睛一亮,然后猛的点头,“我去。我想去。”

  她因着原身的关系,在霍京城内,活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有半点不对,就被人看出端倪,什么事都得端着架子,如今能够离开这里,她简直就是巴不得。

  “你,不考虑一下?”时廊倒是时被盛蕾的爽快愣了下,随即又道,“你大哥,如今已经在返京的路上,想来不日便可回京述职,你……是不是应该在想想。”

  “这是我的生活,而且大哥帮了我这么多,余下的日子,我不想再麻烦他,江州好风景,我很早便想去看看了,所以,不用想了,你的提议,我答应。”

  想想大哥的性子,回京之后,定然会将她接回司府,别说是和时廊住在一处了,便是 见面只怕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而且她已经答应了将余下的岁月,托付给时廊,自然不能食言。

  “不过,我一事相请,我想看这大哥入京之后,再走。”

  “这自是理所当然的事,你如今身体初愈,此行南下,只怕是会舟车劳顿,所以我想等你身体彻底好了之后,再走。”

  得到了盛蕾确切的答案,时廊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是轻快了起来。

  二人又是闲话了些家常,时廊怕盛蕾累着,便止了话题,送盛蕾回屋里歇着去了。

  既然盛蕾已经同意,接下来的时日,时廊自然便是着手开始吩咐下面的人,收拾行礼,准备离京事宜。

  “什么,井姹要见我?我不想见。”这些时日,杜修然倒是成了院里常客,盛蕾自然是习以为常,可今儿个杜修然带来的消息,却是让盛蕾惊了一下,随即想也不想,直接便开口拒绝了杜修然的提议。

  井姹可是想杀自己好几次了,她可没有蠢到,自己送到井姹跟前送死的。

  “娘,我知道阿姹之前做的不对,但总归是儿子的救命恩人,她明日便要离开回京,只怕此生再没有相见的机会了,如今她仅有这一个要求,娘,你看在儿子的份上……”杜修然却是一脸为难之向。

  他本是向井姹辞行,却不想,井姹却是下跪相求,想要见盛蕾一面,他无奈心软之下,便是答应了下来。

  果然……,这耳根子软的,盛蕾一脸无奈的看着杜修然,倒是十分庆幸自己之前做出的,将杜修然遣送到别处的决定,这要是留在了霍京,只怕分分钟,被井姹给策反了。

  “这件事,没有商量。”盛蕾道,她可不会傻到,给井姹任何可趁之机。

  杜修然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几许纠结之后,却是凑到盛蕾的跟前,小声声的说道,“娘,阿姹说,若是你不去的话,她便会告诉时大人一个秘密。”

  “她,见不到时大哥。”盛蕾纠结了一下,然后肯定的说道,人都被圈禁了,想要时廊,那简直就是做梦,她才没这么傻呢。

  “修然,你也不用再劝了,回去吧,我累了。”

  “恩!”杜修然见是劝说无果之后,终究是只能选择放弃,离开。

  而第二日之后,也便是陶文翰和井姹的离开之期,傍晚时候,杜修然在此来到小院,再后院的水池边上,寻到了盛蕾。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井姹托付给自己的信递给了盛蕾。而盛蕾只看了一眼那画着梅花的信笺,直接扔在了水里。

  看着水慢慢的浸过信封,然后不见,这才将视线落在了杜修然身上。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过些时日,等你舅舅回到霍京之后,我便打开离开霍京,去往江州。”

  她护着他度过他本该必死的剧情,如今该是放手的时候了。

  “怎么可以!”杜修然一直往来小院,自然也看到下人收拾行囊的动静,如今时廊话,证实了他的猜测,可从心底,他却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我累了,不想留在霍京,看着这一堆堵心的事,好好待子惠,待一双儿女,不管做什么事之前,想一想,你的妻女,在我离开之前,你不用过来了。”

  盛蕾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杜修然的后背,说完之后,便是越过杜修然的身形,离去,只余下杜修然一人,在原处伫立,怔怔出神。

  其后的日子,杜修然果如她所愿那般,不曾再来,但是将一双儿女,送到小院内,日日伴着盛蕾。

  时间一转眼,便已入了四月,天气暖和,盛蕾的身体,也已经好了大半,时廊再此之前,已经将行礼送往了江州,离开的日子,也是提上了日程。

  六日,一早关舟便从城外赶回,带回了司时晖今日归京的消息。

  盛蕾当即,望向了时廊。

  时廊却是慢条斯理的用完早膳之后,停了筷子,望向盛蕾,不动不言。

  盛蕾顿时会意,飞快的将碗内的粥食喝完,擦了擦嘴。

  时廊这才点了点头 ,起身向齐嬷嬷吩咐道,“齐嬷嬷,劳烦你了!”

  盛蕾不等齐嬷嬷前来请,便十分配合的起身,忍着满心的激动,往内屋而去。

  她和时廊约好,,为免司时晖强留其在霍京,见过司时晖之后 ,便行离京。

  所以,司时晖的回京之日,便是盛蕾的离京之日。

  换了身衣裳,盛蕾便出了小院,时廊和关舟已在马车旁边等候。

  “来了!”时廊见盛蕾出门,迎上前来,朝盛蕾笑了一下,然后将视线落到了庆嫂抱着囡囡,和站起其旁边的冠玉身上。

  “真的不告诉修然他们了吗?”

  “若是相见,总会再见的。”盛蕾摇了摇头,拒绝了时廊的提议,最伤离别情,好歹也相处了一年的观景,为免伤怀,还是不见了吧。

  她说完之后,见视线转到了两个孩子身上,然后叹了口气,朝齐嬷嬷示意了一下。

  齐嬷嬷顿是抱着一个小木盒子上得前来,盛蕾将盒子接过,然后走到冠玉跟前,将盒子交到了冠玉得手里,然后摸了摸他的小脑瓜儿。

  “冠玉,以后可要好好听爹娘的话。”

  “祖母,你放心,冠玉会乖乖的。”冠玉虽然小,但是这会,也知道这是分别气氛,顿是红了眼睛,却又强忍着泪水,向盛蕾保证道。

  盛蕾点了点人,一脸郑重的望着庆嫂,“这两个孩子,就劳烦你送回去了。”

  庆嫂因为已经安家在霍京,所以此番并不随盛蕾一道去江州,这送孩子归府的任务,也自然便交给了她。

  “夫人请放心。”庆嫂应声后,便领着两个孩子,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待马车徐徐走远之后,盛蕾这才望向时廊。

  “走吧!”时廊扶着盛蕾上了马车,自己翻身上马,关舟充当车夫,夹着马车一路往城外方向而去。

  直至城外,十里长亭这才停了下来,于长亭外,备上酒食,相候。

  不多会儿,便见一车队,哒哒行来,到了十里长亭临近之处,车队骤停,盛蕾于亭中而望,为首之人,正是司时晖,顿时出亭相迎,时廊自然相随。

  司时晖也是看到盛蕾和时廊,翻身下马,迎上前来,盛蕾正要开口问礼,司时晖却是一拳头,直接砸在了时廊的胸口,力道之大,震得时廊不自觉后退了两步,二者相望片刻,随即朗声大笑,倒是搅得盛蕾满头雾水。

  好在大嫂及时出现,这才解了盛蕾的疑惑,原是离京之事,时廊早已去信司时晖,虽得其应允,可司时晖终究还是意难平,这才有了相见此幕。

  相逢便是别离,姑嫂二人,自是有说不尽的私密话,而时廊和司时晖则在厅内,饮酒高歌。

  直至一个时辰之后,酒意酣,话未尽,却终究离别时 。

  “大哥,大嫂保重。”盛蕾眼见着司时晖和司安氏上马,终究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阿露,若有委屈,便来信京都,大哥定来接你。”司时晖已是有几分哽咽之色,他调转马头,望向盛蕾,殷殷嘱咐,转望向时廊,却是威胁一眼。

  “时廊,若是让我知晓,你对阿露有半分不妥,我定不饶你。”

  “司兄请放心,余生定不辜负。”时廊亦是高声向司时晖保证。

  一路注视着车队远行,再不见踪迹,盛蕾这才留着泪对时廊笑说道,“我们也该是走了。”

  时廊点头,将盛蕾送上了马车,一马一车,轻车简行,往京郊外,直下江州而去。

  岁月悠悠,当是有你相伴,才不负此生,如今遂愿,自当远离尘嚣,相扶到老,不弃不离。

第72章 番外章(已出)

  “这般匆匆忙, 拉我出来, 莫不就是让我看这桃园景色?”

  三月末旬,正是杜嘉石的生辰,盛蕾素来喜欢这通透的孩子,自然是要为其备上一份生辰之礼,可提及时, 却被杜嘉石拒绝,便有了今日, 这出城看花的片刻闲暇光景。

  只是桃花虽美, 却也值得杜嘉石用生辰之礼来交换,这自然也就让盛蕾有所不解。

  “娘亲,若是孩儿骗您, 您会生孩儿的气吗?”杜嘉石小心翼翼的看着盛蕾,眼神闪烁, 面有拘束之色,显然十分的紧张。

  “那便要看你骗的是那一方面了。”盛蕾也是看出来杜嘉石神情中的不自然, 她微眯着眼眸,望着不远处于风中簌簌的枝头桃色, 悠悠然开口。

  “是爹, 爹他想要见你一面。”杜嘉石顿是苦了脸色, 踌躇了一番, 这才嘟喃着开口,显然他是知晓,这是盛蕾极为不愿的方面。

  “我不见!”盛蕾倏然将视线转到杜嘉石的身上, 面上露出一丝愠怒之色,随即转身,便要离去。

  若说这世间对盛蕾而言,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那便是杜鹤。

  虽不关于她,但是她需得替某人不值,自然也就耻于和杜鹤相见。

  只盛蕾转身还没走上几步,便看到一花白着头发,佝偻着身形男子,拨开桃枝,印了眼帘之中,此人,正是杜鹤。

  一别许久,上次见面时,不过于杜府外远远一观,但杜鹤那时,也未有现在这般狼狈之态。

  头发花白,老态龙钟,面皮塌陷,一眼之下,只道是谁家病弱老叟,实看不出其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玉树临风之气度。

  “咳咳咳,是让我嘉石把你邀出来的!”声未言,咳嗽便至,好不容易待咳嗽停下,杜鹤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略带蹒跚的走到盛蕾跟前,他盯着盛蕾,苦笑了一声。

  “之前便想见你了,只帖子递到你那院里,便石沉大海,再无音讯,无法之下,我也只能出此下招了,知你大病了一场,如今见你安好,我也便放心了。”

  “多谢杜老爷挂念,只是我安好与否,与你并无干系,此间风大,我这身子骨弱,便不在久留了,嘉石,送杜老爷回去。”

  盛蕾看着杜鹤略带几分讨好的态度,却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后退了两步,离得杜鹤远远的,嘴里的话,更是生疏的犹如一个陌路人一般。

  “当年少时,也是这个时候,这处桃园,你我初见,心生欢愉,随后不久,我二人便已成亲,新婚之夜,知新娘是你,我甚至欢喜。”

  杜鹤盯着盛蕾的背影,似自说自话,似喃喃自语一般,目光沉溺于过往之中,不愿清醒过来。

  盛蕾身形一顿,听着杜鹤那看似情深的言语,嘴角的冷笑,却是收都收不住,她转过身去,看着杜鹤的垂暮之像,并无半分怜悯之心。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蕾儿,前事重重,如今想来,尽皆是我之过错,我知晓你不日不要离京,此一别,只怕是此生都不负再见,今日,我诓你出来,只是想求得你的原谅,这些年来,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是我负了你的一往深情,如今其他种种,我已不敢奢求,唯一之望,便是能得到你的谅解,如此,黄泉之下,我也就安心了。”

  杜鹤言辞切切,说话间,更已是老泪纵横,他泪眼婆娑的望着盛蕾,然后脚扶双膝,直接朝盛蕾跪了下去,一双老目,满是期望的望着盛蕾。

  “不,我不会原谅你,你也不值得我原谅!”盛蕾一脸漠然的看着杜鹤的可怜之态,嗤笑一声,随即便直接拒绝了杜鹤的道歉。

  “我很欢喜,能看到你不得善终,我也很乐意,便是九泉之下你也不得安宁,若这世间,真有地狱存在的话,我更期望你永生永世,沉溺于地狱之中,不得偷生。”

  盛蕾咬牙切齿,面无表情的说着诅咒之此,待说完之后,看到杜鹤瞬间颓了的身姿,无喜无悲,只有恶心。

  “我之前看离开杜府时,便已经说过,此生我二人不负再见,今日你让我违了誓约,我希望,不会再有下次。”

  盛蕾说罢之后,朝一旁满心惴惴然的杜嘉石招了招手,“嘉石,送我回去。”

  “那爹呢?”杜嘉石猛的抬头,下意识里脱口而出,出口之后,却又不安的望向盛蕾。

  “爱跪,便跪着吧!跪死了,便让你哥替他送终便是。”

  盛蕾似赌气般,愤愤留下一句,然后拽起了杜嘉石的手,往回路而去。

  之前让杜嘉石送杜鹤,是因为盛蕾不生气,如今她满腹气闷,自然也就不愿让杜鹤舒坦。

  桃园之外,时廊派人来接盛蕾的马车早已等候于外,盛蕾拉着杜嘉石上了马车之后,便是闭上了眼眸,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模样。

  “娘亲,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杜嘉石局促不安的坐了良久,眼见着离小院的距离越来越近,一咬牙,终是朝盛蕾开了口。

  “不气!”盛蕾睁开眼睛,看杜嘉石不安的模样,伸出手,捏了一把他的颊面,幽然叹道,“我只是气杜鹤,少时糊涂,老来也糊涂,这种人当真是……”

  盛蕾说到此,更觉怒火涛涛,所以歇了此话题,朝杜嘉石摆了摆手,“罢了,不提他,越提越气,今日是你生辰,这礼不算,说吧,想要什么,我都允你。”

  杜嘉石听盛蕾不再提及杜鹤之事,也是松了一口气,只听得起后言语,却是有些怔怔然。

  “娘亲,您真的要开这里去往江州吗”良久,杜嘉石才开口问道。

  “恩,那里四季如春,最是适宜养老,我这一生都困在这座城里,往后的岁月,还不知能有几年光阴,我想我该是要出去看看了。”

  这件事自应早已传到了杜嘉石耳里,盛蕾诧异的看了杜嘉石一眼,然后有些疑惑的开口解释道。

  “我,我可不可以和娘亲一起去。”杜嘉石面露挣扎之色,犹豫了再犹豫,然后拽紧了拳头,猛的脱口而去。

  “你,为何会有此念?”盛蕾诧异,杜嘉石生母穆姨娘还在,杜鹤在,她那儿子也在。

  盛蕾实在想不出来,杜嘉石有什么理由离开霍京。

  “大哥不能离开,娘亲待我如亲儿一般,我想替大哥守在娘亲跟前尽孝。此事,我已和大哥明说,大哥也是允了我的请求。娘亲,你……”

  狭窄的马车之内,杜嘉石离了座位,然后屈身跪在了盛蕾的跟前,一脸恳切的望着盛蕾,言辞切切,皆出自肺腑。

  “不好,我不答应。”盛蕾惊了下,全然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理由,怔了一下之后,盛蕾想也不想,直接便拒绝了杜嘉石的提议。

  杜嘉石本就忐忑,见盛蕾想也不想,直接拒绝,顿是面露失落之态,见此番情景,盛蕾自是有所不安,抬头在是杜嘉石额头在弹了个栗子,随即说道,“我知道,明年便是科考,若你能考中,倒是可让你大哥帮忙,将你放调江州,你若想要尽孝,那时也可。”

  “当真?”杜嘉石瞬间眼亮,急切问道。

  “自是当真!可若你没有考中的话,那就只能再留霍京了。”盛蕾点了点头,却又是补了一句。

  “娘亲放心,我定会考中的。”杜嘉石却是不管这些,满是笑容的朝盛蕾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向盛蕾保证道。

  “那介时,我便在江州等你。”盛蕾笑着应道。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此为诺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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