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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缺德补德[快穿]》作者:狸太守

  文案:

  白露觉得自己肯定一出生就长了七个心眼儿,要不然怎么年纪轻轻就靠压榨姑姑一家、插刀闺蜜、背叛男朋友等一系列缺德项目成了千万小富婆呢?

  然后某一天,白露做了个梦,梦见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系统,只不过这个系统好像有哪里不对......

  【白露小姐你好,我就是你接下来要绑定的缺德系统】

  【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自此,白露被迫绑定了一个操着方言普通话的社会统,据说是因为她缺德坑人太多,多到横贯数十个平行世界,纵横十几个轮回转世。

  一句话简介:缺德女主含泪痛改前非回忆录

  暂定小故事:

  1、青春疼痛文

  2、七十年代厂花

  3、赌鬼妈

  提前排雷:

  1、1V1,HE,女非男处

  2、女主人美心黑贼缺德,又泼又辣又极品,但会慢慢弃恶从善重新端正三观

  3、系统暴躁社会统,后期存在感不会很强,因为它懒得理宿主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灵魂转换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露 ┃ 配角:某某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缺德女主含泪痛改前非回忆录

  立意:向善而生,为爱而美,成为更好的自己

第1章 极品表姐白露 白露辛苦捞钱的一天……

  《缺德补德[快穿]》

  2021.11.01开文

  作者:狸太守

  发表自晋江文学城

  回姑姑家之前,白露特意回自己租住的高级单身公寓里换了套衣服。

  昂贵的香香儿套装换成夜市地摊上十块钱一件还送双船袜的白色宽大体恤搭配洗得发白的浅蓝色弹力牛仔裤,精致的浅金高跟鞋换成了平价平底小白鞋,保养得宜的头发没办法搞得干枯分叉,所以被她用个老旧发圈全部挽了起来。

  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

  轻微变形的套头T恤衫,侧边有点发线的多年前老旧过时款牛仔裤,边胶泛着微黄的小白鞋,每一处都在无时无刻诉说着同一句话:我好穷啊。

  白露满意地点点头。

  最后再给自己上了个显得廉价消瘦鹳骨微突的妆容,背上每个月都要被宠幸一次的高中时代双肩书包,白露走出明亮宽敞的公寓,无视小区里侧目的路人,满脸自信傲然地迈着阔步,愣是让因为她打扮寒酸而生出嘀咕的人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评估错了。

  一直到下了公交车,踩在自己曾生活了十来年的老旧街道上,白露才从青春靓丽自信勃发转变成带着轻愁满脸写着不得意的模式。

  进了小区,就有老邻居跟她打招呼。

  “白露,回来看你姑姑啊?”

  “是啊,呵呵,赵奶奶晒太阳呢?”

  “露露,找对象了吗?”

  “不急,才大三呢,工作都还没安顿好。”

  等白露走了,坐花坛边上的几个老太太自然议论起了刚过去的白露。

  “是个孝顺的女娃子。”

  “可不,就是倒霉了点儿,从小就把爸妈给克死了,亲奶奶都不管她。”

  “要说还是白菊芳厚道,把她哥唯一的女儿给接回家养。”

  “去,怎么不说是她家男人厚道?要不然换了别人,哪个乐意替别人白养娃娃?”

  “不说别的,就长相这闺女是越长越好看了,好在现在社会也不时兴什么克父克母的说法了……”

  听见敲门声,在家拖地的白菊芳想到今天是几号,顿时开心地小跑着去开了门。

  看见站在门口的白露,白菊芳脸上笑着,眼眶却红了,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念叨:“哎呀怎么瘦了这么多?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又看侄女穿的短袖衣服肩膀那里都扯得变形了,布料也洗薄了。

  女孩子可不能穿这种能透肤的衣裳。

  想到丈夫才发了工资,自己也重新找了家有固定工资的钟点保洁工作,白菊芳已经想好了今天给侄女拿生活费要多添一笔钱了。

  白露察觉到姑姑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侧了侧身,徒劳地试图遮挡一下自己的窘迫,看得白菊芳更加心酸了。

  到底是没有爸妈的孩子,性子敏感,还自尊心强。

  自尊心强的白露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总是不经意间透露出自己“缺钱”的信息,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就顺利从姑姑手里骗,呸,拿到了一千块钱的生活费。

  “姑姑,其实你不用再给我生活费的,真的,我现在都大三了,虽然这学期课程安排得有点紧,是有点耽误找兼职,可我已经跟几个学生会的学姐打好关系了,下次有人要找家教,一定会优先考虑我。”

  白菊芳对侄女的大学学习依旧不敢放松,一听这学期的课程安排得紧凑,自然又是说让她别耽误课程去打零工,“上大学就是为了好好学习,为以后出身社会争取更多的工作机会,现在如果因为兼职就耽误了学习,这不是主次搞反了吗?”

  白露就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不用多说,白菊芳就知道侄女是有什么为难处。

  一再追问,白露才勉为其难地小声说:“说起来也很不好意思,我这不是想着表妹马上就要高考了,想要攒点钱以后带着她去一次毕业旅行。”

  不等白菊芳说什么不需要的话,白露就义正严辞地说:“姑姑你跟姑父两个人勤劳又不怕吃苦,原本可以给表妹一个更富足的生活的,结果因为要养我,害她失去了一半的经济资源。别人都能有的毕业旅行,我也要让表妹有!”

  这话说得白菊芳心都软成一滩水了,想到这些年的不容易,更是心酸异常。

  想了想,白菊芳起身回屋又拿了两百块钱出来塞给白露,语重心长道:“露露,姑姑能给你的不多,要是你爸妈还在,你也不至于跟着姑姑吃苦。”

  又老话常谈地说起她哥哥嫂子在世的时候多聪明多能干,多会抓住时代的机会发财致富,这些话白露都听得耳朵生老茧了。

  说真的,小的时候白露还挺喜欢听的,听完就满心向往地也跟着想象要是自己爸妈没死,自己应该过着怎样的生活。

  可等到稍微长大一点,认识到追忆、想象都是最没用的,人还是要活在现实里,白露就再也不去幻想了,而是打定主意要自己努力让自己过上想要的生活。

  不过白露很聪明地没有说出来,而是跟着姑姑一起追忆过往,趁机再暗搓搓输出一些类似于“哥哥嫂嫂在世时对我很好,我现在也要对侄女好”、“这些年没有给侄女更好的生活,是我对不起她”之类的思想观念。

  这样的事白露没少干,要不然她姑现在也不会这么铁了心地要对她好。

  例行洗脑过后,白露秉持着拿钱办事的态度把姑姑哄得乐乐呵呵的,等表妹张雨薇放学回家时,看到的就是表姐跟亲妈一派“母慈女孝”的温馨场面。

  张雨薇眸光微黯,很快就恢复平静低着头抱着书闷声不响地进了自己房间。

  背对着门口,正跟侄女说话说得高兴的白菊芳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才知道女儿回来了,看孩子也不知道招呼一声表姐就闷着回房了,有点儿尴尬,又有点儿觉得丢了面子,忍不住抱怨:“这孩子,回来了也不吭个声,小时候挺机灵的,现在怎么越长大越像锯嘴葫芦了。”

  又怕侄女多心,以为表妹不喜欢她回家,白菊芳安慰道:“露露,你也别忙活了,先去客厅吃个水果看个电视吧。”

  白露根本没多想,表情正常地笑着说:“看电视还是算了吧,表妹都已经高三了,不能影响她学习,我去洗串葡萄给她送进去吧。”

  白菊芳直夸她懂事周到,对此白露只是笑一笑。

  比起这种口头上的赞扬,她更看重的还是实际点的,比如说票子。

  姑姑这里这次是榨不出来了,不如去小表妹那里看看。

  张雨薇听见敲门声时就下意识心脏一缩,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抿紧了嘴不想出声让对方进来,可她也知道根本没用。

  因为她知道,这种敲门的礼貌并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外面她妈妈听的。

  果然,敲了三声,不等里面的人允许,敲门的人就轻轻推门而入。

  咔哒一声门簧扣上,进来的人就完全变了个样,温柔乖巧变成了吊儿郎当。

  随手把水果盘放在书桌上,白露自己斜靠在旁边,一手捻葡萄塞嘴里一手接葡萄皮,那双温和时柔情似水,惆怅时哀婉多情,明亮时却又犀利尖锐的眼眸睐过去打量小表妹。

  张雨薇立时仿佛感受到一道实质的X光在穿透自己的肌理骨肉,好似能看进她那颗心脏里头,轻轻松松就挖剖出她苦苦酝酿了一个月的谎话。

  这让她越发紧张起来,搁在书桌下双腿上的双手手指蜷缩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拉长、放轻。

  想想好不容易等来的消息,不管怎么样,这次一定要成功!

  白露把人里里外外盯了一遍,葡萄吃够了才撒手丢了葡萄皮,唰唰抽了几张纸擦嘴擦手,清清嗓子,正式进入主题:“小薇,我知道你从小就对我有意见。”起手给人扣帽子,出其不意把人清晰的思路撩乱。

  张雨薇一惊,思路忍不住就跟着她跑歪了:“不不不,表姐,我没有!”

  要是被妈听见了,还不得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这个黑锅可不能背!

  白露轻飘飘“哼笑”一声,“我又不是傻子,你这些年没少被我掏空零花钱,都这样了你还对我没意见,难不成你是受虐狂?”

  张雨薇窘迫地束手束脚,肩膀往中间缩了缩。

  她跟她爸一样,是个实诚的老实人,根本做不到随心所欲说些客套话。此时被说中了心思,干坏事的人没怎么样,反而是因此心生不满的张雨薇像是被戳破了什么臊人的事,一张冒着青春痘的脸涨得通红。

  正当这时,刚才还盛气凌人的人忽然轻悠悠叹了一声,语气直转急下:“小薇,你知不知道,其实这些年我都特别嫉妒你。”

  张雨薇不明所以,傻乎乎地抬头看她。

  白露巴掌大的脸蛋上闪过几丝难堪的悲伤,细长的眉毛都蹙起来了,低垂的睫毛如纤细脆弱的蝶足,好似下一秒就会被冰冷的雨水打湿。

  ——这样的表姐,瞬间让张雨薇联想到一个成语:楚楚可怜。

  “小薇,其实我......”

  张了张嘴,抬眸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后,又别开脸不自在地抬手挽了下耳边的碎发,仿佛有什么话想跟她说,却又难以启齿,最后只能转移了话题:“小薇,你看你,爸爸妈妈都在你身边,自己也学习好,等明年肯定是能考上心仪的大学。”

  “哪像我,从小就没了爸妈,连亲奶奶都嫌弃我是扫把星,虽然念的大学还算好,可现在这个社会,没有钱找门路,没有人脉托关系,出来以后还是给人打工的命。”

  干巴巴地咳嗽两声,胸脯大幅度起伏了一下,仿佛说话的人终于鼓足勇气,白露抬起眼睫,一双水润的眸子看向她:“这些年我也很努力的克制自己这种嫉妒心理,努力向其他方面寻求安全感,所以小薇,你放心,等我存够了钱,我一定脱离这个家,把占了你的一切都还给你。”

  张雨薇忍不住心生触动,想到骄傲的表姐这些年居然还有着这样的卑微无助,鼻头就是一酸,嚅嚅道:“表、表姐,你别这样。”

  原来表姐这些年这么看重钱,就是因为想要快些脱离这个家,想要找到新的安全感吗?

第2章 极品闺蜜白露 白露辛苦捞钱的一天……

  白露见铺垫得差不多了,深深吸了口气,细葱根似的手指轻轻抹了一下眼角,仿佛收敛好了自己一时失控的情绪,干巴巴地扯出一个笑,转身背对着书桌,“不好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今天看见我来,心理有负担,万一影响了学习怎么办?小薇,那你好好学习,我先出去帮姑姑做饭了,今天中午有你喜欢吃的清蒸鲈鱼,一会儿记得可要多吃点啊。”

  说完就脚步匆匆的往房门处走,张雨薇总觉得自己从表姐的背影上看出了几分狼狈。

  短短几步路的时间里,张雨薇想了很多。

  她想到一向强势的表姐突然表露出来的软弱,她想到这些年表姐虽然确实从她这里或哄或骗拿走了不少零花钱,可实际上对方自己也从来没有乱花销过什么。

  她还看到表姐的衣服裤子穷酸到一点也不像她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些大学生。

  就连上大学期间,表姐都没放纵自己享受生活,是不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身后没有随时可以寻求依靠和庇护的父母?

  “表姐,你等等!”

  虽然很想要A家新出的机器人零件,还为此打了一个月的腹稿想出了自认天衣无缝绝无破绽的谎话等待今日输出......

  一分钟后,白露心满意足地从小表妹房间里出来,笑容明媚地去厨房帮姑姑打下手。

  当然,她所谓的打下手,就是左手一把蒲扇右手一双筷子,在想要吃锅里某样食物的时候就使劲摇蒲扇找存在感。

  于热气熏腾中感受到凉意的白菊芳自然会乐呵呵地挑拣出最好吃的那部分让白露帮忙尝味儿,然后毫无例外都会收到侄女换着花样的夸赞。

  中午饭点的时候,姑父满身大汗的回来了。

  看见白露在,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扯着汗湿衣裳前襟扇风的手,憨厚地笑了笑:“露露回来了?最近天气有些热,你在学校热不热啊?”

  白露乖巧地应了几句,等到上了饭桌,主动用尚且干净的筷子帮姑父夹了鱼肚子上最嫩的那块鱼肉:“姑父工作辛苦了,这可是你最喜欢吃的菜,姑姑费了不少心思,你快尝尝有哪里不一样。”

  还感动于表姐原来是只脆弱小刺猬的张雨薇看了看鱼,又看了看满脸感动吃了连连夸赞的爸爸,再看看坐在自己爸妈中间左右张罗的表姐,发现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是说鲈鱼是她喜欢吃的菜吗?

  为什么现在表姐又说是爸爸喜欢的?

  想想从小到大被表姐骗过的那些历史,张雨薇渐渐石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骗了。

  察觉到小表妹怀疑的小眼神儿,白露抽空抬头冲她眨了眨左眼,递了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微笑。

  这熟悉的戏谑中带着得意的笑,犹如晴天霹雳,哐一下砸到了张雨薇头顶!

  又双叒叕被骗了!!!

  *

  从姑姑家出来的路上,白露十分古道热肠地去看望了前闺蜜。

  某商场门口,穿着布偶熊衣服坐在角落台阶上吃盒饭的女孩看见拿着手机一边自拍一边靠近她的白露,被热出两团红晕的脸顿时一沉。

  白露让手机镜头对着自己的半张脸,同时朝旁边的人打招呼:“嗨悦悦,我又来看你啦!哟,现在都快三点了,才吃午饭啊?让我看看你今天吃的什么,好像很好吃的样子耶。”

  女孩对此只有一个字:“滚!”

  白露不以为然,依旧用婊里婊气的湾湾腔说:“哎呀不要这个样子了啦,好歹我们也好过一场,看见你这个样子,人家的心也好痛痛~”

  女孩露出被恶心到想吐的表情,想立马离开这里,却又不得不继续留下,因为她的兼职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为了顺利拿到工资,女孩不得不咬牙切齿地埋头继续吃饭,把每一粒米都当作旁边自顾自表演的白露。

  拍完了,白露立刻收起刚才过分夸张的神态,拍拍屁股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对女孩摆摆手:“吃饭的时候就别气得太狠啦,会消化不好,我这也是在教你尽快适应平民生活嘛,不谢,回头见~”

  徒留坐在原地被气得双手发抖的女孩死死瞪着她远去的背影。

  路上检查了一下拍摄的短视频,确定全程都只有自己的小半张脸出镜,前闺蜜也只有一个简短至极且不甚清晰的“滚”字,白露满意地点击发送,很快就收到了对方满足的微笑以及一个尽在不言中的转账。

  晚上,打扮一番后又去跟富二代男友妈妈谈了一笔生意,多日来僵持不下的最终方案被敲定下来。

  “阿姨,这里呢是赠送并承诺永不收回的合同,麻烦您也看一看,如果没问题的话还请签一下字。”窗明几净的咖啡厅角落,白露笑意盈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双手递过去。

  接触的这段时间已经没少被气到表情失控的贵妇人不得不承认,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儿子这回死心塌地要娶的这个女人。

  这厮还真是能无耻到次次刷新她的认知啊!

  脸皮抽抽了几下,贵妇人深吸一口气,不停劝自己:别气别气,穷人就是这样,没素质!无耻!不要脸!

  不想继续跟白露有任何多余牵扯的贵妇人一把拽过合同,想展现豪气看也不看就直接签字,内心里却又止不住的担心,怕这个过分无耻难缠的女人真会在合同里设陷阱。

  所以贵妇人又不得不憋着一口气认真把合同条款看了一遍。

  好在合同也很简单,并没有什么含糊不清的地方,甚至还交代清楚了赠送金额是税前——好家伙,这年头收个卖爱情的钱还记得合法缴税,这小姑娘真是不得了。

  心眼儿这么多,幸好马上就要离开她儿子了。

  贵妇人松了口气,果断签字,然后把合同一推,抬手示意对方履行该做的事。

  白露开心地比了个OK的手势,掏出手机就给男友打电话,电话接通,不等对面的人说什么,就声音娇软地说:“展袈,上次我说你妈妈找我的事是骗你的,也就你个傻白甜真以为现实跟演电视一样,我其实就是想跟你分手。”

  “为什么啊?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啊。是,你是富二代,你家有钱,可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有能力有本事有担当,就算遇到狂风暴雨也能撑起一片天,能给我足够安全感的男人,而不是一个成天带我看星星看月亮聊天文聊宇宙,除了空谈还是空谈,只活在自己童话梦里的幼稚男孩。”

  用最温软的声音说完最扎心的话,挂了电话,白露并不关心电话对面的人会怎么样,而是拿着合同以及不记名银/行/卡准备赶紧找个ATM机查里面的钱。

  分之前各种嫌弃,可等到真分了,眼看着自己儿子被对方毫不犹豫地丢掉,贵妇人还是忍不住心梗,在她急着离开前脱口道:“白小姐,你难道对我儿子就一点真心都没有?展袈难道就真的那么入不了你的眼?”

  白露诧异,回头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而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先问一句:“阿姨是还想要我接下来痛哭流涕式的服务?”

  手指头在空中捻了捻,示意增加服务是要再收费的。

  贵妇人抽了抽眼角,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就打发小狗儿似的挥挥手让她赶紧走。

  白露笑出一口糯米白牙,特真诚地说:“其实我还挺喜欢你儿子天文学家梦想的,阿姨,您真不考虑年轻人的梦想自由啊?”

  一直在努力保持形象的贵妇人再也忍不住这个刚践踏了自己儿子梦想,拿完钱却回头又说这种话的女人,抬手指大门怒喝:“你走!”

  世界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白露乖顺地滚了。

  她其实还有一句话想说的,就是怕说出来把阿姨气进医院。

  她确实挺喜欢这个男朋友的,又傻又甜又腰好,还特别喜欢拉着她在山顶别墅的天文台做,真是一个特别的男孩纸,所以她会记他一辈子的。

  毕竟她即将拥有的人生中第一套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房子,属于她一个人的家,这里面可少不了男朋友的功劳。

  噢,不能说男朋友了,得说前-男友。

  想到明天就能去买下早就看中的那套房,白露兴奋得睡不着。

  要是还没分手,这时候最适合召唤男朋友来睡觉了,可惜今天分得太干脆,都没来得及打个分手扑克牌。

  倒杯红酒,放点儿音乐,穿着真丝绸吊带裙的白露闭着眼在客厅跳舞。不用想象什么华丽的舞会英俊的王子,只要想想卡里的余额,她就能美得飘飘欲仙。

  突兀地,“叮——”的一声,一道悠扬婉转地流氓口哨在耳边响起:[咻~哟,跳着舞的说?心情还多美的哈。]

  标准的四川话让沉浸在美好滋味中的白露一愣,睁开眼转着圈地逡巡着家里的一切。

  因为是单身公寓,就连卧室都是开放式的,浴室就在旁边用透明玻璃隔开,根本谈不上视线阻隔,更不可能藏人。

  [你个瓜娃子(傻子),憋找了,我在你娃儿的灵魂里头。]

  白露脸色微变,却没有真的相信,而是一边不动声色地在房间里走动,一边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声音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好嘛好嘛,还有个自我介绍的嘛,搞忘瓜了,等一哈儿]

  等了一会儿,果然,这道声音变成了假模假样的川/普腔:[白露小姐你好,我就是你接下来要绑定的缺德系统。至于为啥子我会在这儿?呵呵,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找遍整个家里没发现有外人,而这道声音又始终在自己脑海中格外清晰,连在她走动时传入的方向都没有任何改变。

  白露这下子真的笑不出来了,端着高脚酒杯的手都抖了起来:“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欺负我一个女孩子好意思吗?”

  系统本就不多的耐心彻底耗尽,恢复四川话口音骂骂咧咧:[还欺负女娃儿,你以为个个女娃儿都能有你这么凶?缺德缺成这个样儿,把人横七竖八坑了十多个平行世界,十几个轮回转世的,怎么都躲不脱你个瘟神,快点儿快点儿,上车出发了!]

  示弱不成还要再想办法,却没等白露再说话,一道电流就猛然蹿出,白露只感觉眼前一黑,再睁眼时,自己已经坐在打着眩目摇头灯的酒吧高脚椅上了。

第3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1 被耍得死了妹瞎了……

  眼睛一闭一睁,直接就换了个环境换了副身体,白露再傻也明白自己真的遇到传说中能带人穿越世界的系统了。

  再回味一下系统的名字:缺德?

  饶是一向目标明确满心算计的白露,此时此刻也不由得茫然起来,并且首次产生了自我怀疑:难道她真缺德到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不过白露就是白露,不管穿越到哪里,三观思维都不可能产生多大的变化。

  这种自我怀疑只占据了她三秒钟不到的时间,很快就不满地埋怨起来:[世界上比我还缺德的人多了去了,不说远的,就说那些违法犯罪的劳改犯,哪个能比我好?是,我是祸祸人了,可那也都是建立在你情我愿之上,你们这什么系统怎么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乱害人呢?]

  系统可不管她的抱怨,像她这种三观长歪的人,它带过不说上百,也有好几十号了,哪个不是干完缺德事都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是真善美是圣母白莲花?

  说再多屁话都没用,往死里整两回就乖了。

  [废话不要太多,反正你这个人呢,是主神那个超级大王/八判给我的,我嘞,任务就是监督你补偿那个被你连续祸害了纵横十几辈子的倒霉蛋蛋儿]

  白露不服气,打定主意消极怠工。

  凭什么那么多“白露”作的孽要她一个人来还?说是都是她就是她了?轮回转世过后的她还是她吗?反正白露不认。

  耳边有人嘻嘻哈哈地推了她胳膊一把,在震得人脑仁儿疼的重金属摇滚乐里扯着嗓子喊:“喂白露,你到底行不行啊!不是说了要去泡那边那个小帅哥的吗?喝酒喝傻了?快去啊!”

  同时,系统告诉她:[看到没得,内个娃儿就是要被你耍得死了妹瞎了眼断了腿的补偿对象,搞快点儿,整起!]

  白露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这不是你情我愿的事吗?爱情里的你情我愿能叫坑吗?那叫为爱牺牲!]

  系统用更大的声音冷嗤回去:[你给我吹嘛!你就说,你娃儿有爱情吗?]

  不屑归不屑,白露还是顺着脑内脑外的两道声音看过去,就看见一个身材高瘦、穿白衬衣黑马甲的男人。

  或者说,是少年更合适。

  哪怕他骨骼上已经初具男人的宽肩窄胯大长腿,侧脸的棱角也透着骨骼的锋利,眉眼间的青涩却让他整个人充满了少年气。

  白露心头跳了一下,不得不说这对象确实是她的菜。

  就像男人们无论贫贱还是富贵,无论年少还是年迈,都格外统一的专情于十八岁少女一样,白露人虽然还没有成为富婆,却已经无可救药地早早染上了富婆该有的病,那就是不管什么年纪,都特别喜欢有少年感的英俊男人。

  如果这个男人恰好还是个初哥,就更加分了。

  也怪不得按照系统所说,这辈子的自己今晚会想方设法祸害这个腼腆英俊的酒吧服务生。

  短暂地感慨了一下自己不管在哪个世界的审美都如此优秀,白露依旧拒绝,[系统,你不是说要补偿他吗?那我不祸害他不就算是补偿他了吗?]

  自认为找到BUG的白露花瓣儿似的红唇一翘,露出个明艳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来,看起来真个是既清纯又妩媚,一时间引来不少或明或暗的目光。

  跟白露一起来玩的三个女生对视一眼,起哄起得更厉害了。

  女生A周欣直白地说:“白露你还去不去啊?你不去我可去了啊,这帅哥鼻子那么挺,那事儿上肯定也特带劲儿。”

  女生B杨梅茶里茶气,眼睛里的嫉妒都要变成光射出来了,偏偏还要表现得很温柔体贴:“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我们什么交情啊,白露你别怕,就算你临阵退缩了我们也不会说出去的。”

  女生C荣茜冷笑两声,“怂货,一天天叫嚣着要睡遍天下美男子,到了酒吧就不行了,也就在学校里搞搞学生仔啦~”

  白露斜眼瞥三人,哟,又是搞雌竞氛围又是明劝暗激又是冷嘲热讽的,妥妥的塑料姐妹情了。

  这些都是她玩剩下的,她才不会上当呢:“好啊,你去吧,说好了不会说出去哈,如果明天有外人知道了,我可找你们三个算账。睡学生仔怎么啦?学生仔才是小嫩草嘛,鲜嫩多汁,咬一口——嗷呜~”

  穿黑色亮片小吊带的女孩儿细白的手举在巴掌大的脸蛋儿边作爪子状,可爱又娇俏地张嘴像老虎那样张嘴“嗷呜”一声,像只黑夜中可爱又带着点小邪恶的恶魔,绝对是男人眼中的小可爱,女人眼中的小恶心:“超级好次的嘞~”

  就是要故意装可爱恶心死你们,呸!

  发现过了这么一会儿系统都没反应,白露果断起身,把手上的酒杯往吧台上一推,跳下高脚凳一撩头发,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走了,没意思,你们自己玩儿吧!”

  踩着细高跟腰肢款摆,连同背影都分外婀娜。

  荣茜看得眼热,狠狠把酒杯往吧台上一撞,咬牙切齿说:“小S货,又在发S了!”装什么装,真他妈恶心死了!更气人的是男人们还就吃那一套!

  周欣虽然也看不惯白露,可也不像荣茜那样跟白露有情敌之仇,因此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翘着根食指隔空指着不远处那个贴着墙角站得笔挺的服务生说:“哎,你们真不准备上?那我真上了?依照我丰富的经验,那服务生肯定是个雏儿。”

  杨梅依旧摆着她的温柔人设,不管有人没人,温柔知性的人设还是要拿捏的:“我?我肯定不会那个啊,这种事还是要跟喜欢的人做才好吧,白露都走了,茜茜又有未婚夫……”

  周欣已经没耐心听完她的话了,放下酒杯站起身,撩了撩头发,又把胸前的V领往下拽了拽,而后自信满满地往那边走。

  谁知才刚走两步,她的目标人物那边就出现了小范围的骚动,而她要泡的服务生正是骚动中心圈的当事人之一。

  眼看着系统始终没有反应,白露越发认定自己找到的BUG是有效的,离开吧台后她也没再注意什么补偿对象,感受到大腿内侧袜圈里的手机和车钥匙形状的物体,她现在是一心想要赶紧出去后确认一下自己这个在这个世界是个什么家庭条件。

  别看她刚才什么都没做,依托多年刻进潜意识里的习惯,其实已经在第一时间把所处的酒吧以及包括自己在内的玩客穿着打扮暗自评估了一番。

  酒吧明显是有一定经济要求的高档酒吧,玩客们最差的也是各种轻奢上身。

  不说别人,就她自己,白露的手往自己腿上一摸就知道这丝袜就是那些网络假名媛们都需要拼单的GC袜,对她各种冷嘲热讽的女生C一个美甲就是往五位数走。

  所以这么年轻就有自己能开出来随便玩的车,难道这个世界的自己是个白富美富二代?

  光是想象一下白露就已经激动得热血上头面生桃晕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补偿啊缺德的,她现在就想找到自己的银/行/卡然后看里面的余额!!!

  突然,耳边响起一道清晰得过分的冷哼声,不等白露反应过来,一道强烈的电流如雷霆骤然劈来,从头顶滋生,瞬间贯穿她全身上下每一层肌理每一寸骨髓。

  白露眼睛一睁,下一秒就双目无神地垂下眼帘失去了意识。

  陈寻只觉得眼前一花,刚刚还带着一阵风掠过他眼前的女客就蓦然往后一倒,直直撞进了他怀里。

  陈寻下意识双手捞住人,等手上传来一阵馨香柔软,宕机的大脑才反应过来。

  第一反应就是皱眉,想要尽快把人交出去好脱身,因为这实在太像故意装晕往他怀里扑了。

  在这里工作了一段时间,因为长相原因,陈寻没少遇到这样的事。

  年轻的女客还好,会稍稍收敛一点,年龄大一点的更是有直接递名片要包/养他的。

  可是很快,陈寻就明白这次真是自己想多了,人家是真晕过去了。

  经理很快赶了过来,帮着找到了晕倒女客的同伴。可是看着晕倒女客三名同伴不仅不着急,反而像是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陈寻犹豫了。

  真的要把晕倒的女客交给这样三个人吗?哪怕她们是她的同伴,可是晕倒前他还看见过她们似乎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其中三个女客时不时对着他的方向指指点点,反而是起身走人的她摇了头,应该是拒绝了什么跟他有关的事。

  “小寻,你还傻愣着干什么?”

  经理催促他把人交给三名同伴随手点来帮忙抱晕倒女客的男人。

  单膝跪地托扶着白露的陈寻抬头看了一眼三名女客人,看见三人一边噙着恶作剧的笑交头接耳,一边眼神往一脸垂涎搓着手要来抱人的男人身上遛……

  陈寻垂眸看了眼无知无觉晕倒在自己怀里的女客人,看见她巴掌大的苍白小脸,看见她纤细脆弱的睫毛,最后还是一咬牙,坚定了眼神。

  足腰一用力,陈寻把人抱了起来,避开男人伸来的手,扭头对满脸不解的店长说:“经理,还是我帮她们把人送去医院吧,回头要是有什么事,她们想找人也能找到我。”

  这就是说随手拉来帮忙的男客靠不住了,同时也承担了他不该承担的责任。

  男客不满地嚷嚷:“喂,你什么意思?”女生A她们也是惊讶,荣茜反应最大,伸手就去推陈寻:“你谁啊你!不就是个服务生,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废什么话啊!”

  她还等着让白露吃个苦头呢!不就是让个WS男睡一晚嘛,她白露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妇,顶多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添个堵罢了。

  周欣和杨梅在旁边看着,既没有帮白露也没有荣茜,瞧着是打算冷眼旁观不掺合了。

  经理看了看男客,又看了看晕倒女客的三个同伴这态度,都是场上混的人精,哪还看不出这里面的问题。

  其实这种事,只要出事的不是什么惹不起的太子千金,按道理来说他们是不会管的。

  可是看了看态度坚定目光澄澈的陈寻,经理叹了口气,到底心软了那么一分:“这倒也是,各位,要不然就让我们店里的小寻帮忙送过去,这位男士也好继续留下来玩玩,是吧?精彩的夜生活才刚开始,这么快就结束岂不是太可惜了?”

  又说待会儿酒吧里还会有很难得的什么什么精彩表演,既有圈儿里小有名气的性感舞娘,又有什么清凉沙滩风情秀,很快就说得男客心动了。

  经理一看,那还耽搁什么?一边推着男人笑哈哈地往旁边走,一边催促陈寻赶紧把人送去医院,还对继续想要阻挠的荣茜说:“三位美女要是信得过我张某人,也可以把同伴放心地交给小寻,你们继续留下来玩玩嘛。”

  陈寻不管其他人,已经抱着人挤过拥挤的人群往外走了。刚才的形势已经足够让他看清楚如果自己此时放手,怀里晕倒的女生会遭遇怎样可怕的事。

  他也是有妹妹的人,只要想一下这种事可能发生在自己妹妹身上,立时就恨得想杀人。

  看来今晚是弄不了白露了。

  荣茜不甘心,周欣则是对张经理刚才说的那些节目很感兴趣,一点没犹豫地就选择了要留下来继续玩。

  杨梅不乐意去医院照顾白露,可又不得不迫于人设跟出去,不过因为心不甘情不愿的,积极性不高,难免就走得慢了一些,等挤出酒吧到了大门口一看,人早就不见了。

  左右看了看,杨梅一摸头发,心安理得打车回家去了。

第4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2 奇葩的极品一家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女生的同伴跟来,陈寻不敢耽搁太久,自掏腰包打了车就直奔医院。

  挂急诊,办住院,跑上跑下拿检查报告,忙活了两个多小时,人还躺在床上没醒,这么漂亮一姑娘,陈寻也不好意思守在病床前。

  问过医生,确定没什么事后,陈寻就提前走了。

  给酒吧那边打了电话简单说了下情况,张经理就让陈寻今晚不用再过去了。

  挂断电话,叹了口气,陈寻拿着脱下来的黑色收腰马甲,在附近扫了辆单车。

  不让回酒吧,今晚就算是请假了,没薪水不说,还倒贴出去半个月的工资。

  不过救人这种事,陈寻不至于后悔,只是要头疼这笔钱被意外开支掉后该怎么尽快挣回来。眼看着妹妹马上就要考大学了,除了学杂费,还有许多额外开销。

  陈寻希望自己能给妹妹一个体面宽裕的大学生活。

  另外,给奶奶存来买墓地的钱也不能停滞不前,陈寻给自己定了计划,每个月都要往这两样“预定存钱项目”里存一定的金额。

  路上买了妹妹喜欢吃的福建海鲜馄饨,这会儿是三月份,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夜里的风也仿佛浸化了冰块的水。

  下午从家里穿出来的外套因为路上给晕倒的女客人用过,上面沾染了她的香味,陈寻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直接穿上身,干脆拿来裹着馄饨给它保温,自己绷着肌肉硬挨着冷风。

  好在他还年轻,身上火气旺,忍一忍也不觉得难受。

  到家的时候馄饨还温热着,陈寻放下馄饨,看卧室门缝里还透出来灯光,知道妹妹还没睡觉,换了鞋过去敲了门,听见里面喊了“进来”,才推开门对里面坐在书桌前的人说:“怎么还没睡觉?给你买了馄饨当夜宵,赶紧收拾一下出来趁热吃。”

  说完陈寻才闻到空气里有一股浓郁的红花油的味道,不由得皱眉:“你身上哪儿伤到了?”

  因为哥哥回来得太突然,一时半会儿没来得及散去药味儿的陈果绷着一张脸淡定地站起身回答:“没什么,下午去楼下丢垃圾的时候小腿磕台阶上了,刚看见有点青,搓点红花油明天就好了。”

  陈寻看妹妹行走自如,也没多想,“那行,垃圾袋满了就拴好放门口等我回来的时候就顺手丢了,明早要是还痛就告诉我知道吗?”

  “嗯,知道了哥。”

  陈寻去洗澡,出来的时候陈果已经把馄饨分成两份摆好等着他了。

  “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陈果把筷子递过去,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定他身上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暗自松了口气。

  刚才太紧张药水的事,一时没想到这点,刚才分夜宵的时候才想起来,陈果顿时就想到是不是酒吧里出什么事了。

  要不然按照她哥这种高烧四十度都要坚持上班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提前下班回家。

  这也是为什么他突然回家会打陈果一个措手不及。

  救人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陈寻顺口就简单说了一下,然后着重教育妹妹:“出门在外结交朋友一定要谨慎,像这种人品不好的一定不能走得太近,也不要一个人随便去酒吧那种地方玩。”

  看了看妹妹戴着大黑框眼镜的脸,陈寻又补充到:“我不是不许你去,毕竟你也快十八岁了,好奇,想要去尝试一下也正常,不过去之前一定要确定自己的安全,做人做事也要保守好自己的底线。”

  陈果咬一口皮薄肉厚鲜美多汁的馄饨,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白露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病房里亮着地脚灯,旁边的病床上还躺着个张大嘴巴吭哧吭哧呼噜打得震天响的大妈。

  刚醒来的白露躺在病床上,眼眸半垂茫然又无神地看着虚空,安静得仿佛是个死物——一看就是刚遭受惨烈的社会毒打。

  始作俑者缺德系统半点不怜悯,而是直接甩了一个加快版片段给她看,内容正是酒吧服务生救她的全过程。

  放完了又给了她一分钟进行深刻思考的时间,系统问她看完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系统的本意是想让她知恩图报,结果白露突然来了一句:“怪不得他被坑得那么惨,做好人都不会有好命。”

  被坑得死了妹瞎了眼断了腿,惨不惨?

  啧,惨!

  缺德系统:[算了算了,我真傻,真嘞,我居然跟你这种人说这种话。]

  看来是关小黑屋关傻了,刀都差点扛不动了。

  [这会儿你娃儿晓得该怎么做了噻?别耍啥子小聪明,你以为遇到我的就你一个聪明人?]能干出那许多缺德事坑够数量与质量并重的受害者,导致主神出手的改造对象,能是什么蠢笨的人?

  白露也深刻认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要不违法犯罪,就能光明正大得到国家保护的自己了,现在的她是被系统绑架的人生安全得不到保障的倒霉蛋。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白露向来又俊又杰出,果断表示自己明白了。

  为了表现出自己“积极做任务”的决心,白露主动询问起自己现在的家庭背景。

  对此,白露很有自己的理由:[虽然现在了解补偿对象也很重要,可是一切的前提是我自己生存下来,要是明天跟原主的亲朋好友一个罩面暴露了不对劲被人怀疑了,麻烦肯定会接连不断。接连不断的麻烦是不是就会耽误我的时间浪费我的精力?]

  系统嗤笑一声,不作评价,只是懒洋洋地说:[哦,这样嘎。你爹妈呢是开公司滴,有个比你大十岁的大哥,本人读的是贵族私立高中。]

  开公司?有钱人啊。大十岁的大哥?那肯定比较疼妹妹,就算不疼也不要紧,白露对自己有信心。读贵族私立高中?岂不是身边的同学朋友都是有钱人家的崽子,也都是未来的有钱人?

  白露眼睛一亮,隔壁床大妈犹如摩托车炸街的呼噜声都动听起来。

  下半夜白露几乎都没睡,全在那儿琢磨着要怎么搞掉大哥争宠上位独占家产了。

  结果第二天来接她出院的是对她极其冷淡的大嫂,回到家迎接她的不是各种关心,而是哪怕在家里也打扮得珠光宝气的贵妇母亲张口就来的抱怨:“好端端的进医院干什么,我告诉你白露,就算是你断了腿只剩一口气,明天就算是爬也要给我爬去学校讨好楚家大小姐!”

  从来都是自己让别人无语的白露此时此刻也难得无语了,心说好端端的我还能去医院旅游?

  心里则同步对系统说:[你看看你,都是你害的。]

  系统回了个虽则简单却感情色彩丰富的“呵呵”。

  回了卧室白露往床上一趟,觉得自己大半夜制定的争宠计划可以先歇一歇了。

  搞了半天,她这是父母双全不如没有啊,贵族高中也是奉命讨好有钱人才上的。

  ——由此可见家里虽然开了公司,肯定也不是什么大公司。

  想起什么,白露从床上爬起来,翻出手机,掀开花里胡哨的手机壳,从里面抠出一张身/份/证。

  “所以原主今年到底满十八岁没有?”

  去正规的酒吧玩都是要看身/份/证的,所以昨晚白露在酒吧醒来,自然而然认为自己已经满18了。

  结果现在还在念高中?

  高几啊?别是高三吧。

  系统冷不丁冒出来,用怪腔怪调的塑料普通话阴阳怪气地说:[恭喜宁噢,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哟,今年刚满十八一枝花,啷个样?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白露翘起嘴角想笑,还准备也阴阳怪气系统一句,但是“刚满18”这个信息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儿,这时候突然回过味来。

  白露整个人都震惊了,直接从床上滚到了地上,都顾不得爬起来,迫不及待地问:[所以我现在是已经高考完了?]

  18岁,怎么也该考完高考了吧?是吧是吧是吧?!

  系统嘎嘎大笑,[你个瓜娃儿!哈哈哈哈现在是三月十九号!加油哟,距离高考还有78天!]

  白露倒吸一口凉气,水润柔媚的杏眼睁得溜圆,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中。

  天知道作为学渣的她,上辈子为了能够接触到更多更优秀的人,结交更有用的人脉,考上好大学,到底经历了怎样恐怖的黑色高中三年!

  系统猖狂的大笑还在脑海中一波强过一波地立体循环播放着,白露往后一倒,彻底躺平在铺了长毛地毯的地上,以此表示自己已歇菜。

  好在白露一向生命力顽强似野草,既能进贵族后花园装名贵花草,又能在戈壁滩上霸道生长,很快就恢复了心态。

  坐在梳妆台上,纤细柔白中带着点自然粉的手指头轻柔拂过一瓶瓶大牌化妆品护肤品,再拉开抽屉,钻戒钻石项链虽说不是应有尽有,该有的装饰却一点不差。

  白露哼起了歌,开始对着镜子一样一样地试用。

  姐现在可不一样了,只要有钱,还用怕什么高考啊,直接出国留学镀金不就行了。虽然这年头的留学生没以前那么金贵了,好歹也能唬人不是?

  晚餐时,父亲和大哥都回来了,一天都没露面的大嫂也终于从楼上下来了。餐桌上,父亲白江海看见白露气色不佳的脸就是皱眉,沉声训斥到:“虽然在学校要化丑妆,可是白露,你可别时间长了真把自己弄丑了。”

  大哥白厦也表示赞同,一双眼睛带着市侩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白露,毫不客气地说:“就是,白露,你全身上下也就这张脸还值点钱,要是糟蹋了,可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白露从来不知道作为父亲,作为大哥,居然能无耻到直接对他们的女儿/妹妹外貌长相如此直白地评头论足,还是以值不值钱来评论。

  不过她不慌,也不气,甚至还很乖顺地点点头:“好的爸爸,知道了大哥。”

  你们给我等着。

  这么乖顺的白露显然跟平时很不一样,就连对所有人都冷着脸的大嫂也抬头看了她一眼。白露都微笑面对。

  人嘛,本身就是多变的,遇到什么事,性格发生巨大的变化也很正常。

  而且白露知道,这样的家人根本不会在乎她性格变不变,只会在乎她是否好掌控。

  果然,白家人只是意外地多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想,大哥白厦甚至因为妹妹终于听话而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然后就是更不要脸的发言:“你知道就好,白露,不是我当大哥的说你,女人啊,还是要洁身自好一点,有钱男人喜欢风S的,但绝对不会娶回家。”

  一直没吭声的大嫂不屑地撇撇嘴,阴阳怪气若有所指地说:“其实当个讨男人喜欢的情/妇也不错,好歹还能在男人面前吹吹枕头风说上两句话,总比娶回家当个泥菩萨活寡妇来得好吧?”

  这话明显就是冲着白厦去的。白厦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即摔了筷子指着大嫂骂:“王明涵你什么意思?是在骂我对吧?守活寡这种话你也好意思在爸妈面前说出口!”

  大嫂也毫不示弱地摔了碗站起来对骂:“你都能干出不要脸的事我还能不好意思说?白厦你个狗/娘/养的J人!”

  这话白母可不乐意听了,拔尖了嗓子插嘴:“王明涵,注意你的用词!”

  大嫂显然不是怕是的主儿,就算是婆婆也想怼就怼:“我用词怎么了?我用词已经是客气的了!怎么?不服啊?不服就给我爸妈打电话告状啊!你敢打吗你!”

  白家可没有她娘家有能耐,她这也算是低嫁了,闹到王家人面前到时候要低头认错的也是白家人。

  好嘛,这下子潜台词又惹了白家当家作主的父亲白江海不高兴了。

  儿媳妇瞧不起白家,不就是在瞧不起他吗?

  最后四个人饭都没吃两口就闹得不欢而散。

  白露在旁边看了场好戏,等桌上只剩她一个人了也不慌,不紧不慢吃完饭,才去厨房让静若寒蝉的阿姨帮忙准备了一盘咸口的点心以及一小壶茶水,放在托盘里袅袅婷婷、带着一身自信地上楼,一路摸到了白江海的书房门口。

  敲了敲门,半晌里面才传来不耐烦地让进声。

  白露推开门,乖顺的姿态,担忧的神态,带着点对其他人不满的眼神,贴心小棉袄人设拿捏得死死的:“爸,刚才你都没吃什么东西,辛苦工作了一天,好不容易回家,怎么能一点东西都不吃就继续工作呢......”

  “大哥跟大嫂也真是的,夫妻矛盾回房间说不好吗?闹得爸爸妈妈都没心情吃饭了......”

第5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3 有好处我不自己捞……

  从白江海的书房出来后,勤劳的厨房搬运工白露又端了盘水果去敲响母亲的房门。

  到了白母那里,白露的人设就变成刀子嘴豆腐心,还要带点儿蛮横小任性的叛逆期小丫头了。

  白露进去的时候白母正贴面膜,手上拿了个美容仪对着自己的脸仔细按摩,知道是女儿进来了她也没扭头看一眼,只是保持着嘴巴不大幅度动作的姿势含含糊糊问:“做什么?又来要零花钱啊?你个死丫头,一天天的不好好帮家里办事,花钱倒是挺利索的。”

  白露把水果盘子往她面前的梳妆台上一丢,双手环在胸前气鼓鼓地故意很大声地“哼”了一声,语气硬邦邦:“妈!我什么时候不好好给家里办事了?都给楚公主鞍前马后端茶倒水了!要是她喜欢女的,我早就上去把她给睡了,可她不喜欢我还能强J她啊!”

  白母差点儿破功直接笑出来,好不容易憋住了,心里堵着那口气也消了,没好气地斜睨了她一眼:“张口闭口就是睡睡睡!你以为谁都能睡一觉就收服啊!”

  其实心里头也有点儿遗憾,觉得这丫头说得也对。

  要是楚家小姐真的喜欢女人就好了,就女儿这长相这妖精样儿,怎么地也能当一朵红玫瑰啊。

  可惜也就是想想,根本不可能的事。

  白母暗叹一声,垂眸时看见盘子里的水果,随口问:“你端水果上来干什么?这么晚了还吃这么多甜的,看你长胖了你爸抽不死你!”

  白露又“哼”了一声,声音小了些,明显没刚才哼的那声底气足了,嘀嘀咕咕地说:“我不是看你没吃东西嘛,这么晚了让你吃点心夜宵你也不会吃,水果好歹对皮肤好。”

  白母虽然没什么感动的,可这到底不是有人惦记着关心她么,倒也挺受用的,不过还是说:“你那点小算盘我还能不清楚?刚才饭桌上装乖,现在怎么样,到了我这里就原形毕露了吧?有功夫关心我,还不如多去关心关心你爸你大哥。”

  既然她都主动提到白家父子了,白露当然顺势说:“还用你说?爸那里我早就送了吃的过去了,至于大哥?呵呵,要不是他娶了大嫂这个厉害女人进咱们家,爸妈你们也不用在饭桌上就受她的气。哼,她以为她是谁啊,还不是咱们家的外人,真把自己当女大王了是吧?妈,你说你也不管管她,今天她去医院接我的时候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儿不是眼儿的,来给我做最后检查的时候医生护士都往她脸上看了好几回,真是丢脸死了!”

  对着婆婆可不能说她儿子的坏话,儿子气到她了,那肯定是儿媳妇使的坏!

  至于为什么要在白江海那里直白地说白大哥的不好,那就是父子之间的又一天性了。

  想也知道白家父子之间不可能有什么父慈子孝的真感情,所以他们之间属于雄性的天然矛盾更深。

  小狮子长大了,野心勃勃想要成为新一代的狮王。原本的狮王自然会感受到威胁。同时,小狮子的长大,也会让老狮子真切地看见自己已经不再年轻的现实。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普通家庭里屁大点儿地盘,甚至没有直接利益矛盾,父子之间还会发生各种对抗呢,更何况是白家这种白江海把持着公司,白厦成日在他手底下“打工”的情况。

  果然,说起儿媳妇王明涵,白母都顾不上保持面部表情了,皱眉扯了面膜恶狠狠道:“这个王明涵!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当然,这个过分不是对女儿怎么样,而是今晚给了她、她男人以及她儿子没脸。

  白露假装没看出来,像是终于有了同道中人一样露出点得意地笑,帮着白母骂了几句大嫂,然后就开始小女孩儿式的“说将来”:“妈,你也别怕她以后对你不好不给你养老,等我以后找个厉害的婆家,嫁个有钱有势的上流高富帅,比他们王家牛逼多了的那种!到时候看她还敢不敢这么拽!”

  “你看我这么漂亮,身材又好,什么男人能逃出我的掌心?所以啊妈,你可得尽心点帮我找找优质金龟婿,要是以后不能踩在她王明涵头上耀武扬威出这两年在她那里受的恶气,你女儿我一辈子不得气死啊!”

  这话可是说到白母心坎儿里了,她可不是也一直想找到机会出出恶气,最好彻底把儿媳妇压下去吗?

  现在女儿这么一通情绪激昂的“画大饼”,白母仿佛已经看见女儿嫁入豪门,自己白家也水涨船高,以往看不起她的那些人都要跪在她面前卖力讨好的画面了,心情别提多美了。

  都不用白露张口,白母就扭身从自己的小坤包里掏出好几张卡来塞给她,“说得好!有志气!不愧是我的女儿!给,露露啊,银/行/卡里的钱你就当个零花,女人家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富贵气,可不能小家子气!还有这里,这是五星级酒店的包月卡,这是艾薇儿美容会所的年费会员卡,不管是定期美容保养自己啊还是出门在外跟朋友去酒店休息,都能用上。”

  至于是跟什么朋友非要去酒店休息,嘿,白母相信不用她说,自己这乖女儿就会懂的。

  白露确实懂了,不过只是统一表现出被妈妈的母爱感动到的欣喜。有些事说出口了虽然也可以矢口否认,到底落了下层不是?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事人觉得彼此已经意会到了,回头再想却发现其实什么也没说。

  走出白母的房间,白露先回自己窝里把刚才两出戏的收获掏出来清点了一下。

  在白江海那里,装乖女儿一番数落大哥替“辛苦养家”的爸爸抱不平后,很自然地就带着腼腆找爸爸“救急”,直说零花钱花完了,不敢跟妈妈说,希望爸爸救命。

  不管是什么关系的男人,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喜欢漂亮乖巧,对他还满心仰慕依赖的异性。特别是白江海刚遭受了一波儿子长大自己变老的精神冲击,正是急需找回自信的时候。

  这时候女儿怕被妻子骂,特意悄悄来找他讨要零花钱,白江海哪里还有不应的,甚至可以说掏钱掏得很高兴。

  两次出动,两边都算是大丰收。

  在抽屉里找出pos机,白露满含期待地把两张卡依次插进去查询余额,结果还不错,白江海给的有五万,白母给的也是五万。

  整整十万就到手了。

  至于那些小说里常出现的随手甩出几十万上百万零花钱的有钱人?嗨,那都不知道内卷多少了,谁家能随手就甩几百万现金给家里孩子祸祸啊。

  更何况像白家这样的小富之家,能给十万当零花钱已经算不错了。

  白露很贪心,但也很知足,挨个儿亲了两口银/行/卡,哼着歌收进包包里,琢磨着改天把这些钱都转到自己名下的卡里存起来。

  系统眼看她八面玲珑四处捞好处,此时已经无语了:[你个憨包,真是钻到钱眼儿里头去了,自己爹妈的钱都要捞?]

  白露往床上一趟,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抖啊抖,理直气壮地说:[像白家这样的为人处事,公司破产是早晚的事儿,我不现在多给自己捞点钱干什么?等着以后破产了无处可去只能被他们卖啊!]

  系统也想抠脚,要不是第一个任务必须得它全程监督,它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如今被迫留在岗位上,只能自己找点事打发时间,便随口问:[他们还指望着你嫁入豪门,带着全家走上豪门之路呢。]

  白露哈哈一笑,像是真被逗笑了:[你看我是不是傻子?能有那好事,我还会把能捞到的好处让给他们捞?自己拿不是更香?]

  哦嚯,这还是一毛不拔的。

  不过这么说,好像也挺有道理的。都是卖她自己拿好处,干啥要把好处让给没感情的白家人呢?精准扶贫也不带这样儿的。

  等到时间差不多,白露跳下床,对着镜子整装待发,准备再去大哥白厦那儿送一波温暖。

  当然,大嫂那里也不能漏掉,毕竟都是一家人嘛,不能厚此薄彼,要捞好处,当然是一个也不能少啊。

第6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4 各个击破,大获丰……

  白大哥今年也才三十出头,发际线却已经有了拔营而去的势头。

  白露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红木办公桌后低头看一份文件,正好脑门儿就这么对着门口的方向,看得白露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额头的美人尖,下定决心从现在开始就要好好照顾自己的每一根头发。

  “你怎么来了?”

  签好一份文件,白厦抬头看见进来的是白露,有些诧异。

  因为两兄妹年龄差得有点儿多,从小就没什么兄妹情。或许是基于此,这个闹腾的妹妹从来没烦到他面前过,白厦也从来没把她当回事。

  ——反正都是要嫁出去的,只要别烦他就行。

  白露撇嘴,把手上端着的面条小菜放他办公桌边上的小圆桌上:“要不是妈让我给你送点吃的,我还不来呢。”

  小女孩儿的任性,白厦笑笑就算了,没放心上,只是看了眼吃的,闻着香味,感觉还真是饿了,放下手里的工作起身坐到小圆桌边拿起筷子开吃:“行,帮我谢谢妈,不过下次让家里阿姨送上来就行了,姑娘家还是要早点睡觉,对皮肤好。”

  半点没有要谢白露的话。

  白露也不在意,哼哼唧唧阴阳怪气地怼他:“谢还能让别人帮忙啊,看你这饿得,你老婆还真不管你死活啊?”

  白厦嘴里含着面条,头也不抬地摆摆手,等咽下去了,舒了口气才对着白露感慨道:“别,可别跟我提起她,一听我这头就嗡嗡地疼。”

  白露嘴角翘了翘,眼里透出得意的笑来,不多不少,刚好能被白厦捕捉到的程度。

  她似乎心情好了不少,都不阴阳怪气了,走到小圆桌边桌下,睁着漂亮的眼睛好奇地问:“嗳大哥,你在外面是不是真养小嫂子了?”

  小嫂子这个词,啧,用得忒好,感情色彩上就具备一定的偏向性,白厦听出来妹妹是站在他这边的。

  稍微一想也知道,这两年他跟王明涵闹翻以后,王明涵在家没少给他妈妈妹子甩脸子。

  他妈也就算了,他妹子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长得漂亮,从小就被周围的男孩儿捧着,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啊,估计心里早就对王明涵有意见了。

  想通了这一点,白厦对白露的态度就松缓了不少,甚至不知不觉间有了点“同壕战友”的亲近感,笑骂一句:“别瞎说,什么小嫂子不小嫂子的,让你大嫂听见了,不得撕了你的嘴。”

  白露又不屑地“切”了一声,可谓是把自己对大嫂的不满表现得淋漓尽致,“她敢动手试试!在咱们白家她还真能翻了天?”

  这么小孩子气的话,白厦摇头失效,低头继续吃面。

  白露也没继续说大嫂的事,反而是眨巴眨巴眼,凑近闻了闻,狐疑又好奇:“这面条真有那么好吃?看得我都想尝尝了。”

  妹妹难得的亲近,还是这么幼稚,加上她那张漂亮的脸,饶是对她没什么感情的白厦此时也不由自主生出些身为大哥的温和:“想吃啊?想吃就自己让阿姨再煮。”

  又往面条里加了点菜拌了拌,白厦难得多说两句:“其实这样吃也没那么好吃,只是刚好对我的胃口,这么多年了,也就妈还记得我爱吃这味儿。”

  想到什么,白厦短促地苦笑一声,摇摇头说:“当初我跟你大嫂其实也有过甜蜜的时候,可是没办法,她性格强势,什么都要求我听她的,就像这面条,她第一次看见我这么吃的时候,开口就是嫌弃。”

  男人啊,对婚姻不忠诚的理由总能找到千千万万,且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都能归结为“都是她不好”。

  白露双手托腮,心说记得你这一口爱好的可不是咱妈,而是咱家用了快二十年的阿姨。

  表面上白露继续当自己的“傻白甜”,大哥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立刻皱巴着脸气鼓鼓地打抱不平:“大嫂怎么这样啊!谁还能没有点个人爱好啊,谁就比谁天然高贵不成?”

  白厦笑了笑,没说话,可眼角眉梢都能看出来妹妹说的话真就说到他心坎里了。

  眼看着把人哄得差不多了,白露挑眉露出点儿俏皮的得意,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刚才妈给了我不少卡,说让我好好保养自己,回头她就给我找个豪门女婿去,嘿嘿,哥,等我嫁入豪门了,高到王家都要求咱们的时候,看她王明涵还敢不敢像现在这样傲。”

  不等白厦说什么,白露继续展望未来:“到时候我就让我老公搞死王家,让王家破产!等王明涵来求咱们的时候,咱就让她收拾包袱赶紧滚蛋!”

  完了又突然十分感性地对白厦特别真诚地说:“哥,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唯一的亲哥,我还是希望你能有机会摆脱这种牺牲幸福的婚姻,重新找到对的人。”

  仿佛想到什么说什么,话题也扯得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白厦都没来得及生出点感动,白露又笑了起来,嘟嘟囔囔的样子落在白厦眼里,显得特别可爱:“哥,虽然咱们从小就不怎么亲近,可是血浓于水,妈总说咱们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是就这样了,念书念不好,也没别的天赋,能做的就是努力长得更漂亮,以后嫁个好男人能帮衬家里。可哥你就不同了,是咱们家的未来顶梁柱,以后白家能不能往上走,担子全落在你身上了。”

  说罢,白露抿嘴笑得有些赖皮,像是在撒娇:“哥,以后你可得给我撑腰啊,就算嫁出去了我也一辈子都是你妹妹。”

  对白江海那样渐渐年迈的男人,你可以乖顺可以依赖可以仰望,也可以打感情牌。可对白厦这样年富力强,正是野心勃勃的男人,再没有比利益更能让他动容的了。

  特别是这个能给他带来利益的是一个好哄好骗的傻白甜,是一个脑袋空空的草包美人,是一个对他有深厚感情、看起来绝对不会背叛他的家人。

  白厦看着妹妹笑颜如花的脸,默默咽下面条,这时候他却已经没心情去品味滋味了,满心都是各种投资盈利的衡量。

  半晌,白厦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抬手轻轻拍了拍妹妹毛茸茸的脑袋,语重心长地欣慰道:“露露,你终于长大了。”

  白露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不要他摸,逗得白厦笑出声。

  最后他终于说出了白露渴望已久的台词:“这样,既然妈都给你涨零花钱了,那大哥也不能吝啬,就当是给你的奖励,以后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胡闹了。”

  白露眼睛一亮,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哼哼,大哥你如果每个月都给我打零花钱,那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啦。”

  到底是个爱玩爱闹的小孩儿,白厦不介意展现自己的包容,毕竟妹妹都已经十八了,距离出嫁也没几年了,可得抓紧时间好好培养感情。

  虽然妈这些年对妹妹教育得不错,可兄妹间感情更深厚,以后要办事不得更尽心尽力么。

  白露成功拿到三万,并且以后每个月都能领到相应数额的零花钱。

  虽然不算多,积少成多也都是钱嘛。

  出了书房,这回白露连楼下都没去,就直接气呼呼地去敲了大嫂的房门。等大嫂打开门,上来白露就是一顿输出:“王明涵,你怎么当人老婆的?我哥都饿成那样了你都不说送个夜宵!”

  本就气得不行,正在跟闺蜜诉苦的王明涵眼睛一瞪,才有所下降的火气瞬间“轰——!”地一声呈数倍翻腾炸裂开来。

  哄女人,再没有比白露更有经验的了。

  先是让她一股脑儿把火气全发出来,然后自己在被骂的过程中渐渐出现怀疑、动摇、被说服的的样子,最后再顺理成章感同身受同仇敌忾,跟着她一起骂!

  女人啊,特别是脾气暴躁的女人,需要的就是一个情绪发泄口,需要的就是被理解被赞同,至于她是不是真的占理?

  这重要吗?这不重要,对吧。

  虽然没有拿到现金,可捞回来几个名牌包包加上两套未开封的护肤品化妆品,另外搭两条项链一块手表,战果也还可以。

  回房间,先是回顾了一下自己今晚的四场戏,没找到什么明显破绽。再在脑子里演化、总结、改进了一遍,白露收拾好战利品,哼着歌边走边脱衣服,进浴室泡澡澡洗白白。

  系统看得直呼好家伙,同时又带着点好奇:[你是怎么做到对每一个人都踩/G/点/踩得那么准的?]

  白露得意扬眉:[看了一场四人掰头还能看不出来?]

  要是连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有,她还混什么啊?

  系统发出啧啧的感慨。

  白露突然双手捂胸,警惕地问:[缺德,你怎么能在我脱/光光洗澡的时候出现?死变/态!]

  缺德系统无语凝噎,半晌才问:[你个瓜皮,你娃儿会对地上的公蚂蚁有性趣吗?]

  白露陷入深思,沉吟不语。

  缺德系统宇宙爆炸级别的震惊:[你?!!!]

第7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5 上学第一天:罚站……

  捞钱的快乐是如此美妙,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当被阿姨叫起来并告知她上学已经要迟到了的时候,白露整个人都震惊到头发爆炸了。

  “什、什么?上学?上什么学?”

  在白家干了二十多年的刘阿姨比她还震惊,“什么?难道你忘了?”

  当学生的还能把自己要上学的事给忘了,刘阿姨真是无语到了极点,一时间都忘了这位大小姐的脾气惹不得。

  好在这次或许是因为快要迟到的消息太惊悚了,对方根本没注意到,而是利索地一掀被子跳下了床,也不在乎房间里还有没有其他人,不知道怎么动作的,单手一扯,眨眼的功夫就把身上的吊带睡衣脱了丢到地上,光/溜/溜站在衣柜前把柜门推得乒乒乓乓的,火急火燎找校服。

  冷不丁看见女孩儿凹凸有致的白嫩身子,刘阿姨哎哟了一声,忙抬手挡了下脸,丢下一句“我去楼下给你打包一份早餐带路上吃”,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凭借超高手速,三分钟换衣服刷牙洗脸,跑下楼的过程中火速将头发扎成马尾,跑到门口换好鞋,站起身接了刘阿姨塞过来的早餐又是一阵冲刺。

  如此努力,如此励志的白露终究没有被辜负,踩着上课铃声的点儿及时赶到了。

  然而很快,上天就用事实告诉白露,一时的幸运并不能代表什么。

  譬如及时赶到没有迟到的白露,进教室里还没来得及凭借她敏锐的观察力猜到原主的课桌位置,就因为无法交出周末作业而被严厉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赶了出来。

  “白露,你能耐了啊,连老龙王的家庭作业都敢留空,说不写就不写,牛逼!”

  同样被惩罚在教室外面的阳台上站着补周末家庭作业的另一个脸蛋胖胖的同学对着她笑嘻嘻地比了比大拇指。

  白露撇嘴:“切,说得好像你就没被赶出来一样。”胖同学用笔头挠了挠脸蛋儿,摇头晃脑地装文化人儿:“鄙人不才,只有两个大题没来得及抄,答案早就偷偷拍手机上了,马上就能抄好!”

  说完,埋头奋笔疾书,不过两三分钟就赶好了,厚着脸皮敲开教室门喊了报告。

  等教室门重新关上,听着里面班主任慷慨激昂地讲课声,白露傻眼了,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刚才分明可以先哄了那小胖子答应拿作业给她抄啊!

  所以身为高考结束确定考上了一本大学就彻底放飞自我一键清空大脑的自己,要如何以学渣的灵魂拯救另一个学渣的转世?

  想到小胖子拿手机拍同学答案抄,白露脸色一变,以一种十分缓慢、仿佛即将被送上绞刑架的表情抬手,摸裤兜。

  噢,校服裙子没有裤兜。摸校服外套,两个兜都平坦得很,看起来既熨贴又美观。再反手摸书包……

  白露看着眼前的走廊护栏台面儿,脸上空白茫然:[缺德,如果我说你不给我搬答案我就把自己撞死在这里,你信不信?]

  缺德系统回了她两个音节:[呵呵]

  就你这爱财如命的性子,能舍得留下才捞到手的那些财物撒手撞死?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想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白露顿住。

  看来这法子行不通啊。

  没办法,只能自己对着两张数学卷子硬掰了。

  天知道当年数学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从初中开始白露甚至就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在长满青苔的八十度石头斜坡上攀爬的小乌龟,每天爬啊爬,努力到四肢抽搐也只能勉强做到不彻底滑下去。万一哪一天稍不留神,自己就会彻底摔下去一滚到底,再也爬不上来了。

  人都会受到心理状态的影响,比如说做题,原本头脑清醒时还能做出来的,结果提起笔就紧张害怕,那脑袋就会越发糊涂,该做出来的题都会陡然增高不少难度。

  白露就是这么个人。

  缺德系统看昨晚上还在白家八面玲珑自信盎然的白露现在面对数学滑跪到底,乐得想给自己点一支雪茄。

  因为没有原主的记忆,白露只能拼命回想早就被自己忘到犄角旮旯的高中知识,硬着头皮连蒙带猜地写卷子。

  明明都已经这么艰难了,偏还有个不省心的在她脑海里幸灾乐祸地时不时吱个声儿:[哟,还会画区间说,牛!......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个实数选择跟你打的草稿有几毛钱的关系啊?哈哈哈哈瓜娃子哈哈哈哈......]

  白露:“......”

  烦死了!真是烦死了!这他妈才是真·缺德叭!

  笑到掀翻教学楼天花板的系统笑够了,忽然说:[嘿,你娃儿晓得不,陈寻数学每次都考满分。]

  被一道真假命题整得抠头的白露一时没反应过来:[陈寻谁啊?]能解她的急?系统忽然良心发现了?

  系统啧啧两声,白露才反应过来,不屑地嗤笑:[有本事你把他现在弄到我面前来啊。]

  [我是不能把他弄到你这点儿来噻,]系统慢悠悠说,[但是嘞我晓得他妹儿马上就要到你边儿上了。]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就走来一个提着书包头发湿漉漉,校服也左湿一块又脏一片的眼镜女生。眼镜女生显然也看见了扎马步岔着腿站走廊边上苦逼赶作业的白露,眼神一闪,脚步下意识顿了顿。

  这就是陈寻那个传说中被玩儿死了的妹妹?单从外表上看,还真没看出来这女生跟陈寻有什么相似之处。

  对方戴个又大又土的黑框眼镜,刘海儿厚厚的,略长,只能看见略微圆润的脸颊肉,以及透过镜片依然能辨出几分和陈寻高度相似的漂亮眼眸。

  不过这些都不是白露现在关心的,被数学这只恶虎难住的她只关心系统刚才说的,陈寻数学次次满分,那他妹妹多少应该也有点这方面的天赋吧?

  所以要抓住机会先把人给拦住吗?

  可是这情况,稍微一说话教室里的班主任就能听到,原主跟陈果甭说交情了,看陈果刚才的表现,原主明显还是欺负对方的那一拨里的,贸然求助能成功就怪了。

  这么一衡量,陈果已经走到门口敲了门,然后推开门喊了报告。班主任看见门口站着的是陈果,虽然有些不满于对方又一次的迟到,到底是个优秀生,她对陈果还是比较喜欢的,便随意“嗯”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意思是让陈果赶紧进教室。

  陈果没急着高兴,而是顿在原地两秒。

  果然,教室里属于那位大小姐的拥趸举起手不满地发言:“老班,凭什么别人迟到是直接教室外面罚站,就她陈果迟到屁事儿没有?你这不是光明正大搞特殊对待吗?”

  跟那人一伙的其余几人跟着起哄:“就是就是,这还是讲究公平公正的校园吗?”

  “哼,人家是优秀生嘛,还是贫穷的优秀生,现在社会上不是都流行那什么我穷我有理吗?”

  更有人直接扯着嗓子喊:“老班,你是不是想让优秀生给你挣个高考状元回来升职称啊?!”

  在青宁中学这种贵族学校里,老师也是要评职称的,每学期学生的成绩也跟奖金直接挂钩。班主任是个讲究严谨规矩的人,这会儿被学生当面儿这么说,一时也脸上挂不住,只能皱着眉头看了还站在门口的陈果一眼,无奈地抬了抬下巴,“出去站着吧。”

  不过到底不想耽误了好苗子,退后一步的班主任又说:“门就不用关了,要不然谁知道你们在外面罚站的人还在不在。”

  这话明显就是在说外面的白露。

  竖着耳朵听动静的白露无语,自己真是躺着也中枪。

  不过学生时代,在大部分的老师们眼里,成绩不好就是原罪,白露也没所谓,只忙着在心里打小算盘,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哄得陈果帮自己补作业。

第8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6 白露:陈寻没告诉……

  高三二班的教室外走廊上。

  陈果谨慎地选择了离楚大小姐狗腿N号白露远一点的距离,背靠着教室墙壁,从书包里掏出数学书,竖着耳朵听教室里龙老师的讲课声。

  因为都是她提前自己复习过一遍的内容,即便错过了开头部分,陈果还是很快就听入了神,等猛然发现身边鬼鬼祟祟凑过来的人时,吓得浑身一哆嗦,险些没直接叫出声。

  陈果心脏还砰砰乱跳了,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起来,满眼戒备地盯着白露,同时重新横向拉开彼此的距离。

  这些人真是够了,难道现在连上课时间都不让她安宁一下?怪不得从来不可能乖乖接受惩罚的狗腿子白露一大早就等在这里,原来是换法子整她了吗?

  想到最近这半学期以来遭遇的欺辱,陈果暗自咬牙,眸光闪烁不定。

  在遭遇这一切之前,陈果也跟其他普通人一样,根本没想过校园欺凌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原来从来只是在各种网络新闻上看见的事,其实也能距离自己这么近。

  她既恨且怕又憋屈不甘,不明白自己一个拿奖学金过活的小屁民到底是怎么招惹到高高在上的那些天之骄子的。

  明明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完全不可能有任何接触的两个世界的人,为什么那位要如此不遗余力地折腾她?

  难道只是因为想要找个乐子,于是随便地垂眸往地上一瞥,就恰好选中了她这只蚂蚁?

  不是没人暗地里劝她去跟人认错,不管是下跪也好服软也罢。

  在越发逾线的欺负中,陈果也不是从来没有动摇过,可每当产生那种“算了”的念头时,陈果总会想到奶奶。

  奶奶并非她和哥哥的亲生奶奶,而是在垃圾堆里把他们俩捡回去的陌生人。可是奶奶靠着捡垃圾把他们两兄妹拉扯大了,也教会了他们什么是骨气,什么是尊严,什么是梦想。

  这些东西并不分穷人还是富人,只要是人,就应该有,就有资格拥有。所以这些人凭什么随随便便就剥夺了她作为人应该有的一切?

  白露不知道自己简单地一个靠近就能引来小姑娘这么一大堆复杂的思绪,在捞钱以外的事情上,白露一向喜欢简单化。

  所以她没有纠结多久,看陈果躲瘟神一样躲着她也不在意,反正对方躲一步自己就跟一步呗,又不是横跨了一个大西洋。

  看见一向脾气暴躁的白露一反常态这么“有耐心”,陈果一颗心直往下沉,脑海里已经不由自主闪现出各种对方可能会使出的阴招了。

  就是在这样的思绪下,陈果听见对方压得很低、宛如地/下/党交换情报的声音说:“嘿,倒霉蛋,又被整了?要不然你给我补周末家庭作业,换我随时给你提前通风报信一回?”

  用最神秘兮兮的语气说着最不客气的话。

  陈果差点儿怀疑自己耳朵产生了幻听,茫然地回头看她,正对上无限接近自己的一张清水芙蓉面。

  陈果懵逼的脑子中冷不丁跳出一句:皮肤还挺好的。

  跳完了才回过味来,这是在跟她搞见不得人的地下交易?白露这个人,在楚诗情那个豪门大小姐面前算不得什么重要人物,可也是排得上号的狗腿子。

  这些日子以来整治她的主要也是这群上赶着巴结楚诗情的狗腿子团队,所以对方说私底下给一次通风报信的机会,陈果是相信对方有这个能力的。

  可有能力,不等于对方说话算话。

  毕竟白露是谁?怎么可能做这种小学生一样的幼稚交易?指不定又是她们商量好了要来捉弄她的小把戏。

  陈果觉得这借口实在有些好笑,所以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的幼稚把戏:“你怎么可能真的不做作业,就算是做不来,随便上网一搜就有一堆的标准答案。”

  现在可不像十几二十年前了,那时候的学生在家做作业,做不来就是真没办法。因为他们班上班主任管得严,再加上她本身有点身份背景,最不服管教的学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都会准时准点地把要做的作业抄好交上去。

  白露被说得有点儿尴尬了,她总不能说自己过来以后光顾着捞钱了,根本没及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一个需要乖乖交家庭作业的高中生吧?

  所以她用笔戳着下巴思索片刻,忽然凑过去悄悄说:“陈寻没告诉你我跟他的事啊?”

  突然听见自己哥哥的名字,陈果镜片后面的眼睛瞳孔一缩,还带着稚气婴儿肥的脸蛋绷得紧紧的,险些克制不住打磕的牙齿,“你什么意思?!”

  难道这群人已经丧心病狂到直接对她唯一的家人动手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真的是这样……

  陈果捏紧了手里的数学书,眼底氤氲着戾气。

  偏偏她旁边的人一点没注意到,而是“啧”了一声,奇奇怪怪地用手肘捣了她一下,然后给她做了一幅暧昧不明的表情。

  想到白露在男女关系上的作风,想到学校里私底下传扬的关于白露的私生活,陈果终于get到了白露给的暗示,顿时脑子嗡嗡地,像是有无数只小蜜蜂在里面没头没脑地乱飞。

  刚才还一副随时可以上战场杀敌的眼镜妹突然就结巴了,脸蛋唰一下红得像猴屁股,控制不住地拔高了声量大喊出来:“怎、怎么可、可能!!!”

  教室里的讲课声一滞,陈果还没反应过来,班主任龙老师就出现在门口,对着两人怒目圆睁,抬手往走廊尽头的厕所一指,气沉丹田怒喝一声:“既然都不想上课,那就滚去厕所做卫生!”

  随着怒喝喷薄而出的,是丰沛的口水。

  白露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位严厉的中年女教师会被大家亲切地称呼为老龙王了。

  陈果和白露灰溜溜滚去厕所,不过进了厕所后乖乖干活的只有陈果,白露把书包往洗手台上一放,跳着就坐了上去,翘着二郎腿撩着头发懒洋洋地说:“陈寻真没跟你说啊?哼,回头再找他算账!”

  又理所当然地吩咐陈果:“妹妹,作业就交给你了,记得把其他几科的都快点补上,下节课我还想进教室坐下来休息休息呢。”

  担心陈果不乐意,白露还婊里婊气地加了一句:“哎,你哥可真缠人,昨晚上我都没休息好。”

  陈果脑袋里跟熬八宝粥的砂锅似的,咕噜噜冒热气儿的同时,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的思绪都在里面翻滚着搅合着,一时半会儿都没办法分出个一二三来,只恍惚记得两件事要做:拖地、补作业。

  啊,为什么要补作业?

  下课铃声响起,一直在闭目养神装菩萨的白露拎上自己的书包,悠哉悠哉回了教室,徒留还在王炸里没能回过神来的陈果呆站在厕所门口,目光愣愣望着连背影都显出婀娜的白露。

  话说回来,哥哥已经二十岁了,又在酒吧那样的夜场上班,大概、或许,在那里认识白露,然后喜欢上白露,也很有可能,吧?

  要是别的男生,陈果还不能说什么,可依她对哥哥的了解,如果真的跟白露有了什么,那一定是用了真心去喜欢。

  托第一节 课就被赶出去罚站的福,这下子白露都不用再想办法猜测就能确定自己的座位在那里。

  刚一坐下,周围就迅速围拢过来好几个有着打扮痕迹的女生嘻嘻哈哈地夸白露。

  “可以啊露露,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看啊这种情况再来几次,老龙王那里肯定也会对小/贱/人冷淡下来的。”

  “哈哈哈笑死了,当时老龙王的脸色真是跟染发色卡一样,精彩得不了。”

  “刚才上课的时候我们已经在群里跟大小姐汇报了,大小姐可是难得亲自在群里给你发了个指定红包,哎快点领了呗,让咱们看看里面有多少钱。”

  “能让大小姐用上特殊红包,肯定是好几个W啦!”

  这话白露的耳朵精准捕捉到,霎时眼睛一亮。

  缺德系统一看就知道这是心动了,毕竟这厮可是连对她那么好的白富美闺蜜都能说卖就卖,好像为了钱,只要不是违法犯罪的事儿,这厮都能毫无底线地去干,还总能干得又好又快,也不知道那颗漂亮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玩意儿。

  不过这就跟它没关系了,系统只是咳嗽两声,用四川话口音拉长了调子懒洋洋地说出四个字:[补—偿—对—象——]

  不好好做任务的下场,白露已经亲身体会过一次了,系统也不介意再找机会帮她回顾回顾。

  想到那魂儿都差点飞掉的警告性惩罚,白露顿时讪讪然,[这不是,也不冲突嘛对吧?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合作共赢这四个字吗?]

  系统连抽空回她个“呵呵”都懒得回了。

  白露只好遗憾地先把这想法压着,琢磨着回头有机会了问问陈果,万一人家当事人都点头同意了呢?

  既然是补偿,那肯定是以对方的意愿为主嘛。陈果作为补偿对象的妹妹,一点小小的要求,她当然是要好好满足对方的嘛。

  对白露羡慕嫉妒恨的一个狗腿妹看白露始终坐着不动,以为对方是要藏起来偷偷领红包,干脆就挤过去笑嘻嘻地一边调侃白露,一边伸手熟门熟路从课桌兜里掏出一支手机:“露露,你今天怎么一点也不积极啊?万一大小姐看见自己发给你的红包这么久都没被领取,生气了怎么办?”

  白露都不知道原主还有在课桌里塞备用手机的习惯,反应过来后只能暗自感慨一声:有钱真好!

  眼疾手快把手机抢过来,白露笑着迎合:“领红包不积极,脑壳思想都有问题,我这不是刚坐下歇口气儿嘛,乐乐你着什么急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手机是你的,抢得这么凶。”

  因为她是笑得怼的,看起来像是调侃的玩笑话,其他人嘻嘻哈哈,被怼了个没脸的乐乐脸皮子一抽,都找不到发作的由头。

  这种时候要是她较真儿起来,就是开不起玩笑,就是扫大家的兴致。最后乐乐只能憋去地咽下这口气,面上还要跟着大家一起笑。

  白露也急着领红包呢,点进一个叫做“姐妹会”的大群里,果然看见一个艾特她的指定红包,戳开一看,嚯!果然是真正的豪门千金!出手就是六万买个高兴!

  白露那刚压下去的心思难免又疯狂浮躁起来。

  一个高兴就是六万,那拍点陈果遭罪的照片啊视频啊,岂不是起步价就得六位数打头?

  算一算,拍他个十回,就是七位数,也不多久,就拍到高考结束,怎么地也能瞬间跻身小富之家啊。

  不行,越想越手痒,恨不得现在就跑去怼着陈果一通拍。

  说曹操曹操到,围在白露身边的狗腿姐妹团里忽然转移了话题七嘴八舌地说:

  “快看快看,小J人回来了!”

  “嚯!脸色不太好看啊!”

  “哈哈,跟死了爹一样,丧样儿!”

  “快拍几张照片发到群里!”

  就在她们面前就坐着个“成功前辈”,本身围绕在楚诗情周围卖乖讨好就是为了钱的狗腿姐妹团立马鸡血上头,掏出手机就是一顿狂拍。

  白露脸色有点不好看。

  废话,谁还能高兴自己定准的小绵羊被别人薅了羊毛啊?

  神色恍惚的陈果听见白露这边的大动静,下意识看过来,就看见一群对着她嘻哈嘲笑的女生中,唯独白露表情不爽地坐在那里,用担忧中藏着急切的眼神关注着她。

  陈果心想:难道是因为爱屋及乌,所以白露跟哥哥......

第9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7 中二的“姐妹会”……

  学霸就是学霸,哪怕因为遭受到巨大冲击,以至于精神恍惚,这种情况下写的作业,依旧半点问题都没有。

  这让白露顺利混过了上午的各科老师检查,第一节 课下课的时候白露还在一群狗腿姐妹的环绕打闹下用课桌下的备用化妆品化了个妆——待会儿中午可还要去“姐妹会”会长面前露个脸卖个乖呢。

  早上时间紧迫,白露都没来得及化妆。

  刚开始狗腿姐妹们注意到她今天跟以往不同,还没好开口“关心”,等第一节 课过后,刚要来打探一下她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平时都是故意化丑妆?谁都知道楚大小姐最讨厌比自己长的好看的女生了,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结果打探的话还没出口,就亲眼看见白露神色自然地给自己左化右画的,对着镜子涂涂改改,一副化妆小白的架势,其他人顿时明白了。

  ——原来是刚学会化妆不久,根本就分不清怎样化才叫好看啊。

  “嗳佳佳,你看我这个眉毛这样画可以吗?美妆博主说要先画个框架,然后往里面填色。”

  白露“笨拙”地勾画完眉头,原本温柔中带着妩媚的天然细长眉顿时变成了平庸得毫无特色的韩式平眉。

  被问的佳佳嘴角抽了抽,眼神里闪烁着嘲笑的光,嘴上热情地说:“哎呀挺好挺好的,这样一下子就显得你脸很小了,跟韩剧里的女主角一样!”

  白露顿时高兴了,又往左眼角戳了戳遮瑕膏,把围着她的几个女生心里格外羡慕嫉妒的小巧红色泪痣给硬生生盖住,一边戳她还一边不满意地嘟囔:“早就让我妈带我去把这颗痣取了,她总说没空,哎呀烦死了,最讨厌这个了,看起来弱唧唧的,一点气场都没有。”

  听到她这样说的几个女生忍不住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无语。

  得,虽然长得好看,可抵不住人家审美不行。

  之前被白露怼了一把的乐乐眸光闪了闪,故作热心地提议:“哎呀露露,你想变得更好看啊?那就去微调啊,别说这么一颗小小的痣了,就算你要换张御姐的脸都完全没问题啊!”

  其他人听乐乐居然怂恿白露去整容,纷纷对她投以惊叹的眼神。没想到平时看起来顶多有点儿虚荣、爱眼红别人的乐乐坏起来能这么坏。

  之前没看见过也就算了,今天偶然看见,她们谁心里不清楚白露长得有多好看啊,说是清水芙蓉也不为过,偏偏细长眉红泪痣这两处又给她添了几分天然的妩媚风情,让她的美立时有别于其他人来。

  这样美得自带气质,天然便是别人使劲追求的那种又纯又欲脸,真去动了刀子得是有多想不开啊。

  不过感慨归感慨,顶多也就是以后对乐乐多几分防备,这会儿她们也等着看好戏呢。

  能为了讨好楚大小姐聚集在一起的人,能有几个是真善美的,要不就是跟白露一样因为家里需要,要不就是虚荣拜金,冲着捞好处去的,要不就是想讨好楚大小姐,顺利挤进“姐妹会”,凭借“姐妹会”的圈子找个纯金的长期饭票。

  这样的人,多半都有着虚荣心强,嫉妒心盛,看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的心理。要是亲眼见证一个天然大美人儿自己把自己折腾坏了,那可真是能乐呵一辈子了。

  作为关注中心,白露把眉笔收起来,瞥了乐乐一眼,纤细白净、皮美骨更美的手指轻轻弹了弹脸蛋,嘟嘴特别矫情地“哎呀”了一声,“乐乐,你这么了解,是不是已经动过了?可惜啊我家管得严,要是我真敢往脸上动刀,别说我妈了,我爸都要拿皮带抽我。”

  说完,一双明眸盯着乐乐的脸缓缓打着转,状似认真观察打量,片刻后皱眉,作出评价:“看起来这什么微调也没你说的那么神奇嘛。”

  就差没明说你整了还是这副鬼样儿,说出微调多牛逼这种话根本没说服力了。

  偏偏人家又没明说,搞得乐乐想翻脸较真儿都没处下嘴。其他看热闹的女生嘻嘻哈哈笑起来,也都跟着打量乐乐的脸。

  确实,乐乐长着一张圆鼓鼓的脸,现在年纪还小,还可以说是可爱,等以后再大一点,就很可能直接发展成“大饼脸”。

  不远处,依旧还在纠结于自己哥哥跟自己同学疑似有那啥的陈果忍不住一下一下去偷看坐在最后一排的白露。

  人的主观意识是很神奇的,思想认知不同,去看同一件事,得出的结论可能会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就像以前的白露也会在下课时间跟狗腿姐妹们嬉笑打闹或者补妆这件事,以前陈果从不关注,偶尔看到一眼,也是在心里嗤笑一声。

  现在再看,就觉得,嗯......白露还挺好看的,抬起的下巴小巧又可爱,说话时露出的糯米牙整齐又白净,笑起来时眼睛弯起的弧度好像也带着一份纯然的天真烂漫。

  ......

  陈果收回视线,轻轻叹了口气。

  越看越像是哥哥会喜欢的那种女生类型。

  除了那过分开放的男女关系.......

  不过万一那些都是别人传的虚假谣言呢?毕竟白露长那么好看,她那群姐妹朋友就没几个好人,特别是跟她走得最近的荣茜周欣杨梅三个,前不久她还撞见杨梅在跟别人说白露坏话呢。

  一个上午,陈果就在纠结与暗中观察中度过,都忘记担心中午自己可能又会面对怎样的欺负了。

  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一响,整个校园就热闹起来,白露跟同班的狗腿姐妹团成员说说笑笑结伴一起去食堂,路上自然少不得跟其他班的狗腿子们汇合。

  甭管彼此是怎样的竞争关系,面子上都是有说有笑你好我好,跟亲姐妹似的。

  这情况白露熟啊,混起来如鱼得水,在抵达食堂之前就把想要知道的事情都给套出来了。

  比如原来的白露在学校的性格、交友关系网、在楚大小姐那里的表现情况等,也比如楚大小姐是什么来历,她最亲近的是哪几个,她平时有什么爱好习惯等。

  最让白露关注的,当然还有“姐妹会”里的争权夺势。

  说起来,“中二”这种病,绝对是最公平的,它可不管你智商多高,出身是贫穷还是富贵,到了该它来的年纪,它都会如期而至。

  比如说这个贵族中学一直存在着的“姐妹会”,就是那些豪门千金小姐们搞出来的,顾名思义,就是一群妞儿聚在一起你斗我我斗你的地方。

  在这里,美貌、身材、头脑的比拼都是基础的,她们还要比包包比鞋子比化妆品比节假日去哪旅行比情人节圣诞节谁收到的异性礼物多,就连交的男朋友质量如何,也是她们比拼的一个大项目。

  当然,这些跟白露她们这群根本没资格进会的狗腿团暂且还没多大关系,不过她们也要跟风,什么都得比一比。

  不过这些比拼,都是暗自较劲儿,没人会摆到明面上来,那就跌份儿了。

  说是食堂,其实也跟高级餐厅没差别了。

  学校里的食堂也分了个高低档次,目前站在“女王”宝座上的楚大小姐当然是在最高端的餐厅里,白露也是借着“感谢大小姐专属红包”的名头顺利挤上了三楼,见到了楚诗情本人。

  刚一见面,楚诗情就下意识将视线在白露脸上溜了一圈,确定对方长得庸脂俗粉,满意地弹了下手指,感兴趣地问:“说说看,你是怎么搞得那个谁被你们老师惩罚扫厕所的?”

第10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8 白露:新人设,大……

  说起陈果被楚诗情恨上的原因,其实也有点搞笑。

  不过是楚诗情从初中就开始喜欢的世交顾家顾源,同时也是他们学校这一届学神的顾源偶然一次跟自己同学说起成绩排行榜的时候,随口提起过一句话,大概意思就是每次考试都排在他下面的陈果眼睛挺好看的,也没大家调侃的那样长得土气像恐龙妹。

  大概顾源自己都是说完就很快忘记了,却没想到辗转听到这事儿的楚诗情因此记恨上了陈果。

  要楚诗情直接朝陈果下手,楚诗情又怕降低了自己的格调,回头让顾家知道了自己面上也不好看,于是就含糊不清地向姐妹会下面的狗腿团传达出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我不喜欢高三二班的陈果。

  这意思不需要多清晰,只要有楚诗情身边的忠实拥趸透出个口风,下面的狗腿子们就闻风而动,积极地变着花样欺负陈果,以此来讨好楚诗情。

  而楚诗情每一次在自己看戏看高兴的时候都会从手指缝里漏点好处下来,如此,自然越发鼓动了狗腿子们的热情。

  所以白露相信,楚诗情并不是真的不记得陈果的名字,只不过是在装作漫不经心,以此来表现自己的高高在上罢了。

  但是这跟她有关系吗?对吧,没关系。

  所以白露十分配合地接戏:“嘿嘿,是我们班的陈果,一个靠死读书进来蹭奖学金的穷逼书呆子,要整她简单得很!最近我不是听说姐妹们都在搞这个叫做‘整陈果’的团建活动嘛,之前都没能搞出点新鲜花样来,我就心里急啊,啧,急得我饭都多吃了两碗,周末还吃了夜宵,腰上都长了两斤肉。”

  说着拍拍自己肚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精明地观察着楚诗情的反应,在对方微微蹙眉时果断丢出她会感兴趣的话语,“我日思夜想,结果就真就忘记写作业了!然后今天早上就让我们班的老龙王给丢教室外面去罚站补作业了。”

  因为白露插叙些乱七八糟而不耐的楚诗情惊讶地挑眉,“你不是故意的?”

  果然,在问白露之前,楚诗情其实就已经从其他人那里知道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不过在外人看来,白露没写作业被惩罚这事儿就是故意的,是早有预谋的。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故意说自己是计划好的,可是白露猜到肯定有人提前一步在楚诗情面前说过了。

  如果此时自己顺势如此说,除了让自己泯然于众人外,根本不可能就此在楚诗情面前立下“有心计”的人设。

  ——因为对于楚诗情她们那个圈子的人来说,这点小心机根本不足为奇。

  既然在心计人设上无法做到出奇制胜,那就反其道而行之,立个歪打正着傻乎乎人设,势必要在这一次露面交流中在楚诗情那里尽最大力气地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

  白露心下得意,面上却是挠了挠脸,笑得腼腆,一副傻白甜的模样:“我也不瞒大小姐,其实就是歪打正着,”怕自己让对方失望似的,白露又立马举手表决心:“不过这次也让我找到了新法子!这个陈果简直就是拉低了我们20届学生的水平,所以我认为平时的小打小闹简直太没意思了!直接把她欺负得退学也太low了!”

  本意就是把人弄退学的楚诗情嘴角抽了抽,收起饶有兴致的表情,有点儿不高兴的样子。

  在场的人几乎都是捧着楚诗情的,对她的脸色就没人不关注的。

  有人担心,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窃窃私语。

  偏偏惹了大小姐不高兴的当事人依旧兴致勃勃双眼放光地对自己的“新计划”大谈特谈:“像陈果这种只有优秀的成绩能作为最后尊严凭借的书呆子,咱们就要打蛇打七寸!大小姐,今天的事给了我深刻的启发,等之后我就每天缠着她,以让她给我补课的名义让她没时间学习,久而久之成绩肯定拉胯,到时候看在她优秀成绩的份儿上对她另眼相待的老师肯定也会对她失望,然后就不再管她了。”

  楚诗情若有所思,这个计划,嗯,乍一听很搞笑,可细细一想,又挺有道理的。

  再说了,这段时间楚诗情也想通了,知道顾哥从小到大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当初会夸陈果的眼睛好看,也不过是因为陈果每一次考试都排在他下面,所以才对她另眼相待。

  如果这个白痴真的让陈果成绩下降了,顾哥肯定也会对这个万年老二失望,再过两个月就要高考了,若是陈果在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就会从此彻底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岂不是更好?

  如此一想,楚诗情重新对面前这个把讨好都摆到了明面上来的白痴生出了兴趣,甚至心情颇好地提出了邀请:“你这计划挺有趣的,介意留下来跟我一起用餐,顺便再把计划详情跟我说一说吗?”

  白露眼睛更亮了,跟两个小灯泡似的,一张抹了厚厚粉墙的脸都透出几分激动的红光,嗓门儿又急又高:“不介意!不介意的大小姐!我、我太高兴能跟您一起吃饭了!”

  连敬语都冒出来了,众人一通哄笑,多少都是嘲笑中隐藏着羡慕嫉妒。

  如此傻气直白得仿佛愣头青的回答,多少还是让楚诗情有种脚趾抠地的尴尬,可是尴尬过后,又对这种难得一见的白痴表达生出一种难以启齿的飘飘然。

  就像是,嗯,大概是因为,白痴表达出的热情是毫不掩饰的,也不会让人怀疑的感情吧。

  接下来一起吃饭的时候,当楚诗情身边的“三大护法”还习惯保持几分二等豪门小姐矜持优雅的时候,白露这个操白痴人设的家伙就已经热情积极又直白莽撞地抢了所有照顾楚诗情的事。

  帮忙催促上菜的服务生啊,帮忙给碗筷多次消毒啊,饭菜上来后第一时间把楚诗情喜欢的菜色直接转到她面前啊,公筷挑拣楚诗情不喜欢的调味料啊,总之绝对做到了事事以楚诗情为中心的讨好照顾。

  顺便的,白露还给自己的“白痴”人设硬塞了个“迷妹”标签进去。

  “大小姐,别看咱们学校的这个‘姐妹会’已经存在好多年了,之前的历届会长我也是有怀揣着崇高敬意去了解的,可是前前后后的,只有大小姐您才最符合我心目中‘姐妹会’会长这个宝座!”

  “眼看着咱们都要高中毕业了,可惜大小姐您以后肯定是要出国的,我真没办法想象以后坐上会长这个宝座的家伙会是怎么样的。”

  “下一届呼声最高的那个谁,啧啧啧,真是没眼看,天天拽得二五八万的,能跟大小姐您比么?所以我说啊,那就是矮个子里拔高个儿而已。”

  “对了大小姐,您以后是要去哪个国家留学?要是运气好的话,我也希望以后能继续追随大小姐到国外,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仰望您,就跟看那启明星一样,猛地一下子抬头看不见您了,想想心里头都慌得很......”

  要是以后出国了还能继续跟着这位大小姐混,说不定留学几年还能再攒个百八十万的小金库。

  用餐的时候白露自己几乎都忘记吃饭了,手上是对楚诗情无微不至的照顾,嘴上是巴拉巴拉说不完的崇拜与担忧,说话的风格也很有些想一出是一处,似乎不怎么经过大脑的样子,具体就表现在她说的话也不是全部都戳着楚诗情高兴的点。

  偶尔的极少数一两次,白露说的话也有可能在无知无觉中就戳到楚诗情,让她无语或者不高兴。

  可也恰恰如此,楚诗情越发认为白露说的夸她的那些话是真情流露,不是特意说来讨好她的。

  这让楚诗情在被捧的时候越发愉悦。

  所以等这顿饭吃完,看着终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忘了吃东西,以至于皱巴着脸蛋懊恼的白露,楚诗情心情不错地丢下一张卡给她:“现在时间还早,别急,你再叫几个喜欢吃的菜好好吃顿午饭,这张卡以后你就拿着用,余额应该够你在学校里消费到毕业了。”

  白露不关心卡,而是眼巴巴望着楚诗情,没说话,可眼里脸上肉麻兮兮的舍不得,就差没直接问:下次我还有机会跟你一起吗?

  楚诗情被看得不自在地别开脸干咳一声,想了想,扬手示意了一下手机:“待会儿吃完饭记得单独加我微信,我还等着看你的计划成果呢。”

  白露立马就笑成多太阳花,还特别白痴地敬了个歪歪扭扭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全程被抢了存在感的“三护法”都忍不住噗嗤噗嗤笑出声。

  四个人走出去的时候,白露还隐约听见她们在说“白痴”、“逗比”、“搞笑”之类的评价。

  甭管这些评价是褒义还是贬义,拿着校园卡的白露抿着嘴笑弯了眼,琢磨着一会儿就要去查一下卡里的余额。

  校园卡的钱可是能取出来的嗳。

第11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9 难道嫂子,呸!白……

  楚大小姐当然不会将自己名字开通的校园卡轻易给别人,所以白露看见显示机上出现个陌生用户名也不惊讶,一双漂亮的眼睛就直勾勾盯着余额那一栏:“个,十,百,千,万,十万……嘿嘿,不愧是豪门千金,大小姐就是豪气!”

  现在白露是恨不得立地给楚诗情放一百响的彩虹烟花,用情之真切绝对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白露当即宣布:“我要做楚诗情身边最专情最深情最真情的狗腿迷妹!”

  系统呵呵:[轮得到你?哎我就搞不懂了,你娃儿怎么这么喜欢捞钱,是钻钱眼儿里头去了咩?让我提醒你一哈儿,你的任务是补偿别个,不管你这哈儿捞好多钱钱,只要没完成任务,你娃儿就要哦豁完蛋!]

  说起这个,顿时就让白露心情不爽了,可也不敢真硬气地叫板儿说自己就是不干,吭吭哧哧只能不情不愿地梗着脖子狡辩:[你都说了补偿补偿,就陈寻那么穷,想要的肯定是金钱上的补偿啊!我这不也是为了以后能完成任务努力地做着充足的准备吗?]

  越说,白露自己都相信了,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捞来的小钱钱都长着翅膀飞到陈寻兜里去了,白露深吸一口气。

  不行了,心好痛,好想搞清楚原主是怎么弄死他们俩的,然后自己再偷偷的学一学……

  滋——电花的轻微脆响,伴随着缺德系统恶魔般的温柔四川话:[女娃子,来,跟叔叔说,你这会儿在想啥子呢?]

  白露浑身鸡皮疙瘩蓦然起立,她睁圆了眼睛色厉内荏地质问:[你、你你偷窥我想法?!!]

  系统嗤笑,电花的声音更激烈了:[果然你娃儿在想不可告人的坏事情,来,坦白从宽走一波噻?]

  这不是废话吗?既然没有真的被看穿心思,白露怎么可能主动坦白,当即就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叫“姐妹会附属群”的群聊,一边往上爬楼一边说:[哎呀说好了要给陈果通风报信一回的,也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发布什么新活动整她,要是有的话我得赶紧去通知她。]

  这个话题转得系统也没辙,坦白的事就这么敷衍过去了。

  所谓的“姐妹会附属群”,自然不是真正的姐妹会成员,而是想要进去的狗腿团,只是这样取名一为好看,二也是讨好姐妹会。

  这名字也是得到了姐妹会高层默许的,群里的人每天正事儿不干,就琢磨着如何讨好楚诗情等人。

  渐渐的,这种讨好也发展得有模有样,甚至还有了发布任务的形式。

  白露翻进去看得起劲儿,发现之前的历史任务还挺丰富多彩的。不过以前主要是每天安排人给姐妹会成员鞍前马后等等,偶尔也有欺负人的行动,但是像这一次对陈果的集体霸凌,却也算是少之又少的“重要历史事件”了。

  纵观前后任务,都是把人往退学离开学校的方向整,还真是铁了心要把人给撵出学校。

  正一边翻看一边截图储备着以备不时之需的时候,白露发现群聊置顶部位跳出一条全体@的管理人发布的最新消息。

  点进去一看:【最新任务:需8人,现3/8,目标:跟踪C小贱回家,有意者AAA。PS:最新指示:改变任务最终目标,不得耽误C小贱参加高考】。

  此最新任务一发布,刚才还在讨论其他化妆品包包之类话题的群员们立马撒花拍马屁后纷纷议论起来。

  【怎么突然改目标了?让她考试岂不是便宜她了?[微笑摸鱼.jpg]】

  【这些穷人就是靠高考来改变人生的,现在让她顺利参加高考的话会不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再怎么改变人生,她还能一下子就成为人上人回头找我们报仇不成?再说了,大家都是未成年,说话底气足一点[滑稽.jpg]】

  言谈间仿佛毁掉陈果的高考之路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事,白露看得撇嘴,并且对系统说:[你看这群人渣,缺德系统,你真不考虑换一个更缺德的宿主改造?]

  系统不为所动:[呵呵,你把补偿对象耍得死了妹瞎了眼断了腿。]

  又是这句话,白露抓狂:[系统你是复读机吗?!]

  系统偏偏继续重复:[呵呵,你把补偿对象耍得死了妹瞎了眼断了腿。呵呵,你把补偿对象耍得死了妹瞎了眼断了腿。呵呵,你把补偿对象…….]

  白露:[啊啊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球球你不要再重复了!我已经充分认识到我的缺德了!]

  缺德系统心满意足地停止了无限重复循环播放的功能。

  被它这么一闹,白露也没心情感慨别人的渣了,而是突然好奇起来:[既然我,呸,既然这个世界的白露把陈寻害得那么惨,那之后怎么样了?]

  坚决不承认这些破事儿都是她干的!

  别说什么轮回转世重新投胎做人了,就算真的是自己做的,那不还有个年少不懂事的说法吗?

  白露挺好奇死妹瞎眼瘸腿以后的后续人生的。

  比如说陈寻有没有找她报仇啊,比如自己有没有受到什么惩罚啊。

  系统仿佛一下子就失去聊天的兴致了,懒洋洋地说一句:[你猜噻。]

  白露:“???”猜?猜个毛线啊猜!

  左说右说,系统都兴致缺缺,白露眼珠子一转,尝试着提到:[这群人太坏了,还在遗憾不能毁掉陈果的高考路,要是当初有人敢坏我的高高考路,呵呵,老娘非得弄死她们!]

  系统果然又来了兴致,[那你现在还等着干啥子?]

  白露真情疑惑,情不自禁也跟着冒出一句四川话:[啥子噢?]

  系统:[陈果噻。]

  所以现在这些人都要祸害陈果的高考路,所以你还干等着干啥子?

  白露脱口而出:[我又不是陈果的妈,她被算计干老娘屁事!]

  系统叼叼地说:[你说干你事不干你事?友情提示,想清楚了再说哈,以免伤身唷。]

  滋滋的电花适时响起。

  白露不乐意,可又真怕再被电一次,只能敷衍到:[人要学会自立自强……]

  系统:[整快点儿!!!]

  电花的声音更激烈,白露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有点儿麻酥酥的了,皮子一紧,秒怂服软:[莫慌莫慌!晓得了晓得了!我整嘛!]

  系统满意了,收了电话,轻飘飘提醒:[莫学我说话。]

  白露嘴角往下一撇,先去把楚诗情的微信加了,发一大段彩虹屁以及表决心表忠心的话代替打招呼后,又去继续蹲守附属群,以大小姐额外有交代任务为由,顺利挨个加了群主及各个小管理,下午上课之前,白露作为今日最新小任务“跟踪陈果回家路”的编外人士顺利混进了临时会话小群里。

  系统安静地看着,觉得这个宿主就是欠收拾。看看,这么一收拾,行动力杠杠的。要是一来就火速接受现实认真干活,至于到了现在都还跟补偿对象没有任何直接的正面来往吗?

  熬到放学,白露第一时间背上书包起身,在路过陈果座位的时候借着被旁边人的一“撞”,隐晦地塞了张纸条给陈果。

  眼前一花,手里就突然多了张纸条,陈果茫然地抬头,看着白露推开“撞”她的人骂骂咧咧风风火火走出了教室。

  等了一会儿,陈果小心地避开其他人视线,低头悄悄看了纸条上的内容:到男厕最里面的隔间找我。

  陈果脑子嗡了一声,更加懵逼:男、男厕?

  难道嫂子,呸!白露有什么特殊嗜好?

第12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10 系统:其实你欠……

  选择在男厕所等陈果,倒不是白露有什么特殊癖好,而是因为如果陈果进的是女厕所,肯定会被跟踪她放学回家的人寸步不离地盯着。

  这个时候就是拼谁更要脸的时候了。

  反正白露自己是没有这个困扰的,就看陈果豁不豁得出去了。

  [要是她豁不出去呢?]

  [那我就没办法了,总不能为了帮她这一回就把自己给暴露在狗腿姐妹团面前了吧?]

  同甘可以,共苦这种事,可别指望她。

  好在陈果怀揣着一定要问到白露关于她跟哥哥的情况,即便被当作变/态也在所不惜的决心,真就躲躲藏藏硬着头皮跑进来了。

  进来后发现厕所里没有别人,这让她松了口气,但是也不敢到处看,只能僵硬着目光直奔最后一个隔间。

  敲了敲门,里面打开,是坐在马桶盖上拿着个小镜子正补口红的白露。

  “哟,还真进来了。”

  白露带着笑意上下打量陈果。陈果涨红了脸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木讷地站在隔间门口看着她。

  白露也不为难她,收了小镜子和口红,“上午不是说了你帮我补作业我就帮你传一次消息吗?之前赵红她们一心要把你赶出学校,今天好像得了什么上头吩咐的话,改主意了,不把你赶出学校,但是一定要让你成绩下降高考搞砸。”

  陈果听了,面色一沉,也顾不得第一次进男厕所的脸红尴尬了,很是气愤地抿了抿嘴,仿佛在用力把想要喷发出来的怒气抿回去。

  片刻后她才憋不住地低低说一句:“她们怎么可以这样,就像我不是一个人,而是她们随意拿捏生死的蚂蚁。”

  她有太多困惑不甘愤怒茫然了。

  白露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这个社会就这样儿,要么自己变成强者,要么就依附强者,否则两头都不靠,就别怪人家当你是个软柿子随便捏生捏死的。”

  在学校里的这些事,跟哥哥说怕他担心,在学校里知道这一切的同学又都把她当瘟神躲得远远的,就怕被大小姐那帮人误会,到时候连同他们一起整。

  所以这两个多月来诸多事情陈果都无处诉说,此时有了白露这个是疑似身份复杂的同龄人,饶是陈果努力克制满腔的倾诉欲,还是忍不住又冒出一句话:“就像你一样吗?”

  就像你一样,依附着姐妹会,跟那群专会溜须拍马互相攀比的人混在一起,肆无忌惮地欺负比你们身份地位更低的人。

  陈果可没忘记之前白露也没少跟那群人一起欺负过她。换了别人,陈果还不会多说什么,可现在白露却跟她哥哥有关了,等于是跟她也有了某种比较亲近的牵扯。

  这让陈果控制不住介意起这些事来。

  白露被这么问,也没羞愧,而是理所当然地挑眉弹了弹手指甲,“在强权面前不低头的都是王八蛋,欺负别人的和被别人欺负的,这两者换你你选哪个?”

  陈果不服气:“可是这所学校里也不是没有两者都不是的。”比如在她莫名其妙挨这么一顿无妄之灾前的两年半,陈果在这所学校里就是只有成绩还算亮眼的路人甲。

  现在也有很多人过着她之前那样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日常。

  白露从来不强迫别人要改变三观跟自己一致,因为她知道自己三观不正。再说了,三观正的人多一点,她能坑的人也多一点不是很好吗?

  所以她向来不喜欢跟人辩论三观方面的问题,此时也只是笑了笑,无所谓地说:“这就是概率问题了,天上掉下个花盆,总有一定概率会掉在自己头上。我呢就是未雨绸缪的那类人,你们呢就是不落到自己头顶上就觉得与自己无关的人,这也说不上谁对谁错,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有这种被欺负到头上了才发现自己无力反抗的概率的。”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岁月静好,不过是自我麻痹的无能为力。事儿到自己头上了才后知后觉醒悟,原来往日的岁月静好只是一种“幸运”的假象。

  “废话不多说,今天群里发布了新任务,八个人会跟踪你回家,我估摸着应该是准备从你的家庭生活下手,影响你学习的心态,你自己这两天注意一点,能拖就多拖两天。”

  想了想,白露还是多说了一句:“虽然拖也不可能拖多久,毕竟这群人要花点钱查谁还是挺容易的。”

  只不过现在是姐妹会那些人没自己动手,交给下面的狗腿姐妹团做,也就是一些小打小闹。

  涉及到家人,陈果也没心思愤愤不平了,想到这群人的无法无天肆无忌惮,顿时就脸色苍白眼神慌乱,膝盖骨都发软了,“她们、她们……”

  她想说,她们怎么能这样。可是她知道,她们就是可以这样。

  无力、绝望如汹涌而来的潮水湮没了她,让她喘不过气来。之前的两个月欺负没有让陈果害怕,现在却瞬间让她彷徨失措起来。

  她只有唯一的亲人了,哥哥为了她已经牺牲了那么多,如果现在再受她的牵连被那群人盯上……

  陈果不敢想象。

  陈果失魂落魄的走了。更可怜的是,因为害怕被跟踪到家里,以至于牵连了唯一的家人,陈果连失魂落魄都不敢放任自己太久,走到男厕门口的时候就不得不努力调整好情绪,让自己看起来一切如常。

  可怜这还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

  在两个半月以前,她还跟无数高三生一样,唯一的苦恼大概就是如何提高学习成绩,争取考到理想中的大学。

  白露冷眼旁观着,带着局外人的唏嘘:“啧啧,可怜的小绵羊,她哥还把她保护得挺好的。”

  系统冷不丁冒出来,说:[在你没来的人生轨迹里,高考前一周她被你们拍了扒了衣服拍了自wei视频,说要发给她哥,当天下午她就在学校跳楼了。]

  白露眸光微颤,很快又强行平静下来:[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又不是我干的。]那是这个世界的白露干的,跟我这个异世白露有什么干系。

  系统没再吭声,白露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却是一颗不平静的内心。

  在系统不知道的角落里,其实白露也是在骂这个世界的自己呢。

  这缺德缺得,也忒没品了吧!

  白露这个人,最讨厌对付同性用这一招的,比如说QJ啊轮J啊拍L照这些,对着男人你可以用,对着女人,你他妈自己都是个女的,还用这一招对付同性,是不是贱得慌啊?!

  在马桶盖上坐了半晌,等到负责拖地的大妈都进来干活了,白露才烦躁地站起身推开门出去。

  保洁大妈震惊地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白露,见对方态度从容姿态悠然,忍不住怀疑自己走错了。等白露出去了,保洁大妈才捏着拖把傻傻地走出去几步,歪头仰脖去看门上的牌牌。

  是男厕所啊!

  所以刚才那小姑娘走错了???

  一路走出了教学楼,又从教学楼走到了校门口,白露才终于出声问系统:[你是不是希望我帮陈果?]

  系统老神在在,就差生出两只胳膊来揣手了:[不是帮陈果,是补偿陈寻。陈寻是你娃儿的补偿对象,他的妹妹跳楼死了,其中也有你的手笔噻。]

  白露就纳闷儿了,[你说我耍得他死了妹瞎了眼断了腿,那他到底是怎么被我耍成这样的?除了那晚上我可能真泡了他以外,我们还能有别的什么关系?]

  系统没回答,一直到白露坐上回家的车,系统才说:[其实你欠那个男娃儿的是十几辈子的情债。]

  正在喝奶茶的白露:“噗——!咳咳咳咳!!!”

  呛咳得差点没把珍珠从鼻子里喷出来!!

  都被耍得死了妹瞎了眼断了腿,居然还能是情债!

  这得J......

  系统:[咳!]

  白露:“......”

  白露止了咳嗽,用纸巾擦着嘴,果断说:[相信我,缺德,像这种情债,直接挥剑斩情丝才是对他最好的补偿!]

第13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11 现实的无奈,底……

  对于自己欠补偿对象情债这事儿,白露就没往心里去。

  在她的观念里,你喜欢我喜欢得要死要活,那也跟我没关系啊,就算我在其中稍稍推动了一下,或者对你提了一点点小要求,那你不也从我的那些小要求里获取了无可比拟的快乐幸福吗?

  至于之后不好的后果?

  嗨,现在这社会,吃口药都还讲究个副作用呢,正常恋爱结婚还要吵吵闹闹虐身虐心呢,一丁点儿不好的后果罢了,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

  都这样了还能算成谁欠谁的,那就是审判这事儿的中间人是傻逼了。

  换句话说,就是这系统傻叉,派这系统来祸害她的主神是傻叉,全世界就她最无辜。

  因为陈果跳楼自杀而生出的微妙触动很快就在这种自我安慰中消失不见,白露乐颠颠儿地跑了一趟校园卡充值处把卡里的余额都给转到了自己的校园卡里。

  这名字应该是跟楚诗情挂了沟的,生活老师问都没多问一句就很痛快地把十来万的余额都转了,哪怕再转一道手白露又立刻将钱转到了银/行/卡里。

  六位数填充进银/行/卡余额中,看着手机里银行掌上app中显示的余额数字,白露高兴得走路都蹦起来了,忽然觉得穿越到这个世界其实也挺不错的。

  相信按照现在的速度,等白家破产的时候自己铁定赚足了全款买套小别墅的钱。

  大概是因为昨晚上白露花蝴蝶一样四处奔波,这一天晚上家里的餐桌上氛围稍微好了些,至少表面看来也是说说笑笑轻松用餐。

  当然,说的是白露,笑的也是白露,真正心情轻松愉快的也是白露。

  晚上白露都把从白母那里顺来的贵妇面膜敷上准备美美地刷会儿手机了,才忽然想起家庭作业这种事。

  怡然自得中陡然诈尸坐起的白露:“……”

  尼玛,这日子到底还过不过了!

  一面焦头烂额的努力回忆它们认识她她不认识它们的高中知识点,一面对着手机上的标准答案狂抄,再次躺下的时候,白露已经找不回之前那种惬意悠然的心情了。

  虽说跟系统口嗨的时候表示高考不是问题,出国找个野鸡大学镀金就行,可白露那颗追求更高利益的心还是止不住的焦虑。

  别看社会上不少人都在鼓吹“文凭无用论”,可到了自己在社会上混的时候,文凭就是一块通往上层,结识更多优质人脉的敲门砖。

  甭看白露长得漂亮,可她本人却不是认为长得好就能为所欲为自视甚高那一挂的,所以她知道自己是学渣后,简直可以说是头悬梁锥刺股费尽心思都把自己硬生生塞进了一流大学。

  虽然是一流大学的尾巴尖儿学校的冷门专业。

  这一晚,白露睡得很糟糕,连余额暴增十万都没能在她这一夜的梦境里占据一席之地,反而是睡觉前狂赶的那些作业全部化身粘人小怪兽,追着她跑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白露顶着一头鸡窝头,眼神沧桑面容憔悴得犹如被负心汉抛弃的怨妇。

  系统还在纳罕,就听她幽幽地吐出一句:“缺德,还我大学文凭……”

  *

  陈果这一天傍晚回家回得格外惊心动魄,虽然跟踪她的那些人都是业余的,可抵不住对方人多。

  故意带着人绕了几段路都没把人甩掉,反而惹恼了跟踪她的那群人。

  那些人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跟踪到家的任务算是坏了,恼羞成怒干脆正大光明地跑出来要把陈果拖进巷子里狠狠收拾一顿。

  亏得陈果早有防备,见识不对立刻一路狂奔,最后依靠自己对老城区各种大街小巷的熟悉,好歹把人给甩掉了。

  回到家,陈果满头大汗,正小跑着上楼,就在破旧的老旧楼梯间撞上了同样鬓角生汗急匆匆边下楼边扣白衬衣扣子的哥哥陈寻。

  两兄妹在昏暗的楼道上一上一下地撞见,也是一惊。

  陈寻上下飞快打量了一下妹妹,疑惑地问:“果果,你怎么跑得这么急?”现在还有倒春寒呢,出这么多汗,怕不是没坐公交车或地铁,而是从学校一路跑回来的?

  陈果也一脑门儿问号呢:“哥,你又去做别的兼职了?”

  今天他哥在酒吧是上夜班,从傍晚七点开始,上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回家。

  今年她哥才二十,三年前奶奶生病卧床的时候他就放弃了高考开始四处打工做兼职,因为那会儿才十七,还算未成年,只能找不限年龄的兼职,最多的时候一天能做五份工。

  等到后来他们奶奶去世了,陈果自己进了青宁中学拿二等奖学金,哥哥也十八岁能找正经工作,家里的条件除了一开始因为要给奶奶办理最简陋的身后事拮据了一段时间后,渐渐也开始略有宽裕。

  这时候陈果就要求她哥不能做太多兼职过度压榨自己了。

  自从进了酒吧工作,虽然她哥不做其他的,工资也比其他地方开得高许多,陈寻也有小半年没做别的活儿。

  可现在看他都这个点了才回家换好衣服准备去酒吧上班,陈果都不用多想就知道他白天没在家好好休息。

  陈寻笑了笑:“昨天不是回来得挺早的吗?游乐园那边张叔临时缺人,就让我去顶了个班。你还没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呢。”

  昨天做了好人好事,其实陈寻也是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的,可惜那女生根本没动静。

  陈寻倒没怨天尤人,只是觉得付出去的钱果然打了水漂。要从其他地方再挣回来,他现在也只有白天能有时间找个兼职做做。

  好在张叔人好,他之前就在游乐园那边做过一年兼职,打了个电话过去一问,人家就让他随时过去。

  只不过比起正式工,他这样随来随走日结工资的肯定钱要少些。

  积少成多这种事,没有人能比陈寻更有耐心了。

  陈果没说自己面临的大难题,而是下意识隐瞒着不想让哥哥担心,只推说自己在教室里坐了一天,想要跑跑步锻炼一下身体。

  对此陈寻是赞同的,不过还是叮嘱道:“适当锻炼可以,学校离家太远了,记得还是要坐地铁,等出了地铁站再跑回来差不多。”

  两兄妹都是报喜不报忧又竭力互相体谅着的性子,短暂地交谈了几句就各自分开了。

  等哥哥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下,陈果才皱着眉想起白露说的那些话。

  她哥真的跟白露……

  这一晚,陈果辗转反侧,脑海里是交替闪过的两件事。

  一、姐妹会的人要整垮她学习的心思,还要殃及她的家人。

  二、哥哥和白露真的有那什么吗?

  而酒吧里的陈寻,也遇到了再度去酒吧浪的周欣。

  直接邀约没能成,再近距离打量陈寻的身材,周欣越发想要征服这个酒吧侍应生,直接撒钱想要买陈寻的“专职服务”。

  所谓的“专职服务”,顾名思义,就是指对她一个人的服务,服务内容包括跑腿倒酒、适当聊天等,并不涉及某方面的特殊服务。

  当然,如果彼此之间交流一番后看对了眼,有了想要深入交流的欲/望,那就跟酒吧无关了。

  可惜陈寻从一开始就跟经理说过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就连提成和小费最高的卖酒服务他都没接,进来就是充当个木桩花瓶的。

  真正的高档酒吧就是这一点好,不管怎么样,都讲究个你情我愿,周欣开价再高,陈寻自己不心动,就算是张经理出来了也是做个和事佬,甚至是偏向于给客人打太极。

  周欣是个在男色上有些轴的人,睡了也就算了,如果看上眼了却没睡到,心里就总惦记着,买不到专职服务也不放弃,只说陈寻是侍应生,周欣是客人,就这一点就有够陈寻受的。

  这一晚陈寻闹得有些疲倦,走出酒吧的时候被外面的冷空气一刺激,才算是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清醒感。

  回家的路上,陈寻始终眉头不展,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位周小姐真的缠着他不放,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不得不换份工作了。

  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姐玩归玩闹归闹,最后落到他头上的总归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现实的无奈,底层蝼蚁的渺小,陈寻早就体会了个遍,连“这不公平”的愤怒都一丝一毫升腾不起来。

第14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12 公费出差拖学霸……

  既然是在大小姐面前夸下了海口,该做的事当然要做。

  甭管这事儿结果如何,总归要先把态度摆出来给甲方爸爸看到。

  所以第二天,白露就去找班主任老龙王要求换座位,把自己换到陈果旁边去了。

  理由也很充分:“马上就要高考了,昨晚上我做梦梦见各种曲线函数追着我跑,累得我一晚上没睡好。今天早上起来想想,觉得自己多少还是要最后努力一把,才算是对得起自己这个高三。”

  龙老师抬手捏了捏鼻梁骨,从眼镜框上面儿的空隙看站在自己面前说得光明坦荡的女生,觉得自己平时在看待学生这上面,多少还是有点儿不够公允。

  比如说自己眼前说这种鸡血励志话居然一点也不羞愧脸红的白露,除了长得好看以外,明明还有个“脸皮厚过城墙”的优点嘛。

  龙老师根本不信白露说的话,她当然知道班上几个不学好的女生时不时就在欺负陈果。

  不过这种事在青宁中学这所贵族中学里是比较常见的,龙老师在这里任教多年,也看了不少,一般还是不会闹出多大问题的。

  再加上她在那里压着,平时多留陈果来办公室做作业,再过两个来月高考完就好了。

  在龙老师看来,这个白露就是又想到什么新法子欺负好学生了,所以敷衍地听完了就果断摇头:“马上就要高考了,现在大家都在紧张的复习中,随便换挨着的同学不太合适,你要是不想坐最后两排了,就自己找个愿意跟你换位置的同学换换。”

  至于直接警告对方不要去打扰陈果这种话,龙老师还是知道不能直接说的。

  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娃娃,大人们越说不能做,他们就偏要去做。

  挨了软钉子白露也不羞臊,而是转换了说法:“所以只要换的同学愿意就可以吗老师?”

  龙老师不走心地“嗯嗯啊啊”几句,算是把人给敷衍走了。

  等人走了,她旁边办公桌位置上刚才还在假装埋头写教案的老师才笑着转了办公椅过来说:“龙老师,你们班还准化妆啊?”

  都说龙老师是学校里最严厉的班主任,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严?

  龙老师瞥了她一眼,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眼看着马上就要退休了,也没心思往上爬了,搞不懂这些小年轻为什么搞个时髦的办公室内斗,还偏要拉上她一个老人家。

  龙老师没想到,下一节数学课的时候她就看见了玉立亭亭坐在陈果旁边的白露仰着小脸出工不出力地对她喊“老师好”。

  龙老师:“???”

  茫然地看了一眼白露旁边的陈果,又下意识搜寻了一下陈果原本的那个同桌,经过短暂的怔愣后龙老师很快回过神来,收敛心神开始今天的复习。

  全新的课本内容早在高二上学期的时候就已经上完了,期间还有各种拓展,到现在已经是第二遍复习的末尾。按照龙老师的计划,是要再用一个月时间再度将所有数学知识点从初中到高中拉通了走一遍,好给学生们捋出一个清晰的整体思维网。

  总之就是她的上课时间很宝贵,虽然疑惑为什么白露会坐在陈果旁边,龙老师还是没有多耽误时间在这个问题上。

  谁说贵族学校不在乎升学率?正是因为是贵族学校,升学率才更要漂亮,否则就会掉逼格,从贵族学校变成暴发户学校,那绝对是让青宁中学创办人无法接受的。

  所以这所学校不仅没有贵族学校偶像剧里那种主角们成天没事儿闲得只能到处装逼谈恋爱的情况,反而每一个人都很忙。

  当然,除了已经打定主意出国留学混个野鸡文凭度日的那群人。

  曾经,白露也是其中一员,不过现在的白露可是拿着楚诗情楚大小姐的金令牌,算是公费出差到学霸陈果身边当个猪队友努力拖学霸后腿。

  白露在穿越过来的第三天就顺利甩掉了跟原主走得最近的那群狐朋狗友,顺理成章“发奋图强”。

  “陈果,这个题怎么做?”

  白露咬着笔杆子,甩手就把自己的卷子再一次丢到陈果桌子上。

  俯首沉浸在题海中不可自拔的陈果被迫抬头,直勾勾地盯着白露,丰润的嘴唇都抿成一把刀了。

  白露用笔杆撩了一下搭到前面来的头发,挑眉斜她:“怎么?被我的美貌迷倒了?”

  陈果深吸一口气,左右看了看,而后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问:“白露!你确定你真的不是来完成拖后腿任务的吗?!”

  众所周知,任何数学卷,在前面的填空题都是很基础的“鼓励题”,必备特点就是很简单,为的就是给学生增长自信心。

  可是她这位新同桌,才刚开始做五道填空题,就已经问过她四次了!

  呵呵,为什么是四次不是五次?因为现在对方才做到第五题!

  想到今天早上白露来找她同桌询问换座位,同桌勉强扛住压力问她意见的时候,她信了白露所谓“假装听楚诗情安排来做猪队友,实则保她安全”的说辞,同时也不忍心让同桌为难,就点头表示自己对此没有意见。

  陈果真的怀疑自己被白露这家伙给套路了。

  说不定直接坦白自己“任务”这一点,也是白露试图博取她信任,从而给她设套的一环!

  白露眼神飘忽,掩饰性地掩唇咳嗽了一声,转瞬就重新变得理直气壮,扯出假笑龇陈果:“那我刚换过来,盯着我们的人可不少!我不得做戏做真一点啊!”

  陈果:“......”

  行,你话多,你有理行了吧!

  为了这个“戏”做得更真,中午放学以后白露都拉着陈果不许她先去吃饭。

  “这个题你都还没跟我说清楚,怎么能现在就离开去食堂!”白露说得理所当然,好像陈果活该给她讲题。

  这副嘴脸看得其他同学暗自摇头,纷纷用同情怜悯的目光看陈果。而狗腿姐妹团那几个人则嘻嘻哈哈幸灾乐祸一番,给白露遥遥地比了个大拇指就高高兴兴走了。

  在旁观同学眼里,就是那群人又找到新法子折腾陈果了。在狗腿姐妹团眼里,就是白露真牛逼,居然想到这么个法子折腾人,实乃我辈楷模,实名羡慕!

  等人都走光了,白露才冲讲完一道题讲得口干舌燥的陈果得意洋洋说:“看到没,有我在,她们都不想方设法找你麻烦了!”

  陈果一时说不出话来。

  想想吧,挺有道理的,可是再一想,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等拖着条引人围观的名为“白露”的尾巴踏进平价食堂时,陈果后知后觉想通:现在给我最大麻烦的不就是你白露吗?

  偏偏大/麻烦白露没有这个自觉,排队排到她们的时候,白露还一副“便宜你了”的神态给她也刷了一份小炒:“好歹你也算是在给我补课,那我请你吃顿好的吧。”

  拿着余额几千的校园卡给她刷了一份八块钱的素锦小炒,还真是谢谢您了。

  原本不喜欢占别人任何便宜的陈果看见她那副嘴脸就觉得莫名憋气,硬是咬牙接受了这份“补课费”。

  然而等吃完以后,陈果才知道,世界上真的没有免费的午餐。

  如果有,那你需要付出的代价绝对比这顿免费午餐更昂贵。

  同时她还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种代价,在白露这里绝对是不可能过夜的,不,甚至连一顿饭的功夫都没过。

  “你吃了我请的饭,那我们的补课协议就此生效了,以后呢你中午放学下午放学后都要给我补课半小时,然后每周的周末另算,一天至少要给我补四个小时的课。”

  自己花钱请各科老师来补习太烧钱了,今天上午白露也观察了一下,发现陈果挺会给人讲课的,所以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叭!

  陈果:愉快个der噢!

  “这顿饭你不是说是为了感谢我给你补课所以请我吃的吗?”陈果看着还剩一口饭的饭盒,震惊到眼镜都快飞起来了。

  白露点头,双手交叠放在桌沿上,挺直了腰背坐在她对面,闻言对陈果眨巴着她那双勾描了猫眼线的水灵灵猫儿眼,看起来真像是乖巧的小机灵鬼儿:“是啊,补课吖!”

  陈果差点儿没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用如此坦然乖巧的表情说着这般厚颜无耻之要求的?

第15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13 陈果:哥,你没……

  缺德系统发现自己这位新宿主已经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熊孩子程度了,而是三分钟不电就前程往事尽忘的无耻之徒程度。

  所以系统没有多吭声,直接给新宿主来了个爱的电击。

  真·习惯性坑人捞好处的白露羊癫疯似的哆嗦着改口:“说、说说漏了,我、我给补课费!”

  刚才还乖巧中带着蛮不讲理的女生下一秒就表情僵直浑身颤抖着改了口,要不是对方没翻白眼,陈果都要怀疑对方是鬼上身了。

  稍微的接触中,陈果已经对白露的信任度迅速减到负数,所以对此提议虽然有点心动,还是谨慎地摇头表示:“不用,我不给你补课,你家那么有钱,直接请各科一对一专业家教上门补课都行。”

  所以一定又是什么阴谋!

  已经被电得怀疑自己脑花里都滋滋冒烟的白露昏头昏脑地说:“专业家教太贵了,你便宜点,我给你一百块一个小时,已经是大学生的市场价了。”

  虽然每学期都会拿二等奖学金,但从来没有做兼职赚过钱的陈果咽了口唾沫,心里飞快拨算着。周一到周五,中午半小时下午半小时,也就是每天一小时,五天五百块钱。等到周末两天四个小时就是四百块钱。

  总计一周七日能赚九百块钱。

  陈果喝了口免费紫菜蛋花汤镇定了一下砰砰乱跳的心脏,强忍着直接答应的冲动问:“我怎么能保证你说话算数呢?”脑子还沉浸在电击余韵中没清醒过来的白露在系统的“呵呵”冷笑中感受到了威胁,背脊一凉,求生意识极强地先掏出一百块钱:“我先付款后补课!这个是今天的!”

  陈果拿了钱,还辨了下真伪,这才忍不住笑出声地点头答应了。

  什么阴谋什么诡计,虽然还是有一丢丢担心,可是怎么办啊,她给得太多啦!

  恍恍惚惚从电击里回过神来的白露才搞清楚自己到底都跟陈果说了些什么,顿时后悔不已。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从她手里占到便宜!不行,得想办法弄回来……

  刚开始琢磨如何坑陈果,白露就又感受到一次触电般的洗礼。

  迫切想要快点把兜里这一百块钱全部挣成自己的,陈果也不啰嗦,火速收拾起饭盒:“那我们现在就回教室,之前的那些补课时间就当是试课,半个小时的补课时间从今天中午开始好吗?”

  浑身酥麻眼前炸着黑点花的白露:“......”

  妹妹,我可能是不大好了。

  但是有系统的电击威胁着,最后白露还是做了个“信守承诺”的好人。

  等开始补课时,惦记着付出去的钱,白露眼不花了手不麻了,恨不得把时间掐算到分秒。

  陈果到底不是什么收钱不干事的老油条,所以两人这么往中间一挤,半个小时的补课效率高到惊人。

  白露好歹也是疯狂学习过一回的人,陈果发现很多知道虽然白露刚开始不知道,但是只要自己系统地拉一下,对方很快就能跟上思路。

  半小时补习时间过去了,陈果也算是初尝为人师的成就感,真心实意地对白露说:“其实你也不笨嘛,很多知识点你也都有掌握,只是大概还没习惯把它们融会贯通实践到题目里,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在接下来的七十多天里保持这个状态,靠自己考个不错的大学也完全不成问题。”

  也发现这一点的白露没有在想高考的事,而是在琢磨着如何利用这一点来多捞点钱。

  至于刮油的目标任务是谁?当然是白家那几个啦!

  要想让女儿/妹妹以后卖得更贵,是不是得稍微投资包装包装?这个包装当然不能仅限于外表,不知道现在那些男人也挺看重女人内在的吗?

  如此一来,在陈果这里花掉的补课费就能翻倍捞回来,还能每个月大考小考的找家里要“鼓励”......

  白露再看陈果,顿时觉得这小姑娘真可爱,嗨,可不呢,要不然怎么就是她的小老师了呢。

  面对白露莫名灿烂的笑容,陈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心里慌得很。

  周六中午,饭桌上,陈果吃得心不在焉,忍不住一下一下去偷瞥坐在自己对面的哥哥陈寻。

  昨晚上又是夜班到早上才回来,上午昏天暗地睡了半天,下午还要去游乐园上班,陈寻强打起精神填饱肚子,一时间倒没注意到陈果的小动作。

  直到再也憋不住,陈果才试探着说:“哥,待会儿有个同学要来家里。”

  陈寻意外:“哦?你同学要来家里玩儿?”

  从幼儿园到现在,他还从来没见过妹妹带同学回家玩,他妹不是轻易就能跟人打得火热的性子,都能邀请来家里玩了,看来是很要好的朋友啊。

  陈寻有些欣慰,又有些担忧。

  陈果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垂下眼帘眼神飘了飘,又悄悄去瞥他的表情,继续说:“嗯,也不算玩,是她要来找我补课,给钱的那种。”

  事后她想了想,忽然想到白露花钱找她补课,甚至还要求周末到她家里来补,会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这可就有点尴尬了。

  陈寻看妹妹心虚的样子,只当是她怕自己说她不该要钱给人补课。虽然他确实有这种想法,可妹妹都这样了,他也不忍心数落对方,只能勉强说:“收钱补课啊,同学之间的话会有比较多牵扯,最好还是要对方的家长知情并且同意下进行,她跟家里人说过吗?”

  陈果点头:“说了的。”

  哥哥难道还没往白露身上想?

  陈果暗吸一口气,直接说:“哥,我同学她叫白露!”

  面对妹妹炯炯的目光,陈寻愣了愣,困惑地微微歪头:“哦。”顿了顿,发现妹妹还直勾勾盯着他,仿佛是在等着他说点什么,陈寻只好迟疑地夸一句:“名字还挺好听的?”

  就是好像有点熟悉?

  陈果睁圆了眼睛:“哥,你没有觉得你应该认识她吗?”难道哥还想继续瞒着她?可是为什么?她哥不是那种人吧!所以果然是白露在骗她?

  发蒙的脑子过了一会儿,陈寻才蓦然想起,之前被他送去医院的那个女客人不就是叫白露吗?当时他还感慨过这个名字应该是二十四节气中的那个“白露”,对方还刚好就是九月生日,这位女客人的名字还挺有意思的。

  只不过最近睡眠不足,加之妹妹先说了是她的同学,陈寻一开始根本就没往一处想。

  陈寻恍然大悟,却又纳闷儿:“认识?也不算吧。果果,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那个女生知道他的名字,然后又跟他妹说了?

  这年头,不还热心路人垫付的医药费都还能这么坦然吗?

  *

  陈果家太偏僻了,进了老城区都还要往城中村那边绕,白露到了城中村街口的楼牌坊下面就懒得进去自己寻摸了,直接打了通电话让陈果来接自己。

  陈果来得挺快的,不过表情看上去有些古怪。

  白露没当回事,怀揣着“消费者”的心情对周围挑挑拣拣:“你家怎么在这样一个破烂地方啊,看把我的新靴子都给弄脏了。”

  陈果扭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继续带路。

  等进了昏暗的楼梯道,陈果才忽然说:“我哥还在家里。”

  白露“啊”了一声,“在就在呗,我又不怕被人看。”

  她来就是为了接触一下自己这个补偿对象。系统说自己欠的是情债,那趁着现在双方也没有感情纠葛,赶紧用其他的补偿完就行了呗。

  这两天被系统时不时电那么一下,白露也想明白了,补偿任务是一定要做的,就算她这边拖到陈寻自己挂掉了,也要算她没完成任务。

  结果如何,只看系统电她电得那么痛快干脆、毫不犹豫就能看出来了,绝对没她的好。

  既然都是要做的,不如掌握主动权。要是可以,现在让白露花钱给陈寻弄个贤良淑德的老婆,早日结婚生子幸福美满都成!

  反正要她把自己赔进去是不可能的,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她也绝对不要嫁给这么穷的男人跟着一起吃苦受罪。

  就算陈寻以后有出息了,那也不可能大富大贵到跟上流社会的人平起平坐。

  再就算一回,就算陈寻以后真成了富一代了,那成为富一代的路上要吃的那些苦,要受的那些罪呢?

  糟糠妻一起吃苦受罪,创业成功要吃胜利的果实了,糟糠妻就被嫌弃了,这种事白露知道得太多了。

  说起来白露在理财上也算是保守派,宁愿少赚一点,也不要冒太大风险去搞什么高收益的投资。

  想通了,白露也不再回避陈寻的存在,反而主动问陈果:“陈果,你说要是给你哥一个许愿的机会,他会想要什么?”

  陈果眼神一变,宛如防备小偷一般看着白露:不好,她在打探我哥喜好!

第16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14 陈果,你哥会想……

  陈家两兄妹就“白露”交流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自己误会了。

  陈果知道了哥哥根本没和白露有什么男女关系的牵扯,甚至还烂好心地做了回亏本好人。

  ——当然,要让陈果说出就不该救白露这种话,她也说不出来,只是对于要继续给白露补课这件事更多了几分决心。

  而陈寻也知道了白露并没有跟妹妹说医院的事,从妹妹那里大概了解到白露的性格为人,他甚至怀疑对方确实是从医院醒来后根本没注意到他留下的信息。

  在正常环境下,陈寻总是愿意把人往好的方面去想的。

  所以在陈果带着白露踏进家门的时候,陈寻已经调整好心态,把白露当作“妹妹同学”来接待了。

  说实话,看见白露的第一眼,陈寻是惊艳的,脑海里跳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原来女孩子还有不化妆比化了妆更好看的。

  作为对化妆并不熟悉的男士,陈寻对化妆的认知永远停留在“亚洲四大邪术之一”,所以化妆=变得比原本更好看这个认知也算是根深蒂固。

  惊艳过后,就是看自己妹妹。

  陈寻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妹妹太忽视了,要不然怎么妹妹的同学都穿得光鲜亮丽打扮得漂亮如小仙女,自己的妹妹周末在家却还穿着校服,戴的黑框大眼镜也是眼镜店搞活动的时候最经济实惠的学生款。

  两个同龄的女孩子站在一起,一个美到像在发光,一个却灰扑扑的。

  “你们自己在家玩,我先出去了,果果,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到底是十几岁的女孩儿了,陈寻也不好意思跟白露多有接触,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又端了水和一盘早上才从酒吧带回来的葡萄放在客厅茶几上。

  门打开又关上,白露穿着陈果的拖鞋,站在逼仄的小客厅里转着头打量房子。

  说是客厅,角落里却还拉着个蓝色格子的帘子,隐约能看见里面有张床。整套房子也是一室一厅的格局,虽然有被主人精心修补过,还是能看从角落斑驳的墙灰上看出这套房子的简陋老旧。

  “这是你家的房子吗?”身处这样狭窄到仿佛转个身都能撞到人的空间里,白露并没有陈果想象中的反感不适,毕竟说起来白露也是住过这种城中村老式红砖自建房的。

  仔细观察了一下白露,确定对方脸上真的没有嫌弃,只是纯然的好奇,陈果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了不少:“算是吧,这是我奶奶留下的。”

  白露搞不明白:“为什么叫算是?”说起这个,陈果就有些窘迫了,“奶奶死了这房子就算遗产,要过户是要交税的,我们还没攒够钱去交。”

  所以目前这房子其实还是在她奶奶名下。

  别看这破房子当初急用卖钱的时候卖不出去,要过户交税了却一点不便宜。

  要不是因为当初奶奶去得急,房子还没找到买家换成钱,人就没了,这房子也早就没了。

  不过陈果知道她哥最近已经快攒够了,到时候应该会先去把房子过户。

  这房子破旧,位置也不好,虽说是城中村,可这一片本就是老城区,想要等“拆迁致富”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然而千不好万不好,唯有一点让他们兄妹俩放不下,那就是这里是他们的家。

  所以在补完奶奶去世后留下的各种外债窟窿后,陈寻的第一件事就是攒钱把房子彻底保下来,连安放奶奶骨灰盒的墓地都还要推后一步。

  白露了然地点点头,给予中肯地评价:“也算不错,至少还有个属于自己的遮风挡雨的小窝。”白露的第一执念就是要买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可别跟她说什么没有家人的房子就是一个冰冷的水泥躯壳,她就想要躯壳,谁不爱要就都友情赠送给她呗,她绝对全盘接收。

  对此陈果也深有感触,难得赞同地直点头:“对,每次外面狂风暴雨,自己躲在家里的时候就感觉格外幸福。”

  有了这么一番对话,陈果对白露也改观了不少,觉得白露其实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坏。再想自己还要从白露这里赚钱,陈果的态度就更好了。

  白露享受着小陈老师无微不至春风细雨的补课服务,偶尔捻一颗酸甜可口的紫葡萄塞进嘴里,感觉还不赖。

  直到补完了一个小时中途休息时,白露又问了那个问题:“陈果,你觉得如果有个女人欠了你哥的情债,你哥最希望得到怎样的补偿?”

  补偿这个东西,很难界定够了还是没够。如果这个要求是从陈寻或者陈果口中说出来,那是否能够被系统认可......

  陈果的轻松一扫而空,瞬间又戒备起来:“情债?我哥清清白白的,怎么可能有什么情债?你问这个干什么?”

  白露耸肩:“随便聊聊嘛,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你还真以为你哥是唐僧,我是要吃他的女妖精啊。”

  陈果犯嘀咕,心说你这比喻还真有自知之明,口头上却半点没放松:“我哥那么帅,谁知道你是不是见色起意打什么鬼主意呢。”

  这话说得,换个人来说,白露还真要临时起个色意把人弄到手,好叫这防黄鼠狼一般防着自己的小妮子见识见识什么叫人间险恶。

  不过一想到见色起意的是陈寻,白露这个头都还没起呢,就瞬间萎了,扫兴地摆摆手:“也就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土狗才觉得你哥是什么绝世大美男,姐什么男人没见识过,还能看上你哥?”

  陈果不服气,还要再辩,白露一句话怼得她彻底歇菜:“你这么积极推销你哥的美貌,难道是欲拒还迎,在故意激我去泡你哥?”

  白露想了想,起身说:“厕所在哪里,我去洗个手。”

  就一室一厅的格局,厕所在哪里抬眼一看就知道,不过陈果还是给白露指了下方向。

  洗手间里转了一圈,又顺道去洗手间旁边的小阳台站了站,途中路过厨房,发现里面收拾得很干净整齐。期间因为角度问题,白露也看见了客厅帘子后面的床,那是张老式凉板椅放下来后铺成的床,因为只有外面那半边有承重的木腿,里面半边主要做了其他用途,整齐叠放着男士的衣物,以及靠近床头的厚厚两塌书籍。

  书也不是打发时间的小说等读物,而是跟物理和音乐有关的。书籍旁边还有个没盖的鞋盒,里面放着乱七八糟的零碎。

  托不爱漂亮裙子只爱各种机械组建怪胎表妹的福,白露一眼就看出来这些都是些什么。

  喝,原来还是个把机器人组装当业余爱好的?

  这时候白露才后知后觉想起,缺德系统好像说过陈寻上学的时候成绩很好?

  这个家唯一的一间房,房门是关着的,不过看样子应该是陈果的卧室。

  白露琢磨着陈寻的爱好习惯,一边仿若好奇地回头问陈果:“我可以进你房间看看吗?好奇像你这样的学霸,房间都是怎么样的,会不会是表面光鲜其实推开门就是狗窝?”

  陈果也在收拾白露吃完就随手堆放在盘子另一边的葡萄皮,闻言连忙直起身喊她:“你别进去!”反应有点过激,就差直白地在自己脸上写着:我房间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白露咧嘴露出个恶劣地笑,挺住原本要离开的脚,转身就要去推身后紧闭的房门:“你这么一说,我怎么就更想进去看看呢?咱们学霸到底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陈果眼睛瞪得溜圆,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张开双手结结实实挡住房门:“我说白露,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到底还补不补课了!”

  还真要生气了。

  白露撇嘴,不再撩拨她,收回手撩了下头发,转回沙发上坐下:“不看就不看呗,就一破地儿,能有什么宝贝不成。”

  说完看陈果还挡在门口,好像在担心她杀个回马枪再闯进去,心下明白里面肯定有什么很重要的存在,不过白露面上还是不耐烦地嚷嚷:“怎么还不过来?你到底还补不补课了?”

第17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15 这就是白富美之……

  一开始陈寻对白露的认知和定位,真的单纯只停留在“妹妹的漂亮同学”之上。

  要说看见这么漂亮的异性没有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可那种心动无关感情,更多是来自于人类基因里天然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和欲望。看见漂亮的衣服,人会想要,看见美丽的风景,人也会想要。所以前者产生了购物,后者产生了相机、绘画。

  陈寻再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把他和“妹妹的漂亮同学”产生联系,还是那种,带着色/欲的男女联系。

  “什么?”

  陈寻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单独在酒吧后廊找到陈寻的荣茜不耐烦地甩了下头发,一刀切的韩式直眉拧到一块儿,“听不懂?我说,开个价,你去钓白露,我知道她现在跟你妹妹走得很近。”

  诚如白露所想,要想查到陈果的家庭情况,并非只有跟踪她才能查到。不过荣茜跟其他人不同,她是先查的陈寻。

  荣茜当然也听说了白露在楚诗情面前放出的大话,可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不关心能不能整倒陈果,不关心楚大小姐开不开心,她只要白露狠狠摔个跟头,让她在未婚夫面前找回一次面儿。

  ——任谁发现自己未婚夫居然用一个贱人的照片做手机背景图都会被恶心到失去理智的。

  陈寻无语:“抱歉,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纠葛,但是这些都跟我无关,以后请不要再拿这种事来打扰我工作了。”

  荣茜没想到这个穷鬼居然会拒绝她。在她的设想里,既能拿钱又能泡白露这种颜值在线的鲜嫩大美女,是个男人都会迫不及待点头答应吧?

  难道这人不喜欢女人?

  荣茜困惑:“我说,我给你钱,几万,十几万,让你去泡她,如果能拍到床/照我按张给钱,连安/全/套的花销都给你包圆了,你懂吗?”

  陈寻脸色更冷,连最后克制下的礼貌都没心情给这个女客了:“没兴趣懂,更没兴趣干你说的这种龌龊事!”

  说完侧身掠过荣茜,陈寻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他腰背挺直的背影,荣茜从困惑震惊中渐渐回过神来,“他在骂我龌龊?”

  回到工作岗位,在舞池里跟人贴身热舞的周欣第一时间发现了他,推开不断贴上来揩油的男人,周欣带着一身性/感的热汗回吧台要了杯鸡尾酒,熟门熟路地去找陈寻:“喂陈寻,刚才去哪了?害我都找不到你。”

  说话间就伸出手指要往陈寻胸口上贴。

  陈寻看了她一眼,抿唇退开一步避开对方的手,有心想跟同样也认识白露的周欣打听刚才那位女客跟白露到底有什么仇怨,话头在腹中一转,又立刻压了下去。

  第一次见白露的时候,周欣也在场,当时的态度看起来可不像多友善,万一自己这么一问反而多生事端就不好了。

  陈寻打算回头跟妹妹提一句,让对方私底下问问白露。

  这两个星期白露每个周末都会来他们家跟他妹妹补课,陈寻自己虽然跟白露没有太多接触,基于白露“妹妹同学、妹妹补课对象”两种身份的加持,天然的好感还是有的。

  更何况这种事,对于女孩子来说,还是早知道早提防为好。

  谁知回家后跟陈果一说,陈果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心白露被渣男骗,而是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嘀咕:“这种事,白露会震惊于为什么你不同意吧。”

  到现在陈果都还能想起自己听白露说要找她“合作”时的震撼我全家的心情。

  白露所谓的合作,就是让陈果配合着拍一些狼狈的照片或视频,对方还承诺获利后跟她三七分。

  陈果自然是拒绝了这项合作,并热血上涌气愤地表示自己的尊严再多钱都买不到。

  当时白露看她的那个眼神,啧,再一次回忆起来陈果都还是不知道自己应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

  就仿佛在看一个有钱不要的大傻子。

  陈果摇摇头。

  呸!白露才是大傻子!复习到高二函数知识就笨得像乌龟!

  陈寻不知道其中内情,只当妹妹是在调侃自己朋友,忍俊不禁道:“妹,你现在活泼了很多啊。”

  以前的妹妹哪里会开这种玩笑啊。

  陈果有苦说不出,只能干巴巴地扯扯嘴角,再一次提醒哥哥:“哥,你可不能因为白露漂亮就真对她有想法!”

  那样三观歪曲到外太空的嫂子她可不想要!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妹妹这么“教育”他的陈寻并没有往心里去,不过嘴上还是笑言:“你这么反反复复地念叨,我本来没想法都快被你念到出想法来了。”

  顿时吓得陈果想说千万不要,又怕自己再说白露,真会出现这种可怕的反面效果,一时间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得陈寻暗笑不已。

  陈寻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最近他也在跟张经理申请调到本市紊风酒吧的另一家分店上班的事,他却不知道没过几天,白露这边也收到了楚大小姐相似的新任务。

  “听说最近荣茜又想找你麻烦了,还是花钱让一个酒吧侍应生拍你床照?”

  这事儿白露早上才从陈果那里知道,中午楚诗情就拿到她面前说来了,白露心下皱眉,面上却是一副刚得知此事的震惊气愤脸:“这个贱人!就她那猪头未婚夫丑成那逼样,也就她当成香饽饽!我现在就要去撕了她!”

  说完就想趁机开溜,楚诗情却不紧不慢叫住了她,三言两语略过此事,转而说:“其实这主意挺不错的,不过用的对象不应该是你。”

  说头一转,楚诗情说起别的:“还有两个来不到就要高考了,你这样虽然有效果,但太慢了。陈果有个哥哥,”

  楚诗情端着咖啡一派名媛范儿轻声细语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说什么优雅温柔的话。

  “放心,她哥哥你也认识,就是在紊风酒吧里你想泡的那个侍应生,长得还不错,是你喜欢的类型。我也不会亏待你,你把他弄到手,之后的事我会再通知你。”

  想了想,楚诗情侧脸看白露,神态是屈尊降贵地亲近:“你办事我还是挺放心的,要不是你每天都跟我报备,我也差点儿跟其他人一样相信你真跟陈果成朋友了。”

  这是对她产生怀疑了,想要两头兼顾?

  白露可不认为刚才戛然而止的话题真就只是楚诗情随口一提,说是主意不错,对象错了,这意思不就是准备往陈果身上用?

  对方自己也说了时间不多,所以用“骗感情”这一招,恐怕不符合对方的效果需求,所以更大可能是直接......

  白露下意识撇嘴,显而易见对跟陈果做朋友这种说法很嫌弃。楚诗情见状,露出满意地微笑。

  白露皱眉犹豫着,看起来对陈果兄妹是真的嫌弃得不行,却又因为对她的忠心只能勉强自己:“好吧,既然是大小姐想要的,我就试试吧。”

  完了又摸着自己的胸口嘀咕:“算那穷鬼有福气。”

  楚诗情的视线被这个动作吸引过去,脸上从容的表情微不可查地一顿,随即撇开视线呷了口咖啡把那点小情绪压下去。

  妈的!丰胸产品都是骗人的!

  *

  下午放学以后,即便到了高三依旧坚持不给学生安排强制早晚自习的青宁中学很快安静了下来。

  白露躲在一丛灌木花卉后面,蹲得恨不得趴到地上变身伏地魔。

  已经耐心用尽,最近除了用电花声威胁白露,其余时候基本不出声的系统也忍不住再一次问到:[你真的要这样做?]

  白露被它问得不耐烦了:[那你来说,你来说该怎么办?就这么继续让陈果他们兄妹被人随便捏着玩儿?威胁我补偿陈寻的是你,现在事到临头打退堂鼓的还是你!你说你叫什么缺德系统啊!叫圣母玛利亚系统得了!]

  系统头一次被怼得回不了嘴,因为它刚才也看见了白露绕了一大圈子才打探到的消息:楚诗情身边的“三大护法之一”真的在找能“办事”的男人。

  这个能办事的男人最后会用到谁头上,不用多想也知道。

  白露也是被烦得没辙了,要亲手毁掉这位金主(猪)她也很心痛啊!可她不可能为了捞钱就让自己的补偿对象陷入更糟糕的权势压迫中。

  现在大家都还没出校园,她还能有点法子可想,等走出校园,权势阶层更分明了,那时候她除非连夜傍上比楚家更牛的金大腿,否则她自己都要成为可怜的小小蝼蚁被人随意捏来捏去,哪还顾得上别人死活啊。

  心痛归心痛,白露的动作却一点不拖拉,几乎是中午从楚诗情那里一出来就开始奔波着做准备,一边扛着被电击惩罚的危险不断骚扰系统。

  此时一切准备就绪,只欠一只楚大小姐了。

  白露耐心等待着,谁知还没等到楚诗情,就先被路过这边的陈果发现了。看着几乎趴在草地上的白露,陈果懵逼地站住脚:“白露?”

  恰好不远处有耳熟的说笑声传来,白露一急,连忙把陈果拽下来跟自己一块儿趴着,怕她坏事,更是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陈果想挣扎,白露瞪了她一眼。

  说笑声更近了。

  陈果再傻也隐约察觉到点什么,乖乖点头无声表示自己不会出声。白露犹豫了一下,她对陈果不信任,可她又没办法多生出几只手来,只好贴近她耳边说:“别出声,过来的是楚诗情他们。”

  楚诗情是谁,陈果自然知道,就是带给她一切噩梦的始作俑者。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白露要躲在这里,陈果自己也怕被楚诗情他们发现,所以又乖乖点头,用坚定的眼神表示自己真地不会出声坏她的事。

  没时间跟陈果拉扯,白露放开她以后连忙掏出新买的小型高清相机。正当陈果疑惑白露偷拍楚诗情他们干什么的时候,接连数声的惊呼尖叫蓦然传来。

  陈果扭头一看,登时瞪圆了眼睛,真是眼镜都给吓掉了。

  不远处是无缘无故摔倒在地的楚诗情等人,耳边是细微的相机咔咔疯狂拍照声。

  陈果僵硬着脖子扭头看看白露,又回头看看因为腿软爬起又反复跌倒、以至于十分狼狈,连裙子都掀开了的楚诗情等人。

  陈果:“em......”

  这就是白富美之间的斗争么?

第18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16 嘴巴上说着……

  嘴巴上说着“不要不要”的系统电得很欢快,要不是白露提醒它够了,系统还要在那里撒电狂欢。

  被迫围观了全过程的陈果人已经傻了。

  等到被白露拉着安全撤离案发现场后,陈果才渐渐回过神来,空茫的大脑里充斥着无数循环滚动的问号。

  她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可最后只喃喃出一句幼稚气十足的话:“你不是跟她们一伙的吗?”

  既然是一伙的,为什么还要拍她们的出糗照?而且看白露早有准备的样子,楚诗情他们无故摔倒也是她做的?

  面对陈果的疑问,白露理直气壮地说:“我只是在留后手自我保护而已。”

  想到白露最近跟她走得近,还借着楚大小姐狗腿的身份给她解过几次围,陈果想到的是白露怕东窗事发,所以才要留后手。

  虽然陈果目前还想不明白一组摔倒丑图算什么后手,不过白露心眼儿比她多就对了,陈果也就没好意思深问,只是在白露要求她保证不能把今天的事往外说的时候郑重表示自己一定保密。

  然而到第二天早上再到学校时,陈果才明白过来。所谓的留后手自保才是真的骗鬼的,因为昨天刚说了这番话的白露第二天就把那些丑照贴到了学校公告栏上。

  当时陈果脸都吓白了,偏又不敢让别人看出来自己的不对劲,只好使劲憋气,实在憋不住就埋头往厕所跑。

  所幸这会儿大家都在议论楚诗情她们露出裙底风光满身狼狈的照片,要知道平时作为现任姐妹会高层,楚诗情一行人绝对是青宁中学女神级别的人物,结果现在女神们被公开了那种丑照,还是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公告栏上,这绝对是爆炸性的新闻。

  陈果躲在厕所里都能听见有人在说这事儿。

  “现在大家都说是高二九班蓝衣伊她们干的。”

  “怎么可能?蓝衣伊不是最有可能作为下一任女神会会长的人吗?她干嘛要这样做?”

  姐妹会又被学校里的学生称为女神会,里面都是些高颜值白富美,也算是青宁中学的一大特色。

  另一个女生似乎知道点什么内/幕,嗤笑一声说:“这些消息谁知道是哪边放出来的?都知道蓝家跟楚家不对付,大小姐可不一定乐意让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给蓝衣伊坐。”

  这样自然就有了冲突,互相算计也在情理之中了。

  陈果躲在里面听了个七七八八,正要离开,又听到有人边走进来上厕所边说,这回说得又是蓝衣伊不至于干出这种有损优雅的事,所以指不定是有人趁着马上就要毕业了,所以故意对女神会搞恶意报复。

  甚至还有个女生猜测是不是对女神会爱慕不成因爱生恨的猥/琐/男,总之各种猜测层出不穷,俨然就是一出步步惊心的阴谋争斗。

  唯一知道内情的陈果瑟瑟发抖,而作为始作俑者的白露却因为睡了个好觉心情舒畅地来上学,进了教室发现有热议话题,还仿佛没事人一样或好奇或震惊或愤愤不平跟着一起指责某某某,看得紧张到头晕目眩的陈果都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真是的,干这事儿的白露都没事人一样,她干什么这么紧张?

  可要说真地不紧张,陈果又忍不住担惊受怕,一会儿想楚诗情他们会不会查校内监控发现她们,一会儿想事情闹得这么大,楚诗情她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总之脑子里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往外蹦,一直就没歇过。

  事实也确实像陈果担忧的那样,这次丑照直接被贴在公告栏上供人“瞻仰”,已经不仅仅是楚诗情她们几个女生丢脸的问题了,而是有人公然在打她们这些家族的脸。

  特别是楚诗情所在的楚家,当天上午就气势汹汹派了个律师团过来,还有接到报案的随行警察前来了解情况。

  调监控,用专业仪器搜索楚诗情等人自述的“自脚下畔上来的触电感”来源,这些都是最基本的,还有跟楚诗情等人有利害关系的人员全部都被传了一遍。

  至于陈果,因为她的存在太微不足道了,也没人相信她能干出这种事,反而在闹闹哄哄的情况下被忽略了。

  白露作为最近楚诗情身边的大红人,自然也被拉去询问了。

  只要被询问的人里没有陈果,白露就什么也不怕,一番迷妹的激动极端演绎得生动形象极了,害得楚家律师团的律师还要不放心地格外叮嘱她要相信警方,至少在真相出来之前不要有什么对楚大小姐影响不好的极端行为。

  白露自然配合地黑着脸表现出极不情愿的样子。

  作为受害者,从事发后却受到多方指责甚至父母责骂的楚诗情在里间听得感动万分,忍不住破例见了白露。

  这会儿的楚诗情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脱妆了,脸色很苍白,连平时的优雅高贵也顾不得维持了,看起来有种楚楚可怜的脆弱感。

  如果只是看见现在的楚诗情,恐怕很难让人想象就在昨天,这位大小姐轻描淡写间就要用桃色情感毁了一对兄妹。

  仅仅是被贴了丑照就这样了,照片上裙摆下甚至还有四角安全裤,除了本来就露出来的大腿,根本就没露什么。只是这样就受不了了?所以为什么说起拍人床照以此来攻击陈果的时候会认为那是个不错的主意?

  白露心下嗤笑,面上却是眼中泪光闪烁,脸上是气愤地红晕,一见到楚诗情就冲动地问这是不是蓝衣伊干的。

  楚诗情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听白露不管不顾为她打抱不平,将蓝衣伊那个总跟她别苗头的女人骂得狗血喷头,心情也略有好转,思路也不知不觉被白露外放的情绪影响了。

  监控已经查过了,好好的居然直接缺了一段,动的手脚也十分高明,要不是因为她爸爸提前派了专业人士过来查监控,恐怕还轻易发现不了。

  另外昨天她们明明感觉像是被电了,手软腿软才摔倒在地总也爬不起来,今天那里的地面没有丝毫破损,技术人员都把地面挖开了也没发现不对劲。

  能有改学校监控的权利,又能找到不知名高科技害她,思来想去,似乎只有实力与楚家不分上下的蓝家有这个能力。

  而且听说蓝衣伊有个很疼她的表哥就在国外什么实验室里的搞研究,指不定就是从里面搞了什么黑科技小玩意儿......

  丑照事件影响很大,被多方怀疑的蓝衣伊吃了哑巴亏,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气。左右洗不清自己的嫌疑,干脆趁机把楚诗情提前拉下马,自己坐上了姐妹会会长的位置。

  一朝天子一朝臣,楚诗情的那群忠心狗腿自然也被清理了出去。

  周六,白露又到陈果家补课。到的时候碰见陈寻出门,两人还随口打了个招呼,陈寻主动邀请道:“今天果果生日,白同学中午也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白露诧异地看了陈果一眼,“今天你生日?哎呀你怎么没早点跟我说啊,我这都没准备礼物,还留下吃饭啊?不好吧。”

  陈寻对白露的感观很不错,甚至已经完全忽略了初见时垫付医药费却连句谢谢都没有得到这件事,原因无它,只因为白露长得赏心悦目不说,还很会说话,连带着让他妹妹都变活泼了不少。

  “不会,你是果果唯一的朋友,生日能有你陪着,她肯定高兴。”

  白露装模作样地为难了一下,然后就闲聊式地把菜也点了。

  眼睁睁看着哥哥把菜式差不多都改成白露喜欢的了,陈果心里憋得慌,怕白露再跟她哥聊下去,她哥能把今天到底谁是寿星这事儿给忘了,连忙插口道:“哥,你不是说河虾要早点去买才新鲜吗?”

  陈寻根本没发现妹妹吃醋了,只为听白露说起妹妹在学校的趣事而高兴,听妹妹催促也没多想,应了一声就跟白露打了招呼,换鞋出门了。

  白露一直目送着陈寻消失在老式防盗门缝隙中,这才回头兴致盎然地看向陈果,还故意用陈寻的语气怪腔怪调地掐着嗓子说:“果果,原来你今天生日吖~”

  陈果毫不客气地对她翻了个白眼,嘴里嘀嘀咕咕:“留下来吃饭就算了,谁上别人家做客还兴点菜的。”也就她哥脾气好。

  白露笑嘻嘻冲她眨了眨眼睛:“咱们谁跟谁啊,又不是外人。一家人说两家话干什么。”

  陈果一下子戒备起来,“谁跟你一家人!”

  白露故意逗她:“嗨,我今天突然发现你哥人其实挺不错的,长得好脾气好,还会做家务,哎陈果,你说我做你嫂子怎么样?”

  陈果倒吸一口凉气,眼镜后面的眼珠子都要脱框蹦出来了。正当她要来一道河东狮吼直接撵人的时候,只见白露从包里掏出一叠软妹币甩了甩,不正经地说:“算了我逗你的,今天我给你结补课费。”

  陈果觉得软妹币大概是有什么魔力,因为她在看见它们曼妙的身影时,一肚子像要爆炸的火气瞬间烟消云散了。

  接了钱,捏着软妹币,陈果陷入短暂的沉思:古人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这是不是要被白露这块万年老沉墨给染黑了?

第19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17 叔叔是要跟我爸……

  补课的时候,陈果终于找到机会问白露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白露倒没想到她还能考虑那么周全,因为担心在学校被别人听到,居然一直憋到现在。

  陈果没好意思说自己只是太过杞人忧天的,这两天在学校真就杯弓蛇影,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就能把她吓得一身冷汗,哪里还敢在学校提半个丑照事件的字眼儿啊。

  好在大家都忙着去议论丑照事件去了,就连以前欺负陈果巴结楚诗情的狗腿团也无心他顾,要么是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要么就是传楚诗情等人的谣言去讨好心上人的蓝衣伊。

  白露自然没有说自己是用他们兄妹俩软磨硬泡才让系统答应帮她做一回外挂的,发表照片是系统刻意调整过角度,监控也是系统帮忙处理的,只是突然说:“如果我现在用楚诗情的一些丑照去投诚蓝衣伊,是不是也能捞到点好处。”

  陈果无语。

  原本陈果只以为白露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几分钟后白露就接到了楚诗情的电话。眼睁睁看着白露在她面前鬼话连篇唱念打作的,挂了电话后陈果就亲眼看见白露立刻点开微信收了一大笔钱。

  “嘶——她为什么要给你钱?”

  其实已经在刚才隐约听到一部分电话内容的陈果还是不敢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事。

  白露接电话的时候没回避陈果,本身就是不在乎她知不知道。

  白露给了她一个“你是傻子吗”的眼神,理所当然地晃了晃手机:“你不是都听见了吗?要派人打入敌人内部,哪能一点经费都不给。”

  陈果默默扭身,视线落回试卷上。

  果然,还是知识的海洋最单纯可爱了。

  再想到刚才白露说的要拿楚诗情丑照去投诚蓝衣伊,陈果真的很难不怀疑白露是准备脚踏两条船,两头都捞好处。

  丑照事件过后,因为蓝衣伊和楚诗情每日斗法,她们身边的狗腿子也都狗咬狗忙得不可开交,原本就是一时兴起被当作欺负对象的陈果也就没有人管了,日子总算恢复了平静。

  对于学生来说,一年到头除了寒暑假,也就只有上半年的五一长假以及下半年的国庆长假值得期待。

  薅着头发恶补了一个多月的知识,白露也准备给自己放两天假,放假第一天就睡了个盼望已久的懒觉。肚子饿到实在忍不住了,白露才慢吞吞爬起来,洗脸刷牙下楼找吃的。正吃着早午饭呢,白江海突然打来个电话,让她中午给送饭去。

  “乖女儿,来给爸爸送顿午饭吧,你还没来公司玩过吧?对了,记得好好打扮打扮,那个什么妆也别化了,化个漂漂亮亮小仙女儿的妆,给爸爸涨涨面子。”

  平时要么不回家,要么就一派唯我独尊、对谁都居高临下的老父亲白江海忽然变身成宠溺女儿的好爸爸,白露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不过嘴上自然是乖乖巧巧地说好。

  “阿姨,给我爸准备一份他爱吃的午餐,对了,把我哥的那份也算上吧。”

  “好嘞,露露你是要去给你爸送饭呀?”

  “对呀,好不容易放个假,爸爸每天上班挺辛苦的。”

  阿姨笑着夸了她几句诸如终于长大了懂得心疼人了之类的话,手脚麻利地准备饭菜去了。

  动动嘴就能做到的体贴,谁还不会似的,白露揉着肚子去别墅后面的小花园转悠消食,一边琢磨着自己还要怎么抓紧时间多捞点钱。

  体验了家里有阿姨的舒心日子,再让白露回到曾经那样做什么都要自己动手的生活状态,想想就有够难受的,所以除了攒钱买房子,还得有点钱请个阿姨。

  白家是做实业的,连锁超市在省内小有名气,走的中低档亲民路线,主打薄利多销。公司就设立在梧桐路那边,写字楼至今还是租赁的。

  白露找过去的时候正是中午下班用餐的高峰期,来来往往的社会人士中突兀地混进来一个穿白蓝色水手服的清纯小妹妹,犹如一片沙砾中的一颗白珍珠。

  楼上落地窗边,白江海无意中往下一望,看见女儿的身影,不由笑了一声,对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状似骄傲地说:“周总家的小千金今年也上小学了吧?哎,我家那个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叛逆得很,都说了让她放假就在家里好好放松一下,非要来给我送饭。”

  说罢往楼下一指,无奈又宠溺地说:“这小丫头片子,这么快就过来了。”

  周总顺着方向往下看见人流中的身影,眸光闪了闪,思及白江海非要单独邀他来办公室坐坐,面上笑意更深,“就这还叛逆啊,白总家的千金要是知道了,岂不是该生气了。”

  “哈哈哈我这丫头别的不怎么样,就是脾气好,跟小羊羔一样,就这让我担心得很,就怕以后出了社会被人欺负。”

  “有白总这样的父亲护着,哪里有人敢欺负她。”

  两个四五十岁的中年老男人你一句我一句,仿佛什么也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自成一股不可言说的默契。

  白露被秘书带着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对上白江海身边的男人看她的眼神,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虽然有点儿恶心,白露还是立马就调整好情绪,仿佛什么都不懂,高高兴兴就叫了声“爸爸”,又在白江海的介绍下乖乖喊了声“周叔叔”。

  “周叔叔也没吃饭吧,刚好我有多准备饭菜,不如周叔叔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白江海对女儿的表现很满意,闻言笑斥道:“哪有请贵客吃家里保姆做的饭菜的,这样吧,露露,爸爸这边走不开,你今天就当家作主一回,代替爸爸去跟周叔叔吃顿饭。”

  白露心下抵触,都把白江海这老/不/死的翻来覆去骂了几百回了,面上却是嫣然一笑,双手背在背后有些紧张地看了周总一眼,白皙的面颊上害羞的少女红,“我真的可以吗?周叔叔会不会不高兴啊。”

  少女水光涟漪的眸子这么一横过来,周总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酥了,心脏砰砰乱跳的心动感,甚至让他产生了自己瞬间回到年轻时候的模样。

  暗自咽了口唾沫,周总爽朗地笑道:“怎么会,有露露这样的小美女陪着,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生气。”

  白江海目送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叉着腰原地转了两圈,拔腿迈到办公桌前,打内线让秘书重新准备一份合同。

  这两年经济不景气,工资不涨物价飞涨,再加上网购兴起,靠薄利多销盈利的线下超市遭到了严重冲击,白江海可不想人到中年还要落魄潦倒,为今之计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转变经营模式,要么壮士断腕,直接收拢资金逐步转行。

  白江海已经过了意气风发锐意进的年纪,想要的自然是更为保守稳妥。周总做的是互联网,白江海希望能把线下超市做到网上,这就少不了主事人的强力支持。

  听说这个周总很喜欢清纯的小姑娘,论清纯,论漂亮,论可靠,还有谁能比得过他自家的女儿?

  至于原本是要让女儿嫁进豪门帮扶家里?现代社会,还有多少女人在结婚前没有个情史的?更何况白家只有渡过眼前的危机,才能谈未来嘛。

  另一边,大概是想要哄小姑娘,周总选择了一家颇有情调的西餐厅。刚开始小姑娘还表现得有些拘谨,不顾很快就在周总的侃侃而谈中放松了心情,一双顾盼生辉地美眸也闪烁着亮光盈盈地注视着他。

  周总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已经成了小姑娘的全世界。

  这无疑让他更加意气风发起来,不知不觉间就透露了最近白江海频频与他接触的目的。

  白露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也没用完就扔,而是眼波一转,细长的黛眉蹙了蹙,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起来。

  正在说自己白手起家创业史的周总心头一紧,以为是自己说事业说得太多了,让小姑娘觉得无趣了,忙止住话头问:“怎么了?是觉得叔叔讲的话题太无聊了吗?”

  白露连忙摇头,不好意思地垂眸笑了笑,而后抬眸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怎么会,周叔叔说的话题我很喜欢,听着就仿佛看见了叔叔你在商场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只是......”

  小姑娘红了脸,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

  周总被钩得心痒难耐,迫不及待追问:“只是怎么?”

  白露抿唇,低头戳着盘里的牛排,声音弱弱地:“只是很遗憾,没有在那时候遇见叔叔,好想亲眼看看哦。”

  这正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啊,周总难得被钩出几分文艺的轻愁,虽然其实他一点也没觉得遗憾,反而颇为庆幸。

  ——幸好遇到这小姑娘的时候,自己在床上的能力还不错。

  思及此,周总心头火热,笑着安慰白露:“你要是喜欢,叔叔下次带你看看我以前的照片。”

  要看照片,当然是要去他的地盘才能看。

  白露只当没听懂,高兴地点头应了。不过她很快就又兴致勃勃地问:“叔叔,你跟我爸差不多大,家里是不是也有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儿子?”

  满心要弄小姑娘的周总陡然被提及家人,顿时有种性趣上头却被兜头泼了盆冷水的扫兴感,脸上的笑都淡了:“怎么,露露在查户口?”

  白露一窘,“不是啊,就是,嗯,我很喜欢叔叔啊。”

  不等周总窃喜,就听小姑娘接着说:“反正我爸爸都要把我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我就想,如果叔叔的儿子能有叔叔的一半优秀,也是个值得嫁的好男人哩。”

  被夸好男人的周总一点也不高兴,脸上的笑直接落了下来:“呵呵,可惜没有,还有,我比你爸小。”

  虽然只是小个两三岁,那也是他更年轻力壮!

  白露失望地“啊”了一声,“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叔叔啊,我想跟你做一家人。”

  小姑娘看起来还没开窍,周总按捺着耐心想要套路她:“要做一家人,也未必非得嫁给我儿子啊。”比如说做我情人,那也是一家人,而且还是十分亲密的那种。

  小姑娘却面露迟疑地问:“叔叔是要跟我爸爸做结拜兄弟吗?”

  原本该说做她干爹的,可鉴于“干爹”这个称呼如今已经变了质,白露还真怕自己说出来,对面这老色胚真就顺水推舟了。

  确实有落实干爹干女儿关系这想法的周总:“......”

  谁要跟白江海那种垃圾做结拜兄弟啊!

第20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18 听说那边的鬼屋……

  接下来又被小姑娘懵懵懂懂输出了一番爸妈要她嫁豪门,大哥说要嫁未婚年轻人之类的说法,一顿饭还没吃完,周总已经脸色铁青,再也忍不住,打个电话就推说自己公司有事,提前离场了。

  离开的周总心里骂娘,还有被白江海戏耍的羞恼。

  ——跟女儿说什么要保护好自己,说金龟婿更喜欢洁身自好的,回头再把人拉到他面前,敢情这是给看不给吃,在用女儿吊他呢!

  没多久,白江海再打电话过去,周总的秘书直接说老板不在,要找人需要另外预约。

  摸不着头脑的白江海只能再给白露打电话:“中午你跟你周叔叔吃饭吃得怎么样了?”

  白露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挺好的呀,周叔叔还说有空要带我去看他以前的照片呢。”

  白江海心下一定,随口夸了两句,又转了一笔零花钱让女儿去好好逛街购物,挂了电话琢磨起这事儿来。

  周总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对白露不满意?还是说故意晾着他?或者是吃了才松口?这可不行。白江海自己就是这种老男人,自然知道真吃到嘴了就没那么稀罕了,要弄好处,当然是在对方吃到嘴之前就争取搞定。

  白江海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一做法,更加让周总认定了他是在玩空手套白狼这一手。

  拿到一笔逛街资金,白露也不忙着回家了,干脆就在外面逛街,反正还有白母给的各种卡,购物,美容,不花自己钱的活动最有趣了。

  刚从一家珠宝店出来就碰上了周欣杨梅荣茜三个,周欣眼睛一亮,一拖二拉着另外两个就凑了过来,“哎白露,你最近怎么都不跟我们一起玩儿了?”

  扭头看了看白露手上提的袋子,挑眉“嚯”了一声:“可以啊,出手这么阔绰,最近是傍上大款了?”站在门口迎送客人的珠宝店迎宾闻言忍不住用异样的眼光看过来。

  白露斜了看似爽朗直言直语的周欣,笑了笑,“可不是,傍上我妈这个大款了,直接把她的购物卡都给我了,说我最近学习辛苦了,随便我刷,怎么样,嫉不嫉妒?”

  这话说得带刺儿,不该问“羡不羡慕”吗?

  周欣嘴角抽了抽,杨梅在旁边细声细气地打圆场:“都是好朋友,哪至于嫉妒啊,白露,你这话可说得不对,你妈妈对你好,我们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白露“哦”了一声,吐了吐舌头可可爱爱地歪头说:“不好意思啊,我这不是看周欣挺喜欢这样开玩笑的嘛,原来只能她说不能我说啊,我记住啦,下次一定不会说错啦。”

  对上旁边迎宾看戏的眼神,杨梅闹了个大红脸,扭头看了眼荣茜,方才转了话题:“白露,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听说那边的鬼屋加了个很有意思的新场景。”

  原本对白露冷眉冷眼的荣茜眸光微动,眼角余光瞥见白露好像不太愿意的样子,心头着急,脱口而出道:“今天是我请客负责一切消费,你是不是不敢去?”

  要说最了解你的,绝对是你的敌人。如果是原来的白露在这里,被荣茜这么一激,必定是要想也不想直接答应的。

  不过白露从来不在乎什么面子啊义气的,看三人非要拉她一起去游乐园,动动脚趾头都知道三个人肯定有什么阴谋。

  白露有心想要拒绝,话未出口又突然改了主意,装作被刺激到的样子气冲冲道:“我有什么不敢的,去就去!只要某人别消费不起就行!”

  上次三个人就给她设套,这次明显是临时起意,白露不介意跟过去瞧瞧她们到底要玩什么把戏。白露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苦不吃亏,新仇旧恨,今天一定要找机会一块儿找补回来。

  说要花荣茜的钱,白露一点也不含糊。游乐园里的东西本来就比外面鬼,刚进了大门,白露就买了一大簇彩色飞气球。

  从画着小丑妆的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绳子绑在自己胳膊上,白露回头给了荣茜一个得意洋洋的坏笑,笑得原本还不想做这个冤大头的荣茜心头一堵,憋着一口气主动买了单。

  之后白露又嚷嚷着要打气/枪,准头不行就算了,她还偏要带着飞气球一起打,塑料子弹都不知道飞哪去了,连小气球的架子都没擦到一下,白白花了好几百块钱。

  荣茜在后面跟杨梅抱怨:“他妈的,这是把我当冤大头了?”

  杨梅只能劝着:“好了,一会儿我们就把她拉到鬼屋里去,她最怕鬼了,到时候有她好看的。”

  三个人里杨梅是白露的初中同学,周欣和荣茜则是邻居,要说为什么会玩到一块儿,也是多亏了杨梅在其中串联。

  兜兜转转,在第三次路过鬼屋的时候,白露终于顺着杨梅的提议,勉为其难答应了进去玩玩。

  鬼屋里,作为兼职人员的陈寻被张叔安排到新场景里。鬼屋新开设的场景是个医院,也算是鬼屋主题里经久不衰的一个经典场景。

  他在里面扮演一名化着惨白死人妆的变/态医生,穿一身染血的白大褂,脖子上还像模像样挂着个听诊器,高挺地鼻梁上架着一副龟裂破损的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既可怕又冷峻,目前也算是这个场景里的一个牌面人物了。

  为了场景效果,门口放游客进来是有人数限定的。刚送走一批尖叫着狂奔而去的游客,陈寻和同事们一起闲聊着一边把搞乱的场景道具都重新摆回去。

  弄好没多久,耳返里就听门口的接待说马上有四名游客要进来了:“是四个漂亮小姑娘,兄弟们给悠着点,别把人吓哭了。”

  众人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各归各位,等待着一会儿给新游客带来另一番惊喜刺激。

  斑驳的蓝白墙体,推拉的大门上不知道泼的是红漆还是别的什么,在昏暗的走廊灯下呈现出压抑的黑红色,头顶闪烁的灯晃得人眼花,墙角挂着的蜘蛛网上似乎还悬挂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蜘蛛还是什么。

  虽说初衷是吓唬白露,进来以后,杨梅荣茜周欣三人自己也有被吓到。

  三个女孩儿不知不觉缩到了一起,唯独白露刻意落后半步,一边悄悄打量周围,一边悄无声息抬起了手。

  荣茜肩膀一僵,吞了口唾沫,色厉内荏地低呵:“你们别搞事!”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不过正在紧张着周围的另外两人都没多想,小心谨慎地继续往前走,周欣想缓和一下气氛,故意找话题:“听说这里面没多少工作人员,更多的还是自己解秘,还有不少机关暗道......”

  正说着话,感觉后脖颈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抚过,周欣反手摸了摸,郁闷道:“杨梅,你摸我脖子干什么?”

  她们几个人里就数周欣最高,怕的话也应该挽她手臂吧,怎么也不可能想要去勾她脖子。

  杨梅一愣:“没有啊,我一直抱着你胳膊呢,哪有第三只手来摸你?”

  正说着,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下意识扭头一看,背后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

  虽然明知道这里只是游乐园的鬼屋,根本不可能真的有鬼,可在这样的氛围里被这么突然一拍,杨梅的心脏还是忍不住砰砰乱跳起来。

  白露走在荣茜另一边,忽然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你们是不是有病啊!摸我腰干什么!”

  空气蓦地一凉,寂静中,仿佛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喘气。

  安静了好半晌,周欣才第一个开口打破冷凝的空气,“白露,有人在摸你腰?”

  白露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迟疑地说:“对啊,不是你们三个谁摸的?”

  周欣没有回答,而是又问荣茜和杨梅:“荣茜,杨梅,你们呢?”

  荣茜浑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有、有啊,有人推了我一下。”

  杨梅也哆嗦着扭着脑袋四顾:“也有人拍我肩。”

  周欣深吸一口气:“我也是,有人摸我后脖颈。”

  这下子,紧张恐怖的气氛一下子就来了。

  周欣还是不相信,转身借着昏黄的光线紧紧盯着白露:“白露,是不是你在搞恶作剧?”

  其他两个人都看向白露,白露都气笑了,双手抬起来晃了晃:“喂周欣,是不是你在搞事?我站在荣茜这边,不说离杨梅有多远,就算是离你也有好几步远好吗?难道我还能跑过来跳起来摸你脖子?搞笑呢!”

  说得也是。

  可这样一来,到底是谁在摸她们?总不能是工作人员吧?这走廊前后都是一眼能看到头的,墙上也没什么机关能躲人......

  荣茜她们三个都吓坏了,偏偏这时候白露还不饶人地骂骂咧咧,直说她们三个合伙想故意吓唬她,“怪不得一路上都要把我带到鬼屋里来,杨梅,是不是你跟她们说我怕鬼?呵,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哼!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转身推开大门就跑了进去,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诡异医院里。

  顺势脱离了周欣三人的白露找了个房间躲进去,刚关上门就赶紧弓着腰,从侧面的衣服里掏出一只假手丢到地上,嘶嘶地揉了揉胳肢窝。

  刚才为了藏得自然又迅速,假手的手指头都戳胳肢窝里了,差点没痒得她笑出声。

  想用这点玩意儿吓唬她?呵呵,还是太嫩了!

  接下来,就让姐姐来给你们上一趟恐怖课吧。

  从水手服短裙的腰带里掏出刚才在门口特意顺来的鬼屋简易地图,凑到闪烁着红光的布景灯下眯着眼仔细研究一番,白露找准了自己第一站要去的地方。

  鬼医生的就诊室,那里应该有她需要的各种有趣道具。

第21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19 小哥哥,你真帅……

  “过来了,有一位游客顺着3号走廊过来了,医生准备一下。”

  走神的陈寻回过神来,站起身走到门背后,保证游客在推开门走进来的过程中都不会看见自己。鬼屋里给工作人员的自由度还是比较高的,在属于他们自己的场景内可以自由选择给游客带来怎样的体验。

  每次陈寻工作累了的时候,就会选择站在门口,确保游客在推开门小心翼翼从门缝往里面看的时候,一抬眸就能对上他翻着红血丝的惨白大眼珠子,然后就是千篇一律地化身尖叫鸡火速跑掉。

  不过现在陈寻已经休息了两场,也不好意思继续偷懒,于是强打起精神准备给下一群游客来个持久的关门杀体验。

  白露虽然是学渣,记忆力却不错,特别是对画面的记忆很强。这也是她纵横汪洋大海的一大法宝。顺着简易地图的指引,白露绕过几处机关顺利摸到了鬼医生就诊室外,推开门的时候,破损老旧的门发出了嘎嘎嘎的声音。

  刺耳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了骨头缝子里一顿一顿地被拉拽出来。

  白露揉了揉耳朵,小心翼翼地透过越来越大的门缝观察里面,很好,虽然闪烁着阴间绿的微光,好在没有突然冒出个什么东西来。白露侧身闪了进去,冷不丁就跟站在门背后贴着墙准备一会儿再来个关门杀的鬼医生来了个眼对眼。

  陈寻:“......”这怎么搞,我该怎么继续吓唬她?

  白露:“......”哦豁,看来偷偷摸摸搞事不行了。

  因为有规定,工作时间内工作人员不得开口说话,所以即便陈寻认出了白露也不敢吭声,只能暗中放水,安安静静贴墙站在那里等人离开。

  按理来说,看见他这么大一只“鬼”站在这里,普通游客都该吓一跳,然后火速退出去。

  可是很快陈寻就发现,自己妹妹的这位同学并不属于普通游客一类的。

  白露确实惊了一下,很快就镇定下来,左右看了看“鬼”,发现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医生,所以他就是鬼医生?

  别说,长得还挺好看的。

  惨白的脸颊,深陷的眼窝,泛着血丝的眼球,高挺的鼻梁下,一张厚薄适中的唇涂得暗红。这种非主流妆容才是最考验一个人骨相的,都这样了鬼医生都还能透出几分病态的俊美,可见等卸了妆以后肯定更帅。

  白露心痒痒了三秒,然后笑着跟对方挥了挥手:“医生你好啊,医生你辛苦了。”说完就溜达到办公桌旁边的衣帽架旁,踮着脚就取下了一件作为布置道具的染血白大褂,左右看了看,又去翻办公桌抽屉,从里面拿了个听诊器。

  觉得不够,白露回头又瞄上了旁边的骨头架子,以及玻璃展示柜里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内脏”。

  “这道具不错,挺逼真的,小哥哥我先借用一下哈。”

  白露套上白大褂搭上听诊器,搓搓手就要上前开干,被她一系列熟门熟路的举动弄得愣住的陈寻终于回过神来,急忙小跑上前阻拦对方。

  因为不能说话,他只能干着急地挡在骨头架子面前张开双臂,一个劲儿摆手,还往头顶墙角的监控器指了指,示意这些东西不能动,有专人看着。

  白露也发现鬼医生不能开口说话,恶趣味顿生,挺着胸往前走。怕跟她有身体接触,陈寻只能往后退,等背后一凉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退到了墙角,跟旁边的骨头架子兄弟肩并肩了。

  不知为何,陈寻突地紧张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会发生。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陈寻刚想做点什么,却是瞳孔蓦地一缩,只因将他逼迫到墙角的女孩儿突然踮起脚伸出一只手撑在他脸侧的墙面上,一张明媚娇艳的脸一点点靠近他。

  他、他、他被壁咚了???

  大脑瞬间宕机,陈寻连呼吸都紧促起来,整个人绷紧到极致,仿佛一张被拉满的弓,只需要那只拉满他的素手轻轻一拨,他就会出现猛烈到难以想象的反应。

  白露兴致盎然地看着鬼医生小哥哥努力往后面贴,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体的样子,嘴角止不住的翘起。她故意凑近,近到鼻息交缠,近到暧昧将空气升温,才用近乎气音的缱绻性/感的声音轻声说:“小哥哥,你真帅,让我亲你一下可以吗?”

  原本说着玩儿的,可是说完,白露垂眸看见小哥哥颤抖的红唇,忍不住诱惑,真地低头轻轻啄了一下。

  温热的,柔软的,细腻的,还带着丝丝缕缕的馨香。

  陈寻心脏狠狠震颤,一双眼睛紧缩到极致又扩散到无神,仿佛灵魂都飞到天上去了。

  浑浑噩噩中,陈寻隐约听到一声戏谑地轻笑,又好像这只是自己的幻觉。

  不知过了多久,陈寻被耳返中的一阵声音惊醒。

  “医生,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医生,你去2号走廊做什么?”

  “喂喂喂?能听见这里的声音吗?你追着游客怎么跑到太平间去了?”

  陈寻又听见耳返里传来一阵杂音,好像是那边的人叫了人进来检查,他这边还能听到对方的交流谈话:“......好像听不见?其他人那边都能听见......”

  “是太平间信号不行?”

  “不可能,太平间那边的守夜人都能听到。”

  “鬼医生在搞什么?怎么把三个女生吓得鞋子都掉了......”

  “嘿,他还钻机关门里去了!”

  “不对,你们看他钻出来的时候,这好像是个女生假扮的?”

  眼看白露掉了马甲,陈寻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出声说话。他按了一下耳返,声音艰涩地说:“我、还在3号走廊。”

  监控室的人一惊,而后就是忍不住地大笑:“所以是那个女生跑到你办公室薅了一堆道具去吓唬自己同伴?”

  “还真是搞笑死了。”

  “别说,这女孩儿胆子挺大,还挺有意思的。”

  陈寻想,确实挺有意思的,一直当作妹妹一样的女孩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居然还有这样一副面孔。

  到现在回想起来,陈寻都感觉震撼到头皮发麻,心脏发颤。

  低头想要找个地方坐下来缓缓,陈寻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腿肚子在打转,双手十指也微微颤抖着,仿佛刚经历了什么大起大落的刺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倦怠感。

  耳返里传来的声音渐渐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陈寻拖着沉重的躯壳,勉强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总是挺直的脊背弯曲了,手肘搭在膝盖上,他垂眸,双眼发直地盯着自己颤抖的手指。

  那一刻,手指间仿佛穿过了一片绵软的云朵,留下几许缠绵的温热。

  是她牵过他的手吗?

  陈寻无力地摇摇头,已经想不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寻一点点蜷起背脊,将脸埋进掌心,露出一双红透了的耳朵。

  怎么办,嘴唇上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一瞬间的触感......

  其实白露也,没比他小几岁,是吧?

  四舍五入,也算是同龄人了。

  同龄人之间发展一下,也,没问题......吧?

  占个非主流小哥哥的便宜,白露很快就抛在脑后,趁着鬼医生傻住的时候赶紧把自己看上的东西都给搬了出去。

  穿上白大褂,把头发卷起来藏进摸来的发套里,再戴上刚从鬼医生脸上摘来的眼镜,很好,只要不抬头露出脸,一切就刚刚好。

  接下来,白露把骨头架子打扮一番吊起来,做了个简单机关,又抱着“内脏”跑去吓唬周欣她们三个,途中见机行事,发现工作人员就把人给撵出来或关进去,自己占了机关,期间她还顺利找到了道具血,给自己火速化了个狰狞的鬼脸妆。

  靠着一路横冲直撞,直吓得本就胆战心惊的荣茜等人哇哇大叫。偏偏白露还特别坏心眼儿地堵了原本可以直接跑出去的通道口,让荣茜她们被关在各种狭窄、昏暗、阴森的小空间里不停接受她“爱的刺激”。

  最后荣茜她们已经吓到崩溃,腿软到根本跑不动了,只能缩在一起号啕大哭。见此,负责鬼屋的张叔不得不带着工作人员跑进来劝阻。

  “我们是一起进来的,她们说要找刺激嘛,你们这个鬼屋新场景根本一点都不刺激,我也是想让我朋友尝试更高质量的鬼屋体验嘛。”始作俑者白露振振有词。

  至于周欣她们,已经吓得精疲力尽,根本没精神说什么了。

  四位游客本身也确实是一起的,三位“受害者”也没作出什么控诉,所以张叔最后只能擦着汗水把四位赶紧送走了事,回头就叮嘱前台买票的一定要把这个小姑娘的脸记牢,“下次她再来的时候,就说场景在整修!”

  可不敢再让这小姑娘再进去瞎搞了!

  好在各种道具都没破损,只需要他们把道具一一搬回原位就行了。

  张叔一通忙活后,忽然想起来,问一句:“怎么没看见陈寻?”

  好多道具都是从鬼医生那里搬出来的,按照陈寻的性子,不至于一点阻拦也没有,哪怕是阻拦不成功,也肯定会及时通知他们,怎么今天从头到尾都没吭声呢?

  想到这里,张叔突然脸色一变,手背拍在手心,大喊一声“糟了!”:“快去看看陈寻,看他是不是被刚才那个小姑娘绑起来了!”

第22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20 她还说让包一天……

  五一过后,教室里的高考倒计时仿佛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了快进,白露都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每天多撕了几页,可是掏出手机一对照日历表,却又根本没这回事。

  眼看着倒计时进入了“2”字开头的两位数,白露的紧迫感越发加重,对陈果的压迫也与日俱增,这天下课的时候甚至盯着陈果的脑袋愣愣出神了一整个课间时间,等到上课铃响的时候,陈果才隐约听见她在嘀咕:“为什么没有科学家研究出换大脑的手术呢。”

  陈果无语地扭头看了她一眼,敢情刚才是琢磨怎么把她的脑花儿抠出来塞进自己脑袋里呢?!

  “你也别太着急,按照你现在复习的速度,高考前就能赶上来了。”白露的脑袋确实聪明,陈果都不无可惜了她之前没有好好用功。

  现在时间太短了,就算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地补习,也还是有点晚了。

  她自然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像白露这样回炉重来的假学霸,聪明是不可能聪明的,只能这辈子努力找个脑子好使的男人来给未来娃娃改善一下基因的亚子。

  被满脑子各种题目折磨得花容憔悴的白露如此木愣地想。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课程,白露拉住收拾书包准备回家的陈果,可怜巴巴地说:“陈果,我之前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白露想要增加每天的补习时长。

  原本周一到周五的每天一个小时被拉长到两个小时,多出来的一个小时是下午放学以后去公开自习室继续补课,而周末两天则是上午三小时下午三小时,晚上最好再补两到三小时。

  这样算下来,陈果自己的复习时间就被大大压缩了。

  即便在给白露补习的过程中她自己也能温习一下,到底白露的进度跟她自己的不一样,陈果还是担心这样会影响自己的考前复习。

  好不容易才能平平安安迎接高考,想到哥哥的殷勤期盼,陈果实在不敢为了补课费冒这个险。

  陈果犹豫着半晌没开口,白露看她没有一口拒绝,知道还有机会,忙三两下收拾好书包跟着陈果,一路上不停地劝说,一会儿装可怜博取同情,一会儿夸陈果的讲课方式很适合她,一会儿又委婉地表示陈果能有现在的平静生活都是她帮忙争取到的.....

  总之说情有情说理有理说钱她还有钱,搞得陈果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可是她又实在不能答应。

  就这样到了校门口,陈果抬头无意中地一瞥,居然看见哥哥陈寻就站在不远处的马路牙子上,惊讶地喊了出来:“我哥怎么在这儿!”

  难道是来接她的?

  可是她哥还从来没接送过她呀,就连高一新生报道的时候都是她一个人来的。

  难不成是哥哥听说了她在学校受欺负的事?

  陈果脑中猜测不断,心头有些紧张,也顾不得纠缠不休的白露了,小跑着到陈寻面前:“哥,你怎么来了!”

  陈寻看见了挤挤挨挨人群中的白露,明明人流中所有的女孩儿都穿着同样的白衬衣和蓝白格子百褶裙,一样的打扮,最是应该模糊了每个人的脸。

  可是眉眼柔软明媚的白露却仿佛luo露在沙滩上的白色珍珠,在夕阳的光照下熠熠生辉,瞬间就撞到了他的瞳孔上。

  看见她侧着头,殷红的唇开开合合地对身边的女孩儿说着什么,陈寻想到那张红唇的触感,脸上一热,忙垂眸看着脚下踩踏的地面暗自沉淀心绪。

  没多久,熟悉的声音让陈寻回神,面对妹妹忐忑的眼神,陈寻正了正肩膀,“今天我调班,恰好路过这里,就想着等你一起放学回家。”

  陈果松了口气,“哦”了一声:“那我跟白露说一声。”

  白露这个名字落在耳朵里就惹得陈寻心头一紧,克制不住地顺着妹妹动作的方向看过去,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许多来无影去也无踪的想法,譬如她会不会认出我,譬如她对我是怎么个看法,也譬如我是不是她会心动的类型......

  然而白露根本没多看他一眼,全程都哭唧唧地拽着他妹妹的胳膊晃来晃去地撒娇:“陈~果~,球球你了,救救我叭~救救孩子叭~”

  一听是求救,陈寻眉头蹙拢,看了妹妹一眼,想要说什么。不过唇角动了动,到底还是先忍住了。

  等到陈果说会考虑一下,白露三步两回头地上车离开了,陈寻才不动声色地问:“刚才是怎么回事?白露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怎么还要向妹妹求救?

  陈果没多想,叹了口气,把白露希望延长补习时间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其实我也不反感每天多给她补习,可是还有二十来天就要高考了,我自己也是第一次参加高考,每天都恨不得把二十四小时全部拿来复习巩固。”

  现在每天抽一个小时,周末陪两个小时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再压缩自己的复习时间,陈果也怕自己会开始紧张起来。

  陈寻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后,迟疑地说:“你的考虑也很有道理,你自己的学习时间肯定是不能耽误的。”

  陈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可不是嘛!

  白露那样子还是有点自私了,可不管白露人品怎么样,对方确实或直接或间接地帮了她不少,再加上对方也没有白嫖,给的补课费挺高的,陈果就不好说什么了。

  陈寻继续说:“不过白露跟你是好朋友,她一心想要奋进,就这样拒绝似乎也不太好。”

  陈果有心想说自己跟白露算不上什么朋友,就听她哥说:“这样吧,你问问她,如果她不介意,以后的补课看看愿不愿意让我来,虽然我已经离开学校有几年了,该记的知识点应该还没全忘,到时候有我讲不通的地方再让你来补充。”

  这就是很谦虚的说法了,从小学到高中的知识,还能有她哥说不通的地方?就算是现在,陈果遇到一些难题都会习惯性地带回家问她哥呢。

  每次陈寻也都能用高中生应该掌握的知识点来给她解答。

  白露总说她的讲题方式很好懂,其实陈果的讲题方式就是跟她哥学来的。

  所以如果白露直接跟着她哥补习,肯定是没问题的。

  不过陈果还是有些顾虑:“可是哥,你白天晚上都要上班,哪里有时间给她补课啊?”

  陈寻抬手掩唇咳嗽了一声说:“明天开始我就要调到酒吧的另外一个店面去了,路程有点远,就把游乐园那边的兼职暂时停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没有别的原因,可说出来就是有点心虚:“再说了,你不是马上就要高考了吗?我也想尽量多在家里照顾你的生活。”

  哥哥不再做兼职,陈果自然高兴,“早就跟你说了嘛,游乐园那边一天也挣不了多少钱,我这里给白露补课的补课费就够补上了。”

  陈寻伸手接过妹妹的书包:“挣钱是我的事,你想挣钱给家里减轻负担,等你高考结束后有的是机会。”

  陈果噘嘴:“我也想多挣点钱早点给奶奶安个家嘛。”

  最后两兄妹商量好,陈果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天里专心复习,白露那边则看对方自己的意愿,如果相信他们,就由陈寻接手补课的事,如果对方不愿意,这样拒绝也不算是不讲情面。

  白露在回家的路上接到陈果的电话,说了这事儿,想了想,戳缺德系统:[缺哥,你说的陈寻是学霸,对吧?]

  系统烦躁地啧了一声:[是噻,是学霸,也是你这种瓜娃儿永远也摸不到的学神!]

  白露放心了,愉快地答应了陈果的提议:“那你哥时间应该比你更充足吧?这个星期天我就去你家补课,记得包一日三餐!”

  陈果失笑,竖着耳朵听动静的陈寻故作镇定地问:“怎么样,她答应了吗?”

  挂了电话,陈果笑着说:“答应了,她还说让包一天三顿饭,就差直接住在咱们家了。”

  陈寻嘴角翘了翘,忙压下来,“要真住下也没什么,晚上我基本上也不会在家。”

  陈果可不愿意,白露这个人吧,有时候挺好相处的,有时候又能冷不丁炸飞她的三观,陈果觉得还是稍微保持点距离更好,反正她们看起来也不可能成为一路人。

  另一边,愉快搞定了补课小老师的事,白露踏进家门,却在第一时间感觉到家里气氛不太对。

  平时基本上见不到人影的白大哥白厦坐在客厅沙发上,打了发蜡的头发不复往日的规整,反而凌乱地胡乱耷拉着,最关键的是脸上脖子上还有三道新鲜的红痕,明显就是才被女人挠出来的。

  再看看周围,阿姨小心翼翼缩在厨房探头探脑观察外面的情况,看见白露的时候,阿姨还尴尬地笑了笑,而后就缩了回去。

  别墅里空空荡荡,安安静静的,仿佛在不久之前才刚发生过一场大战。

  白露没有去白厦那里做贴心小妹,而是踮着脚悄悄地迅速地跑上楼躲回了房间。放下书包,又垫着脚出去,趴在二楼栏杆那里往下看了看,确定白厦还雕像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于是抓紧时间跑到父母、大哥大嫂的卧室瞅了瞅。

  很好,父母的房间没什么变化。

  唯一有变化的是大哥大嫂的房间,里面乱糟糟一团,到处是乱扔的枕头抱枕衣服鞋子包包等,大嫂王明涵的梳妆台上空了一大半。

  很明显,大嫂跟大哥吵架甚至动手了,现在人已经走了。

  重新躲回自己房间,白露拨通王明涵的电话,打了好几回对方才接通,声音还有点古怪。

  白露的声音越发显得小心翼翼:“嫂子,你怎么了?”

  王明涵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白露,这个周末你最好别去宴会。”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已经回到王家的王明涵丢下手机,深吸一口气,起身去浴室准备好好泡个热水澡。最后这一句忠告,就算是她唯一能留给白家那个胸大无脑本质善良的小姑娘的善意吧。

第23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21 高飞,请带好您……

  深谙此中蹊跷的白露秒懂。

  再联想到前不久白江海不要脸皮直接把她骗去公司认识的“周叔叔”, 恐怕近期白家的公司出现了什么变故。

  否则之前还琢磨着要把她养好再待价而沽的白江海,为什么就那么迫不及待给她拉皮条了呢?关键是拉皮条的对象还是个跟他自己年纪差不多,明显不可能让自己女儿顺利上位的糟老头。

  握着手机皱眉思索片刻, 白露果断起身,开始不断收拾出自己这段时间从白母以及嫂子那里捞到的各种包包首饰,就连鞋子衣服也不放过。

  只要是名牌, 只要是能丢进二手回收店里换钱的, 哪怕是一只只能卖一两百块钱的小牌轻奢925银手镯她都没放过。

  确保犄角旮旯都搜刮干净了, 白露又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小包小包地装好。

  忙活了一大通, 身上都生出细汗了,白露把这些“小包裹”都藏好, 正准备去浴室洗个澡, 忽然听见敲门声。

  “谁啊?进来吧!”

  还以为进来的会是阿姨, 没想到却是白母捧着个盒子笑盈盈地推门而入,眉眼带笑态度热情得很:“露露啊,来看看妈妈给你买什么啦!”

  白露对王明涵所说的周末宴会更加慎重了,面上却笑着走过去:“是什么呀这么神神秘秘的, 不会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珠宝啊礼服什么的吧?”

  盒子大概有笔记本电脑那么大,当然不可能是礼服, 白母把盒子放床上,自己也侧身坐上去, 拉着白露一起过来打开看:“虽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可也是难得的东西, 看, 钻石项链!”

  盖子揭开,里面呈现出的就是一片光华璀璨,绝对是迷晕万千美少女眼睛的神器。白露也晕眩了一瞬, 却又很快冷静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这些几乎都是碎钻。

  众所周知,碎钻好看归好看,其实并不太值钱,出了珠宝店的大门更是瞬间贬值一大截。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白露立马惊喜地捧起项链,跺着脚撒娇要白母帮她戴上,白母今儿个是打定主意要打好慈母牌的,自然乐乐呵呵帮女儿戴上了。

  “以前你总说想要一条荣茜过生日那次戴的那种钻石项链,别看妈平时没说什么,心里可都惦记着呢,这次周末有个宴会,我就趁机劝着你爸答应给你买了一条,怎么样,喜欢吗?”

  “嗯嗯,喜欢,超级~喜欢~”白露转身,给了白母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妈妈!妈妈你最好了!”

  白母笑眯眯地摸着女儿毛茸茸的脑袋,想的却是哄着女儿去了宴会后他们家公司的这一次危机应该就能解除了,到时候她就还是富家太太。

  这两日不过是一点风声走漏出去,今天她出门跟那些人组牌局居然就被嫌弃冷待了,真是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势利眼,呸!

  等她宝贝女儿傍上了蒋家......

  想到多少人眼巴巴送女儿去蒋先生面前讨好卖乖,白母就特别庆幸自己女儿长得足够漂亮,明明才刚满十八不久,一张脸却已经长开了,眼角眉梢的明媚再加上满脸的青春活泼,哪个喜欢小姑娘的老男人能抵得住哟!

  母女俩各怀鬼胎地亲热了一阵,白母提出了要带她去参加宴会的事:“买项链我就是打着要出席蒋家宴会的旗号,要是你到时候不去,你爸肯定要骂咱们母女。”

  白露故作姿态地犹豫了一下,然后怏怏不乐地选择了妥协:“好吧,但是要去参加宴会,我还要漂亮的礼服啊手链啊包□□鞋那些配套,现在衣柜里的那些我全都不喜欢!”

  只要她答应跟着去,白母现在是什么都答应。被满足了要求的白露也当个乖乖女,顺势打探清楚了今天白厦跟王明涵的事。

  当然,在作为婆婆的白母嘴里,一切的错理所当然都归结到儿媳妇身上。

  “你大嫂性格太强势了,当女人呢就应该乖一点听话一点,现在哟这些女人真是不学好!”白母趁机给女儿洗脑:“露露,你可不能学这样的!”

  白露“嗯嗯”点头:“然后呢,他们这次又是为什么吵起来的?我看大哥脸上好像还带伤了?”

  说起这个白母就怒气直冲头顶,连要隐瞒的事都给忘了:“你也知道王明涵一向看不起咱们白家,这次就是公司里有点资金周转不灵想要让她回娘家当个中间的说客,结果她倒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说你大哥是图他们王家的钱。”

  “我呸!”白母扭头对着地上啐了一口,狠狠道:“还真是养不熟的白眼儿狼!明明都嫁进咱们家这么些年了,还把咱们当外人,把她当王家的千金大小姐呢!”

  又翻起老账,絮絮叨叨抱怨王明涵嫁进来这么些年都没开怀过,他们家都没嫌弃这个儿媳妇是不下蛋的鸡,在有钱人里已经算是多么开明的人家了之类云云,总之都是些屁话,白露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收集整理自己需要的信息。

  大概意思就是白家公司资金链断了,王家那边认为白家完蛋了没得救了,于是拒绝在这时候投钱进去,为了避免被拉着共沉沦,就连出嫁的女儿都叫了回去。

  看来白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资金缺口还不小。

  不,或者说其实这个资金缺口一直都在,要不然一开始也不会选择跟王家联姻,只不过一直投入没见成效,王家决定及早抽身了。

  怪不得突然就急着卖她了。

  暗自惋惜一番自己还没捞多少钱,白露心里已经做好了尽快离开的准备,面上哄得白母高高兴兴,只当女儿还是以前那个傻不愣登什么都不懂的草包美人,花点钱哄哄就行了。

  晚上,大概是因为白母通知到位,白家一家四口都坐齐了,饭桌上白江海跟白厦心情也还不错,白江海甚至还以让白露不要在宴会上丢脸为借口,明里暗里给她输出了不少歪理念。

  比如说蒋家多么多么豪气,蒋家老先生多么多么和蔼可亲,对看得上眼的小辈又多么多么大方,“到时候你就乖乖找机会凑上去,只要你把蒋老先生哄高兴了,人家随便手指头缝里落点灰下来都够你吃喝玩乐好几年。”

  对于拜金的女儿,显然白江海拿捏得很妥当。

  白露暗下撇嘴,所以说啊,可别再说什么女人心海底针了,能不能懂女人的心,全看男人自己愿不愿意。

  第二天早上,上学的时候白露背着书包堂而皇之地带出去了一个“小包裹”,等到中午的时候就送去昨晚在网上联系好的二手名牌回收店。

  如此这般,白露仿佛一只勤劳的小仓鼠,在周六到来之前就把小包裹运输得差不多了。

  周六这一天上午,白露说自己要去补课,白母不乐意,“今晚就要去参加宴会了,下午还要去做造型,都这时候了还补什么课啊!”

  白露得意地晃了晃之前白母给的那张美容卡:“妈,这么重要的事我还能忘?早就打电话预约好啦!看我衣服包包这些都带走了,主要是今天跟人约好了要一起好好学习的嘛。”

  虽然不乐意女儿浪费时间在那什么补课上,到底以后可能要靠这个闺女,白母也不好太过严苛,只好再三叮嘱一定不要迟到。

  白露听了一会儿就不耐地嚷嚷着跑了:“知道了知道了,妈你真啰嗦!真是的,这种豪门夜宴我怎么可能会错过啊!”

  等人走了,白母莫名有点忐忑,想了想,转而打电话去美容所问了一声,确定女儿真地在那边预约了造型师,时间也颇为充裕,这才暂时放下心来。

  “昨晚上就预约了,这小妮子还挺急性的。”

  “老板,来验货!吊牌都没拆的全新货,给个好价呗,可不能看我年轻漂亮就随便糊弄我,回头我跟姐妹群里一发消息,你们这个店可就出名了。”

  开门做生意的都是迎脸笑,老板笑眯眯地戴上手套准备亲自验货,嘴上捧着白露说:“哎呀那肯定是要给漂亮妹妹一个绝对公正的价了,妹妹在朋友圈里多给咱们店打打广告,不管是卖还是买,咱这里都是圈子里最公道的。”

  管他公不公道,反正薅的也不是自己的羊毛,别坑得太过分就成。白露拿了票子数了数,这价格还行,就是一回都没穿就少了一个零,白露想想都有些可惜。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卖了最后一笔钱,白露从书包底下掏出户口本,趁着现在时间还早,先让雇佣的“姑姑”带自己去派出所办理户口分户。

  一说是孩子要上大学,准备在理想大学所在的城市买套署名自己的房子好念书,派出所的民警也没多想,毕竟这也是有家里大人陪同前来的,孩子也满了十八岁,嚓嚓几下就给办了。

  “小妹妹,以后再有这种活儿还来找我啊,大姐给你打九折。”临时演员领了钱,高高兴兴跟白露说拜拜。

  白露站在林荫道上,眯着眼左右前后看了看。

  户口本有了,存款也都在自己名下的卡里了,现在该找个落脚地了。

  青宁中学不是白家人敢去闹事的地方,所以只要她在放学以后把自己藏起来,直到高考结束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缺德系统适时提醒:[高飞,请带好您的补偿对象一起飞。]

  白露:“......”

  怀疑系统在说有颜色的话,并且她还有证据,谁要跟人一起双♂飞了?

第24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22 寻哥哥?什么鬼……

  之前就说好了这个周末开始就由他来补课了, 昨天已经申调到另一处酒吧上班的陈寻特意排了上半夜的班,下半夜就赶回家温习自己准备的辅导教程。

  没睡几个小时,陈寻就起来忙活开了, 先是收拾家里,听妹妹说白露总想进她卧室,想着一整天都在他们家补课的话, 高强度的学习肯定需要午休, 所以陈寻特意把安置在妹妹房间里的盒子挪出来, 暂时就放在他自己床上。

  到时候中午休息的时候, 就可以让白露进妹妹房间小憩一阵了。

  弄完了这些,陈寻又去买了最新鲜的蔬菜肉类, 路过糕点房时, 他还破天荒进去买了两个“奢侈甜点”。

  这时候陈果才起床开始自己每天的早读英语半小时, 可想而知陈寻今天起得有多早。

  “哥,你是不是第一次给别人讲课,有点紧张啊?”看哥哥大清早就精神抖擞地忙里忙外,陈果很心酸。她知道哥哥其实挺喜欢读书的, 只是因为奶奶突然离世,才不得不忍痛辍学。

  现在只是给白露补课, 就把他激动成这样,如果哥哥能重新回到学校该有多好啊。

  陈寻一惊, 忙收敛好自己的情绪, 尽量板正了态度说:“是有点, 毕竟不是像以前那样只是给你讲题。”

  只是想想一会儿要跟白露离得那么近, 有可能还要时时刻刻嗅到女孩儿身上淡淡的馨香,陈寻一颗心就像是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

  这样肯定不行,到时候不得傻乎乎什么都说不出来吗?

  “妹, 我去跑个步,等人要到了你给我打个电话。”心情紧张的时候陈寻就喜欢做点流汗的运动,这个习惯陈果是知道的。

  “好吧,哥,你就放轻松,把她当作笨一多半的我就成了。”

  陈寻抿唇笑了笑,心说你跟她还是很不一样的。

  这一跑就跑了大半上午,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妹妹的电话,陈寻紧张的心情也渐渐被迟来的疲倦驱散了。拎着一袋当季水果回家,陈寻问人怎么还没到,“会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埋头沉入题海的陈果一愣,“不会吧。”人没来,她还真没往这上头想,顶多就是想着白露大概是在睡懒觉,说不定就直接放他们鸽子了。

  不过陈寻这么一说,陈果也开始担心起来,犹豫着掏出手机拨通了白露的电话。

  正坐在公交车上晃晃悠悠找住处的白露接电话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要找隐秘点的短租房,其实还可以找陈果她哥打听一下。

  一则他们那里本身就是鱼龙混杂的老城区城中村,白家人肯定想不到从小到大喜欢奢靡享受的女儿会躲到那种地方,二则陈寻是在酒吧上班的,哪怕自己是个出淤泥不染的,至少也能多认识几个人,想来要帮她找个安全住处应该没问题。

  想到就做,接了电话白露就跟陈果说自己马上就到,“现在我还在公交车上,马上就到地铁站了。”说着话,感觉身后有一阵一阵压迫感,白露眼睛一斜,眼角余光瞥见自己身后站着的是个戴眼镜面向老实憨厚的中年男人。

  发现了她的目光,中年男人有些紧张地撅着屁股往后面缩了缩。

  电话那边,陈果倒没想到白露来她家居然是坐公交坐地铁,跟她想象中的私家车接送或者直接打远程的士完全不同,反倒有些愣了愣,干巴巴地说了声:“哦。”

  挂了电话,感受到背上的摩擦,白露抬手给自己戴好口罩,再拉好鸭舌帽,慢条斯理将手机塞回挂在胸前反向背着的书包侧兜里。

  一切都准备好了,她才揉了揉手掌心,转身正手反手狠狠甩了那中年男人两个大耳刮子,最后再抬脚冲着对方明显顶起来的小帐篷一脚一脚地死命踹,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

  刚开始还有点紧张害怕,可发现小姑娘瞥他一眼就没有下文,甚至连躲都没躲一下,中年男人暗自得意,想着自己难道是遇到个小S货了?

  看这大胸翘屁股的,还穿着一身短袖加短裤,露出白花花的胳膊腿儿,不就是在发S等着男人来摸吗?

  当然,也有可能是小姑娘胆小怕事,发现自己被占了便宜也不敢吭声,这样的话就更好了,说不定他还能找机会继续深入发展发展。

  正自得意间,中年男人的动作也更加大胆了,谁知忽然眼前一花,啪地一声响彻耳际,等挨了两耳光踉跄着又被一脚踹翻在地,中年男人才从茫然中回过神来,明白自己这是被打了。

  他被小S货打了?明明刚才还随便他蹭,现在突然就翻脸了?

  这个认知让中年男人出离地愤怒,脸红脖子粗地咆哮着想要站起来回击,然而已经错失先机的他再是有着身为壮年男人该有的优势,这会儿也困顿于自己的弱点正遭受猛烈的攻击。

  “嚯,这是怎么了?”

  “嗨,你看那男人的裤子,肯定是耍流氓了!”

  “不要脸!一个大男人,都能当小姑娘的爹了,居然还占小姑娘便宜!”

  “不会吧,那男的看起来挺老实的啊,不像那种人吧。”

  “你不知道现代社会最可怕的就是老实人吗?快拍下来发网上!”

  “哟,这是公交色狼吧?司机师傅!赶紧把人拉去派出所啊!”

  托现代社会逐渐开明的大众风气,身为女人也有了女人的优势,比如说这种情况,众人一看,下意识就认定了是那个男人干了缺德事,要不然人家一个好好的小姑娘怎么会打人呢?

  挨揍的中年男人不服气,咬牙嘶吼着狡辩:“我根本没碰她!就是车晃了几下碰到她而已!你以为你是谁啊,长得不美想得美!”

  踹人踹累了,公交车也靠边停下了,白露才喘着气一手叉腰一手扇风,“碰您妈啊?全车人都没往人身上扑,就你要扑?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臊!大叔,你是一个人就能吃团圆饭吗?天热了,还是少给自己盖点土吧!”

  一甩头发,鸭舌帽帽檐往后面一转,白露走到后门拍了拍,司机傻愣愣地给开了门,全车的人就这么看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

  两分钟后。

  有人小声问自己同伴:“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不是这人同伴的乘客随口答道:“一个人就能吃团圆饭,就是说他全家死绝是个孤儿呗。”

  “盖土嘛,只有死人才盖土。”

  有不上网的中老年乘客听了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哈哈大笑,都说这小姑娘骂人还挺文雅的,“看得出来是个读书的娃。”

  还倒在地上根本没有机会给自己洗白的中年男人涨红的脸转为铁青,嘴唇都给气得发青泛紫了。因为没有及时跑路,中年男人被热心群众扭送去了派出所,可惜受害者没有来,最后中年男人只接受了一番口头教育。

  不过中年男人并没有庆幸,反而对那个“出尔反尔”的S货恨得咬牙切齿,下定决心要去那条路线上的公交车守株待兔,等到下次再让他逮到这个小S货......

  手机铃声叮叮当当地响起来。中年男人掏出手机一看,是家里老婆打来的,莫名心头一跳,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个预感,大概是他这辈子最精准的一次。

  因为接下来短短十分钟内,他被家里的黄脸婆好一通叫骂,然后又是被公司电话通知病假回家休息。

  他本人就好端端站在这儿呢,怎么就突然病了?

  托这一顿暴揍加文雅骂人的福,中年男人上了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热搜,瞬间在他的交际圈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人物。

  倒是另一个当事人,因为当时穿着打扮很普通,还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拍摄过程中镜头也一再偏向躺在地上挨打的中年男人身上,所以并没有被人认出来。

  不过她那双又细又直又白的腿,倒是引来一票网友的一致点赞。

  “光看腿就知道是个漂亮小姐姐。”

  “什么小姐姐,明明就是漂亮妹妹[吃瓜.jpg]”

  “又美又飒的小姐姐,爱了爱了[痴汉.jpg]”

  “笑死,这个WS男还说小姐姐长得不美想得美,第一人家光看腿就美得不要不要的,第二想什么想得美?想你这个满脸油腻头顶还秃头的中年老男人叫想得美嘛?居然比我还不要脸!呸!”

  爽够了就第一时间跑掉的白露自然不知道还有这些后续,此时的她只是坐上地铁直奔陈果家,到了后还没补课,就先享受了一番陈果她哥这个人/妻/属性居家好男人的全方位热情招待。

  喝着透心凉的冰可乐,吃着削皮切块的水果拼盘,再吹着小风扇,一路上的暑气顿是烟消云散,白露长出一口气,扭头对旁边坐着吃冰棍的陈果感慨:“陈果,你哥也太贤惠了叭!”好想骗回家当免费保姆啊。

  陈果白了她一眼,掩藏着心里的酸意说:“再贤惠那也是我哥,白露你别仗着在我家补课就得寸进尺使唤我哥伺候你啊!”

  白露不以为然地晃了晃脚,挑眉啧了一声,故意嗲着嗓子说:“瞧,寻哥哥给我买的专属拖鞋,我好~喜欢噢~”

  陈果被一口老冰棍呛得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

  寻哥哥?什么鬼!

第25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23 你妹妹还是太……

  因为没吃早饭就出门, 一直忙着也没来得及吃一口。到陈果家吃了水果冰饮甜点,肚子里有了东西,白露也开始抓紧时间在陈寻的辅导下浸入了学习的氛围。

  补习了一会儿, 白露就发现陈寻确实比陈果更会帮助人学习,他的条理更清晰,目的也很明确, 就是“得分”。

  “现在时间紧迫, 还有二十来天, 我看了你之前的复习进程, 给你安排的就是基础分百分百拿满分,简单题型尽量不丢分, 深入题型尽量多拿分, 拓展附加题尽量多摸一分算一分, 我们今天先尝试一下,看看你能不能适应这种突击复习。”

  陈寻在认真讲课的时候白露才发现他声音很好听,按照声优圈的分类,大概就属于温润公子型, 既有明媚清朗,又有温和磁性, 是白露听了耳朵痒痒然后带动心痒痒的那种类型。

  而且陈寻的这个突击复习也完全戳中白露红心,毕竟从头到尾她的目的都很明确, 不是学了多少知识, 而是能拿多少分。

  全程有好听的声音立体环绕, 看题看累了, 一抬眸还能欣赏到全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男/色,休息的时候更有贴心周到的服务照顾,短短半个上午的补课体验就让白露沉醉其中。

  要不是知道现实不允许, 她都恨不得立刻耍赖留在陈果家不走了。

  中午,做完一张陈寻手写的题单,出来就有美味大餐吃,虽然菜色都是很简单很家常的,味道却一级棒。

  吃完饭,在慢慢悠悠吃饭后水果的时候,白露怀揣着放松的心情听完了陈寻不紧不慢条理清晰的题单点评与讲解,整个题单停下来,那种流畅顺滑的感觉让白露差点儿以为自己也是一名天赋惊人的学霸。

  躺在陈果的床上,白露抱着陈果的布娃娃感慨地对旁边戴着耳机继续练英语听力的陈果说:“陈果,你哥真的太好了,要不是因为他是我补偿对象,我肯定得把他勾/引回家给我当牛做马。”

  可是为什么要有个什么补偿对象啊!

  如果没有的话,她就可以完全没有压力地先把人弄回去谈谈纯情小恋爱,等到彼此都看透对方一大堆缺陷以至于相看两相厌的时候再痛快撒手各奔东西,岂不美哉快哉?

  想想就美滋滋。

  戴着耳机的陈果只看见白露嘴巴张张合合,皱着眉头取下耳机茫然地看着她:“啊?刚才你说什么?”

  白露咂咂嘴:“ 没什么,就是说你哥做的菜真好吃!”

  陈果忍不住骄傲自豪地笑了笑,嘴巴上还在谦虚:“哪里呀,就是一些家常菜啦,哥哥就是做多了熟能生巧,你不知道,他从小学开始就负责家里的饭菜啦!”

  果然,贤惠的人儿都是被现实生活的苦难一点点打磨出来的。

  相比之下,白露还是更愿意做一个不懂照顾别人不懂贤惠为何物的又懒又自私的人。

  睡了个香甜又短暂的觉,醒来后还有陈寻提前准备的一套牙刷毛巾简单洗漱,再再再一次感慨陈寻是个适合娶回家过日子的体贴人儿,很快白露又在陈寻磁性温润的声音里投入下一轮“夺分之战”中。

  白家。

  下午,白母提前去自己相熟的工作室做造型,烫头发的时候想到女儿那边不知道做得怎么样了,又是个什么造型,白母让造型师的助理把自己手机拿过来,翘着刚保养过的手指头一下一下地按着手机,姿态优雅地拨通了女儿的手机。

  响了一阵又一阵,都没人接,白母忍不住泛起了嘀咕,“这丫头片子怎么都不接电话?”

  旁边负责给客人端茶倒水照顾一应需求的助理便笑盈盈地讨巧道:“白太太,您不是说贵千金要去千姿那边做造型吗?这会儿说不定就在做什么全身项目,不适合带手机进去呢。”

  不用助理说,白母也能想到这个可能,所以只是“嗯”了一声,抱怨两句孩子长大了独立了都不像小时候那样依赖妈妈了的话,就让助理把自己手机重新放回去了。

  其实都是些场面话,像白母这样的人,即便是她儿子小时候她也没花多少心思照顾过孩子,又何谈孩子对她能有多依赖呢。

  女人做造型是最耗费时间的,那真是从脚到头,从里到外都来了一遍,白母这么一折腾,就从下午一点多弄到了傍晚六点左右。

  白江海忍不住打电话催促,她才急急忙忙从工作室里出来,一边上车一边打白露电话。

  这一次白露接了,白母松了口气,语气不太好的喝问:“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之前我给你打的未接电话你没看见?看见了也不知道回电话?!”

  电话那边白露语气轻松雀跃:“哎呀妈我忙着赶过来呢,做造型的时候我试了好多发型才找到既喜欢又适合我今天这身打扮的,放心吧妈,一会儿女儿保准闪亮登场!”

  白母被逗得哈哈大笑,“好好好,我的乖乖肯定是全场最漂亮的!那你现在是自己过来吗?”

  因为女儿从头到尾都太配合了,自持足够了解女儿的白母根本没多想。

  白露骄纵地说:“那不然呢?都这个点了难道还要爸爸或者大哥特意开车来接我啊?对了妈,今天这个宴会大哥一个人去参加可以吗?会不会被人说闲话啊。”

  要说这两天最能让白母失去理智的,绝对就是跟“王明涵”这三个字有关的所有事,白露一提到这个白母就火气直往头顶蹿,“要被人说闲话那也是她王明涵!什么东西!夫妻吵个架就回娘家,一把年纪的人了,也不怕臊得慌!”

  接着又骂骂咧咧说了许多儿媳妇的坏话,白露很有眼色地顺着白母的话跟着批判,还时不时不着痕迹地拱火,直拱得白母一直进了会场也没想到女儿这时候还没到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变故。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白露找了个借口挂断电话。旁边等着叫她吃晚饭的陈果好奇地问:“你现在要走吗?”怎么现在还要去参加个什么宴会?

  白露摆摆手:“你听错了,要开饭了吗?”

  “哦,”陈果没多想,“对啊,哥让我来叫你。”

  两人现在相处的模式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拘谨生疏了,陈果也会故意寒碜白露:“你还真要让我们包三顿饭啊?不会晚上还要留宿吧?”

  语气并不是恶意的那种,而是带着不自知地亲近调侃。

  白露明眸斜睐她一眼,突然脸上表情一变,从噙着浅淡笑意变成嘴角下垂可怜巴巴。陈果一看,心里咯噔一跳,一声糟糕还没叫出来,就见白露踩着拖鞋吧哒吧哒跑到厨房门口,对着还在端饭拿筷子的陈寻就是一顿委屈地哭诉:“陈哥,你妹妹嫌弃我吃得多,刚才让我别吃饭了赶紧走,我是不是真的打扰你们正常生活了?”

  这厮不仅告小状,装得还像模像样,眼眶微红抽抽噎噎,看起来好不可怜:“如果我真的打扰到你们了,我现在就走,我只是太贪恋陈哥你带来的家的温暖了。”

  陈寻愣了愣,而后脸色一沉,扭头看向自己妹妹。刚才他明明是让她去叫人来吃饭的,怎么就变成让人家走了?

  这成什么样子!

  陈果见哥哥脸色都变了,知道他是真地相信了。陈果倒不至于怪哥哥不够信任自己,主要是白露这个家伙演得太逼真了!

  要不是自己就是当事人,陈果都要相信她说的话了!

  “哥,你别误会,我刚才是跟她开玩笑的,她可能是误会了?”陈果口齿不够伶俐,想着白露演得这么真,自己现在直接说白露是装的,哥哥肯定更生她的气,只能郁闷地先以退为进,再见机行事。

  除了一开始的气恼,陈寻也很快冷静下来,觉得妹妹不可能说出那种赶人的话。如果是开玩笑误会了,那倒很有可能。

  松了口气,陈寻放下碗筷,手足无措地试图安慰白露:“白露,你别哭,果果不是那种人,我们也没觉得你会打扰我们。”

  顿了顿:“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我们这里的氛围,你今晚可以留下来住一晚,只是我们家条件简陋,你大概会不习惯。”

  本来就是想吓唬一下陈果,再顺便逗逗美男,没想到效果加倍,白露也不好意思继续骗人,抬头露出根本没有湿润的眼睛,“真的啊?陈哥,那我今晚真留下来住一晚可以吗?”

  今天学习太用功了,都忘记找住所的事了,现在这个点出去也只能找宾馆旅社凑合一晚,如果能留在陈果家,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不仅省了一晚住宿费,还能继续蹭明天的早饭。

  看她转眼就收了抽噎眉开眼笑起来,谁还能不知道刚才她是在演戏啊。陈果松了口气,陈寻也无语失笑,忍不住感慨一声:“你这演技,不进娱乐圈都可惜了。”

  白露嘻嘻哈哈说笑几句,刚才突兀冷却的气氛又很快重新热起来,吃过饭白露还闹着要跟陈果一起去洗澡,吓得陈果花容失色,跌跌撞撞赶紧拿着换洗衣服就逃也似的蹿进了浴室。

  懒洋洋斜靠在卧室门框上的白露“切”了一声,对陈寻随口嘟囔:“陈哥,你妹妹还是太年轻了,鸳鸯浴这种好事都怕成这样。”

  却不知自己无心地一句话弄得陈寻瞬间烧红了脸,慌手慌脚地躲进了角落的床帘里,就怕再在外面多呆一秒,自己的心思就被白露看出来了。

第26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24 这一晚,白家人……

  相较于其乐融融的陈果家, 另一边白家三口之间的气氛就很微妙了。

  宴会还没过半,白江海就差点儿失控砸了酒杯,白厦的脸色也很难看, 作为父子俩怒气怨气的直接冲击对象,白母浑身颤抖着,再珠光宝气的首饰此时此刻也无法让她找回半分优雅高贵。

  “这、这人没来, 可能是、可能是路上出事了?”

  白母心慌意乱地试图抓住一点能缓解父子俩火气的救命稻草。

  白江海捏紧了拳头, 高脚杯都差点捏碎了, 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喝问:“出事?就算是被车撞死了现在也该有警察打电话来了!”

  白厦也咬得腮帮子肌肉一梗一梗的, 半晌才调整好呼吸,一字一顿吐出一句话:“你不是已经打了千姿美容工作室电话了吗?人家都说了, ”接下来那番话似乎千万斤沉重, 压得白厦一个大男人都喘不过气来, 需要再深吸一口气才有力气吐出来:“白露的预约往后推了三次,最后直接就放了造型师鸽子,人家根本就没去!”

  所以一切还不够明显吗?从头到尾白露根本就没准备来参加宴会!什么自己去做造型,什么自己正在赶来的路上, 什么迫不及待想要在宴会上闪亮登场,都TM是骗人的!

  至于为什么白露要这么做?对白江海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白厦抬手抹了一把脸, 颓然地问父亲:“爸,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平时争锋相对的父子俩此时再也顾不上谁做那压倒对方的东风,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混过今晚这一关, 要知道此前白江海可是托了不少关系才疏通了蒋先生身边最信任的生活医疗助理, 就是为了让对方今晚找机会让白露在蒋先生面前露个面。

  之前白江海有多期待这个时机的到来, 现在就有多害怕。

  只要那个助理提及了他们白家,最后却又没交出个女儿来给蒋先生看看,依照蒋先生那个老狐狸的狡猾, 必定能看出来他跟助理之间的交易。

  到时候再顺着一查,嘶,他白江海放了蒋先生鸽子的事,哪里还瞒得住!

  都说怕什么来什么,白江海刚想到这里,身为宴会中心的蒋先生那边就传来一阵骚动,围拢着蒋先生的那群人视线都投向了白家三口所在的角落,有羡慕的,有示好的,有嫉妒的,有评估的,也有审视的......

  白江海头皮一麻,心脏狠狠咯噔一蹦。

  不仅是白江海,就连白厦和白母都不约而同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在三人无声的祈求中,收了白江海好处的生活医疗助理朗声笑着对白江海等人招手,“白兄弟,你之前不是说你的一双儿女仰慕蒋先生吗?怎么宴会才刚开始就躲到角落里去了?”

  饶是久经沙场的白江海都忍不住眼前一黑,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蒋先生六十大寿的宴会上出现了一点小骚动,一位来参加宴会的白太太突然晕倒了,原本该在这一晚享受到高光一刻的白家人灰溜溜被送走,更可怕的是明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降临的来自于蒋先生的怒火。

  ——人越老越不服老,年轻时候可能还会容忍的小问题,到了年老的时候反而会更加在意。

  原本要来讨好他的小姑娘突然跑了,是不是在嫌弃他老了?好好一个大活人,在如今这样信息透明化的现代居然还能让人给跑了,是不是在故意戏弄他?或者是在嘲讽他是个糟老头子?

  这一晚,白家人也在疯狂地连夜到处找白露,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只要在蒋先生把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之前,先把白露找出来作为罪魁祸首恭恭敬敬送到蒋先生面前随他发落,想必他们白家还有一条苟且偷生的活路。

  可是他们本身就存在一个误区,对白露的认知还固定在以前,所以他们联系了周欣,联系了杨梅,联系了荣茜,联系了白露以前的那群塑料姐妹团,却一无所获。

  白厦不相信这些人的说辞:“爸,这些人肯定没说老实话,白露既然会提前布好局跑出去,就肯定找好了藏身的地方。”

  白江海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能怎么办:“难道我们还能一家一家去砸门?”

  不说别的,因为原先的白露虚荣且唯利是图,结交的朋友也多是有点家世背景的那种,现在白家本来就岌岌可危,再不管不顾去砸人家的门,岂不是故意得罪人?

  最后没办法,父子俩只能怀着渺茫至极的希望,一个在家里尽量发动人脉查白露的各种消费信息,希望能找到一点线索,另一个则无头苍蝇一样在外面各家酒店辗转搜寻了一夜。

  至于晕倒的白母?现在哪里还有人管她,一个人留在医院的病房里孤零零躺了一晚上。

  *

  周日的早晨,白露难得起了个大早,听见外面有动静的时候就爬了起来,顺利在洗手间门口碰到了刚从里面洗漱出来的陈寻。

  目光在他还悬挂着水珠的下巴停顿了一下,白露表情自然地对陈寻打了个招呼:“陈哥早上好呀,这么早就起来了?”

  陈寻不好意思地侧身让开门口的空间,抿唇笑着说:“没,我是刚下班回来。”

  现在才早上五点多,连他妹妹都还没起床读英语,陈寻有些意外白露居然起得这么早。不过转念一想,对方说不定是不习惯他们家的床?

  白露还真不知道昨晚上陈寻什么时候出去上班的,一双迷朦的眼睛都瞪圆了:“陈哥,你昨晚什么时候出去的?是还在酒吧上班吗?”

  这......

  陈寻有一瞬间的尴尬。

  不是因为自己的工作地点特殊尴尬,而是尴尬于原来白露早就认出他就是那晚酒吧里救了她并且还给她垫付了医药费的侍应生?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吧。

  陈寻很快调整好心态,摇头回道:“没有,换了一家了,昨晚上的是下半夜的班。”

  其实是为了能在家多待会儿陪陪白露,哪怕这种陪伴仅限于她们在卧室里面玩闹,自己在客厅角落看书,只要是同处于一个空间里,哪怕看不见她,哪怕不是在做同一件事,陈寻也依旧觉得心里的小雀跃能满得溢出来。

  一段感情最甜蜜的时候,大概是双向奔赴的热恋期。可要说最美好的时候,绝对就是最开始的暗恋期了。

  即便年龄比白露大两岁,陈寻到底是个此前从未开过窍的纯情大/处/男,一开始就先自己把自己给甜晕了。

  纯情大/处/男的思维活动白露是绝对不可能理解的,此时她脑子里琢磨的都是让陈寻帮忙。昨天之所以没说,是因为白露要瞒着陈果。

  陈果确实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可抵不住她太单纯,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好。

  白家人找到学校来是迟早的事,知道陈果跟她最近走得近也是必定的,到时候就怕有人故意去套路陈果。

  陈寻就不一样了,他本身就在鱼龙混杂的环境工作,这段时间接触过后也看得出来人品绝佳,只要自己在请对方帮忙的时候耍点小手段......

  洗漱过后原本是要去睡觉的,可是有白露在,陈寻怎么也挪不动脚,不知不觉就站在原地傻愣愣看着洗漱的白露发呆。

  女孩儿站在他家灰扑扑的洗手台前,用着他前一天才刚亲手买回来的塑料杯接水,她纤细柔白的手指头轻轻搭扣的水龙头是他亲手换的,亲吻她红唇的牙膏跟他用的是同一管,还有此时正游走在她糯米似的白牙上的牙刷......

  满嘴牙膏泡泡的白露对着镜子一边刷牙一边欣赏自己的美貌,刷得差不多了,喝口水鼓着腮帮子左边咕噜咕噜再右边咕噜咕噜,最后低头吐掉。

  牙膏是草本茶叶味道的,幸好不是她最讨厌的薄荷口味,天知道那种塞进嘴里好像灌了一大口风油精的清凉感,喜欢用薄荷牙膏的人到底是怎么喜欢上那种感觉的?

  护肤品太占位置了,能卖的都挂同城上卖掉了,白露也没挑剔,直接低头用水龙头里的清水泼到脸上洗脸。

  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满脸的胶原蛋白,自然有用清水随意洗洗的资本。

  擦干净脸上的水,白露回头才发现陈寻还站在洗手间门口。白露一愣,忙侧身:“陈哥,你是还要用洗手间吗?”

  难道是走出去了才突然想起还没放水?

  陈寻这才回过神来,耳朵热辣辣地别开脸吞吞吐吐说:“没有没有,就是,咳,”电光火石间,一个借口就蹿了出来,陈寻问:“就是看你起得这么早,想问问你想吃什么样的早餐。”

  要不说人家脑子好使呢,危机关头急智立显。

  白露没有生疑,毕竟陈寻本来就这么体贴周到会照顾人,刚才没贸然询问大概也是看她在刷牙不方便说话。

  “我现在还不饿,陈哥你刚下班回来,现在是要去休息了吗?”

  白露故作体贴地问,眼神流露出来的却是自己有话想跟他说的欲言又止。

  眼看偷偷喜欢的女孩儿露出这副表情,陈寻哪里还能说出要去睡觉的话,立刻精神抖擞地说:“不是,我习惯了早上晨跑,现在还不困,你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白露回头看了眼卧室房门,把自己不想要陈果听到的意思表达清楚后,就顺势约陈寻出去走走:“既然陈哥要跑步,那我跟你一起出门吧,待会儿还能给陈果带早餐回来。”

  至于是不是真的要自己掏钱带早餐回家,不过是嘴上说说的事,张嘴赚吆喝的事白露最擅长了。

第27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25 啦啦啦啦啦,我……

  “陈哥, 你大概也知道我家里,算是有点钱吧?”

  “只是有钱人啊,有钱了还想更有钱......我爸妈偏爱我哥, 从小就说我其实只是个意外,如果不是我妈怕流了会伤身,大概我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孩子能选择父母, 或者能选择是否降生, 我想我会选择从没来过。”

  女孩儿精致漂亮的脸上溢满了哀伤, 一双细长黛眉下原本明亮似星星的眼睛也黯淡了下来, 仿佛璀璨的星空也被内心的苦涩浸染成了灰沉沉的暗了。

  这些话都化作一缕缕柔韧的丝线,一股股缠绕在陈寻的心上, 勒得他一颗心密密麻麻全都疼。

  他想要说两句安慰她的话, 思来想去掏空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哪怕一句合适的话语, 只能用担忧的眼神笨拙地注视着她,期望能稍微给她带去几分温暖。

  “前情提要”铺垫好了,白露就在忧郁中绽放出无可奈何的坚强:“可是怎么办啊陈哥,我就是出现在这里了, 所以我也不强求什么亲情,只希望能好好的活着, 为自己活,活得稍微自由一点点, 可是我在他们眼里, 就是一件待价而沽的物件......”

  自己的出现不被期待, 从小就生活在重男轻女严重忽视她的家庭里, 虽然他们给了她足够富裕的物质生活,可到现在她才明白,这一切也是有标注好的价格。

  “那个蒋先生我已经在网上查过了, 昨天就是他的六十岁大寿生日宴会,可我爸妈还有大哥却都想要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带过去,带到蒋先生面前去讨他欢心......”

  别说蒋先生是六十岁老头子,就算是八十岁了,陈寻也不是没见过喜欢小姑娘的,自然明白白露所说的讨欢心并不是作为晚辈的那种。

  陈寻对白露充满了怜爱,想到她平时总是一副阳光明媚的样子,也不知多少个夜晚都会独自一人躲在被窝里满心茫然惶然的哭泣,心头爱意更甚,克制不住地说到:“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可以逼你,昨天你跑出来就是很勇敢的行为,白露,你做得很好。”

  白露抿唇露出个笑,既有释然的轻松,又有对前途的迷茫:“可是我现在肯定不能回家,如果回去的话他们肯定会直接把我绑了送过去。”

  陈寻自然也知道,所以积极地帮她想办法:“别害怕,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帮你找个住处。”想到白露有意避开自己妹妹,陈寻没有多问就直接说:“到时候我会以我自己的名义租房,除了我,不会再有人知道你在那里。”

  “不过,你上学......”只要白露的家人在学校守株待兔,总能找到她,陈寻又说不出让白露放弃学业的话。

  他自己就是被迫放弃了学业,至今也念念不忘,哪里说得出这种话。

  白露垫着脚晃了晃,眉眼舒展,一派信赖他的样子轻松笑道:“只要能有个住的地方不让他们找到就可以了,在学校他们不敢乱来,而且我们学校高考的时候考场也是在本校各区,只要我每天上下学的路上注意不被他们逮到就可以了。”

  陈寻稍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眉头紧锁,想着要怎么保证白露每天上下学的安全:“让你一个人上下学肯定不行,不然这样,我每天接送你,如果被他们发现了好歹也有人帮你打掩护。”

  白露歪着头,盈盈的眼眸水润润注视着他,直看得忧心忡忡的陈寻都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说错了什么,白露这才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衬衣衣角,撒娇似的晃了晃,声音软绵绵地说:“谢谢陈哥,你对我真好,如果你是我哥哥就好了。”

  这话弄得陈寻一半在火里一半在水里,他既为喜欢的女孩儿对自己撒娇,对自己表现出依恋感到激动,又为女孩儿明显只是把他当哥哥感到难受。

  一时间,陈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个什么表情,只隐约记得自己木木地“哦”了一声,然后就理所当然冷了场。

  平时能言善辩的女孩儿大概也是受了自身变故的影响,此时变得格外安静起来,没有像往常那样及时出声带动话题打破僵局。

  陈寻越发不安起来,慌头慌脑中找了个借口,说自己现在马上就去找房,提前把白露送到楼梯口就转身走了,完全忘记了刚才下来时自己说要晨跑的话。

  站在楼梯口扶着墙探头看着陈寻快走变小跑,小跑变狂奔飞快消失的背影,白露下巴微抬,皱鼻子哼笑,扭身蹦跶着踩台阶,一边往上蹦还一边得意洋洋地唱起了歌:“多少人曾爱慕我,我是万人迷,想要走进我心里,时刻牵挂我,幸福生活围绕我啦啦啦啦~我像花儿一样的美丽~啦啦啦啦啦,我是万人迷,呀呀呀呀呀~”

  缺德系统听得辣耳朵,没好气地龇她:[这么高兴人家喜欢你?那还说什么把人当哥!]茶里茶气的,tui!

  跑了两层台阶,微微有些喘气的白露停下脚步双手叉腰,得意得眉眼飞舞:[被人喜欢还能不高兴啊?这证明了我魅力不减当年!哎嘿我就是不接受他的喜欢,我就是偷着乐,你打我呀!]

  陈寻的喜欢简直太明显了,青涩的,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实际却一眼便可以望穿底的赤诚的喜欢,那笨拙的遮掩也显得可爱极了。

  系统“呵呵”,[我不打你,我电你。]

  白露:“......”

  系统,你是不是玩不起啊!

  陈果揉着眼睛爬起来上厕所,刚走到厕所门口就听见防盗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迷迷瞪瞪望过去,陈果顿时一惊,瞌睡虫都震飞了:“白露,你头发怎么全飞起来了!”

  金毛狮王白露默默看她一眼,木着脸转身把门关上,又木着脸低头换拖鞋,最后再木着脸往沙发上一趟,生无可恋地望着灰白的天花板愣愣出神。

  不是她想这样的,实在是现在她身上都还自带静电,面部肌肉动一动就感到阵阵酥麻。

  大概是满腔激荡的情绪无处发泄,全部化作了帮助自己喜欢的女孩的动力,陈寻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住所。

  “短租半个月,位置有点偏僻,是个独立小院,房东一家早就搬去公寓里了,这边因为环境不太好,经常短租给外乡人,所以你去住一段时间,哪怕白天没人进出周围也不会有人关注。”

  “房子有点破旧,不过我已经看过了,稍微修一修,要住下还是没问题的。”

  陈寻已经是尽量找的条件比较好的了,可是能够符合白露现在需求的房子实在少,稍微好一点的出租房人家都会有房东定期检查,还要签租赁合同。

  签合同他倒是可以用自己的身/份/证签,可现在很多房东还会看签合同的租赁人和住进去的人是什么关系。

  他一个二十岁的年轻男人,带着一个明显不是自己妹妹的小姑娘一起去租房,到时候怕是藏不住白露不说,还要惹出别的麻烦。

  想到要让白露一个人住在那样逼仄破旧的小平房里,陈寻一双剑眉始终蹙拢着松不开。

  如果不是白露明显要避开他妹妹,陈寻并不介意让白露留下来就在他家住下。

  不过既然白露有这层顾虑,必定有她的理由,陈寻也不强求。

  相较于陈寻的不满意,白露可太满足了,能这么快就找到个隐蔽的地方落脚,她也能早一点安心,“谢谢你陈哥,能有地方住就不错了,那我下午补完课就过去。”

  补课还是不能停的,只要能在高考的时候多考哪怕一分,以后她远走高飞的选择面也能宽阔一点。

  两人躲在小阳台外面嘀嘀咕咕,看起来像是有了两个人才知道的小秘密,再看哥哥一副担忧的样子看着白露,仿佛白露才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留在厨房摘菜的陈果酸成柠檬。

  等到晚上白露离开,陈寻送了人又回来换衣服准备去上班的时候,陈果才故作随意地问:“哥,你跟白露中午在小阳台说什么呢?而且你不是送她去外面大马路上坐车吗?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床帘后扣袖扣的陈寻动作一顿,想了想,掀开床帘对陈果说:“她遇到点事,最近你们到了学校不要走得太近。”

  这个提议也是白露先提出来的,让他转告一下陈果。

  陈果困惑地“啊?”了一声,想问白露遇到什么事了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可是看哥哥难得严肃郑重的样子,陈果还是咽下了这个问题。

  既然哥哥不说,那肯定有他不说的理由,这点信任陈果还是有的。

  新的住处虽然没有在白家的卧室那么宽敞明亮松软舒服,这一晚白露还是睡得很不错,她的睡眠质量向来很好,就算是外面天塌了她也能翻个身继续睡觉。

  对于白家来说,面临的局面确实犹如天塌。

  原本就资金链断裂的公司这下子迎来了更糟糕的局面。

  ——他们公司的财务被查了,白江海跟白厦都不是干净清白的人,如果没有奇迹般的转机,他们俩都将面临牢狱之灾。

  两人当天下午就被拘留了,家里只剩下白母一个人。

  两人临走前再三交代白母一定要尽快找到白露。

第28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26 陈哥,我可把自……

  白露家出事了, 白露跑了。

  这事儿在周一上课之前,狗腿团的圈子里就都传遍了,以前深恨白露的人更是高兴到连夜狂发朋友圈, 多是什么感慨大厦倾覆眨眼间、从此人间又多一穷逼祖国妈妈辛苦了之类的。

  要说最高兴的,莫过于荣茜,昨晚直接在酒吧包场嗨皮, 结果喝多了, 今天早上忍着头疼赶到校门口的时候, 电动大门已经关了。

  等门卫过来的时候, 荣茜掏出手机刷群里消息,想看看白露那厮今天来学校没有, 刚点开群, 旁边忽然跳出来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形容憔悴眼神胆怯, 一看就是个没底气没身份的,荣茜吓了一跳,忙跳开往门卫那边跑:“你谁啊!恶心死了!离我远点!”

  一身酸气,真是脏死了!

  中年妇女畏首畏尾, 想退却又硬着头皮不得不抓住这个机会,迫不及待地问:“同学, 请问你可不可以跟门卫讲讲情放我进去!我是高三二班白露的妈妈呀!我真不是坏人!”

  掩着鼻子恨不得离妇女十万八千里的荣茜一听,动了心思。

  等门卫来的时候就说自己要带人进去。谁知门卫却直接摇头拒绝:“早上这个人才刚到学校里闹了一场, 差点都报警了, 校长都亲自发话了, 说不准让她进去打扰学生正常的学习生活。”

  敢情是已经进去过一趟又被赶出来了?

  原本还想把人带进去找白露麻烦的荣茜很失望, 有心想要再问问清楚,门卫提醒她已经上课有一会儿了,“今天校长还在学校里呢, 保不齐就要巡视各个班级。”

  荣茜一个激灵,也不敢耽搁了,扯着书包跑得飞快。

  中年妇女想要跟上去,被门卫不耐烦地挡了回去:“去去去,家里都出事了还有心情在学校折腾你女儿,马上就要高考了,闹什么闹啊真是的!”

  说完就闪身进了门卫室,再没人搭理她。

  白母想到刚才自己仗着学生家长的身份签了字顺利进了学校,也等到了来上学的女儿白露,结果来的不仅有她女儿,还有女儿那严肃到古板的班主任龙老师。

  而往日在白母印象中嚣张跋扈虚荣好面子的女儿如同狂风中摇曳的小白花,柔弱地躲在怒火中烧的龙老师身后怯生生瞅她。

  之后的一切发生得太出乎意料了,导致白母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学校的保安架着轰了出来,得到的只有一句严厉的警告。

  白母不敢找学校闹事,又见不到白露,只好蹲在学校大门外盯着,琢磨着等白露出来的时候再让她好看!

  想了想,以防万一,白母忍着花钱的心疼,挪用自己的小金库打电话叫了几个小混混儿过来,如此这般交代一番。

  悠扬的钢琴音乐声响起,一天的课程结束了。

  即便是到了高三,学校依旧没有强制安排晚自习。放学铃声过后,整个校园就喧闹起来。一个穿统一夏季校服的女生背着书包顺着人潮走出校大门,她的步伐很慢,一边走还一边东张西望,仿佛是在找来接自己的车。

  这样的女孩子有不少,很多学生家里都是有私家车过来接送的,所以女生的行为并不显眼。

  等看见某个方向蹲坐的妇女,女生连忙掏出手机低头发信息。

  收到陈果的通风报信,白露拿龙老师给的钥匙走了食堂那边的侧小门,小门外面,陈寻正骑着个不知从哪弄来的电动车等着她。

  陈寻有点紧张,看见白露就递给她一个安全头盔让她赶紧上来,“两个后大门都有人盯梢,你妈应该是花钱请了人。”

  那几个人还都是混社会的那种,陈寻怕被那些人发现。

  反倒是白露挺放松的,看了看头盔,嫌弃地撇嘴,“怎么是粉红色的。”还是死亡芭比粉,真掉价儿。

  好歹是戴上了,又迈腿坐到电动车后座上,好奇地挪了挪屁股,连带着把电动车都弄得晃了晃,“这辈子连同上辈子,我还是第一次坐这种车呢,陈哥,我可把自己交给你了!”

  说完双手自然而然地往前一抱,一双柔嫩的手臂就环住了陈寻劲瘦的腰肢。

  前有她暧昧的言语,后有她举止的亲昵,陈寻浑身一颤,正要抬起来收到脚踏板上的右脚一个打滑。失去重心撞得电动车一歪,白露惊呼一声下意识抱得更紧了。好在陈寻及时用腿撑住了地面稳住了车,两人才没至于还没上路就先摔一场。

  本意是想要好好表现一下的陈寻整个人都像是被丢进了滚开的开水里,烧得都想钻地缝了,“不、不好意思......”

  白露心有余悸,也不敢再逗他玩了,规规矩矩收回双手往后抓着座位下的扶手:“没事没事,陈哥,你好好开,别分心。”

  玩归玩闹归闹,不能拿小命开玩笑,没完成任务就死了,可就不一定还能再靠系统活一次,白露还是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的。

  陈寻垂眸,看着空荡荡的腰腹部,突然觉得有点冷。

  学校有几个出入口,白母接连蹲守了一个星期都没能在学校外面等到白露,反而是自己的钱花了不少。那几个小混混儿真不是东西,明明一开始是拿钱给她办事,结果大概是看出来她势单力薄又有钱,胃口越养越大,一开始还是一会儿要买烟一会儿要买水地让她零零碎碎报销,到后面直接就找她“借钱”了,不给钱还堵着她不让走。

  白母吓坏了,说要报警,几个小混混儿一点不当回事,笑嘻嘻说她敢报警,他们就说她是拐子婆,雇了他们专门堵在学校门口要绑女学生。

  老公儿子都进去了,白母可不敢再把自己也送进去,服了软给钱消灾,又怕几个混混儿在学校附近蹲她,白母自己连学校都不敢去了。

  就这么又耗了一个星期,白江海和白厦都判了刑,因为偷税漏税严重,再加上有人落井下石讨好蒋先生,白江海判了十年,白厦判了六年,还要查封家产补税缺。

  眼看着老公儿子都废了,家里的钱也都没了,白母看着自己瘦了一大圈的小金库,犹豫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收拾东西跑出国了。

  白江海进去以后天天都要联系她,指挥她这里走门口那里托关系,还要花重金聘请好律师继续给他打官司争取保释或减轻罪行。做这些可都是要钱的,钱从哪里来?当然是从她手里抠!

  白母跟娘家早就疏远了,她自己也一把年纪享受惯了,哪里愿意花光积蓄去帮儿子男人减刑,等钱花光了她甚至还要去找工作挣钱养活一家子。

  那种生活,只是想一想白母就要晕过去了,坚决不要过那种苦日子。

  白家就这么没了,就像是一片落叶掉到湖面上,一丝细微的涟漪都没来得及波荡开来,就被清风拂平。

  白露的日子照常过,只除了因为家里破产,自己被以前的那个圈子默契地踢了出来。

  陈果小心翼翼的打量她,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可就是这种平静,才更让陈果不放心。有心想要问一问,又怕戳到人家的伤心处,陈果为难极了。

  被她用这种欲言又止的眼神来了一上午,白露都看不下去了,做完一个题,抬头盯着她:“看我做什么?我知道我很美,可这不是你爱上我的理由。”

  陈果:“......”

  “爱你个鬼啊!”

  白露点头:“对啊我就是个鬼,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狞笑起来,压低嗓音阴森森道:“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你是留不得了。”

  说完,放下笔作鬼爪状,嗷呜一声就扑过去要抓她,陈果笑着往旁边一歪,爬起来就跑,白露就追着她挠痒痒。

  陈果很怕痒,一戳她腰她整个人就会缩成虾米,防御弱攻击也是-5,陈果很快就被白露按在床上收拾得又哭又笑拼命叫哥哥救命。

  在厨房准备午饭的陈寻举着锅铲在厨房门口看了看,摇头失笑,并不去管两个女孩儿的玩闹,回去继续炒菜。

  房间里。

  闹够了,白露靠在书桌边往窗外看,看外面的老旧的巷子,看来往忙碌于人间烟火的普通人。陈果面红耳赤地躺在那里喘气,等缓过来了,她才坐起来,一边整理头发一边问:“白露,你真的没事吗?”

  白露回头,给了她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要卖我的人都不在了,我难道还要伤心?”

  陈果想了想,这么说好像也挺对的。

第29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27 你电死我我能让……

  黑板边柜子旁的高考倒计时本子已经被撕得只剩个位数。

  教室里的位置空了一小半, 绝大部分都是自觉在国内考大学无望,选择了出国镀金。因为家里突然破产,以至于不得不在最后一个月里临时抱佛脚期望能摸到大学门槛的白露成为了嘲笑/同情对象。

  陈果对白露这个人的观感越发复杂了。

  说真的, 就算是换作习惯了被欺负的她,在这种充斥着恶意的氛围下心情也必定会受到影响。可白露却真的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对此,白露的解释是“仗势欺人”, 可以仗的势没有了, 还不赶紧夹着尾巴做人?气什么气?气是因为不甘心, 不认可才会气:“她们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我本来就是没钱出国了才努力备战高考的啊。”

  虽然在白家破产前她已经各方捞了有小一百万了,可这点钱连在一线城市付个首付都难, 白露现在已经沦落到要靠骗纯情少男陈寻感情来节省房租费交通费伙食费的地步了。

  从积蓄里抠一分钱出来花白露都要心疼老半天, 可不就是没钱出国阔绰镀金了么。

  六月初, 已经是灼热的夏日了,外面有微风拂过树梢,原本该有的知了声一点也没有,这是被保安连续捉了半个月, 终于给捉绝户了。

  教学楼前的紫罗兰走廊上,白露被人拦着说话。

  “......我说的你考虑清楚, 白露,只要你跟我走, 以后我都会好好照顾你。”男生长得略瘦, 身材高挑, 乍然一看也有几分小帅。

  可跟哪哪都戳着她审美的陈寻比, 这人就实在入不了眼了。

  连陈寻都是她备胎,这人算老几?

  白露换了只脚作为重力支撑点,脸上是浅浅的笑:“刘维, 你们家不跟荣家联姻了?”

  刘维眼睛闪了闪,嘴角撇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也不知是对荣茜的还是对白露的,大概率是对白露的,因为对方根本没想回答白露的这个问题,而是伸手过来要拉白露的手:“机票已经买好了,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走,我会办理改签,护照那些我也会办好......”

  全然是把白露看作他的所有物了。

  白露也不气恼,娇嗔似的拍开他的手,手心向上一翻,捻了捻手指头:“介意给我几张纸钞吗?”

  刘维眉头微皱,鄙夷的眼神越发明显,双手插裤兜里掏了掏,掏出个钱包,而后抽出里面所有现金轻蔑地丢给白露,人跟着就凑了过来侧脸想要亲她。

  白露一手拿钱,一手握着手机挡开他的猪脸,笑盈盈退后几步,冲对方晃了晃手机屏幕:“介意我先打个110吗?”

  刘维惊住了,不明白她是想干什么。

  白露很体贴,一边将电话拨出去一边解释:“现金交易,有人在校园里公然piao娼,这种事简直太恶劣了,我决定主动向警察叔叔自首。”

  眼看着白露真的把报警电话打出去了,隐约已经能听见话筒里传来的报警中心工作人员的声音,刘维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白露,骂骂咧咧:“你/他妈把自己当鸡?疯婆子!”

  他可丢不起那个人!

  刘维脸色青黑着脚步匆匆地跑了。

  等人走了,白露才放下电话,所谓的报警声音不过是她习惯性下载在手机里的视频。

  低头数了数手上的钱,嘿,一千三百四十,白得半个月生活费啊!

  这些有钱人就是豪气,一千多块钱说丢就丢了,半点都没想着要收回去的。白露开始希望像刘维这样的人可以多来点。

  可惜之后的几天里,白露都没能梦想成真,那些之前知道她落魄了就开始用色眯眯眼神占她便宜的男生反而都吓跑了。

  白露:“......啧!”

  “2B铅笔都带好了吗?没开封的矿泉水,足够多的中性笔......”陈寻把两人送到校门口,又不放心地帮着检查了一遍笔袋。

  陈果乖乖回答,白露就站在旁边到处打望,今天是高考的第一天,即使是豪门父母,对自己孩子的这一天也十分看重,所以校门口这会儿已经听了不少豪车了。

  看着那一辆辆豪车,再看那一位位穿着华丽气质优雅的贵妇,白露的脸上是直白的羡慕和向往。陈寻说完后没得到白露的回应,抬眸看了她一眼,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垂下眼睑,陈寻抿唇蹙眉,脸上有几分几不可察的失落。

  慌头慌脑懵懂简单的暗恋初期过去后,陈寻到底是在复杂的社会里打拼的,很快就看清了自己和白露之间的差距。

  即使白露家现在落败了,陈寻也知道白露的目光永远是往上仰望的。

  心里沉甸甸的,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陈寻暗自深吸一口气,最后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又对收回视线看过来的白露笑了笑:“好了,你们进去吧,考试的时候不要太紧张,把注意力都投入到题里去,不要想太多乱七八糟的,我会在外面等你们出来。”

  陈果低头把额头轻轻抵在哥哥手臂上,片刻后像是吸饱了勇气,抖擞起精神用力点头:“哥你放心,我一定可以!”

  白露眸光转了转,也笑着学陈果那样用额头碰了碰陈寻右手手臂,口中念念有词:“学神光环分我一点叭!”

  陈寻和陈果都被她逗笑了。

  刚进考场的时候确实还有点儿紧张,不过很快白露就调整好情绪,反正考砸了就让陈寻负责。

  这么一想,压力全无,甚至还有一丢丢小期待。

  ——陈寻睡起来肯定很爽......

  想是这么想,考完之后白露还是期待着成绩出来。等成绩出来后,跟白露自己预估的差不多,当时她人就在陈果房间里,跟陈果一起用她家那台老掉牙的大屁股电脑查成绩填志愿。

  陈果也对白露的成绩感到意外,而后就是替她高兴,自然而然地问:“白露,你准备报哪个城市的学校?”

  白露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去上海!上海经济发达呀,有钱人也特别多!”

  白露还想继续找个能让自己发家致富的富二代男朋友卖卖呢。南方北方,北方自然首选北京,可是北京多是官二代红二代,白露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至于去跟那群人玩儿。

  所以刨除北京,自然就是上海啦。

  虽然那边对外来人口极度排斥,可她又不是要在那边安家落户,只要捞到足够的钱就回这边的首府城市买个房,再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当一名都市白领就好了。

  白露摩拳擦掌,填报志愿的时候三个志愿全都是上海的,可见飞去那座国际大都市的决心。

  斜靠在门口的陈寻双手在裤兜里一点点收紧,细长的睫毛颤抖得厉害,屏住呼吸憋了几秒钟,还是没能忍下上涌的潮意。

  狼狈地别开脸,陈寻轻轻吸气,最后看了里面跟自己妹妹说笑着畅想未来的女孩儿,转身脚步轻浅地离开。

  这一天陈寻没有留在家里给两个他爱的女孩儿做顿丰盛的大餐庆祝,而是以上班为借口早早逃离了家,而后在无人的废弃小公园里坐了一夜。

  第二天陈寻回去的时候,妹妹陈果说白露已经买了机票提前去上海了,“她把握挺大的,就说要提前过去熟悉下环境,还准备就在那边找份暑假工做着,如果做熟了,说不定等开学以后她还能找老板求求情,继续留下来做兼职。”

  陈果只当哥哥形容憔悴是上班累到了,嘀嘀咕咕地说:“白露考虑得还挺周到的,哥,你说我要不要也这样......”

  之后的声音,陈寻已经听不进耳朵里了。

  看着忽然转身打开门就跑了的哥哥,陈果后知后觉发现了哥哥的不对劲,可又想不通:“怎么了这是?”

  看哥哥脸色,好像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了。

  这让陈果开始忐忑不安起来,跑回房间找到自己的手机给哥哥打电话。

  结果电话打通了才听见熟悉的电话铃声就在门口,陈果跑出来一看,哥哥的手机居然就搁在门口的鞋柜上。

  “到底怎么了?连手机都没带。”低头一看,哥哥的鞋也没穿走,所以他刚才是穿着拖鞋就跑出去了吗?

  租赁的小院子里早就人去楼空,之前他给她买的各种日用品都还留在这里,就像被她毫不犹豫抛在身后的他。

  也是,这些廉价的小物品,哪里有资格跟她一起踏上注定繁荣富贵的未来旅程呢。

  一个月来自己感受到的若有似无的所谓的“回应”,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暗恋者的无耻遐想罢了。

  以为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果然是人生一大错觉。

  飞机上,白露不顾系统的电击威胁,一往无前地奔向时尚大都市:[你电死我我能让补偿对象给我殉情你信不信?!]

  只要电不死,爬她也要爬到上海去!

  [我这是去发家致富,年轻的时候不努力,难道要等到年老色衰了才后悔?放心放心,如果等我发完家回来他还那样儿,我就勉强收了他。]

  这鬼话白露自己都不信。

  缺德系统哼哼唧唧,气过了,又突然不气了。

  [随便你咯,反正后果自负就是咯]

  白露心头咯噔一跳,疯狂往前迈动的腿都犹豫了一下下。系统这么平静,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呢?

第30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28 “姐姐,你……

  “姐姐, 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面容还带着男孩青涩感的青年眯着细长的眼睛,脸上带着性/感的细汗, 双手撑在她脑袋两侧,悬空着身体停在她上方,用沙哑的声音问她。

  正享受着年轻美好/肉/体的白露色/迷/心/窍, 双手贴在青年双臂鼓起的肌肉上, 根本没走心地随意“嗯”了一声。

  青年抿唇, 露出个满足的笑来, 却在转眼间就往她的水杯里下了毒。

  毒药腐蚀着喉咙、肠胃,带来无可比拟的痛苦, 伴随着窒息感, 让白露恐惧地睁大了双眼。青年依旧抿着那抹纯然满足的笑拥着她, 口中喃喃自语:“别怕,姐姐,一会儿就不痛了,你看, 我也喝了,味道是特意调制过的甜味, 跟姐姐一样甜,是不是很好喝?”

  白露用力掐着自己脖子, 胸口用力往上顶着, 像条脱水的鱼, 甩动着“尾巴”拼命挣扎, 等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今天住宿的旅店房间里。

  “呼——”原来都是梦。

  白露松了口气,借着厕所那边没关的壁灯起床想要喝口水, 可矿泉水瓶口都怼到唇上了,白露又想起梦境中无比真实的痛苦,顿时疑神疑鬼起来,问系统:[缺哥,你看看我这瓶水里被人投过毒了吗?]

  系统没任何回应。

  白露没办法,对着水瓶又闻又看也没折腾出个所以然来,要喝吧又实在不放心,最后只能抿抿唇硬扛着。

  反正也没多口渴。

  白露这样安慰自己,倒头翻身继续睡觉。

  “白露!居然是你害死了我妹妹!”

  “不、不关我的事,都是她们!我真没有动过陈果......”

  “是我没用,居然会喜欢你,居然没有发现妹妹被人欺负了。”

  .....

  “白露,我不想杀你的。”

  “你跟她们不一样,我不想杀你。”

  白露嘴角得意的笑刚绽开,突然眼前的男人一个冲扑,将她狠狠地用力地抱住,仿佛用尽了生命中所有的力气。

  随之而来的,是陡然而至的失重感。

  有风在她背后冲击着,却又无法托举起她,白露在追空的恐惧中断了呼吸,胸口憋得剧痛难忍,双腿猛地一蹬,又从梦中惊醒。

  可是这一次,白露不再单纯地认为那只是噩梦了。

  因为梦境里的人再熟悉不过了。

  被捅数刀倒在血泊中的熟悉狗腿姐妹会成员,被划花了脸痛哭流涕慢慢等死的楚诗情,提议让她勾/引陈寻拍照的“护法”之一......

  再结合陈果的死,白露很难不猜测刚才自己梦到的就是这一世自己原本该有的结局。

  ——被陈寻抱着一起跳楼了。

  想到梦里那坠空的绝望和窒息,白露又出了一身冷汗,大热天不需要开空调就打了好几个寒颤。

  [系统,系统!是不是你在搞鬼?!]

  系统依旧没响应,白露却越发笃定,色厉内荏地叫嚣:[肯定是你搞出来吓唬我的,你就想让我留在陈寻那里补偿他什么情债,我告诉你,我白露不是被吓大的!]

  都这样了,系统居然还是没反应。

  这让故意装蠢乱扣帽子的白露忐忑到了极点,同时心情也沉到了无底洞里。

  从今天机场开始,这个缺德系统好像就没声了,仿佛一下子就销声匿迹了一样。如果白露单纯一点,大概还能当作是对方眼看任务完不成只好妥协撤退了。

  然而缺德系统的安静,对白露来说,却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一晚,白露没有再睡,一直睁着眼熬到天亮。

  看见东方升起的光亮,白露稍稍松了口气,精疲力尽地站起身,准备去洗手间冲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然而就在站起的一瞬间,眼前场景一错,一个穿着白大褂气质冷淡的男人不言不语地盯着她,盯得自己双眼泛起红血丝也不眨一下眼。

  转瞬间,这个男人又从冷峻的天山谪仙化身成狰狞的厉鬼,用嘶哑的声音朝她低吼咆哮,宛如悲痛到极致的野兽......

  白露再睁开眼,入目的是医院里那熟悉的惨白惨白的天花板,呼进肺腔里的也是莫名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虽然她人已经醒了,却没有动,只是呆呆望着天花板发呆。

  缺德系统还是没有动静,白露开始怀疑所谓的穿越是不是其实只是自己的一场梦,或者说,其实她抛弃富二代前男友后才发现自己其实对他是真爱,所以悲痛欲绝到精神错乱了?

  大脑放空,想了很多有的没的,乱七八糟,七零八碎,好像想了很多,仔细一回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就这样呆呆躺到了晚上,中途医生来询问她要不要出院,白露直接要求对方给自己来个精神科检查,于是就顺势又留了下来。

  眼看着夜幕四合,华灯初上,新的一个夜晚又要降临了,躺在病床上cos死尸一整天的白露忽然惊醒似的打了个哆嗦,掀开被子翻身就坐了起来,手脚慌乱地去翻手机。

  拿到手机后,熟练地按下那一串号码,按完了白露才后知后觉发现,连自己电话号码都没背熟的她,居然早就把陈寻的号码背到熟得不能再熟。

  白露愣了愣,而后皱眉自言自语:“啊,这是他接送我上下学的那回特意背的,为的是手机丢了也能联系到他。”

  所以才不是因为什么不自知的喜欢啊什么的。

  真是见鬼了,难道是因为做噩梦做多了,脑子都要降智成偶像剧恋爱脑了?什么都往那上面靠。

  真够无聊的。

  撇撇嘴,白露果断按下绿色拨号键,手指头抠着床沿的铁架子,冰凉的触感让她头脑清醒。也不知道陈寻在做什么,电话响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接,正当白露不耐烦的时候对面才接通了,却半晌都没有说话声。

  一片安静。

  白露见怪不怪,第一时间调整好了声音里饱含的情绪,力图让一个苦涩又含着些许期待的少女形象透过声音跃然至电话另一边陈寻的眼前。

  “喂,陈寻,是你吗?”声音娇软,带着平时没有的甜腻,让陈寻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一点改变:白露叫他的名字了。

  而不是平时的“陈哥”。

  仿佛预感到什么,暗自伤神的陈寻心跳紊乱,鼓动的热血倏然升温狂奔了起来。他长了张嘴,试图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所以最后只能木讷地“嗯”了一声。

  “嗯”完又立马懊恼起来,惴惴不安于自己会不会表现得太冷淡了。

  察觉到自己的不安,陈寻又忍不住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太好笑了,像个卑微的滑稽的小丑。

  他复杂难辨的心绪并不能影响到白露的正常发挥,空着的一只手轻快地在床沿上弹跳着,嘴巴上却娇蛮地说:“陈寻,我昨天走了。”

  陈寻“嗯”了一声,想说我知道,我去小院子找过你了。

  白露拉长了“em...”的声音,像是有话想对他说,却又开不了口,最后才仿佛自暴自弃地直接问他:“陈寻,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陈寻胸腔里仿佛揣了只小鹿,撞得他又疼又痒又激烈澎湃,某种预感也越发强烈。这股强烈的预感冲击得他神魂都要飘起来了,思维乱成一团:“很、很好啊,我是说,你很好,全世界最好!”

  这个说法逗笑了少女,耳边是她噗嗤清脆的笑声,声音里的甜度也随之增加:“那,跟你妹妹比,我更好还是她更好?”

  这问题问得陈寻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毕竟在他看来,妹妹和白露是不一样的,这能如何比较?

  好在白露也不是非要逼他给个答案,而是忽然转换了话题,说:“昨天走得太急,你给我买的那些拖鞋毛巾都没拿,昨晚上没有用到它们,一晚上都没睡好觉,你可以给我送过来吗?”

  “现在?”陈寻诧异。

  白露哼了一声:“不是啦,随便你什么时候,看你什么时候想过来呗。”

  电话被挂断了,陈寻对着电话愣神半晌才忽然明白过来白露是什么意思。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在让他过去找她的意思吗?

  从来没想过,可一旦出现,陈寻又疯狂心动起来,几乎是一瞬间就在思考去上海的可行性。工作方面,他本身就可以随便找份别的工作先作为过渡期,妹妹的话,本来妹妹就已经报了外省的大学,等录取通知书下来,她也是要背上行囊去往另一个城市学习生活。

  到时候他在这里也没有别的牵挂了。

  这大概是陈寻活了二十年做过的最“自私”的一个决定。

  他决定先挪用一部分家庭紧急备用金先给奶奶买了一个公墓墓地将她安顿下来,而后一边工作一边等着妹妹拿到学校录取通知书。

  等到妹妹要去报道的时候,陈寻正式辞职,送妹妹去新学校安顿好后,就只身一人背着白露让他带的那些东西,怀揣着一颗忐忑又期待的心,踏上了开往上海的火车。

  另一边,在给陈寻打过电话确定下暧昧关系后,白露再睡觉就没有再不停做噩梦了。至于缺德系统,依旧没见踪影,白露不确定它是真的不在了还是仅仅没有耐心跟在她身边看她周旋了。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比之前时不时电她一句骂她一句有效多了。

  白露不甘心给另一个“白露”背锅,所以总是在任务边缘徘徊周旋,现在系统来这么一招,没有明确的解释,反而让白露自己给自己脑补得吓得不轻。

  或许梦里那些都是她原本该有的结局。

  也或许,如果自己不好好做任务,那些结局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这种压迫感太强烈了,白露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乖乖做任务,顶多也就是折腾一下陈寻这个“罪魁祸首”找找心理平衡。

第31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29 情侣房

  虽然在拒绝背锅这件事上做出了妥协, 可白露并没有因此就强忍着性格刻意迎合陈寻喜好的意思。

  再能演的人在生活中能演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可绝对不可能演到老死都一点没露出破绽。再说,陈寻喜欢的就是她, 白露有折腾他的资本。

  所以在陈寻来上海后,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美好的浪漫初恋,而是女孩儿若即若离的暧昧推拉。这时常让陈寻陷入苦涩的困扰中, 不确定自己现在跟白露究竟算是在一起了还是并没有。

  好在白露也并没有再发展别的恋情, 这多少给陈寻带来了安慰以及继续下去的勇气。

  *

  “这个十一你们有什么计划?”

  “没什么计划啊, 就是去我男朋友那边玩几天。”

  “哇, 过去有住的地方吗?开酒店就要花不少钱吧。”

  “嘻嘻,我男朋友已经找到个短租房子等我啦。”

  性格开放的室友A就直接大胆地分享了一盒安全套给她:“久别胜新欢啊, 注意保护自己咯。”

  其他女生嘻嘻哈哈地笑, 刚上大学, 仿佛要一下子就把之前被压抑的自由疯狂都找补回来,在宿舍里说起话来也是荤素不忌。

  白露原本正低头看手机,听见她们这个话题,突然就有点心痒痒。女人也是有生理需求的, 她考虑着明天放假是不是要去找陈寻。

  “白露,你呢?”

  有室友终于cue到她。

  白露想了想, 抬手撩了一下头发:“就随便去海边走走吧。”

  室友A大笑着调侃:“说不定能来一场浪漫的邂逅?哈哈,白露, 你可是我们寝室最漂亮的, 结果却是唯一的单身狗噢~”

  白露抿唇笑了笑, 茶里茶气地说:“没办法呀, 我对自己另一半要求很高的,而且我也不想玩玩。”

  室友A一噎,撇撇嘴扭头背对着白露对另外两个挤眉弄眼地做怪动作, 另外两个室友被她逗得咯咯笑,天然就透出了几分亲昵的氛围。

  这种小儿科的孤立排挤,白露根本没放在眼里。要说她们这个宿舍的恩怨情仇,其实说来也简单。刚到学校报道后第二天他们就都被打散了插入队伍里进行了一个月的营地军训,军训结束后几乎所有人都晒黑了好几个度,只有白露是例外。

  室友A是个从高中开始就养鱼塘的海王,军训结束返校后她在宿舍里跟鱼塘里的鱼打视频电话时白露意外入镜,之后室友A就对白露时不时装个豪爽女汉子阴阳怪气了。

  这种事白露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大概是什么情况,只是觉得好笑。

  身为鱼塘主,不应该随时掌控塘里的鱼吗?鱼要跳塘了,鱼塘主不收拾鱼,反而怪其他鱼塘太美太吸引鱼了。

  居然被自己养的鱼牵动了情绪,怪不得也就只能养几条丑不拉叽的咸鱼了。

  怀揣着这样一种隐晦的骄傲,白露给陈寻发了信息,问他这次国庆节有没有空,“我想去找你玩。”

  单只这句话,没空陈寻也立刻决定找店长请几天假。

  陈寻学历始终是个短板,上海是一座活着就很昂贵的城市,为了尽快适应这里,同时还要尽量照顾妹妹那边以及白露这边的一些日常花销,陈寻最终还是选择了在自己熟悉的环境工作。

  现在他晚上在酒吧里工作,白天则在一家主题咖啡馆工作,收入还算客观。

  可同样,需要花销的地方也不少。

  所以陈寻只打算请白天咖啡厅的假,晚上还是照常上班,不过考虑到白露有可能要逛夜市之类的,陈寻也提前申请了把轮换夜班都换成了下半夜的班,争取既能陪白露又能保持稳定收入。

  虽然这样会累一些,可陈寻甘之如饴,因为这还是白露第一次主动来找他,之前都只是在手机里联系,或者跟他说她想吃什么,陈寻抽空买了送过去,然后借着给东西的时候短暂地见她一面。

  握着手机思索许多,陈寻偶然回神,又露出一抹苦笑。只是来找他玩几天,他就要考虑这么多东西,如果白露真的跟他在一起了,也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很累吧。

  也或许,这就是白露在让他过来以后却又迟迟不肯再进一步的原因,她从来都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儿。

  叹了口气。

  陈寻按捺着心底日见增多的烦恼苦涩,再一次没能抵抗住女孩儿带来的诱/惑力。

  上海这座城市,有意思的地方当然很多。可若是在这个“有意思”前面再加上一条“不费钱”的限制,那可以去的地方就瞬间锐尖百分之八十了。

  白露走进咖啡厅的时候,陈寻愣了一下,他们说好的是明天碰面,倒没想到白露提前一天就过来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靠近门口的同事就已经殷勤地迎了上去,笑意盈盈地为她服务。

  白露是故意提前一天过来的,因为她早就想看看穿执事装的陈寻了。不过等走进咖啡厅一看,觉得陈寻的其他同事也挺养眼的,几乎各个都是宽肩窄腰大长腿,穿起燕尾服来腰背挺直,还有戴了单片眼镜的禁欲系。

  白露很愉快地改变了主意,决定先享受一下这里其他美人的服务。

  “主人,欢迎回家,请问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

  白露兴致勃勃地左右张望,一双碧波横生的眼眸像是在挑选中意的服务生,陈寻看得酸涩不已,“不好意思赵凯,这是我朋友来找我。”

  赵凯左右看了看两人,有些遗憾地退开了:“好吧,那你们聊。”

  难得遇到个颜值这么高的小妹妹,他还想着可以发展发展呢。

  白露被陈寻领到一个角落。

  “你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白露收回张望的视线,抬眸自下而上地看他,眼眸里是盈盈的笑意:“想来看看你上班的样子嘛,怎么了不高兴?”

  原本有些醋的陈寻哪里还绷得住,忍不住露出点笑:“没有,我挺高兴的。”

  白露双手揣着放在桌子上,颇为感慨地说:“没想到你同事里这么多帅哥美男,早知道我就早点过来看看了。”

  刚爬到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又落下去了,陈寻不确定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回答,是直接保持沉默呢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一句:是啊挺多的?

  没等他想明白,白露又一句话轻飘飘将他落下去的心重新抛到了天上,只见白露抬手虚挡在唇边,另一只手轻轻拽着他的领带说:“不过还是陈寻你最帅了。”

  看得人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扑倒在地狠狠咬几口。

  *

  因为白露地突然过来,这边距离白露的学校也有一点距离。当然,还有一点是陈寻也舍不得让白露又回学校里,所以特意在这边的一家酒店开了间房。

  去开房的时候前台盯着他们俩看了又看,白露是没什么感觉的,陈寻被盯得突然反应过来一对年轻男女一起来开房意味着什么,霎时间脸红到就差头顶冒烟了,连忙解释:“只有她住在这边......”

  还没说完,衣服就被白露拽住。白露在旁边瞪了他一眼,而后对前台说:“我已经成年了,这是我男朋友,他脸皮比较薄。”

  陈寻不明所以,脸上的红都蔓延到脖子下面去了,不过被白露意有所指地一瞪,下意识选择了听她的,没有再说什么解释的话。

  国庆节期间,酒店房间都比较吃紧,前台什么场面没见过,只要确保入住的人没违法犯罪行为就好,所以前台很懂地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笑着递给他们一张房卡。

  等坐上电梯,陈寻才呐呐地问:“你刚刚......”

  白露对他翻了个白眼:“你真是笨死咯!我一个漂亮女孩儿一个人住酒店,你还要大张旗鼓到处去说?”

  陈寻明白她什么意思了,懊恼地道歉:“对不起,我刚才没想到这个。”

  确实不应该说的。

  白露扇了扇房卡,很大方地原谅了他:“算了,看在你也是第一次出来开房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啦。”

  “开房”这个敏感词,让陈寻又是忍不住脸上一热。怕白露发现,进而误会他有什么想法,陈寻忙在心里头背诵各种文章静心。

  然而靠背诵文章勉强静下来的心,在打开房门看见里面的布置摆设时,脆弱得如同豆腐渣工程,瞬息之间就轰然倒塌。

  “情侣房?”耳边是白露小声的惊呼声。

第32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30 白露:烦死了……

  白露敢拿自己所剩不多的道德发誓, 这真不是她故意安排好的。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前台当时在听完他们对房间的需求后恍然大悟,继而确实给了他们暧昧调侃的眼神。

  所以是直接给他们开了间情侣房?

  这姐妹儿会来事啊。

  原本还没这个心思的白露瞬间被勾起了想法, 不过表面上还是做出掩唇惊讶万分的样子,甚至还倒打一耙:“怎么是情侣房?陈寻,不会是你故意安排的吧?”

  震惊到魂飞天外的陈寻连忙辩解:“没有没有, 我真的, 我之前从来没来过这边啊!”

  白露哼他, 双手背在腰后晃着进屋:“现在网络这么发达, 提前预订房间也不需要亲自过来嘛。”

  陈寻急得不行,汗都要急出来了, 站在门口说:“那我现在就下去让前台换一间, 真不是我!”

  白露哈哈地笑, 转身坐到床上,往旁边拍了拍,“我才不换呢!这房间多有意思啊!”然后也不管陈寻急于辩解的神态了,直接转移话题招呼他过来:“哎你还在门口杵着干什么?快点过来看看!我还是第一次住这种情侣房呢, 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呀好奇,现在陈寻整个人都要臊得热死了, 再想一想同处于这种到处冒粉红泡泡的房间里的彼此,陈寻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动了。

  不过白露说了不换, 他也不好强行换房。再者说, 臊劲儿过头后, 陈寻也心脏砰砰乱跳地意识到这说不定是一个改变他们之间关系的契机。

  白露也不算骗陈寻, 她确实是第一次入住情侣房,早有耳闻情侣房里有不少跟sex有关的小机关,很快白露就兴致勃勃地探索起来。

  “哎陈寻, 你记得查一下房间里有那什么偷拍设备没有。”围着玫瑰红大圆床打转的白露随口叮嘱陈寻。

  陈寻找到事做,心神稍稍一定,现场上网查询起来,一边对照着在房间各处检查。

  正单膝跪地弯腰凑到床对面电视柜下面仔细检查,身后忽然传来白露的惊呼声,以及一阵尴尬的嗡嗡声。

  陈寻回头一看,就看见白露一脸茫然地坐在床上恍如海上摇曳的小船,而刚才还平平无奇的大床正在卖力地往上顶,嗡嗡的声音就是从床里面传出来的。

  “这,”白露被突如其来的顶撞搞得慌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什么用途,眼神忍不住就往陈寻腰上觎,“这还挺省力的。”

  陈寻虽然没做过,可没吃过猪肉却没少见过猪跑,自然明白白露说的是什么意思,本就通红的脸这下子连眼睛都烧红起来了,站在那里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很快白露又指挥他继续检查房间:“一定要检查仔细一点,要不然被人偷拍了怎么办。”

  陈寻不敢马虎,收敛起乱糟糟的杂念回头继续认真检查。

  这家酒店口碑不错,管理也很规范,这也是陈寻选择把白露安顿在这里的原因,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都没发现什么问题,卫生也做得不错。

  等陈寻检查的功夫,白露已经把床啊椅子啊浴室这些拥有特殊功能的东西搞清楚。所以陈寻过来的时候她就拿上自带的睡衣让他坐在床上等着:“你可别走啊,我一个人害怕。”

  这是当然。

  陈寻也不好意思坐床,就坐在床边的一张同样玫红色的椅子上点头,“好,我在这边陪你一会儿再走。”

  白露进浴室前看了他一眼,笑着用眼神勾了他一下,弄得陈寻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她刚才那样,是什么意思?是在故意逗他,或者只是单纯对于他留下来陪她表示感谢?

  陈寻双手撑在大腿上,坐得板正,一双眼睛还虚虚地落在浴室的方向。

  然而很快,他就没心思去猜测白露的意思了,他缓缓瞪大了双眼,呼吸粗重,脖子上青筋都崩出来了。

  因为他很快发现了,这间房的浴室玻璃居然是那种沾上水汽就开始透明化的那种。

  换句话说,刚才还看着很正常的浴室,在白露脱了衣服打开花洒开始,就一点点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他眼前。

  对于暗恋思想还停留在表白、牵手这种程度的单纯初哥陈寻来说,这是怎样一种冲击啊!

  大概不亚于彗星撞地球了。

  莹白的躯体,柔美的曲线,舒展的肢体,还有.……

  僵硬的身体如同缺乏润滑的生锈机器缓缓往旁边拧,陈寻梗着脖子艰难地吞咽口水,眼睛直勾勾落在前方,仿佛丢了魂儿的木头人。

  可不就是丢了魂儿了么?魂儿都不受控制地飞到了传来水声的狭窄空间里去了。

  虽然已经避开了直接的冲击,可耳边的水声,刚才那一幕幕都在陈寻眼前不断回放,瞬间勾起了他身体的本能。

  知道外面有男人看自己的身体,白露一点也不拘谨,甚至浑身都散发出雌性荷尔蒙的柔媚,她喜欢展现自己的美丽,也喜欢看男人为她手足无措。

  男人越激动,她越有成就感。

  ——当然,前提条件都是这个男人要是她看得上眼并且想睡的。

  毫无疑问,陈寻就是她今晚将要捕食的小可怜。在白露看来,陈寻已经是自己的盘中餐,所以她洗得很放松,洗完以后她擦干身体,姿态轻松地穿上吊带睡裙。

  睡裙是宽松版,却是丝绸质地的,很好地勾勒出了她里面真空的曲线。

  白露出的时候自信满满,抬眸就想叫陈寻过来抱自己,谁知一看,却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陈寻人都不知道去哪了。

  白露:“......???!!!”

  无语,困惑,然后就是震惊加出离的愤怒,陈寻这个家伙居然跑了?!

  被她吓跑了?!!!

  所幸很快白露就知道陈寻并不是真的直接给吓跑了,而是出去给她买东西去了,手机里留了信息说是发现房间里的水不是她喜欢喝的那种。

  白露当然知道这是借口,不过这个借口找得她还算受用。

  不过之前的计划都在瞬间推翻了,白露憋着一口气冷笑着环胸坐在椅子上,一双美眸冒着火盯着门等着。

  大概十分钟后,门被人敲响。白露没动。过了一会儿,旁边的手机响起来,是陈寻在打电话。白露深吸一口气,赤着脚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

  陈寻正低头等白露接电话,谁知门突然就被打开了。一抬头,冷不丁就看见穿着清凉的白露。

  不过白露脸色不太好看,陈寻惴惴不安起来,猜测是自己没听她话在房间里等她造成的。可是天地良心,那种情况下他哪里还坐得住啊,要是不离开稍微冷静一下,陈寻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冒犯白露的事。

  可这些话陈寻能说吗?自然不敢。所以这会儿他只能小心翼翼地举起手里的水,试探着解释:“抱歉白露,刚才我只是......”

  胸前的衣襟忽然一紧,陈寻没防备,一下子就被白露揪着衣领扯了进去。

  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陈寻手上握着的水也咕噜噜滚到了地上,陈寻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感受到眼前一黑身上一沉,下意识就双手捧住了跳起来圈住他腰盘在他身上的白露。

  不等陈寻表示出震惊,一阵幽香扑面而来,唇上炙热的呼吸与触感瞬间熏得陈寻魂飞魄散。

  陈寻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一晚抱着心爱的女孩,在这张功能多到打破他三观的大圆床上翻滚。明明就在进门前,他还满心苦涩于自己注定不能得到这份爱。

  这突如其来的突破对他来说无疑是极致地惊喜,他亢奋,也忐忑,能做地只能是在被推开前狠狠地拥有她。

  面对爆发热情宛如火山爆发的陈寻,白露从意外到不耐烦,等到自己满足了就毫不犹豫把人踢开,这哪里是什么蓄满力量的弓啊,这tm就是轻轻推一把就能永远工作下去的永动机叭!

第33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31 像她这样的青春……

  酒店的一夜过后, 虽然白露没有说什么,可她表现出来的亲近让惴惴不安的陈寻犹如吃了粒定心丸,在他看来, 他们都已经那样了,自然就是默认的情侣了。

  所以面对白露越发矫揉造作的吹毛求疵,陈寻高兴得如同得到主人认可的大狗狗, 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恨不得黏在白露身边好好表现自己。

  白露看他表现得不错, 那晚上食髓知味的也不仅仅是陈寻, 白露也就不介意继续留他在自己床上过夜了。

  在附近玩了两天, 白露就想去海边玩了,上海这边没有什么沙滩, 不过泥滩也挺好玩的, 光着脚踩在上面细软又带着点黏劲儿。

  有时候白露很挑剔, 有时候却又不那么挑剔,比如说在泥潭上,陈寻给她抓到一条小鱼她也能高兴得在陈寻脸上响亮地亲一口:“陈寻你真厉害!快点装进来!等会儿再装点新鲜的海水,我们把它们带回去养起来好不好?”

  周围也有其他人在泥滩上玩, 公众场合下这么亲密,陈寻有些不自在, 不过还是没躲开,而是笑着心情愉悦地接受了白露的亲热。

  只因为亲热的对象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儿, 一切的坚持和原则也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再者说, 陈寻哪里舍得放弃跟白露亲近的每一次机会呢。

  两人又抓了一会儿, 还找到了小小的背着壳的寄居蟹, 白露说要再捡些漂亮的贝壳和石头,陈寻就弯着腰低头认真搜寻。

  举着矿泉水瓶对着太阳照了照,里面的小鱼儿都是小指甲盖那么大的, 有些丑,自然比不上店里专门卖的观赏鱼,但是白露觉得很喜欢,这些圆嘟嘟的丑家伙也挺可爱的。

  转头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白露皱眉,假装神色如常地收回视线,三两步追上陈寻,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手心里。

  陈寻没多想,牵着她一边注意路况,一边接着白露随时可能突然抛出来的气息古怪的话题,一边还要注意搜寻白露喜欢的小东西。

  一直到离开了泥滩,重新洗了脚穿上鞋子,白露眼角余光瞥见那个人居然还跟在他们身后,确定对方是真的故意的,便凑到陈寻耳朵边跟他咬耳朵:“陈寻,你别回头呀,从刚才开始就有个人一直跟着我们,是个猥/琐的大胖子,我们该怎么办?”

  这种猥琐油腻大叔白露也见过不少,可这种都看见她身边有男朋友了居然还能一路跟过来的白露就很少见了。

  难道是对方觉得陈寻不够具有威慑力?

  白露重新打量起陈寻。依譁

  虽然陈寻才二十岁,还是个刚脱离少年时期不久的青年,可因为他性格沉稳,又早早在社会上历练,不管是身材上还是气质上,都不像是战五渣啊。

  听了白露的形容,陈寻眉峰一压,温和的气场变得具有攻击性,眼角余光不动声色瞥过去,却在看清对方时无语了。

  “没事,那个人是跟着我的。”

  原来那个人是陈寻在酒吧里遇到的,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前几天他没在,我还以为他已经放弃了。”

  白露来了兴趣,揣摩着陈寻身上有哪点气质能吸引到老男人:“怎么回事,他跟着你干什么?”

  陈寻简单说了一下,原来是那个人说自己是什么导演,觉得陈寻很符合他正要拍的一部电影的男主形象,所以邀请他去拍电影:“这都什么年头了,也就二三十年前影星稀缺的时候才有大街上拉人当明星拍戏这种戏码,现在怎么可能有。”

  陈寻一点没信,认为对方就是个不知道图谋他什么的骗子。

  白露也这么认为,生活又是电视剧也不是小说,陈寻也不是什么主角,要不然能倒霉那么多辈子,以至于沦落到让系统绑她来补偿的地步。

  “现在不都是那什么说要介绍你去当明星,然后就各种培训费啊介绍费之类的收费一大堆么,不过这个人也太嚣张了吧,居然盯了你这么久。”想到什么,白露喷笑:“难道他看你长得帅,把你当成什么富二代了?”

  怎么看陈寻都跟有钱人搭不上边儿吧?看来这个骗子也是没什么经验的骗行菜鸡。

  白露最后随口感慨了一句:“不过现在当明星真赚钱啊,连个小网红都能年入千万。”

  陈寻眯着眼看了邋里邋遢远远望着这边的中年胖男人,抿了抿唇,听见白露已经转移话题说起今天中午要去尝什么新鲜小吃,陈寻也掏出手机搜索起附近美食。

  另外下午白露还想要找个能休息的地方,那就看场电影吧,既能坐着吹冷气,如果白露想睡觉还可以让在里面靠着他打个盹儿。

  夜深。

  柔软洁白的双人床上,女孩儿小猫似的窝在他怀里,娇嗔地埋怨他刚才的表现,陈寻小声哄着她顺着她,等把人哄好了,女孩儿很快就累得睡着了。

  昏暗中,陈寻借着窗外悄悄溜进来的城市灯光看着天花板出神。

  思即刚才女孩儿说想搬出来跟他一起住的话,陈寻自然是高兴的,可高兴之余又不得不面对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依靠现在的工资和积蓄,他要怎么经营好一个小家的同时还要兼顾妹妹的开销?

  虽然妹妹打电话说正在努力找兼职,这个国庆也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出去玩,而是找个快餐店打工。可陈寻也没有全然放手不管妹妹的想法。

  才刚大一,学生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悠闲,特别是妹妹还是选的还是医学专业,需要投入的精力更是不少。

  妹妹好不容易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如果因为吃饭的问题就耽误了学业,陈寻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这就让他压力很大了。

  而且女朋友从小就是富贵着养大的,现在家里出了事,陈寻也舍不得让她一朝落难就跟着他吃苦受罪。

  一桩桩一件件,压得陈寻心情沉重,对自己的能力也一次又一次产生怀疑。

  国庆节七天玩完返校,其他三个室友有一个算一个,都显得憔悴了不少,独独白露面色红润精神十足。

  室友A看看一派滋润的白露,再看看化妆镜里厚厚粉底都掩饰不住憔悴的自己,撇撇嘴,酸溜溜地问:“哎白露,你这几天都在宿舍补觉吗?看起来气色真好。”没地方去,成天就窝在宿舍里,可不就不会累到了吗?

  都是表中表,谁还不明白谁?

  白露单手掌心捧了捧自己的脸颊,笑盈盈地说:“真的吗?哎呀我都没注意,这几天我连妆都没化,大概是皮肤呼吸到了天然空气,新陈代谢过后气色就显得这么好吧,不是我说啊,咱们还这么年轻,最好不要总往脸上敷那么厚的妆,会弄坏皮肤的。”

  化妆化得最浓的室友A:“......”

  室友B和室友C都是从小地方来的,从小到大生活学习的环境都很单纯,要不然也不会连自己被室友A轻轻松松推着孤立了白露都还没察觉到,到现在在她们的认知中也都是跟白露这个漂亮室友还不太熟,但并没有敌意。

  这会儿看白露说得挺有道理的,再看白露确实没化妆都看起来皮肤很好,室友B好奇地问白露平时都用什么护肤品护肤。

  白露用只有表中表才能意会到的得意眼神瞥了室友A一眼,“其实没用什么特别的护肤品啦。”好像之前那些昂贵的国际名牌护肤品都涂到狗身上去了,“就是很普通的平价国产护肤品呀,现在我们还年轻,皮肤需要的营养也很少,用太贵的那种反而不利于吸收......”

  又主动伸手捧着室友B的脸颊蹭了蹭,判断出她是什么肤质,适合哪些平价品牌的护肤品。

  亲昵的动作让室友B脸颊微红,瞬间就对白露这个室友有了新的标签:看起来富贵有距离感,其实人很好相处啊。

  室友C也不知不觉凑了过来,问自己该用哪种。

  三个女孩儿聊护肤的问题聊得热火朝天,室友A不甘落后,也凑过来时不时顶白露一句:“其实有些化妆品现在也有护肤成分嘛。”

  “不会化妆的女孩儿也太土了吧。”

  “便宜没好货啊,过了那么多工序上市后价格都那么便宜,你们相信用的原材料能多好啊?”

  白露丝毫不露怯:“说是有护肤成分,可是也没看你们化了妆不用卸妆直接放心睡觉的啊。”

  “土不土,关键还是要看气质。”“贵的都是智商税,而且所谓的国际名牌好多贵的都是关税,跟原材料贵不贵搭不上边。”

  两个人说法都不一样,可室友A怼白露的时候没注意到另外两个室友也不是什么来自富贵人家的,她那样字字句句嫌弃埋汰土、穷、贪便宜的话一句句也都戳到了她们心坎里。

  刚上大学,两个女孩子家里给她们的生活费都比较宽松,可再宽松两人也知道不能挥霍无度,所以对室友A言谈间“钱不是钱就要花个爽”的意思挺不爽的。

  更别说室友A和白露之间,不管是脸还是气质,都有着鲜明的对比,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谁说的更可信了。

  轻松拆了室友A故意经营起来的宿舍小团体,白露当天下午就拍拍屁股提着行李箱搬出去了。像她这样的青春无敌美少女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跟室友分享护肤小秘诀罢了。

  至于她们之间的相处氛围,嗨,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第34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32 糖没吃到,都怪……

  在白露的想象中, 搬出去跟陈寻同居后,自己就可以收获到一个优质的生活保姆兼床上伴侣。

  然而刚搬出来的第一天晚上,一番乔迁之喜的庆祝运动后, 陈寻居然就跟她说自己最近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能照顾她了。

  被弄得昏头昏脑的白露茫然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所以我要一个人住在这里???”

  白露真的懵了,真的很想爬起来用力晃着陈寻的肩膀质问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 白露, 绝世大美女, 都已经搬出来跟他住在一起了,他居然还能丢下她一个人离开!

  可惜努力挣扎了一下, 白露还是没能爬得起来。

  也怪她心情太激动, 刚才在浴室就拉着陈寻做了两回, 浴室半透明用作干湿分离的格挡毛玻璃门都差点被他们冲坏,到了床上白露更是仗着自己天生柔韧性好,勾着陈寻换着花样体验。

  现在好了,腿酸软到使不上劲, 腰也一顿一顿地疼,哪还有力气爬起来找陈寻发飙。

  陈寻赶紧安抚她:“大概也就一个月, 我会尽快回来的。”

  白露还是不爽,哼哼唧唧:“你要去哪?是工作原因吗?”只是一个酒吧侍应生, 能有什么去外地出差的机会不成?搞笑哦。

  陈寻含含糊糊说算是, 不等白露生气就忙说起自己对未来的规划:“这一次也算是一次尝试的机会吧, 我不想让你跟着我受苦, 我想给你更好的生活。”

  这话白露爱听,很大方地表示了原谅:“等你赚钱了必须给我买名牌买珠宝,还要给我钱花。”

  陈寻失笑, 搂着她温声应好。

  她这么好,如果真是贪图名牌珠宝那些东西,哪里还会跟他好呢?随便勾勾手指头也能找到更好的男朋友。

  陈寻自然不认为白露说这些话是贪钱拜金,只觉得她怎么那么可爱,真是恨不得变小了时时刻刻揣在荷包里走到哪就带到哪。

  第二天白露下课回来的时候陈寻就已经走了,冰箱里还放着他提前准备的午饭以及写得满满的好几张便利贴,啰里八嗦地都是在交代冰箱里哪些是半成品煎一煎煮一煮就可以吃,哪些是冷冻的需要稍稍解冻才能煮,絮絮叨叨的,字里行间都写着对白露一个人在外面生活的不放心。

  白露用指甲戳了戳它们,气鼓鼓地嘟囔:“不放心还不是走了,哼,午饭都不陪我吃!”

  想要把它们统统撕下来丢到垃圾桶里,撕了一半,白露又扁着嘴把它们恶狠狠重新按回去。

  就要让它们保持原样,等陈寻那家伙回来的时候她就故意躲在外面不回来,到时候他肯定得担心她从来就没回来看过这些留言条。

  想到这里,白露双手背在背后,昂着下巴看着冰箱门上的便利贴露出个得意的笑,吃起冰箱里的食物来却一点也不含糊,仿佛刚下定决心要“保持原样迷惑陈寻”的主意只限于冰箱门上的便利贴一样。

  白露几乎天天都在幻想陈寻回来的时候发现她不在家,家里却保持原样时的惊慌场景,可陈寻这一走却是一个多月。

  刚开始还有电话联系,后来就变成了微信的断断续续留言,到半个月后陈寻更是直接整个人都人间蒸发了一样。

  要不是还记得陈寻是自己的补偿对象,补偿对象出事自己也跑不掉,白露都要以为他是不是在哪里蹬腿儿嗝屁了。

  大学里普遍有一种很奇怪的言论,就是如果谁谁谁从宿舍里搬出去住了,就可能会被说是不合群,不会来事,被排挤出去的。

  不过白露是例外,因为搬出寝室后她反而跟原来的室友B室友C走得很近,室友B和室友C对外说起来也都是对白露的夸,都说白露长得好看还对人很和善。

  女生之间的感情建立起来其实很简单,最简单的就是一起讨论护肤、变美之类的话题,长得漂亮皮肤又好的白露无疑是很有发言资格的。

  白露选的媒体专业里女生居多,在女生圈里经营出好名声,之后的学习生活中无疑会得到很多便利。

  反倒是一开始孤立白露的室友A,因为白露有意无意地几次玩笑话,不少女生都看透了她爱嫉妒比她优秀,又时不时耍一把汉子婊手段的本质。

  现代社会,要说女生最讨厌什么样的同性,那绝对不会是“长得漂亮”的,而是绿茶婊、圣母婊、白莲婊、汉子婊四大类。

  一方是被女生讨厌疏远的,一边是被女生喜欢亲近的,白露很顺利成为了新班级的班花。班花的名头打响了传出去,自然也就少不了几个质量还不错的追求者。

  其实追求者并不仅仅只有这几个,只是白露习惯性衡量一番后迅速剔除了劣质追求者以及平平无奇追求者,只把几个优质追求者看在了眼里。

  那些有点小钱但长得不行的,长得还行却没钱的,长得平平无奇钱包也略有富裕的都是路人甲乙丙丁,什么追求者?会拉低她的格调好不好!

  不过目前挑选出来的优质追求者也不太行啊,最好的也就是家里开了个小公司,跟以前还没破产倒台的白家差不多。

  看来还是美名没传扬出去。

  白露下意识如此判定。

  然而等白露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经精准扶贫补偿对象陈寻后,不得不遗憾地长叹一声,瞬间对传扬美名发散魅力这种事变得兴致缺缺起来。

  勾来了也不能动,没意思。

  选出来了也不能上,没劲。

  拒绝了优质追求者1号小开的晚餐邀请——油油腻腻就差把吃完饭就要跟他开房的意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什么玩意儿,呸!

  婉拒了优质追求者2号的玫瑰花——撇嘴,现在又不是什么情人节,收了玫瑰花也卖不出好价好不好?送什么不好,就送几朵不值钱的花,呸!

  微笑拒收了一封情书——都什么年头了居然还送情书,我的天啊是哪个坑里跳出来的老古董吗?!

  今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没人送她一把廉价的雨伞,只知道搞些虚头巴脑的。

  这绝对是白露带过的最差的一届追求者了。

  心累。

  单肩背着帆布包挎着书,白露顶着细雨心情不太好地走出校门,在别人看来这样冬初的朦胧细雨很浪漫唯美,她却格外不喜欢,总觉得黏黏糊糊湿湿冷冷的,每一处骨髓都被寒冷浸透了。

  “白露,你还在学校啊?哎哟,这都下雨了,我开车送你回家吧。”穿着皮夹克梳着中分头的帅气男生靠坐在一辆红色跑车旁,看见白露出来,眼睛一亮,故作爽朗地走上前两步跟白露搭话,仿佛他并不是特意等在这里而是偶然碰上的。

  白露抬头看了眼灰蒙蒙铅色的天空,心里有些犹豫。

  男生见状,十分会来事儿地直接拉开了车门吆喝:“快上来吧,反正我也是顺路,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校友,给我个照顾校友的机会呗。”

  连她住哪都不知道,顺的哪条路?照顾校友?走在周围的又哪个不是校友?这借口真够烂的。白露笑了出来,松了口说了声“好吧”。

  走过去刚准备上车,眼角余光瞥见远处角落一把撑开的雨伞,白露忽然生出了一股自己都难以描述的来得莫名却又迅即强烈的感觉。

  刚被帅气男生逗起来的兴致瞬间被浇灭,白露皱眉退后两步:“算了,我住的地方离这边也不远,突然想起还要在路上买点东西,不好意思,谢谢你的好意。”

  说完不再等帅气男生说什么,白露有些失落地小跑着到校门口旁边的小超市买了把9.9的透明自动伞。

  其实廉价的雨伞也不是非要别人送,自己买也不难。

  说着不难,心里其实还是挺难受的,突然觉得很孤单,自己也很可怜,呜,就是孤零零的没人要的人间小可怜。

  白露低头,想从包里翻颗糖出来吃。可她一手抱书一肩挂布包,还要撑伞,刚打开的透明伞被风一吹,一个不留神就脱手掉到了地上。

  落到地上可就弄脏了,白露忙要去捡,却在她动作之前就有一只手探过去将伞捡了起来,没急着还给她,而是随手撇在一边,白露头顶却撑开了一把她格外熟悉的花布伞。

  白露愣愣抬头看伞,又去看给她撑伞的人。

  一个多月不见,他好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陈寻看着仰着小脸看他的白露,一时也是心情复杂,既有愧疚,又有心疼,还有压抑在平静表面下的翻腾的浓烈的思念。

  “呜呜呜....”糖没吃到,心底的那股难受劲儿压不住了,都怪陈寻!

第35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33 进了娱乐圈是不……

  白露满肚子埋怨想要说出口, 幼稚又羞耻的呜咽声却率先一步蹦了出来。刚才一个人就够委屈的了,现在会无条件心疼她的人突然就出现在她面前,白露的委屈可不就从一点点膨胀到了很多很多么。

  白露一头撞进陈寻怀里, 胡乱拱着脸在他胸口擦眼泪,口齿不清地说:“你是不是刚才就站在那里?居然不快点给我送伞!害我白花9.9,你给我报销!”

  陈寻既心疼又忍不住想笑, 怕笑出声惹她更气, 就憋着哄人:“好好好, 报销, 都报销。”

  白露觉得自己在这里哭太丢脸了,不肯露出脸来让别人看, 耍赖要陈寻抱着走。

  陈寻为难地看了看她手上的书和包包, “要不还是背着走吧, 今天地上全是泥水,万一摔一跤你可要垫底了,背着摔我垫底。”

  可不敢说抱的话东西不好拿。

  埋脸在他怀里哭的白露想了想,是这个理儿, 所以抽抽嗒嗒转到他身后往他背上爬。

  把她的帆布包挂在脖子上,书握在手里反过来给她垫屁股, 又哄着人答应帮忙打伞,陈寻背着自己的小幸福脚步轻快地踏上回家的路。

  不远处懊恼于差一点点就能成功约到人一起回家的帅气男生看着不远处这一幕, 整个人都懵了。

  白露有男朋友了?

  没听说过啊。

  有点气愤, 感觉自己被耍了。

  可坐回车里拍着方向盘一想, 好像也没人特意问过这个问题吧?只是每天看着白露独来独往, 也没成天抱着电话跟谁聊,所以大家就默认她没谈朋友。

  事实上白露自己也没说过的。

  没人问,谁还会特意去说自己有对象这种话啊。

  难怪对他们这些追求的都是不收礼物不收花, 连情书情诗这些也都拒绝了。

  看来是他们自己太想当然了。

  开着车,帅气男生在超过路边的那对男女时下意识探头去看,刚好看见造型老土的花伞底下,平时笑得很礼貌矜持的白露张牙舞爪咬男人耳朵,被背着还不老实,还故意用自己脏了的鞋去踢蹭男人的裤子。

  不知道男人侧脸说了什么,白露就睁圆了眼睛气鼓鼓地举高了雨伞只遮住自己,让男人单独暴露在细雨中,恶作剧成功了就得意地笑,眉眼飞扬,一副娇气蛮横的小猫样儿。

  至于被折腾的男人,帅气男生酸溜溜地撇撇嘴。要是白露能这样对他,他肯定比这个男人还高兴!

  路上使劲儿折腾了一会儿陈寻,白露情绪缓过来了,就开始不依不饶地追问陈寻为什么不及时给她送伞这事儿了:“怪不得我当时看见咱们家这把伞了,还想谁那么特别,居然跟我们有同款年度最老土花布伞!”

  这把伞还是勤俭持家的陈寻从老家那边带过来的,白露一直都很嫌弃它,可每次下雨的时候又很喜欢用它,因为它是十来年前的那种老伞,伞骨密且解释,布也厚厚的,既不怕大雨也不怕大风,下雨天躲在下面很有安全感。

  就像陈寻给她的感觉一样。

  不过因为陈寻好久都没联系她了,白露也坚信陈寻如果真的回来了不可能忍得住没在第一时间联系她,所以白露即便看见这把伞了也真没想过花布伞底下站着的能是陈寻。

  陈寻也解释:“其实从山里出来的第一件事我就是想给你打电话,可路上出了点意外,忙忙乱乱的,等到回来的时候刚到家又发现下雨了,就急忙想来接你。”

  顿了顿,陈寻没有回避刚才自己看见的那一幕:“之前学校门口出来的人太多了,我没看见你,等看见你的时候你刚好要上同学的车,我就想着你坐车回去也好,不用担心鞋子裤脚被泥水弄脏了。”

  那时候他确实有些害怕,也有些胆怯。

  他也会想,白露这么好,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她。不是陈寻妄自菲薄,而是事实就是生活圈子交集多的人更容易走进彼此的生活,因为他们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在大山里被迫与外界失联的这段日子里,陈寻也会想,如果自己此时此刻在家里,自己和白露能有什么好聊的呢?

  他能说的不外乎就是菜价涨了跌了,今天的鱼肉新不新鲜,水果哪种甜哪种药用得多,或者再说说他在酒吧在咖啡厅遇到的奇葩客人、有趣的突发状况......

  他说的,白露不会感兴趣。白露说的,他又完全没参与过。会不会随着时间推移,他们最终变得无话可说?

  只是幻想一下,陈寻就怕得要死。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胆小。

  所以到最后,白露选择了拒绝,陈寻私心里是带着卑鄙的窃喜的。这些自然不方便跟白露说,所以陈寻很机灵地转移了话题,说起自己这次离开一个多月到底是去做什么去了。

  在事情确定之前,不,或者说,是在确定自己能拿到说好的工资之前,陈寻都是做好了有可能被骗着打白工的心理准备在进行拍摄的。

  毕竟他对影视行业一点也不熟悉,别说什么导演什么制片人什么影视公司了,就连活跃在大荧幕上的明星都没几个是他认识的。

  所以在跟着那个胖导演进剧组进行拍摄后,陈寻既不知道跟自己搭档的是几线明星,也不知道自己在剧组吃完盒饭喝的各种赞助饮料是来自哪里的,每天就是跟着导演副导演学拍戏,学表情演绎,学走位,还要抓紧时间背台词。

  因为他没有任何功底,角色可以靠无比贴合主角人设去掰,台词却必须要他自己过关。导演说他本人音色好,又给他安排了配音方面的老师抓紧时间一边拍一边学,争取在杀青之后重录台词的时候能让他自己上阵。

  饶是一天干过几份兼职的陈寻被胖导演一阵翻来倒去地折腾下来,也很是过了一段时间昏天暗地的日子。

  “周导说我的工资会先打过来一部分,大概两个工作日内就能到账了,白露,我报的是你的银/行/卡号。”

  陈寻关心的是工资收入问题,白露关心地却是陈寻居然真地去拍电影了,“你拍的是什么电影?讲的什么?有什么大明星吗?那你以后是不是就是演员了?”

  要是真进了娱乐圈,那陈寻以后还真能挣到不少钱。

  就是进了娱乐圈是不是就不能谈恋爱了?

  白露皱眉,有一点点为难——为难自己到时候开口要分手补偿费的话算不算违反补偿任务。

  至于如果是假的?

  陈寻人都回来了,再假顶多也就是被骗了一个月的白工,只要不是被人骗去拍A或G开头的动作小电影就成。

  还不知道亲爱的女朋友已经思考到分手费问题的陈寻一边找好每一步下脚的位置一边回答:“电影还没开始宣传,目前还需要保密,至于演员,应该不算吧,能挣这一笔钱就挺好了,当然,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挣这样的钱,也可以抽时间去拍一下。”

  毕竟这钱是真的挺好赚的。

  一个多月就能拿十好几万呢,还是税后的,至于导演说的其他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分红收入,陈寻从头到尾都没放在心上。

  不混圈不等于不知道,全国一年不知道要拍多少电影,可真正顺利上线播出的却少之又少。看周导当初落魄到连找电影男主角都得跟在他一个平平无奇的酒吧侍应生后面那么久,陈寻也不觉得粥导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

  当然,该有的尊重陈寻还是没少过的,怎么说也是他的又一任负责发他工资的老板。

  另一边,终于找到心目中的男主角,百般纠缠才请动了人,最后一段重要的大山剧情拍摄也顺利杀青,周导顿时意气风发起来,刮胡子换发型,而后操起丢到抽屉里吃灰大半年的手机开始呼朋唤友。

  “老赵,我那部青山拍好啦!”

  “哈哈哈哈找到啦!是个有天赋的小年轻!嘿,我就说我一定能找到游亿本人!你们还不信!”

  “要见也没地儿见,人家急着回家找小女朋友呢。”

  “嗨,当演员谈恋爱怎么了?你们这群老东西一个个都说自己时髦,时髦就是当演员不能谈恋爱结婚生崽崽啊?”

  “可以可以,介绍介绍呗,是个好苗子,之前就没演过戏,好□□着呢!还能吃苦能抗压......”

  文艺圈导演里唯一能让文艺片既叫好又叫座的周导还不知道自己在新电影男主角的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形象,现在他对陈寻正是当作心头宝的时候,很是乐意一边给老朋友们炫耀自己“慧眼识珠”一边顺手给他的心头宝规划规划未来的事业。

第36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34 嘿,这样的男……

  陈寻回来了, 原本一个人过了一个多月也没出什么状况的白露一下子变成了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娇娇了,连在家里多走两步路都说累,非要陈寻抱来背去的。

  陈寻也乐意她这样依赖自己, 美滋滋地抱着女朋友转来转去,每多看她一眼都仿佛更爱她几分,恨不得时时刻刻将人叼在嘴里。

  过了两天, 白露手机果然收到了十几万入账的短信通知。看来陈旭还真没被人骗。白露下课就兴冲冲往校门口跑, 在约定好的桂花树下找到陈寻, 远远地就兴高采烈冲过去把自己挂在陈寻身上, 奖励式地亲了他一口,笑得眉眼弯弯:“陈寻, 你真地拍电影挣钱了!快快快, 你再说说那个导演叫什么名字, 我们在网上查查呗,想办法再让人给介绍点其他工作,或者找个经纪公司签约什么的,听说签约就能领固定工资了, 公司还给安排工作。”

  原本以为自己这回是精准扶贫了,倒没想到陈寻还有点运气, 不过他脑袋瓜子聪明,学什么都快, 为人还能吃苦耐劳脾气好, 只要签到公司, 就单是跑跑龙套演演配角什么的肯定就能赚不少钱。

  再拉开一点距离看着陈寻的脸满意地点点头, 进娱乐圈后卖卖这张脸多少也能赚点吧?

  若是可以,白露都巴不得把陈寻按斤论两地全卖了换钱。

  陈寻还不知道自己女朋友这幅纯良的美丽面孔下打的什么缺德主意,听说钱到账了, 也挺高兴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轻松就挣到一大笔钱。

  他的想法倒是比较佛系,只当是自己从此以后多了条挣钱的路子,就跟一份兼职一样。

  周导说他演技还不错,那是不是以后还可以去影视拍摄基地找找路子,看能不能认识几个负责给群演龙套介绍工作的群头,在剧组拍戏的时候陈寻有特意找组里的群演了解过,如果演技不错的话,当群演一个月还是能挣到点钱的,关键是当群演时间很自由,有活就干,没活就歇......

  两人搂着说了会儿话,就手拉手回家,路上白露低头在网上搜周导的消息,可惜因为陈寻并不知道周导的大名。白露对此很无语:“你说你,拍了一个多月的戏居然连导演叫什么都不知道!”万一被人骗了,要去警察局报案都不知道骗自己的人叫什么。

  陈寻也很无辜,毕竟当时他刚开始接触拍戏这种事,脑子都是懵的,也没人跟他说周导叫什么,大家都周导周导地叫,他一个新人也不好意思大大咧咧问人家叫什么啊。

  再加上那会儿他又被周导安排得日程满满,每天从睁眼就是昏天暗地的忙忙忙,学学学,一直到晚上做梦都梦到在学东西,所以现在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乌龙。

  搜不到导演,又搜电影,可惜陈寻能说的电影内容很少,只有几个角色名字,网上周导又还没开始宣传,最后白露搜了半天也没搜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之后总会需要联系你去搞首映宣传的。”白露叹气,收起手机去看陈寻挑河虾。她早就想吃白灼虾了,可是自己做饭是不可能的,小仙女怎么能受到人间烟火的熏燎呢,那可是会伤皮肤,会把小仙女变成黄脸婆的可怕毒气耶!

  虾还在水缸里活蹦乱跳着,白露已经能想象到这样鲜活的虾被剥了壳塞进嘴里咀嚼时迸发出的肥/美多汁了。

  “陈寻~多挑点呗,我肯定吃完!”白露扯着陈寻的衣角晃着催促他再挑选一些。陈寻无奈,只能再选了一点。

  倒不是怕河虾太贵,给白露吃,再贵他也舍得,只是原本的量就是他估算着白露的食量来选的,现在再多选一些,到时候她肯定吃不下。

  白露不吃剩菜剩饭,剩下的虾只能他吃了。陈寻觉得自己吃这么贵的东西,纯粹就是浪费钱。

  果不其然,吃饭的时候白露才吃了一小半就嚷嚷着吃不下要补充青菜了,陈寻只好一边心里数着自己浪费了多少钱,然后一口一只把剩下的虾干掉。

  “下次看你还贪不贪心,眼睛大嘴巴小,吃不下了吧?”

  白露也知道自己这臭毛病,除了吃亏,什么都贪多。不过她嘟了嘟嘴,故意说:“哎呀我这不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吃吗?每次吃好吃的你都舍不得自己吃,亲爱的,我这是在爱你。”

  陈寻忍俊不禁,好吧好吧,如果我再恋爱脑一点,大概我就信了。白露可不管他信不信,反正在这家里,好吃的都是她的,吃不下的不好吃的就是陈寻的。

  吃饱喝足,白露就在旁边靠墙角贴着墙壁站得腰背挺直的一边刷手机一边消食,今天中午吃多了,得多站十分钟。

  陈寻贤惠地收拾碗筷洗洗刷刷,回头又进来开始扫地拖地,一路上拖到哪里就把哪里的物品柜台等收拾整齐清理干净,整个人就如同一台人形清洁机,路过哪里哪里就恢复了干净整洁。

  白露不知不觉就把眼睛从手机屏幕挪到了陈寻身上,不得不承认,陈寻长得太帅了,身材也超级棒,做起事来认真仔细动作娴熟轻灵,整个画面极具观赏性。

  嘿,这样的男人被她拐回家了。

  等定的靠墙倒计时响了,陈寻那边也收拾完了,正洗了手从洗手间出来。白露拉长了腔调地喊:“陈~寻~”

  陈寻立刻看向她:“怎么了?”

  白露伸手要抱抱:“我腿麻了,抱我回床上睡午觉。”

  陈寻笑着走过来,微凉的手指头轻轻点了点她鼻头:“今天怎么站这么久,腿难受吗?”靠墙打直了身体站立,看起来简单,其实可不怎么容易,很快就会肌肉酸痛僵硬。每次吃过饭白露都要这么站十分钟,说是保持身材和体态,反正陈寻也搞不懂这些,只是在她需要的时候随时来到她身边听候差遣。

  白露双手勾住他脖子,一点不客气地把全身重量压他身上:“刚才吃撑了嘛,多消耗消耗。”

  等把人抱到床上,陈寻松开手却没被她放开,反而是笑得勾/人地把他往床上拽时,陈寻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白露刚才说的吃撑了多消耗并不单指靠墙消食物。

  两个都是年轻人,白露贪陈寻的男/色,陈寻对白露又爱得不行,才刚在一起就分开了这么久,只是两天的疯狂哪里足够弥补这么久的分别?

  所以干柴碰烈火,两人大中午就拉上窗帘一阵胡闹,下午白露去上课的时候一脸滋润,眼角眉梢都是柔媚的春色,不知又勾动了多少小年轻的那颗少男心。

  因为周导那边提前跟陈寻说过电影还有后续工作到时候要联系他,所以陈寻也没找稳定工作,而是像以前那样找了两份兼职,一份是游乐园里帮忙守射击摊的,一份是超市帮忙卸货的。

  一份在白天,一份在下半夜凌晨的四五点,随来随走,工资日结。

  所以周导介绍的人联系上陈寻,再根据陈寻电话里的指引一路找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塑料凳上打五颜六色的小气球往墙上挂的陈寻。

  来人一愣,好半晌没反应过来,真切地怀疑自己是找错地方了。

  可是看看手机屏幕上青年笑出一口白牙的照片,再看看不远处补充完气球已经开始拿着扫帚簸箕清扫起“战场”的陈寻,又确实没找错人。

  来人一乐,揣好手机上前,也没急着跟人认识,而是假装自己也是来玩气qiang的,问守摊的青年:“你这边怎么收钱的?”

  “二十五块钱五十发,老板要玩吗?”陈寻根本不知道这人是来找自己的,认真做好守摊的工作。

  “气qiang准芯跳过没?”

  “肯定没有啊,不信你试试,上手就知道了。”

  “那我付钱,你帮我打怎么样?我想给我女儿带个玩具回去,就那个最大的那个。”

  陈寻有些为难,虽然很想帮对方,最后还是遗憾地摇头拒绝了:“不行啊老板,对不起,我们这里有规定不能自己上的。”

  想了想,又实在不忍心让这样一位惦记女儿的好父亲失望,左右看了看,凑近一点小声说:“老板,要不然你先自己试试,不行的话等会儿我下班了再去别的气qiang摊给你打个大熊。”

  原本就是随口一说,已经想要表明身份的中年男人心念一转,故作遗憾地继续演下去,“好吧,那我先试试,小伙子你打得准不准?”

  陈寻抿唇笑得有些腼腆:“还行吧。”

  其实很厉害,他对很多技巧性的东西都学得很快,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专门靠套圈打qiang这些项目弄到奖品拿去再摆摊卖钱。

  后来年纪渐长,也明白人家摆摊的人不容易,就转而去薅商场里娃娃机的羊毛赚零花钱给家里减轻负担去了。

  中年男人打了两回都没赢到大奖品,看起来对方真的很想赢个大熊带回家送女儿,真就一直在旁边等到陈寻下班。

  陈寻也没辜负对方的期望,很轻松就在另一家摊位上给中年男人赢回了同款大熊。

  到这时候,两人已经聊了不少了,天南海北生活工作,多多少少都聊了些,已经对彼此有了初步的认识和好感。

  抱着都到他肩膀高的大熊,中年男人笑着伸出手:“陈寻,你好,再认识一下,我叫张海丰,是周导介绍过来的,想跟你聊聊签约的事。”

第37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35 白露这家伙果然……

  说真的, 在娱乐圈里混了这么多年,张海丰还是第一次遇到陈寻这样的人。

  怎么形容呢,就是那种, 真实。

  很真实的一个青年人。

  但也不是说陈寻就是个心思简单的傻白甜,而是他有一双看破黑白的睿智的眼睛,心明眼亮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沉稳大气, 有自己的原则, 能接受世间的黑灰白, 能自保, 却又依旧有着十分正派的三观和底线。

  张海丰反思,觉得大概是自己在圈子里见过太多花里胡哨脱离现实的人设吧, 所以看见陈寻的时候, 简直有种满眼乱花迷人眼, 转眸却见水墨画的那种惊艳的眼前一亮之感。

  想到周导的赞不绝口,再看陈寻本人的形象以及短暂接触下来了解到的本人秉性,张海丰有种直觉,觉得陈寻一定能火。

  等他站到公众面前, 想必跟他一样被这一副水墨画惊艳到的人也绝对不会在少数。

  两人就签约的事交流了一下,陈寻的意愿并不怎么强烈, 提出需求也很脚踏实地:基本工资,工作地点, 收入分成, 公司对他的约束, 他对公司的义务。

  就像是在很正常地面试一家公司一样。

  张海丰觉得挺有趣的, 倒是不后悔自己听了周导的强力推荐后特意跑这一趟。

  因为对陈寻很看好,加上处女作就是各大电影节常客周导的大荧幕男主角,张海丰给陈寻的合同也很优待, 一来就是A级的,等以后陈寻发展发展,三年后还可以直接升合同。

  等白露晚上放学回来,陈寻一说她才知道这家伙居然不声不响就签了经纪约了。

  “是哪家公司?对你有什么要求没有?比如说不能谈恋爱啊什么的?”白露还惦记巨额分手费呢,甚至觉得如果这笔钱是公司出的话,那她是不是还可以忽悠着陈寻来个仙人跳什么的。

  ——就是假装分手,然后再感情纠纠缠缠藕断丝连,逼得公司无奈再狠砸一笔天价买断费那种。

  然而陈寻给的答案让白露失望了,“怎么可能?我是演戏,又不是要当什么偶像爱豆。”

  白露默默从陈寻的脸看到他的喉结、锁骨,再从宽直的肩看到腰,看到腿,想说“其实我不介意你去当偶像爱豆”,只要记得给她钱就好了。

  找到了新工作,工资还不算低,可陈寻也有一点失落的地方。

  晚上搂着白露一起躺在床上用手机看电影,陈寻斟酌许久,才放慢了语气说:“露露,再过两天可能我就要先去北京呆一段时间,大概得有一个来月,张哥说要带我回总公司一趟,有些事需要我亲自跟过去。”

  才刚分别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回来相聚,现在马上又要分开,陈寻满心的不舍。白露看电影看得认真,含含糊糊地“哦”了一声,“知道了,去吧去吧。”

  陈寻有点气,在旁边不停骚扰她,“就没有舍不得我?露露,你喜欢我的对吧?嗯?是不是?”

  这人跟小狗狗一样,用嘴巴一会儿吸她脸蛋肉一会儿咬她耳朵,还往她脖子里吹气,弄得白露又痒又烦:“哎呀你真是的!说舍不得你去你就能真的不去吗?”

  这话把陈寻问住了。

  确实不可能不去,这是一个发展事业的好机会,陈寻希望自己有能力给白露一个不用为钱窘迫的家,希望能让妹妹以后上学花钱都能放心大胆的花,这次难得一遇的机会他绝对不会错过。

  这么一想,陈寻反而对白露生出了愧疚。明明之前是他说白露去哪他就在哪的,现在却要丢下她,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原地等着他。

  陈寻舍不得闹她了,一再承诺自己有时间了就一定回来找她,自己的所有收入除了必须的开销,剩下的也会全部都让公司打到她那张卡上。

  说起钱,白露可就不烦了,也不看电影了,转过身来抱住陈寻脖子柔情似水地撒娇,“那你可不许变心,进了娱乐圈也不准跟其他人闹绯闻,每天好好努力工作挣钱,争取以后我们可以在北京买套房安家,在上海也买套房,这样我们在两边就都有家了。”

  又给陈寻打预防针:“你拍戏的话肯定会跟别的女人谈情说爱亲亲我我的,那我不能说不让你拍这些嘛,可是我肯定也会心里酸溜溜的吃醋啦。我心情不好就想花钱,所以以后你看见我花钱花得多了,肯定就是我吃醋啦,你要哄我安慰我给我下保证作承诺,让我不要害怕不要没有安全感,不准嫌弃我花钱太多,也不许说我是拜金女......”

  白露哄人的手段一套一套的,且都是有实践经验的,陈寻一个满心赤诚的初哥哪里懂这些,自然是有一个算一个,没有哪个坑是他没老老实实甚至迫不及待往里面跳的。

  等陈寻跟着张海丰离开上海飞往北京的时候,陈寻全身上下除了微信零钱包里那买菜还没花完的几百块钱,干净得比月光族还月光。

  在公司登记资料的时候,张海丰看收款人是个不认识的名字,还特意找陈寻核实了一下。陈寻说就是这个没错,“工资和以后的收入都汇给她就行了。”

  张海丰愣了:“就,全部?”一点不给自己留?

  陈寻笑了笑:“对啊,我们感情很好,家里的钱都是她在管。”

  张海丰唇角动了动,想说就算是两口子都不至于这样,更何况他们也就才刚谈恋爱没多久,这能行吗?可看陈寻满眼幸福的样子,张海丰到底还是选择了暂时不说。

  行吧,小年轻炙热的爱情哟,等在圈里多混两年各种稀奇古怪的事见得多了,到时候他自己就会多生两个心眼儿。

  陈果得知自己哥哥居然签了公司正式成为一名演员的时候是很惊讶的,感觉才分开没多久,也就两个多月,怎么哥哥就直接跑娱乐圈里去了?

  两兄妹小半年没见了,陈寻一有空就去了陈果学校看她。兄妹俩见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就在学校门口附近找了家安静的饭馆点了两个菜,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了解到哥哥是在上海一家酒吧工作的时候被导演相中的,陈果对哥哥居然喜欢自己同学喜欢到直接追过去这件事也稍稍有些释怀了,比较公道地感慨:“这么说起来,还多亏了白露,要不然哥你也不会去上海。”

  天知道当初她前脚刚才学校安顿下来,后脚就收到哥哥消息说他不回老家了,而是要直接去上海找白露时,陈果有多震惊。说一句惊掉了下巴也不为过。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哥哥是什么时候对白露动心的。

  明明之前他们俩相处的时候自己也在啊,也没发现过什么不对劲的啊。

  怎么就忽然喜欢上了呢?

  而且还是自己哥哥剃头担子一头热地直接追到人家跑去上海了。陈果对哥哥这份感情是不太看好的。别的不说,白露那样的感情老手,顶多也就是看上她哥贤惠长得好,哄过去玩玩,等人家找到更好的了,肯定一脚把她哥踹了。

  所以那段时间陈果很为难,一边是哥哥第一次热烈的心动,一边是理智的现实的分析,她这个当妹妹的到底是该鼓励呢还是该劝阻呢?

  那段时间陈果经常晚上做梦都梦见哥哥被白露渣了,然后失魂落魄地淋着雨回来,总之就是被人吃干抹净骗身骗心,特惨那种。

  好在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陈果小心打探,都知道两人并没有在一起,陈果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为哥哥心酸。

  再之后陈寻忙得昏天暗地的,回到上海后没几天又飞来了北京,所以至今陈果都还不知道自己那点小庆幸和小纠结早就没必要存在了。

  陈寻也想到了这一点,还有些不好意思,“嗯,这么说也没错。”

  顿了顿,陈寻放下筷子,给妹妹倒了一杯大麦茶说:“就是我现在回公司培训一段时间,经纪人也在给我安排新剧本的试镜,如果顺利的话,过段时间又要飞浙江那边拍戏了,国庆的时候我跟白露才正式在一起,之后她就从学校搬出来了,我这一走留她一个人......”所以可不可以麻烦妹妹平时多跟白露联系联系。

  话还没说完,坐在他对面的陈果腮帮子一鼓两眼一瞪,鼻子里都冲出了几滴水,她本人也猛地往旁边一弯腰俯身呛咳得惊天动地。

  陈寻吓了一跳,忙起身给妹妹拍背:“怎么样?还好吗?”

  陈果缓过来时已经是面红耳赤双眼通红,却顾不上自己的难受,而是使劲拽着陈寻的胳膊问:“你们在一起了?还、还同居了?”白露这家伙果然心怀不轨!

第38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36 我只喜欢你,只……

  虽然心痛于自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外勤劳在内贤惠的良家哥哥被白露那个渣女祸祸了, 可陈果还是很尊重哥哥的感情,含泪选择了祝福。

  祝福过后,又得到一个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的消息, 那就是以后她每个月的生活费以及学杂费都会由白露按时打给她。

  “哥,你们现在钱都混到一起了,那你们说好是要结婚的对吧?”如果白露真的收心了, 一心一意跟她哥过日子, 陈果觉得白露当她嫂子也还不错。

  至少以后侄子侄女颜值绝对在线, 智商应该也不会低。

  陈寻自有心底隐隐的担忧, 不过这些感情上的担忧他自然不会跟妹妹说,而是笑着点头:“当然。”他当然是希望能跟白露结婚, 组建一个小家庭, 然后相伴到老走完一生。

  见过了妹妹, 陈寻回公司后就开始了紧凑的专业课训练。二十岁的青年,也不算年纪大,公司方面认为他外形条件出色,音色也不错, 再加上他本身对音乐有一定兴趣,自学过一点皮毛, 张海丰的意思是希望他以后影视歌三栖。

  不得不说这是寄予了厚望。

  而陈寻之所以作为一个毫无背景的新人一进公司就得到这样的重视,一来是张海丰本身就是公司的一个小股东, 还是业内的半隐退老牌经纪人;二来也是陈寻作为出道处女座的作品就是周导这种大佬级别的电影男主角, 这绝对是出道即火的节奏, 公司也不是傻的, 放着这么好的新人苗子不抓紧时间重点栽培。

  毫不客气的说,只要周导不是脑子发神经突然掺水故意夸大陈寻的演技,就算不签约公司, 等到电影上映后,陈寻也是爆火的新生代演员。

  现在公司能第一时间把人签进来,这就保证了至少未来几年影视圈都能有他们公司一杯羹了。

  别看现在娱乐圈烈火烹油花团锦簇的,这个顶流粉丝十几亿,那个爱豆发个WB讨论量过百亿,其实扒拉来扒拉去,要演技有演技要人品有人品要长相有长相,关键是长相和气质还要有别于其他人,本身极具辨识度的人,还真挑拣不出几个。

  多多少少都有些批量的模版化。

  陈寻在北京每天起早贪黑地训练、学习、恶补影视圈娱乐圈各种知识,每天都在头脑风暴,每天晚上跟白露的视频通话就是他补充能量的休憩。

  有周导背书,陈寻本身也如同海绵,以最快的速度疯狂吸收各种知识,等到挑选好剧本去试镜的时候,此时还“查无此人”的陈寻实力与运气爆棚,直接碾压了诸多二三线艺人,成功拿下有一部电影的男二号。

  元旦当日,陈寻从北京飞回上海陪着白露过了元旦节,第二天凌晨就从温软馨香的床上爬起来,怀着不舍与思念吻别尚且还在梦乡的女朋友,然后顶着冬日的寒风直飞浙江东阳的横店影视基地。

  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白露有一瞬间的憋气,不过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拿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翻了翻,查看卡上的余额,白露很快就消气了,还心情不错地转出去给陈寻发了个“好好拍戏,努力挣钱养我”的微信。

  那边没回,白露也不在意,想也知道肯定是陈寻没看见消息,否则怎么可能会不秒回呢。

  不过大冬天还要拍什么武侠片,为了保证角色的仙气飘逸,肯定不能穿多厚,只能让演员硬抗。

  等她放假的时候就飞过去探班吧,一是宣誓一下主权,让那些看上她家陈寻的女人以后想砸钱逼宫也能找到她本人,二来嘛,再勤恳的老牛也要给点甜头当鼓励,才能更好的去努力工作挣钱呀。

  等到寒假档终于开始激烈竞争的,时候,白露才从网上铺天盖地的宣传中看见了陈寻十月消失了一个多月拍的那部电影。

  电影名叫《我见青山》,很文艺的名字,宣传片上,陈寻一身洗得泛白的白衬衣蓝裤子,头发凌乱,却丝毫也不影响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清澈与坚韧。

  正如片名,他既有青山的苍翠坚毅,又有青山中自然的澄澈。

  白露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时,恰好是在跟朋友逛街路过电影院,当时就看得愣在了原地迈不动脚。

  事实上,像她这样的,还有很多,且大部分都是女性。

  大概也是因此,竞争对手,另一部文艺片的导演就内涵周导对文艺片的坚持变质了,变得居然会用“男/色”来吸引大姑娘小媳妇在寒假里走进电影院观影了。

  晚上跟陈寻聊微信。因为在拍摄现场,陈寻还有戏要拍,两人没办法通视频,只能你有空给我发,我有空再给你发。

  回复了陈寻例行地每日一问:今天吃了什么。

  丢开手机,白露裹在被子里翻来滚去,片刻后忍不住翻身趴在床上,躲在被窝里给陈寻又发过去一条信息:“秋露微凉:陈寻,今天我在电影院门口看见你的宣传海报了。知道我当时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吗?”

  “秋露微凉:陈寻,我想跟你睡觉了,被窝好冷,我好想你。”

  另一边,大冬天还要穿一身月白劲装吊威亚的陈寻下了戏,暂时回场边休息。裹上军大衣,抱着助理递过来的热姜茶,还没喝一口陈寻就迫不及待打开手机。因为刚才上戏之前就在跟白露断断续续地聊天,屏幕页面都没切出去,解锁以后对话框里白露新发过来的文字就直接撞进了陈寻那双被许多人称赞有灵气的眼睛里。

  轰然一声,陈寻的世界里有火山喷发的声音,也有春暖花开的眩目斑斓,让他刚才还冻得苍白的脸不用补妆就瞬间染上了暧昧的绯红。

  刚过来准备给男二号补妆的化妆师一看,乐出了声:“陈老师,在忙什么呢?怎么看个手机还把脸给看红了?” 难道是在抓紧时间看少儿不宜的内容?

  陈寻干咳两声,翻盖住手机,演技瞬间在线:“看手机还能把脸看红?我这脸都要冻成冰块了,王老师真有精神。”

  这么冷的天还能想到那方面,确实不是一般男人能做到的。

  化妆师哈哈大笑,也没往深了想,一边随口让陈寻多喝点姜茶别冻感冒了,一边手脚利落地给他补妆:“陈老师的电影马上就要上映了,祝陈老师票房大卖。”

  陈寻客套地道了谢,心里则思索着能不能趁着首映礼的时候跟女朋友见一面。

  说起来,他们俩也已经有一个来月没见面了,不仅她想,他其实也挺想她的。

  《我见青山》的首映礼定下来将在北京会展中心举行,陈寻特意找了个时间给白露打电话,问她学校放假没有。

  “明天考完就放假了,怎么?想我啦?”

  陈寻笑了一声,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低声对电话那边的人说:“对,想你了,好想你啊。”

  白露得意地笑出声,“哼,算你懂事!等我放假我就来影视基地探你的班行不行?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啦,但是想了想,万一到时候进不去怎么办,岂不是要在外面可怜兮兮的吹冷风,我才不要!”

  陈寻惊喜,“真的吗?你愿意来我这边?”他还以为等放了假女朋友就要天高海阔地跑得无影无踪,没想到她也是想他的,甚至愿意主动来找他。

  白露哼哼唧唧,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怎么?不愿意啊?嚯,是不是你背着我在剧组里干什么坏事了?我告诉你,我可恶补了不少娱乐圈里的八卦内/幕,据说剧组里还有剧组夫妻,就是那种拍戏的时候搭伙过夫妻生活,拍完就一拍两散那种。”

  陈寻笑着听她说话,并不透露组里的相关八卦,只是满心温柔等她说完了才说:“不会,我不会那样,我只喜欢你,只想跟你做夫妻。”

  两人又腻腻歪歪说了会儿在外人看来实属废话的话,等到身后不远处有人叫他了,陈寻才想起来自己打电话的目的,忙问:“周导的那部电影再过两天就要在北京这边做首映礼了,我想你过来陪我一起看可以吗?”

  怕白露怕麻烦,陈寻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说他会让人把机票买好把酒店定好,下飞机就有人接。白露倒没所谓,就当是过去玩一趟。而且陈寻拍的第一部 电影,白露其实也挺想跟他一起看的。

  之前她还打算一个人买票去电影院看呢。

  等挂了电话,回味着刚才两人的聊天内容,陈寻忍不住一个人傻乐。现在他也是有底气说“我想”的人了,是因为恃爱而骄吗?

  能感受到白露对他增长的喜欢和在乎,这种感觉真好。

第39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37 陈果拼命向白露……

  机场。

  刚下飞机, 迎面扑来的就是北方凛冽的寒风,白露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箱里,整个人都冻得打了个寒颤。

  顺着人流走出去, 还没特意去搜寻,远远地就看见了傻乎乎把接机牌举得“独树一帜”的陈果。倒没想到来接她的人居然会是陈果。

  刚看见人的第一瞬间,白露有些没来由地心虚, 不过很快这点渣了人家哥哥的心虚感就全化作了嘚瑟。

  这种心情大概就是那种:当年咱们平辈而论, 现在我是你长辈了, 哎嘿!

  “嗨, 陈果—妹-妹,辛苦你了。”白露笑吟吟站在陈果面前, “妹妹”两个字咬得特别清晰。

  原本还揣着复杂的心情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昔日同桌的陈果被白露那得意到就差在脸上写一行大字炫耀自己泡了她哥的得意骄傲给整无语了。

  算了, 还纠结个鬼啊, 就那样呗!

  “呵呵,不辛苦,你大老远飞过来才是辛苦了。”陈果故意客客气气地进行“成年人的客套”,就是不想理白露跃跃欲试想要嘚瑟的点。

  然而这点小问题哪难得住白露啊, 所以她甜蜜地歪头笑了笑:“为了寻哥哥,这点路程算得了什么, 陈果妹妹,等你也谈恋爱就知道了, 现在的我没有辛苦奔波的疲惫, 只有满心的雀跃和期待。”

  陈果:“......”

  姐妹儿, 咱能不能来点阳间的寒暄模式?能不要一口一个妹妹地叫她了吗?

  还有, 白露这家伙在跟哥相处的时候真的一口一个“寻哥哥”地叫?哥真的不觉得肉麻吗?

  热恋中的情侣,果实是应该被踢出地球球籍的变异生物!

  半年之后的第一次重逢,在陈果深觉莫名其妙的掰头氛围里变得越发无语, 不过也是这种让她无比熟悉的白露式无语另陈果放松了不少,感觉白露变成她未来嫂子了,好像也没什么太大变化。

  两人出了机场,陈寻的生活助理小林正在车上等着。

  面对外人,白露就表现得正常多了,看起来温柔礼貌又周到,要不是陈果早就知道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性,都要怀疑机场大门是不是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能够让人瞬间变换了灵魂。

  小林一路把她们送到早就定好的酒店,就在会展中心附近。

  陈果也住的酒店,这边距离她学校有点远,明天她也要去看她哥演的第一部 电影。说真的,她还有点激动紧张。

  对此白露倒是很放松,别问,问就是她对寻哥哥的演技百分百有信心。

  晚上八点多,原本应该忙得脚不沾地的陈寻却忽然出现在酒店,那会儿白露刚和陈果在房间里吃完了晚餐。

  看见哥哥,陈果惊喜地站起身要迎上去。然而还不等她走出去几步,身边就忽然刮过一道风,转眼间刚才还懒洋洋歪在沙发上揉肚子的白露已经挂到她哥脖子上了。

  陈果尴尬地站在原地,看也不是,走也不是,跟落后一步也被这阵仗吓一跳的助理小林面面相觑。

  白露从来不是多顾忌别人感受的人,陈寻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沾着几片藏在衣领下没来得及完全化掉的雪花,凉飕飕的,可白露还是抱着不撒手,鼻音有些重地抱怨他:“你怎么才来呀,我下午四点多就到了,也不给发信息,也没打个电话,跟失踪人口有什么区别嘛。”

  原本还有些疲惫的陈寻被她软软地一撒娇,心都暖得要化开了,拖着人轻声细语地哄:“抱歉,下午有些工作必须去做,没去机场接你。怎么样,来的路上还顺利吗?”

  那必须不顺利啊。

  白露抱怨候机室没座位,抱怨飞机上的午饭一点都不好吃,又说下飞机的时候好冷好冷,“我还特意穿了新买的裙子想给你看呢,结果冷死我了。”

  陈寻心疼地摸摸她脸蛋,“辛苦了。”

  连续熬了几个夜场才请假赶回来的陈寻没觉得自己天寒地冻穿单衣拍戏多辛苦,反而真心觉得女朋友从上海飞过来和他相聚辛苦了。

  白露一点也不觉得脸红心虚,反而理所当然地受了这声心疼,然后小嘴抹蜜似的笑着用脸蹭他冷冰冰的脸颊:“看见你就不觉得辛苦啦。”

  小林再是没想到在剧组里表现得特别钢铁直男没有情调的陈寻居然也有这么恋爱脑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大概都快要不认识“辛苦”这两个字了。

  小林很识趣的跟陈寻打了个招呼就先退出去了,陈果见状,哪好意思继续留在房里,赶紧也红着脸跑回了自己房间。

  陈果刚出去,门还没关严,白露就拽着陈寻的耳朵亲了上去。

  女朋友的热情迅速燃烧了陈寻,两人很快就吻得难分难舍。被按在墙上脱衣服的时候,白露晕乎乎摸着男朋友的腹肌,还有点理智地问:“窗帘好像没拉上,会被人拍吗?”

  陈寻哑声道:“不会,没人拍。”不过他还是单手托着白露一边用大衣捂着她亲,一边走到落地窗前拉上了窗帘。

  被不被拍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女朋友的美好怎么能泄给别人看,一丁点可能也不行。

  窗帘柔软细腻的布料贴在皮肤上很舒服,白露笑咯咯地故意在窗前就挑/逗陈寻,惹得本就绷紧到极致的他再也忍不住,迫不及待就在这里跟她闹了起来,恰好如了白露的意。

  她喜欢玩刺激的,虽然在这里不是真的在阳台上做,可玩窗帘也挺有意思的。

  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人闹了两个多小时,白露才解了馋,问陈寻吃饭没有。

  “来的路上吃过了。”

  白露摸了摸他肚子:“也许可以再来点夜宵?”

  陈果都准备洗漱上床睡觉了,隔壁突然打个电话过来叫她过去吃宵夜。白露跟哥哥单独相处的这两个来小时不用想也肯定发生了些什么事,陈果都不好意思过去,可电话那边又传来她哥的声音:“快点过来,点了你喜欢吃的烤甜肠和烤红薯。”

  听起来还挺丰盛的。

  陈果咽了口口水,心说现在不过去,估计明天她哥也没空能和她说说话了。她才不是馋宵夜。

  小林给送过来后就又走了,陈寻说他那边和司机都有单独点了一份宵夜。

  三个人再次相聚在一个房间里,一切却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经过刚开始的拘谨尴尬,陈果很快就恢复过来,在白露和陈寻随意聊着各自生活近况的时候也放松下来,说起自己学校的事。

  白露说学校里的奇葩斗艳,陈寻说片场糗事,陈果就说医学生的搞笑日常。说到兴起时,陈果忘了之前刻意隐瞒哥哥的事,随口跟白露说起自己前不久遇到的人和事。

  “以前楚诗情不是因为顾源一句夸我眼睛的话就整我吗?上个月我跟同学去圆明园那边玩恰好遇到顾源了,听说楚诗情还在追他,我就说了楚诗情干的那些事。”陈果回忆起当时顾源难看的表情,乐得笑出了声:“白露,你不知道当时顾源脸有多难看,哈哈,不过他人确实还不错,当时就给我道歉了,还说会去了解情况。”

  考上大学,来到首都,见到更广阔的天地,认识更多形形色色的人,短短半年的时间陈果已经成长了很多。譬如说曾经觉得天塌地陷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不是多大个事。曾经把她逼到无路可逃的人,现在再回首,似乎也不是多么厉害牛掰不可战胜。

  陈果感慨万千,咬着一次性筷子抬眸再要跟白露说说感受时才注意到白露给她打眼色。

  顺着白露的示意扭头看过去,就对上哥哥沉凝严肃的帅脸。

  陈果浑身一震,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

  陈果:“......”拼命向白露发送SOS。

  白露耸肩,懒洋洋松开男朋友的胳膊,毫不犹豫选择站在陈寻这边:“亲爱的,我去泡个澡,你们慢慢聊。”

  不用急,真的,就算你要花一个小时暴打妹妹我也绝对不会在中途踏出浴室半步。

  临走前,白露美眸一睐,笑着食指中指并拢挨了一下红唇,给了陈果一个祝福的飞吻。

  陈果:“......”

  如果你能把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收一收的话。

  说要泡一个小时,白露一点没想打折扣,只是才泡了半个多小时,陈寻就进来分了她一大半的浴缸空间。

  等到收拾好一切躺在床上,时针已经无限靠近12点了。

  陈寻紧紧抱着白露,白露也乖乖团在他怀里,房间里一片静谧。过了一会儿,昏暗中陈寻说:“露露,谢谢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保护了果果。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努力成长到能够保护你们一生无忧。”

第40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38 陈寻爱白露,顾……

  【 “山娃子, 你怎么又回来了?”质朴的老农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尚且还带着青涩少年感的青年,震惊过后就是满眼的担忧。旁边的妇女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 没好气地狠狠拍了老头子胳膊一巴掌:“瞧你说的!儿子回来是好事儿!看被你这么一说成啥样儿了!”

  妇女又努力扯着笑对青年说:“你爹说话就这样,好话也能被他说孬,快, 快进屋歇歇!”

  “饿不饿?娘给你去下碗白面条, 再卧两个鸡蛋, 过年那时候你去捉的小鸡都开始下蛋了......”】

  大荧幕上, 落后一步的老农露出无限的担忧,妇女也在儿子看不见的身后眉头紧锁, 只是一个简单的微表情就充分表现出了他们此时的心情。

  ——大学毕业刚在大城市落实了工作的儿子不年不节突然就回来了, 肯定是孩子在外头出事了, 别是被人给欺负得丢了工作吧。

  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问出来,他们是没文化没见识,思想甚至有些落后愚昧的山村老头老太太,可他们爱孩子的心是不比任何一对父母差的。

  大荧幕之外, 坐在前排“家属区”的白露忍着全心投入的心酸,竖着耳朵去听后面两排那些影评人悉悉嗦嗦的讨论。

  看得出来大家都看得很投入, 坐在白露旁边的陈果已经哭成了小狗,另一边不认识的一位也双目含泪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大荧幕。

  白露竖着耳朵听了半晌, 才隐约听到几个断断续续的低声议论:

  “老牌影帝......不错......金牌......老配角......新人......水平......”

  词语并不连贯, 白露听得心里跟有猫爪挠一样。过了一会儿被凑过来问她要纸巾的陈果一闹, 白露也干脆不再去勉强了, 也投入到观影中。

  就算对电影圈完全是个门外汉的白露来说,也能看得出陈寻应该演得不错。很简单很粗暴的一个判断标准就是这部电影里饰演男主角顾青山父母的都是艺术家级别的老牌实力演员,可陈寻在电影里, 即便是跟这样一对老艺术家对戏,也丝毫没有画面分裂感,而是很和谐,很融洽。

  电影《我见青山》主题并不新颖,当然,文艺片也并不需要什么新颖题材来博人眼球。

  故事讲述的是一名山区少年通过不懈努力的读书,终于走出了大山,在大山外的大城市他完成了学业,找到了工作,邂逅了爱情。

  可最后,他在街头看见了一段讲述山区孩子的公益广告,毅然放弃了体面的工作以及刚刚萌芽的爱情,回到了大山,成为了一名活跃在底层的村官。

  按照普通套路,男主角应该充分发挥主角光环,带领村民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这部电影后半段也确实如此,倒不是靠主角光环,而是靠男主的智慧以及念大学时喜欢阅读所积攒的见识。

  然而结局却是,在脱贫致富即将迎来曙光的时候,一场百年一遇的特大暴雨打碎了一切,也带走了男主角年轻的生命。

  影片最后,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决定奔赴爱情的女主角走下破旧的乡镇客车,在前往男主所在山村的牛车上得知了男主去世的消息,哭得不能自已。

  正当白露又酸又难受地等着看接下来剧情会如何发展的时候,大荧幕一黑,一段黑白文字伴随着敲击键盘的声音出现。

  这是一段关于牺牲在脱贫攻坚第一线基层干部调查数据的叙述。

  冷冰冰的数字,刻板的文字,如果放在平时,白露绝对是一眼扫过心绪毫无波动的。

  可是刚看完自己男朋友演的顾青山死了,现在再看这一串串数字,想到这些数字多加一个1就代表着世界上多失去了一条鲜活的生命,白露忍了许久的眼泪也忍不住滚落下来。

  电影结束后,会场里安静了许久,才终于在第一道响亮的掌声中缓缓恢复过来。没有人吵闹,也没有议论声,而是如潮水般的掌声久久不息。

  参与首映礼的媒体抓住机会,对着场内一阵拍照。

  小林从角落钻过来,带着白露和陈果立场后直接回了酒店。陈寻这一天都不可能有时间脱身来找她们的,观影过后还有记者会,之后还会有内部的一个小晚宴。

  回到酒店心情还是有些低落,白露搞不清自己是在为陈寻耀眼时身边陪同的是别的女人而失落,还是依旧在为电影情节失落,总之就是看什么都觉得没劲。

  趴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白露看着外面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白露不想动,可是敲门的人却不依不饶,扰得人耳朵疼。白露没办法,只好懒洋洋地站起来,光着脚就走过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一个温热的胸膛就贴了上来,吓了白露一跳。等抬头看清来人居然是陈寻时,白露放软了抵抗的双手,软软搭在他肩膀上惊讶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越过他肩膀,看见等在走廊不远处电梯口的经纪人张哥。

  远远的,张哥对着看过来的白露抬了抬手算是打招呼,然后就很识趣地转身背对着这边,低头看墙角的绿植。

  陈寻抱着白露低头认真看她眼睛,确定眼睛没有红肿,这才松了口气:“刚才看电影的时候我看见你哭了,别难过了,我还在呢。”

  虽然他所处的是镁光灯聚集的台前,可陈寻还是忍不住一有机会就关注白露所在的位置。荧幕光线映照下那两行闪烁着微光的泪痕刺痛了陈寻的心,从看见时起就一直挂念着。

  白露有些不好意思,噘嘴捶他肩膀狡辩:“我哪有哭!明明是你看错了!”可一直低落的心情却奇迹般地重新活跃起来,嘴角克制不住地翘起来。

  陈寻笑着任她狡辩。

  他这样纵容着她,白露反倒闹不起来,又不愿意停留在自己看电影居然看哭了这种丢人的事情上,所以赶紧重新找了个话题:“小林说你今晚都没空,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陈寻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经纪人:“我现在是要去参加晚会的路上,想着不放心你,就坚持开车绕过来先上来看看你。”说着放低了声音,故意用说人坏话的语气悄悄跟白露咬耳朵:“你别看张哥站在那里老神在在的,其实现在心里肯定着急得想跳脚。”

  白露噗嗤一笑,捏拳捶他:“喂,你变坏了噢。”

  以前多老好人啊,现在居然还以经纪人的郁闷为乐了。

  陈寻最后低头亲了亲女朋友脸蛋:“果果那边我没时间再跟她说话了,乖,待会儿好好吃晚饭,今晚又是大雪,别出去逛了,要是无聊就去找果果聊天,记得早点睡觉。”

  白露乖乖点头,也垫脚回了他一个脸颊吻,难得温柔体贴地也提醒他路上注意安全,晚会上也尽量少喝点酒。

  站在门口目送陈寻和经纪人离开,陈寻也是一步三回头。等人终于进了电梯,电梯门都要关拢了,里面又忽然伸出只手挡开了金属门。

  穿一身长风衣,脸上化着清爽淡妆的陈寻竟然又在张哥震惊且无语的瞪视中大跨步跑了出来,裹挟着一阵风转眼间就刮到了白露眼前。

  陈寻什么也没做,只是跑到白露面前低声说了句:“陈寻爱白露,顾青山也爱白露。”白露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只是傻傻看着陈寻在经纪人终于绷不住的大声催促中又跑回电梯里。

第41章 被毁掉的酒吧少年39 他有了白露,就……

  陈寻爱白露, 顾青山也爱白露。

  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前半段当然好懂了,可后半段,顾青山是电影里的主角, 所以陈寻那家伙的意思是要自己徒手拆官方CP吗?

  等陈果过来一起吃饭聊天时说到她哥演技好时,白露才被一语点醒。

  “没想到我哥演技居然能那么好,他看人的那个眼神, 哎呀, 真的特别让人共情。”陈果小心翼翼没有说电影里自己哥看女主演的那个眼神, 真是绝了, 从初见的惊艳,到自卑的暗恋, 再到决定离开大城市回到山村扎根的坚定以及对这段注定不能有结果的暗恋的克制压抑。

  什么叫沉默的深情?大概就是这种了, 让她这个做妹妹的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陈果已经能想象出电影正式上线后走进电影院的女观众们会怎么心疼顾青山了。

  陈果的这种感觉白露自然也有,所以她终于明白了陈寻刚才离开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是说在电影里演给女主角的那些各阶段的感情,其实是属于她的吗?

  白露抿唇垂眸,捏着筷子回顾电影里顾青山在那段还没来得及绽放就提前凋零的爱情, 再想到正式在一起前陈寻傻乎乎努力隐藏这份感情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家伙, 真是越来越会了。

  不得不承认,知道他在演感情戏的时候想的全是自己后, 白露心情还挺美的, 之前那些酸溜溜的失落也没了, 全化作了得意。

  “......白露, 你笑什么?”还笑得那么坏,眉眼都飞扬起来了,自带一股骄傲的自得, 陈果看着总觉得怪怪的。

  白露挑眉睐她一眼,觉得这便宜妹妹也傻乎乎的,跟陈寻怎么就那么像呢,“没什么,大人的事你这样没开窍的小孩儿可不懂。”

  陈果无语,死鱼眼透过眼镜盯她。

  白露看着她老土的黑框眼镜说:“明天带你去换个隐形眼镜,等过几年你毕业了就抽空去做个手术,当医生戴眼镜不耽误事吗?万一遇上医闹的,人家上来就把你眼镜给扒拉了,看都看不见,你不就成白送菜的了吗?”

  这话说得真是好气。

  陈果嘟囔:“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白露嘿嘿:“就不能,怎么样?”

  陈果能怎么样?

  “等哥回来我可让他好好管你!”

  白露一点不怕:“你看不出来是你哥管我还是我管他吗?”

  陈果:“......”

  好吧,他们兄妹俩加起来都怼不过白露一个回合的,算了躺平了认命了。

  第二天白露拉着陈果去配了隐形眼镜,不过北京这会儿的天气太冷了,白露还是让陈果先用着框架眼镜。

  这一天陈果第一次知道原来女生逛街疯狂起来能这么可怕,一天下来,到晚上回酒店休息的时候陈果耳边都是白露爽快的“刷卡”。

  上海的衣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比北京的更时髦一些,所以她只给自己象征性的添置了几身衣服,更多的还是给陈果买的。

  反正都是她哥的钱,白露给陈果买起来也不心疼,更何况陈果穿着打扮确实不怎么样,还幼稚得跟高中生一样。

  陈果原本是不愿意花她哥这么多钱的。

  虽说她和陈寻才是亲兄妹,可不说她自己已经满十八该独立了,就说她哥现在都有对象了,虽然还没正式结婚,可在陈果看来也算是有个小家庭了。白露花她哥的钱人家是名正言顺,自己这个当妹妹的还去花,那叫什么事儿呢。

  可白露那张嘴,只要愿意,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一句等陈寻火了陈果肯定要被狗仔扒,万一她穿得太寒酸被当成陈寻亏待亲妹的黑料放出来怎么办?

  陈果一听,就乖乖当个活动娃娃被白露这样那样的打扮了。

  首映礼过后,网上关于周导新作《我见青山》的专业影评也在第二天就陆续放了出来,几乎每一个影评人都会在夸赞运镜、构图、剧情之后,不无感慨地说一句:新人演员陈寻的表现,不逊色剧中任何一位老艺术家,我仿佛已经看见一位新生代实力派演员的横空出世。

  近几年,小鲜肉、新生代被横纵对比,能列入“演技派”的人实在少之又少,演艺界的断层情况极其严重,更糟糕的是被“流量”二字裹挟着,已经陷入滚雪球似的恶性循环中,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却没人能自信地说自己能阻止它。

  所以这也导致了一个很特别的现象,那就是不管是娱乐圈真正想要拍好戏做好影视的导演、制片人,还是圈外的广大普通网友观众,一旦发现有演技好颜值高的年轻演员,绝对是惊喜之后倍加呵护,就跟那发现一棵珍贵小树苗后就天天照顾它,期待着小树苗能继续顺利地长成参天大树的护林员一样。

  试问在“只要不违法就行”这样无限拉低的底线下,要演技有演技,要颜值有颜值,气质清爽端正的陈寻,如何不会火起来?

  “顾青山!!顾青山!!!我心目中绝对的男神!!!感谢周导坚持不懈把人拉来演电影!让我们对国产影视剧又可以怀抱希望了!!!”

  “讲真,这是我第一次看文艺片,要不是看见是周导大作,我绝对会错过这么好的顾青山[心][心]”

  “我说顾青山是00后10后足以惊艳时光的初恋男神,没人反对吧?[抽烟.jpg]”

  “小鲜肉们看看,来看看!非科班出身的陈寻是怎么轻松碾压你们那些耍帅演技的!都来看看!”

  “呜呜呜难道只有我看见顾青山的名字就想哭吗?看完电影就摸到男主演微WB去了,可惜好像没有正式营业?”

  “哭死了,顾青山为什么要死?小淑都来找你了你为什么要死?”

  “周导发刀你是认真的吗?周导老粉了,看见顾青山上山救人的时候我就有预感了,怕得要死,把我老公腿都揪青了。”

  ......

  陈果边刷影评边偷着乐,旁边白露敷着面膜也在刷,不过她刷的是近日票房数据统计。

  陈寻好像说过他还有票房分红?

  白露:对着票房算钱钱。

  从娱乐圈的查无此人,到一夜爆红,陈寻没觉得有多大变化,还是照样该上课上课,该学习学习,该拍戏拍戏,他唯一期盼的就是能时不时抽空去跟女朋友腻歪。

  经纪人张哥也在问过陈寻对未来事业的大致想法后推了跟风涌来的各种综艺、网剧等通告,只把几个不撞行程的优质剧本留下来。

  陈寻要赚钱,但他不会本末倒置,所以他对公司安排工作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能炒绯闻,不能立单身人设,不能轧戏,不能接产品有问题的代言及广告。

  前面两条是为了对女朋友负责,为了对自己的爱情负责,中间那条是为了对出钱的老板(导演、制片人及投资人)负责,后面那条则是要对喜欢他信任他的粉丝、观众负责。

  经纪人张哥:“得,光对你女朋友就有两条了,难不成你女朋友还比导演制片人都重要?”

  陈寻腼腆地笑了笑: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张哥仰天长叹,真的特别想发一条WB问问那群在他们新晋男神账号下嗷嗷叫的粉丝:你们知道你们的男神看起来眉清目秀帅气逼人,其实是个恋爱脑吗?

  好在这个恋爱脑在工作的时候还挺靠谱的,张哥也不强求他跟那些流量明星一样立人设捞快钱,他跟公司的意思是要把陈寻好好培养成公司在影视行业的顶梁柱,而且是至少要撑十多二十年的那种。

  所以他们一开始也没往流量方面策划,而是在精心打磨过陈寻一番后,又给他接洽了两部电影一部电视剧。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它们的导演都是圈里出了名的会调/教人,对过镜表现严格把关,绝对不会出现敷衍了事能过就过的情况。

  好的演员,既要会演大荧幕的细腻,也要会演电视剧的大开大合。

  在接下来的两年里,陈寻的电影电视剧接连霸屏,网友粉丝见他作品不少演技却从没拉过胯,自然是欢欣鼓舞,渐渐的,“陈寻”这个名字,也成为了网友们选择电影电视剧的一个风向标。

  一旦看见演员表里有陈寻的名字,那没跑了,绝对好看!

  就是在这样影视作品如日中天的时候,陈寻选择了重新参加高考,并在全网唱衰的情况下,以省状元齐分的高分数入读复大数学专业。

  ——因为他是特殊的高考参考生,所以很可惜地分数并不参与状元评定中。

  不过离开学校多年,还要忙着拍电影电视剧,都这样了也能取得与省状元一样的高分,不得不让全网人跪地感慨一句:学神就是学神,请收下我等学渣的膝盖!

  “我最近几年可能都不能接戏了,你会生气吗?”而震惊全网的学神陈寻,正拿着手机躲在厕所小心翼翼地跟人发微信。

  微信那边的白露半晌没回音。

  这沉默让陈寻越发紧张忐忑。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寻只听“叮”地一声,一张截图发了过来,紧随其后的是白露的语音信息:“陈寻,你是不是不知道这几年你挣了多少钱?”

  陈寻是先听的语音,听完茫然地点开截图,就看见截图上一个红圈圈住的数字。

  数数小数点,嗯,九位数。

  语音信息又跳出来一段:“我虽然喜欢钱,不过这么多钱也够我挥霍到你大学毕业了。”更别提他们已经在上海买了两套房了。白露真的很怀疑,在陈寻心目中,她这个女朋友到底是要多少个亿才能养得起?

  陈寻没有自己挣的钱被别人花的心疼劲儿,反而美滋滋地发信息:“你放心露露,我念大学的时候也会努力做兼职养你的。”

  女朋友这是说要等他到大学毕业吗?意思就是在她的观念里从来不存在想要跟他分手的想法?

  没等到对面的回复,陈寻先接到了白露直接打过来的电话。迫不及待接通,就听到他思念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喂陈寻,既然你念大学期间也要做兼职养我,那你介不介意我随便找个小报社混着等你养?”

  陈寻当然不介意,甚至还很乐意白露找个工作清闲的那种,那样的话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了。

  想到接下来至少有四年他们不用被迫异地恋,陈寻忐忑的心情顿时变得愉悦起来。

  等他毕业了......不,在校大学生好像也能结婚吧?所以说不定,等他毕业了不仅仅是已经成为已婚男人了,而是连已婚爸爸都当上了。

  “你在傻乐什么呢?还有多久才能回家?今晚我想吃冒菜,自己做的那种,外面的都不正宗。”

  笑出声的陈寻忙清空脑袋里美妙的幻想,思索起待会儿回家的路上要让小林买些什么食材:“没问题,还有一个小时的钢琴课就下课了。”

  公司本身是希望陈寻能选择音乐相关的专业,因为这几年拍戏期间陈寻从来没间断过音乐创作相关的学习培训,可惜他本人更想要学数学专业。

  公司老总:“......”

  数学专业的学神演戏写歌唱歌?也...嗯,还行吧,至少绝对不会有第二个敢立这个人设的艺人,全网独一份儿。

  不得不说,在刚懵懂地踏入娱乐圈时就遇到这样一家有远见又愿意投资的经纪公司,是陈寻的运气。

  而遇到有天赋愿意学,又能在多年后稳定神格成为影视歌三栖男神及名牌大学数学系明星教授时知恩图报,依旧选择留在公司的陈寻,也是经纪公司的运道。

  不过,此时的陈寻还是一心惦记着上完钢琴课就回去给女朋友做晚饭的未婚未孕傻青年。

  “果果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你才知道?一看就知道是谈恋爱了啊。”

  “啊?不会吧!”

  “呵,就你这眼神儿,说不定都要当舅舅了才知道你妹脱单了。”

  遭到无情嘲笑的陈寻默默拾掇起突然失去妹妹的失落:“那男生是谁?”

  “你也算认识,就当初害你妹妹被欺负的那个顾源。”

  陈寻默默放下筷子,起身穿外套:“露露,我先出去打个架,你先吃。”

  白露翻了个白眼,筷子一斜,隔空点了点门口的鞋柜抽屉:“记得带个麻袋。”

  陈寻:“要套起来打?”我就不!我就要光明正大地揍死那丫的!

  白露摇头:“不是,我是说你记得把自己脑袋套起来,要不然今晚十二点热搜前五名都要被你预订了。”

  又感觉到自己被女朋友怼了的陈寻:“......”

  就很气。

  白露叹气,招手:“来,乖,好好吃饭。”

  已经换好鞋的陈寻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重新脱下外套换上拖鞋,“哦。”

  氤氲着食物香气的白色烟雾缭绕在餐桌上,被头顶下坠的艺术灯一熏,便又多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息。

  灯光下,桌对面,穿一身宽松露肩睡裙的女孩儿眉眼带笑抬眸嗔他一眼。

  陈寻心神安宁下来,也对妹妹的选择释然了。

  每个人都在追求一个家,他有了白露,就有了家。

  希望妹妹选择的那个人,也能给她一个家吧。

  “陈寻,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啪嗒——

  筷子落到了地上。

  然后是碗在桌面上咕噜噜翻滚着......

第42章 被毁掉的三口之家1 来啊,来掰头啊!……

  哗啦啦的麻将碰撞声中, 刺耳的电话铃声扰得人莫名烦躁。今天手气不好,白露一张漂亮得大明星似的脸蛋儿早就黑得跟锅底一样,这通电话简直就是触到了她霉头上。

  没好气地掏出手机接通:“喂!”

  电话那边的人听着也不像是心情多好的样子, 冷声冷气地说:“是赵蓝天的家长吗?你女儿跟人打架了,请马上到学校办公室来一趟。”

  说完卡嚓就挂了。

  这趾高气昂的模样,气得白露“啪——”地一声将手里刚摸的麻将狠狠拍在桌子上:“妈的, 找晦气的来了, 你们先玩, 我现在要去学校一趟!”

  都是经常一起玩的牌友, 虽说麻将桌上都牟着劲儿赢其他人,可说起来也有几分真感情, 此时见白露有事, 其他人也都纷纷响应:

  “没事没事, 你先去忙。”

  “丽丽给你先占着座儿,等你要回来玩就直接回来。”

  “有事就招呼姐妹儿们一声。”

  白露脸色好看了不少,笑着谢了几人,拎着精致的小坤包起身袅袅婷婷地走了。

  坐在她对家穿金戴银的胖妇人看着白露远去的背影, 忍不住摇头感慨:“你们说都是吃饭喝水活着的人儿,怎么白妹子就那么漂亮呢?看那小腰, 哎哟怪不得你们都喜欢跟她一起玩儿,我也喜欢, 一天天多看几眼都能多活几年。”

  其他几人哈哈大笑。

  “可不是, 看白露妹子比回家看家里那头猪可强多了!”

  “哎呀所以说人家那口子就稀罕得不行, 听说前不久又给白妹子定了套珠宝, 估摸着就等着下个月白妹子过生日的时候送嘞。”

  远去的白露开着车,细长的眉毛皱得紧紧的,情绪有些浮躁。

  久未出现的缺德系统懒洋洋“叮”了一声:【做任务吗宿主?】上一个世界系统突然消失, 等到上一世白露率先一步送走陈寻才又重新看见它。心不在焉随口问了一嘴,系统说是被纪检组抓住说脏话,被强行拉回去改造去了。

  白露顿时啐了它一口,心说可真是大快人心!

  结果还没来得及再骂一句,系统就又把她丢到这里来了。

  这个世界的“原白露”是个敢于投资的狠手,在大学里看准男神楚宴是个潜力股,当即下/药把人给睡了,更狠的是睡了一次不够,还寻机下了很多次药睡了很多次男神。

  楚宴莫名其妙就脱单,莫名其妙就没了童子之身,也莫名其妙就多了个奉子成婚的一拖一校友老婆。

  就这么全程莫名其妙结婚以后,楚宴出于本人严谨负责的性格,捏着鼻子也就认了,家里安顿好后就继续创业。

  在商业上他有些天赋,加上家里父母也有些支持他的资本,没过几年就成了新兴行业互联网公司中排得上号的一大巨头。

  但老话说得好,娶妻当娶贤,娶妻不贤毁三代,用这句话来总结概括楚宴这一辈子,真可谓是太精准不过了。

  两人本就不是因为感情结的婚,一个是稀里糊涂就结了,一个是奔着潜力股来的。

  现在潜力股真的一路疯涨让自己过上了有钱人的生活,“原白露”就不安分了,一边迷上了赌钱,一边勾搭上外面的小奶狗,对家里的丈夫女儿不闻不问,每次跟女儿一起出门甚至还严厉教育小孩儿不准叫她妈妈,理由是把她叫老了。

  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女儿楚蓝天性格怯懦内向,楚宴忙着外面的事业,等反应过来想管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心疼女儿,跟“原白露”争吵过几回后见没用,楚宴只能把女儿送去他母亲那里,可惜对小孩儿的伤害已经造成了,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扭转过来的。

  白露过来以后就继续消极怠工,她对轮回转世后还是“我还是我”这种论调一点不感冒,哪怕系统说楚宴就是陈寻的一个轮回转世,白露依旧不想看见自己这辈子被硬塞的“别人家老公”。

  “做个屁的任务,就楚宴这狗屁爹样儿,凭他也能跟陈寻比?呵呵,吵架吵不过老婆就把女儿丢给老太婆,他咋那么能呢!”

  喷完楚宴不够,白露毫不停歇地继续喷楚蓝天:“都十几岁的人了还能成天被人欺负,就是个受气包,就她也配跟我家晓晓比?”

  别说小孩儿是被“原白露”毁掉的,就算是被老天爷毁掉的,只要不是自己的心头宝,白露骂起来一点不带手软的。

  她可不是当了妈就对全天下幼崽怀有慈母心的好人,从头到尾她就没把自己当成好人看待过。

  所以过来这个世界已经有几天了,白露一点没想过要去管自己这辈子的女儿。

  今天要不是学校打电话来的那个女声太嚣张,白露都不带去理会的。

  ——反正不是她女儿,要管让楚宴那狗屁转世管去!

  宠了她一辈子的男人刚死,还没来得及缓解情绪就被突然冒出来的系统冷不丁带到新世界,此时的白露宛如随时爆发的炸/药桶,谁来都不好使。

  缺德系统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它很狗地丢下一句【请宿主认真完成补偿任务】就果断跑了。反正混过了第一个新手引导世界,之后的世界它都可以完成引导进新世界的任务后就放假。

  感受到系统消失了,白露咬牙切齿地一拍方向盘,红色张扬的跑车顿时发出“叭——”的一声咆哮,惊得左右车辆司机纷纷扭头看过来。

  有个男人看见驾驶座上的是个戴墨镜的美女,故作老成地啧啧两声摇摇头,谁知还没来得及感慨一声“女司机”,那边的美女就伸出一只如白葱的手翘起中指,隔空冲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男人:“......”你他妈!

  嗡地一声,红灯转成绿灯,红色跑车故意不挂挡空踩油门发出一声轰鸣的炸街声,喷了后面车辆一个空屁,然后才潇洒地扬长而去。

  其他无辜被殃及的车:“......”靠!

  行走的炸/药桶·白露一路风驰电掣来到学校,跳下车后也不管门卫的招呼声,将跑车钥匙往门卫身上一丢,踩着红色细跟鞋一阵风似的刮过去,活似来跟人干架的。

  门卫愣愣地看看远去的人影,再低头看看怀里的跑车钥匙,茫然地挠头:“这是把车抵押在这里的意思?可是我不押车要签字登记哇。”

  想想刚才那位美女的架势,说不定是有什么急事?门卫没办法,只好讪讪地拿着车钥匙回去了,心里琢磨着也不知道那位美女是哪个学生娃的姐姐,抹着个红嘴唇,还真有烈焰红唇的意思。

  白露这一趟就是奔着跟人撕逼来的,所以一路气势汹汹冲到楚蓝天老师的办公室,在那里看见了哭哭啼啼低头抹眼泪的女儿楚蓝天。

  看一眼白露就深吸一口气撇开眼,真他妈气爆了。都有能耐跟人打架了,怎么还能在敌人面前哭呢?

  除了这辈子的便宜女儿楚蓝天,这间教室办公室里还有几个别的老师,不过吸引白露注意力的只有坐在椅子上正对着楚蓝天的年轻女老师。

  白露看了一圈,发现除了她们,再没别的像家长学生的人,顿时脸色愈沉。

  老师看见白露进来的气势也是唬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楚蓝天的妈妈。想到这个不作为的母亲,老师眼里闪过几分轻蔑,抬手矜持地拨了拨棕色长卷发,双手环胸冲白露轻飘飘地抬了抬:“白露女士,你看看你女儿都成什么样子了,成天上课不好好听课,现在还跟人打架了,现在人家长已经带去医院检查了,一会儿你就带着楚蓝天去医院给人道歉,医药赔偿之类的还得看人家怎么说。”

  白露下颌绷了绷,没理她,扭头看楚蓝天:“怎么回事?”

  楚蓝天怕被母亲骂,缩了缩脖子,不过也知道母亲最讨厌自己闷着不吭声回答的行为,所以哪怕害怕极了,楚蓝天还是一抽一抽地说了事情的经过:“周雄他们骂我,撕我的书,还说、说我爸妈在外面有另一个家。”

  楚蓝天说得细声细气毫无底气,老师不耐烦地反问:“楚蓝天,你怎么总想着在别人身上找问题?全班五十个同学,为什么人家欺负你不欺负别人?推卸责任是坏孩子。”

  白露嗤笑一声,深吸一口气,而后跨前一步,伸手扯着老师的衣领将人拖起来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一巴掌不够解气,白露抡圆了胳膊又来一巴掌,末了不等被打懵的老师反应过来,白露就唾她一口大声骂道:“你委屈啥?想在别人身上找问题吗?你这个贱/人怎么不想想整个办公室这么多老师,我为什么不打骂别人就打骂你?推卸责任是坏老师。”

  终于反应过来的老师怒火中烧,一边抖着腿往后面躲一边指着白露:“你、你、你这个泼妇!我要找校长开除你孩子!”

  白露叉腰冲天翻了个白眼“哈”了一声,丝毫没有害怕地:“开口闭口找校长,你是不是跟校长睡了?来啊谁怕谁?老娘还要找媒体曝光你们这个充满皮/肉交易的学校!”

  楚蓝天在旁边张大了嘴看看母亲,再看看老师,突然觉得对自己冷淡的母亲帅呆了,居然连王老师这个女魔头都能直接收拾成这样。

  办公室里其他人也被这一突发状况整懵了,现在多多少少都回过神来,有人试图上前拉架,有人觉得来的这个穿金戴银的家长不好惹,特意躲开怕血溅到自己身上,也有人从后门离开赶紧跑去找校长。

  “家长,这位家长请冷静一点。”

  “冷静个屁啊,听听这贱人说的是人话吗?我女儿在学校被欺负了还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找个der啊!照她这理论,强jian犯都要无罪释放,杀人犯都是替天行道!”

  白露一肚子火气还没发完,王老师也不是善茬,尖叫着就要冲过来跟白露干架,可惜被她身边的同事拉住了:“王老师!打不得!想想你的身份!”

  “对对对,王老师冷静点冷静点!”真要是打了家长,王老师这工作是必须丢掉的,虽然劝王老师的人对王老师本人也没啥好感。

  反而是白露这边其他老师不敢随便拉人,倒是让白露找到机会又给被束手束脚拉住的王老师来了两巴掌,打得王老师是既痛又委屈。

  等校长终于赶过来的时候,王老师带着哭腔就要诉委屈,却不料白露开口就对校长来了一句:“听说你跟这女老师睡过?你老婆知道吗?”

  校长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被这话问得老脸一红,板着脸让两人别吵了,先把孩子带出去,别影响了孩子。

  白露反而不乐意:“带出去干啥?就该让她学一学,免得在外面被人欺负。欺负人总比被欺负强。”

  校长讪讪然:“也不能这么说。”

  白露冷笑:“我女儿被她当老总的爸教得懂礼貌,送到学校不还是被全班孤立欺负?这么长时间,学校领导不知道,老师还能不知道?今天老娘就把话放这儿了,这事儿,没完!”

  王老师捂着脸委屈嘀咕:“你当妈的不也没管。”

  听见她吭声儿白露伸手就要再去撕她:“你再说一句?合着家长信任学校还信任错了?都说学校是社会难得一见的净土,是象牙塔是呵护祖国花朵的花园,原来这都是大家误会了是吧?行,走,老娘砸钱给你凑场子开个记者招待会,让你代表学校好好澄清谣言!”

  这可使不得!

  要真那样,他们学校就等着臭名远扬吧!

  遇到这种软硬不吃的家长校长也没办法,只能先让王老师端正态度,再了解了一下情况后也知道这事儿是王老师处理不当,学校理亏,于是好声好气地对白露说:“今天这件事是我们学校处理不当,这样,另外几位当事人家长学生也不在,要不然这样,等明天我亲自把所有人都叫到一起,然后咱们再心平气和地看看这事怎么解决,您看成吗?”

  白露冷哼,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颐指气使地指着王老师的鼻子骂:“你们学校连这种三观不正的老师都有,我对你们的信任已经是负数了。明天我会带着律师一起来,这种支持受害者有罪论的老师不开除,我不得不怀疑你们这个学校的教学理念有很严重的问题,绝对需要教育局领导的亲自监督。”

  校长一头冷汗哗啦啦往下淌,孙子似的一个劲儿陪笑道歉,“您放心您放心,关于您家孩子在学校受到的不公平对待.......”

  “是长期不公平对待!”白露可没忘记楚蓝天在学校早就受到了班级里几个混蛋的欺负以及全班若有似无的孤立。

  校长立马改口:“是是是,长期不公平对待!这个这个,这个问题我们一定严肃处理,所以啊这位家长,我们要不然就先私底下协调协调?”

  白露斜眼:“呵呵。”

  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校长把不准,已经担心起会不会被教育局点名了,哪里还有心情去听一个老师的委屈。

  再者说,这种几个学生跟一个学生打架,结果却只叫了一个学生的家长来批评,其他几个人居然就那么轻轻松松地放过了,这种歪屁股处事方法他都没眼看!

第43章 被毁掉的三口之家2 所以你妈被骂哭了……

  从办公室出来后, 白露没好气地对楚蓝天说:“瞧见了吧,你奶奶教的什么吃亏是福退一步海阔天空,简直狗屁不通。国家大事上还讲究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虽远必诛呢,屁大点小事儿还能比国家大事更复杂?”

  楚蓝天老老实实低头挨骂,白露也没心情对着一只受气包发泄, 两人走到门卫室的时候白露站住脚, 让楚蓝天去门卫室拿车钥匙:“刚进来的时候没登记, 你顺便补一个!”

  楚蓝天“哦”了一声, 走了两步,又期期艾艾地回头看她。白露见不得这种仿佛对着母老虎怕兮兮地怂样儿, 没好气地翻白眼:“看个屁啊!”

  楚蓝天神奇地没生气, 也没委屈, 而是十分不合时宜地想:妈妈这是骂自己是屁吗?

  口中却嚅嚅道:“那我、我登记的时候,关系栏怎么填?”

  是填小姨啊还是姐姐啊?

  楚蓝天摸不准,又怕自己擅作主张了回头又要挨收拾。

  白露一口气憋在喉咙口,死鱼眼盯了小姑娘半晌, 憋出一句倒打一耙的话:“我是你妈这件事很丢脸吗?”

  楚蓝天惊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见白露脸色不善, 仿佛她点下头就要挨揍一样,知道她是认真的, 楚蓝天也顾不得惊讶了, 连忙小跑着进了门卫室。

  算她还有点儿眼力劲儿。

  白露双手环胸, 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对这个便宜女儿是一百个一千个看不上。

  可能怎么办,这里已经不是那个世界了,这里也没有那个能把女儿跟她一起宠着照顾得妥妥帖帖的男人了。

  想到这里, 白露眼眶一热,两行热泪顺着白皙的脸颊就淌了下来。

  刚登记好拿了车钥匙出来的楚蓝天一抬眸就看见自己那位从来用鼻孔看人,既虚荣又好面子的妈妈居然就站在那里哭了,一时也是震撼到心神俱颤。

  跟在后面的门卫大叔看了看默默流泪的年轻妈妈,又看看十几岁的小姑娘,摇头叹口气,语重心长地对楚蓝天说:“别让你妈伤心了,好好念书。”

  学生娃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知道,能说的也就这么一句。

  楚蓝天会过神来,闷闷地“嗯”了一声,真的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糟糕了,居然让骄傲得跟孔雀一样的妈不顾脸面在公众场合就哭了。

  离开那个世界后就一直压抑着的伤心情绪一发不可收拾,白露从来都是自我的性格,被陈寻宠了一辈子,到老了也是个老公主,这会儿更加自我,才不管自己哭起来别人尴尬不尴尬,想哭就哭了,连眼泪都不想擦,就这么哭着走出学校大门。

  楚蓝天在落后一步的位置默默跟着,第一次没在意路人侧目的异样视线,而是满怀自责地担心地看着走在自己前面肩膀一抽一抽的漂亮女人。

  到路边停车的位置,白露才从包里翻出纸巾轻轻擦自己脸上的泪水,想到自己在这个新世界哭了都没人疼没人哄,一下子又泪崩了。

  “你爸那个王八蛋,回头老娘就要跟他离婚!”分他财产!搞他公司!揍他闺女!狗屁的陈寻转世,呸!

  白露骂骂咧咧,刚好手机又响了,掏出来一看,原来是牌友打来的。

  跟在旁边的楚蓝天也看见了来电显示,心头猛然一跳,下意识皱眉抵触:她实在不喜欢妈妈这些牌友,小时候极其偶尔妈妈心情好带她玩儿,结果这些牌友一个电话打过来妈妈就会丢下她走掉。

  擤了把鼻涕,白露接通电话,脸上还在哭,声音却一点听不出来:“喂陈姐?打牌呀?”

  到了这个新世界后,白露也继承了原白露对打牌的喜欢,一听说是约牌,白露就心痒加手痒。不过转眼看见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楚蓝天,白露撇撇嘴,还是忍痛拒绝了:“不行啊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那边又问什么事,白露也不隐瞒,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就学校那边的狗屁事,娘的,我女儿在学校被欺负了,那狗屁老师还打电话让我来给人家家长道歉,你说有没有道理?”

  “......是啊,我当场就扇了那老师两巴掌,还受欺负了要在自己身上找理由?这是人说的话吗?反正学校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就找媒体曝光他们,实名举报都不带虚的!”

  “......啊?姐夫是教育局的?那敢情好,给妹妹我出口恶气,回头辉煌宫那边开一间儿,要吃要喝随便点!”

  等挂了电话,白露烦躁地一把从楚蓝天手里抢过车钥匙,冲旁边点了点:“傻杵着干什么,还不快上车!我送你去你奶奶家!我倒要让她好好看看她教的那些礼义廉耻有没有用!都十三四岁的人了还被人欺负!打不过你不会咬啊?长一口牙齿光看着好看?啧!”

  不过想了想,白露突然多问了一句:“你一个人打的几个人?”

  楚蓝天实在没看见过像她妈这样的人,明明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还在哗哗淌眼泪,哭得鼻头红红我见犹怜,嘴上却已经跟机qiang一样嚣张地四处扫射了。

  被问到这个问题,楚蓝天半点不敢耽搁地马上回答:“四、四个。”

  白露吸了吸鼻子,终于给了这小姑娘一个笑脸:“那还行,不算丢脸。记住我的话,男的就踢□□,女的就捶咪/咪,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怕这招,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一般人我都不外传的。”

  楚蓝天偷偷汗一个,下意识抬手挡了挡自己胸口。她自己就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当然知道她妈说的话不假。这会儿就是轻轻撞一下胸口都能痛到龇牙咧嘴,要是被捶一下......

  楚蓝天头皮一麻,低头乖乖坐进副驾驶座并拉好安全带。

  楚宴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退休下来的,教育孩子有一套,所以白露一点不怕自己这点儿不正的三观三言两语就把小姑娘给带歪了。

  当然,也就仅限于三言两语,多了她也不敢说,就像上辈子带孩子教育孩子,白露从来不敢沾手一样,因为她知道自己三观不正。

  缺德冒烟儿的人一家子里头就她一个就够了,要是孩子也被教育成她那样儿,白露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趁着陈寻不注意的时候把缺德孩子给丢掉。

  虽然要教孩子不软弱不受欺负,却也不能走极端,最好的效果当然是平时礼貌周到,遇事强势寸土必争。

  就像她家晓晓一样。

  “呜呜呜呜......”

  楚蓝天默默看她妈忽然又唔呜汪汪地大哭起来,手足无措地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那个,开车的时候别哭,容易看不清路。”

  白露扭头瞪了她一眼:“撞死算了!”反正这也不是她想要的世界。

  说是这么说,白露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擦了眼泪,然后扁着嘴抽抽嗒嗒克制着没让眼泪花子糊了视线。

  就这么撞死了财产就都是楚宴那王八蛋的了。

  白露可不想便宜了害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家伙,就算楚宴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打拼出来的又怎样?反正她也不是个讲道理的好人。

  楚蓝天还在上初二,平时是住在她奶奶家,她奶奶则住在十几个公交站台之外的大学老家属院里。

  两人到那边的时候家里只有楚奶奶在,看见孙女被基本上不耐烦来这边的儿媳妇带着回来,儿媳妇还一副哭过的样子,一向从容淡雅的楚奶奶不由也是一阵紧张:“怎么了这是?”

  就她儿媳妇这怼天怼地的性格,怎么哭成这样了?难不成还能是在外头被人欺负了?

  在奶奶面前楚蓝天活泼了一些,不过还是不敢大声说话,就趁着白露没回头看过来,连忙小小声地说:“我在学校跟人打架,然后王老师叫了家长。”

  楚奶奶还是没搞懂,也小小声问:“所以你妈被骂哭了?”

  这也不太可能啊。

  楚蓝天摇头:“不是,我妈把王老师打了,把校长骂了。”

  楚奶奶:“......”所以咋自己哭了?

  楚蓝天垫脚凑奶奶耳朵边说:“然后出来的时候她就站门卫室外边儿哭了,都哭一路了。”

  一老一小俩人站院门口嘀嘀咕咕,白露都不好意思继续假装自己眼瞎耳聋了,“你们嘀嘀咕咕说啥呢!”

  这边环境清幽,是老几十年的独门独户小院子,一条巷子过去都是退下来的教职工,也都是老熟人了。

  白露可没在门口让人围观的嗜好,所以不耐烦地打断了一老一小的嘀咕,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进堂屋,坐下就让楚蓝天给自己倒水:“你妈都哭这么久了,不知道给倒个水补充补充水分啊?没个眼力劲儿!”

  楚奶奶拿这个歪理一套套既能撒泼又能动手的儿媳妇没办法,只能叹口气让孙女去屋里放书包,自己亲手给白露倒了杯花茶。

  满头银发的老人家给她倒水,被陈寻陈果两兄妹“熏陶”了一辈子的白露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脚跟,到底收起了一身无处出击的刺,低头默默喝水。

  看人沉静下来了,楚奶奶才斟酌着出声:“糯糯在学校是发生什么事了?我跟你爸人老了,精力不济了,对糯糯的照顾也有不周到的时候。”

  糯糯是楚蓝天的乳名。

  其实要她说,孩子还是应该养在爸妈身边,别看她跟老头子把孙女照顾得挺不错的,楚奶奶却知道孙女心里还是惦记着白露这个妈的。

  大概孩子都这样吧,不管爸妈对她是好是坏,孩子总能很轻易就选择原谅那些伤害。对父爱母爱的渴望,或许是孩子天生从胎里就带来的,她和老头子再疼孩子,都无法直接取代孩子心目中所渴望的母爱。

  可她这个儿媳妇......

  楚奶奶暗自摇头,也是担忧着等自己以后走了,儿子又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性子,到时候孙女该怎么办啊。

第44章 被毁掉的三口之家3 你儿子给我买包约……

  得知孙女在学校居然一直被班级里的人欺负, 楚奶奶和后面跟老友下期回来的楚爷爷都很自责。老两口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很多,中午吃饭的时候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压抑。

  等收拾碗筷的时候老两口也不知道在厨房商量了些什么,等到出来的时候楚爷爷招呼孙女进屋里辅导国画课, 楚奶奶则难得有些拘谨地擦着手坐到翘着二郎腿瘫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愣愣出神的儿媳妇身边。

  楚奶奶坐了一会儿,没等到白露的任何反应,再稍稍侧头看她, 发现白露眼睛看着电视, 双目却没有焦距, 明显并不是真的看电视节目看入迷了。

  想到儿媳妇的那个唯一的爱好, 楚奶奶轻轻皱眉,暗忖难道是牌瘾犯了, 想赌牌去了?

  这让她越发犹豫了。可思前想后, 这点犹豫又不得不给现实让步, 所以楚奶奶尽量温和地跟白露搭话:“露露啊,最近你过得怎么样?阿宴这个人忙起工作来能把公司当成家,家里就你一个人,你看这家里会不会有点空荡荡的?”

  白露下意识回头看她, 眼神有些空茫,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遭受了什么剧烈的打击, 精气神都给掏空了,“啊?哦, 空了, 是空了。”

  床空了, 房子空了, 这个世界里身边总多了一个人的位置空下来了。

  白露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多么深情的人,大概是因为被同一个人宠惯了吧,也对那个人无穷无尽地索取惯了。

  人可以改变一段爱情, 却很难改变一样习惯。

  更何况这个习惯还是几十年一日日无声无息培养出来的。

  要说是刻入了灵魂里也不算过分夸张。

  白露想,自己应该努力地尽快改掉这个习惯,她现在又变得年轻貌美了,还添了一项多金。完完全全就是个有颜有钱有闲的小富婆,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吗?所以她要振作起来,要改掉那个叫“陈寻”的坏习惯,然后过上潇洒自如的新人生。

  可是怎么办,大脑在振作,身体在颓废。

  白露深感质壁分离的痛苦。

  或许,她需要一场说走就走的疯狂大购物?

  楚奶奶搞不懂儿媳妇这幅表情沮丧眼神却闪烁着振作的样子是什么意思,不过儿媳妇感觉家里空了就行,这样她才好继续说下去:“这次糯糯在学校被欺负,却没有选择告诉我和她爷爷,这一点我和她爷爷有错,没有及时发现孩子的不对劲,但是我和她爷爷讨论过,这件事里也有一个我们作为家长无法忽视的一点,那就是糯糯这孩子确实缺乏了保护自己和对抗外面风雨的勇气。”

  白露转动眼珠子看楚奶奶,想说:这何止是缺乏勇气啊,就是个怂包受气包,反正拒绝承认是她的崽。

  不过看楚奶奶一头花白银发,眼角眉梢的皱纹里都是对孙女深深的担忧,她那口讽刺的心里话就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爱幼就算了,尊老还是要稍微顾虑一下吧,毕竟她跟陈寻老了的时候她就超级讨厌那些不尊敬老人的熊孩子。

  “......我和她爷爷到底年纪大了,也跟不上这个社会发展了,所以啊,露露,你看要不然你把糯糯带回去.....不是我和她爷爷不想照顾孩子了,小孩子到底还是要跟爸妈在一起更有利于身心发展。而且你今天做得很好,我们也希望糯糯能跟着你多学学怎么保护自己,而不是小小年纪就像我们老头老太太那样讲究个退一步海阔天空。”

  小年轻,还是要有点敢冲敢拼的牛犊劲儿。刚才楚奶奶跟老头子就在厨房商量,说孙女可能是跟着他们长大,平时生活中接触到的又都是些退休养老的老年人,所以性子上失去了十三四岁小姑娘的活泼劲儿,小小年纪就跟个老太太一样暮气沉沉的。

  白露把能忽略的都给忽略过去了,就觉得这老太太说的话挺逗的:“我在学校闹事了还做得对?”这两位真是大学里退下来的高知文化人?

  楚奶奶失笑,觉得这次见面儿媳妇少了许多蛮横不讲理的锐气,这样瞪圆了眼睛好奇发问的样子看起来还有点可爱,“当然,要不然你以为我和你爸还要怪你做得不对?虽说我们老一辈讲究个宽容大度,可再宽容大度的人也不能宽容到任人欺负的地步。这件事你放心,明天我会和你爸亲自去学校处理。”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也会打电话让阿宴那边的律师团跟进,保证不让这些人轻松。”

  不过之后的话,那所学校最好的不要再让孩子去了。

  虽然惩罚了那些欺负孙女的坏人,十三四岁的孩子最是分不清黑白的年纪,其他人不会说你被人欺负了我们就同情你跟你好,而是用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异样眼光去看受害者。

  当然,也不是说所有人都会这样。

  只是本来就是刚受到欺负的敏感时期,加上青春期的身理心理变化,这些异样的注视很可能给孩子带来二次伤害。

  今天直接上手撕逼一番已经发泄了心里憋的那股子邪火,现在有人要接受后续麻烦,白露乐得轻松。

  既然老太太这么上道,白露也不介意随口说句好听的:“行吧,不过那所学校太垃圾了,还是给小孩儿换个学校吧,反正才初二,还有一年才中考。”

  楚奶奶为儿媳妇终于有这样为孩子着想的考量感到高兴,对于让孙女回去这事儿又多了几份信心:“成,这事儿交给我和你爸,虽然退下来了,这上面还是有点能量的,那让糯糯跟你回去的事......”

  白露眉头一皱就要拒绝,不过在拒绝的话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手机叮了一声,低头掏出手机一看,是个标注着“001”的微信发来的信息。

  “001:糯糯的事我听爸说了,请晚上无比回家,我想和你谈谈。”

  白露一看内容就明白这个001是谁了,把自己老公标注成001,一翻,联系人里还有其他的编号,不过最靠前的也是从200开头的,单数标号就楚宴一个。

  即便是没有接收原白露完整的记忆,白露“代入思考”一下也瞬间明白了这些编号是什么意思,一时间还觉得挺可乐的。

  就这翻手机的几秒钟里,编号001又追加来了一条微信:“001:给你带了Z家最新款包包。”

  白露噗嗤一笑。

  嘿,这老哥还挺会的,知道自己在老婆心目中是什么地位,所以约个回家谈话也懂得用包包来约人。

  楚奶奶看儿媳妇对着手机忽然笑出声,心里有些怀疑,面上则不动声色地佯装随意一问:“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早有传言说儿媳妇在外面跟其他男人有勾缠,不过楚奶奶秉持着老人家不过问年轻人家庭事的原则,只要儿子那里没有传来确切消息,她跟老头子面对外面人意图不明的打听,一律都说是不知道谁烂心肠瞎传谣。

  白露没多想,就觉得这老太太的儿子是个妙人儿,随手就把手机翻过去对着老太太说:“你儿子给我买包约谈话。”

  楚奶奶看着屏幕上对话框里儿子硬邦邦的文字,再看儿媳妇给儿子备注的编码001,再是一把年纪了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对这小两口的相处方式感到无语。

  因为001同志的突然打扰,白露临时改变了决定,同意了带走楚蓝天这个“别人家的崽”。楚蓝天被告知要跟妈妈一起回家的时候还有些懵,不过鉴于妈妈才刚在那么多人面前勇敢地保护了她,所以楚蓝天对此也没有抵触,甚至心里暗暗生出一点期待。

  这种期待实在太丢人,楚蓝天只能用更深的沉默和自卑将它小心翼翼地掩藏起来。

  大包小包地离开楚奶奶他们那个院子,在门口还遇到了出门遛弯儿路过的街坊邻居。这些人都知道楚家儿媳妇是个混不吝的,也不敢轻易去触她霉头,而是跟楚奶奶楚爷爷说几句。

  得知是儿媳妇接孩子回家,这些邻居对白露投去或诧异或欣慰的眼神。

  白露被看得还挺不自在地。

  可一堆老头老太太,她也不能随口就怼人啊,所以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催促楚蓝天快点。

  等开着车离开了那条巷子,白露才松了口气。

  因为楚蓝天的东西太多,把后备箱以及后座都给占满了,楚蓝天只能继续坐副驾驶座。这会儿看见天不怕地不怕的亲妈居然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眨巴眨眼,有些好奇忍不住冒出头。

  白露无意中瞥见她这模样,突然发现这受气包除了气质以及身形(楚蓝天下意识低头微微弓背),在长相以及那好奇的眼神上,却跟她的晓晓有说不出的相似。

  晓晓是上个世界里她跟陈寻唯一的孩子,那时候陈寻已经是娱乐圈里最负盛名的年轻一代双栖影帝,喜欢他的人从小学生到老年人。

  他们结婚的时候虽然没有故意隐婚,却也没大张旗鼓的办,所以很多没特意关注他的人都不知道他结婚了。

  她生产那天陈寻原本是简单乔装打扮过后陪着一起进的产房,结果因为太痛了,白露从头骂陈寻骂到尾,等他们从产房出来的时候最年轻最具潜力也最具影响力的双栖影帝陈寻陪产妻子被骂的话题已经冲上了热搜,陈寻的经纪人张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因为白露骂陈寻的那些话实在有些,em......过分私/房。

  这件事的影响超过了许多人预估的长远,直到几年后孩子长大一点,白露跟陈寻一起参加了一个家庭亲子综艺节目,他们家庭的和睦和温馨彻底征服了观众,这件事才完全转成佳话,而不再是陈寻的黑粉抓着攻歼他的黑料。

  现在想想,这一切仿佛还在昨日,一转眼竟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在她送陈寻走的时候,晓晓的孩子好像也有受气包这么大了吧?

  楚蓝天被亲妈古怪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低头紧张地揪着安全带。

  白露心头的柔软只维持了三十秒不到,果断转变为嫌弃:哼,就连晓晓的崽都不会这么没用。

  “你能不能把头抬起来?你是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吗?”

  被嫌弃的楚蓝天想要把头埋得更低,又怕会惹恼她,只能硬梗着脖子。

  又听女人清脆的嗓音噼里啪啦地说:“还有你的衣服,才十三四岁追求个什么素雅质朴啊,就应该张牙舞爪,走,妈带你去买衣服!”

  有女儿当挡箭牌,刷爆001的副卡她也不心虚了。依譁

  唉,果然,不是自己老公的钱用起来都要费劲吧啦地找借口,烦人。

  楚蓝天陷在失落难过中的心情被惊喜冲得七零八落:妈妈,妈要带她去买衣服?这是真的吗?

  在这一点上白露还是能做到稍微有一点点良心的。比方说给自己刷几万块钱的东西,绝对能抽空给受气包刷几万,很讲究个公平公正了。

  一下午连续几个小时收到银/行/卡/消/费短信提醒的楚宴低头看了眼手机,而后若无其事地锁屏继续开会处理工作。

第45章 被毁掉的三口之家4 我果然是最优秀的……

  购物绝对是一件能让人从不开心变得开心的事。

  坐在弹奏着高雅音乐的顶层旋转餐厅吃着精致美味的餐点, 看着窗外星海般铺展开来的城市灯火,白露心情舒畅,对于坐在对面干了一下午提包苦力活, 同时还满足了白露装扮娃娃隐晦嗜好的受气包,白露也多了几分好感。

  ——晓晓就不乐意满足她打扮的爱好,小小年纪就有了自己的审美。

  这会儿白露再看穿着公主蓬蓬裙头戴闪闪小皇冠的受气包, 就觉得其实这小孩儿也有自己的优点, 比如说乖巧听话, 还总是用孺慕的眼神亮晶晶地偷看她。

  这一点绝对满足了白露的某种隐秘嗜好, 让她情不自禁就骄傲自满起来了。

  白露:我果然是最优秀的人,当便宜妈也能当得这么好!

  而且还别说, 受气包这么一打扮, 真是跟瓷娃娃一样漂亮极了, 满足了白露颜控的小习惯,只觉得看一眼受气包,再低头吃一块鹅肝,嗯, 真下饭!

  “这两天你就在家好好学习,有不懂的地方我就让你爸给你找一对一的家教上门, 等你奶奶那边处理好了你就可以去新学校上课了。”

  白露随口说着话:“新学校就是新起点,你看你, 要钱有钱, 要颜有颜, 看你爸你爷你奶, 都是高知识分子,就算是你妈我,那也是名牌大学出来的, 所以你智商也肯定没问题,以前没考好那都是姓王的不好,是学校不好,是同学不好。”

  白露说得很不讲道理,可楚蓝天听得心里很美:“你说你,啊,楚蓝天,名字多大气啊,蓝天,天有多高多大?把地球都给包进去了,你得配得上爸爸妈妈给你取名字的时候对你的祝福和期待对吧?”

  其实就是瞎扯,没有原白露记忆的白露根本不知道受气包这名儿是怎么来的,反正瞧着取得是有点儿随便。

  不过在小姑娘面前当然不能这么说。

  这会儿白露心情好,跟平时最大的一点不同就是最甜。平时出口就是刀的嘴这会儿就跟填了世界上最甜蜜的糖浆一样,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让人心里甜蜜蜜。

  “有钱有颜有智商,妥妥的优秀白富美,换了是我,楚蓝天,我要是你,嘿,我还自卑?可拉倒吧!我不直接飞上天跟太阳肩并肩都算好了的!”

  楚蓝天觉得妈妈说话跟说相声一样,关键是说的时候那飞扬的眉眼,那生动的表情,明明是不符合她年龄的中二台词,却听着格外有趣。

  这让她忍不住噗嗤一声跟着笑出来。

  白露看她笑了,也不由得跟着笑了出来:“你看,你笑起来多漂亮啊,小姑娘,听我一句劝,你已经这么优秀了,不骄傲都天理难容。”

  楚蓝天笑容越发灿烂,腼腆地捂着嘴,一双大眼睛却明亮得好似天上的月亮,里面是闪烁的星辰。

  这番有趣的对话,自然也被旁边的人不小心听了去。

  用餐途中不好意思随意打扰,等白露带着楚蓝天离开的时候,就被一个穿着白衬衣黑西裤打扮得精神奕奕有点小帅的青年追了上来。

  “不好意思这位女士,刚才不小心听到你跟这位小姑娘的对话,觉得你很有趣,不知道我能否有这个荣幸与你认识一下。”

  楚蓝天皱眉,下意识有些抵触这个人对自己妈妈的靠近,可她还记得白露从小就不允许她在外喊“妈妈”这个词。小时候不懂事,还不明白为什么,等稍微长大了,楚蓝天也就隐约知道妈妈为什么要那样做了。

  这让她有些失落,因为她又一次意识到,妈妈能跟她开开心心的逛街并且吃一顿晚饭,并不能代表着什么。

  白露上下打量了一下男人,几乎已经是习惯了用陈寻的标准去挑剔眼前这个男人。啧啧,长得不帅还挺自信的,年纪轻轻就这么油腻,也不怕得三高。

  白露假笑,伸手揽住小姑娘的肩膀:“不好意思,你这当着我闺女的面这么直白地要勾搭她妈,不好吧?”

  青年自信的笑僵在脸上,不敢置信地看了看白露,又看了看楚蓝天,青年还是不敢相信:“你是、故意找借口拒绝我吗?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想要多交个朋友。”

  都拒绝了还能保持自信,白露服气了,假笑都懒得给了,嘴角的笑往下一落,翻了个白眼:“可我觉得你很无趣,不想多交朋友。不是谁都能达到我交朋友的标准的,麻烦让让,再骚扰我们,我就去找经理投诉,真是的,这年头怎么什么人都能上这里用餐啊,档次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啧~”

  说完也不看青年难看到极点的脸色,白露甩着小巧的奢侈品坤包抬着下巴骄傲得跟只小孔雀一样带着小姑娘一起离开了。

  走进电梯里。

  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楚蓝天亲耳听见亲妈在帅气的叔叔面前承认自己是她女儿,一时间仿佛有种穿越回小时候心愿得以实现的满足感,忍不住就有些逾越地小心翼翼试探道:“刚才那样,会不会不太好?”

  真的要在外面承认她们是母女关系了吗?

  白露却误以为小姑娘说的是她那么直白不客气地怼人是不是不好,没好气地用搭在楚蓝天肩膀上的手捏了捏小姑娘微微婴儿肥的脸蛋儿:“你啊你,自信点儿,就那种癞/□□还想吃天鹅肉?我们可是有钱又有颜的公主!公主的范儿要拿捏得死死的,本公主都没怪他扫了我的兴致都是好的了,还能好声好气的委婉拒绝?”

  “相信我,对待这种自信猪哥,就是要不客气地怼回去!他也配咱们给脸?”

  说到这里,怕误导了小姑娘,白露想了想,尽量补救:“不过也不排除遇到没有风度直接动手的垃圾男,所以小包子,明天我就给你请个教防身功夫的老师,哎你是喜欢跆拳道啊还是咱们自己的中国功夫?听说咏春拳挺不错的,正宗的太极也可以......”

  楚蓝天默默抬眸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兀自苦恼起女子防身到底哪家武功好的漂亮女人,女人巴掌大的瓜子脸上细长黛眉灵动杏眸,鼻子小巧微翘,一张红唇是唇珠微嘟的花瓣形状,刚用了餐还没有补妆,可唇瓣依旧红嫩嫩的。

  这么漂亮的妈妈,在楚蓝天心目中确实配得上“公主”的自称。这样自信又灵动,活泼又带着点稚气的大公主,是她妈妈耶。

  是会保护她的妈妈,是会教她骄傲起来的妈妈,是说她也应该是小公主的妈妈。

  楚蓝天忍不住悄悄挪了挪脚,再挪了挪,挪到近得虚虚靠在了她身上,能透过单薄的夏季衣衫隐约感受到她的体温,也能轻轻松松闻嗅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

  妈妈身上的味道可真好闻,比以前刺鼻的香味好闻多了。

  也不知道妈妈今天用的是哪款香水。

  以前总是很反感香水味的楚蓝天第一次知道原来香水味也并非一味的浓郁刺鼻。

  希望妈妈能喜欢这款新香水,然后一直用下去。

  或许,等下个节日的时候,她还可以偷偷打听一下这种香水的同系列,然后用自己的积蓄给妈妈

  定制一瓶......

  *

  楚宴独自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看着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大门进行着自我反省。

  本以为带上个名牌包包自己的妻子就会稍微积极一点提前回家,可实际上现在已经快晚上九点了,他要等的人都还没回来。

  所以这是他对妻子的认知不够与时俱进吗?

  有点儿生疏地翻找着记忆里上一次与妻子的面对面谈话,好像还是三个月前?

  三个月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椅子上轮廓硬朗气质冷硬的男人突然悠悠叹了口气。

  楚宴:是我错了。

  因为知道要谈的话题必定引发一场家庭战争,楚宴在下午六点过后就给家里的三位阿姨放了假,算是战前的提前清场。

  所以现在诺大的别墅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又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正当楚宴思索着是不是妻子并没有及时看见他发的微信,所以已经去参加牌桌夜场的时候,大门外面终于有了动静。

  楚宴重新端正好有些懈怠的腰背,竖着耳朵听。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好好见一面,所以妻子的脚步声节奏上有些陌生,不过依旧是细长的高跟带着骄傲哒哒敲击地面的清脆声。

  楚宴的心脏已经开始砰砰剧烈跳动起来了,脸上也下意识有些紧绷,仿佛已经痊愈的脸颊还本能地记得被挠花的疼痛感。

  不过等高跟鞋的声音再近一点后,楚宴整个人又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中:为什么还有一个比较轻的脚步声?

第46章 被毁掉的三口之家5 英勇就义VS满脸……

  看见走进来的楚蓝天时, 楚宴的心情是复杂的,高兴自然是主要情绪,可无法忽视的也有一会儿自己要在女儿面前丢脸的羞愧。

  且说白露回家了, 一抬头看见坐得端端正正的楚宴时,是有一瞬间的心虚的。花别的男人的钱跟花陈寻的钱可不一样,花陈寻的就算是丢到水里听响白露也理直气壮。花别人的, 那就多少要找点借口了。

  所以看见板着脸一副严肃相的楚宴时, 白露几乎是转瞬间就拉了受气包来挡qiang:“今天你女儿在学校可受大委屈了, 下午我就带她去逛逛街散散心, 花了点儿钱,你那边收到短信通知了没有?”

  几十万也就是一点点嘛, 虽然一点点里更少的一点点才是属于楚蓝天消费的。

  有了借口白露就能理直气壮了, 她熟练地转被动为主动, 在玄关处踢掉高跟鞋,一边表现出自己很累、为这个家为孩子付出了太多一边抱怨:“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影的楚总,你多少还是关心关心你女儿好吗?怎么说也是你亲生的,我就先上楼洗个澡休息一下了。”

  听到“洗澡”两个字, 鼓起勇气要起身拦人的楚宴不敢动了,眼神甚至有点儿慌。

  走出去几步的白露突然想起什么, 停住脚步转身对还站在门口的楚蓝天说:“对了,今晚妈妈跟你睡, 糯糯, 你先好好跟你爸聊聊。”

  把人丢给受气包后, 白露看似镇定实则迅速地跑到了楼上, 找到主卧室后火速从衣帽间抱了一堆自己喜欢的衣物带去楚蓝天的侧卧。

  别墅有三层,不过家里人口简单,也没讲究个私人空间, 所以一家三口的卧室都安置在二楼,走廊两边一个是主卧一个就是侧卧。

  虽然距离不够远,不过关起门来安全感也是满满的。

  女儿虽然不常住这边,属于她的房间还是每天都打扫着。白露走进去看了看,环境还挺不错,是清新自然的最新装扮。

  把带过来的衣物都塞进楚蓝天的衣帽间里,取了件亲肤的睡衣,白露哼着歌进浴室泡澡去了。

  反正她是打定主意在楚宴离开前绝对不要出这间卧室门了。

  在白露的视角来看这个畸形的家庭,大概就是这样的:

  楚蓝天——爹不疼娘不爱的受气包小可怜。

  楚宴——被下药被白嫖多次,憋着一口气结婚,对老婆不闻不问,对女儿可有可无。

  看那人长得那么高那么壮,虽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捏着鼻子认了老婆孩子,可白露觉得换成她,她肯定憋着一股坏水儿要整迫害自己的人。

  浴缸里给自己打泡泡的白露琢磨着,给受气包找老师教防身术的时候是不是自己也得跟着学学,虽然挨了打正好收集证据起诉离婚,可挨了打疼是真自个儿受着的啊。

  这种伤人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不是白露一贯的风格。

  而楼下,楚宴目送白露上楼,一路头也没回,是真的走了。而且还说今晚要跟女儿睡,他心里持着些许怀疑和困惑,但不可否认,他浑身紧绷的肌肉是有所松缓的。

  收回目光,楚宴跟女儿视线相对。

  两个都是话少的性子,这会儿气氛顿时就古怪起来。

  按理来说,父女俩见面相处的时间其实比白露跟楚蓝天相处的时间多得多,可那时候都是在楚奶奶那边,有两个老人在中间调和,两父女才勉强时不时说上两句话。

  现在旁人一个也没有,面对低头沉默的女儿,楚宴那颗在公司事务上灵活又机敏的大脑就显得格外笨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宴终于勉强找到个话题打破古怪的沉默:“你身上的衣服,是你妈给你选的?”

  粉红为主的蓬蓬公主裙,跟女儿平时的衣着风格完全不同。

  楚蓝天低低“嗯”了一声,下意识抬头去看楼上,没看到想找的人,她有点儿不知所措,不过还是老老实实说:“奶奶让妈接我回来住,妈就带我去买东西了。”

  买了一大堆,刚才进来的时候因为东西太多拿不了,就先只把她的那进来了。

  单纯的楚蓝天当然不知道白露是故意只拿她的,就等着明儿楚宴走了才悄悄拿自己的进来,对楚蓝天来说,这就是亲妈优先她的需求,就还挺感动的。

  楚宴干巴巴地说:“那挺好的,你还是小姑娘,是该穿这些漂亮的裙子。”女儿长得更像妻子,五官漂亮,皮肤也是天生的牛奶肌,穿成这样真就是个大姑娘了。

  想到曾经自己一只手掌就能托起来的小婴儿转眼间就长得亭亭玉立了,楚宴那对显得格外严肃的浓密剑眉微微下沉,忽然生出许多感慨:“学校发生的那些事我已经知道了,是爸爸不好,不够关心你,以后我会努力改正的。”

  楚蓝天抬眸看他,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厅里又是一阵冷场的寂静。

  等楼上传来白露喊楚蓝天上去洗澡的声音,父女俩才各自暗暗松了口气,一个说“你妈叫你”,一个说“我妈叫我”,古怪的对视一眼后,楚宴点头,楚蓝天提着大包小包咚咚咚跑上楼。

  还留在下面的楚宴习惯性复盘了一下这一场简短会晤,忽然扭头看向旁边放在椅子上包装奢侈优雅的名牌包。

  ——对了,包还没送出去。

  看得出来,现在妻子对名牌包毫无兴趣,全程都没有多看一眼。所以,现在她喜欢什么呢?楚宴陷入沉思。

  许久之后,他犹犹豫豫着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卡。

  别看他现在也算是家资过千亿的人了,可实际上能够完全抽出来流动的资金并不多。几十个亿,投进真正的人工智能研究里也就听个响。

  他也只是一个贫穷的千亿老板罢了。

  可老婆喜欢购物花钱,他能怎么办,就当花钱买个平安吧。

  半小时后,侧卧的门被敲响。躺在床上玩手机的白露用脚趾头戳了戳旁边小书桌前埋头写作业的楚蓝天:“你爸敲门呢,你去看看。”

  虽然要换学校了,该完成的作业楚蓝天还是认真严谨地完成着。

  被亲妈踢了踢,楚蓝天也不觉得被打扰了,乖乖“哦”了一声,起身要去开门。走到床尾的时候,兜头丢来一张大浴巾,她亲妈的叮嘱也随之传来:“披在肩膀上挡挡胸。”

  女孩子才洗了澡,里面都没穿小衣服。楚蓝天虽然发育得比较晚,现在还是一马平川,白露还是觉得应该挡一挡,至少还能委婉地提醒一下楚宴那狗男人,没事儿别晚上来敲闺女的门。

  以后她可是要在这边绑定楚蓝天睡觉的,晚上老来打扰人清静干什么。

  楚蓝天脸上红了红,低头看看胸口,默默把浴巾披上了。

  有点热,不过这是妈妈的关心。

  楚宴看见女儿披着浴巾,刚开始还没多想,只是将装着名牌包的袋子和一张黑卡交给楚蓝天,让她转交给白露。

  等女儿接了东西重新关上房门,转身回主卧脱衣服准备去洗澡的楚宴才后知后觉回味过来。

  楚宴:“......”

  就很秃然。

  拿到黑卡,白露又惊又喜,跳下床转了几个圈,问楚蓝天有没有POS机,侧卧里自然是没有的。按照黑卡的最低限度,里面的钱肯定不少。

  这张卡楚宴都给她了,那里面的钱理所当然就属于她啦。

  想到自己居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身价多少,白露的老毛病就犯了,抓心挠肝的总冷静不下来。

  楚蓝天看亲妈捏着卡转来转去的,想了想,说:“我记得楼下客厅的茶几桌抽屉里好像有。”不过那都是好久以前她无意中看见过的,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白露惊喜:“真的?那我下去找找!”

  出了门看见对面紧闭的主卧门,白露才想起来别倒霉催地碰上楚宴了。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白露小心翼翼溜下楼顺利翻到了POS机,正欢欢喜喜抱着要回房间,到了走廊口就恰好撞上端着马克杯捏着瓷勺正一边搅拌着一边从厨房走出来的楚宴。

  各怀鬼胎的两人下楼的时候都没开灯,这会儿借着旁边大大落地窗外照进来的路灯橘黄色灯光,两人四目相对。

  白露下意识捂胸退后,谁知楚宴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居然也跟她动作表情神同步了。

  单手捏着衣襟满脸紧张地后退。

  白露狐疑地望着他,眼前闪过自见面以来的所有画面,情不自禁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楚宴怕她?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各种“证据”就纷至沓来。

  比如说从头到尾都让她很疑惑的一件事:哪怕是被逼无奈结婚了,可为什么在原白露那样对待孩子对待老人之后依旧不离婚?

  对于男人来说,特别是像楚宴这种颇有家资的男人来说,离婚应该是轻轻松松的事吧?

  可就是没有。

  所以,难道楚宴这家伙浓眉大眼看起来是个一本正经的好人,其实私底下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把柄被原白露抓住了?

  这会儿白露完全忘记了系统说的楚宴是陈寻转世这件事,因为她正为这一大胆猜想感到振奋激动。

  如果是这样的话。

  侵吞老公亿万家资还是梦吗?

  白露眼睛闪闪发光,盯着楚宴的眼神仿佛是狼看见了羊。又是这种眼神,楚宴暗自后悔自己不应该因为刚才的一切而放松警惕,居然还敢下楼煮咖啡。

  算了,三个月没见了,就算是要....那个,应该也不会太糟糕吧。

  楚宴深吸一口气,微微颤抖着指尖将咖啡放到旁边的装饰性藤桌上,然后努力镇定下来,看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妻子。

  白露想要实验一下自己的猜想,所以她一手拿着POS机以防不备,一手试探着伸出来,随着自己的靠近,高大的男人渐渐表现出了越发明显的害怕。

  这样的表现无疑让白露对自己的猜想越发有信心,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在这个世界成功踹掉男人自己手握巨额财产的未来。

  终于,白露的指尖轻轻搭在了男人宽阔厚实的胸膛上。

  男人因为这轻若空气的触碰,浑身一个巨震,胸肌甚至因为过分绷紧而发生了细微的跳动。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满目英勇就义的决心。

  白露看得茫然不知所以然。

  忽然眼前一暗,灼热又急促的气息就洒在了她脸上,而后便是毫无技巧的碾压,男人的手也动作生硬地扣在了她纤细的腰肢上,手臂肌肉鼓起,一个提拉的动作过后,白露懵逼地被迫挂在了别人的腰上。

  白露:“???”喵喵喵?

  楚宴:“!!!”我可以的!

第47章 被毁掉的三口之家6 她的行为如同自幼……

  哐——!

  “嘶——”

  楚宴满腔硬撑起来的勇气都在脑袋瓜子嗡嗡生疼下全变成了茫然与委屈。

  为什么打我?我不是已经学着你上次说的那样“主动、狂野”了吗?都这样了还要打我?是因为我做得不对你才打的?还是你自己善变又不喜欢这种风格了所以才打我的?

  又或者, 其实就是想打了?

  面对楚宴控诉的眼神,白露莫名心虚,手上刚砸了人的POS机讪讪然又藏到腰后, 她用手戳了戳楚宴胳膊:“还不快把我放下来!”

  这人也真是的,都挨打了居然还不撒手放人,连正常人挨打了下意识捂头的动作都没有。

  要不是知道这人是出了名的高智商学神, 走出校园后也创业成功成为华国传奇人物中数一数二的富一代, 白露都要怀疑这就是个傻大个儿了。

  楚宴箍着她腰的手松了松, 就在白露准备好落地的时候, 这人却又重新箍紧了,仿佛不太放心地问她:“是你让我放的, 我真放了?”一双黑亮的眼睛认认真真盯着她, 好像是在很努力地辨认她说这个话是真还是假。

  白露:“......”

  无语地叹了口气, 白露毫不客气地拧住他耳朵嚷嚷:“对对对!是我让的!我让你放我下来!!”

  楚宴松了口气,双手一松直接撒手。这一下来得太突然了,白露一个没注意,踉跄着往后跌了好几步, 幸好扶助了身后不远处的柜桌,这才没直接往地上摔个屁股蹲儿。

  白露是真的服气了, 猛然抬头瞪过去,爆脾气随之上来, 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嗖嗖往上蹿的火苗苗。

  看见情况不对的楚宴倒吸一口凉气。果然, 下一秒, 对比起他无限靠近一米九大个头而言格外纤细玲珑的女人仿佛被激怒的小豹子, 咬牙切齿带着一身怒火扑了上来,“你是不是傻子!你个混蛋!差点摔到我了!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是不是!”

  面对妻子熟悉的九阴白骨爪,楚宴抬起胳膊尽量护脸:明天还要去研究所见新挖来的两位俄国博士, 可不是带一脸伤去,太失礼了。

  打累了,白露双手叉腰喘着气,看从始至终都没还手的楚宴小心翼翼从两条胳膊缝隙之间观察她脸色,好像是在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结束这一顿家暴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憨憨的模样让白露一肚子火噗嗤就散了。而且在她挠人的时候这家伙居然还会时不时伸手护一下差点摔倒的她,这种只会被她欺负的老好人性子,多多少少有些陈寻的影子。

  冷静下来,再仔细看了看楚宴的脸,除了比陈寻高一些壮一些的身材,其实眉眼间确实有许多相似之处。

  特别是那双眼睛,在小心观察的时候,与曾经陈寻害怕惹她生气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打也打了,人也挺老实的,白露甩甩手,理直气壮地将双手伸过去:“你肌肉怎么长的,那么硬!看吧,手都红了,现在痛死了!”

  这情况是以前没有过的。

  以前每次妻子挠完了人,都会用一种介于嫌弃与饥/渴之间的眼神默默地深沉地盯着他,盯个大概十来分钟,如果盯过程中他哪里没表现好,就是有一顿家庭战争。

  如果他表现得还行,妻子就会结束战争挥手回房或摔门而去。

  女人的心思着实难猜,其中又特以妻子的心思最难猜,其难度大概与数学界距今已有2300年的世界难题孪生素数猜想相差无几了。

  所以现在这情况,打完了他还要抱怨他让她打疼手了,这种情况是首次出现,楚宴心情凝重起来,犹豫片刻,在固守沉默与迈步试探之间,还是克制不住本能里的主动出击性格,选择了后者。

  楚宴谨慎地看了看她的掌心,素白的手掌上纹路很少,只有一条掌心中间贯穿左右的掌纹,原本白皙微粉的掌心此时确实红彤彤一片。

  沉吟片刻,楚宴说:“下次你还是用指甲挠吧,力是相对的,你打我的时候力道会反弹回去,这是我也没办法控制的。”

  最后半句可以说透露着满满的求生欲。

  白露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楚宴盯着她的笑,暗自松了口气,这次回答得应该还可以吧?

  记下来,是一条非常重要的新信息。

  白露觉得这人确实挺有意思的,被打了居然还让她下次用挠的,是已经在期待下一次的被家暴了吗?有意逗他,白露说:“挠也要挠翻指甲啊,那样更疼。”

  楚宴沉默地思索一会儿,说:“那要用道具打的话,我可以申请用软一点的吗?”

  白露:“......”

  双手揉了揉,背在背后,白露带着点轻薄的惆怅叹了口气,也没心情逗他了,仿佛喃喃自语似的轻声道:“笨蛋,这时候你应该捧着我的双手一脸心疼地替我揉手。”

  陈寻就会这样。

  转世轮回之后,到底不再是那个人了。

  楚宴傻傻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白露也不在意,因为她不屑于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别人的影子,“我以前是不是经常打你?”

  楚宴默默看她,不敢吱声。

  看他这怂样儿白露就知道答案了,感慨一句难怪受气包那么怂,原来是有这么一个基因在呢。“以前的事我们都忘了吧,我以后也不会打你了,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离婚的话也不用担心我会用什么把柄来威胁你。”

  顿了顿,白露一双眼睛重新锐利起来,盯着楚宴暗含威胁地道:“不过该分给我的财产一点都不准少,否则最后这一条你就可以忘了。”

  楚宴还是半天没反应,也不知道他是在思索还是以为她是随口说说。

  POS机在刚才差点摔倒的时候就掉在地上了,白露捡起来按了按,开不起机,也不知道是本身就太久没用没电了还是刚才摔坏了。白露随手丢到旁边的柜子上,又弹了弹捡起来的黑卡问楚宴:“这里面有多少钱你还记得吗?”

  这么傻一傻大个儿,直接问得了。

  楚宴也确实老老实实回答了:“差三百万一个亿。”

  “嘶——”白露单手抚脸颊,垂眸看着黑卡眨了眨眼,然后抬眸声音清脆婉转地说:“你要是需要维持这段婚姻给你的公司做什么保障我其实也不介意,只要你以后按时给我打钱就可以了。”

  晃了晃黑卡:“就按照这个数来,我还能给你把闺女顺带一起养着。”

  出手这么大方,白露忽然反悔了。反正目前她也没有色方面的需求,给这傻大个儿当个名义上的老婆也完全不是问题嘛。

  等多捞几笔“零花钱”,再加上离婚分得的家产,她到时候可以不要赡养费,就当是回馈老板的优惠。

  刚才挨打都没动一下的楚宴这下子却为难了,可为难归为难,大概是白露提出来的某一样让他十分心动,所以楚宴唇角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打也打了,话也谈了,钱也拿了,白露想了想,觉得自己下来一趟还挺圆满的,所以蹦蹦跳跳上台阶回房睡觉去了。

  楚宴在下面站了许久,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双腿已经僵硬麻木了。这是他陷入思考时的坏习惯,无论是在干什么,一旦陷入深沉的思索中就会忘记一切。

  现在还算好的,以前念书的时候经常吃着饭就突然变成木头人僵在原地,还保持着夹菜或者给自己塞饭的动作。

  上大学后他就有意改变这个习惯,到现在在外面基本上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知道他这个坏毛病的人也只有家里亲近的人。

  可是今晚他思索了很多,都是关于妻子的。

  对于楚宴来说,妻子就是他从未涉足过的领域的高级别疑难问题。

  她本身,她带来的,一切都是让楚宴无法想明白的。

  她的情绪如同六月的天气,最精明的气象学家都无法百分百预测,她的行为如同自幼生长在野外的疯狗,毫无逻辑可言。

  思索许久,楚宴最后还是沮丧地依旧用“一团乱麻”的形象占据着大脑中关于“妻子”这一栏的形象图片收纳进记忆格子里。

  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今晚妻子给了他一个努力的方向。

  ——给足够的钱,可以不挨打get√

第48章 被毁掉的三口之家7 “快,上来,妈妈……

  楚蓝天坐在床边的小书桌前, 已经学过的知识点相应习题她已经做完好一会儿了,可是她没有立刻上床睡觉,而是翻出资料书佯装在预习功课。

  从有记忆起, 哦,不对,应该是说从她出生以来(听其他人说的), 她妈妈就从来没跟她多亲近过。楚蓝天时常想, 妈妈跟她最亲近的时候大约就是自己还在对方肚子里的那几个月吧。

  小时候她也偷偷幻想过突然有一天妈妈温柔地对她笑着说“宝贝我来接你回家”,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

  最深切地幻想中, 也从来没有过跟亲妈一起睡觉,还是枕头挨着枕头, 肩膀挨着肩膀那种。

  这让楚蓝天有些紧张, 又有些激动, 激动中又夹杂着不确定的忐忑不安,所以她半天都没能鼓起勇气爬到明明应该是属于她的那张床上。

  脑袋微微侧转,楚蓝天小心翼翼地斜着眼,尽量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去瞥床上躺着玩手机的女人。

  约莫是嫌弃床头灯晃眼睛, 女人把头顶侧上方的花苞型床头灯关了,于是房间里就只剩下她这边书桌上的经典老式低头台灯还亮着, 只有些微的光晕若有似无打在女人身上。

  不过那张被岁月优待的脸,却被手机屏幕光照得纤毫毕现。

  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 女人很自然地露出个眉眼飞扬地笑。

  楚蓝天想, 这就是我妈。

  楚蓝天想, 我妈真好看。

  楚蓝天想......

  “楚蓝天, 你还不上来睡啊?”笑骂了一声煞笔的白露看了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发现已经不算早了,关掉短视频网页扭头催促受气包, “都......”

  白露想说,都要转学了还管原来学校的作业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啊?

  临时又觉得这样跟个小姑娘说这种话,似乎不太合适?

  所以白露临时改了口:“都十点半了,小孩子要早睡早起才能身体与智力齐头并进健康发育。”

  曾几何时,白露也是夜夜修仙中的一员,可后来跟陈寻在一起养生久了,现在十一点不到就开始打瞌睡了。

  连短视频都刷不动了。

  没有之前意有所指的“小包包、受气包”,也没有刚才在楼下故意在爸面前喊的“糯糯”,只是简单清脆的“楚蓝天”,就让楚蓝天听得脊背一麻,按捺着窃喜故作镇定地“哦”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合拢了资料书,收好了文具用品,然后关了低头台灯,借着不远处微弱的手机屏幕光摸上了床。

  刚挨着边边躺下,一只手就伸了过来,拽着她胳膊将她往里面拖:“睡那么靠边干什么?半夜滚下去怎么办?刚才跑过来的时候忘记拿被子了,就一床,你过来一点我们挤着将就一晚。”

  絮絮叨叨中,刚拽了她的那只手臂就自然而然环在了她腰上,楚蓝天大气不敢喘,全程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任人摆布。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身后传来匀均的呼吸声,楚蓝天才在黑暗中悄悄张大嘴呼吸了两个节拍,调整好呼吸,她又一点一点转动身体。

  刚才她上来的时候就是背对着另一边,面向床外侧。被手臂搭在腰肢凹陷的地方久了就有点酸疼。

  五月份的天气,晚上还是微凉的,楚蓝天愣是转个身就折腾出了一阵的细汗。

  感受到依旧耷拉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楚蓝天又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安静了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一点一点,慢慢抬起手,趁着另一个人进入了深度睡眠,才敢悄悄去触碰那只手。

  她的手又细又软,楚蓝天只觉得摸了一手的柔软温暖。

  那里,是妈妈的手指尖。记得白日里看见过,是很健康的粉/白色,指甲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像以前那样弄些花里胡哨,让人看见了都很害怕靠近时被刮伤的美甲。

  再过去,是手指。手指细长骨节也格外匀称,比教她弹钢琴的老师的手还要漂亮。

  然后是掌心......

  最后楚蓝天把自己的手尽量蜷缩成一团,然后小心翼翼塞进那已经比自己的大不了多少的掌心里。她有些遗憾,如果现在的自己才几岁大该多好啊,那样的话她的拳头就能完全被妈妈的手掌心包裹住了,就像曾经上学路上看见过的,冬日里,将背着幼儿园书包的小孩儿的手完全裹在掌心里为孩子取暖的年轻妈妈。

  想完了楚蓝天又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实在太贪心了,明明现在这份短暂的温暖也不过是她悄悄偷来的。

  等到天亮了,她也不知道妈妈还会不会又像以前那样,看见她就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对她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与莫名的审视。

  这一晚楚蓝天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偷东西的老鼠,一只熟悉的红色高跟鞋追着她一直踩一直踩,然后她就一直跑一直跑。

  走廊对面的主卧室里,楚宴也在做噩梦,梦里的自己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是他第一次被下那种药,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脱力,一股燥热却在身体里四处乱蹿,仿佛院子里跑进来一条难以驯化的野生疯狗在肆意冲撞撒野。

  意识朦胧中,感受到有人在靠近,而后身上的热意缓解了。可是很快,骤然而至的痛让他忍不住挺腰挣扎,坐在他身上的人也被掀翻了,一个尖叫......

  之后发生的事,梦里的楚宴不记得了,只记得很痛,身上被抓挠得火辣辣的痛,不可言说的那处也摩擦得疼痛无比。

  偏偏这样的疼痛中,又夹杂着一股寻不到源头的微妙快/感,梦中的楚宴本能地排斥这种痛大于另一股快/感的体验,他挣扎,他抗拒。

  砰——!

  骤然一声沉闷的响声让楚宴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迷茫地扶着旁边的床沿睁开眼看了看,楚宴才迟钝地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掉到床下面来了。

  左右看了看,只有他自己。

  楚宴吐出一口气,放松了神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幸好刚才那一切都是梦。

  幸好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看来是今天回家碰见妻子,让他的身体又回忆起那些痛苦的体验了。想到晚上在楼下妻子说的那些话,楚宴有了迫切赚钱的危机感。

  既然说了给钱就不打他了,那再多给点钱,就也可以不再睡他了吧?

  楚宴实在难以理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无法诉诸于口的酷刑,而许多男男女女竟还能沉溺其中。

  简直可怕!

  靠在床边思索片刻,楚宴干脆也不睡觉了,起身换好衣服,从主卧的衣帽间去了书房继续办公。

  给妻子的钱是计划之外的额外开支,所以他需要另外找个途径挣够这笔钱。

  海外股市?

  互联网短期项目?

  影视行业割韭菜似乎也不错......

  第二天早上白露醒来的时候,怀里就一个窝成一团埋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低头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小姑娘梦见了什么,皱着眉头垂着嘴角,一副委屈巴巴的,直接就把白露给看乐了。

  这是在梦里都是受气包啊!

  也没叫醒她,白露自己翻身下了床。洗漱换衣下楼,昨晚被放假的三位阿姨已经回来了,听见脚步声,负责一日三餐的周阿姨就从厨房探头看出来,询问白露是否要现在用餐。

  刚起床也没什么胃口,白露打了个哈欠:“等一会儿吧,记得多准备点小姑娘喜欢吃的口味,我等楚蓝天起来了一起吃早饭。”

  旁边负责别墅打扫卫生的张阿姨性子比较外向活泼,也是在这个家里工作最长时间的,闻言就笑道:“糯糯也回来了?这下可好了,家里总算有人陪着你了。”

  张阿姨是不怕被原白露怼的,每次都爱说,每次都被怼,不过被怼了她也乐乐呵呵的,转头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次白露却没怼她,而是笑了笑:“也就这两天能在家,等她奶奶找好学校,还是要每天早出晚归的。”

  张阿姨见她心情似乎还不错,顺势就多聊上几句,“怎么突然要转学了?”

  白露也没隐瞒的意思,随口就说了。张阿姨对此十分气恼,义愤填膺地说:“现在的小孩子哟!一点点年纪就开始搞什么孤立啊排挤啊抱团欺负人!这可是校园霸凌!”

  白露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看落地窗外另一名郑阿姨在修剪花园的花枝,地上落着挺多各色花朵的,干脆走出去挑拣着捧了一大束回屋。

  等白露拿着一瓶插好的花上楼去了,三名阿姨才慢慢凑到一起碎嘴几句。

  厨房周阿姨:“白小姐这是怎么了?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啊。”

  清洁张阿姨“嗨”了一声:“昨晚上楚总回来过夜了,要我说啊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的,能沟通就多沟通沟通,什么都比不上一家和和气气过小日子重要。”

  园林郑阿姨话比较少,也不太议论主家的事,不过这会儿也忍不住开口说:“白小姐长得漂亮,楚总也是年轻有为,听说两人是白小姐大学还没毕业就结婚了,应该是感情很好的。”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日子慢慢就过成现在这样不冷不热的,一个一天到晚工作得不落家,一个在家没人陪,只能去外头跟人打牌搓麻将混日子,两口子连唯一的孩子都不管。

  要按她说,这样的一家子,哪里还有一家人的样子噢!

  没有一家人样子的白露确实很没有当妈的自觉,餐桌上她喜欢吃的,就直接跟楚蓝天说要给她留着,她没吃过又不想做第一个尝试的,就主动夹给楚蓝天,等人家吃完了才追问是个什么口感,又是个什么口味。

  一听是甜口,早餐不太喜欢甜口的她就嫌弃地一点也不去碰了。

  吃饱喝足,白露望着外面灿烂的阳光,有点想出门走走晒晒太阳了。

  可是又不是很想开车,也不想走太远的路。

  所以白露想了想,起身去找楚蓝天,把人连哄带拖地换上运动装鸭舌帽,一起推着辆双人脚踏自行车就出门了。

  “快,上来,妈妈载你!”

  精神奕奕的白露跨上自行车,回头催促楚蓝天快点坐上来。

  楚蓝天有些害羞,这还是她第一次跟妈妈一起出门玩。

  等骑了十来分钟,刚才还说要载别人的白露坐在前面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后座上女儿卖力的蹬车。

  “乖女儿,蹬快一点,吹着风好舒服啊!”

第49章 被毁掉的三口之家8 你看这男主角,眼……

  这天上午白露玩得很开心, 全程就是给自己拍美照。看在楚蓝天蹬自行车蹬得满头大汗的份上,白露也给她P上了滤镜,然后发朋友圈。

  当然, 发单人照的时候是所有人可见,等发二人照的时候白露还记得自己微信里的那些编号小奶狗小狼狗们,特意多花了几分钟设置了不可见人群。

  朋友圈里的亲朋友好纷纷点赞捧场, 等快吃午饭的时候连楚宴都悄悄点了个赞。

  白露看了会儿小狗狗们对自己的各种赞美, 心情飞扬地的带着楚蓝天去附近小吃街解决午饭。

  楚蓝天还从来没吃过这么“不正经”的正餐, 站在小吃街街口不太确定地问:“我们, 真的要在这里吃午饭?”

  白露斗志昂扬地抬手向前一挥:“对!我们今天的任务是征服这条街上所有种类的小吃!”

  楚蓝天尴尬地看着路人对亲妈此番中二动作的侧目,默默又往亲妈身边挤了挤, 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小团躲进亲妈的倒影里。

  果然, 不愧是能说出“我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别人”这种话的女人啊。

  明明才十三岁,正该进入叛逆中二期的楚蓝天甘拜下风。

  战书下得很上头,可惜对小吃街发起进攻的某人战斗力不足大白鹅,刚开始还老老实实吃一整串的炸糯米丸子, 等吃过十来家后,某人就越吃越下头, 到最后全靠楚蓝天独自战斗。

  白露看看小受气包肚皮,再看看她匀速进食的嘴巴, 拍拍对方肩膀:“可以啊楚大侠, 这战斗力够够的。”

  长得瘦瘦小小的, 食量还真不小。

  对于自己能吃这件事, 楚蓝天有点害羞,不过被白露夸又有点控制不住的小雀跃。

  接下来自然而然就发展成了楚蓝天吃,白露问, 听对方描述口感,觉得应该很好吃,就用手里的签字戳一小块尝尝味。

  终于勉强完成了从头吃到尾的好言壮志,白露也怕把人给撑坏,赶紧带人去买了盒健胃消食片。

  楚蓝天一手拿着冰凉水果茶,一手拿着几颗刚抠出来的消食片,有点想说:吃撑了又消食这种行为绝对是人类奇怪行为中的前五名。

  不过想想又觉得这个梗挺冷的,说了同行的人不笑,她更尴尬,所以楚蓝天什么都没说,低头就着奶茶店出品的水果茶吃了消食片,继续跟着亲妈在街上当街溜子。

  白露也不需要问别人想法,觉得有点困了,左右看了看,果断选择去看电影,“吃饱喝足,看场电影休息休息。”

  楚蓝天就是个没有任何意见的小尾巴,白露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进了大商场,乘着电梯上了电影院楼层,这会儿五一长假刚结束没多久,电影院外面还摆放着很多五一档期的电影宣传海报。

  两人且走且看,“选这个,信我的准没错!你看这男主角,眼睛里都是戏!”白露说得郑重其事,指挥楚蓝天用手机去扫码买票。

  楚蓝天扫了码,回头看了眼走廊上挂着的宣传海报,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怎么男主眼睛里的戏她没看出来,只看出来了纵观一路,海报上最帅的就这部电影的男主角?

  算了,妈妈才不是那种看电影都只看主角脸的肤浅颜粉,大概是自己观察力不够吧。

  楚蓝天乖乖买了票,结果进场电影还没看到一半,坐她旁边刚才在外面还信誓旦旦说这部电影绝对很精彩的某人已经脑袋一歪,靠在她肩膀上打起了秀气的小呼噜。

  楚蓝天:“......”

  默默看着大荧幕上那奔赴前线抗洪救灾都不忘凹造型的帅气男主,心里的狐疑更深了,果然,妈妈只是想选一张帅点的脸陪她度过打盹儿的午休时间吧?

  说来也巧,电影放完白露就睡醒了,还能神态自如地跟楚蓝天讨论讨论电影剧情,无缝衔接到楚蓝天都差点怀疑自己记忆错乱了。

  “睡、咳,看也看够了,现在是时候去运动一下休息休息眼睛了,走吧,咱们去楼上玩玩。”

  大商场电影院楼上就是各种玩耍的地方,游戏机,跳舞机,投篮,海洋球,VCR游戏体验机,平时楚蓝天是绝对不可能来玩这些的,并不是说她不喜欢,或者说没条件,而是她没有很亲近的同龄朋友,身边接触的也都是像楚奶奶他们那样退休下来的老年人。

  学习生活之余偶尔的业余活动,大概就是跟着她爷爷去看人下棋,跟着奶奶去跟一群老太太跳跳太极剑舞什么的,小小年纪就活得格外养生。

  面对全然陌生的游戏,而且还是要被其他陌生人围观的那种,楚蓝天是拒绝的。

  一个人玩,白露也不好意思,所以她吃完手里的爆米花,丢了盒子擦了手,秒变可怜脸捧着楚蓝天小姑娘的脸蛋凑近问:“乖女儿,你是不想跟妈妈一起玩吗?妈妈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万一被人笑话怎么办?你真的不能给妈妈当一回挡箭牌吗?啊啊啊真的超想玩!妈妈小时候都没有这些游戏可以玩~”

  脸蛋子捧着捧着就忍不住朝中间挤了,因为小姑娘身体抽条变瘦,脸蛋却还肉乎乎的。

  一开始还是很认真地拜托拜托,结果挤着挤着白露就忍不住笑嘻嘻地故意撒娇:“宝贝,亲爱的,心肝儿小棉袄,好不好嘛陪我玩嘛好不好嘛~”

  楚蓝天被挤得嘴巴嘟起来,大眼睛都变成眯眯眼了,被亲妈这样宝啊肝儿地叫,脸都红了,晕头转向地支支吾吾答应了。

  白露又捏了捏她脸蛋子,收手前忽然说:“楚蓝天,做人要勇于尝试,记住,我们是为自己活的,不是为了别人的评价眼光而活,以后你要是害怕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笑话,那你就这样想:反正这些都是不认识的人,等我们离开了他们转眼就忘记我们长什么样了,说起我们的糗事也只是说今天在外面看见一个人怎么怎么样,可那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对不对?”

  白露难得说了一长串的话,且还是乍看混不吝,细究却还挺有道理的话。

  她只是想要把自己曾经在这个年纪悟到的这点道理传授给另一个活得小心翼翼,在自己不自觉的情况下都在下意识讨好他人的小姑娘。

  楚蓝天愣在原地,看着女人说完就背着手高高兴兴去挑选要玩的项目去了。

  这些话有些复杂,所幸楚蓝天从来都是善于“琢磨”的人,琢磨他人的眼色,琢磨他人的表情,琢磨他人的语言。

  深吸一口气。

  虽然现在她还做不到像妈妈希望的那样放开手脚,不过楚蓝天突然觉得自己至少能硬着头皮假装自己很勇敢。

  怕吗?当然怕,怕出丑,怕被人笑,怕被人拍成搞笑视频发到网上任人评价,怕自己手脚不协调被人嘲笑。

  可是怕的时候楚蓝天不再一味想着退缩,而是用视线去追逐旁边跳舞机上跳得很烂却愉悦到自己的亲妈。

  看一眼,她就能慢慢忽视掉落在自己身上如同麦芒的陌生关注。

  跳到后来,靠着强大的学习能力,楚蓝天摸清了踩节奏的规律,渐渐也能像模像样地比划几下了,虽然上半身的动作依旧不咋滴。

  好在旁边还有个比她更不咋滴的人陪着。

  有了一开始的硬着头皮上,楚蓝天在接下来的游戏中渐渐也放开了手脚,甚至看见感兴趣的陌生游戏项目也会跃跃欲试。

  等两人玩尽兴,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这时候两人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中交了钱跑进海洋球里坐着砸雪白墙壁上投影的飞翔小猪图案。

  砸中一个,飞翔小猪就哼唧哼唧掉下去。

  一个小男孩在旁边盯着看了一会儿她们俩砸,半晌哼了一声,丢下一句“你们真幼稚”的评语,带着一身小肥肉咚咚咚跑去滑旋转滑梯去了。

  被个几岁小屁孩儿说幼稚,白露和楚蓝天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白露往堆得满满的各色小球里一趟,划拉着球把自己埋起来:“好累呀,可惜这里都是小屁孩儿留下的细菌。”想到什么,白露扭头对楚蓝天小小声说:“乖女,你说这里会不会有小屁孩儿偷偷撒尿?”

  满脸嫌弃,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楚蓝天哧哧地笑,也歪着身子侧躺下来,一手枕在脑袋下面看着白露说:“或许?我好像看见过这样的新闻。”

  然后躺着的女人就皱了皱鼻子,像条小狗一样到处嗅,似乎是要努力辨别这里有没有异味。

  玩了差不多一整个白天,等到回家的时候两人都累得不行,路过客厅的时候看见楚宴,母女俩动作表情神同步地对楚宴敷衍了say嗨,紧接着再来一个say拜。

  深感自己被忽视的楚宴:“......”

  这种庆幸中夹杂着一点难以置信,难以置信中又裹挟着些许酸溜溜的感觉,该归纳到哪种情绪里面?

  等人都上去了,楚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站在楼梯口下面傻傻望着楼上。

  这模样看得叫张阿姨都不落忍了,忍不住多了一句嘴:“白小姐跟糯糯相处得这么好,楚先生也该减少一下工作,多抽出时间来陪陪她们啊,这经营一个家,可不比经营一家公司来得容易多少。”

  楚宴回过神,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果断选择回房间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安全。

  如果以后回家都能这么平安,谁能不想回家呢?

第50章 被毁掉的三口之家9 呵呵,他配吗?他……

  血, 很多血。

  白露被一片血红刺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疼得厉害。心里害怕,然而却控制不住脚下,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一步步走向浴室。

  抬脚迈过防水门槛, 足底便有了水弥漫上脚背的触感。同时,撞入眼球的是歪头面色青白躺在浴缸中的少女。

  说是少女,她鹳骨突出, 脸颊深陷, 眼底一片青黑, 整张脸即便是毫无生机地安然躺在那里, 也依旧能看出不应该属于她的沧桑。

  仿佛在她失去生命前,就已经有什么提前夺去了少女的生机。

  白露意识有些昏沉沉, 眼睛一阵阵泛黑, 眼前的一切都隔着一层层黑色薄纱, 看得见,却看不清。

  本能地恐惧死人,可身后却有一股力量迫使着她靠近,靠近, 不断靠近......

  终于,黑纱被拨开, 浴缸中漂浮在水中的少女面孔清晰展现在她眼前。

  白露晃了下神,陡然浑身一冷, 眼睛寸寸瞠圆, 只因她终于想起来这张带着陌生感的面孔属于谁了。

  “楚蓝天——!”白露惊呼, 猛然倒抽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而后是满心的恐惧与心悸,让她用力地喘着气。

  仓皇地转眼环顾四周。

  窗帘只拉了薄薄的白色钩花纱帘,窗外微薄的光晕透进来, 缓缓映亮瞳孔,将房间里的一切模糊勾勒出来。

  “呜......”小兽般微弱的呻/吟被耳朵捕捉到,白露后知后觉看向旁边,才发现睡梦中的楚蓝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捂着肚子疼得满头大汗。

  泛白的唇,发青的脸,蓦然间就与刚才噩梦里那张脸重合上了。

  白露心头猛然一跳,一时间也不知是怕的还是急的,心慌气短胸口发闷,下意识地跑下床去找楚宴。

  楚宴晚上睡觉没有锁门的习惯。

  当然,也或许是他不敢有这样的习惯,睡觉时还十分警觉。

  所以白露脚下踩着棉花似的推门而入时,陷在深度睡眠中的楚宴立马惊醒。来不及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楚宴就被白露脸上的泪给震住了。

  在他心目中已经与“蛮横、可怕、战斗力强”等词汇融为一体的妻子此时面容苍白眼神惊惧,一双漂亮的杏眼里是如同珍珠那般大颗大颗地滚下透明的泪珠来。

  只见对方全副信任依赖地望着他,颤抖着声音向他求救:“我们、我们女儿,她好像很疼,怎么办?”

  在危急情况下,时人大致有两种类型,一种是越危急时头脑越清醒,一种是危急关头大脑直接停摆。

  曾经白露也能向前者靠拢,可惜很不幸的是,有人宠了一辈子,在噩梦与现实的双重冲击下,白露现在脑子都是懵的,一时竟问出这种清醒状态下恨不得扇自己耳瓜子的蠢问题。

  不过现在没人在意这个问题。

  楚宴搞明白情况后也是面色一凝,连忙掀被下床跟白露一起去了侧卧。

  这时候楚蓝天已经痛醒过来,看见从小就不亲近的父母一起围拢在自己床边担忧地看着自己,一时心酸,原本想要强行忍耐着的眼泪一下子就决堤了。

  白露看得难受,侧身坐过去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也说不清自己对楚蓝天这个小姑娘是怎样的心情。

  说是愧疚,自然是有一点的,却不多,毕竟她生性冷淡,外热内冷,最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在她看来,楚蓝天是原白露的女儿,又不是她的。

  可说不放在心上,刚在噩梦里看见小姑娘生机全无地泡在浴缸里,按照上个世界的经验,白露知道这个噩梦肯定就是这个世界原本该有的走向。

  所以是原白露忽视家庭抛弃孩子,小姑娘又在学校遭到欺负,又经历一些其他的,最后走上了割腕自杀的下场么?

  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没了,亲眼看见的刺激震撼是苍白文字无法描述的。

  “走,先把她送去医院!”之前在白露面前怂成虾球的楚宴此时果断拍板,也顾不上别的,当即就安抚地摸了摸女儿脑袋,而后一俯身把女儿打横抱了起来,又回头提醒白露:“给糯糯带上件外套鞋袜。”

  白露“嗯”了一声,乖乖去衣帽间拿了东西,又随意给自己搭了件外套在手臂间,然后就脚步匆匆追着已经下楼的楚宴去了车库。

  在车上,楚宴在前面开车,白露在后面半抱着楚蓝天轻声细语地安抚,前面的楚宴也时不时问一句哪里痛,痛感如何等等症状,好方便一会儿医生询问时提供信息。

  这一刻,车里的这对夫妻仿佛全天下最普通平凡的一对父母,一颗心都挂落在他们共同孕育的女儿身上。

  痛得呼气都难捱的楚蓝天不合时宜地感到一丝幸福。

  好在这会儿是半夜,路上车辆很少,楚宴当初发家后买的别墅也以实用为主,没一味追求什么山顶别墅,周围的生活配套设施都很齐全,离家不远就有家一甲医院。

  “病人姓名。”

  “楚蓝天。”

  “出生年月日。”

  白露一愣,扭头看楚宴。

  楚宴报了一串日期数字。

  “初步看来,小姑娘是急性阑尾炎,看了下,也没有发现化脓现象,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啊,两位别太紧张,先输液,看看情况,如果缓解了那就用药......”

  单人病房里,楚蓝天已经输着液睡着了。

  白露双手环胸站靠在通往阳台的落地玻璃门前,楚宴坐在床尾靠墙的沙发上。

  房间里安静了许久。

  白露回过神来,查看了一下小姑娘的情况,液还有大半瓶,人也睡得挺安稳的,刚才送来就医的路上隐隐的发热也顺利降下去了。

  按灭了房间里的灯,白露冲看过来的楚宴使了个眼色。楚宴迟疑地望了望病床上的女儿,慢一拍地起身跟在了白露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里间,来到病房外面的小客厅。

  白露也没坐,习惯性地在思考的时候轻轻原地踱步。她没坐,安全感有点欠缺的楚宴也不敢坐,就悄悄往门口方向靠了靠,佯装是在看门口对面窗外的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楚宴都开始有点犯困了,白露才终于开口,却是很冷静地问他:“楚宴,你对我们这段婚姻有什么看法?”

  之前一味拒绝任务,不过是白露对前一世的留恋,这次噩梦再来,白露也明白抗拒是幼稚的无用的。人,要么活着,要么死去。

  白露想着,自己应当是想活的。

  所以要活,就不能逃避现实。

  先不管楚宴是不是陈寻的轮回转世,只说对方是自己这次的补偿对象,白露认为自己就有必要先处理好彼此间这段畸形的婚姻。

  楚宴被问得一愣,而后就是一个寒战将冷意传遍全身,他眼底带出些许警惕,高大的身躯也微微绷起,眼角余光扫到房门,心下稍安,果断地没有一丝犹豫地仿佛在朗诵标准答案一般答到:“我没看法!”

  看他那怂样儿,白露无语,双手放下刚要上前跟人好好说道说道,就见楚宴跟受惊的小老鼠一样整个人往后贴到了墙上。

  白露:“......”

  你他妈?!

  按着额角头疼地叹了口气,白露尽量克制着脾气解释:“以前我对你做出的那些伤害,我郑重地向你道歉,可以吗?楚宴,无论是男对女还是女对男,家/暴都是违/法的,我绝对不会再做出那种事了。”

  楚宴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他那双黑亮的眼睛就是没忍住透露出一个狐疑的情绪,仿佛在说:你睡觉前还打过我,你看我信不信你。

  白露发现这个人真是很难沟通。

  不过转念一想,想到楚宴在遇到原白露后连狗血家庭伦理剧编剧都不敢写的一系列遭遇,白露还能怎么办,只能是暂且体谅对方啦。

  为了不吓到这只惊弓之鸟,白露往后退,坐进了角落的单人沙发里,以松懈的身体语言让楚宴相信她现在真地不会突然暴起打人。

  果然,看见她坐下,楚宴紧绷的身躯也稍稍放松,也没有恨不得把自己糊进墙里了。

  白露等了一会儿,用温软的语气继续说:“人都是会成长的,今晚我做了个噩梦,梦见糯糯出事了,突然就想开了很多执念。楚宴,以前我是对你有执念,但是我突然发现其实你也就那样,跟其他男人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有比你更优秀的男人。”比如陈寻。

  被贬低,楚宴也不在乎,而是皱着眉头纠结一个问题。

  不过他没敢说出来。

  白露就看不得他那纠结的怂样儿,暗自咬牙微笑着温柔地询问:“楚宴,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楚宴迟疑。

  白露微笑。

  楚宴:“你对我的不是执念,你是想找个帮你打工的。”

  说白了,就是想找个ATM机,还是大额度随取随用的那种。

  白露的微笑在脸上顿住,楚宴双手揣进裤兜,脚往病房门口的方向横挪了小半步。

  “真好奇你在公司也是这么说话的吗?”白露收起微笑,不再用那种肉麻的软绵绵声音跟这人说话。

  呵呵,他配吗?他不配!

  “既然你知道,那为什么你当初会选择跟我结婚?就算刚开始是因为孩子,那十四年了,你难道从来没想过离婚?”

  现代社会了,只要打定主意非要离婚,还能有离不掉的?

  白露不信。

  楚宴见她再三提及“离婚”这个词语,也明白她是认真的了,顿时困惑地将眉头拧成个疙瘩:“你想离婚?”

  白露故意顺着他的理解点头:“是啊,难道你不想?”

  楚宴面色凝重起来,“为什么?是我给的钱不够多吗?”

  白露摇头:“我只是不明白你对这个家是什么想法,明明我们可以说没有感情,也没有必须在一起的理由。”

  楚宴越发疑惑:“我们是夫妻,我们有糯糯,这两个理由难道还不够?”

  两个人都看着彼此,眼神里都带着茫然与困惑,仿佛都在为自己搞不懂对方脑袋里想的什么而苦恼着。

  半晌,白露才打破这种古怪的对视:“所以就算我们分房睡,我们争吵打架,你也从来没想过要离婚?”

  楚宴也隐隐带出点气性来,第一次在白露面前表现出硬气的一面:“结婚的时候我们宣誓了,既有封建迷信上的约束,又有法律条文上的约束,更有社会道德上的约束,结婚了就要一辈子走下去。”

  许久之后,白露喃喃般感慨:“真就绝了。”

第51章 被毁掉的三口之家10 老公~你说是不……

  关于婚姻的话题, 最后两人因为脑回路对不上而不了了之,默契地选择了保持目前这种状态。

  另外白露主要想跟楚宴谈的是关于楚蓝天的。

  在以后如何照顾女儿,如何给女儿一个健康成长的家庭环境这个问题上, 两人终于找到了一点沟通无碍的顺畅感。

  白露:算了能交流这个问题就够用了。

  楚宴:真好,终于是一样我能想明白的事情了。

  两人不约而同暗自松了口气,而后默契地一个进了里间陪在病床边, 一个留在外间沙发上歪着打个盹儿, 以便能够恢复些精力好迎接天亮后一整天的工作。

  *

  楚蓝天是被一阵轻声细语吵醒的, 睁开眼看见陌生的屋内环境还有些迷茫, 等回头看见自己爸妈凑在一起对着手机屏幕低声说些什么,此情此景更让她恍惚得怀疑自己还是在梦里。

  眯着眼睛迷茫了一会儿, 楚蓝天闷不吭声地转了个身, 面对着挨在一起的两人继续躺着, 眼睛半眯缝着,透过细长的睫毛看那边,画面越发朦胧不真切。

  白露眼角余光瞥见病床上的小姑娘翻了个身,原本还想着是人醒了, 结果对方就眯盹着眼儿没多久又睡着了。

  因为输液有效,昨晚加今儿上午输了两回液, 医生就给开了一些药物让楚蓝天出院了。

  楚奶奶那边还不知道这事儿,白露是没想到, 楚宴是没这个习惯, 楚蓝天则是怕爷爷奶奶担心, 就没跟老人家那边打电话。

  楚蓝天这一趟进医院快, 出来得也快,可一进一出间再回家,家里两个大人却是像被人穿越了一样大变样。

  当然, 这只是夸张的说法,毕竟这两人变归变,独属于自己的性格特质还好端端摆在那儿。具体说来,真切的变化就是两人不像以前那样一见面就一个炸刺一个炸毛了,居然还能在饭桌上像别的夫妻那样随口聊几句家常。

  “明天你能不能腾出时间来?”

  “有什么事吗?”

  “你妈那边打电话说女儿的新学校找好了,明天就要带孩子去学校。”

  “......你——我可以!”本想说你去就好的楚宴眉头拧紧耳朵绯红,语气有些古怪的临时改口。

  白露满意地收回饭桌下掐男人腰肉的左手,别说,腰上的肉还挺紧实的,掐起来有点费劲。

  看向饭桌对面傻傻看着两人的小姑娘,白露和颜悦色地说:“乖女儿,你才刚出院,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明天爸爸妈妈一起送你去新学校报道。到了新学校呢也别怕,新同学好相处咱们就好好处,不好相处也无所谓,毕竟谁还不是小公主呢?”

  楚蓝天回神,迟疑地看看爸爸,“爸爸真的不用去公司忙吗?”

  要知道,在楚蓝天的记忆里,几乎从来没见自己爸爸空闲过,不是在公司忙,就是在去公司忙的路上。

  记事十来年,楚蓝天只知道爸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过年的时候会抽出一天时间留在家里陪爷爷奶奶过年。

  年年如此,从没变过。

  现在自己转个学,居然就要爸爸空闲一天陪着,楚蓝天没觉得多惊喜,反而有种受宠若惊的忐忑。

  白露看小姑娘那受惊的小模样,跟某人是一样一样的。横眸给了楚宴一个“看你造的孽!”的眼神,白露笑道:“当然,他是你爸,配你去新学校报道是应该的。如果他那破公司一天不去就不行了,那还是早点关门大吉回家做家庭主夫算了。”又回头问楚宴:“老公~你说是不是?”

  那声“老公”喊得又软又绵,听起来跟撒娇似的,落在楚宴耳朵里却如同催命符,浑身一个激灵,立即点头道:“对,是的,其实我平时去公司也多半都是去研究所忙,最近有两个小组出了成果,大家都有个短假期,我不去也没事。”

  楚宴之所以学个数学出来后却跑去创业做互联网,为的就是养出只下蛋的母鸡供养自己想要做的研究项目。

  十几年来一边养鸡供养自己的爱好,楚宴忙得很充实。

  但个人追求上越充实,家庭经营上就越失责。

  白露对他的什么研究没兴趣,不就是学数学的,开个公司做个科研都是常规操作,她家陈寻同样学数学,不还能演戏唱歌顾家三不误?时不时还能发表一些一听就特高大上的数学理论论文到有名的期刊上,每一次都能引起全网热议。

  就因为她家陈寻,多少孩子都励志跑去学数学专业去了。白露认为就影响力方面,楚宴根本就没办法跟陈寻比。

  自然,在全能上,楚宴就是个弟弟。

  既然家里最厉害的妈妈都说了,楚蓝天也就不再怀疑,安心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起床洗漱收拾课本等。

  白露懒洋洋翻身坐起来,看小姑娘忙里忙外的,也想起来今天有正事要做,揉着头发摸下床。

  楚家二老在教育体系的关系确实不错,楚蓝天要转去的学校是本市一中,属于是国重点高中,一般的人还真进不去。

  要说以前怎么没把孩子送进这所学校,一来楚家二老不认为自己的孙女需要靠走关系进好学校才能读出个什么名堂,二来也是这所学校离楚家老院儿有些远,隔着一条河,每天上下学就要花好几个小时,小孩儿折腾起来太累。

  不过现在离原来的生活区域远反而是件好事,上下学要么孩子父母安排,要么干脆雇个司机每天接送也成,楚奶奶二人虽然生活过得简朴,却不是说出不起那份专用司机的薪水。

  现在白露有心要好好照顾小姑娘,自然不需要楚奶奶他们操心,只说自己这边会安排好。

  虽然有许多担心,楚奶奶却没把担心说出口,只满嘴笑着应了。

  接送孩子的事不操心了,等白露和楚宴开车带着楚蓝天到一中校门口的时候却发现楚奶奶楚爷爷早就等在了那里,正跟门卫乐呵呵闲聊。

  看见一家三口下车,楚奶奶脸上浮起欣慰地笑,迎着孙女走了过去,一边跟白露说:“刚才我还跟你们爸说估摸着你们该要到了。”

  楚宴喊了一声“妈”,又对落后几步的楚爷爷喊了声“爸”,虽然疑惑两人怎么在这里,却没有开口问。

  按照他的思维逻辑就是,既然人都已经来了,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不重要了,所以也没必要浪费口舌精力去多问。

  白露就没他这么“抠门儿”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妈,你们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了我跟楚宴来就好了吗?”

  楚奶奶笑着说:“听你说楚宴也要来,我们想着糯糯爸爸妈妈都来了,干脆再加个爷爷奶奶陪着,咱们一家五口也是难得聚在一起。”

  白露看了眼楚宴,忍不住阴阳怪气怼他:“楚宴,你听妈说的,你可是咱们家难得一见的稀客。”

  楚宴看看妻子,又看看笑吟吟的母亲,想了想,扭头走到女儿身边帮忙把书包拎着。

  虽然搞不懂妻子为什么又阴阳怪气了,反正不吭声找事做就对了。

  楚奶奶看这夫妻二人就没个和和美美的时候,好在现在儿媳妇瞧着像是对孙女有点心思了,也不奢求更多,于是摇头笑着领人进学校,“已经跟校长说好了,学籍都已经转过来了,糯糯只需要去报个名就直接进教室上课。”

  一个家里,女主人的重要性是谁也替代不了的,一个用心的女主人能让四散的家庭成员牢固地黏在一起组成一个和美的家庭,一个无心的女主人则轻易就能拆散一个家。

  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楚奶奶只暗暗祈祷儿媳妇能继续保持目前的状态,可千万不要被外人随口一说就又被带歪了脑筋。

  对于心智尚且不成熟的小孩子来说,家长就是他们的底气和靠山。楚蓝天虽然不好意思说,可无论是神态还是眼神,都能看出她对于全家人一起陪自己到新学校报道这件事是十分开心的。

  原本要再度去适应新环境的害怕和紧张也不知不觉消散了许多。

  最后看了眼站在教室走廊上用鼓励安抚的眼神看着她的四位......三位大家长,楚蓝天深吸一口气,学着妈妈教的那样昂首挺胸跟着班主任老师踏进教室。

  “大家好,我叫楚蓝天,双林楚,蓝天白云的蓝天......”

  下课铃声响起。

  对于转学生,同学们都是好奇的,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攀谈。

  “楚蓝天,你以前是哪个学校的?”

  “楚蓝天,刚才站在教室外面的是你家长吗?”

  楚蓝天笑着一一回应。

  “原来是九中附属初中部的。对,是我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

  “哇!你家里人真的很疼你耶,居然全家出动送你来!”

  楚蓝天抿唇笑得有些腼腆,眼神里却带着光亮。

  “你爸爸好帅啊!看起来酷酷的!”

  其实不是酷,妈妈说那叫反应迟钝的傻。

  “你妈妈真漂亮!比大明星还漂亮!”

  楚蓝天忍不住微微抬高一点下巴,眼睛里是止不住的骄傲:“对,我妈妈很漂亮!”

第52章 被毁掉的三口之家11 静默,静默,静……

  哗啦啦的麻将碰撞声中, 是女人们七嘴八舌地吵嚷。

  这个说刚才自己打错了牌,不该打三筒,那个说自己手气不好只开杠不开花, 这一盘的最大赢家白露喜笑颜开,一张漂亮的脸蛋上都开出花来了,“要我说你们一个个的就是太胆小了!打牌嘛, 就是要赌大的, 那样才过瘾嘛。”

  这话说得其他人都手痒痒, 想打她!

  偏有一人依旧笑盈盈地给白露捧场:“白露这话说得好, 玩这个要是不追求点心跳和刺激,那跟公园里老头老太太树根子底下打长牌有什么区别?”

  白露抬眸睐了她一眼, 一脸憨厚老实相的妇人笑眯了眼, 仿佛这确实是她真心话一样。

  白露笑了笑, 不置可否,机麻桌把自动洗好的麻将垒成四行拖上来,作为赢家,白露抬手丢了色子, 而后按照数字摸牌,一边放话:“这一盘大家都放开点, 啊,不准再扣扣搜搜了!”

  另外两人都是跟白露常一起玩的, 开玩笑开习惯了, 这会儿纷纷装起抠门儿的铁公鸡来, 摇头一个劲儿说:

  “你现在手红当道, 就想故意给我们来激将法,我可不上你的当!”

  “就是,我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今儿个我就铁了心不翻倍了,打个底转转运。”

  这两天才刚来跟她们一起玩的老实妇人则继续乐呵呵捧白露的香脚,“得,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也来一把大的,我这张脸是不可能体验到白露这样大美女的快乐了,只好在牌桌上找补找补。”

  这人也不是光说不练,而是几千上万货真价实地往牌桌上砸。

  偏偏她运气似乎越砸越糟糕,每次都刚好触了白露的听牌,一番操作下来白露很快就赢了小二十万。

  可惜白露脸色却没有老实妇人想象中的得意忘形,而是沉着一张俏丽随着赢牌越发难看。老实妇人不明所以,连忙偷偷回顾,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啊。

  不都是他们那行人经常使的手段么?

  接下来的发展,老实妇人更是后背生冷汗,只因不管她怎么点白露的听牌,对方赢是把自己要胡的牌拆了也不倒牌赢钱。

  如此这般一通胡打乱干下来,没过多久白露刚才单独放在一旁的二十多万就全洒回了牌桌上,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乐得白捡钱。

  最后一把打完,倒输了小一万的白露心疼得紧,连忙起身找借口说:“孩子快放学了,我得先把饭准备好。”

  牌友A知道她脾气,忍不住笑话她拿女儿当借口,“就你还学会下厨了?我咋就那么不信呢!”

  白露甩她一个白眼,拿着手机塞进包包里,“打包带回去的饭菜就不叫饭菜了?反正经过我的手,上桌进口也有我的一份力气。”

  牌友B笑得拍桌:“咱们这群人里呀就你会诡辩,一张嘴要是能用来打牌,肯定能成赌王。”

  白露得意:“就是咯,要不然咱们下回打牌光动嘴别动手呗,让我这个赌王给你们露一手。”

  牌友A忙说:“是露一嘴!”

  眼见着其他一起打牌的人居然都不留人,老实妇人急了,出声想挽留,“就咱们这身家,哪值当自己动手做饭伺候家里老小的?”

  谁知白露一根眉毛都没动一下,完全把她当空气,可跟牌局刚开始时待她的模样大不相同,任她怎么说都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最后甚至还用怀疑又嫌弃的眼神看她,让老实妇人彻底摸不着头脑。

  等白露走了,牌局也散了,老实妇人思来想去还是不甘心狂撒出去的那二十多万,悄悄拉着一个人问,这才知道白露最不耐烦的就是有人在牌桌上给她放水。

  “你以为她长得那么漂亮,家里男人又常年不落家,会没人嗅着味儿想要贴上去?”

  老实妇人震惊!

  “可我一个女的,贴她干啥?”

  被问的那人嬉皮笑脸地笑了笑,“往她身上贴的又不只是男人!”

  老实妇人彻底惊呆了。

  等人都散了,老实妇人站在路边想了想,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几天费尽心思打进这个富婆团里钓小肥羊,原来就钓了个寂寞?

  不说跟富婆们一起吃喝玩乐的巨额花销,单就刚才牌桌上想喂大小肥羊胃口的那二十多万就够她心疼好久的了。

  更缺德的就是那个叫白露的年轻富婆,刚才故意把从她这里赢过去的钱输出来,居然每次都看准了另外两人的牌去点炮送钱,偏就她这里一炮未放!好叫她一毛钱都没能捞回来!

  老实妇人恨得咬牙切齿,暗骂这人看起来胸大无脑脾气急躁最没脑子,谁知真叫对方误打误撞坏了她好事!

  到了晚上,老实妇人跟其他同伴一样,从各自周旋的“战场”回到他们老大租下的一处城边偏僻民居小院子里。

  战战兢兢跟其他人一起吃过大锅饭,老实妇人默默祈祷时间走慢一点。

  可是没用。

  该来的还是会来。

  每天晚上的“复盘会”上,大家都开始讲述起自己今天的进展。轮到老实妇人的时候,面对所有人的注目礼,老实妇人再没有半点侥幸心理了,只能硬着头皮怂头耷脑地走了上去。

  “演讲桌”旁,负责这群人的老大翻看着工作本,找到老实妇人负责的那一页,一目三行扫过去,明白这人是专门负责骗傻白甜富婆去赌场赌钱的员工。

  点点头,老大微笑着抬手示意老实妇人开始自己的发言。

  老实妇人沉默了一会儿,在其他“同事”悉悉嗦嗦的议论声以及老大怀疑的眼神下,咽了口唾沫,方才艰难地开口:“我、我今天,顺利坐上了她们的牌局。”

  老大点头,欣慰地笑着给予对方鼓励的掌声。

  下面的员工也纷纷鼓掌。

  老实妇人一点也没有兴奋,反而声音更艰涩了:“我、我用欲擒故纵的法子准备拉扯肥羊1号,对方也说了想要更刺激的赌钱。”

  老大将双手高举过顶,鼓掌!

  员工们积极响应。

  雷鸣般的掌声过后,农家小院简陋的堂屋里,只剩下老实妇人一个人的说话声:“然后我输了二十三万。”说到这里,她艰难地扭动脖子,看了看老大。

  提供资金的老大微笑点头,表示二十三万还在批准给她的预算当中,让她别紧张。

  “然、然后,”老实妇人又抻着脖子咽了口唾沫,豁出去地大声说:“肥羊1号误会我要拿钱泡她!就把这二十三万全部输给另外两家牌友了!”

  静默,静默,静默是今夜的主旋律。

  老实妇人只觉得度日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依旧没人吭声。老实妇人壮着胆子鼓起勇气去看老大的脸色,却只看见对方脸色铁青,看着她的双眸里似有两把锋利冰冷的尖刀。

  不知为何,老实妇人心头咯噔一跳,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很快,老大冷笑一声,挥挥手,站在旁边靠墙的“安保人员”就走出两个人,一左一右架起老实妇人就拖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包括老实妇人也知道,这两个人是要拖她去关小黑屋。

  她惊恐地大喊大叫起来:“我没有骗人!我说的是真的!郝总!郝总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撒谎!!”

  人被堵着嘴拉出去了,堂屋里一片寂静,静得仿佛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郝总肃容上台,对着大家严厉地说到:“这个人背叛了我们的信仰,背叛了我们的组织!居然用这种可笑的谎言试图侵吞我们所有人的财产,你们说,我们能原谅她吗?”

  下面回应:“不能!不能!不能!”

  齐齐叫嚷的声音传出老远,附近早就不堪其扰的居民果断打了报警电话:“喂,我要报警,我怀疑我们这边有个传/销/窝点......”

  白露自然不知道自己阴差阳错让老实妇人被关了小黑屋,又因为这个,找上门的警/察发现了这伙人对老实妇人动用了身体和精神双重伤害的私刑,于是小院里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领到了属于自己的银手镯。

  离开牌局的白露自然不是真的误会老实妇人对自己有那心思,只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算计。

  这种给人捧着哄着下套的法子,白露可太熟悉了,简直就是闭着眼睛都能闻出阴谋的味儿来。

  又想到上个世界缺德系统突然被抓去改造的时候自己连续不断做的几个噩梦中好像就有楚宴这个人,当时楚宴十分落魄,可不像现在这样随手就能给出将近一个亿零花钱给老婆随便花的样子。

  所以白露有理由怀疑,原白露在原本的人生轨迹中,或许是在牌桌上被人给下了套彻底迷上了赌博,然后输光了楚宴这头老黄牛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家产。

  这可不行,这个世界上能占她便宜的人还没出生呢。依譁

  不过她找的借口也不算全是借口,白露开着车先去某家只接受会员预定的餐厅取了餐,然后才去一中接放学的楚蓝天。

  刚上车楚蓝天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扬起鼻子分辨了一下,楚蓝天露出个腼腆又带着小雀跃的笑来:“妈妈,你给我买了隐竹轩的金球虾吗?好香啊!谢谢妈妈!”

  这样的小天使谁不爱呢?

  花自己的钱宠别家的小天使,不行。

  花别人的钱宠别家的小天使,可以。

第53章 被毁掉的三口之家12 你应该问一年有……

  因为惦记着之前疑似被人下套的事, 白露正琢磨着要不要找个什么侦探给查一查,谁知还没行动起来就在社会新闻热点推荐里看见了那位。

  白露:“......”

  到晚上时,之前一起打牌的两人才陆陆续续打电话过来, 大概也是看见了那则新闻。

  “是啊,现在这个社会啊,看起来越老实, 越需要小心嘛!”

  “嗨, 那有什么, 反正咱们死活不入套就行, 自己人打打麻将就够了,谁还真去赌钱啊......”

  旁边小书桌前埋头写作业的楚蓝天一听“麻将”、“赌钱”, 立刻就竖起了耳朵, 她最怕的就是妈妈沉迷打牌了。

  等白露这边挂断电话开始玩手机, 楚蓝天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妈妈,刚才你们说什么差点被骗?”

  白露也没所谓,就把有人在牌桌上想给自己下套的事说了一通, 末了还十分得意地翘着食指弹了弹额前碎发:“你妈我是什么人,从来只有我给别人下套的, 就没被别人套过。”

  楚蓝天忍不住笑出来,看她心情似乎不错, 就顺势说:“妈, 我想问你一件事。”

  白露豪爽地挥手:“问!随便问!”转念一想, 又正儿八经坐起来说:“只要不是问我数学题有关的问题就行。”

  看来对数学已经是深恶痛绝了。

  楚蓝天咯咯笑:“不是, 我就是很想知道,妈妈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打麻将。”

  这个问题问得好。

  白露皱眉,思索了许久, 久到楚蓝天都开始忐忑不安,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惹妈妈生气时她才说:“其实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搞不懂,就是觉得没事干,想到搓麻将就心痒手也痒,不去做就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都没劲。”

  白露描述得认真,楚蓝天也跟着努力转动脑子去思索,“所以其实妈妈你是,嗯,就是没事做?又没有人陪你?”

  大概就是每天一个人在家空虚寂寞,就想找个事做。

  白露也搞不懂原白露沉迷赌博的心理,她穿过来后其实还好,只是身体还残留着那种“瘾”,说难克制也不难,说不难吧它又时时刻刻存在着,仿佛随时会冒出来怂恿她去做“赌”这件事的小鬼儿。

  楚蓝天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这事儿母女俩聊过白露就忘了,哪里知道楚蓝天聊过之后就一直放在心上。

  最近这段时间楚宴觉得是自己结婚后体验过的最舒服的生活,每天能安安心心回家吃饭睡觉,还能看见女儿和妻子呆在一起如同世间所有寻常母女那样说说笑笑,只要自己给够钱,妻子还能跟他说笑几句。

  这让他最近看起来精神焕发,一张本就俊朗的脸都像是在发光了。

  公司里与他一起创业一路走过来的合伙人都在笑他是不是终于想开了,准备结束那段荒唐的婚姻,再往外发展发展第二春。

  楚宴觉得很震惊:“白露挺好的,我为什么要离婚?”

  合伙人:“???”兄弟,你认真的吗?

  想想又算了,都十多年了,到现在谁还不知道当年校园里的学神被个小两岁的学妹下了蛊,这些年也跟中了降头一样不管家里老婆怎么作都不想离婚。

  楚宴想了想,认为有必要给妻子挽回一点名声:“现在白露真的挺好的,对糯糯也很好,对我也不错。”

  合伙人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真的?难道是渣女回头终于回来找你这个老实人好好过日子了?快说说,她是怎么对你们闺女好的,又是怎么对你好的?”

  想想白露长得确实不错,要是温柔小意下来,还真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意思。

  这什么鬼形容词?

  楚宴:“她每天接送孩子,晚上还陪糯糯做作业睡觉,对以前的那些事道歉了,也说不会再打我了。“

  合伙人等了又等,都没能等到接下来还有什么“好”,看兄弟说完就又埋头处理文件去了,合伙人后知后觉地确定,原来所谓的好就是这些?

  就这?就这!

  转身溜达着要离开,可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合伙人突然回过味儿来,震惊得一双短黑的眉毛都飞起来了:“不是楚宴,你老婆不跟你睡一张床,跑去跟你女儿睡?”就这他这兄弟还美着呢?这是何等的卧槽啊!

  楚宴一份文件读到一半,随口“嗯”了一声。

  合伙人抢步走回来,趴在办公桌上脸贴着桌面往上看楚宴的脸,看了半天楚宴也没给个反应。搞怪不成的合伙人讪讪然站起身,双手揣裤兜感慨:“楚宴,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这十多年你老婆为什么要那么折腾你了。”

  楚宴耳朵一动,抬头看他。虽然没问,可眼睛里的求知欲却明明白白。

  智商上被碾压到负十八层的合伙人终于找回一点优越感,得意地冲楚宴挤眉弄眼:“楚宴,老实跟我说,你那里是不是不行啊?”

  楚宴一开始还没听懂那里是哪里,等发现对方眼睛往自己裤子上瞄,才明白过来,却也没有一般男人被说不行时仿佛被挑衅了男性尊严一样的恼怒,而是心平气和地陈述事实:“不是,我行。”还挺行的,每次都能勃Q很久才能消下去。

  探索别人的隐/私是一件很能刺激人兴致的事,三十多岁就靠着学神兄弟走上人生巅峰的合伙人也不例外:“那你说说,你一周跟你老婆会有几次夫妻生活?”

  说起这个,楚宴就脸色不太好看了,不过他还惦记着刚才朋友说终于知道白露折腾他的原因,所以按捺着想起来就心理性发痛的不适感认真回答:“你应该问一年有几次。”

  合伙人张着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仰头长叹一声:“楚宴,你难道不知道女人欲/求不满也是会心理扭曲变态的?”

  这会儿白露不折腾他楚宴了,在合伙人看来根本不是楚宴所谓的变好了,而是终于想通了。开始照顾女儿了,那就是在提前跟孩子培养感情,为离婚时争取抚养权做准备。晚上陪女儿睡觉,那是跟男人分房睡。

  女人啊,没感情了,自然也就没需求了。

  就这,楚宴还容光焕发地乐呢?

  合伙人对天发誓,自己平生从未见过像楚宴这么傻的人。

  听完合伙人滔滔不绝地发言,楚宴才松快了没多久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明亮的眼睛也被深沉所取代。

  因为他想起来了,白露确实多次提及离婚这个话题。

  虽然后来又说了如果他需要名义上的维持婚姻,对方愿意配合。可按照白露往常的性格来看,再结合朋友的说法,这会不会也是白露的一种计谋?

  比如说,先麻痹他,然后在抚养权、共同财产上提前做准备?

  嘶——

  楚宴的思绪忍不住落到了那张要定时存巨额“生活费”的黑卡上......

第54章 被毁掉的三口之家13 “来接你。”……

  白露发现楚宴这两天有些奇怪。

  具体表现在, 平时回家就回家,一切都像是单身汉那么随意自在,一个人吃饭, 一个人看她和楚蓝天说话嬉闹,一个人洗漱上床睡觉。

  瞧着还挺满足于这种生活模式的。

  可是这两天对方却时不时看着她们说话嬉闹露出思索的神态,吃饭的时候也有了想要加入她们的意向了, 晚上洗漱完该上床睡觉的时候他也时不时来敲个门, 都是说些没营养的事。

  比方他要下楼喝水, 就来敲门问问她们需不需要也喝一杯。

  比方他发现窗户下面的小花园里某某花开了, 某某花谢了,就来敲门说一说问一问。

  这种不对劲连继承到他一部分迟钝天然呆基因的楚蓝天都发现了。

  这一天楚宴起床后没有自己吃了早餐就出门, 而是一直坐在楼下餐厅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

  一直等到白露和楚蓝天下来了, 他才关了电脑跟她们一起用早餐。

  从吃早餐开始憋到结束, 楚宴才憋出一句话来:“今天我送糯糯去学校吧。”

  白露挑眉,“你今天公司不忙?”

  穿来这么一个多月,白露算是看明白了,楚宴这厮就是个只适合打光棍的人, 要不是原白露下了几剂猛药直捣黄龙,白露相信只要没有外界因素, 楚宴这一辈子注定是要孤独终老的。

  当然,白露也不认为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就是多么糟糕的, 只是很客观地评价楚宴这个人。

  有些人天生就对“家庭”、“婚姻”没有最基本的认知, 他们并非智商有问题, 恰恰相反, 这群人里绝大多数都是高智商,只是在大脑这个复杂部位发育、构造时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偏差。

  不是他们故意对家庭婚姻等社会关系没有责任,而是在没有极端事件给予他们强烈刺激前, 他们的大脑里就没有这个认知,没有这种意识。

  白露猜测楚宴就是这种人。

  所以其实在渐渐淡忘上个世界的感情和记忆后,白露已经能够很平静地接受这段婚姻了。

  ——反正有钱花,有已经独立不需要多加照顾的女儿玩,能够潇潇洒洒过不是单身胜似单身的富婆生活,简直就是一穿过来就躺在了她梦寐以求的理想终点。

  可是现在看起来,楚宴好像有点儿想法?

  白露警觉起来。

  楚宴抿了抿唇,垂眸看着餐盘里咬了一半的水晶虾饺,语气有些生硬地说:“工作很重要,家庭也很重要。”

  白露无所谓地笑了笑,“随便你。”

  楚蓝天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想到什么,选择了闭嘴默默接受两人的安排。

  路上,一路沉默。

  楚蓝天也是最近才跟妈妈熟悉起来,能够说说笑笑一起玩,跟这位从来没对她大呼小叫或者怒喝打骂过的父亲,反而始终有着某种打不破的生疏感。

  不过想到最近都在思索的那个问题,楚蓝天暗自组织好语言,还是选择了主动开口打破车里的沉默:“爸爸,你对妈妈有感情吗?”

  *

  一大早,白露就约了人一起去美容院做全身SPA,悠悠闲闲地做到中午,回家陪女儿吃了顿午饭,然后就是消食过后去附近的健身房。

  原白露大概是满足了物质生活后就开始追求起精神生活,婚姻生活不够和谐幸福,于是陆陆续续开始往外发展,虽然目前还一个确定关系的都没有,养鱼的池塘却已经挖好了,鱼苗子们也准备就绪,就等着快快乐乐跳进富婆的鱼塘里成为“家养鱼”。

  可惜白露来了,她对外人的抠是刻进了骨子里的,敛财守财都可以,白白当散财童子,那绝对是大写的NO。

  所以白露过来以后恢复好心情决定开始新的富婆人生时,这些觊觎她银/行/卡余额的累赘就都被她甩了,健身房高价聘请的所谓一对一专职贴身教练也换成了普通教练,平时也不怎么接触,就每天过去跑跑步踩踩动感单车,主要就是想要那种大家都在运动的氛围。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除了在敛财捞钱给人下套方面,其他事情上白露基本上就比较缺乏坚持不懈的毅力。

  有的鱼苗发现白露这边冷淡地断了联系后都知情识趣地消失了。

  也有的鱼苗大概是觉得自己种类特别,自己跟其他鱼不一样,所以坚持不懈地继续给富婆姐姐送温暖。

  刚出了健身房,白露就看见早早等在门口自己车旁的小鱼弟弟。

  “姐姐,我最近好难过,想过要听你的话放手的,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明明我们在一起很快乐,为什么要突然分开?”小年轻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仿佛一条等着主人垂怜的小狗。

  白露啧了一声,上下打量对方。

  宽肩窄腰大长腿,挺帅的,还嫩,勉强算白露的菜。

  可惜一想到对方盯着的是自己的钱包,白露就什么兴趣都没有了。

  就算是天菜在此,也别想碰她一毛钱!

  既然给她玩儿真爱这一套,那行吧。

  白白露一手环胸一手懒洋洋冲对方摊手:“行了不装了我摊牌了,其实我不是什么富婆,就是想钓个金龟婿,最近有了进展所以才跟你们断了关系。如果你真的爱我爱到不可自拔,我不介意多个舔狗。不过我先说好,要当我的舔狗,入门第一条就是要上交所有积蓄,你既然爱我,那就拿钱来爱我。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小鱼弟弟刚才还可怜又深情的脸顿时一拧,茶色的眸子里露出几丝狐疑。不过很快他就稳住了人设,苦笑着深情凝望白露那张过分美丽的脸:“姐姐,我知道你是想把我吓走......”

  白露眼角余光一瞥,冷不丁瞥见此时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边的人,也是一愣,然后就乐出了声。

  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让小鱼弟弟住口,白露冲不远处站着不知看了多久的楚宴招了招手,“你觉得这条件吓人?弟弟,你让我很失望啊,就这种程度居然就能把你吓走,啧啧,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所有身家已经上交了前辈,认识认识?”

  小鱼弟弟抿唇,明摆着不相信。

  不远处找过来的楚宴懵懵懂懂听白露的招呼走过来,刚走近就听白露问他:“楚宴,你是不是工资卡都交给我了?”

  只是工资卡的话。

  楚宴点头。

  小鱼弟弟这下脸色真的变了,深情也装不下去了,最后看了眼不管是长相还是身材都优越自己不少的男人,甩给两人一句“有病”,气冲冲骑上自己的小电动车跑了。

  白露看得差点笑死:“妈呀,居然是骑电动车来追我这个富婆的。”能不能行了,这小鱼弟弟有点儿意思啊。

  楚宴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反应,白露也不以为然,笑够了就回头问他:“你怎么在这边?”平时也没见过他来这家健身房啊。

  楚宴垂眸看她笑得花枝乱颤,柔软的身体还往后倾着时不时轻轻蹭到他胸膛,那种感觉不讨厌,甚至还有点酥痒。

  “来接你。”楚宴说。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是把白露给震惊到了,“什么?”

  楚宴微微歪头,疑惑:“来接你啊。”很难懂吗?或者是刚才他的发音不够标准清晰?

第55章 被毁掉的三口之家14 你搬回来,我给……

  最近楚宴很不对劲。

  白露无比确定。

  就在有了这个认知的时候, 楚宴居然再一次单独中午回家找白露,并且提出了希望她搬回去一起睡的话。

  白露:“???”

  不是很怕跟她有肢体接触吗?

  上次亲那一口,差点让白露以为自己是强取豪夺中用某某救命钱威胁他自己脱/自己动/自己亲等行为的法制咖霸道总裁。

  楚宴看得明白, 抿唇垂了垂眼睫,再抬眸,看过来的眼神却认真到让人心有触动:“那是我的问题, 我最近在看心理医生, 医生建议我向你求助, 得到你的配合。我会努力克服, 我应该给你正常的夫妻生活。”

  朋友说这么十多年妻子居然都没跟他离婚,可见对他的感情是真的。

  以前他们还都说白露只是贪图他的钱, 没想到两口子之间还有这种内情, 看来是他们误会白露了。

  楚宴听着, 觉得还是挺有逻辑的,既然如此,他也应该给予相应的回应。更重要的是,楚宴很明白, 自己不想离婚。

  不想没有女儿,不想没有妻子, 不想没有这个家。

  为此,楚宴第一次认真去了解夫妻行为这件事, 知道正常的应该是鱼/水/相/融的享受, 而不是极端的冲撞与痛楚。

  所以他已经给自己预约了专业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建议他恢复与妻子的正常关系, 缓和彼此的冲突, 并且多一些沟通和交流。

  这一切楚宴都在认真执行着,并且目前觉得效果不错。至少跟妻子多交流相处不过几日,他就发现只要不是暴怒状态, 妻子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现在,他提出同房,虽然有点紧张,到底没以前那样避如蛇蝎的害怕了。

  白露嗤笑一声,刚要开口拒绝,忽然眼前一暗,一张卡出现在眼前。

  楚宴看着她:“你搬回来,我给你钱。”

  白露:“......多少?”

  楚宴:“一千万。”

  存款已经快接近三亿的白露露出不屑一顾的笑,楚宴:“美金。”刚从华尔街捞回来的,还热乎着呢。

  白露嘴角的冷笑瞬间变成灿烂的热笑:“好的好的,没问题。”给这么多,多不好意思啊。

  不好意思的白露一把抓过卡,转身去找新买的POS机查看余额。

  夫妻归夫妻,该查的还是要查的。

  楚蓝天得知妈妈要搬回主卧,没有舍不得,反而很高兴地主动帮忙搬白露那些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一大堆一大堆地抱,送得很积极。

  “小没良心的,这么高兴能自己一个人睡?”

  楚蓝天笑得眉眼弯弯,再看不见两个月前的怯懦自卑:“不是啊。”她当然喜欢跟妈妈一起睡,可也知道爸妈应该睡一个房间,这样更利于夫妻感情。

  没想到爸爸的效率这么高,之前才私底下聊过一回,当时爸爸还没什么特别反应,让楚蓝天以为自己说的话根本就是白用功。

  倒没想到爸爸很快就选择了改变自己,现在甚至还跟妈妈重修旧好让妈妈搬回去了。

  楚蓝天很高兴自己的家庭在向“正常家庭”过度,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也能成为幸福的三口之家了。

  搬回去同房后,又过了两天,楚宴说他准备好了,请白露配合着摸他。

  白露:“???”

  这心理医生是A/V指导演员吧?

  楚宴:“我没钱了,不过我可以给你转公司股份。”

  白露食指拇指一掐,“OK!”

  看在股份的份上,白露还摸得很有技术,有轻有重,有上有下,有左有右,要不是楚宴自己受不了先躲了,白露还能给他有前有后。

  摸完起床去洗手间打泡沫洗了手,白露回去就侧撑在躺着喘气的楚宴旁边笑盈盈问:“股份转让合同什么时候签啊?”

  楚宴喉结滚动,转头红着眼看她,嗓子沙哑:“明天中午。”

  白露笑眯眯弹了弹手指:“好的楚总,没问题楚总,楚总还需要吗?”

  楚宴眼神里产生既想要又害怕的神情。

  刺激是真的刺激,可是那种失控的大脑一片空白的感觉,又如此让楚宴害怕。

  想了一会儿,楚宴还是摇摇头:“算了,今天的疗效不错,不宜太激进了。”

  身体上的愉悦让人感情上自然而然产生偏移,在第一次“摸”之后,楚宴回家时会不自觉用视线去搜寻白露的身影。

  也或许是因为白露太久没打他了,而楚宴骨子里恰好还有“记吃不记打”这一属性。

  跟楚蓝天一个样儿。

  很好,又一两人是亲父女的证明。

  “妈,明天学校要开家长会。”

  饭桌上,楚蓝天通知。

  上周五刚期末考试完,按照一中的惯例,暑假前就该开家长会了。

  白露“昂”了一声,扭头对楚宴喊:“爸,明天学校要开家长会。”懒得动,不太想去。

  楚宴停筷思索:“今晚我加班,明天能空出半天去参加。”

  白露捏着筷子鼓掌:“楚总加油!”

  楚蓝天也笑着学妈妈那样鼓掌:“爸爸加油!”

  一向没有理想给家庭责任让步过的楚宴抿着浅笑看了看妻子,又看看女儿,心理那点不适应的些微抵触感尽皆消散。

  “这次考试考得怎么样?”心底滋生的愉悦感让楚宴决定像普通父亲那样关心孩子的成绩问题。

  白露早就看过女儿的成绩单了,此时看楚宴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什么想法,故意插一句嘴:“怎么,考得好的话是不是有特别的奖励?”

  楚蓝天也满眼期待地看向爸爸。

  被两双格外相似的漂亮杏眼这样闪烁着期待地看着,楚宴悄悄挺直了腰,思索片刻郑重承诺:“有。”

  白露笑着拍了拍楚蓝天胳膊,她就开心地放下筷子跑楼上拿了成绩单下来。

  换了新学校后,没有了以前那样老师偏见、同学欺负的充满了负面情绪的压抑环境,再加上家庭也从扭曲渐渐变得正常,楚蓝天本身并不笨,初中的知识也并不复杂,所以才一个多月楚蓝天的成绩就从以前的中等偏下跳到了优秀生行列。

  楚宴也了解女儿以前的成绩情况,一看成绩单,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个明显的笑来,“礼物明天晚上就给你带回来。”

  楚蓝天声音清脆地说:“谢谢爸爸!”

  她高兴的并不是能得到礼物,而是这份礼物是爸爸的奖励。

  她以前就很羡慕别人考差了害怕父母的惩罚,考好了能有父母的奖励,现在她也终于跟别人一样了!

  说起家长会,当然会让人想到即将到来的暑假。

  白露有些心动,翘筷提议:“糯糯马上就要升初三了,到时候肯定学习压力很重,所以我们是不是要趁最后一个轻松的暑假,一起出去旅游?”

  楚蓝天惊喜地瞪大了眼睛,放在饭桌下的脚都忍不住激动地直跺:“好啊好啊!妈妈我们去海边赶海!我最近看网络视频,赶海可有意思了!”

  出门旅游,最舒服的旅游方式的是什么?当然是不差钱的那种啦!所以白露回头看楚宴,眼睛里充满了看人行提款机的亮光。

  楚宴为难了,想说自己恐怕没办法抽出那么长的时间,可面对两张如花笑颜,有所提升的家庭责任感以及原始的求生欲阻止他说出这番话。

  ——总觉得说出来后就要迎来狂风暴雨。

  “——好。”

  爸爸居然也答应了?!

  楚蓝天饭都不吃了,放下筷子就连蹦带跳地跑去找手机:“我要通知爷爷奶奶,对了爸妈,我们把爷爷奶奶也叫上吧!”

  反正不是自己掏钱,有了两个老人,便宜女儿也不需要她亲自照顾了,白露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答应了,楚宴那里自然也没有丢下父母的意思。

  全家暑假海边旅游的行程确定下来,楚宴却陷入了两难之间。

第56章 被毁掉的三口之家15 摸一下,一套房……

  生存与死亡这个关乎性命的哲理问题是属于楚宴的, 积极准备旅行物品则属于全家老少。

  楚奶奶接到电话说要带他们一起全家旅行,刚开始都以为自己听岔了。不是她自己埋汰自己儿子,实在是这种充满了温馨热闹的家庭集体活动怎么看怎么不像跟楚宴有关的事。

  早在多年前, 楚奶奶就死了心,没再盼望过自己能享受到儿子带来的家庭幸福感了。

  没想到老了老了,心有余力不足忍痛决定撒手的时候, 突然来了这么个情况, 实在是意外惊喜。这让老太太精神为之一振, 对这次的家庭旅行也格外积极, 接到电话的第二天就乐颠颠上门,找儿媳妇和孙女一起商量都要带些什么。

  楚宴开完家长会回来的时候, 就看见自己母亲、妻子、女儿挤在一个双人沙发上脑袋挨着脑袋, 共用着一个平板电脑查看着什么, 边看还边七嘴八舌比比画画地说着什么。

  那一刻,很难用语言来描述他内心的感受,也没有任何逻辑可言。就是一股暖流淌过心田,浑身暖融融的, 之前还为工作与生活的冲突烦扰不堪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大概类似于“醍醐灌顶”,又好像不够准确。

  总之, 楚宴在这一秒游弋徘徊的心落定:偶尔的,工作给生活让步, 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

  楚蓝天率先看见站在门口的爸爸, 开心地笑着招手:“爸爸快过来!我们在写旅游攻略!爸爸快来帮忙呀!”

  妈妈说爸爸是学神, 做什么都特别厉害, 楚蓝天迫切希望爸爸能来帮忙把旅游计划补充完整,然后大家就可以迅速准备好东西,再以最快的速度出发了!

  她对这次的家庭旅游已经迫不及待了!

  原来女儿也是可以这样灿烂地笑着声音清脆地喊他。

  楚宴嘴角翘起微笑的弧度, 长腿抢步上前,在沙发后侧妻子的背后自然而然弯腰俯身,也凑个脑袋去跟她们挤在一起看:“你们想去的地点有哪些?路线的话......”

  既然是要去海边体验亲近大海的生活,自然是要选择海南,然后绕着海岸线一路寻觅。

  白露也是去海南旅游过的,可是听楚宴一项项安排下去,什么海钓、追鲸、海上跳伞、荒岛露营体验,一听就很有意思。

  她也开始真心期待起这场旅行了。

  到晚上的时候,兴奋了一天的楚蓝天才想起来,跑去敲主卧室的门。

  “爸爸,你说今天要送我的礼物呢?”

  正在偷偷完成心理医生交代每日作业——听老婆洗澡声去幻想某事的楚宴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门口侧着身,只把门打开一条缝,对满眼期待地女儿说:“已经安装在你房间里了。”

  楚蓝天扒着门缝“哦”了一声,不太明白为什么爸爸不打开门让自己进去,“妈妈呢?已经睡觉了吗?”

  不可能吧,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妈妈对着镜子保养的时间啊。

  楚宴假装没看懂女儿想进来的意思,语气平铺直述,力求毫无波动:“她洗澡去了,你快回去看看礼物喜不喜欢,不喜欢我再给你换一个。”

  楚蓝天没办法,只好怏怏地又“哦”了一声,道一句“爸爸晚安”,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一整层楼都只有两间房,面积可见不小,除了常规的洗手间、浴室、衣帽间、大小阳台外,楚蓝天的侧卧还有个转角小书房。

  可再大,楚蓝天已经在这里住了好些时间了,对里面的一切都熟悉至极,里里外外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到爸爸所说的已经放进来的礼物。

  难道是爸爸记错了?

  楚蓝天最近变得开朗活泼了,但性子到底是文静的,也并不习惯给别人添麻烦,所以自己找了两遍确定不是自己没找到而是没有后,她也就郁闷了一下,很快就接受良好地回到床边拿起床头小书架上的书准备看一会儿。

  然而才刚看了几行字,就忽然听见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说:“糯糯,你不跟我玩捉迷藏了吗?”

  楚蓝天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遇到什么灵异事件了。

  扭头到处张望一番都没找到说话的人躲在哪里,少女声音又咯咯笑起来:“糯糯,你还是找不到我吖~我就在这里~”

  贴合的天花板上,两只金属手应景的冲楚蓝天招了招。

  其实说是手,更像卡通动漫里哆啦A梦的那种没有手指头只顶着个圆球球的金属棒,刚升起的惊悚感就被这两只手给打破了。

  楚蓝天这才明白过来爸爸说的“安装”在自己房间里了是什么意思。

  还真就是字面意思啊。

  想到爸爸好像有个研究室就是专门研究人工智能的,楚蓝天来了兴致,想要看看这个“女孩”的智能到哪种程度了。

  “你是谁?为什么躲在天花板上啊?”

  “我还没有名字,父亲说要姐姐给我取名吖,姐姐,你说我该叫什么呢?我想要好听一点的啦,就像姐姐的。”

  “你喜欢我的名字?大名还是小名啊?”

  “大名小名都喜欢呀,如果可以的话,姐姐叫蓝天,我就叫白云吖。”

  哈哈,还能自己给自己取名?楚蓝天只当这是爸爸提前设置好了的,兴致勃勃跟“女孩”聊天:“既然你喜欢,那就叫白云好了,那小名你喜欢叫什么?”

  侧卧里,楚蓝天跟“白云”越聊越起劲,还知道了白云并非普通“陪聊”智能,而是能够接管她房间里一切事务的保姆管家型智能机器人。

  有点像科幻片里的那种,到了该楚蓝天睡觉的时间还会遗憾地表示很想继续听她讲故事,可惜该好好休息了的情绪。

  哪怕知道这一切都是模拟的,楚蓝天还是忍不住给予白云安慰:“明天早上你记得叫醒我,到时候我继续给你讲这个故事。”

  主卧里,白露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楚宴站在浴室门口边双手揣裤兜抬头看着窗外的夜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也要用阳台浴缸?”

  主卧里的布局跟侧卧大致差不多,不过小阳台那里改装了一个全景大浴缸——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的那种。

  白露过来后就很喜欢在里面泡澡,享受一种隐秘的别样的刺激感。

  倒是楚宴从来没用过。

  白露还觉得纳闷儿。

  楚宴回神,摇摇头,摇到一半又点头,也不知道是要用还是不用的意思。白露没在意,擦着头发去化妆台前坐下,开始一步步给自己涂涂抹抹。

  等她半小时的保养时间结束,楚宴才穿着睡衣头发半湿的回来。

  “睡觉了。”

  嚓——

  轻微的开关闭合声后,屋内的灯光熄灭,只余外面氤氲透来的微弱光线。

  昏暗中,白露想了会儿明天要去采购的物品清单,又默了一遍存款余额,正准备放空心神酝酿睡意的时候,身下躺着的床垫忽然动了动。

  再然后,是一只温热的大手摸索到她随意搭在身侧的手。

  耳边是低沉的轻语:“摸一下,一套房。”

第57章 被毁掉的三口之家16 那你在乎的是躯……

  毫无疑问, 楚宴的身材是极好的。

  不瘦不柴,不肥不腻,长得高, 骨架子却端正,没有驼背也没有弯腿。白露喜欢顺着他的紧实的腹肌开始,掌心柔软地打个转儿, 或向上攀爬, 略过紧实流畅的线条, 是去往左边还是右边都随心所欲。

  再不然, 就一路强势地往上,虎口虚虚地圈住他修长的脖颈, 有种掌握男人生命的隐秘快/感。

  这时候, 他也是紧张的, 浑身紧绷,侧锋陡峭的喉结颤抖着滚动着,一下下滑过掌心,有点痒, 又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手掌、手臂、胳膊,然后传导至大脑, 引起一阵神经中枢的颤栗。

  最近是大姨妈刚结束不久的排卵期,体内激素分泌水平达到了峰值, 白露也一向不是什么素食主义, 这活色生香的活儿干着干着, 自己也来了感觉, 一只手止不住地一次次在楚宴喉结附近打着转儿徘徊,惹得楚宴一阵阵短促微弱地抽气,大约还在困惑于今晚白露的“敷衍了事”。

  蜷了蜷脚趾头, 白露忍耐一番,还是忍不住一个翻身侧趴在了楚宴绷得木头石雕似的身体上,于昏暗的夜色中仿佛诱惑水手的美人鱼轻声细语地蛊惑道:“楚总,一个真正好的治疗手法应该循序渐进,现在你明显已经开始享受目前这一治疗手段了,所以你要不要,再试试往前进一步?”

  楚宴全副心神都落到她那只手上去了,长时间收缩浑身肌肉让他玉石般的肌肤上沁出一层薄汗,再被那只放到诗歌里也要被华丽辞藻赞美一番的手掌轻轻拂过,薄汗便铺开了一室的热度。

  此时听白露有别于白日清脆甜糯更偏向沙哑魅惑的声音,楚宴迷迷糊糊被引得不自觉也跟着侧身面向着她,微微侧头想要更靠近她,“怎么、怎么......”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直到女人轻笑一声,动作温柔地牵起他一只手,然后引领着探向一片能将他的手完全陷入的柔软......

  雄性刻入基因的主动本能嘶吼着摧毁一切,当身材纤细玲珑的女人毫无阻隔地贴在他怀里甜腻着长吟一声彻底绽放时,楚宴脑子里那根弦嘣地一声断裂,随之而来的便是原始的攻击/性/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这一夜,楚宴终于品尝到了能让古今中外无数英雄豪杰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的温柔乡到底是什么味道,也理解了从此不早朝的君王叹夜太短昼太早的心情,白露同样诧异于从鱼/水契合中找到了熟悉的灵魂带来的跌宕悸动。

  身体的负距离交流,是成年男女感情最好的催化剂。

  楚蓝天第二天早上起床后看见父母的第一眼,就发现自己爸妈之间的气氛有点不一样,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时时处处都存在着。

  用偶像剧一点的说法来说,就是她爸妈同框时自带粉红泡泡背景特效。

  “爸爸,你送我的礼物就是白云吗?”

  餐桌上,楚蓝天询问。

  楚宴时不时抬眸看一眼面色红润仿佛在发光的妻子,暗忖妻子真漂亮,又纳罕于为什么之前自己都美发现过。

  突听女儿询问,陷入恋爱脑粉红漩涡中的大脑还反应了一下才想起家庭管家式的人工智能,点点头,跟白露说:“研究所研发出了进化型智能芯片,目前出的只有功能比较基础的家用管家式芯片,我想在家里铺设一个,以后家里就不用住家阿姨了。”

  白露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厨房,幸好张阿姨她们都去外面小花园打理收拾去了,因为主家要出门旅游一段时间,她们也跟着要放个小长假。

  放假之前,要把别墅里外都拾掇一番。

  白露已经能够想到,原本放小长假的心情在得知即将丢工作的时候阿姨们会是怎样的卧槽了。

  不过家里只剩下自己的家人也挺好的,说实话,刚来这边的时候家里有三位住家阿姨,白露还有点不习惯。

  “你确定你那个什么智能芯片就能代替三位住家阿姨?”白露没提反对意见,而是好奇起楚宴说的那什么新成果。

  “可以,不过家里的所有角落都要重新铺设控制联结。”其实全智能生活理念早在十几年前就出现了,现在遥控开关门窗、空调、冰箱、热水器等等智能系统产品也已经存在。

  只不过楚宴名下的研究所这次准备推入市场更智能化,且具备自主上网学习的意识,更难得可贵的是智能芯片的控制触角跟许多日常家庭中已经在使用的家电器可以对接融洽。

  这就瞬间提高了智能管家的入户性价比。

  白露不懂这些,只是听着就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会愿意去尝试。特别是大城市里越来越多选择单身的高收入年轻男女。

  “那是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对外销售呢?”说起智能芯片侃侃而谈的楚宴顿时止住话题:“不知道,这个要看郑珈他们开会决定。”

  白露点头,也明白过来了,看来楚宴在公司是技术型,而他的合伙人郑珈则是社交型。

  这也不难理解。

  毕竟刚开始决定创业的原因就是楚宴想在国内组建自己的团队搞人工智能研究却拉不到资金,于是只好挽起袖子自己上阵赚钱供养研究团队。

  楚蓝天没想到白云居然那么厉害,“我们家要安装的智能管家就是白云吗?”

  家里的管家是自己“妹妹”,这感觉还挺奇怪的。

  楚宴摇头:“不是,白云是初代,智能比较幼稚化,偏仿人类感情,属于是抚/慰类,是后期要进一步开发的陪伴机器人类型。”

  楚蓝天似懂非懂地叼着筷子点头。

  一通科技未来化的闲聊搞晕了家里两个不太擅长理工科的家庭成员,楚宴也并没有缺少知己理解的失落感。或许对他来说,反而是这样懵懂的注视让他更轻松自在。

  ——要找能自由交流技术的知己,研究所里一大堆,把家里也搞成那样算个什么事儿?

  人既需要工作,也需要生活。

  曾经只有工作没有生活的楚宴如此理直气壮地想。

  在一天充分的准备后,第二天上午,白露穿一身清凉的白绿色连衣裙,戴着宽檐遮阳帽,架着能遮住她小半张脸的墨镜,左手牵女儿右手挽楚宴,潇潇洒洒直奔机场。

  楚蓝天背着个运动包兴高采烈挥舞着手里的小旗帜,时不时招呼一声一人脖子上挂一个相机,兴致勃勃充当此次家庭旅行拍摄员的楚爷爷楚奶奶。

  海上冲浪潜水这些热项目当然不能错过,等一一体验后就是登上当地有名的鱼老大的渔船跟着一起去深海垂钓,最有意思的就是追着鲸鱼听演唱会。

  每年的夏季,是鲸鱼成群结队迁徙的时候,这时候找到有正规许可证的特殊船只花钱雇佣下来,就能跟着鲸鱼群体验到一场来自远古的空灵澄澈直击灵魂的现场演唱会。

  就连白露这样灵魂里充斥着世俗的人听了都忍不住生出一种,天地茫茫,一切皆可放下的心灵澄澈之感。

  轻轻叹一口气,白露睁开眼睛,回头看陪在自己身边的楚宴,忽然问:“楚宴,如果世上真的有轮回转世,你认为现在的我和轮回转世后的我,还是同一个人吗?”

  问题有点绕口,不过对最擅长捋逻辑的楚宴来说不成问题:“这要看如何理解,如果只认一句躯体,那就不是。如果不在乎躯体而是在乎灵魂,那就是。”

  白露追问:“那你在乎的是躯体还是灵魂?”

  楚宴垂眸看她:“我在乎灵魂。”

  白露扬起脸望着他,目光闪烁,许久之后,粲然一笑。

第58章 被毁掉的三口之家17 回城厂花VS下……

  短暂的感受过灵魂的洗涤与升华后, 是落回实处的人间烟火。

  从追鲸船上下来,白露他们一家五口又在海岛五星级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确定接下来几天的天气都比较稳定, 就在当地导游的带领下坐着小游艇登上了用以接待外来游客的“荒岛”。

  说是荒岛,毕竟是以体验为主,所以该有的建筑设施还是有的, 只是接待一批游客时这座小岛不再接其他游客, 相当于包场了。

  饶是如此, 刚登上小岛, 送走导游后知道整座岛只有他们一家人后,别说楚蓝天了, 就连白露都有些激动。

  “接下来, 先选定我们住的地方。”小岛上稀稀落落有几栋建筑, 风格也从楼房到石屋,各有特色。

  楚蓝天还惦记着赶海的事,来之前她就在网上搜了很多教学视频,来玩的这几天她也没少找到机会向本地的渔民打听, 知道落潮涨潮的计算标准,“再过两小时, 我们刚还可以去尝试第一次赶海,说不定可以预定海鲜宵夜?”

  白露对一切需要劳动才可以收获的事都不太能够持续多长久的热情, 所以在陪着女儿走到海边从沙地里抠出几只海螺, 就开始不务正业了, 或是找贝壳, 或是追着逃命的寄居蟹玩“千里追杀”,跟认认真真为大家宵夜而奋斗的楚蓝天比起来,实在有够幼稚的。

  好在楚蓝天一向是个乖巧、独立的小姑娘, 一手桶子一手铲子认认真真巡视每一寸可能藏着“海鲜夜宵”的沙地。

  过了一会儿,被白露指派着去岛上无人售卖机上买冰饮的楚宴回来了,认真干活的人里就多了一个。

  楚蓝天终于明白爸爸为什么被奶奶家附近的伯伯爷爷奶奶婶婶称呼为“很聪明的孩子”了,因为他那颗大脑里装着的知识实在太广阔了,居然连这些小玩意儿他都能看一眼就如同百科全书那样给出最完整的介绍。

  当然,最后必定会跟一句点评。

  比如说:“这个烤着吃最好。”

  或者:“这个不能吃,营养价值不高,且其中XX成分对人体有害。”

  这让楚蓝天很难不想起山海经一书。

  大概这就是华国人自古以来的优良传统吧,万物皆可分为可食用or不可食用。

  “楚宴!我脚被硌得好疼!”

  后面蹲在原地盯着个什么东西看了许久的妈妈摘下太阳帽扇着风,喝一口尚且浸着水珠的冰饮,然后慢悠悠地喊一声。

  于是楚蓝天就看见爸爸把自己手里的桶也给了她,然后自己颠颠儿跑回去,半蹲身,将懒得令人发指的妈妈背了起来。

  楚蓝天眯着眼看,看妈妈把自己咬得扁扁的冰饮吸管怼到爸爸嘴边,晃着脚丫子硬逼着要爸爸喝光。

  楚蓝天自然也就知道了,那种看起来像是橘子水的饮料肯定很不好喝。

  记下了,下次去买的时候一定不能再买了。

  *

  在小岛上的一周里,一家五口很快就形成了默契。比如白露负责指挥加点评,楚宴是干活主力军,楚蓝天是主力军的副手,楚爷爷和楚奶奶则是后勤。

  这是楚奶奶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能够体会到的天伦之乐,等到旅游结束,楚奶奶偷偷给白露发了信息感谢她为这个家的努力。

  大概是从楚宴那里知道了点什么,楚奶奶还很有眼力劲儿地将这条感谢信息写在了银行APP转账备注里。

  收到十万块钱“感谢信”的白露:“......”

  这怎么好意思呢。

  就是大拇指不听话,抢先一步就点了“接收”按钮。

  “咳”,白露翻转手机,把收钱页面展示给旁边研究家里管家芯片链接状况的楚宴看。楚宴抬手顶了顶自己脸上的防光眼镜,想了想,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低头掏出手机一番操作。

  半分钟后,白露的手机上又收到四十万的转账通知。

  发现白露还在看着他,楚宴有些忐忑:“我最近没现金了,等过几天再给你补上。”

  白露当然知道他没有了。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林林总总的,楚宴转给她的现金就已经多达数个亿,更别说还有房产、车子、股份等不动产,不过白露想到一个问题:“你不是说以后的收入都在我名下吗?所以这是你的小金库?”

  可以啊楚总,小金库都能充盈得这么快。

  楚宴:“......”

  糟糕,怎么又忘记自己准备藏私房钱这件事了。

  在之后的几十年里,楚宴每每下定决心要藏私房钱,可没过多久又一时大意,主动掏空了小金库。这一世的楚宴会花钱,但也特别会赚钱。

  往他那研究所里投钱的时候几十亿上百亿都不眨一下眼,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有个家,家里有个吞金妻子要养,研究所里有专门将技术往商业化方向研究开发的小组,每过一段时间就能推出一样足以革新市场的智能设备。

  不知不觉,几十年过去了,华国的人工智能化已经远超国际水平,当白露年老体弱的时候,已经有了完整的全息世界让她在里面体验一番意识为主体的暂时远离病痛的生活。

  而这时候,每个人都习惯了自己的生活处处有智能机器人的存在。

  *

  意识抽离时,白露仿佛看见了很多很多,既遥远泛黄,又无比鲜活的记忆。

  那时候,他们还年轻,还能笑还能闹,还能用力的拥抱彼此。

  一口呼吸吐尽,胸口骤然闷痛得难受。白露皱眉挣扎,忽地浑身一轻,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

  “腿,张开一点!”有人语气冷漠地说话,白露茫然四顾,才发现这是一间狭窄的房间,房间里还有一个穿白大褂头上戴着白色帽子,脸上也挂了口罩的医生。

  再看自己的情况。

  白露:“......”

  怪不得刚才就感觉下半身凉飕飕的,原来自己现在是脱了裤子正躺在一张极其狭长造型奇怪的床上。

  这是怎么回事?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长时间的不配合让本就不耐烦的医生动作粗鲁地拍了白露光洁的小腿一巴掌,唯一露出的那双倒三角眼轻慢地睨她:“哎你这人听不懂人话吗?让你把腿张开!不张开,我怎么给你把孩子搅碎打下来!”

  白露倒吸一口冷气,一抬脚连滚带爬地跳下床,左右看了一眼,找到搭在旁边的浅蓝色缀白碎花的布衫裙子,猜想应该是自己的,连忙拿了往身上套。

  拿了裙子才发现,里面还裹着条内裤,白露就一起穿上。

  感觉到下身没有空荡荡凉飕飕了,白露才重新找回了安全感,对一脸诧异的医生含含糊糊地说:“医生,我、我不做了。”

  想到什么,白露问:“你之前给我开打胎的药没有?”

  要是原白露已经提前吃过药了,那她现在阻止也来不及了。

  反正钱已经收过了,医生也不在意白露后不后悔,一把将贴钳子丢到床上,一边摘着口罩一边没好气地说:“吃没吃药你自己还能忘?早就跟你说直接吃药打下来就行了,非要说什么不保险!我可跟你说了,你自己不做,给我的那五十块钱我是不会退给你的。”

  似乎是想到什么,医生脸色不太好看地盯着白露说:“你也别想去闹,这事儿闹大了我顶多就是被批评,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姑娘未婚先孕的名声传出去,一辈子可就毁了。”

  白露一闭眼一睁眼就来到陌生世界,还是躺在打胎的手术台上,缺德系统更是一个鬼影子都没见着,正是心慌意乱的时候。

  原本她也没想跟这个医生掰扯什么,可对方这样威胁自己,白露可就不乐意了。

  停下整理的手,白露不甘示弱地怼回去:“你糊弄谁呢,偷偷接私活儿给人打胎,闹大了你工作就别想要了,打量着我傻是不是?钱你必须退,闹大了我长得这么漂亮,顶多找个老实人接手,说什么毁了一辈子,我嫁去外省还怕这个?”

  见对方脸色越发难看,白露摸摸尚且平坦的肚子故作姿态地笑:“指不定还有人抢着要给我肚子里的崽当便宜爹的。”

  不管是在什么年代,医生私底下接活儿做这种事,都是见不得光的。白露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再说了,她现在按着肚子都没感觉到硬块,这说明怀孕时间很短,要想自己弄掉胎儿,无声无息就能当时来一场大姨妈就掩盖下去了。

  到时候这医生闹出去难道还能把她怀孕的检查单拿去给所有人看不成?

  更重要的是,白露看见了旁边的单子,上面写的根本就是假名,也不知道是原白露自己想办法弄的还是双方提前商议好的。

  既然名字都不是自己的,白露自然也就有了怼回去的勇气。

  事实也确实如白露推测的那样,医生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地退了四十块钱,剩下的十块钱她就死活不退了,说是自己已经偷偷开了什么什么药。

  意外拿回来四十块钱,白露已经心满意足了,挥一挥手就离开了小房间。

  等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白露眼前一黑,短暂的晕眩过后,是一大波如潮水般涌来的记忆。

  是属于另一个白露短暂二十年的人生记忆。

第59章 被毁掉的男知青1 不要吵了不要吵了大……

  缺德系统统如其名, 实在缺德,除了第一个世界还算尽职尽责——如果不算它半路被抓回去改造这回事的话,还算有点作用, 等到第二个世界,也就一开始匆匆来匆匆去地露了一面。

  现在这厮更好了,连这匆匆一面都不露了, 搞了个什么托管程序, 等白露离开上个世界来到新世界的时候直接给她把原白露的记忆传给她就算完事。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补偿对象的结局不再是以噩梦的形式演绎给白露知道, 而是以记忆形式传递。

  白露实在有些怕了沉浸式噩梦传递。

  这会儿是1976年, 原白露则是刚从某插队山村返城的知青,要问为什么白露一醒来就在医院里打胎, 这就不得不说一下原白露能够顺利回城还当上了罐头厂办公室文职人员的原因了。

  这次需要补偿的对象正是白露目前肚子里小胚胎的亲爹郑箜, 原本这个工厂招工返城机会是郑箜了, 原白露家里父母重男轻女,当初下乡名额就是白家夫妻为了保住两个儿子留在家里,私底下偷偷送了礼把当初才十七岁的白露给替换上了上山下乡支援农村建设的名单上。

  原白露不是好性子的,自幼要强, 没想到自己在到处找门路给自己钻营工作,自己爹妈偷偷就把她给卖了, 当即与家里撕破了脸离家当了一名知青。

  在山村里,日子过得太苦了, 原白露也没想过要自立自强, 找准知青点里一名家里条件还不错的男知青后就一番撩拨。

  原白露长得明媚精致, 性子泼辣, 一番热情的撩拨,哪个男人受得住。很快郑箜就陷入情网,对原白露可以说是掏心掏肺的。

  这不, 家里好不容易给他弄了个工作,还不等对象诉苦,他就主动让对象先返城,说是等以后他再想办法。

  然而郑箜不知道的是,原白露回来后就没想过要继续跟他过,才回来一个月不到就跟厂长家的公子打得火热。

  发现怀孕后,几乎没有犹豫,原白露就选择了做假/证花钱找门路去偷偷流掉。

  按照原本的轨迹,原白露今天流产过后对外宣传大姨妈来了,面容憔悴之下,厂长公子自然心疼得紧,主动给她调了工作岗位不说,还在外面给她找了个小院儿让她搬出来好好休息。

  一来二去,没多久两人就结婚了。

  等郑箜一年后靠着恢复的高考顺利回城时才知道一年多没有联系的对象早就结婚生子了。

  原本男女之间的感情问题,分就分了,可厂长公子婚后还是知道了原白露曾经跟郑箜的那一段。他舍不得怪罪自己老婆,自然就可着劲儿折腾郑箜。

  靠着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损手段把郑箜的大学入读资格弄没了,又趁着八几年的一波严打,买通了一个ji女给郑箜冠上了流/氓/罪。

  郑家人东奔西走才把郑箜的命保住,却依旧被判了个无期,直到九十年代末流/氓/罪废除时他才出来。

  虽然在中年以后,郑箜还是依靠自身的能力成就了一番事业,年轻时候的这些经历到底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以至于他此后一生都没有恋爱结婚,孤独终老。

  看完这些记忆,白露都无语了。

  这厂长公子简直就是条疯狗啊,更让她头疼的是,现在原白露已经把这条疯狗给招惹上了。

  白露在医院门口的墙角靠得久了,过往的人都不由得用奇怪的眼神看她,白露回过神来,捏着朴素的自制青蓝色手包根据记忆去搭回厂里宿舍的公交车。

  为了保密,原白露找的这家医院跟罐头厂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单是公交车都要转好几趟。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白露才脸色苍白地提着一袋营养品回到宿舍。

  工厂里有给单身青年们准备的宿舍,一间小房间,里面放着两张木头架子的上下铺,这会儿还没下工,宿舍里只有个换班的圆脸姑娘。

  圆脸姑娘原本靠在自己床头正低头翻看着一本故事书,看见有人回来了,忙慌手慌脚把书塞进枕头下面,然后满脸紧张地跟白露打招呼:“白干事怎么回来了?今天没上班吗?”

  白露现在是坐办公室的文员,不过宿舍是不分流水线女工还是办公室文员的,都是混合着安排。

  白露是宿舍里工作最体面的,再加上长得好,平时难免傲气。

  这会儿白露也没心情去探究对方偷偷看的什么书,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月事推迟了来,疼得很,就请假去医院看了看。”

  圆脸姑娘木讷地“噢”了一声,又转着眼看白露提回来的麦乳精,猜测应该是月事不调,医生叮嘱要补身子的。

  等白露拿大红牡丹的新热水壶倒了热水冲了一杯喷香的麦乳精喝完睡下了,圆脸姑娘才暗自羡慕着偷偷拿了枕头下藏的书离开宿舍。

  虽然刚才白干事没说什么,圆脸姑娘觉得保险起见,还是先把书藏到宿舍外面去更好,万一被举报了,有人来搜也搜不到。

  快六点的时候,厂里的换班钟声敲响,白露才从睡梦中醒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原白露本身体质就有损伤还是感受到了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肚子从下午回来的时候就有些不舒服,隐隐作疼,白露难受得紧,精神很差,心底有股憋闷的烦躁感萦绕不去。

  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慢慢喝下,意识清醒了不少,身体也轻快一些,白露这才去宿舍外走廊尽头的水房里洗漱一番整理了头发,拿上床底盆里的饭盒去食堂打饭。

  宿舍是肯定不能继续住了,所以要去外面找房。

  另外,这份工作恐怕也不能继续做下去,毕竟白露也没准备跟那条疯狗继续有个什么桃色关系。

  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偏偏现在孕早期精力不济,白露只想一想就特别想撂挑子不干了。

  ‘回去就先给郑箜写信,这种事就该他来烦恼!’已经接受每个世界的补偿对象就是陈寻、楚宴的转世后,白露十分理直气壮地如此想。

  白露长得不是一般的漂亮,细眉杏眼,一嗔一恼皆是风情,花瓣儿似的嘴唇角天然上翘,似笑非笑带着轻慢斜睨过来时更是美得让人心惊。

  这样的长相跟现在社会主流审美的浓眉大眼方正脸的完全不搭边儿,却依旧靠着天然的美貌冲击着每一个见过她的人的审美。

  才来一个月时间,她就已经是罐头厂里公认的厂花了,一路往食堂去的路上不知多少单身青年对她投来关注的目光。

  可惜厂花依旧对他们不多投半个眼神,到了食堂接受了献殷勤者主动的让位置也只是微微一个颔首,连个笑脸都没给。

  有排在后面的女工不乐意地嘟囔:“真是一群苍蝇围着坨shi打转。”

  还不等她的同伴被这个比喻逗笑,排在旁边的男青年就玩笑似的怼回去:“我们都是苍蝇,你回去问问你爸你爷爷你兄弟是什么?就算是shi,你也是坨无人问津的shi咯!”

  真是有够恶心的。

  旁人纷纷谴责两人故意在食堂里说这种败人胃口的话,吵吵嚷嚷很快就忘了一开始的话题。

  白露端着饭盒没有急着落座,而是美眸流转间就找到了要找的目标人物。

  工厂里除了厂长,还有一个天然就与之存在制约关系的位置,那就是厂革/委/会,这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且属于权力机构,在非工厂发展方向的掌控上,甚至比厂长还要有派头。

  巧的是,厂长公子周耀民跟厂革/委/会家公子刘卫民从念书时就是死对头。

  原白露是看中周耀民能给自己带来最大利益,加上两人相比之下还是周耀民长得更人模狗样对得起后代基因,所以在两个人都有意向的时候原白露选择了周耀民。

  当然,合格的海王就应该一碗水端平,所以这种选择是隐晦的,是只有两人之间才能意会的那种。

  早在白露进来的时候,刘卫民以及几个狗腿跟班儿就已经关注着她了。最近厂花有跟周耀民那个孙子靠拢的倾向,刘卫民正心头憋闷着。

  却不想这会儿厂花居然在两人视线相对的时候就对他露了笑脸,刘卫民心头一震,在白露走过来表现出要跟他一张桌子吃饭的时候更是受宠若惊,差点儿没把饭盒给扣到地上去。

  好在他身边的狗腿儿够机灵,第一时间给厂花让了座儿不说,还笑嘻嘻地带着其他人一起去给两人买汽水儿。

  等人都走了,刘卫民暗自深吸一口气,努力学着他爸的样子摆出风度来:“白干事,你上午好像没在办公室?是有什么事吗?”

  白露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抬手挽了下耳畔碎发。这不胜娇羞的模样,让刘卫民难得酸了一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女孩子的事,你问来做什么?”白露嗔他一嘴,见黑胖黑胖的刘卫民眼睛都看直了,满意地转了话题,开始拖延时间。

  白露本身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加上原白露多少也自持是个文化人,跟念书时就成天招猫逗狗,比之文盲也好不了多少的刘卫民实在没什么共同话题。

  好在她要等的人也没让她忍耐多久。

  一顿饭还没吃完,闻讯赶来的周耀民和刘卫民直接在食堂对上了。

  刚开始还是争锋相对的斗嘴,白露再在中间喊两句“不要吵了不要吵了大家都是朋友”,两人直接就发展成了对殴。

  更关键的是两人还都有自己的小弟,两人对殴很快就变成了群殴。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是热血上头的时候,可能一开始还是因为白露,打到最后却已经跟她完全没关系了。

  傍晚,白露写了一封信去工厂门口的邮局买了邮票,贴好寄出。

  为了早点让郑箜知道,白露还特意多花了几毛钱急的加急。

  远在另一个省某处山村的知青点里。

  这会儿太阳彻底下山,地里干活的社员们才终于等到了下工的锣鼓声。

  与村里其他社员格格不入的青年男女们三三两两结伴回知青点,到了知青点坝子下的河沟边,男知青们直接拐了个弯就顺着河沟往上,到了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就着河里的水洗头洗澡。

  “老郑,你家那个都回去一个月了,怎么还没给你寄信?”一个鹳骨微凸眼睛深陷的男知青用汗巾擦洗着自己的一身瘦排骨,想到什么就扭头对郑箜喊。

  长相斯斯文文的郑箜穿着打补丁的长裤蹲在水里搓洗衬衣,闻言笑了笑:“刚回去,一切都需要她自己跑上跑下的,哪里就那么容易?”

  旁边有人玩笑,说他也不怕自己的对象飞了,郑箜都一笑置之。

  这些人当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放心,白露那样好的一个姑娘,连清/白的身子都给他了,郑箜觉得自己要是还怀疑人,自己可真不是人。

  白露说了,她会在城里等他,甚至还说如果他不放心,她离开前就可以跟他去扯证。

  不过郑箜哪里舍得让她那样辛苦,既然两个人的心在一处,隔着千山万水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第60章 被毁掉的男知青2 白露肚子里多了个小……

  “呐, 钱我带来了。”穿红色对襟短袖的妇女掏出一张蓝手帕,层层掀开后露出厚厚一叠的墨绿色来。

  对方一双精明的小眼睛盯着白露,手上的钱捏得死死的:“小同志, 你真愿意换工作?”

  罐头厂可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大厂,逢年过节给的福利不说,就连每个月的工资都多一块多。

  现在居然有人愿意拿这样好的工作跟她换蜂窝煤厂这种小破厂里一点油水都捞不着的后勤工作, 要不是中间介绍的人有点名声, 妇女都不敢相信。

  白露看了一眼中间人, 不耐烦地问对方:“你这找的什么人啊, 我早就说过了,我要的是话少的人, 你看你......”

  眼看着白露像是要反悔, 中间人也怕对方承诺的好处费跑了, 没好气地瞪妇女:“我这妹子要不是有为难的地方,这种好事还能轮到你!一句话,换是不换!不换我们还要找下家!”

  妇女被这么一震,哪还敢迟疑, 连忙说换换换,再心疼那三百多块钱也得赶紧把钱给了, 要不然这样好的工作真飞了可不得后悔一辈子!

  给了钱,白露也不含糊, 等妇女唤来要接这个班儿的儿媳妇, 当即就带着人去办理了工作交接。这会儿的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白露这个萝卜自愿□□换别的萝卜进坑, 管人事的虽然疑惑不解,得了白露偷偷塞的一包好烟,还是麻溜地给帮忙办了。

  过后又是白露跟着妇女去靠近城郊的蜂窝煤厂办理了工作交接, 正式成为这个厂房拢共只有几间平房一个露天压煤场的小厂后勤一员。

  白露在罐头厂本身也是领的最低档薪资,现在转到蜂窝煤厂,比之前每个月少一块二毛六,领19块钱的月工资。

  蜂窝煤厂一共也才六个工人,妇女在这边干了二十来年,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虽说花了三百来块钱换这个工作,可想想儿媳妇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就能挣回来,期间还能弄到不少内部福利,妇女心情不错,还十分好心地领着白露去各处认了人,又玩笑几句让大家多照顾照顾小姑娘。

  新岗位包括白露一共才七个正式职工,其中三个是负责干活的劳工,厂长和副厂长都是擎等着光荣退休的老大叔,每日里端着茶杯来溜达一圈都算是勤快的,经常找不到人。

  还剩一个则是跟妇女同期的周大姐,工作内容就是清点库房、看着出货、清扫办公室这类的后勤内务。

  总之一句话,白露以后的同事不是上了年纪的大姐,就是上了年纪的大叔,对于这么个漂亮小年轻换来上班,除了一开始的好奇,之后也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多打听几句的想法都没有。

  关于这一点,倒挺符合白露一开始找中间人时说的自己希望的工作环境。

  跟中间人说换工作的理由,白露说的是厂里有人为了她争风吃醋,现下她是两头不讨好,偏偏人家家里都是厂里的大人物,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她只好提前换岗位离开那里,也算是做足了姿态,希望人家不要追究她。

  这话说得挺悲催的,中间人稍一打听就知道前两天罐头厂食堂里的群殴事件,对这无辜的小年轻挺同情的。

  再加上白露许诺的好处费,中间人立刻就动作起来,这事儿办得也确实不错。

  换了新工作,白露在搬进新租赁的蜂窝煤厂附近小平房里后,当天晚上就又给郑箜写了一封信,附带了自己的新地址。

  另一边,因为家里嫌丢人,直接被关了两天禁闭的周耀民和刘为民出来后想去找疑似对自己有意思的白露,结果到了厂里才知道白露这两天已经办了手续离职了。

  顶替她工作的是另一个自称是白露远房表嫂的女人。

  刘卫民还好,毕竟也就是喜欢的厂花,人走了也就走了。

  周耀民却放不下,思来想去找到顶替了白露工作的“远房表嫂”。

  “白露到底去哪了?只要你告诉我,好处少不了你的!”

  妇女的儿媳妇早就被婆婆提着耳朵千叮咛万嘱咐,虽然心动,可也明白保住工作要紧,此时也对答如流:“我也不知道啊,听说是白家的人知道白露回城了,还成了工人,一家子就要来找她麻烦。白露害怕被再卖一次,去哪谁也没说。”

  周耀民自然知道白露当初下乡的一系列缘由,此时又是懊恼于自己居然没有提前一步给喜欢的女人一个依靠。要不是白露没有把他当作可以信赖的依靠,怎么可能听到风声就急急忙忙躲出去。

  一边又暗恨白家人欺人太甚,白露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儿被他们欺负得去了大山里头吃了两年苦不说,现在好不容易找门路顺利回来了,居然又想要找上门。

  简直就是一群专吸白露血的臭虫!

  知道在这里问不出来白露的去向,周耀民又托人四处打听了一番,始终没能找到人,反而在打听的过程中结识到了白家人所在的厂子管理层。

  周耀民憋了一个月的恼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白露在新岗位渐渐适应起每天到办公室扫扫地转转院坝,再回办公室跟脾气温和的周大姐一起打打毛线唠唠嗑的日常生活,远在外省的山村里,郑箜也在十天后终于收到了邮差骑着单车送到村里来的第一封加急信。

  跟他玩得好的几个男知青得知白露终于给郑箜写信了,都替他高兴。郑箜自然也欢喜,可是等看见信封上多贴的两张邮票以及盖了“加急”二字的红戳,他又忍不住皱眉,生出些担忧来。

  “说不定是知道自己太久没消息了,怕你担心,所以才加急的。”跟郑箜最要好的牛威如此说。

  “也许吧。”郑箜勉强扯了个笑,连腿上的泥都不洗了,就近找了个柴草垛子避开人群后就迫不及待拆开了信。

  “郑箜,展信佳。这一个月以来我这里发生了很多事,现在的我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真希望你能在我身边陪着我......”

  看见白露说想念他,郑箜唇角微扬,心里的思念也被牵动着翻腾不休。

  然而等看见后面白露说自己最近食欲不振精神欠佳,月事也迟迟不来,晨起还伴随着恶心,想到某种可能就偷偷找了位中医把脉,检查出已经怀孕......

  郑箜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眼睛空茫地盯着信纸,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久久回不过神。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知青点院子里牛威扯着嗓子喊他回去吃饭的声音,郑箜才回过神来。呼吸有些急促,双手捏成拳头,郑箜在原地打了几个转,才终于想明白似的赶紧把信三两下叠好重新塞回信封。

  觉得不保险,又把信封塞进自己衬衣里,衬衣衣摆则扎进裤子里。

  贴身收着,确定怎么也不会掉出来被别人看了去,郑箜才深吸一口气,一边大声应了牛威,一边思索起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首先,当然是要跟支书请假。刚好过年的时候他的年假没用,六月里头地里除了拔草追肥也没别的紧要活儿,他要请假应该不成问题。

  然后,这事儿肯定不能写信告诉家里人,也不能打电话,万一被人知道了去,白露的名声就坏了。

  对了,以前在家时听母亲说过,怀孕的女人最是要炖汤滋补,回去之前可以先找老乡换些山货,山上的各种菌菇炖汤最是鲜美,白露也很爱吃。

  一桩桩一件件地罗列下来,等回到知青点的时候郑箜已经恢复了表面的镇定,尽量不叫别人看出端倪来。

  “怎么样?白露在信里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一封信看这么久。”

  “嘿,人家两个说的悄悄话还能跟你说?打听这么多臊不臊啊!”

  其他人哈哈大笑,郑箜也跟着笑了笑,端上自己的饭碗在柴堆边找了块相对宽平的木柴坐下,大口吃碗里的野菜杂粮粥。

  六月份正是青黄不接的尾巴上,知青点好歹还能有点高粱栗子苞谷岔子之类的粗粮填肚子,村里许多人家都已经开始顿顿野菜汤糊弄肚皮了。

  不管是没油水的野菜还是熬煮得有点硬邦邦的杂粮粒子,都是咔喉咙的玩意儿,味道就更别说了。以前白露还在的时候,郑箜还会想方设法弄点小灶给白露补充营养,现在就他一个人,随便管个水饱就成。

  现在知道白露肚子里多了个小生命,郑箜需要思索的事就更多了,同时也庆幸之前把工作机会让给了白露。

  要不然自己一走,留白露在这里揣着个小娃娃吃糠噎菜,只是想一想郑箜那颗心脏都疼得像被手攥着。

  等吃过饭,郑箜半点不敢耽搁地收拾好包,又去找生产队长请了半天假,又拎着还剩下的小半包红糖去大队上找支书请假,回来的时候还去村民家换了山货。

  当天晚上,郑箜就打着火把,在几个男知青的陪同下连夜翻山越岭往镇上赶。

第61章 被毁掉的男知青3 白露那张嘴连鬼都能……

  白露是在半夜燥热得睡不着时突然想起自己在第一封加急信里没有写明自己准备离开罐头厂这件事, 按照信件的速度,怕是郑箜根本没机会等到第二封普通信件抵达他手上。

  怀孕才一个月,身体就已经出现了诸多孕初期的不适感, 白日里精神不济,晚上偏偏又心头燥热难耐,时常半夜忽然惊醒。

  白露不是个一怀孕就能对肚子里的孩子满心慈母心怀甘愿奉献受罪的性子, 心里少不得对这个刚长成的胚胎郁闷埋怨。埋怨到最后, 总会自然而然化作对胚胎亲爹的憋气, 鼓着劲儿琢磨以后如何在某人身上找补回来。

  要尽快找补回来, 自然要让人回来后别去罐头厂扑个空,更何况白露也担心郑箜去罐头厂直接找她会不会坏了她的脱身借口, 再阴差阳错被周耀民给盯上。

  所以尽管不愿意动弹, 白露还是在第二天下午下班过后在路上的供销社买了一兜应季水果, 坐车去了郑家。

  郑箜家人口简单,只有一个才出嫁不久的双胞胎姐姐,母亲早几年提前退下来,父亲是汽修厂的高级技工。按理说五年前刚高中毕业的郑箜是不用下乡的, 只要父母中的一个人提前办理退休把工作让给他,有了工作的郑箜就可以顺理成章留在城里了。

  可当初刚从高中毕业的是一双儿女, 郑家父母不是重男轻女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 十七岁的女孩儿正是花一般的年纪, 还刚跟同校的一名男生确定了恋爱关系。

  如果当时郑箜姐姐去了, 对象肯定是要分的。到时候去农村插队一通耽误, 好好的少女说不准就要拖成大龄女青年。

  家里一番为难商量,最后郑箜接了知青名额,郑箜姐姐接了母亲的工作, 到今年也顺利结婚了。

  而白露在罐头厂的那份工作,就是郑箜姐姐向婆家要的聘礼之一。

  ——郑箜姐姐本身就是工人,嫁过去就是陪嫁了一份高工资,婆家给予补偿是理所应当的。

  综上所述,对于白露这个莫名其妙突然冒出来顶替了这份工作的“未来儿媳妇”,郑家没直接找她闹一顿都已经算是颇为克制讲礼的了。

  原本的人生轨迹中,原白露从落实工作后就从来没到郑家拜访过,连个道谢的空话都没有。等后来原白露跟周耀民扯证结婚的消息还是郑家姐姐偷偷去厂里打听后才知道的。

  郑家人哪里见过这等无耻的人,郑母当即就气得差点厥过去。

  当然,后来郑家人自然也知道了无耻之人还不止这一个,等后来为了救被诬陷的郑箜,郑父把自己的工作以及家里的小院儿卖了凑钱四处奔波求情,郑家姐姐也因为出了个“流氓犯”弟弟,在婆家抬不起头,最后兜兜转转,也带着一对双胞胎女儿离婚了。

  在郑箜出狱前,都是郑箜姐姐拖家带口养活两个老人以及两个孩子。

  七想八想间,白露坐车摇摇晃晃在郑家附近下了车。原白露是知道郑箜家具体地址的,只是之前从来没想过要过来,白露也只能一路问过去。

  问到郑家附近的巷子时,已经有郑家的老熟人了,对方好奇地问白露是郑家什么人,白露就笑容腼腆地说自己是郑箜的对象。

  “哟,是郑家二小子的对象啊?”坐在巷子口晒太阳纳鞋底的几个老太太眼睛一亮,纷纷打量白露。见她穿一身的确良的裤子衬衣,蹬一双黑面儿布鞋,黝黑的长发扎成两条麻花辫搭在胸前,脸蛋儿俊得跟大明星一样。

  这样朴素的装扮可是白露特意准备的,被老太太们打量也不心虚气短,笑盈盈的,只脸颊上有两团因为赶路染上的浅浅红晕。

  “是啊,我们是在插队的山村里认识的,已经谈了两三年了,之前也一直没机会来这边看看。”

  老太太们又好奇地问了几句,比如年岁多少啊,是哪里人啊,现在又是在哪里做什么之类的。老太太们难免八卦了些,倒也没个什么恶意。

  等知道白露比郑箜小一岁,又是本地人,还是高中生毕业的高材生,现在还是正儿八经的工人,老太太们心里明白了,这郑家二小子的对象人体面不说,性子还好。

  满足了那点八卦街坊邻居的心思,老太太们热情地给白露指明了方向,连进去过多少户人家都给指清楚了。

  郑家是老牌的本地人,解放前就在这边有自己的小院子,郑家祖辈因为是大户人家的下人,倒也算是无产阶级的“自己人”了。

  等建国以后去政府登记,小院子就还是属于他们。

  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小院儿,在现在可是独一份儿,据说郑箜还在学校念书的时候就有不少媒婆上门说亲。

  跟老太太们唠了一会儿嗑的白露也在感慨,郑家人真是出纯善人,准备给儿子回城的工作让个外人得了去居然也没往外透露半分口风。

  根据指路,数着院门终于找到了第九家大门口。看看门口的枣树,是郑箜曾描述过的模样了。

  院门是虚掩着的,看来家里有人,白露松了口气,上前拉着木质大门上的锁链叩门。过了约莫十来秒种,里面响起一个妇女询问的声音:“谁啊?”

  白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里生出些紧张,“你好,请问是郑箜家吗?”

  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个头发花白却整理得很齐整的四十多岁妇女从里面向外张望,看见白露的时候一愣,似乎有了些猜测,迟疑地问:“是啊,这里是郑箜家,我是郑箜他妈,大姑娘,你是?”

  之前原白露回城办理工作入职的时候郑家正忙着嫁女,方方面面都走不开,所以是直接寄了工厂聘用证明条子给郑箜,让郑箜自己去办手续。

  结果却是白露拿着条子去入职了,郑家也是一个多星期后收到了郑箜寄回来的信才知道的。

  白露露出个拘谨的笑,把自己一身的缺德气儿都给收敛个干净,努力往这时代长辈们会喜欢的质朴无华上靠:“伯母你好,我叫白露,是、是郑箜的对象。”

  说完已经是脸蛋通红了。

  郑母回过神来,也反应过来把人堵在门口说这种话确实不叫话,甭管心里痛快不痛快,还是先把人招呼着进屋坐着,又去侧屋里拿了些糕点瓜子水果糖出来招待。

  等喝了口热茶,两人相对坐在堂屋里,郑母才缓过神来,重新找回状态,开始询问起白露最近的近况。

  白露纯良地说:“说来很不好意思,伯母你们好不容易给郑箜找到了回城机会,结果却叫我回来了。”

  郑母心情复杂地摇头:“郑箜这小子,从小就主意正,既然是他决定的,也不能怪你。”

  白露就当这话是真心话,反正她也没真愧疚过,笑了笑,又说起自己已经把罐头厂的工作跟人换了的事:“虽然厂长和厂革委主任都是大人物,想来也没心情跟我这样的小人物计较,可我总觉得留在那里不踏实。”

  听说未来儿媳妇因为长得好引来了厂里的男人争风吃醋,郑母心里有些膈应。可人家既没故意招蜂引蝶,又在第一时间就舍弃了好工作避开了,郑母也说不出个不对来,只能叹一口气,看着白露那张脸说:“你也是遭了无妄之灾,换个工作躲远些也好。”

  白露心有戚戚然地跟着叹气:“从学校出来后就去了农村插队,没多久又遇到了郑箜,我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真是太吓人了。”

  说完还拍拍胸口,仿佛是回忆起了那天的场景,小脸都吓白了。

  郑母不是刻薄的人,见状自然是心头一软,主动安慰起白露来。

  白露那张嘴连鬼都能骗,更何况是骗人,但凡她打定主意要讨好谁,就还没有失败过的。郑母很快就被白露带得不知不觉从膈应到怜惜,从怜惜到心疼了。

  等气氛铺垫好的时候,白露才说自己这次来的目的。

  一是耽误太久了没来郑家拜访,这次是来道歉的,二是送自己换工作时补来的三百块钱,希望郑母能想想办法,看能否给郑箜运作一个工作,哪怕是临时工也行。

  “我是没有父母管的人,说来不怕伯母笑话,离开村子之前我就想跟郑箜扯结婚证。现在我工作落实了,只要扯了结婚证,郑箜也能以家属的名义回来了,到时候临时工工资低也不怕,我们都还年轻,吃点苦也不算什么。”

  人不回来在身边当牛做马地伺候她,白露可不愿意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怀孕生娃娃。

  郑母哪知道白露打的是让自己儿子回来当苦力的心思,只感动得红了眼眶,捏着白露递钱过来的手直往回推:“好闺女,你有这个心就够了,我们当父母长辈的哪里能要你这点钱!你拿着,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至于郑箜回城的事,我跟他爸再想办法。正式工不好找,临时工还是好找的。”

  等到离开郑家的时候,白露不止没送出那三百块钱,甚至还得了十块钱的“上门钱”,郑母说是本地风俗里未来儿媳妇第一次上门都要打发的红钱,另外还有一大包的各式点心糖果以及自家晒的红枣。

  至此,白露算是可以安安心心在小破蜂窝煤厂里等着郑箜越过千山万水奔波劳碌地赶回自己身边了。

第62章 被毁掉的男知青4 郑箜回家挨骂挨打……

  一路归心似箭, 郑箜半点都不舍得耽搁,五天以后终于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郑家院子的大门外,大半夜敲响了家门。

  回来之前也没递个信儿, 郑家父母半夜被敲门声惊醒,还纳闷儿这么晚了会是谁上门呢,郑母一个人害怕, 拉着老伴儿一起起床。

  等到了大门口低声问了声:“谁啊?”

  门外传来嗓音沙哑略有些耳熟的青年声音:“妈, 是我回来了!”

  郑母一惊, 心头砰砰乱跳, 一瞬间想了许多可能,连儿子连夜逃回来的猜想都冒出来了, 慌手慌脚开了门把人接进去。

  等郑箜说自己是请了假回来的, 郑母才算是松了口气:“哎哟, 真是吓死妈了,要回来也不给个信儿!好歹给你爸单位上挂个电话发个电报也行啊!”

  郑箜笑了笑。

  郑母也不是真计较,就是随口一叨唠,立马又风风火火去厨房给儿子张罗吃的。

  堂屋里, 郑父对于儿子的回来,也是高兴, 双手撑着膝盖看儿子像小时候那样捡零嘴吃,“这次回来, 是有什么急事吗?”

  郑箜不好意思跟父亲说白露怀孕的事, 就含糊地说:“嗯, 是有件急事。”顿了顿, 又试探着观察父亲的神态:“这次回来,我想跟我对象先把结婚证扯了。”

  白露怀孕,肯定是要抓紧时间把结婚证扯了, 要不然等肚子大起来,怕是要闹出大问题。至于把孩子打了这个选择,郑箜从头到尾想都没想过。

  郑父一愣,而后失笑,看看已经长成青年的儿子,颇为感慨地点头:“也是,眼看着你也快满23了,是该结婚了。”

  又说:“刚好,前两天白露来家里找你妈,也说了想要让你回城的事,她的意思是你们俩办了结婚证,你就是正式职工家属,回城也有个接收的地方,等你迁回来了再拿钱疏通个临时工。”

  对白露这个未来儿媳妇,郑父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但听老伴儿说起对方的所作所为,郑父是很满意的,觉得是个懂道理又对儿子体贴的人,言语间是已经承认了白露郑家儿媳妇的身份了。

  郑箜听得惊奇:“白露来过家里了?她之前写信也没跟我说。”

  郑父问他什么时候收到的信,听了时间再一估算,也明白当时应该是白露还没来的时候,“在罐头厂上班的一个月里头,白露也是受了不少惊吓,小姑娘独身一人没依没靠的,也是为难她了。”

  郑箜再问发生了什么事,郑父只让他一会儿问他妈。

  刚好郑母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青菜鸡蛋面进来了,郑箜边吃边跟父母聊起家里这两年的近况,知道姐姐婆家那边看重,公公婆婆又敬重她有个高工资,新婚后的生活还不错,家里二老身体也不错......

  等说得差不多了,郑父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就先回屋睡了。

  郑母等人走了,这才小声跟郑箜说了白露在厂里遇到的祸事,担心儿子想左了怪白露招蜂引蝶,她还说:“这事儿白露一个姑娘家哪左右得了,总不能让人把自己好好的脸蛋划了吧?追根究底还是那些男人贪她的好颜色,郑箜,你可别犯浑。”

  郑箜哭笑不得:“妈,你儿子还不至于混账到这种程度吧。”他真是搞不懂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在母亲心目中成了这种混球角色。

  不过对白露的遭遇,他也是恼火在心,暂且按捺在心底。

  等郑母说了白露没有被那些富家子弟打动,反而比之唯恐不及地跟人换了工作躲去了东边城郊一个小蜂窝煤厂里做洒扫后勤,郑箜也是心疼得紧:“等天亮我就去找她,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她吃住在哪里。”大厂里还会有宿舍有食堂,小厂里可就不一定了。

  郑母自然点头称是:“是该去看看,我本来也是想去看看她的,最近你姐那边又恰好公公婆婆接连过生日,都是要走动的亲戚。”

  话说得差不多了,郑母给郑箜新铺了凉席让他早点睡。

  郑箜忽然咳嗽两声,电灯下一张小麦色的俊脸涨得通红:“妈,那个,其实我这次赶回来,是因为白露怀孕了。”

  刚开始郑母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愣了好半晌,满脸疑惑地问:“什么?儿子,你刚才说什么了?”她都疑心自己听岔了。

  郑箜郑重说:“白露怀孕了,肚子里有我的孩子了。”

  郑母好半天才忽然一拍大腿,忍不住“哎哟!”一声,上前就往郑箜背上拍巴掌:“你这个混小子!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这不是祸害人好闺女吗?!”

  郑箜站着让她打,打了一通郑母就想明白了:“怪不得你不声不响就把工作让给了她,你怎么不早说!要早知道,当时再忙我们也该去个人接她呀!”

  又是一通懊恼责骂郑箜做人做事不靠谱。

  郑箜知道母亲误会了,也不辩解,他知道在男女之事上,往往是男人更容易被人谅解。

  “哎呀哎呀,真是被你这糟心小子给害了名声,我当时还跟你姐嘀咕白露怎么一个月都没来家里走动,感情人家说不准也在气闷,觉得我们这家子人不厚道呢!”

  郑母再也坐不住,当即就去侧屋大肆翻找起东西来,准备天一亮就跟郑箜一起去看望白露。

  未来儿媳妇被儿子欺负得怀了娃娃,婆家人还不冷不热的稳着没个动静,一边要适应新工作环境,一边要忍受怀孕的不适,一边还要受外头那些浪荡男人的惊吓,也不知这一个多月白露是怎么熬过来的。

  光是想一想郑母就心虚得很,恨不得现在就跑到白露面前使劲补偿。

  郑箜看得心里也有些歉疚,哪里还睡得下去,干脆跟着母亲一起忙活,时不时挨母亲一句骂一顿打。

  一直到院子里鸡笼中传来公鸡打鸣的声响,郑箜才被郑母赶去眯了一会儿,天一亮母子俩就大包小包一起出门,直奔之前白露给郑母留的蜂窝煤厂地址而去。

  蜂窝煤厂这边,白露也才提着路上在国营食堂买来的大肉包进办公室,悠悠闲闲地就着保温瓶里的温开水泡了杯麦乳精,然后不紧不慢地吃早餐。

  蜂窝煤在这时候是家家户户都必备的紧俏物,要说为什么这个小破厂看起来如此不景气,那就要说起前两年附近新办起来的大蜂窝煤厂了。

  那边有先进的机器,有流水线工人,还有送货的大卡车。要不是因为某些原因拖拖拉拉没批下来,这个老旧的小蜂窝煤厂怕是已经被撤销了。

  正式职工们也不担心,铁饭碗可不是说说而已,就算是上头撤销了这个小破厂,正式职工们也是会被安排到大蜂窝煤厂里去的。

  像周姐这样的老人,甚至还天天盼望着上头早点批下文件,自己纳入大厂里,工资福利都能往上蹿一蹿。

  当然,有这个想法的都是底下的工人,像厂长副厂长这些,自然是不乐意的。小破厂还在一天,他们就能当一天的一把手二把手,那滋味,是大厂里坐办公室都不能比的。

  白露对这些倒无所谓,这份工作能让自己不用下乡种地,工资也能供基本吃喝,小破厂虽然没有食堂没有宿舍,却有相应补贴,内部拿蜂窝煤也比在大厂自由。

  只来上几天班,白露就已经跟着周姐拿了好几回蜂窝煤回自己住的地方了,白露都已经琢磨起攒多一点就偷偷卖了换钱。

  吃着肉包,听着院坝侧后放时不时传来“空哒空哒”机器慢吞吞压蜂窝煤的声音,白露思绪已经飘远了,飘到等郑箜回来了自己要如何督促他快些发家致富这事儿上头去了。

  上辈子家用零花钱都是几千万上亿的拿,现在冷不丁让她手里就捏着三百多块钱,白露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第63章 被毁掉的男知青5 郑箜,你要赶紧挣钱……

  “白露, 有人找你!”

  正跟周姐请教针线的白露听见门卫大爷的招呼,回头往外头一看,就正对上郑箜和郑母殷殷向内张望的两双眼睛。

  白露一惊, 而后欢喜地站起身迎出去,先对郑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挨着郑母亲昵地问:“伯母怎么过来了?”

  周姐好奇地跟出来看, “白露, 这两位是?”

  白露也不隐瞒, 介绍说:“这位是我对象郑箜, 这位是郑家伯母。没想到他们俩突然来了,周姐, 能不能麻烦你一会儿厂长要是来了帮我请个假?”

  周姐早就知道白露有对象, 还是下乡的时候就谈上的, 这次能回城也是因为对象家里运作。这样还没结婚就给未来儿媳妇弄到工作的厚道婆家可不多见,周姐笑着跟两人打了招呼,痛快地答应了:“你先带人回去好好招待着,这边你尽管放心。”

  反正厂里唯二的两位领导也不是天天来, 来了就请个假,没来就不请, 还能多混一天的工资,这都是他们小厂里默认的规矩了。

  白露租住的平房小院离厂子不远, 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一路上白露引着郑母亲昵地说话, 一边暗中观察起郑箜。

  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一世的补偿对象眉眼间总有相似之处,而且都长得不错。

  转念一想,自己能一步步心甘情愿做这个狗屁补偿任务, 除了不能反抗以外,补偿对象长得正好对她胃口也是一大原因。

  刚开始还有些生疏,等稍稍接触,发现对方举止习惯间有许多熟悉之处,白露也慢慢放开了。在郑箜看来,就是自己对象跟自己分别一个多月有了点距离感。

  这不得不让他放在心里,琢磨起父亲所说临时工一事的可行性。

  原本他还想着城里有爸妈姐姐照顾着,自己回城的事还不用太着急忙慌,可今天见了白露,发现才分别一个月对方就有了生疏感,郑箜真就担心起分别太久坏了他们的感情。

  到院子里后,郑母稍微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絮絮叨叨地起身开始帮白露忙里忙外地收拾起住处。

  白露不喜欢跟人住一个院子,租房的时候就特意找了个独门独户的,不过这房子就有些破旧了,偏房作为厨房的地方甚至因为年久失修早就坍塌了。

  好在院墙还是完整的,主屋收拾收拾也能住人,白露住进来才没多久,连院坝里头的杂草都还没来得及收拾。

  ——当然,也不排除她本来就没想过要自己收拾,只等着郑箜回来了再去做。

  主屋是个独立的平房,有个里间外间之分,里间就作为白露的卧室,外间就当是吃饭会客的地方。这会儿外间就剩郑箜和白露了,郑箜往外看了看,隐约听见母亲在坍塌的偏房那边说着什么。

  他靠近白露,伸手握住了她搭在膝盖上的手,低声说:“白露同志,这一个月来辛苦你了。”

  其实并没有辛苦到的白露坦然接受,并委委屈屈地说:“你知道就好,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在这边有多害怕,住在罐头厂宿舍里的时候成日里就担心被人发现我怀孕了。”

  郑箜越发心疼,再靠近一步将她拉起来抱进怀里,轻声许诺:“放心,以后一切都有我,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

  “哼,那你要说话算话。”白露想到零花钱随随便便上亿的美好生活短短几年甚至十几二十年里都是不可能的了,越想越是觉得自己可委屈大发了:“郑箜,你要赶紧努力挣钱,养我可是费钱得很,没个几万十几万的可不行。”

  这会儿连个万元户都是能震惊小城市的,白露开口就是几万十几万,郑箜失笑,却也没敷衍她,而是思索片刻,郑重应下:“好,我这几天就开始挣钱。”

  白露好奇:“你有挣钱的法子了?”

  郑箜低头额头抵着她额头,一双黑亮的眼睛里满是宠溺的笑意,偏还故意卖关子,“你等着瞧就是了。”

  郑母转头回来就看见儿子抱着人姑娘亲热呢,一边小声骂儿子轻浮,一边又忍不住想笑。

  两个小年轻感情好就好,有感情了结婚才有奔头。

  哪像他们那时候啊,结婚前连个面儿都不一定能见到,也亏得老郑是个好的,要不然她怕是也要跟许多当姑娘时候的伙伴一样泡进苦水里苦一辈子咯!

  郑箜也不是躲闲偷懒专等着别人干活的性子,跟白露说了会儿话就挽起袖子开始拾掇起屋里屋外,着脚不平整的,找来工具敲敲补补。

  外面有碎石挡道的该搬走搬走,该平整平整,白露说平房上头有处墙角漏雨,他又去附近人家借来楼梯爬上去看了看情况,准备着待会儿去弄点水泥回来抹一抹。

  白露看他出去一会儿就借回来一大堆工具,好奇地问他:“附近的邻居你熟吗?怎么借到的?”

  郑箜听了好笑:“有张嘴不就能借到了?遇到好性子的说一句就能借,遇到不乐意的就多说几句好听话,态度再真诚点儿,一会儿还工具的时候再捎带上几块水果糖给小孩儿,下次再要借就不难了。”

  这时候的人还讲究个街坊,但凡住在一条巷子的,那就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了,只要不是有什么生死大仇的,即便平时有些磕磕绊绊,真有事儿了都愿意搭把手帮个忙。

  白露歪头看他,半晌才想起来,好像不懂人情世故的傻子也就楚宴那家伙,不管是陈寻还是郑箜,其实他们智商情商都挺高的。

  所以这家伙为什么每次在感情上都这么单纯呢?

  总被骗,也太倒霉了吧。

  “看我做什么?”郑箜从楼梯上爬下来,看她还歪头看着自己,笑着用手指头在她小巧的鼻头上一点,悄无声息就给她抹上了一抹白灰。

  白露无知无觉,这样亲昵的行为她早就习惯了,只是抿唇笑得促狭:“看你长得真俊咯!”

  郑箜哈哈大笑,笑容开朗笑声爽朗,一双黑亮的眼睛弯起来,里面仿佛盛着一掬破碎的星光。

  白露喜欢他这样笑,只觉得看见他这样笑,心里就热热的,拘着一股莫名的蠢蠢欲动。这股冲动让她忍不住垫着脚扑过去圈住他脖子,等郑箜双臂圈住她腰护着她,白露就放肆地把自己挂到他身上撒娇。

  看她鼻尖灰白的可爱模样,郑箜也是忍不住又怜又爱,只觉得怀里的人怎么爱都爱不够。

  自认为爱她爱得胜过爱自己的某人就怀揣着一股子坏水儿,一直都没提醒白露,让白露无知无觉顶着个花鼻子像个小尾巴跟在郑箜身后进进出出。

  直到郑母从外头买了锅碗瓢盆蔬菜鱼肉等回来,看见白露的脸不由惊诧:“郑箜,你怎么让白露干活?哎哟看把脸给弄得!白露快来,伯母给你打水洗洗脸!”

  白露不明所以,扭头看郑箜,对上他坏坏的笑,终于明白过来他刚才为什么时不时就扭头来看她,看完了还一副憋不住笑的样子。

  当时她还以为这家伙是为着自己在他身边所以才开心得忍不住想笑,却原来是在故意看她笑话。

  好哇!居然这么坏!

  跑回房间照了照镜子,看见鼻子上的白灰,回想起郑箜从房顶下来用手指头点她鼻子那一下,白露“啊啊”叫着拿起一支口红就冲了出去:“郑箜!!!!”

  午饭上桌,郑母时不时看一眼顶着个红鼻头的儿子,噗嗤噗嗤地笑,几次都差点喷了嘴里的饭菜。

  倒是当事人郑箜坦然得很,一会儿给白露挑鱼刺,一会儿给亲妈夹菜,好像被口红涂了个大鼻子的人不是自己。

第64章 被毁掉的男知青6 “刚结婚就要接着上……

  有了郑母和郑箜这两个勤快人, 白露原本勉强能睡觉的破旧小院儿很快就收拾得有模有样的,当作厨房的偏方塌了,郑母见屋脚下堆放了二三十个蜂窝煤, 干脆就买了个烧蜂窝煤的炉子回来放在屋檐下,锅碗瓢盆则放在旁边郑箜用木块以及拆下来的旧钉子钉出的三层小木架上,除开锅碗瓢盆调味料外, 最上面一层还能放菜。

  这么一摆放, 就什么东西就规规整整的了。

  另外院子里的杂草也都清理了个干净, 郑母说明天自己从家里带锄头和菜种过来, “院子里左右两边都能开出两块菜地,六月里头虽然有点晚了, 但种些个番茄啊丝瓜啊黄瓜啊瓠瓜啊辣椒茄子这些还是不成问题的。”

  又让郑箜把菜架子提前搭上, 又说边边角角还能种几棵玉米毛豆之类的解解馋, “等过段时间,白露该是要想口味儿了,到时候想吃什么就跟郑箜说。”

  怀孕的女人总会有突然想吃某种味道奇怪的食物的时候,郑母是过来人, 现在自己马上就要升级当奶奶了,真是恨不得立刻就把自己的这些经验一股脑全灌到两个小年轻脑袋里。

  等傍晚又一起吃了顿晚饭, 郑箜和郑母才不放心地离开,离开前郑箜问了一下白露跟办公室里的那位周姐交情如何。

  白露才换过来多久啊, 只说相处得还行, 周姐人也挺好的, 平时很照顾她。

  郑箜没说什么, 白露也只当他是不放心自己新的同事圈,没往心里去,没想到第二天中午休息的时候, 白露前脚刚到家,后脚上午还跟她一个办公室里上班的周姐就换了身体面衣裳笑盈盈地上门来了。

  来了也没立刻说什么,而是哄着白露回屋好好打扮一下,搞得白露一头雾水。

  直到再过了一会儿,郑母领着个长相和蔼眼神儿精明的老太太一起过来,老太太开口就对白露一通夸,周姐又对着没在场的郑箜满口夸的时候,对这幅场景有种莫名即视感的白露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这是郑家上门提亲来了?

  怪不得昨天郑箜突然问周姐的事。

  原来是知道她跟家里人断了来往,所以特意找了目前跟她比较亲近,勉强算得上长辈的周姐来给她撑门面?

  虽说现在流行个什么自由恋爱,到底风俗在那里,如果不声不响就结了婚,白露作为女方,怕是要被外头那些人说嘴一辈子。

  郑家人能有这个心,可以说是难得的厚道人家了,毕竟白露可是知道,就算是在几十年后的现代,也不乏知道女方怀孕后就直接翻脸连个彩礼都不打算给的恶心婆家。

  大概,善良这种东西,也是有家庭传承的。

  因为是早就定好的,提亲就是个流程,自然十分顺利,一顿午饭的功夫就订好了结婚的日子以及郑家给出的聘礼。

  等人走了,周姐帮着收拾东西一边感慨:“白露,等你以后嫁过去可是要享福了,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看重女方的婆家人。”

  知道白露是一个人,对方一点欺负怠慢的意思都没有,聘金定了一百二十块钱,全给白露本人收着,另外还承诺婚前就买手表和金耳环。

  “郑家这出手真是阔绰。”关键是郑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

  所以周姐忍不住一再感慨。

  白露抿唇笑着说:“是伯母他们心好。”

  因为白露肚子里已经揣了一个,结婚的日子也没拖太久,就定在这个周六。这会儿国内还流行工作学习六天休息一天,周六去领证,周日就刚好能宴请亲朋好友吃喜酒。

  这些事都是郑家在忙活,白露就照常上班,回到家还有郑母或者郑箜在院子里给她做饭打理院子。

  郑箜说结婚之后他们就先住在这个小院子里,已经跟房东说好了,补交了几个月的房租凑到一整年。

  因着这个,郑箜在周末到来之前也是一有空就过来对小院进行修修补补,垮塌的偏房也将碎石砖瓦运走了,腾开一片空地,看样子是准备搭个简陋的偏房作为厨房以及杂物间。

  万事不管,时间过得飞快,到周六这天白露换上一身上面衬衣下面宽大裙摆样式的水红连衣裙,据说是还没见面的郑家姐姐紧急拍电报让自己远嫁上海的老同学发过来的,在水城这边也是独一份儿。

  郑箜来得不早不晚,刚好是白露起床的时候,带了她喜欢的早餐,陪着用过了,又等白露化好妆,他才用特意扎了红花的二八杠自行车载着白露穿过一条条小巷,直奔民政局领证。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们对着伟大的毛/主/席宣誓......①”

  宣誓,拍照,填写个人信息,大红的章子一盖,两个各自独立的青年男女就在法律、在社会道德上成为了一个整体。

  白露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特殊的婚礼,倒没觉得多简陋寒酸,而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结个婚也颇具政/治的严肃色彩,仿佛缔结的婚姻也多了几分庄严神圣。

  这会儿的结婚证就是一张仿佛奖状的纸,郑箜拿着看了又看,回头看白露的时候满眼都是化不开的幸福笑意。

  “白露同志,从此以后经年岁月,我们都要共同走下去。”

  白露噗嗤一笑,双手背在背后晃着左右肩娇俏地模仿他:“郑箜同志,从此以后不管是万元户还是百万富翁,我们都要共同拥有。”

  郑箜被逗得哈哈大笑,要不是现在还是在外面,他真是恨不得把这么可爱的妻子紧紧抱进怀里,或是在抱着她往天上扔。

  当然,回头想了想,郑箜又把最后一个“或者”删了,毕竟现在他们可不是一家两口,而是一家三口。

  然而事实是无论前一种还是后一种,都是不能现下立刻就去做的事,郑箜只能怀揣着一腔热烈的心情笑容灿烂地不停给民政局几名工作人员塞喜糖,得了许多祝福的话。

  之后自然又是回白露所在的办公室里跑进跑出给同事,给领导发喜糖散卷烟,时不时还跟人站着说说话,听几句其他人对婚姻,对家庭的“幸福经”。

  中午时,两人又坐着自行车回郑家小院儿,在那里,郑母和回娘家帮忙的郑家姐姐郑筝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只等两位新鲜出炉的小夫妻一回来就开饭了。

  中午一向都不在家的郑父也特意请了半天假,等儿子儿媳回来,他也跟老伴儿一起乐乐呵呵吃了儿媳妇敬的茶,给了两个分量十足的改口红包。

  自今日开始,白露就要称呼他们“爸妈”了。

  改口茶这样的“旧风俗”,也就只有关起门来自家人弄弄,等到第二天开门宴客的时候可不能搞。

  这一天晚上,白露就歇在了郑箜在家里时的那间房里,等到第二天就跟郑家两个女人一起正式操持起郑家的一应事务来了。

  当然,白露从来不是多么勤劳贤惠的人,现在她也有正当理由避开这些繁琐的家务活,只需要在客人上门后她在出去拌个凉菜舀个汤,就能正大光明混客人们一句“郑家儿媳妇真贤惠”的称赞。

  ——这也是本地的一种习俗了,婚宴当日新娘子得好好表现,最好能获得宾客们一致称赞。

  周一的早晨,白露和郑箜在院门口挥别郑母:“妈,我们先走了。”

  郑母叮嘱郑箜车子别骑得太快:“遇到坑坑洼洼的可别咋咋唬唬就往上碾。”

  郑箜笑意不减:“知道了妈,这两天累到了,你在家歇歇,小院儿那边有我在,保准没问题。”

  婚后因为白露上班的蜂窝煤厂距离郑家院子有些远,所以郑箜和白露还是要搬过去住,只周末偶尔过来跟两位老人聚聚。

  今天郑箜要拿结婚证去跑迁户籍的事,之后就是找份临时工的工作。不过看郑箜花钱的模样,像是已经找到赚钱的门路了。

  白露从来只过问钱的多少,从不过问钱的来路。

  ——反正就他那世世老好人的本质,也不可能做出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来。

  “刚结婚就要接着上班,好累哦。”一点没累到的白露在路上如此对郑箜抱怨。

  郑箜安抚她:“再坚持一下吧,再过一个月你就可以报怀孕了,到时候每个月能多休一天假,有什么活儿能放你就放着等我来做,不能放就麻烦一下周姐,周姐那里我已经提前拜托过了。”

  这会儿社会普遍都是人人劳动为国奉献,饶是郑箜恨不得让妻子在家不上班,也不敢真这么干。

  白露也就是随口作一下,嘀嘀咕咕一番,回头自己都忘了,已经思考起中午要吃什么好吃的了。“中午我可能赶不回来,不过我会提前在炉子上炖一锅鸡汤,你下班的时候去国营食堂打一份饭菜,回家就能吃到热乎乎香喷喷的鸡汤了。”

  “啊?你不陪我吃午饭?”白露在后面戳他的腰,有些不满。

  郑箜忍着痒意蹬车:“乖,中午好好吃饭,下午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白露撇嘴:“这里能有什么好吃的。”

  郑箜改口改得从善如流:“那就给你带好吃的好看的好用的。”

第65章 被毁掉的男知青7 郑箜!你好烦啊!!……

  也不知道郑箜是怎么运作的, 户口迁回水城后竟然成了白露所在的小蜂窝煤厂的一名负责送蜂窝煤的临时工。

  厂子生产量低,只负责周边居民、包括城郊农村的蜂窝煤消耗。

  因为城郊已经靠近山坡了,不少人为了省钱都会抽空去山里捡柴烧, 等到冬天里要用蜂窝煤炉子烤火加烧热水时,厂里的蜂窝煤生意才抵达一个高峰期。

  这会儿才刚过了七月,八月初, 正是日头热得烤人的时候, 蜂窝煤厂里效益不好, 需要的临时工自然也锐减。

  在这样的情况下郑箜居然还能插一脚, 白露都觉得挺神奇的。

  “哎,你到底是怎么进的?”白露用脚蹬了蹬正在给她揉腿肚子的郑箜, 满眼好奇。

  郑箜顺着她用脚丫子蹬自己腹部的姿势双手向上攀爬, 捏着她大腿笑盈盈抬眸看她, 就是故意不跟她说:“你想知道啊?为什么想知道?”

  白露气得瞪眼,她已经发现这一次轮回的补偿对象再不像以前那样老实巴交不经逗了,甚至还特别喜欢反过来逗她,“哎呀你爱说不说!你这个人真是越来越烦人了!”

  郑箜哈哈大笑, 扑上去将躺在床上乱腿踢他耍赖皮的白露困在身下,得意地看她怎么挣扎也滚不出自己的“囚笼”, “我怎么烦人了?我怎么烦了?嗯?怎么烦怎么烦......”

  念降妖除魔咒一样,气得白露双手扑腾着去捂他嘴巴, 却又被他抓住双手手腕使劲亲手心手背手指头。

  两人闹到最后, 腿也不好好捏了, 气喘吁吁滚作一团。

  “哎呀不行, 还没三个月......”

  “放心,我就亲亲你,不做别的。”

  十分钟后。

  “说好的亲呢?”

  “好好好是我错了, 我就摸一下,保证不做别的。”

  果然,再是几世大善人,到了床上依旧逃不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一真理。

  清晨,不知附近哪所学校传来的铃声穿破空气,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白露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

  习以为常地掀开凉被,打着哈欠在梳妆台上拿了把木梳一边梳着头一边走出屋,果然就看见院子里郑箜正坐在一堆乱七八糟的零件中间认真上着链条。

  二十出头的青年尚且残留着少年的青涩,然而认真时候的他面容严肃认真,浓密的睫毛低垂着,高挺的鼻梁如清俊的山脊,侧脸的线条勾勒得凌厉又干脆。

  ——是个侧面也男神的家伙。

  果然不愧是我,哪一世的审美都没垮过。

  白露正看得得意,郑箜仿佛后脑勺上安装了个雷达器,不过几秒钟就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看过来,看见妻子正站在堂屋门口梳头发,清隽的脸上顿时绽开小太阳似的笑来,“醒了?赶紧去洗漱,早饭热在炉子上,一会儿我就给你端进去。”

  白露又看了他两眼,再一次在心里念到:真喜欢他这样的笑。

  此时没有遭遇一系列恋人背叛、情敌构陷打压的郑箜绝对是阳光开朗的,与白露看见的未来走势中那个常年刻板着面容,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沉郁的中年男人截然不同,说是彻头彻尾的两个人也毫不夸张。

  “看什么呢?昨晚上还没要够?馋你男人就直说啊。”郑箜用阳光开朗的笑脸说出臭不要脸的下流话,顿时把白露气得够呛,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嚷嚷:“洗脸水给我兑好了吗?刷牙我也要温热水,才不要冷水!”

  郑箜含笑的视线一路追着她:“兑好了,白同志,要我来帮你刷牙吗?”

  已经到了洗脸架旁的白露抬头:“好呀!谁不来谁是小狗!”

  郑箜从小凳子上起身,“来呀!谁不让刷谁是小狗咯~”

  “哎呀郑箜!你好烦你好烦你好烦——!”白露撩水泼他,郑箜嬉皮笑脸地躲闪着冲过去,两人很快又抱作一团嬉闹起来。

  白露发现跟郑箜在一起的时候,几乎百分之九十的时间自己都是在笑的,吃早饭的时候她就很担忧地摸着自己的眼角,埋怨地责怪郑箜:“跟你在一起天天都要笑好多,不会把我的鱼尾纹提前笑出来吧?!”

  郑箜噗嗤噗嗤地笑,“好好好,给你买最好的雪花膏,把你养成个永远不会老的小妖精。”

  白露:“......”

  虽然说累了,但是还是好想说:郑箜你太烦了!

  说了不要笑太多了,居然立马就又逗她笑了,太讨厌了!

  诚然郑箜有些烦人,但说到的话还是能做到的,除了在床上说的有关于那方面的承诺,等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白露就收到了两瓶上海牌的雪花膏。

  粉色玫瑰花图案的盖子上围绕着两名穿短袖贴身旗袍的时髦女郎,其中一名女郎怀里还抱着琵琶,这在这时代可算是一种奢侈品了,不仅是价格昂贵,还因为其很难买到。

  “你打哪买来的?”现在虽然已经是特殊十年的尾巴,眼看着明年马上就能恢复高考了,可实际来到这个时代生活过一段时间后,白露就发现历史大体走势跟真实的社会风气并不是完全步调一致的,而是有一定的迟缓性。

  在这个买什么都要票的年头,也就出口转内销的外汇店能买到,可外汇店也是需要外汇券的。

  郑箜随口说:“让人从上海带回来的。”

  白露也不是非得知道他那些渠道,只是好奇地看了眼已经空了的院子角落:“你那辆自行车又组装好了?”

  这会儿的人要买东西主要有几个去处,一个自然是供销社,一个是百货大楼,一个是华侨商店。不过这些地方无一例外都是要票的。

  票也不是人人都能发到,要用就得买,这就大大拉高了人们买东西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多时候商品本身所需要的票价值比商品价格还高。

  比如说一斤带骨肉七毛五一斤,要四张肉票,而四张肉票在市场上就能卖到一元钱。

  老百姓要生活,自然需要变通。渐渐的,旧货商店就出现了。

  在这里,有许多略有瑕疵的免票处理商品,也有从各种淘汰物品上拆卸下来的大量电子元件。这会儿的人也几乎个个是人才,像郑箜这样家里就有人在机修厂工作的青少年一代,基本上都会自己买零配件组装自行车。

  组装的自行车只要带上主部件发票去交警队上个牌,就能合法上路。

  比起直接在店里用票排队购买,这种组装车能便宜二三十块钱,市场需求量还是挺大的,所以私底下这种“帮忙”很常见,郑箜现在就靠干这个赚外快。

  郑箜给妻子夹块排骨,自己夹了坨土豆塞进嘴里:“嗯,已经拿走了,这两天准备去淘些电子元器件。”

  白露一向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只随口一问:“是要用来做什么的?”

  “做收音机,有人要,一要就两个,出手挺阔的。”

  “谁啊?要两个做什么?”

  “好像是罐头厂的什么厂长公子。”郑箜没在意,别看他平时在家跟白露嬉笑打闹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其实在外办事很是谨慎,像这种事,除了中间必须有几个可靠的人作为转手人外,还要大致了解一下买方是个什么来历。

  如果是买方拐着弯儿跟专门管这方面事务的部门人员有牵扯,那对方给再多钱他也不干。

  白露一愣,罐头厂的厂长公子?不就是周耀民吗?

  “人家急着要吗?”

  郑箜在认真翻找好啃的肉又多的排骨块给白露夹碗里,一时没察觉到她微变的脸色,“好像是要追求一位女同志,要两个一个讨好女同志,一个讨好女同志家的老父亲。”

  这事儿瞧着办得还挺体贴周到的。

  白露若有所思,“哦,那人家肯定不缺钱,你给弄个外表高大上一点的呗。”

  “什么叫高大上啊?”

  “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呗。”

  郑箜忍不住笑睨她:“就你娇气,说个话都偷懒!”

  白露:“......”

  气鼓鼓抢了他筷子上夹着的一块排骨!结果一咬才发现是不好啃的龙脊骨部分。

  郑箜哈哈大笑,白露嫌弃他笑得嘴巴长太大,喉咙口的小舌头都能看见了,结果郑箜这家伙还故意用油汪汪的嘴长大了凑过来作势要咬她,白露嫌弃得脸都皱巴成小笼包了,手掌抵着他饱满的额头使劲推搡。

  “郑箜!你好烦啊!!!”

  “哈哈哈白露,你好可爱啊!”

  ......

  吃午饭的时候白露是真的觉得郑箜太烦太幼稚了,然而下午看着他穿一身脏兮兮的工作服顶着大太阳搬运蜂窝煤上板车,又拉着板车跑出去送货,搞得灰头土脸,一张俊脸黑乎乎只剩下一双黑亮的眼睛以及一口白灿灿大白牙的时候,白露又觉得心疼了。

  周姐在旁边看白露不怕热地站在办公室门口向外张望,也伸长了脖子跟着往外瞅。看见跟其他工人说笑着搬蜂窝煤上板车的郑箜,周姐露出会心一笑:“心疼你男人啊?心疼的话就出去叫他进来喝杯水吹吹风扇呗。”

  白露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回办公椅上,嘴硬地说:“别人都在干活,哪能让他进来偷懒啊。”

  周姐笑了笑,冲旁边的茶壶努努嘴:“那你去给大家倒被凉茶解解暑气。”

  知道她是特意让自己去给郑箜送茶水,白露抿唇笑了出来,声音清脆:“那我可去了!”

  “去吧去吧,别自个儿晒到了就行。”

第66章 被毁掉的男知青8 不会!因为小仙女儿……

  九月上旬, 水城因为地处南方,这会儿还蒸笼似的热着,一大早郑箜就把白露从床上挖起来, 又是给洗脸又是给梳头发的,还拿了裙子要来扒她的睡衣。

  白露是不介意有人帮自己穿衣服的,可前提是不要假公济私顺带在她身上捏捏戳戳的, 更过分的是这家伙居然还把她的脸蛋往中间挤, 然后在她嘟起的嘴巴上啜一口宣布自己是在吃猪嘴。

  白露:“......”

  啊啊啊啊真是烦死了!!!

  “你滚开!我自己穿!”白露把人拍开, 也不犯困了, 一双朦胧的杏眼都精神了不少。郑箜目的达成,往旁边床铺上一滚:“好的白露同志, 我现在就滚!”

  说完就来来回回绕着她滚得跟条大型犬一样, 时不时还往白露身上蹭, 逗得白露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两个人都是二十出头的人了,婚后每天这日子还过得跟小孩子打打闹闹似的,白露已经能想到,等以后孩子长大一点能吵能闹的时候自己的生活将会充满鸡飞狗跳。

  两人你捅我一下我拉你一下, 粘粘乎乎一起刷了牙一起吃了饭,趁着热辣辣的太阳还没出来, 坐上自行车就出发了。

  今天是中秋节,刚好又是周日, 他们俩要赶回郑家小院跟大家一起过个团圆中秋节。

  水城的风俗是中秋节出嫁女要回家团圆, 所以今天要回郑家小院的还有郑家姐姐郑筝以及她爱人陶书。

  白露肚子里的孩子算来已经四个月大了, 前面的三个月基本没什么害喜的反应, 等到现在肚子开始微微鼓起来,倒是开始馋嘴了。

  路上去供销社买了月饼、西瓜以及各种小吃,等出来的时候白露还拿了一串糖葫芦。

  “只准吃两颗, 剩下的不准偷偷吃掉知道吗?”郑箜一再叮嘱,白露怀孕后郑箜可是去图书馆借阅了不少孕育方面的书籍,知道山楂类食物孕妇不能多吃。

  白露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哪里肯答应,理直气壮地说:“一共才五颗,全部吃了也没什么啦,你真啰嗦!”

  郑箜作势要抢:“你再说我就一颗都不让你吃了。”

  “哼,本来就是嘛。”白露扭身躲开,“吃山楂是不好,可是抛开剂量谈影响,那就是耍流氓。”

  郑箜才不管她小嘴叭叭的,仗着自己身高手长,就是要去抢。白露一路躲他,两人下台阶的时候没注意,差点撞到路人。

  郑箜悚然一惊,额头上都出了一层冷汗,忙抱住白露跟对方道歉:“同志对不住对不住,没撞到你吧?”

  差点被撞到的那位女同志没吭声,而是目光直愣愣地盯着白露看。白露可不是好性儿,飞了对方一个白眼儿,拉着郑箜就走:“又没真撞到人,再说了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抢,我能差点摔了?”

  郑箜也不敢闹她了,“是是是,我不该闹你,不过你真的不要全吃了,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吃夹心饼干吗?还有油果子大白兔软方糕,妈肯定也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你一样少吃点,不是能吃更多好吃的吗?”

  白露撇嘴,嘟嘟囔囔地还是答应了。

  两人总算暂时消停,重新蹬上车摇摇晃晃离开了,只留下差点被撞到的看起来三十来岁面色蜡黄干瘪的女同志垫着脚朝他们离开的背影张望。

  不知想到了什么,女同志加快脚步,冲进供销社随便买了两块五仁月饼,就又怀揣着莫名激动的心情急急忙忙赶回家。

  离开繁华的街道,又往深处的巷子里走了半个来小时,进入一处筒子楼里。

  天井里地面潮湿,时不时还有个积着古怪气味与颜色的水洼,女同志兴冲冲一口气回到三楼,进屋就先把门给关上,坐到床边将床上睡觉的男人给推醒,压低了声音涨红了一张脸,眼里憋着一股精明的笑意:“白雷,白雷!别睡了!你快猜猜我刚才去买月饼的时候碰见谁了!”

  正睡得喷香的白雷被硬生生推醒,正是不耐烦的时候,最近工作上也不顺得很,脾气一下子就被拱起来了,伸手搡开女人,没好气地说:“我管你遇到谁了!别烦我!”

  一天天只知道东家长西家短,干个临时工眼看要找关系转正了,结果被人一举报从食堂拿菜回来,工作没了不说还赔了不少钱,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们儿!

  睁开眼睛对上女人那张蜡黄干瘪的脸,白雷立刻又闭上了眼睛,翻身背对着外面,双手揣着准备继续睡觉。

  女人也才二十五岁,瞧着却堪比三十出头,每次他们俩一起出去都要被认作姐弟,白雷实在受够了这样的妻子。

  想到最近时不时来找他说话的小芳,男人的心里跟猫抓似的痒痒。

  对于丈夫嫌弃的眼神,女人也不在意,自顾自站起身搓着手说:“我碰见你那个去大山里头当知青的妹妹了!哎哟现在养得呀,那叫一个水灵白嫩,身边还有个很亲密的男人,怕是她相好的。”

  说着又朝窗户外面啐了一口,刻薄地说:“真是个狐狸精样儿!怕是傍上男人过上好日子了!哎哟你是没看见啊,买的东西哟一大堆一大堆,手都提不到了!真是个白眼狼,爸妈养了她十多年,发达了也不说买点东西回来看看咱们......”

  白雷翻了个身本来准备继续睡觉,听到女人念叨知青、妹妹、回城这样的话,忽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你说谁?白露?”

  才离开五年,白雷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长得漂亮得跟大明星似的妹妹。说起来,当年要不是突然下了个什么每家每户必须去一个支援农村建设的青年,他们家也不至于就那样把人给撵了。

  按照他爸妈打小给他和二弟灌输的思想,这丫头片子天生是个攀高枝儿的料,他们家也确实一直盼望着能靠白露拉拔一下子。

  不过想再多也没用,做都做了,现在那丫头肯定恨死他们了。

  白雷琢磨了一下,干脆下床,趿拉着布鞋去隔壁找同样在家里睡觉的二弟。二弟认识的人多,脑子又圆滑,知道白露不声不响回了城,便是白露傍上的男人不是什么有钱人,二弟肯定也能给他榨出二两油来。

  到时候么,他总能分到一杯羹,指不定就能凑够了小芳家要的彩礼钱呢。

  比白家老大白雷只小两岁的白雨今年二十三了也没还没说亲,归根究底还是白家太穷。白家在白露还没去插队之前就只有一个工人挣钱养家,白母只是个打零工的。

  ——要不然当时白家两口子也不至于火急火燎把白露拿去填了名额。

  等到这两年白家老大实在到年纪了,没个工作连媳妇都不好说,白父只好提前退下来。家里收入立刻锐减,只靠白家老两口四处打零工糊弄肚皮。

  就白雷那去年才娶进门的媳妇周阿娣也是因为便宜,不要彩礼,甚至女方连喜酒都要求办,让领回家过日子就成,这才娶进了门。

  不过到白雨这里,可就没这样的好事了,因此至今还是个远近闻名的“大龄剩男”。

  大男人一个,每日里也没个正经工作,原本倒是有一份三天撒网两天打鱼的临时工,最近也因为莫名其妙得罪了人被撸了下来。

  左右也不想干了,白雨干脆就当了个街溜子,天天白天睡觉晚上出去,谁也不知道他干什么,都说他在外头当流氓,导致白家本就不咋样的名声越发精彩了。

  确如白雷所想那样,得知妹子回城且发达了,白雨心里活络开来,当天下午就出了门,到晚上吃团圆饭的时候也没回来。

  远在水城北边儿郑家小院子里的白露,这会儿正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闻着桂花香跟郑箜一起在月亮下啃着甜滋滋的大西瓜。

  旁边的郑母摇着蒲扇,时不时笑盈盈跟儿子儿媳说几句话。后院有水声哗哗传来,那是郑父还在冲凉呢。

  中秋节中午时外嫁女回家吃团圆饭,到下午时就回去,晚上跟婆家人团聚一堂吃月饼,这就是月圆人团圆了。

  这会儿郑家小院里只有他们四口人,比起别家是冷清了些,可是想想等明年的今天家里就能多个哇哇叫的小娃娃,郑母那脸上的笑纹越发深刻了。

  “ 妈,这西瓜子能留着种出西瓜吗?”白露喊郑母妈喊得格外顺口,带着撒娇似的软糯亲昵,每一次听了都能叫郑母甜到心坎里,真是恨不得这女娃子打小就在自己家长大。

  “能,当然能!不过不能咬进嘴里,得用手先抠出来,进了嘴的西瓜籽吓到了,就不肯发芽了。”

  白露觉得这个说法挺有意思的,用手抠了几颗黑亮的籽出来,鼓着腮帮子朝它们吹气:“妈,我给它们吹气,那它们会被吓到不肯发芽吗?”

  郑箜噗嗤噗嗤笑:“不会!因为小仙女儿吹的是仙气!”

  这话也就在家里关上门说说,可不敢拿出去说,郑母瞪了儿子一眼,压低声音骂他:“越来越不像话了!都是要当爸的人了,还越长越回去,跟个小孩儿一样。”

  白露趁机告状:“妈,你可算是说对了!你都不知道郑箜他平时有多幼稚!”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郑箜平时的所作所为。

  郑母笑呵呵顺着她的话用蒲扇去拍打郑箜,郑箜配合地捂着胳膊哎哟哎哟地叫,叫得郑父都加快了速度跑出来问出什么事了。

  郑母就说:“老郑,快来收拾收拾你这老儿子,尽欺负咱们露露。”

  郑箜一边啃西瓜一边呜呜嗷嗷假哭,边哭还边唱小白菜,唱得那叫一个“情深意切”,郑父双手叉着腰在屋檐下看着他们三个傻笑。

  说说笑笑,一家人吃下不少东西,白露更是一不小心吃多了,连她最讨厌的五仁月饼都吃了大半块,起来时肚子都撑痛了。

  这样直接去睡觉肯定是不行的。

  好在这会儿还不算晚,郑箜就拿了件衬衣套在跨栏背心外面,带着她去巷子里散步消食。

  “你看你,吃多了撑到了吧?之前让你少吃几颗糖葫芦你还不乐意。”

  “就你话对!”白露掐他胳膊,觉得他实在够坏的,她都已经难受着了,居然还说她!

  郑箜平时玩归玩闹归闹,那都是在逗白露开心这上头,但凡发现她情绪不对劲了,立马原地认错:“其实能吃撑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想当初咱们在村里的时候,想粗粮吃到饱都难。”

  一边又前后看了看,确定巷子里没人,拉着她到角落阴影处,动作轻柔地给她揉肚子,“那时候我就想,我一定不能让你饿肚子。其实你吃多了,我心里头开心着呢。”

  他压低了声音,显露出青年低沉磁性的音色,让白露听了忍不住耳朵发痒,就着黑暗的遮掩垫着脚去亲他。

  郑箜本就是二十出头精力旺盛的时候,怀里的是他的爱人,有证,在伟人像前宣过誓的那种,感受到她的亲热意向,当即体贴地埋头将她想要的一切都心甘情愿送过去。

  两人吻得浑身出汗,郑箜的手都摸进白露裙摆里去了,忽然巷子尽头晃过来一道手电筒光,两人都吓得够呛。

  等匆匆避开拿手电筒路过的那个人回到院子里,回到房间,两人在灯下互相看了看,又忍不住同时笑了出来。

  “刚才要是被人抓住了会不会被判个什么当街耍流氓啊?”

  “那不会吧,咱们可是有证的。”

  “哼,那你随身带着结婚证了吗?”

  “也是,到时候把爸妈街坊都叫来证明咱们是夫妻,也太丢人了。”

  白露坐上床,晃掉脚上的鞋子故意说:“都怪你!”

  郑箜眉毛都飞起来了:“怎么又怪我了?那不是你开始亲的吗?”

  “你就知道我是要亲你了啊?我那是踮着脚想撞你下巴。”白露强词夺理。

  郑箜憋着笑伸手按了按她脑袋,又往自己胸口斜着比了比,一本正经说:“嗯,是矮了点,要撞我下巴都得垫脚费劲儿。”

  白露:“...郑箜!!”

  “哎哎哎,我在呢。”郑箜含笑坐上床,像抱小孩儿一样把白露抱在自己腿上坐着,并带着她晃来晃去,低声调/笑:“别叫太大声,让妈他们听到不好。”

  说得好像她刚才是在叫(床)一样。依譁

第67章 被毁掉的男知青9 白露悄悄挺起胸脯,……

  东郊的小破蜂窝煤厂靠近城边的生产大队, 九月份的中午,知了哇啦哇啦叫个不停。有小孩儿背着泡沫箱卖冰棍路过厂门口,白露叫住小孩儿买了两支, 回办公室递了一支给周姐。

  周姐笑着接过,“我可有些年没吃过这玩意儿了,当初第一回 吃的时候还是跟我家那口子处对象那会儿了。”等到结了婚有了孩子, 自己都舍不得花这个钱了, 有了什么好东西都是留给孩子男人, 至于自己, 那是什么都要往后靠的。

  白露挺好奇以前那些事儿的,顺势问起周姐当初处对象是怎么个处法。

  说起以前, 周姐的话就多起来了, 两人一个追忆一个听, 后院里传来压蜂窝煤的机器有气无力的咔咔声。

  这时候外面来了穿着挺素净,扎两条紧凑□□花辫的女同志,站在办公室门口一边将眼神往白露身上转一边叩敞开的门板。

  周姐放下喝水的茶盅子随口问:“女同志,你找谁?”

  麻花辫还是看着白露, 说:“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白露的?”

  午后懒洋洋认真摸鱼,没准备开腔的白露惊讶地睁开了半闭着的眼睛, 坐直了背:“我就是,你是哪位?”

  麻花辫一下子变了脸色, 好像受了什么打击似的, 抿着唇憋了片刻, 才憋出一句话来:“既然你就是白露, 那我就不客气了,请你好好过自己的安生日子,别总惦记着勾搭别人的男人!”

  白露眨巴眨巴眼。跟郑箜那厮过了一段修身养性的日子, 还真差点把她的本事给闲置生疏了。

  被人找上门来骂不要脸勾引男人,白露也不恼,笑吟吟地站起来走过去,瞧着和和气气的,“女同志,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家中可有兄弟啊?”

  麻花辫被这反应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嚅嚅着还是抬起下巴硬装气势地说:“你听好了,我叫胡得兰,家住纺织厂家属院,家里只我一个。”

  白露笑开了,下一秒抬手就狠狠给了对方一个耳刮子,一双细长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杏眼怒睁,眼神冰冷:“没人帮你打架你还敢上门挑衅?该说你勇气可嘉还是脑子被狗啃了?”

  胡得兰再没想到刚才还笑吟吟的白露居然突然就动手打人,一个踉跄撞到门框上稳住身形,整个人都傻愣愣的。

  人傻站着不还手,此时不多打几巴掌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白露反手又给了对方几巴掌,等旁边被吓傻眼的周姐终于反应过来上前拉架,胡得兰已经被扇得脸颊通红,只坐在地上呜呜地哭了。

  “哎呀哎呀,露露,你先别打了别打了!”周姐也被白露突然表现出来的这一面震住了,她是再想不出平时乐呵呵的白露能这么凶。

  可刚下意识喊出这一句,蹲下看了看胡得兰同志的脸,再回头却对上白露眼泪汪汪扁嘴伤心的脸。不止如此,白露还叫嚷着要报警,要找去纺织厂家属院找胡家,要警察同志作主还自己清白。

  周姐张着嘴愣了愣,左右看了看两位年轻女同志,伸着手也不知道该帮谁。说实话,于情,她跟白露既是同事,自己又作为白露的“娘家人”全程参与了白露的婚事,说是一家人也不为过。

  于理,确实是这位胡得兰同志上门污蔑人在先,往深了想,万一这事儿是发生在白露结婚之前,即便是白露最后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到底还是要留下一层不好的名声让外头不知缘由的人说嘴几句。

  虽说现在是全国解放了,是新中国社会了,可女人跟勾搭别人的男人这事儿粘上了边儿,还是会被所有人唾弃的。

  可是吧,现在胡得兰同志被白露唰唰几耳刮子下去打了个满脸花开,要是什么都不做,好像也不合适?

  白露可不管周姐的纠结,只是一抹眼泪,语气激烈地让周姐把人关在办公室里,“我现在就去派出所报警!”

  说完还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皮:“要是现在不把这屎盆子洗干净,以后我跟孩子还怎么做人了!干脆一起去死了算了!”

  周姐吓得再不敢同情胡得兰了,又是一叠声地“哎哟哎哟”劝:“别瞎说!呸呸呸!小姑娘说气话......”忽然又想到屋子里还有个外人,也不敢继续说“封/建/迷/信”的去晦气话了,只让白露别太激动,“我们先把人留在屋里,一会儿你家那口子就该过来了。”

  先把白露劝出门,周姐转头又把胡得兰扶起来往自己的椅子上按,还给倒了杯谁好声好气说:“胡同志,白露是什么人我可再清楚不过了,再说了她跟她那口子结婚都快四个月了,肚子里娃娃都揣了,每日里还一起上下班,绝对不可能去做你说的那些事儿!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你先在这里坐坐,我得去劝劝她,可别气坏了肚子里的娃娃。”

  胡得兰上门就被一顿扇,耳朵有点嗡嗡的,但不严重,刚才白露说的那些话她也听到了。这会儿又听年纪大的大姐说白露早就结婚,娃娃都快生了,再想白露叫嚣着要报警,一时心里也是直打鼓,眼神闪烁地小声说:“我、我脸上疼得紧,我要去医院看伤。”

  借机想先撤退。

  可这话落在周姐眼里,就是胡得兰想去医院验伤,回头指不定得反过来让白露吃官司。

  这可不行。

  周姐现在也不管白露上来就打人对不对,反正先把人稳住再说:“你这脸也就是看着发红,先用毛巾敷一敷,不然走在路上也不好看是不?你别担心,白露是孕妇,还是刚满三个月胎象都不算很稳的那种,要下手也不敢太用力。”

  突然插/入这么一句话,话就显得生硬了,可周姐要传达的意思也很明白:你无缘无故找上门辱骂一个孕妇,万一人家肚子出个事,你也甭想得个好。

  胡得兰来的时候也就是凭着一腔怒火,现在骂完了人才知道自己可能误会人了,心虚得很,说了两回自己要走都被周姐按了回去,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周姐见状,松了口气,连忙带上门出去找隔壁茶水房里呆着的白露。她没锁门,又怕胡得兰真跑了气到白露,就站在门口压低了声音问白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还有,你真要去派出所报警?”

  白露擦着眼泪扁扁嘴,一副委屈到没处说的样子,看得周姐心疼得很,心也往她这边更偏了。

  “这种事我哪好意思报警啊,报了警顶多也就是个口头教育,指不定还要追究我打人呢。”

  这倒是个理儿。

  “不过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家必须给我赔礼道歉,这养的是个什么孩子,没教育好就别放出来乱咬人。”

  话虽然有点难听,可也说得过去,周姐点头,又细细安慰了她几句,看她情绪稳定了才说:“那要不然,我们就回去,两面对峙着把话说清楚,看看这里头究竟怎么生出的误会。”

  白露有诸多猜测,也确实需要去跟人对照一下,遂点点头,小媳妇似的躲在周姐身后。周姐看了忍不住好笑:“怎么,现在才后怕了?刚才你那几下子真给我吓死了,也不怕抻到腰伤到孩子。”

  白露不好意思地护着肚子:“我太气了嘛。”

  周姐无奈地戳戳她额头:“你啊!”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办公室。

  也亏得这会儿午休时间刚结束不久,厂里只有两三个人在打蜂窝煤的厂棚那边干活,也听不见这边的动静。

  胡得兰看见两人进来了,眼神接触到白露脸上的冷笑,吓得瑟瑟缩脖,实在想不通自己之前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有勇气趁着午休一路找过来要给狐狸精一个教训的。

  一出来就被白露给了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再有白露报警作为威胁,胡得兰几乎没有反抗就将所有前因后果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是今天上午她在纺织厂办公室上班的时候忽然门卫那边来喊,说有人在厂门口找她。

  胡得兰最近正被家里催着和处的对象谈婚论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次处的对象是罐头厂的厂长公子,虽然她家条件也不错,可胡得兰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被大厂的厂长公子瞧上。

  两人小手拉了,小嘴亲了,胡得兰自觉他们感情已经深厚浓郁到随时可以再进一步了,也曾羞涩地问过对象当初为什么追求自己。

  对方含含糊糊,只说对她一见钟情。

  这多浪漫啊,胡得兰羞得面红耳赤,跟对象越发你侬我侬。

  可你侬我侬了快三个月了,对象就是不提上门提亲的事,明明连录音机自行车都是一件件往她家里送。

  正是愁嫁的时候,忽然厂门口来了个流里流气的男同志,开口就对她说她现在谈的对象根本不稀罕她,稀罕的是另一个女同志。

  这如何不让胡得兰炸了锅,憋了小半个上午,等到终于下班后,胡得兰越想越气,就捏着那位男同志给的地址一个人横跨水城找了过来。

  白露:“......”

  突然得知自己对象有别人,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见机行事或是糊弄男人争取抓紧时间多捞点好处,或是撕扯一番逼迫男人服软主动奉上各种好处,而是跑来找还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小三儿”。

  白露只能说:服了服了。

  “来找你的男同志,是不是鼻尖儿上长了颗痣,个儿挺高,可站着的时候总歪着肩膀拧着脖子,说话就嘶儿嘶儿地抽气?身上还一股烟味儿?”

  听胡得兰说流里流气,还直接给了她这个地址,白露脑海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原白露的二哥,一个打小就爱挑拨耍些个小聪明的家伙。

  胡得兰看白露听自己说跟周耀民处对象的事一点反应都没有,已经渐渐怀疑那位男同志是骗自己的了。现在又听白露形容那位男同志起来没有一处不贴合的,顿时认为自己是被人骗来当qiang使了,立刻喊冤:“对对对,原来是你跟人家有仇啊!有仇就你们自己解决,做什么要算计我!”

  说着眼睛里冒着火苗子瞪着白露,活似今天是白露拿qiang逼着她来的,差点把白露给整笑了。

  这脑回路,这三观,也挺有问题的。

  虽说白露自己也三观不太端正,可至少她没这么蠢啊。

  白露悄悄挺起胸脯,就挺有优越感的。

第68章 被毁掉的男知青10 白老二的算计

  早晚被人找到, 这事儿白露早有了心理准备。只是她设想的应该是周耀民,却不想竟是白家的老二白雨先一步找上门来。

  还是耍的这种手段。

  白露也不用去揣测对方故意撺掇周耀民现在的对象胡得兰找上门来是个什么用意,只要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且极其欠抽就行了。

  面对胡得兰无理取闹地迁怒, 白露也不惯她,直接怼回去:“你瞪我干嘛?杀人犯要杀人,难不成还要怪被杀的人该死?再说了, 我说我可能认识这人不代表我就跟他有仇, 谁知道你跟周耀民是不是在外头干了什么与人结仇的事呢。毕竟我这明摆着清清白白不可能有问题。”

  这话怼得胡得兰立马又心虚起来, 眼神闪闪烁烁, 明显是在认真回忆自己或者家人或者周耀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周姐都看得无语,心说这位胡同志还真是谁的话都能信, 先是信了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陌生男同志的话, 火急火燎送上门来挨打。现在又被白露三言两语说得怀疑起其他来了。

  摇摇头, 周姐适时地充当中间人两边调解:“既然说开了,那咱们也别把事闹大了真叫派出所的同志跑一趟。”

  胡得兰听得身体一颤,蔫得跟条小狗狗可怜巴巴看着两人。

  白露不屑嗤笑。

  周姐也硬着心肠不乱发善心,这事儿错在胡得兰, 该讲的赔礼道歉一样也不能少。

  最后说定,胡得兰跟白露郑重道歉, 还要赔偿一定的损失费。

  要说什么损失费?

  哦,耽误的上班时间算不算?甭管厂里的领导扣不扣这个钱, 反正得算上。

  另一个, 白露受气的钱, 回头还要去医院检查检查有没有气到肚子里的娃娃, 这一项项的,你非要让她细细掰算,她还能再给你多加几倍的赔偿费。

  周姐做红脸, 白露做白脸,一说一唱,到最后敲定了胡得兰另给八十块钱赔偿。

  按白露想的,不给个三五百,人是别想走,可周姐的思维还是这个年代的,八十块钱钱在这年头已经是一个普通工人四个来月的工资了。

  说到底白露名声没受损,肚子也没真出什么事儿,这个价位已经算高的了,就怕把胡得兰家里的人引出来,到时候扯起来费事不说,最后还不定能拿到这么多的赔偿钱。

  再一个,周姐还考虑到事情的起因闹出来的话,白露脸上多少也不好看,就怕她婆家人听进心里去结个疙瘩,以后一家子过日子磕磕碰碰的,谁能保证没人拿这个来说事下白露面子?

  白露对此心里憋闷,对这个时代生了又一点的不喜欢。

  这件事要是换到几十年后的现代,她是孕妇她最大,到时候往地上一躺,网上再把视频一发,没个几十万她是绝对不起来的。

  就算是打官司,她也能以身体不适为由全国各地的大医院都去住一遍,等住到孩子生下来了还能继续以运气被气到担心孩子发育不健全为由,再来个全国大医院儿科套餐,非得把找她麻烦的人整得倾家荡产不可。

  胡得兰掏空了自己的小金库不说,还憋憋屈屈涨红了脸正式跟白露道歉。就这,白露还满脸“便宜你了”的样子,可把胡得兰气得眼泪都又飙了出来。

  真心觉得自己吃了亏的白露看得又指着她鼻子骂:“你不愿意道歉没人逼你,大不了你带我去医院检查肚子,我现在好像肚子有点痛......”

  吓得胡得兰连连摆手,眼泪也不敢流了,又是鞠躬又是道歉,旁边周姐劝着,等白露勉为其难点头了,胡得兰一溜烟儿就跑了,那架势,怕是放条狗都撵不上。

  周姐看得好笑:“看把人吓得。”

  白露撅嘴:“还把我气得够呛!”

  周姐又是好生好气一顿安慰,白露也不是喜欢随便迁怒旁人的事。一来这并不能给她带来好处,二来周姐是她同事,自己至少还要在这里上班上到明年恢复高考,这期间少不得要周姐帮她许多忙。

  所以白露装了一会儿也就重新笑开了,晃着新到手的八张绿头票邀请周姐晚上去自己家吃饭:“这钱也算是白得的,还是人家主动送上门来的。而且今天这事挺吓人的,要不是有周姐你一直陪着我,我哪敢那么嚣张啊。”

  所以千万别被她暴露出来的本性吓到啦!以后还请继续把她当成可爱的小后辈多多照顾吧!

  周姐只是个多出二十来年阅历的普通人,哪有那么多心眼儿,看白露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也能理解她刚才的爆发,“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到时候饭菜就看我的,正好今天我家那口子要在厂里转夜班吃食堂。”

  这事儿就这么暂且消停了,等下午郑箜过来上班,白露就委委屈屈地把这事告诉了他,还说:“那位胡同志描述的人我瞧着挺像我二哥的,你说他怎么那么坏啊,以前我下乡就是替的他,当时就说了断了关系,现在居然还给我使坏,真不是个东西!”

  说完又眼巴巴看着他:“郑箜,我可从来没起过别的心思,长得漂亮有人喜欢,我也没办法嘛,你会不会怪我?”

  拧着眉头思索如何给妻子报仇的郑箜回过神来,忙拉着人躲去角落里好生安抚:“怎么可能!我爱人漂亮可爱,便是路边的花开了都要争着抢着开给你看,那些猫猫狗狗的算什么呢?我只是很气当时自己不在你身边保护你。”

  心疼得破了自己的克制,在外面就忍不住亲了亲白露的额头:“对不起露露,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一点没受委屈,还偷偷给自己攒了八十块钱小金库的白露抽抽噎噎点头:“哼,就是嘛!都怪你!”

  郑箜把人抱得更紧了。

  直到怀里的人小小声问:“所以我今天能不能多吃一根冰棍?”

  郑箜:“......”

  “不行。”郑箜满心沸腾的怜惜迅速冷却下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爱人的无理要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中午吃饭前吃了一根,刚才在办公室还偷偷吃了一根。”

  白露震惊地在他怀里抬起头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另一边。

  胡得兰回去以后越想越臊得心慌,一次次反复问自己当时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就那么冲动地信了陌生男同志的话。再说了,当时她为什么没有想到去问周耀民,或者回家问爸妈。

  再不济,就算是找个小姐妹陪着自己一起去找那个“狐狸精”也行啊,怎么就非要一个人就去了呢?

  也亏得人家只是打了她几巴掌,要是对方真是心狠手辣的狐狸精,怕是能把她的脸都划了。

  要知道,周耀民可时常捧着她的脸夸她眉眼好看,万一真狐狸精知道并嫉妒......

  这会儿家里没人,胡得兰也没脸回厂里继续上班,躲回房间里一屁股坐在梳妆镜前,双手捂着发烫的脸,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会儿想万一那位女同志拿了钱还要找上门来闹事怎么办,一会儿想这件事被周耀民知道了会不会怪她蛮横撒泼,一会儿又担心爸妈知道了怕是要闹大......

  不知道怎么的,胡得兰忽然觉得镜子里自己的眉毛和眼睛有些奇怪的眼熟。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长这么大又不是没照过镜子,觉得自己的脸眼熟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要说白家的老二白雨为什么会在查到白露的工作地址后没有直接找上门,而是选择去跟胡得兰说,却是打着别的想法。

  都说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曾经周耀民到处找白露没找到,那是因为小破厂实在太破了,都已经在随时被解散的边缘了,自然没什么人跟周耀民认识。

  可白雨不一样,他结交的都是些游手好闲的街溜子,要么是东家打几天零工西家私底下投/机/倒/把赚几个小钱花花,活跃的地方就是在小角小落的犄角旮旯处,东郊的小蜂窝煤厂也是这些人私底下弄蜂窝煤出去转手倒卖的一处,自然的,一来二去白雨就找到了白露。

  当时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上门要钱花。

  可是转念又想到自己先在罐头厂那边打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白雨心念电转间就想到了一个更来钱的法子。

  那就是先让故意躲着周耀民的白露在周耀民现任对象那里受一回气,按照那丫头的性子肯定憋不住直接上门找周耀民。

  两边一对上,一边是稀罕他妹子稀罕得不行的厂长公子,一边是虽然结婚怀了娃可到底还没当妈的漂亮妹妹,只要到时候他再中间来那么一下,让两个人睡到一张床上。

  甭管结果是周耀民娶了离婚再婚的白露,还是不愿意娶,两人就保持情人关系,他这个中间人都是能两头捞好处的。

  去找过胡得兰后,白雨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又在纺织厂外面街角蹲着,等亲眼看见胡得兰气冲冲出来,又一路往东郊方向去了,白雨才怀揣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盼美滋滋地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该想个办法跟周耀民透个风了。这风声肯定是不能他直接像今天这样直白地找上门说,他得好好想想,看什么时机出现最好。

  到时候,他就是心疼妹妹被人欺负,于是怒气冲冲找上门讨公道的好哥哥了。

第69章 被毁掉的男知青11 崽啊崽,你可千万……

  白露一向是有仇绝不过夜 除非目前还搞不动人。

  托这个特殊年代的福, 白露当前就能搞动自己想搞的人。所以当天晚上她就趁郑箜出去的时候偷偷按照原白露的回忆仿照了两封信。

  一封是寄给胡得兰的。

  ——虽然收了胡得兰的八十块钱,可那八十块钱买的是胡得兰上门诬赖她坏她名声的钱,可不代表之后自己就得跟她化干戈为玉帛。

  甚至白露写完了信还自觉做了一件好事。

  这是一封模仿白家老二白雨的那一手特色狗爬字写的情书, 内容之火辣情愫之热烈,绝对足够冲击这个时代任何人眼球。

  哪怕是开放的老外也一样!

  这封信甭管最后会促进胡得兰跟周耀民分手还是让这年头就玩替身梗的霸道厂长公子幡然醒悟找到真爱于是火急火燎跳进婚姻的坟墓,对胡得兰来说都是好事一桩。

  至少比现在不仅不退白被周耀民那孙子占尽便宜要好。

  另一封, 依旧是仿照的白雨笔迹, 内容是写给某区革委会办公室的举/报/信, 举报罐头厂厂长以权谋私、厂长公子以势压人乱/搞/男女关系。

  周耀民一家三口里他妈也没漏掉, 白露有原白露跟周耀民结婚后的记忆,所以知道周家的那些事儿, 挑挑拣拣, 就给周母举/报了个赌牌、收受贿赂操纵职工房分配、尽显资本主义家贵太太嘴脸的名头。

  反正有一样算一样, 全给往严重了写。

  要说这举/报/信为何不直接寄给罐头厂厂长的死对头,厂革委会?这事儿就是另一个安排了。白露不仅要让周耀民以后都没办法事后威胁到郑箜和她的工作、学习及生活,还要废物利用,让周耀民在被搞下去之前知道自己家出事全是因为白雨这个“情敌”写了封举/报/信。

  这消息周耀民要怎么知道?

  巧了不是, 区革委会办公室里有人跟周家交好,事儿太大, 捂不住,但传个消息肯定是没问题的。

  写完了两封信, 白露在屋里左转右转, 最后将信藏在了床底下靠上面那一面的床架子夹缝里。没办法, 家里样样都是郑箜在收拾, 白露肚子月份大了以后常常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

  万一明天睡晚了被收拾屋子的郑箜发现了怎么办?

  上个轮婚的楚宴情商低得令人发指,也不知道是不是轮回转世还带打补丁的,这一世郑箜简直就是双商奇高, 干了他明令禁止的事白露都不敢跟他有眼神对视,否则铁定被一眼看穿。

  有些事在他包容的范围内,他就当不知道。有些事他没证据,就用语言陷阱给白露下套,比如说今天下午她多吃了根冰棍的事,现在想起来白露都怀疑自己脑子被肚子里的孩子啃来吃了。

  防止自己偷偷干坏事被发现,白露藏好了就赶紧爬上床闭眼睡觉,睡觉前摸着微鼓的肚皮小声嘀咕:“崽啊崽,还有至少五个来月,你可千万给你妈留点脑子用,不然以后不得被人欺负了还反应不过来吗?”

  想象一下自己傻乎乎被人欺负的画面,从来都是自己祸害别人的白露打了个寒战,把薄被给自己结结实实捂上。

  郑箜出去找几个人蹲墙角聊了一阵,期间又新认识了几个人,低声说话一直说到很晚。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回家晚了白露得闹他,谁知蹑手蹑脚回了屋,却发现白露早乖乖睡着了。

  蹲在床头看着爱人乖巧的睡颜,郑箜将手往自己腹部捂了捂,等捂暖和了才捧住白露的脸将唇烙在她额头上,一直贴了好久才又轻手轻脚关门关窗上床轻轻搂着爱人睡觉。

  以前在生产队知青点里的时候,没少有人在他耳边说白露是为了他不错的家庭条件才跟他好的。那时候郑箜不在意,可心里其实是有些明白这一点的,只是他认为这没什么不好,毕竟家庭条件也是他这个人的一部分。

  不管是因为什么,总归白露选择了他,而他也选择了白露。

  可是在回城后一天天的相处中,在今晚详细了解了周耀民这个人的背景之后,郑箜羞愧了,只觉得曾经自己那一丝半点的想法都是对爱人的玷污。

  如果白露真的只看重另一半的家庭经济条件,那能给她更多,能给她更好的男同志那么多,除开周耀民,还有刘卫民等大厂院子弟,哪个不比他郑箜家里条件好?

  可是白露在选择了他之后就从未动摇过,甚至在独自发现自己怀了他的骨肉后没有选择悄悄拿掉转身追求更好的生活,而是果断抽身来到如今这样一个半倒不倒的小蜂窝煤厂。

  白露总说她只想暂时找个地方混日子,等着他以后飞黄腾达带她过上富家太太的生活,可郑箜还记得她曾经说起人生理想时充满光的双眸。

  没有哪个有知识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能忽然之间就放下梦想与抱负,即便是女同志也没有,白露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在安慰他。

  郑箜自然不知道其实不是自己玷污了爱人,而是原本一切就应该是他预料的那样走下去。

  不得不说,滤镜这东西,一旦戴上了,如无意外,基本上是没机会摘下来了。

  第二天,对一切都无知无觉的白露如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吃饭上班。

  等郑箜把她送到办公室再掉头离开后,白露立马就振奋起精神,跟周姐说了一声,偷偷跑回家找出两封信,又特意坐车往白家所在的那附近找了处自动投递箱,将信给投递了出去。

  这会儿寄信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柜台上寄信,一种就是固定投递箱,后者优点是不用管邮局工作人员的上下班时间,缺点是一般要攒几天邮局才会开箱取信甄别邮票。贴对了没问题的就寄走,贴错了或者干脆就没贴的就当废纸丢在邮局门口的办公桌上随便人来认领。

  白露之所以特意跑过来,为的就是要这个邮局在寄出信件的时候往信封上盖的那个戳。

  保险起见,还是搞明显一点吧,甭管事后会不会有人怀疑白雨寄信为什么非得在自己家门口寄,万一人家就是一时智息或者第一次干生手没想周到呢?

  信件寄出后,白露便如往常一样工作生活,而这几天郑箜也时常早出晚归。白露只当他是在外面努力挣钱,反正每次回来能上交几十到几百的钞票,隔一天晚上能定质定量交公粮伺候她就成。

  因为是同城的信函,即便在信箱里耽搁了两天,那两封有着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一个人手笔的信就这样在第三天准备被投递到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胡得兰最近几天都提心吊胆的,好在熬了三四天都没见发生什么事,胡得兰这才渐渐放宽了心,重新专心思考起如何让对象周耀民跟自己提结婚的事了。

  就算不结婚,那至少定个婚也成。

  这天中午她因为约了周耀民下午下班后一起去看电影,想着要打扮一下,中午吃过饭后就出了厂,准备去百货大楼看看有没有新到的西洋化妆品。

  才到大门口,守门大爷就叫住她,说是有一封给她的信。

  “谁给我写信?”胡得兰纳闷儿,她上学的时候既没有要好的朋友也没有至今还联系的同学校友,家里的亲戚也很少往来,邻居里头更是一个走得亲近的都没有。

  这会儿谁会给她写信啊?

  守门大爷摆摆手:“这我哪知道啊,信封上也没写个寄信人的地址,字也写得跟狗爬似的,你自己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得也是。

  不管怎么说,有人给她写信就说明有人惦记她,胡得兰还是挺高兴的,在这种心情下看见信封上扭扭怪怪奇丑无比的字也不觉得刺眼,心情不错地跟守门大爷道了谢,脚步轻快地拿着信准备去旁边儿看完。

  ——她已经等不及想知道到底是谁惦记着她了。

  另一边。

  区革/委/会办公室,十几封举/报/信都被直接送到了办公室主任都办公桌上。上午喝喝茶开开会,时间也就过去了。

  等中午吃过饭回来,主任这才悠哉悠哉地开始一封封拆信。

  这些年他们这个部分的人,就算是个小干事,走出去那也是威风得很,主任人不高大,气场却二米八往上。

  看着信,让他有种掌控他人生死,弹指间就能叫人灰飞烟灭的隐/秘/快/感。

  一封封拆下去,等拆到某一封差点因为字迹太差而错过的信时,主任轻“咦?”了一声,感兴趣地坐直了腰。

  “哎呀,让我来看看,罐头厂厂长,厂长公子,哟,哈哈,一家三口都齐呼了。有意思!”

  等到下午上班时,主任就叫了人进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下去。

  而纺织厂的胡得兰这天下午不知道为什么,中午出去买东西后就没再回去上班了。

  她办公室里其他干事都议论纷纷,有人说胡得兰最近请假请得太频繁了,简直就是当自己已经嫁给姓周的那位公子哥儿了。

  有人说胡得兰变了很多,以前挺老实素净一小姑娘,现在成日里总在办公室里化妆不说,穿着打扮也妖里妖气,总穿些大红大紫的裙子。

  “这你们可就错怪她了,我倒是听她说过,说是她那位对象就喜欢看她穿大红大紫的裙子,特别是带衬衣领子的那种。”

  “原来是这样啊,可是她不管是身材还是脸蛋,都不适合吧。”

  有女同志十分不屑:“连穿个衣服都要看对象的喜好,真是没裹小脚,思想却裹了。”

  办公室的领导来了,这些议论声才暂且平息下去。

第70章 被毁掉的男知青12 胡得兰,你看一下……

  才过中秋后不久, 周耀民很不走心地跟同样频频走神的胡得兰约着看了场电影,因为他在想事,连平时趁机占对象便宜的事都忘了做。

  最后两人兴致缺缺早早散场各回各家。

  周耀民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有客人, 跟父亲在书房里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说话,他母亲也坐在书房外的客厅沙发上,有些心不在焉的。

  不知道为什么, 周耀民感觉家里的氛围有点古怪。

  等伯父离开后, 母亲立刻进了书房, 周耀民好奇地也跟了进去。

  周父坐在红木办公桌后, 面沉如水,食指拇指掐着燃烧的香烟达在椅子扶手上, 快要烧到手指头了也没反应。

  “到底怎么回事!老周!你倒是说个话呀!这次真有人举/报咱们?”

  周耀民一听举/报, 心神一紧, 不过还是没太当回事。除非是实名举报,还要拿得出证据,否则他们周家可不像那些丝毫底蕴也没有的人家,说个举/报就被打下去了。

  周父腮帮子肌肉鼓了鼓, 咬牙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嗯。”

  周耀民见事不对,茫然地问:“爸, 妈,到底怎么回事?只是一封简单的举/报/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咱们送送礼走走关系也就压下去了。”

  现在已经不像之前风声那么紧了, 特别是今年九月, 发动这场十年运动的伟人去世, 上头已经透露出风声说是要清算了, 红袖章们嚣张的日子眼看就要到头了。

  周父迁怒地瞪了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儿子一眼,“一天天的只知道跟女人牵扯不清!要是普通的举/报/信你以为我们还会这么紧张!怪就怪在那信里说了许多只有咱们自家人才知道的事!”

  眼眸一转,周父拿出一张照片来, 拍在桌子上敲着问周耀民:“这字迹,你眼熟不眼熟?”

  周耀民不明所以,伸头看了看,嫌弃地摇头:“好丑的字迹!没见过!”

  周父眯眼:“耀民,你老实交代,你跟你那个胡什么的对象面前,有没有透露过咱们家的事?”

  举/报/信里的内容有人特意拍成照片给他送过来,很多内容都叫周父看得心惊肉跳,不为别的,只因为有几样事都是只有他和老伴儿以及儿子三个人才知道的。

  他和老伴儿都不可能说出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从他儿子这里探听到了风声。

  周耀民也明白过来父亲的意思,有些委屈地辩解:“爸,你真把我当草包了?胡得兰就是个玩意儿,我怎么可能在她面前说咱们家的事,不说别的,就连我们家住在哪里我都没告诉过她!”

  周母也舍不得儿子受委屈,一面忧心忡忡一边帮儿子说话:“耀民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了些,大事面前还是拧得清的。”

  周父叹气:“我就怕是有人早就盯上了咱们,故意在耀民那里套话。”

  周耀民看父亲叹气,也顾不得自己委屈不委屈了,站在他爸的立场上思考:“爸这么想也不是没道理的。这样吧,爸,你那里有没有不涉及内容的字迹照片给我?我拿去探探虚实,不管怎么样,敢写举/报/信的人是一定要揪出来的。”

  再多的,他也做不了,能做的只有找出写举/报/信报复回去,发泄发泄心头的邪火。

  周父随手给了他一张信封的照片,想了想,干脆叮嘱儿子和老婆立刻收拾点行李,“今晚你们就坐火车,去耀民他七舅姥爷家。”

  周耀民的七舅姥爷平时不怎么往来,是一门住在外省某大山里的农村穷亲戚,平时不是什么好去处,现在情况特殊,倒成了他们避难的好地方。

  不管这件事最后能不能度过,周耀民这个周家的独苗苗都要尽量保下来。

  这就是做最坏的打算了。

  周母当场就落下泪来,周耀民也心酸不已,怀着一腔愤恨拿了照片立刻就出门了。

  找了几个亲近的兄弟,一番套话过后,都没发现不对劲的,周耀民又拿出已经剪去区革/委/会办公室收信地址,只剩几个字的照片给他们看,依旧没人露出异样。

  等一一排查过去后,周耀民最后找到胡得兰家。看好的未来女婿居然上门了,即便来得突然还是两手空空,胡家父母也不觉得他有多失礼,而是热情地招待了他。

  周耀民这会儿哪有心思接受别人的讨好,直接沉着脸说:“我找胡得兰同志有点重要的事,不知道方不方便单独跟她说几句话。”

  胡家父母面面相觑,还是胡母转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大方地让两个年轻人进了胡得兰的房间单独说话。

  要说不愧是母女,胡得兰原本还惴惴不安,转眼看见母亲喜得眼角眉梢都飞起来的表情,瞬间领悟到母亲的那个猜想,顿时也面红耳赤起来,羞羞怯怯地带着周耀民进了自己房间。

  原本女孩子家的房间不该随便让男同志进的,不过若是周耀民真的是要跟她说结婚的事,那提前进了好像也没什么......

  “胡得兰,你看一下这个字迹,你认识吗?”

  正想入非非,胡得兰眼前忽然被怼上一片剪碎的照片,等看清上面丑得别具一格的字迹时,胡得兰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身体已经快过大脑做出了反应。

  胡得兰以为的是,白雨给她写情书的事被周耀民发现了!

  而周耀民见她如此反应,想的则是:父亲猜得没错,果然是她!

  周耀民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被火烧着似的,万万没想到字迹居然会栽在这样一只小老鼠身上!当初他只是因为偶然一见之下,发现胡得兰眉眼间与自己心心念念的白露很像,便起了将人追到手慰藉求之不得的低落哀伤。

  可怎么也没想到......

  “说!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到底是什么时候从他身上套取了他家里那么多事的。周耀民到底年轻,不甘心,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胡得兰却误会成他是在质问自己跟白雨是什么时候牵扯上的,怕他误会自己真跟白雨有那什么,手忙脚乱翻出抽屉里那封情书颤抖着手叫给周耀民:“耀民,你别误会,我跟他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会、会对我抱有那种感情,我发誓,我之前真的从来不认识他!”

  虽然那情书中炙热的感情叫她心动神移,胡得兰到底没有被那份感情冲昏了头脑,知道自己最好的选择还是周耀民。

  周耀民看着跟照片里如出一辙的字迹的信,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一把抢过,拆开迅速读了内容,周耀民呼吸急促起来,面目狰狞地捏紧了信纸,眼中既有悲愤又有痛恨:“好哇,好哇,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莫名其妙这样喊了几句,周耀民转身拉开门就一阵风似的跑了。

  胡得兰父母见事不对,连忙跑来问女儿到底怎么回事。

  胡得兰哭了出来,把情书的事简单说了,气得胡母狠狠给了女儿身上几巴掌:“你呀你!糊涂啊!你说你还留着那封信干什么!”

  现在好了,这么好的女婿跑去找情敌算账去了。就周耀民那样骄傲的脾气,肯定是不会再跟她女儿好了!

  胡父也是气得直跺脚。

  胡家人在遗憾后悔错失佳婿的同时,白雨正在家里单独跟白老大白雷一起喝小酒。

  “二弟,你倒是说说,白露那里,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去找人?”白雷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动静,忍不住买了瓶酒,又让妻子炒了两盘下酒菜,特意殷勤地来找白雨喝酒。

  白雨哪能不知道他的打算,哼笑一声,也不介意,神秘兮兮地一笑:“找人?找什么人,我们要找的不是什么白露。”

  白雷疑惑:“不找白露?那找谁?”

  白雨嘿嘿一笑:“当然是找乐意给咱们钱讨好咱们的冤大头咯!”

第71章 被毁掉的男知青13 鸡飞狗跳

  白家夫妻俩到晚上九点多都还没回来, 因为他们最近又找了个帮养猪场倒运泔水的活儿,说起来恶心,可这活儿却算得上是个好差事, 两口子干得很尽心。

  白家两兄弟对于自己父母一把年纪了还一天干几份工作并无感触,甚至偶尔手头紧的时候还会埋怨两个老不死的没能耐,年轻的时候那么好的时代不知道拼一拼。

  白雷跟白云年少的时候睡一张床, 那会儿就没少嫌弃过爹娘太胆小, 要是换做是他们生在那个乱世, 肯定要如何如何。

  不说别的, 就算是当时跟着我/党/军/队跑几个战场,怎么说现在也是机/关单位里的人物, 那样的话, 他们兄弟俩不就成了大院子弟了么?

  既然白雨信誓旦旦表示已经安排好了, 最近就能捞一笔大的,白雷也不多问,抓紧时间跟二弟好好培养感情。

  男人之间培养感情的法子还能有什么呢?自然是喝酒吹牛侃大山。

  两兄弟正侃得兴起,突然有个白雨认识的小弟跑得气喘吁吁地上来找白雨, 说是有事,让他赶紧去一趟。

  白雨在外面是很喜欢充老大的, 被一群人捧着,他也真就把自己当成小时候看过的武侠小说里那种重情重义的带头大哥, 兄弟有需要, 自然是二话不说就起身。

  白雷对此就没什么兴趣了, 在他看来, 二弟在外面被人叫一声哥,就什么都往外拿的行为简直就是脑子有病。

  有好处不往自己兜里捞,装啥情义兄弟啊, 这年头,就连血脉相连的亲兄弟都还为着三瓜俩枣打得头破血流呢。

  等人走了,周阿娣觑着空子钻过来,一双小眼睛往着上一瞥,发现菜都吃得差不多了,撇撇嘴坐下拿上小叔子留下的筷子就夹花生米吃:“你们两兄弟到底在嘀嘀咕咕些什么?神神秘秘的。”

  自从找到新的来钱的路子,保管捞个一两回就能凑齐心头好家对外放出要求的聘礼数额,白雷看周阿娣这婆娘是越来越不顺眼了,真是看哪哪嫌弃,呼吸放屁都仿佛成了全世界最难容忍的事。

  譬如这会儿,看见周阿娣居然拿二弟用过的筷子吃,即便换了一头用筷子塞嘴里,白雷也恶心得够呛,筷子一摔就骂骂咧咧起来:“周阿娣你他妈恶心不恶心!居然用二弟吃过的筷子!你这跟吃他口水有什么区别!”

  又开始扣大帽:“你这个当嫂子的不会是要学潘/金/莲,对你小叔子有想法吧?!”

  周阿娣无所谓地歪嘴儿嗤鼻“切”了一声:“要论吃口水,咱们一家老小同吃一碗咸菜疙瘩的时候还吃得少吗?你在家在食堂吃过别人的口水少吗?你对你爸你妈你弟你同事你领导都有意思?”

  怼完了翻个白眼儿,秉持着你不吃就我全吃了的态度,将花生米和剩菜底儿都拖到了自己面前,一边飞舞筷子拣着吃一边不耽搁讲话:“潘/金/莲是哪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我为什么要学她?你是不是有外心了?”

  不等白雷回声儿她就又继续翻飞着眼睛皮上下飞快打量白雷,最后不屑一顾的歪嘴儿嗤笑:“就你这德性,还有外心?有一百颗外心也没用!谁能眼瞎到跟我爹娘一样儿看中你这孬子!”

  一番话机qiang似的突突突扫射而来,气得白雷一把掀翻了桌子,两口子又当场干了起来。

  楼上楼下的邻居听见白家传来的动静,好面子一点的就竖着耳朵听热闹,脸皮厚的干脆揣着手就上来凑在门口往里看,一边看还一边给旁边凑不到地儿的“同好”实况直播解说。

  两口子一打就断断续续酣战一个多小时,等白家老两口回来哭爹骂娘地将两人分开,已经是晚上快十一点了。

  白父看左看右,白雷是他们儿子,两口子打架他们当然是无条件站在儿子这边的。可周阿娣这样不要钱的儿媳妇也是难找,老两口知道不能得罪她,只能憋着一口气心疼大儿子。

  等安抚好了,白父突然问:“老大,你弟呢?”

  白雷被脸上的疼惹得嘶嘶倒抽冷气,闻言有些不满地说:“肯定是跟他那群小弟混去了呗!”

  白父长叹了一声,背脊都弓到腰上了,白母也是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她抬起头看了两父子一眼,又低下了头。

  她想说,要是小妹还在家......

  想了想,还是算了吧,那也是个跟她两个哥差不多德性的人,根本就没个小棉袄的贴心孝顺。

  这真是上辈子造了孽噢!生了这么三个来讨债的!

  这一回,白家人还真是错怪了白雨。

  因为他一晚上没回来的原因并不是像以往那样不想回来,而是已经被人整得送进了抢救室。

  等到第二天早上被人砸门吵醒,白家人才匆匆赶往医院。

  到医院才知道,白雨这回受伤很严重,且全部都是人为造成的,派出所的同志已经找上门来了,可是送白雨来医院的人早就跑掉了,医院里的护士医生当时也没注意到对方长什么样儿。

  现在白家人来了,却还是一问三不知,只有白雷这里说白雨昨晚上是被一个朋友叫出去,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已经打听到重伤者是个什么人物的警/察/同志初步将之归入结仇滋事,也开始重点排查起白雨的那些狐朋狗友。

  然而奇怪的是,这些人仿佛在隐瞒着什么,统一口径说是白雨自己摔的,等白雨自己醒来,也是如此说。

  这件事因为当事人不愿追究而暂时告一段落。

  而等白雨能出院后,很快就留下一张字条,带上简单的行囊就离开了水城,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另一边,因为走之前非要收拾写举报信的白雨,周耀民出发得晚了些,跟他妈还没出省就被抓了回来,跟他已经落马的父亲一起,一家三口都遭到了审问。

  举/报/信上有的是虚构的,有的却是真的,可能也有墙倒众人推的意思,匿名检举者纷纷冒出来,同时革/委/会也在周家抄出了不少金银古董等值钱的玩意儿。

  既有物证,又有人证,没几天周家就从罐头厂家属院里最风光的“大户人家”落魄到全家发/配去西北某采石场劳/改的下场。

  一切尘埃落定,这几天提心吊胆就怕自己家也被牵扯进去的胡得兰家也终于稍稍松了口气,然后火速给女儿重新找了个对象,一天认识两天定亲三天就扯了结婚证,还花钱买了不少喜糖到处发,努力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早就跟周家没关系了。

  刚准备找机会找白雨周耀民等人麻烦,就发现这些人提前一步出事的郑箜有点纳闷儿,憋了好几天才终于憋不住,委婉地跟最近总早睡的白露说起这个事,说的时候还暗自观察她的表情。

  白露在他刚开个头的时候就警惕上了,不停给自己催眠,让自己去想各种好吃的,想得太入迷,连郑箜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楚。

  不等郑箜再说什么,白露就咽着口水翻身对着他眼巴巴地说:“郑箜,明天中午我们去国营饭店吃白切鸡好不好?好想吃鸡腿,还有翅膀。”

  爱人馋白切鸡,郑箜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点头答应了,还顺便将人搂进怀里细细计划:“光吃肉可不行,还要一盘炒时蔬,这会儿蔬菜种类多,选你喜欢吃的。”

  怀孕过后就特别馋肉的白露不情不愿:“要吃炒蔬菜,在家自己做就成了呗,还费那个钱去饭店吃。”

  郑箜失笑:“那白切鸡我也会做,就在家里吃吧。”

  白露用脚蹬他,耍浑道:“不行不行不行!你做的怎么能跟国营饭店的大厨比!要不要脸!”

  郑箜故意逗她,低头用鼻子去蹭她鼻子:“不要了,要来做什么?”

  白露痒得笑出声,双手去捏他脸:“那你不要我给你撕下来,这么好看的脸丢了可惜了。”

第72章 被毁掉的男知青14 她一定是爱自己……

  白露还是如愿吃到了自己想吃的国营饭店大厨拿手白切鸡, 但是相应的,蔬菜也吃了。

  事实上,在整个孕期里, 白露很少有不称心如意的时候,只要符合郑箜对“健康、安全”两个基本准则,白露就算是在他头上撒野他也乐呵呵全部接受, 并且很大概率会跟着一起撒欢儿。

  郑母都时常说自己是多了两个七岁皮孩子, 连带着以前看着还挺靠谱的郑箜都变得老不正经了。

  家里每日少不了欢声笑语, 对胎儿影响很大。

  农历的春节刚过完没几天, 正月初七里头,白露剩下了一个刚出生就腿脚胖乎乎如莲藕的小姑娘, 别的小孩儿刚出生是哇哇大哭, 她就除了刚开始空气冲入胸腔造成的似哭的大喊声外, 还没从护士怀里转移到小襁褓里就开始笑了。

  从护士到医生都惊奇不已,等产妇和孩子一起转移到病房里后,还有其他医生护士慕名而来。

  刚出生皮肤红彤彤,养了小半天就开始变得白嫩的小姑娘也不辜负这些慕名而来的客人, 有一个算一个,笑得一口粉红的牙床都露出来了。

  “她老这么笑, 会不会一点点大就开始长鱼尾纹了。”白露撇嘴,突发奇想地担忧起来。

  围着孙女稀罕得紧的郑母无语:“说的什么话!咱们囡囡爱笑, 那是天生好命, 一辈子啊就笑口常开心情辈儿顺。”

  也来看望孩子的郑家姐姐郑筝羡慕得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还是闺女好, 看囡囡长得多好啊,香香的,软软的, 白白的,跟糯米团儿一样,我也想要!”

  郑筝结婚后肚子里现在正怀着,才四个多月就挺得老大了,应该就是那对双胞胎女儿。她说得真心实意,实在是她婆家姑姐经常带着回娘家吃吃喝喝的那个外甥太烦人了,真就是个熊孩子。

  躺在床上心安理得被婆婆丈夫伺候照顾的白露发现挨着门口坐着跟郑父闲聊的姐夫听见了,拿眼睛看了郑郑好几回。

  等人都走了,病房里就剩郑箜照顾孩子和白露的时候,白露就把刚才看见的说了:“郑箜,你说姐夫是不是重男轻女啊?我看见他当时脸色就不大好了。”

  郑箜皱眉想了想,“这事儿说不准,我回头去打听一下。”又说:“不过他们俩谈了好几年,感情应该还是有的。”

  白露多懂感情啊,不以为然地说:“感情这种东西,是越谈越没有,等结婚了就是一家子过日子,姐夫他爸妈跟他二十来年多感情,肯定比几年的感情只多不少。”

  郑箜心里藏着担忧,面上却笑嘻嘻地凑近了低声逗白露:“哟,某人指桑骂槐呢?是不是在说我对你的感情不够热烈了?”

  旁边刚出生两天的囡囡自己跟自己玩儿,玩儿累了就在不靠谱爸妈嬉笑声中睡着了。

  白露是顺产,在医院住了三天就被裹成看不见头尾的毛毛虫,一路上被郑箜抱回了家。正是新年里头,出了院就该过元宵了,回的自然是郑家小院儿。

  水城的风俗是没出月子的妇女不能去别人家窜门,等到正月十四,也就是元宵节前一天郑家被邀去郑筝婆家做客提前过大年的时候,白露就一个人在家看着终于有了名字的囡囡。

  因为小孩儿自己太爱笑了,大俗即大雅,郑箜干脆抛弃了之前写满了几张纸的各种寓意美好的名字,改为郑笑。

  一听就是个甜妞儿。

  这名字很称郑父郑母的心,白露是无所谓的,反正名字又不是她用,简单点也好,以后小孩儿上幼儿园上小学,至少不用为名字太难写而哭鼻子。

  中午饭是早就准备好温在炉子上了的,不过郑箜还是很快就回来了,出门在外,总担心爱人有没有摔了冷了饿了渴了,还担心女儿有没有拉了尿了。

  白露才刚出院没多久,他哪里舍得让她来做这些脏活儿。

  刚吃过午饭没多久,郑箜就提着一盒回来路上给白露买的糯米糍回来了,那会儿白露还没下床吃午饭。

  “还没吃?正好,我用炉子给你烤两个糯米饼。”

  糯米饼是巷子里有人做了拿出来卖的,用糯米蒸熟了再捶烂成一团,最后揉搓成一个个小孩儿巴掌大的圆饼子晾开。

  郑箜买的比较新鲜,才做出来晾干了表皮,这会儿用两根洗干净的粗铁丝往炉子上一架,放上两块烘烤,没一会儿糯米饼表面就微微泛黄龟裂。

  再拿来白糖倒上一点,装在一个碗里就给白露端到床上了。

  白露昨晚上才念叨一句说到元宵吃汤圆,就突然想吃糯米饼了,倒没想他今天就买回来了。

  “我发现今年过年的时候就开始有很多人卖东西了啊。”白露不急着沾白糖,先就这么咬一口外脆里糯的糯米饼,糯米的香甜沁入口腔,粘牙的口感也特别喜欢。

  郑箜“嗯”了一声,在旁边烘热了手去摸女儿的小屁股,“对,自从四/人/帮倒台后,上面就有意清理历/史/问/题,恢复社会的正常秩序,黑市抓得没那么严了。”

  白露对这个时期的历史并不怎么了解,只知道中间松弛了一段时间,后面好像又要反复一波,便提醒郑箜:“既然要全面恢复,说不准高考也能恢复,你也别去搞那些挣钱,没事就好好看看书,把学习重新抓起来。”

  郑箜抬眸对她笑:“这还用你说,我已经在找书了,不过这事儿也说不准。”

  十年里头,也不是没有过小波动式的反复,郑箜是生于五零长于六零七零的人,特殊的社会环境造就了他们这一批人骨子里的谨慎敏感。特别是郑箜为了在临时工作之外再找机会挣钱养家,对这方面的消息格外关注,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也能提前许多人一大截就敏锐地做出了最谨慎安全的选择。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白露自然而然就问起爸妈什么时候回来,郑箜说:“应该要吃了早晚饭才回。”说着话,就皱起了眉头。

  白露一看就知道他是心里有事儿,吃着饼随口问他:“你皱着眉做什么,遇到什么事情了?”

  郑箜斟酌片刻说:“我今天看周家人话里话外,还真有重男轻女的苗头,说起姐肚子里的双胞胎,连咱妈玩笑地说一句像我跟姐,来个龙凤胎,周家的人好像都不太满意。”

  他是真理解不了,男孩儿女孩儿到底有什么区别。

  说是能传宗接代,他姐生下的孩子不也是他们郑家的后人?

  再说了,不是他埋汰姐夫家,虽然比起华国目前大部分家庭,条件确实算比较好,可也没好到需要几个儿子来分割财产的地步。

  不说别的,儿子那么多,以后当父母的不得给攒钱修房子下聘金娶媳妇吗?

  郑箜是下过乡的,知道乡下许多兄弟多的家庭里,那真是吸干了父母的骨血来娶妻生子组建家庭,到头来反而孩子们一个个有了自己的家,老两口反倒成了“外人”。

  再说生儿子以求养儿防老?

  郑箜自己是儿子,当然不否认自己会养父母的老,可问题是他姐也会养啊。甚至很多时候因为一些原因,比如说自己下乡这几年,父母身边照顾着陪伴着的更多的还是他姐。

  不过郑箜也不是钻牛角尖的性子,他甚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再奇怪的思想存在于这个社会都是正常的。他不能理解也很正常。

  郑箜现在担心的是这种不加掩饰的重男轻女的家庭态度,会不会给他姐造成孕期压力,还有,以后他姐真生出龙凤胎或者干脆两个都是女孩儿,周家会不会对他姐如何。

  郑箜断断续续把自己这些担忧跟白露说了。

  听完他碎碎念一大堆,白露嗤笑,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你是不是傻啊郑箜,就算是两个外甥女,只要你这个舅舅给的够多,你看周家敢不欢天喜地把外甥女宠成小公主?”

  这话很现实,可也很真切。

  “再说了,姐也不是那种为了顾全家庭就委屈自己委屈孩子的性子,只要咱们底气够足,带着孩子回娘家当个有钱有闲的富婆不挺好的。”

  她上辈子就过了那样的日子,过得可开心了,后来变黏糊的男人反而是个讨人嫌的累赘。

  郑箜这回是真诧异了。

  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爱人半天转不开眼,愣是把白露这样的厚脸皮都给看得不自在起来,没好气地凶他:“你看什么呢!”

  郑箜扑过去抱着她蹭她脸,真是每一天都觉得自己比前一天更爱她了。

  怎么世界上就有这么惹人爱的女孩儿呢。

  “看你好看呀。”

  自己爱人特别爱钱,这一点毋庸置疑,郑箜再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让他给姐姐、给未来外甥女做靠山,分享经济资源这样的话。

  她一定是爱自己胜过爱钱,所以爱屋及乌!

  白露正吃饭呢,嫌弃死他了,偏偏这人推开了又粘上来,跟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样。

  郑箜哪里知道,白露能这么大方,不过是因为她知道郑箜能给自己的太多了,多到分一丢丢给他的家人也无所谓的程度。

第73章 被毁掉的男知青15 白露:我可真是越……

  肚皮终于卸了货, 在度过刚开始五脏六腑空荡荡难受的前期后,白露轻松了。郑母也不是那故意折腾儿媳妇的人,带孩子很有一套, 白露还没出月子,小笑笑的生物闹钟就给她养成了。

  ——吃奶睡觉清醒玩耍甚至尿尿拉臭臭,都有了一套规律。

  白天里郑母把小笑笑带得清清爽爽满身奶香味, 到了夜里也不吵闹, 只每天晚上固定在半夜十二点左右抱来白露这里吃一顿“夜宵”, 拍一拍背, 等到打个奶嗝,小笑笑又会不哭不闹捏着小拳头挨着奶奶睡得四仰八叉。

  这可爱的小模样, 真是让郑母觉得怎么爱也爱不够, 就连在家一向比较沉默的郑父也每天中午都要特意赶回来抱着孙女亲香亲香, 真个是风雨无阻。

  等白露坐完月子要回去厂里上班,孩子太小离不开妈,郑母自然也要跟过去照顾孩子。等后来郑家小院儿就只剩下郑父一个人,郑父独自在家熬了一晚上, 第二天就不吭不响也骑着自行车过来租赁的这个小院儿来了。

  房间不够,他住在这边不方便?那没事, 反正他有自行车,就算顶风冒雪一天几趟骑两三个小时他也乐意。

  郑箜看了心疼他爸, 晚上就跟白露商量着要不然把这个小院子买下来。

  “我们的工作都在这边, 轻易几年不会挪窝, 要不然买下来咱们把偏房修一修, 修个西厢房给爸妈住。”

  白露无所谓买不买,反正现在买了也不亏,留着以后等拆迁或是干脆全部推了重建都不亏, 只是好奇现在能买到吗?“房东能同意卖吗?而且现在买卖房子能办理到过户?”

  不是白露瞎操心,而是现在这个社会风气,对人口的管控力度是后世无法想象的严格,打个比方,她上下班是可以摸鱼,但她要是想在外面过一夜,不回家,那都必须得领导批了条子,条子上还必须写上正当理由才能在招待所开到房间。

  不出城都这么麻烦,房子是人的户籍落根处,更是严格对待。

  郑箜只神神秘秘地说自己有法子,看白露狐疑的样子,又再次保证:“反正是合理合法的,别怕你男人被抓进去了你守活寡。”

  白露噗嗤一笑,用脚蹬他坐在床沿上的屁股:“还守活寡?想得美!你前脚进去我后脚就让笑笑喊别的男人作爸了。”

  郑箜眼睛一瞪,用擦脚毛巾擦了脚上的水珠翻身就滚了上来,洗脚水都不忙着倒了,先把这“生了外心”的婆娘整治一顿再说。

  隔壁屋里已经收拾好上床抱着孙女睡觉的郑母听见这边小两口的笑闹声,含笑轻轻点了点孙女的小鼻尖儿:“你看你爸妈,跟两个小孩儿一样,还没咱们笑笑懂事,是不是啊笑笑?”

  洗了脸蛋屁股,只穿一身贴身棉布秋衣秋裤躺在被窝里的郑笑笑正是一天里最自在舒服的时候,没有厚重衣物和襁褓的束缚,她那才一个多月就颇为有力的小胳膊小腿儿不停挥舞踢蹬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转着看发出声音的方向,一双手也往郑母嘴巴上抓捏,逗得郑母抓着她的小胖手将鼻尖埋进她小手掌心里深吸一口气,“哎哟我家笑笑可真香!”

  鼻尖蹭得娇嫩的手掌心痒痒的,郑笑笑也咯咯地笑,笑出一口粉红的牙床,脸蛋上的两坨肉也鼓了起来,郑母看着这样乖巧漂亮的孙女,只觉得心都化了。

  用她儿子经常对白露说的话来讲,那就是真觉得怎么爱都爱不够。

  这年头许多儿媳妇生了娃第二天就得下床干活,像白露这样硬是被婆婆压着坐了个四十天大月子的,真是少之又少。

  出了月子,白露终于解放了,好好洗了个澡洗了个头,浑身都仿佛轻了几斤。郑箜也暗自松了口气,憋了这许久,特别是爱人还性格恶劣,明知道他憋着还非要来逗他玩儿,这滋味真是谁试谁知道。

  对于白露来说,日子只是少了大肚皮多了个娃,生活并没有改变多少,每天依旧是溜溜达达上班摸鱼,每天中午回家就有热乎饭菜吃。

  就连每天厂里按照规定给她放的一天两次一小时哺乳假白露都用不上,因为住的院子离厂子近,每天到点了郑母就会抱着孩子过来找妈吃奶。

  除非天气不好的时候需要白露回家一趟“送外卖”。

  倒不是郑母宠溺儿媳妇不顾孙女健康,而是她太在乎孙女健康了,只要日头好,郑母都会抽空带着孩子出门走走,看看外面的人啊房子啊商铺啊车子小孩儿什么的,晒晒太阳吹吹小风。

  甭管话好不好听,事实就是带孩子真有点儿像养狗,每天你得定时定点带出家门遛弯儿,这样养出来的孩子才胆子更大性子更活泼,不怕人不怕事儿,永远保持一颗探索外面世界的好奇心。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为了照顾好孙女,郑母没少看郑箜买回家自学的那些育儿书。

  办公室里的周姐作为当初白露定亲时的“娘家人”,郑母等人都是拿她当亲家大姐来相处的。周姐是个和善的性子,你对我好,我就加倍回报。在郑母时常抱着孙女过来厂里走动之后,周姐跟他们一家子的关系都又近了不少,在办公室里自然对白露越发照顾。

  每个月领着二十来块钱的工资,拿着不要钱的“内部福利”蜂窝煤,家务有婆婆丈夫分担,家里开支更是从来不从白露手里拿,或者说在白露这里从来只有进没有出的,工作上又清闲得能长蘑菇,白露就觉得这日子就这么过去也挺不错的。

  ——当然,等时代允许了,富贵荣华还是不能少的。

  郑箜说要买院子,没出一个星期,他们租住的这个院子就成了他们的了。

  开年过后上面对黑市的管束力度是越来越松散,仿佛有了彻底放开手的意思,郑箜自己小心谨慎,却不妨碍他趁此机会弄些建材回来,再去附近农村里请几个手艺人,小院里就风风火火开始盖起了房子。

  因为建材足够,一开始打算重建偏房,干脆把围墙也重新拆了重砌,小院子拾掇一番,将房子再往围墙的方向推一推,最后弄出来,瞧着竟比之前宽敞了不少。

  这房子一建就建了两个多月,等修完了左右两边的厢房,正屋自然也不能继续用以前那破破烂烂的平房,所以白露和郑箜搬进了晾晒好的东厢房,正屋拆了继续叮叮当当重建。

  家里乱糟糟的,白露干脆就留在办公室里打发时间。

  这天下午她正坐办公室里跟周姐唠嗑,周姐要趁着天气还没热起来,抓紧时间要给郑笑笑钩一顶带毛线辫子的薄帽子,两人正随意说着话,外头来了个满头白发表情拘谨的老太太远远地就站在大门口方向的地上朝办公室张望。

  周姐就靠门口晒太阳,瞧见了扭头看了一眼,对白露说:“这老太太别是来打听蜂窝煤瑕疵品的吧?”

  附近村子里时常有人来打听厂里有没有不要票的便宜瑕疵品蜂窝煤,这会儿天气还没回暖,虽说已经出了正月间,进了二月里头,可水城的春天几乎就没有。

  看着是树梢上冒绿了,桃花开了,可就是不暖和,你说气人不气人?

  也就出太阳的时候晒在太阳底下才能觉出春天已经来了。

  因着天气,村里烧柴火的人家也会来捡便宜买些有些小损坏的蜂窝煤回去坐热水。周姐又探头看了一眼,毫无意义地猜测:“怕不是家里儿媳妇生娃娃,特意来买蜂窝煤烧炉子的,以前可没见过这人。”

  白露也歪着身子去看了一眼,就觉得有点莫名眼熟。再扭腰探头一看,白露乐了,这不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亲娘吗?!

  哟,才几年不见啊,怎么头发就全白了,背也佝偻了,瞧着瘦小了许多,跟个小老太太一样。事实上人家也才五十刚出头没两年,比郑母还年轻两岁,可看着却比郑母苍老五岁往上。

  换作以前,白露肯定兴致勃勃凑上去了,不为别的,就因为她现在无聊。

  可或许是咸鱼生活过得腐蚀了她充满造作精神的灵魂,白露就觉得挺麻烦的,就小声跟周姐说:“这人是我娘家妈,也不知道怎么找到这儿来了,瞧着不像是来给我补嫁妆钱的。”

  周姐对白露的事知道得挺详细,一听她这样说,顿时明白了,再看院子里那处处透着拘谨忐忑的老太太,刚才那点子基于路人的同情心瞬间没了。

  能把十六岁的小姑娘逼得代替两个亲哥下乡插队受苦的亲娘,还真是黑了心!

  现在倒是找上门来了,能为了啥?肯定不是良心发现要来补偿闺女呗!

  “你等着,我现在就出去把人给弄走!”周姐丢下钩针和毛线,拍拍衣服就走了出去。

  白露屁股坐在椅子上,双脚用力,就保持坐着的姿势把自己挪到旁边既不容易被外面看见,也不影响吃瓜围观的门口墙后头。

  看见周姐严肃着脸过去跟老太太搭话,白露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托着脸,矫揉造作地摇头感慨:“我可真是越来越人美心善了。”

  都没兴致去白家刮两层油皮下来填充自己的零花钱,可不是善良死了么。

第74章 被毁掉的男知青16 白露:怎么白家人……

  白母并没有感受到白露的人美心善, 她只知道刚才自己明明看见办公室里有个年轻女同志,现在出来的这个人却说没有。

  这不是明摆着在躲她吗?!

  白母哭丧着脸怂眉耷眼双手往大腿上一拍,伴随着弯膝盖的动作整个人当即就往地上坐, 也不管地上都是煤渣煤灰,拉长了调调仿佛哭坟一样哭唱起来:“娘呀娘哎,女儿不认老子娘咯~快来看呀快来看, 几年不回家里看一眼, 连结婚都不跟亲爹娘说一声!哎呀老天爷呀你怎么不一道雷劈死这个不孝的女啊!”

  这就是要搞社会舆论的意思了?

  白露乐了, 收拾收拾自己的善心, 从办公室里走出去,摆出一副震惊到怒发冲冠的神态抢步上前, 瞪大了眼睛指着白母大喊一声:“伟大的mao主席在上!这里居然有个公然拜神搞封建迷信的反dong派!你们都看着她搞复/辟/思想吗?”

  老实说, 这样一套下来, 真跟唱大戏似的,在后世人看来,这姐妹儿就是在搞笑。可在这个十年严冬尚未彻底过去的关键时刻,在这全民搞了十年内部思想清/理工作的特殊年代, 某些关键词说一句闻之色变也不为过。

  所以原本还被白母的唱腔吸引来看热闹的其余人听了白露的指责,顿时悚然一惊, 就连周姐都变了脸色,肃容整面严辞警告白母:“这位不认识的陌生同志, 请你立刻停止你现在的行为!”

  白母是见识过游大街戴高帽的事儿的, 且还见过不少, 当初她也是积极地参与者。要说本不该这么松懈, 连老天爷都给唱出来了,究其原因还是最近家里发生的事让她心力交瘁,加之知道这里是女儿的工作单位, 即便当初是她选择了抛弃这个女儿,在白母心目中,白露还是她女儿。

  是女儿,是她生的,是她养的,那白露就永远都应该低她一等,毕竟连白露那条命都是她给的。不说解/放前,就算是解/放后,农村里还有不少打死了儿女都不犯法的。

  在这种顽固的思想下,白母才有了今日这一遭的“老马失前蹄”。不等白母反应过来,白露就已经声泪俱下,哭起了几位伟人的去世,并顺理成章将白母的大胆行为归为头上没有了伟人们压着,这些个妖魔鬼怪又要出来祸害国家。

  哭完了,白露一抹眼泪,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指着白母厉声说到:“可惜你们这群苟延残喘的家伙打错了主意,就算伟人们逝世了,他们的思想永远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

  其他人被她激烈的情绪所感染,有年纪大一点经历过解放前后不同生活的人更是当场捏着拳头举起手来,大声附和:“对!永远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

  只除了一开始哭了一场的白母接下来被情绪激动的人们围起来批评指责,一直到红/袖/章小跑着赶过来,白母的耳朵才暂时清净了一会儿。

  但是她本人是十分不想要这种清净的。

  因为她知道,短暂的清净果后,自己将会面对严厉的惩罚。

  从来都恨不得被红/袖章抓起来就直接qiang毙的白母第一次虔诚地希望这个国家真的因为伟人们的相继去世,而放松了这一块儿的力度。

  白母也算是运气不错,最近革/委/会的人有能耐地都忙着找门路送礼物,随着前些年整下去的那些人被一个个平/反,相应的“清算”也迫在眉睫。

  干他们那一行的,或许一开始大家的想法都是伟光正的,可随着事态的发展,渐渐的,风气就不好了,某些思想,某些命令,似乎成了他们想让谁死谁就必须得死的“尚方宝剑”,在这样权势与利益裹挟的波涛下,能做到清清白白独善其身的人少之又少,可谓凤毛麟角。

  没门路的,则忙着清点家资,想办法先一步跑路躲起来。

  所以白母被抓回去,过问她的也都是些小喽啰。

  在小黑屋里关了两天,白母最后得到了去养猪场义务清理猪粪的惩罚,倒是让越关越心惊胆战的白母松了口气。

  又说白露靠着一场激情演说将白母送去了她该去的地方,回头情绪失落地黯然垂泪,为祖国的未来迷茫与焦虑,这自然受到了大家的安慰,就连闻讯而来的厂长都不得不感慨一句:白露同志不愧是当过知青的文化人。

  思想觉悟就是高!

  等到五月里头要推荐入党人员的时候,厂长就跟副厂长商量了一下,把白露的名字给推了上去。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白露原本以为白家人还要来闹事,没想到白母事件后白家人仿佛是怕了,再没来她面前露过面儿,倒让日子过得有点无聊的白露好生失望。

  她自然不知道这其中都是郑箜的手笔。

  事实上,白家在遭到周耀民最后的报复之后,白老二偷了白家老两口微薄的积蓄跑得不见踪影,儿媳妇周阿娣嫌弃婆家连锅都揭不开了,把家里剩下的不多的粮食一收拾,包袱款款回娘家去了。

  周阿娣离开的第二天,白老大白雷跟厂里一个年轻女同志乱搞男女关系的举/报/信就出现了,这事儿经不起查,白老大被抓了去。

  也是因为这个,白母才找到了白露这里来,打定主意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要从这个便宜闺女身上刮下三层油,好拿去给大儿子疏通关系。

  谁知道最后好处没捞到,白母反而也把自己送了进去。

  等白母的结果出来以后,她唯一能当作后半身依靠的大儿子也得了个送去西北农场改动改造的结果。

  一下子两个儿子都没了,白父白母日日夜夜叹气哀伤,再难受,这日子还是要过。三个孩子丢了一个,跑了一个,现在这又关了一个,怎么办?

  等他们老了动不了了,还能依靠谁?

  数来数去,老两口捏着鼻子也只能把目光投注到唯一还跟他们一个城市的白露。

  虽然知道白露不好惹,可那不是当时白母先搞事的吗?白父认为只要他们心平气和地先低头认个错,再说点软乎话哄一哄,白露肯定就软了态度。

  女人嘛,不都那样,稍微哄一哄就什么事都没了。

  可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当他们俩请了假做好准备要一起去找白露,还没出巷子口就总遇到事儿。

  不是被人抢了包,就是被自行车刮蹭到,刮也就刮了吧,人大小伙子还非要拉着他们俩去医院!

  去啥医院啊,真那好心,直接给钱不就行了!

  然而他们俩一提钱,大小伙子就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们,转头还隐约说是可能遇到故意往自己自行车上撞了好骗钱的骗子,准备去派出所报警。

  这可吓死老两口了,他们一家四口,两个儿子都跟派出所有过关系,白母自己也被拉去关过,现在真是听一听名儿就吓得两腿打颤,哪里还敢要大小伙子给赔钱啊,当即就偷偷从医院跑掉了。

  又一次打消了白家老两口来找自己爱人麻烦的念头,郑箜想了想,觉得就这样一直盯着也不是个办法。

  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郑箜想出个办法,私底下去找了个朋友,如此这般交代。

  没过两天,白母扫了猪粪回家的路上就遇到了一个神神叨叨的人,眼神直勾勾盯着她直说不可能。白母想躲远点赶紧走吧,对方还一个箭步跑过来拉着她问她是不是有三个子女,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这就是很经典狗血但管用的“算命先生计”。

  不过郑箜自然不愿意把自己爱人说成是什么天生煞星,让白家人主动远离,而是说白露前世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今生投胎到白家,白家人不好好善待她,让她遭了大罪,以后如果还靠近,这个女儿即便不主动做什么,对方身上的护体金光也会自动损耗他们的运气。

  这一套扯得不能更扯,然而抵不住接连几次都是准备去找白露的时候遇到些糟心事,白母本就觉得今年自己家是不是遇到什么霉运了,现在听算命先生如此一说,顿时有种恍然大悟之感,联系前后,一下子全都想通了!

  这事儿白母回家一说,白父原还不信,然而过了半个月,两人再次准备去找白露商量读作和好写作养老的事,半路上毫不意外,又摊上事儿了。

  这下子白父也不得不信,从此真是恨不得躲着白露走,哪还敢去找她。

  白露不知道这些,左等右等没能等来人,只能悻悻然放弃拿白家找乐子的念头,转头专心逗耍起渐渐长大越发可爱好玩儿的女儿。

  八月,郑箜兴致勃勃往家里领回来了三名男青年,三人见了在院子里抱着小奶娃晒太阳的白露,也不含糊,张嘴就喊嫂子/弟妹。

  原来三人都是插队山村知青点的知青,跟郑箜交情颇深,这回三人回城,一个病退,一个找了门路弄到了单位招聘书,一个则是回家顶母亲工作。

  “现在全国各地的知青都在闹着要回城,隔壁生产大队都有两个知青跑了,结果第二天被发现摔到崖下死了,尸体都被野狗啃得七零八落的。”说起这些,几人都有些沉重。

  郑箜看了三人一眼,笑着转移话题:“别说那些了,眼看着现在越来越好了,说不定过不久大家就都能回来了。”

  这话大家都不信,可不信也没辙,只能笑着点头附和,然后又说起郑箜跟白露结婚后的小日子如何如何,又说两人的女儿郑笑如何如何,说说笑笑,郑母已经手脚麻利地从厨房里端出一盆盆煮好的饭菜,笑盈盈招呼大家赶紧上桌吃饭。

  谁知刚聚了没两个月,十月二十一日,在1977年即将步入尾声的秋末冬初,上面下发文件,正式宣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以及本省高考时间为一月二日。

第75章 被毁掉的男知青17 白露:又要为高考……

  停摆了十年之久的高考终于恢复了!

  这一消息在全国公布以后, 绝对是无比轰动的,当天夜里白露还在跟郑箜说这个事,院子大门就被人敲得砰砰作响。

  郑箜眼睛一亮, 想都不想地翻身下床批上大衣说:“肯定是原野他们来了!”

  这一夜,得到消息的知识青年们绝对是不可能怀揣着平常心像往常一样早早睡下,郑箜是家里还有爱人和孩子要顾及, 要不然也早就跟其他年轻人一样跑去大街上狂欢了。

  果然来的就是原野三人, 刚一进屋, 三人中脾气最急躁的熊刚跟个机qiang一样突突突开口嚷嚷道:“老郑, 赶紧收拾收拾,我们一起去书店门口排队!现在所有人都疯了!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看见书店门口的大街上都打着地铺排队等着了!”

  说着拉了郑箜就要往外走。

  郑箜连忙扒拉住门框, 旁边原野和赵远也喷笑地拉住急吼吼的熊刚。

  原野:“你急个什么劲儿!要打地铺排对也得把铺盖卷儿带上啊!”

  赵远符合:“对对对,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干什么都别慌慌张张地, 容易坏事儿!”

  郑箜也趁机解释:“你们别急,我早就把书都买好了!”

  三人顿时目光灼灼地瞪着他。

  熊刚说:“老郑,难道你有内部消息,早就知道了?”

  郑箜没说自己跟爱人之前私底下的讨论猜测, 只说:“我哪来内部消息?不过是回城以后平时闲得没事干,想找书看也怕惹祸上身, 干脆就把以前的书翻出来,缺的也陆陆续续凑齐了, 这也是赶了巧。”

  原野皱眉:“只有一套的话, 我们最好还是去排队多买一点, 我们在城里更方便, 可还在村里的张德民他们怕是就困难了。”

  自然是困难的,且不说就算是冬天了留在农村里的知青们还要上工干活,怕是连消息都要晚好一阵子才能收到。

  等他们这些城里的都已经凑齐了书热火朝天复习起来了, 山村里的知青们才能收到消息,然后艰难地翻山越岭去往镇上,就那样还不一定能找到他们想要的书。

  在那里生活过几年的他们可太知道小镇的物质有多匮乏了,就连唯一的供销社都经常缺货,能够保持供应的就那几样,连他们以前肥皂用完了想去买一坨都得碰运气。

  郑箜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房门,内心里无比感慨自己有一个运气好过头的爱人。

  “这个你们也放心,其他的你们也甭问,我这里有好几套完整的语数外政史地物理化,我跟白露用一套,其他的你们拿去,能挪多少出来就尽量挪出来,我想着除了靠山屯的知青点,隔壁几个生产大队的知青们怕是也不容易买到书。”

  这年头,只要有着同样上山下乡的经历,大家就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即便是几十年后再相遇,说起自己是几几年上山插队下乡支建的知青,那感情,立刻就非同一般起来了。

  郑箜的想法也很简单,就是想着在自己方便别人困难的时候,能帮一把是一把,根本没考虑过其他同样要参加今年高考的人就是他的竞争对手。

  原野三人果然不多问了,欢天喜地把书扛走,走的时候还说回头等他们拉一遍各科知识点后就来找郑箜白露一起复习。

  “纵观一众志同道合的同志里头,就老郑你有个自己的小院儿,我跟老熊住在宿舍,老原直接就在家里小阳台上挤了个窝凑合。”赵刚也是很不好意思,可是没办法,为了有个好的复习环境顺利考上大学改变人生,这种麻烦事还是只能搁兄弟肩上了。

  原野就是病退回来的,他也确实有病,回来后没有工作无法申请住单位宿舍,家里也挤得慌,每天都窝在光线暗淡的几平米小窝里头熬时间。

  郑箜自然是高兴地应下了,等把人送走了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自己应得太爽快,还没来得及问白露的意见。

  ——虽然他也不后悔,可也觉得这个家是他和白露两个人的,自己刚才的行为太不尊重人了。

  卧室里,因为四个大男人心情都太激动,说话的声音也没能像平时那样控制好。

  白露打个瞌睡听了个大概,等郑箜回来惴惴不安地跟她说了原野等人复习一遍过后可能要过来跟他们一起复习的事后,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他为什么眼神儿里带着忐忑了。

  说真的,白露确实对于家里要经常来几个不熟的人感到不舒服,可也知道这个年代,高考简直就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人生大事。

  特别是今年恢复的这一场高考,全国不知多少知青将之当作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很简单,因为没有人能保证错过这一场,自己还能幸运地等来下一场,因为没人像她一样是后世来的,无比确定自此之后每一年都能有高考。

  如果自己现在就因为自己的一点不舒坦就拒绝了别人并不过分失礼的打扰,白露自己都觉得挺那什么的。

  当然,稍微的良心发现并不代表白露就成真善美了,在发现郑箜很有自觉的心虚后,白露第一时间想到了怎么把这事儿利益最大化,故意露出不高兴的模样问他:“郑箜,你都不问我一下就答应了,你心里还有我吗?”

  白露肯开口说话,哪怕是指责的话,郑箜也松了口气,忙涎着脸钻进被窝里抱着白露真诚道歉:“露露,是我错了,我确实不该不问你一声就直接答应。不过他们确实是没办法去别的地方安心做最后的复习了,要不然就原野他们的性子,哪好意思开这个口。”

  白露嘟嘴:“我理解归理解,可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几个不熟悉的大男人,那多不方便啊。”

  这好办,郑箜早在答应的时候就想好了:“明天我就把东厢房收拾出来,到时候我们都在东厢房复习,而且原野擅长语文、地理,熊刚会说英语俄语,赵远的数学物理也不错,到时候我们互相取长补短,你也能跟着多学学其他人的解题思路。”

  要说辅导白露一起复习,郑箜一个人就够用了,可这不是要把爱人哄高兴么,自我贬低一下也无所谓。

  白露顿时露出一个苦逼的表情,心说真是够了,穿越了三个世界了,有两个世界都要重新经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黑色高考,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吗?

  偏偏还不能不考!

  “我才不要他们辅导学习,我就要你教我。”白露小声嘀咕,有点冷,她又往郑箜怀里挤了挤。

  郑箜体温高,还不是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燥热,简直比暖水袋还好用,天气一冷白露就恨不得把自己变小钻进他怀里贴身团着。

  郑箜乐得爱人只跟自己亲近,掖了掖被角,把人往怀里揉,“好好好,那我去偷师,然后偷回来再教给你。”

  白露哼笑,还记着自己的想法:“我看你们交情这么好,哎郑箜,以后等允许自己做买卖了,你就开个公司,让他们去给你打工呗。”

  郑箜哈哈大笑,笑得胸膛震动,心说这都哪跟哪啊,什么开公司,又不是那些欧美资姓,国内还能允许个人开公司?

  不过爱人不乐意,用拳头捶他了,郑箜便也不介意随口吹个牛哄白露开心,“行!说起来,原野性格细致,做什么都讲究个前前后后的,以后就让他给咱们公司管内务,赵远呢,会交朋友,就做对外销售这一块儿,熊刚嘛,块头大,勉强凑合着当个守门的吧。”

  说着说着,他自己倒来了兴致,继续吹牛:“还有还在村里的老杨,那家伙最会溜须拍马了,就搞接待,保管谁来公司都能给接待得舒舒服服的......”

  一开始白露还听得认真,等多听两句就头顶黑线,咬牙拧住某人的腰肉皮子转圈泄愤。

  这家伙,又在说空话哄她!

  根本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嘛!

第76章 被毁掉的男知青18 参加高考,郑筝早……

  很多年以后的人绝对是无法想象这个时代知识青年们对高考的热切渴望的, 那种恨不得不吃不喝不拉不睡,就一头埋死在书堆里的迫切学习氛围,就连白露这个对学习想起来就头皮发麻的“学渣”都受到了影响, 起早贪黑地看起书来。

  很多人都说,1977年冬天的这场高考实在太容易了,要是自己穿越回到这一年, 绝对随随便便就能通过。

  然而全华国有那么多人, 哪怕读书的人基数不多, 掐算下来也有几千万人口。

  再加上这一年高考报名的条件是有史以来最宽容的一届, 考生年龄在15到40岁之间,没有严重的政/治/背/景/问题的, 都可以报考。

  据统计, 这一年单单在一个月时间里赶上了报名参加高考的人数就有五百七十万, 而录取率却是有史以来最低的百分之四点八。

  这五百七十万里,有1962年到1977年十几年间积攒下来的数届高中毕业生,中专生,技校生, 以及自学的社会人士;有回乡知青,有下乡知青, 有已经参加工作的工人;也有农民、解放军、商店员、银行职员、司机等等等等,几乎不限制任何职业, 满足大条件, 皆可报名参考。

  白露自然不知道这些详细的数据, 但她有一双眼睛可以看, 有一对耳朵可以听,还有一颗除了念书,其他上面都还算聪明灵活的大脑。

  所以在整个社会几乎都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冬季高考而疯狂的时候, 白露也不敢托大,很快就加入了郑箜原野他们的复习小组中,硬着头皮继续在七十年代体验与后世年年高三考生格外相似的黑色高考月。

  还真是虽然不在一个年代,却品尝着同样的痛。

  家里两个年轻人都要参考,郑父郑母也不是老古板的人,对此很是支持,每天都把他们照顾得格外妥帖,等到昏天暗地复习了半个月的时候,已经整个人复习傻了的白露才在某一天早晨猛然发现他们东厢房学习小组里多了个郑家姐姐郑筝。

  郑筝的脸色不大好,挺着个比普通孕妇大多了的肚皮,一双眼睛却是亮到惊人,她看见白露晕晕乎乎一脸傻呼呼震惊地看着自己,倒不觉得受到了冒犯,反而爽快地笑道:“白露,听说你们在搞复习帮扶小组,我也来跟你搭个伴儿!”

  这会儿郑筝的肚子已经有六个多月了,双胞胎本就比普通孕妇危险,这会儿还没日没夜地备考,怕是......

  白露看了一眼她肚皮,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颔首:“这倒好,有姐在,看书看累了还能说两句话解解闷。”

  说话解闷这种事儿当然是不可能的,在这种学习氛围里,饶是白露这种以自我为中心,三观不正没有良心可言的人,都有种自己多说一句与学习无关的废话都是一种罪过的感觉。

  郑筝也明白这一点,不过她要的就是白露这个弟媳妇的态度,现在白露表现出和善,也让她暗自松了口气。

  结了婚后她就知道,自己嫁人了,到底是有了另一个家庭的人。虽说她父母兄弟不是那种把她嫁出去就不管她死活的人,可郑筝自己就有许多顾虑。

  特别是在兄弟结婚以后。

  这并非善恶的问题,而是人的身份复杂起来了,感情也就复杂起来了,没有以前的单纯了。

  比如她自己怀孕了,她也不敢保证等自己生了孩子,以后会不会还能像现在这样单纯地去喜欢疼爱小郑笑。

  ——手心手背,那还有肉多肉少的区别呢。

  她自己都是这样的,郑筝又哪里有脸去要求父母弟弟还像以前那样万事以她为重,而去忽略了儿媳/妻子和孙女/女儿呢?

  好在白露是个宽心不计较的,对她月份大了还出现在这里也不多问一句,想到弟弟私底下跟她说的那些话,郑筝软了心,抬手抚了抚圆滚松散的肚子,很快收敛了心神,专心投入到学习中。

  为了孩子,原本郑筝也是不准备参加这次高考的。按照她弟弟说的,现在社会有松动的意思,以后要发展,大学肯定是要恢复以前那样公开招生模式的。

  所以她错过了今年的高考,完全可以等明年的高考。

  可最近这段时间婆家的一些行为却让郑铮警惕了起来。

  因为肚子怀相圆滚,不少有经验的妇人都说她肚子里怀的是两个女儿。有了可爱的笑笑在前,郑筝觉得一下子多了两个女儿也挺好的,可抵不住婆家人的微妙态度。

  因着这个,郑筝很多天都休息不好,左思右想,最后还是私底下找了朋友牵线搭桥,偷偷去让一位很有经验的老/中/医把了脉,确定她怀的确实是一对女孩儿。

  这下子郑筝不得不为两个还没出生的女儿提前做好打算。

  现在都还没生下来,婆家包括丈夫就是那样的态度,等孩子出生,恐怕并不会受到周家人多热情真心的对待。

  等到晚上的时候,白露想起来,问了一嘴,才从郑箜那里知道了郑筝的打算和顾虑。对此她是颇为赞同的:“现在孩子还没生下来就这副嘴脸,姐确实应该提前考虑好,等姐成了大学生,周家还不得捧着供着?”

  说完拍了拍脸上的雪花膏,撇嘴畅想起来:“要是我,我现在就可着劲儿找借口从周家弄钱出来,最好攒够生孩子养孩子的钱,等考上大学了刚好还能以孩子离不开妈要吃奶直接把孩子一起带走。”

  郑箜听得好笑:“养孩子是那么容易的事?带走了你要怎么照顾呢?自己不上课了?”

  白露扭腰回头朝他“切”了一声:“这还不容易?有了钱,什么没有啊。”

  郑箜放下手上的书,掀开被子下床双手搭在白露肩膀上说:“白露同志,金钱万能主义要不得啊!”

  白露脑袋朝后仰,冲他翻白眼:“那郑箜同志,你把钱都给我,万恶的金钱啊,都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吧!”

  郑箜说不过她,嘿了一声,弯腰从后面搂着她的腰就把人像抱小孩儿一样抱了起来:“夫妻一体,我哪能让白露同志一个人面对这种险恶之物。”

  白露蹬着悬空的双脚咯咯地笑,用还沾着面霜的双手手掌心去乱搓他的脸。

  笑闹片刻,郑箜把白露的嘴捂住,压低声音说:“我的小白同志,小点儿声!”东厢房那边原野他们可还复习着呢。

  郑筝倒是已经去郑母那边睡下了。

  白露咬他手掌心的肉,含含糊糊地说:“我就笑,我还要叫......”

  说到叫,郑箜就想到爱人小猫儿似的叫声,每次哼哼唧唧娇里娇气的,真是能把他的命给叫没了。

  说起来已经有好一阵子没亲热了。

  郑箜嗓子干哑,呼吸灼热,凑在她耳边轻声问:“叫什么?”

  背对着他的白露还没察觉到他的变化,得意的劲儿眼角眉梢都溢满了,故意努嘴吧唧了一下他的掌心,然后拉长了声调逗人玩儿:“叫chua......啊——!”

  下一秒,天翻地覆的翻滚后,白露就被人死死压进了被窝里,身上覆来一具充斥着爆发力的年轻身体。

  经过了不到两个月的紧张复习,一月二日,在一个下着冻雨的上午,无数怀揣着美丽大学梦的知识青年自四面八方汇聚在考场。

  这一年的考场考生是一大特色,有十五、六岁面孔稚嫩的,也有三十多岁容貌沧桑的,有穿着军装身姿笔挺的,也有面红耳赤忍耐奶水慢慢浸湿胸襟的。

  白露发现自己遇到郑箜后,居然会很容易就被某些人某些事触动。

  上午第一场考完后,坐在她前面的女人厚实的棉衣被奶水浸透,不少人都下意识往她胸口看,或许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无意的一瞥,却给女人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白露看着她越来越弯曲的背脊,忽然生出一股说不清的冲动。

  被人宠坏了的人总是会有些任性,所以白露几乎没有多考虑利益得失,只是因为想做,就取下了郑母特意给她和郑箜、郑筝织的红色宽大针织围巾,伸手戳了戳前面女人的背。

  等人小心翼翼用手臂掩饰着胸口部位扭头看过来时,她笑着将围巾递过去:“衣服打湿了会很冷的,你先用我的围巾挡一挡风吧,围巾很宽很长,你把它牵开绕几圈,能当个披肩用。”

  女人脸红得更厉害了,眼神闪烁,下意识想要拒绝。

  然而白露是谁啊,一张嘴只要她愿意,鬼都能被哄得开开心心给她推磨,不等女人拒绝的话说出口,白露就先笑着说:“你家孩子几个月了?我家那个也还没断奶,这一上午考下来,也不知道她饿了没有,会不会哭。”

  说起孩子,女人敏感闪烁的眼神柔软了下来。大概是同样身为小婴儿母亲的身份,让女人对白露放下了紧绷的戒心,想了想,她伸手接过了围巾,真诚地看着白露道谢:“我家孩子才刚满月,孩子爸就在外面等着,一会儿考完了我就能出去给孩子喂奶了。”

  白露笑出一口糯米牙,以过来人的语气感慨道:“怪不得你还能有奶水溢出来,等孩子再大一点,光她一个人嚯嚯都不够,哪还有这机会让你浪费的。我家那小丫头每次吃奶,真是恨不得把我的血都给吸出来,真是吃不够的讨债鬼。”

  女人被她这语气说得忍不住笑了出来,忽然也觉得其实自己现在并没有什么好羞愧的,奶水浸透了衣服又如何?就像这位女同志说的,奶水也不过是孩子的口粮,跟他们这些人吃的米粥喝的水又有什么区别?

  这么想着,女人又觉得自己胸前的水渍挡不挡都无所谓了,就想把围巾还回去。谁知白露却诧异地看着她:“我借你围巾是为了保暖啊,又不是遮羞,这个天气你穿着湿衣服坚持考试,万一生病了影响明天的考试怎么办?快围上,别冷着了,我看着都觉得冷得不行。”

  她这么一说,女人倒真感觉到冷了。

  等下一场考试开始,之前收卷离开的那位面容严厉的中年女监考官在经过女人桌前的时候,顺手就将手臂上搭着的一件军绿色大衣放在了女人腿上,仿佛就只是路过时随手一放。

  女人感动得眼眶湿润,很快又在监考官严肃的提醒声中收敛心神,聚精会神认真投入到答题中。

  等出了考场,在约定好的位置等着她的郑箜第一眼就发现她脖子上的围巾不在了。

  “围巾丢了?”郑箜取下自己的围巾给白露围上,白露也不矫情,跺着脚缩着脖子往他身上贴,“冷死我了,脖子上空荡荡的,好冰哦。”

  郑箜捏了捏她鼻子,笑着不痛不痒地说她:“好冷还不知道把围巾带上,要不是取下来了能给丢掉?”

  不远处追赶上来想要还围巾的女人远远看见了,也不再硬挤开人流去追人,而是笑着将围巾转身塞在了孩子的襁褓上,给熟睡中的小婴儿挡风遮雨。

  她希望这份温暖能跟自己最爱的人分享,至于还围巾,待会儿回招待所洗了烘干,明天再还吧。

  抱着孩子的男人诧异地看着红围巾:“这是哪来的?”

  女人想了想,说:“一位漂亮仙女借的。”

  男人方正的脸上露出个笑来,“就瞎说,小心被人听见。”高高大大的身影自然而然靠着女人的肩膀,让她免于被拥挤的人流撞到。

  虽然他对周围陌生的一切很不适应,但他还是在尽力保护着他想保护的人。

  除开第一场考试状况百出,之后大家都吸取了教训,准备得也足够充分了,两天的考试下来很是顺利。

  考完之后白露就回家里就怀着一种必须要把之前两个月缺的觉找补回来的狠劲儿结结实实睡了一个星期的懒觉。

  之所以只睡了一个星期,倒不是白露一下子勤快了,而是因为郑筝那里考完一个星期后就突然早产了。

  都说七活八不活,偏偏郑筝就是刚满八个月零几天,接到消息后郑家所有人都急急忙忙赶往了医院。

  想到郑筝早产的时间点,再想想周家人最近的态度,回头又看看心慌意乱活脱脱在脸上写着“我好欺负”四个大字的郑父郑母,白露哪里还睡得下去,这必须得上战场了啊!

第77章 被毁掉的男知青19 以一敌百大战周家……

  到医院的时候, 产房外走廊上都吵翻天了。

  周母拽着个护士瞪大了眼睛问:“我儿媳妇肚子里的是男娃还是女娃?孩子还能保住吗?”

  周家姐夫满眼血丝,捏着医院下的剖腹产手术单就是不签字,仿佛这字签了就能要他的命似的, 郑箜先一步赶过来,平时挺稳重一人,这会儿却已经面沉如水, 差点就要跟周家姐夫干起来了。

  之所以没干起来, 倒不是郑箜不敢上手, 而是他被周家另外几个堂兄弟拦着, 一个人脱不开身。

  护士也急得要哭了,一个劲儿催促产妇家属签字, “产妇情况现在很不好!本来就是双胞胎, 生产有危险, 现在还因为摔倒提前生产,羊水已经流了好多了,再不刨妇产,怕是孩子大人都有危险!”

  周家姐夫满脸焦虑, 偏偏动作上犹犹豫豫,拿着笔一会儿要签, 一会儿又停下来问:“把我爱人的肚子剖开了还能缝上吗?那么大两个孩子,得刨多长的口子啊?”

  看起来像是对剖腹产不信任, 然而白露本人就是演戏高手, 哪能看不出来他眼底的闪烁以及对医生护士的解释避重就轻, 仿佛就突然成了个理解无能的智障了。

  郑父郑母一听, 女儿居然还在里头躺着没开始施救,急得不行,当即就要冲过去跟亲家等人说理。

  白露却把郑母拦了一把, 交代她:“妈,你跟爸就在这边站好,照顾好笑笑,那边我去就好。”

  郑母着急:“你一个年轻姑娘家过去,那伙人哪里认你啊!”

  郑父也又气又急,平时挺老实的一个人,这会儿已经捏紧了拳头绷紧了脸皮,“对,露露,你在这边看着孩子.......”

  然而还不等他说完,他家那位又乖又娇的儿媳妇已经如瞪羚一般冲了过去,身材娇小纤细,身姿灵巧敏捷,又仿佛扑向狼群的小羊羔。

  小羊羔白露上去,二话不说就亮出了九阴白骨爪朝纠缠着她家郑箜同志的三个五大三粗的年轻男人脸上招呼了过去,一边挠还一边大喊:“干什么干什么!欺负人吗?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冲我来!”

  说着冲她来,下一句白露就嚷嚷着有人碰她胳膊了有人撞她胸了,拔高了声音叫嚣着要报警告他们耍流氓。

  这时候虽然还没有流/氓/罪,可作风问题也是很严重的,三个大男人仗着自己高大健壮又人多,将郑箜围了个团团转,可突然扑出来个混不吝的年轻女同志,他们听见那刺耳的嚷嚷声就已经绷紧了神经,下意识就往后退,就怕对方撞过来的时候自己跟对方有了身体上的磨蹭。

  郑箜也是圆滑灵敏,脱身后第一时间就趁着周家人没反应过来,一把抢过了周家姐夫手上的签字单,唰唰几下就签好了塞给护士:“我是产妇的亲弟弟,我代表产妇的亲生父母签同意书!”

  签字虽然最好是丈夫签,可现在一看就知道产妇婆家人靠不住,护士也是心善的,只要有产妇直系亲属签字就立马弯腰钻出人群跑去交了同意单,产房里的医生也松了口气,第一时间准备好了做剖腹产手术的一应准备。

  字终于签好了,郑箜也有心思找周家姐夫算账了,凭借着一腔怒火,提起拳头就照周家姐夫面门上来了一拳。

  “哎哎哎干什么!”

  “郑家的,你们什么意思!”

  “打人了打人了!!”

  周家来的好几个人,除了周父没露面,周家三个堂哥一个小叔,连周家外嫁的小姑子都凑齐了,一群人呼啦啦跑来拽郑箜。

  白露以一敌百,男的就踢弟弟,女的就抓咪咪,眼前太乱看不清就直接往对方脸上招呼,甭管指头抠住的是耳朵头发还是鼻子嘴巴,总之使劲挠使劲撕就对了!

  几步远外的郑父郑母都看傻了,万万没想到平时在家娇气懒散的儿媳妇动起手来能这么厉害。

  郑父犹豫了一下:“我,是不是该上去帮个忙?”

  郑母也拿不准主意:“要不然,去帮帮?”

  一分钟后,郑父带着两道鲜红的指甲抓痕怏怏地退了回来:“露露抓疯了,没注意。”

  终于,医院保安姗姗来迟,把一行人全部强行带去了办公室。

  郑箜揍了周家姐夫后就转身帮着白露一起揍人,他揍人也很有心机,专往男人不可言说处下手,大概是看的杂书比较多,他还知道人体哪些地方打起来疼得能让人喘不上气,偏偏事后又一点检查不出来问题。

  所以白露除了一开始那一两分钟,等郑箜腾出手来帮忙后,她就只需要专心对付周家的两个女人,对其他男人就是抽空放个冷qiang。

  两人赢得很轻松。

  虽然他们只有两个人,却胜过周家六口人。

  虽然如此,在保安来的第一时间哭得最大声的就是她,一边哭周家人没人性想要故意害死早产的孕妇,一边哭自己和丈夫势单力薄受人欺负,倒是不像刚才那样宣称周家的男人对她动手动脚了。

  ——那种借口,也就是私底下吓唬吓唬人,真闹大了,她一个女人也吃亏。

  不到没办法的境地,白露从来不会干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傻事。

  周母眼看着白露颠倒黑白,气得直抹眼泪:“造孽啊造孽啊!天底下怎么有这种不讲理的人啊!”

  白露哭得比她更大声:“天啊天耶!我活了二十年,从来没见过这么黑心烂肺的一家子!就因为重男轻女,居然想害死三条人命!”

  周家小姑子平时挺能说的,可情绪一激动反而嘴笨,只能狰狞着面孔张牙舞爪想要扑上来打人,刚才还很威武的白露一副怕怕的模样往保安队长身后躲,躲就躲吧,她还在后面用表情挑衅周家小姑子,气得周家小姑子尖叫一声就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白露没打到,反而把保安队队长给挠了一顿。

  这下子好了,保安们都气得够呛,直接选择了报警,等待民警同志过来处理这件事。

  不管是人数上还是说辞上,白露和郑箜都是弱势以及占理的一方,最后他们俩先出来,周家的人还要留下来批评教育。

  这会儿对于家庭纠纷的事大概上都是这么处理的,华国是个人情社会,现在相关法律还不够完善,哪怕闹得再厉害,甚至牵涉到差点出人命。

  只要涉事双方有了亲属关系,只要这个“差点”还存在,就都当作家庭纠纷解决了。

  白露气不过,出来了还嘟嘟囔囔:“周家人太缺德了!郑箜,我们一定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

  帮郑家姐姐出气是一回事,关键是白露觉得自己吃亏了。

  郑箜叹气,摸了摸她脑袋顺毛:“这事儿自然没完,不过你就别操心了。”

  今天爱人的大打出手,也确实让他惊了一下。

  不过忆及在村里时她就十分泼辣,郑箜又接受良好,认为这样也好,至少遇事不吃亏。

  一群闹事的人被带走,医院里就剩郑父郑母了,反而让郑筝有了个相对安静的生产环境。

  等白露和郑箜回去的时候,郑筝已经安全地被送出手术室了,两个孩子则被送去了保温箱那边。

  因为是早产,两只都小小的,加起来才比小郑笑重一斤多一点,又因为羊水流失,孩子在肚子里憋着了,出来的时候脸都青了,脑袋也因为挤在宫口挤扁了。

  郑母在保温箱那边看了心疼得直掉眼泪,回病房后都忍不住抹泪,反倒是郑筝心平气和地安慰母亲。

  看见两人回来了,郑筝还能笑着调侃两人:“我们家的大英雄回来了,快坐快坐。”

  白露噗嗤一笑,下巴忍不住就抬起来了:“姐,你是不知道我今天的威风,哼,下次他们再敢犯浑,你就来找我!”

  两人一说笑,房间里的气氛也活泼起来了,郑箜紧绷的脸上也带出些笑来,“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两个小的医生怎么说?”

  “还好,爸跟去交住院费去了,两个小的在保温箱,医生说虽然憋了一会儿,目前看都没什么问题,在保温箱观察三天后没问题就可以抱过来了。”

  因为是剖腹产,郑筝要比顺产的多住几天院,大概得十来天才能出院。

  白露看得唏嘘,有点庆幸自己之前是顺产的。

  七十年代的医疗水平始终比不上几十年后,剖腹产有很大概率会伤口感染,伤口的缝合线也要每天由医生检查着,看有没有崩裂等问题。

  等伤口长好了,能拆线了,产妇还得遭一回罪。

  姐姐睡着了,郑母回家炖鸡汤去了,病房里白露小声跟郑箜说:“我这辈子都不要生孩子了,好可怕。”

  郑箜又是一叹,手掌按着她小巧的脸蛋,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嗯,有笑笑一个就够了。”

  做女人实在太不容易了,他以后一定要对露露更好,现在的好还不够。

第78章 被毁掉的男知青20 老年人的爱情

  跟周家那么闹了一场, 周家人大概是觉得憋屈,又或者是知道郑筝生的是对双胞胎闺女,也可能是不想来付郑筝在医院的花销, 总之就是在郑筝住院期间,始终没个人影。

  郑箜在出院那天带了两名妇联办的人过来,关上病房的门不知道在里面说了些什么。

  等出院那天, 郑筝就直接回的白露他们蜂窝煤厂附近的那个小院儿。

  这些事白露都没太过问, 总之郑家人没有重视郑筝超过她, 白露就万事不在意, 甚至还能在知道郑筝要跟周家姐夫离婚的时候给予语言上的安慰。

  回屋后就偷偷从郑箜那里打听郑筝离婚后的打算。

  “姐她有工作,还有爸妈支持, 养两个孩子不成问题。”

  “那她住哪儿?”

  白露无所谓郑筝花不花郑家老两口的钱, 毕竟她自认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几亿零花钱都是洒洒水,她只要盯着郑箜这个以后注定能给她带来富贵荣华的大宝贝就成了,郑父郑母那里的几个小钱钱她还真不怎么看得上。

  不过要是郑筝以后都要跟她一起住,白露就有点儿不乐意了。

  她家的笑笑还得让郑母照顾呢。

  再来两个小豆丁, 老人家难免会更心疼小的,白露自己可以随便对待自己的娃, 可一定不能让别人随便对待。

  郑箜最近在忙他姐离婚的事,一时没注意到她的小心思, 随口说:“姐上班的厂子离这边有点远, 等她出了月子恐怕要过去租房了, 妈已经在张罗着找个阿姨照顾两个小的了。”

  郑母自己倒是有心过去帮女儿照顾孩子, 可家里的孙女从出医院就一直是她带着,现在孙女也才四个月大,既离不开妈又离不开人照顾, 她这边还得照顾一大家子的吃喝。

  郑筝也不是矫情伤感的人,既然选择了走出这一步,她就已经做好了要坚强面对未来生活的准备,所以在郑母为难纠结出个结果前就已经雷厉风行托人找个可靠的阿姨了。

  相信等她出了月子租好房子,人也差不多应该找好了。

  白露这才悄悄放了心,打听起周家目前的态度了。

  周家能有什么态度呢?无非是模棱两可,像是既舍不得工人儿媳妇,又无法接受两个双胞胎女孩儿。

  早在七一年就有了计划生育,只是到现在还没有普及强硬执行,可在城市里,很多大单位对这个政策都挺支持的。

  像周家姐夫的单位,有个隐形的升迁考核规则就跟这搭边儿。

  原本周母是想好了办法的,等儿媳妇生产的时候就托关系找个小医院,孩子生出来是女孩儿,那就对外宣称是死胎,两个孩子都没了,生下来的孩子她也不亏待,就送去村里远亲家让帮忙养着,每个月给寄点生活费。

  等这边再生个儿子上了户口,落实了独生子的身份后,再以远亲托孤为由把两个女孩儿接回来。

  ——当然,这个最后是否真的要接回来,就不得而知了,大概率只是为了安抚郑筝。

  这个“好办法”得到了周家人一致同意,然后就在郑筝结束高考又好好修养了一个星期后的某一天,由周母开口,周家小姑子帮衬着说了这个事儿。

  也正是这个“好办法”让郑筝突然早产。

  说是摔的,其实更多是叫周家人给气的。

  到现在周家人还拿着腔调,瞧着好像是想要拖着,直拖到郑筝在娘家呆不下去,不得不接受周家那个好办法妥协为止。

  “估计还打着让咱们郑家帮忙养双胞胎的主意呢。”白露是什么人精啊,一眼就瞧出了周家的诸多打算,对此很是不屑。

  就这鼠目寸光的德性也能知道周家发达不起来。

  既然是发达不起来的人家,那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郑箜也叹气:“实在想不到周红军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不像这样啊。”

  周红军就是周家姐夫,跟郑筝是在学校里就偷偷好上的,一直处了好几年的对象,感情也始终挺好的。

  白露不以为然:“结婚了就是柴米油盐,而且谈恋爱跟结婚怎么能一样呢,谈恋爱的时候那不是女方还没嫁过去吗?结婚了就算是男人把女人杀了也顶多判个几年。”

  对此白露颇有怨言:“好像女人一旦结了婚,就不再享有独立自然人的人权了一样,真是恶心死了!”

  郑箜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此这么反感,不过也瞧出来白露现在心情很不爽,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能惹她,“确实,希望国家能尽快完善这方面吧。”

  白露哼了一声,翻身背对着郑箜,一副现在看见他就烦的样子,郑箜看得好笑,忙俯身凑过去哄人:“别气了,乖,以后我们家都是你做主,我什么都听你的。”

  白露依旧侧着身,瓮声瓮气地说:“说的比唱的好听,你最近在忙什么都不跟我说,还什么都听我的?哼!”

  郑箜纳闷儿:“我哪里不跟你说了?”

  白露气呼呼转身瞪他:“我昨天晚上还看见你出去的时候带走了家里一个破麻袋!”

  郑箜干咳两声,摸摸鼻子,缩了回去,“睡觉睡觉,好累啊,明天还要早起呢。”

  白露不依,半撑着身子去扒拉他:“哎你说!你昨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去套人麻袋了?!”

  这种好事居然都不叫她!

  郑箜打定主意装睡,然而白露岂能没手段治他?手往下一滑,拽着他的命门阴测测要挟:“你不说是不是?不说我就把你变成笑笑的郑阿姨。”

  郑箜浑身一个激灵,再也装不下去了。

  几天后,估摸着周红军身上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能下床自己上厕所了,白露跟着郑箜一起半夜三更偷偷摸出了小院儿,跟几个人会和后,就又熟门熟路地摸去了周家院子外面。

  白露手里捏着根从家里带来的擀面杖,看着一个人影翻进周家院子里,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很快又出来了。

  又耐心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周家院子里一个人影就犹犹豫豫地走了出来,一边往公厕方向走,一边还贼头贼脑四处张望,好像但凡有个风吹草动,这人立刻就能蹿回去。

  然而再小心谨慎,最后还是没能抵过从天而降的臭麻袋......

  参与了一次刺激的半夜活动,白露心满意足了,郑箜也终于松了口气,安全了。

  高考过后很快就是估分填报志愿,这会儿都是这样报学校,像是一次赌博,经常有分数挺高却因为不够自信过分保守而错失好学校的。

  郑箜每天都要去拍几封电报,内容都是在跟还在插队的朋友同学联络,帮他们了解外面的学校信息。

  白露不用费这个心,大致跟郑箜对了答案后估分是他的事,选择学校填报志愿也是他的事。

  又过了一个月,白露,郑箜,以及郑筝的录取通知书都顺利收到了。

  这里插了件事,就是郑筝收到通知书后也没急着对外宣扬,而是通过特殊渠道将她落榜的消息传到了周家人耳中。

  同时还有她卖了工作要继续备战明年高考的消息。

  这下子,还僵持着的周家人很快就松了口,表示虽然很伤心难过,但他们尊重郑筝的选择,同意办理离婚。

  原本周家人还想要要回当初作为聘礼的工作岗位,也就是给白露占了又换掉的罐头厂工作,然而郑家也不是吃素的,直接要求周家支付两个孩子的抚养费。

  因为在住院期间周家人从头到尾都不曾露面,这个事还有妇联办的同志作证,周红军很难说对两个孩子没有遗弃的意向。

  就算在法律上没办法判他个什么,可舆论作风上就不需要那么多确凿的证据了,只一个举报就能让他工作岌岌可危。

  如此,周家人无法,只能故作大方地表示不收回聘礼,至于抚养费什么的,他们又开始使用起了拖字诀。

  郑筝也不稀罕用周家的钱养自己的两个宝贝闺女,只要不再有纠葛就比什么都强。

  至此,周、郑两家就再也没有姻亲关系了,等过完年后听说郑筝带着两个孩子去北京上大学去了,周红军才暗自懊悔起来,周母也暗恨郑家实在奸诈。

  这年头,大学生真是跟金蛋蛋也差不了多少了,不说在校期间就有跟普通工人工资差不多的各种补贴,等毕业后还能直接分配工作。

  像郑筝这样从首都好大学走出来的,说不定还会进政/府的机关单位,以后升迁也比其他人更有优势。

  这样一个好媳妇,就这么轻轻松松放走了,别说周母,便是从头到尾都没露过头的周父也很是气闷了好长一段时间。

  在去大学报道之前,原野他们带着一帮子同样考上了大学顺利回城的同学朋友一窝蜂跑来白露他们家院子里,自带肉菜米粮酒水,很是痛快地聚了一回。

  怀着某种想要拐人来给自家打工的心思,白露很是难得地下场亲自热情招待了一番大家,倒是惹得原本在知青点时对她有点敌意几个女知青不好意思起来。

  再看郑箜跟白露婚后感情依旧这么好,她们曾经的那点不甘心也随着自己即将走入大学,迎来美好人生而烟消云散了。

  很多年后,郑箜开的公司顺利上市,白露对于自己多年前未雨绸缪提前笼络那些有本事的同学朋友,让这些人都来自己家公司打工感到无比得意。

  至于几亿的零花钱,到两人都老了过上了退休生活,白露还始终念念不忘地在郑箜耳朵边念叨:“老郑同志,你不行啊,一辈子才给我花了这么点钱,一个月的零花钱都没有一个亿。”

  偶然听见奶奶这句抱怨的外孙女十分无语,不过看爷爷一脸愧疚地给奶奶道歉,孙女又觉得大概这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算了,老年人的爱情,她不懂。

第79章 被毁掉的孤僻少年1 真是的,居然还要……

  咚咚咚——!

  咚咚咚——!!

  白露是被一阵惊天动地的砸门声吵醒的。

  昨晚上刚来这里就醉成条狗从街上爬回来, 一大早又被人吵醒,白露已经很久没这么暴躁过了。

  偏偏门口敲门的人实在毅力惊人,白露咬牙忍了十几分钟, 外面的人还是一边叫嚷着一边拍门。

  “说不定人不在家,你们没电话吗?”

  “哎呀,都是多少年没联系的了, 哪知道电话啊。”

  “都没联系过, 那你们找房主干什么?”

  门外的人已经跟隔壁邻居聊上了, 眼看着是打定主意不敲开门不罢休了。

  没办法, 白露只好忍着头疼爬起来,走了几步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夜店风吊带露脐装, 只好又去衣柜里胡乱翻了件睡袍套在外面。

  捂着衣襟, 白露不耐烦地开了门:“谁啊!大清早地敲门, 家里有人死了赶着投胎啊?!”

  原白露本身就是夜店里卖酒的,长期日夜颠倒加酒精浸泡,年纪轻轻的身体就很糟糕了,白露就算是上个世界刚过完老年生活, 才穿过来也十分不适应这样千疮百孔的身体。

  身体差了,人的脾气就会不知不觉变得暴躁。

  门口的人也不在乎被骂, 反而笑盈盈地接话:“可不是有人死了吗?你就是白兰当初收养的那个女孩儿白露吧?都长这么大了,已经出来工作了吧?”

  白露眨巴着有些干涩的眼睛飞快打量门口的人。

  门口站着三个人, 一个满脸横肉有些矮的中年男人, 一个同样体态圆润但稍微高一点的中年妇女, 站在最后面的则是一个头发有些长, 低着头看不清面孔,只能看见瘦削得跟纸片儿似的少年。

  开口的是中年妇女,白露没应声儿她也不介意, 继续叭叭地说:“我是你奶奶隔房堂兄弟家的三儿媳,论理来说你还得喊我一声舅嫂子,这么多年没联系了,这次上门也是没办法了。”

  说完就拽着躲在后面少年的胳膊把人给拽到前面来,往白露面前一推:“这是你奶奶娘家表弟老幺留下的独苗苗沈梵,这也是个可怜的娃呀,才十五岁就没了亲爸,亲妈跑了,奶奶气死了,爷爷也病重了,一下子就没个能依靠的亲人了。”

  靠在门框上单手撑着门把手的白露茫然地看看依旧低头低得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胸口里的少年,再看看一脸怜悯的中年妇女:“所以?”

  中年妇女把一份文件递过来,笑盈盈道:“七大姑八大姨排了一遍,这孩子也没个去处了,所以居委会那边给开了个证明,这孩子以后就归你照顾了。”

  又安抚白露:“不过你也别担心,这孩子马上就满十六岁了,满了十六岁也算是成年人了,到时候随便给他安排个什么能养活自己的活儿,你也就可以撒手不管了。”

  她来之前他们一群人可是查过的,虽说按理来说应该把孩子抚养到十八岁,可也允许一种特殊情况,当孩子在十六岁以后能够保证其基本生活,监护人也可以不再给予抚养责任。

  要不是这小孩儿是个男娃娃,不能养大了挣一笔彩礼钱,反而还要花一笔娶妻钱,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大家都当皮球踢的情况。

  中年妇女感慨完,习惯性地用评估的眼神在白露脸上打转。

  这女娃娃长得真俊,是年轻男娃们喜欢的模样,要是能带回去照顾几天再嫁出去,少说好几万的彩礼钱能捞到手。

  可惜也就是想想而已,中年妇女还不至于真打这主意,顶多就是可惜一下。

  白露都被这事儿整懵了,更让她懵的是,就在刚才,她后知后觉接收到了系统传来的关于这个世界原白露的记忆。

  记忆里原白露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接手这么一个大型拖油瓶。拜托,她现在才二十三岁,正是花季的时候,不赶紧费尽心机钓个能保证自己下半辈子过上富贵生活的金龟婿,搁这儿给人养娃?

  所以原白露二话不说就将人撵了出去,转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最后一个能勉强找到的“监护人”都拒绝接收,少年被送去了福利院。

  十五岁才进福利院,这绝对是很少见的,到了福利院里他也显得格格不入,跌跌撞撞长到十八岁,少年没有文凭,年纪也不大,性格还阴郁沉闷不讨喜,离开福利院后只能找些最脏最累最糟糕的工作做。

  因为他的性格缺陷,就连这些活儿他也往往做不长久。

  饥一顿饱一顿中,少年却在几年后靠着自己摸索着学来的绘画成了小有名气的画家,以一副《废墟》一战成名,自此声名鹊起。

  有了名气,收入自然也有了,生活上渐渐好转,然而又是几年后,已经成为公认的具有传奇色彩的天才画家突然在自己的画室里自杀了,自杀时还用自己手腕上流出来的血完成了最后一幅画:《残阳》。

  艺术界的事总是如此,一名艺术者在活着时跟在身死后,他的作品总会有着诡异的价格差。

  少年留下来的画作成为了绝世佳品,被上流人士纷纷争抢着收藏,原白露也是在顺利嫁入豪门后陪着丈夫参加一场慈善拍卖会时听说了少年的事,那时候她早就忘了这名赫赫有名的天才画家曾像垃圾一样被人提溜着推到她面前。

  白露的第一反应是:所以为什么这次又能把他的悲剧算在她头上?!

  第二反应就是:缺德系统越来越缺德了。

  这都能算成她的因果!

  眼看白露迟迟不接文件,中年妇女眉头皱了起来,旁边的中年男人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烦躁地推了一把站在他前面的少年,骂骂咧咧说:“早就说了没人愿意收这个丧门星,一家子都死绝了,这在风水学上来说就是大凶,谁领回家谁就等着躺棺材版吧!”

  被推搡的少年对这些言语无动于衷,只是站在门里的白露看见他捏着书包带的手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着。

  好歹也是几辈子的夫妻了,虽说这一世大概是要她来养他了......

  啧!

  好烦哦!

  上一世没有几亿的零花钱就算了,现在干脆要她来努力工作挣钱养家了!

  “你他妈说谁呢?他要是大凶,你们俩一路带过来怎么没把你们克死在路上?烦死了!嗓门儿这么大,生怕楼房震不垮是不是?”

  白露心里憋着股邪火,说不清是对谁的,找不到发泄对象自然是谁撞上来就怼谁:“说是让我当监护人,你们倒是把证件都给我啊!谁知道你们俩是不是哪来的神经病人贩子。”

  旁边站着看热闹的邻居一听,也是一惊,回过味儿来赶紧提醒白露:“这事儿确实太怪了,怎么就非找到你这里来了?刚才这两个人还说跟你许多年没联系了,现在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转着眼看了下杵门口的少年,邻居是个年轻妈妈,到底不忍心说这少年,就转过枪头对中年妇女二人:“这年头上门骗钱的法子稀奇古怪层出不穷,说不准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你那什么远房亲戚呢,冷不丁送个大小子来你家,指不定打的什么鬼主意。”

  中年妇女急了,抖着自己手上的文件为自己辩解:“大妹子,你可不能瞎说,我们都是找了正经社区工作人员开证明资料的!而且老家的其他亲戚都已经尽过养沈梵的义务了,要不然他一个十一二岁的娃娃能喝风长到这么大?”

  怪不得这么瘦,原来是已经过了这样居无定所随时被人踢走的生活好几年了。

  白露皱着眉头伸手把资料接了,粗略看了一遍,就把少年也拽了进来,“行吧,没事你们就走吧,人我先留下了。”

  居然还真答应了?

  中年妇女诧异,就连被白露怼了不服气想骂回去的中年男人都舒展了眉梢,两人顿时好脾气地说了许多恭维白露人美心善的话。

  可惜白露根本不稀罕听他俩那翻来覆去没个花样的马屁,门一摔就将二人隔绝在了外面。

  被拉进来的少年似乎很茫然,后知后觉地稍稍抬头,一双黑瞳多过眼白,于是显得有些鬼气森森的眼睛透过一缕缕打结的刘海儿缝隙,小心翼翼地看向把他拉进来的年轻女人。

  白露把证明随手丢在茶几上,转眸对上少年那头发缝儿里看人的眼睛,没好气地瞪他:“看什么看!没见过天仙呀?!”

  真是的,居然还要她来养!

  明天开始就送他丫的去学画画!争取早日长成几年后的天才画家模样,虽然活着的时候画的画价格没死后那么贵,现在白露也不奢求什么了,一幅画能卖个几千几万养家就够了。

  白露:QAQ

  要求真是越来越低了,该死的缺德系统!

第80章 被毁掉的孤僻少年2 请问你们这里招弹……

  清点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家资。

  很好, 把卧室的床垫都掀翻了也才找到三百多块钱。

  也幸好现在是1999年澳门刚回归,还没有信用卡这个提前消费的概念,否则白露真怀疑自己面对的很可能是负资产。

  洗手间的水声停了好一会儿了, 白露闭眼深呼吸,再长长地缓缓地吐出来,动作迅速地换了身玫瑰红白色玫瑰印花的宽裙摆连衣裙, 手腕转动间把一头烫卷的头发盘起来, 一根皮筋固定, 耳畔额角垂落的卷曲碎发不再理会。

  俯身看了看床边二手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 全是些乱七八糟不问品牌的杂货,白露嫌弃地丢开, 只往脸上拍了点润肤霜凑合。

  从门背后的挂钩上取了个米白色小巧坤包, 白露拉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看见头发湿漉漉像个鬼影一样贴墙站在洗手间门口的少年。

  白露嫌弃地啧了一声,将坤包随手搁在旁边柜台上,转身去小阳台上扯了根干毛巾进来丢到少年头上,转头又去翻箱倒柜找出了吹风机:“头发还在滴水, 不知道擦一擦啊?过来,坐下, 赶紧把头发吹干,我们还要出去买东西。”

  少年杵在那里不动, 仿佛没听到似的。

  白露看得火大, 伸手去拽他, 可一入手却发现少年的手腕轻轻松松就被圈住了, 空荡荡的手感让白露一愣。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回忆起了郑箜结实的臂膀,以及即便老年了也依旧有劲儿的手臂。

  心头的火呲溜一下就灭了。

  白露抿唇, 不再说什么,只是放轻了力道把人引到凳子上坐好,自己插了电给他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让少年紧绷了身体,瘦削的身躯微微颤抖,仿佛白露但凡再有点动作,他就会崩断了那根弦一下子蹿出去。

  白露就像没发现一样随意地说着一会儿要去买的东西:“我从小到大都没个什么弟弟妹妹的,家里现在就我一个,你也没个换洗衣服,总不能穿我的裙子吧?”

  “一会儿出去了你跟紧点,深市可不像你以前呆的村子小镇,外面人可多了,地方也大得很,走丢了我可没办法找到你。”

  说是这么说,白露看着他薄薄的耳廓不放心地叮嘱:“如果在外面跟我走散了或者迷路了,别到处瞎跑,要么站在原地等着我,要么找警察,要么找个面善的阿姨婆婆小妹妹问个路。”

  又把这里的具体地址跟沈梵说了两遍,并且要求沈梵重复一遍。

  沈梵憋着不吭声,白露轻轻敲他脑袋,一把捋住他前面过长的刘海儿并从后面探头去看他:“哎我说你到底听见我说的话没有?!”

  突然失去了刘海的遮掩,少年像突然暴露在阳光下的老鼠,眼神闪烁闪躲着,紧张地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下意识想要别开脸躲避。

  偏偏白露不让他躲。

  最后少年坚持不过,只能垂下细长的眼睫毛,轻轻地闷闷地“嗯”了一声。

  白露无语,手指头随手戳了一下他的脸颊:“牛头不对马嘴,我是让你重复一遍我们的住址,毕竟在你长大点有能力挣钱养家之前,咱们大概都得住在这里了。”

  说完,白露站起身,环顾了一下这个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小居室,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的,她已经很久没有住过这么糟糕的房子了,说一句蜗居都不为过。

  好在这套小居室是属于她的,要不然飞涨的房租就够她喝一壶了。

  呜呜呜,她以后一定会好好珍惜补偿对象们挣的钱的!

  因为挣钱养家实在太难了!

  挣钱艰难,花钱却实在太容易了。

  出门的时候知道自己包里只有三百多,一再提醒自己要节俭要节俭,可到了店里一买东西,瞬间就给搞忘了。

  还好一开始他们去的就是比较便宜的服装批发市场,即便脑袋一热给沈梵买了三四套衣服裤子鞋子内衣内裤等,又给自己买了几条裙子,1999年还比较值钱的三百多块钱好歹撑住了。

  两人在外面的路边摊点了两碗馄饨,白露边吃边叹气:“我好穷啊,沈梵,你要快点长大了挣钱养我。”

  沈梵就坐在对面悄悄吃馄饨,看起来没有存在感,实则一口一个小馄饨吃得跟只小老鼠一样偷偷快乐着。

  听见白露这位“小姑姑”的念叨,他偷偷抬眼去看她,习惯了从刘海缝隙看人,一抬眸,宽阔亮堂的视野让他很不自在。

  ——没错,出来后第一件事白露就带他去理了个标标准准的男学生发型。

  没有刘海儿遮挡,沈梵觉得对面的年轻女孩儿着实亮眼,眉目如画,皮肤跟雪白的纸一样细腻白皙,细长的眉毛与殷红的花瓣形状的唇就成了这一片白中唯二的色彩。

  有点眩目。

  沈梵心率不齐地慌忙垂下眼,馄饨也从一口一个变成了一口半个.....

  吃过了馄饨糊弄完两个肚皮,回家的路上白露就在琢磨自己该怎么搞钱。

  以前她就没什么正儿八经的挣钱技能,后来有了补偿对象一茬一茬以爱供养着她,现在久不历练,白露居然会觉得去钓凯子搞钱有点丢份儿。

  这就让她为难了。

  原白露本身就是个高中肄业初中文凭,因为跟着收养她的奶奶在深市长大,没学到什么别的本事,倒是见识了繁华的花花世界,打定主意要往上爬。

  酒吧卖酒也不是固定工作,白露肯定是不愿意去了。

  钓凯子弄钱她都嫌跌份儿,卖酒就更那什么了。

  可是钱花得只剩下十多块钱了,就算是从现在开始节约,每天吃三顿白水挂面也熬不了多久。

  更何况就算熬过去了又怎么样?没经济来源,熬再久最后还是一个结果:一饿饿死俩!

  饿死什么的,那也太丢人了吧!

  回家路上路过一家文具用品店,想到什么,白露咬咬牙,进去买了画板、颜料、调色盘以及夹子纸笔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很好,最后十多块钱也没了。

  沈梵好奇地偷偷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去买这些东西。

  谁知到家后白露直接把这些东西都给了他:“你读书的事我会尽快安排好,不过最近肯定是不行的,你无聊的话就在家玩这个。”

  沈梵诧异,忍不住第一次主动抬头看她。

  白露皱眉,还在为生计发愁:“床还要买,等明天我看看能不能给你买个二手架子床回来摆在客厅角落里,到时候再给你拉个床帘凑合一下,今晚你就先打个地铺。”

  现在还是暑假里头,天气热哄哄的,睡沙发还不如打地铺,白露找了床棉被出来准备铺在地上,再将她床上的凉席扯下来给他用,自己则用风扇凑合一晚上应该没问题。

  沈梵看她忙里忙外的,额角卷曲的碎发都被细汗打湿黏在了小巧的脸上。转头看了看放在沙发上的一堆属于他的衣服,沈梵抿唇闷不吭声地上前接了棉被,又在白露找出扫帚簸箕准备扫干净地面的时候接手了打扫地面的任务。

  白露也不跟他抢活儿干,或者说他能这么主动地干活简直再合她心意不过了。

  不错不错,争取早日长成既能挣钱养家又能操持家务的全能成年体形态吧!

  上午出门,吃个午饭回来,到傍晚的时候白露简单做了个西红柿鸡蛋面,吃完过后她就重新换了套荷叶边连衣短裙。

  今年从国外刮过来了辣妹风,像深市这样发达的沿海城市接受国外潮流的速度是惊人的,刚到夏天,满大街的短裙雨后蘑菇似的纷纷冒了出来。

  原白露本身就是在酒吧里混的,衣着自然要紧跟潮流,要大胆,要开放,要时尚。

  不过白露穿的这条短裙却并不是辣妹风的,反而颜色清新自然,穿上后配个永不落伍的小白鞋,头发再挽成低低的花苞头,两枚弯月形珍珠发夹错落有致地点缀着,再配上只打了口红的清丽素颜,整个就成了出水的芙蓉,既清雅又有气质。

  而额角耳畔随意垂落的细碎卷发又给她增添了几分风情。

  女神范儿妥妥的。

  在外面乖乖洗碗收拾桌子的沈梵看见白露换了种打扮,都忍不住停下动作愣愣地多看了几眼。

  白露头也不回地叮嘱:“收拾完你就洗个澡睡觉吧,我应该会晚一点回来,带了钥匙的,有人敲门的话你别随便开门知道吗?”

  傍晚的深市因为有了霓虹灯而更显大都市的灯红酒绿。

  白露没有去原主工作的酒吧,而是去了一家颇有情调的高级西餐厅。

  “请问你们这里招弹钢琴的吗?”

  感谢1999,这会儿还没有普及各种证,在餐厅里弹钢琴也不是必须要专业等级证书。

  也感谢天生抠门儿的小外孙女,她妈给她请了钢琴师家教,她还要算着拉她外婆一起上课能花一份钱享受两个人的学习。

  因为白露的外貌条件以及表现出来从容优雅的贵气,西餐厅的经理也不敢怠慢,只当这位是什么有钱人家出来的小姐想要体验一下亲手挣钱的“平民生活”。

  最终在试弹了一晚后,白露得到了这份从晚上七点开始到九点半结束的颇为轻松的高薪工作。

第81章 被毁掉的孤僻少年3 白露:我好辛苦,……

  随着一声门锁簧片卡住的轻响, 屋子里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厨房里习惯性找角落将自己藏起来的沈梵肩膀动了动,又这么过了十来分钟,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楼上楼下说话声, 拖鞋塔拉的脚步声,谁家还在炒菜,菜被倒进油锅里, 激起一阵刺啦声, 过了一会儿, 就有油烟味飘了进来。

  听着这一切属于别人的烟火之声, 沈梵显而易见地放松了下来,紧绷的肩膀、背脊都微微松懈, 总是低垂的脖子也慢慢抻直。

  眼睛习惯性地要从掩盖的头发缝隙去观察周围, 却又是一个太眼就有大片视野撞进眼球, 沈梵受到一点惊吓,很快又适应过来。

  还带着水珠的手摸了摸额前头发,指尖倔强地捋了捋,绷直了发梢也无法拉过眉毛的位置。沈梵泄气地垮了肩膀, 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好在绝对安静的独立空间让他心情小小的雀跃起来。

  规规矩矩洗好碗筷收拾完厨房里的一切,擦洗着擦洗着, 不知不觉抹布就擦到了厨房以外,然后顺理成章地将整个房子除了那间房门紧闭的卧室, 其他地方全部清扫了一遍。

  然而古怪的是, 明明擦洗整理过了, 灰尘污垢清洁一新, 物品的摆放无论是位置还是角度,就连倒下后凌乱的模样都跟之前一模一样。

  沈梵喜欢干净整洁,然而许多年没有属于他自己可以任意改变掌控的空间导致了他只能这样小心翼翼维持事物的原样。

  ——这已经算是他不可多得的轻松时刻了。

  有时候他很喜欢观察这些处处充斥着生活气息的凌乱物品, 不管是倾倒的纸巾还是随意丢弃在角落的半截铅笔,光影的投射、变化、移动,甚至灰尘黏附的细微区别,他时常一看就是小半天,所以那些接手过他的人都对外说他脑子坏掉了,呆呆傻傻的经常蹲在角落大半天一动不动。

  房子不算大,很快就被沈梵擦洗过一遍。慢条斯理将抹布搓洗干净,又按照原样搭回水龙头上面,沈梵呆呆地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能做什么了。

  周围没有一个人,只剩他自己,有一个足够独立的空间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尘俗,沈梵的心想要放纵一下,比如说跳一跳,活着夸张地大笑几声。

  然而他只是黑沉沉的眼睛转动了几下,就又安静地回了自己地铺所在的角落。

  客厅的空间算不上大,除开用作玄关的门口空间以及厨房门口对出来作为吃饭用的餐厅空间,也就靠近小阳台老式木门与卧室房门之间的位置有个墙角。沈梵的地铺就暂时铺在这里。

  地铺垫了两层棉被,挺软的,坐上去又有竹条凉席的清凉。想到新的监护人目前表露出来对他的态度,或许他可以奢望多在这个角落停留一段时间。

  沈梵不喜欢漂泊无依的生活,他常常思考自己上一辈子大概是一棵树,一棵长在深山幽谷中独自生长独自死亡的树,偏偏命运给了他无根浮萍的人生。

  他的全部家当就是一只扁扁的破旧的书包,里面是一套同样不合身的夏天换洗衣服,剩下的就是初中课本。

  呆坐半晌,沈梵放下看了无数遍的初中课本,小仓鼠一般小心翼翼尝试着打开监护人说是买给他的画板画笔颜料等物。

  他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东西,可看见的第一眼,就天然喜欢上了这样艳丽夺目的色彩......

  在90年代,弹钢琴还是一向稀少的高雅手艺,白露找的是一家高级西餐厅,待遇不错,一天弹两个半小时,工资可以日结也可以周结,日结按每小时一百块给,周结可以给高一点,小费看顾客给,都算自己的。

  当然,待遇不错的同时,要求同样也不低,一周轮换一遍曲目,每天两个小时算下来,最低要求就是白露要准备好300首左右的曲目,允许即兴弹奏,也鼓励原创。

  然而白露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就是个随便学学的“旁听生”,学得多的同时也学得杂,在询问经理偶尔可以用小提琴代替后,她才放心地签了正式上岗合同。

  这当然是白露要求的,现在许多地方还不太注重合同,白露就怕自己露马脚后被辞退,好歹也要做到最基本的要求争取自己不违约,到时候就算西餐厅要辞退她她也能多捞一笔违约金。

  经理反而因此越发认定了白露是富家小姐,对待她的态度也越发尊重。

  如今囊中羞涩,白露自然选择了工资日结。

  晚上九点半的时候稳着一双弹到发颤的手,白露含着一腔心酸接过了两百块钱。

  呜呜呜,陈寻,楚宴,郑箜,你们快魂穿到沈梵身上叭!

  经理看她面色奇怪,忍不住搭话道:“白小姐,怎么了?现在心情怎么样?”第一次靠自己的双手挣了一笔辛苦费,不知道这些富家小姐会是如何个感想?

  白露看着那有整有零的旧钞,心情复杂:“就,挣钱真难啊。”

  现在他们这边的大厂里,流水线女工也才一个月二百多块钱,她一晚上两个小时就挣了女工一个月的工资,居然还觉得挣钱难?

  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啊!

  经理呵呵笑着安慰:“白小姐,这钱虽然少,但也算是很有纪念价值了,不如考虑一下是要收藏起来还是给家里人买点小礼物庆祝一下?”

  白露瞥见经理温和有礼的笑脸,眼眸一转,忽然沮丧地叹了口气:“还庆祝什么呀,我都把话放出去了,还以为挣钱很容易,结果辛苦一晚上,居然只能买张床保证我不睡地板。”

  经理看她有倾诉的意愿,乐得与她交好,便作出担忧关切的神态问:“怎么了?怎么还要现买床啊?”

  两百块钱买床?

  也是,有钱人嘛,听说都是睡那什么老美进口的席梦思,一张床垫就得大几千甚至上万,两百块钱买床,确实委屈人了。

  白露故意端着矜贵范儿嘟嘴抱怨:“还不是家里人,一群老古板,说什么回家就让我结婚嫁人,我还这么年轻,再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搞包办婚姻,你说过分不过分?!”

  经理点头:“过分!现在都改革开放多少年了,就老一辈的还有个自由恋爱的讲究呢!”

  左右看了看白露的脸,经理暗自可惜自己结婚早了,要不然现在指不定还能暗搓搓努力一把。

  不过自己没机会了,说不定还能有别的法子完成阶层的跨越?

  白露舒展了眉梢,显然是得到人赞同而高兴了,开始眼睛亮晶晶地说些天真的话:“所以我就出来啦!我要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养活自己,才不信离了他们我就过不下去呢!”

  眼眸一转,俏皮地望着经理:“王经理,你是个大好人,可不可以给我多介绍一点挣钱的工作啊?当然啦,必须得是体面的那种,要不然我家里人肯定会生气的!”

  王经理一听,还有这好事?!

  刚琢磨着如何拉近彼此关系,这就来了机会,真是瞌睡来了有枕头,可得好好把握住机会!

  王经理心念急转间,作出思索后又犹豫的模样:“这,有倒是有,就是不知道白小姐你家里人会不会介意你抛头露面。”

  所谓的有钱又古板的家人本来就是瞎编的,白露自然作出雄赳赳的样子:“只要不是脏的臭的,我才不怕他们说我呢!你快说说,到底是什么工作?要是真的让我赚钱了,少不了你的好处费!”

  说话忒直白了,不过就是这样才更显得大小姐天真烂漫,没经历过社会毒打。

  王经理是为了交好,不是结仇,自然不会故意整白露,所以说的机会也挺正经的:“刚好我认识个朋友正在给他的服装品牌找平面模特,我看你形象气质都不错,说不定可以去试试。”

  现在开始流行起那种给橱窗外挂上大幅模特海报的布置,倒是不讲究模特是有名的还是没名的,只要上镜,好看就成。

  这工作倒挺适合的,干一票赚一笔拿钱就能走人,不过白露不是真的傻白甜,没有迫不及待一口应下,而是表示可以先接触一下:“穿着不舒服不好看的衣服,给再多钱我也不想拍,就怕拍了以后就成黑历史了,圈子里的人不得笑话我一辈子哦?”

  王经理表示理解:“那我先跟朋友说说看,如果顺利的话明天约个时间碰头,你们彼此也好看看情况,是吧?”

  说好了这事儿,王经理又殷勤地给白露叫了辆车目送她离开。

  等人走了,旁边有跟王经理相识的人好奇地走过来,问他刚才送的是哪位千金小姐。

  王经理自己有心攀附,自然也要提防着别人也来这手,因此隐瞒道:“哪里是什么千金小姐,就是在我们这儿弹琴的,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出来讨生活,不容易,能照顾就多照顾一下。你啊,成天别想得那么复杂,人活着就简简单单的不挺好?”

  来人呵呵一笑,没说什么。

  而白露在出租车离开西餐厅那条街以后盯着打价表,等看见马上就要加跳了,赶紧让司机靠边停车。

  下了车又走了一段路,确定没有认识自己的人后,白露这才满肚子委屈地挤夜班公交车摇摇晃晃回家。

第82章 被毁掉的孤僻少年4 她喜欢他画的东西……

  一路辗转到家的时候, 已经十点半左右了。

  拧钥匙,开门,啪, 关上。

  伸手刚要去按亮电灯,忽然想起什么,白露动作迟疑了一下, 还是缩回了手, 摸索着墙壁进了卧室。

  卧室灯打开, 昏黄的灯光再投射到外面客厅里, 光线就削减暗淡到了不刺眼的程度。终于到家了,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晚还一个人在外面行走, 白露始终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不说九十年代的深市夜晚有多乱, 就算是到了几十年后的现代, 晚上照样少不了一些街溜子,白露念高一的时候还曾因为抄小路撞上两个躲在墙角吸粉的,毫不夸张的说,当时她魂儿都吓飞了, 根本来不及思考,赶紧扭头就跑。

  跑掉之后也不敢报警, 就怕那两人记住了她漂亮的脸蛋儿,她一跑回头警察就来了,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是她举报的吗?

  胆战心惊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没人跟踪她, 少女时期的白露才慢慢缓过来, 也是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 其实du品离她的生活并不遥远,从此也再不敢往偏僻的地方钻了。

  很长时间都没有独自一个人走夜路了,出门的时候还没想到, 回来的路上白露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一会儿想起遥远的曾经长辈们说的某对夫妇在工厂上班,发了工资回家的路上被人拦摩托车抢了,一死一伤,一会儿想起表面憨厚老实的司机背地里却干着杀死乘客这样那样然后抛尸的社会新闻......

  越想越怕,最后成功地把自己吓坏了。

  在床边坐了会儿,缓过神来,白露才憋着失落去洗漱。

  刷牙,洗脸,挤润肤霜在掌心融化抹匀,再擦到脸上,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美貌,治愈了沉甸甸低落的心情,白露转身出了洗手间。当路过客厅时,她才后知后觉发现了靠墙放置的画板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副画。

  颜料是很劣质的那种,画板、画质以及画笔也普普通通,然而画板上夹着的那幅画却有种奇特的气质。白露没学过画,也不懂鉴赏画,可看见它的第一眼,就有种眼球被撞到的冲击感。

  没有绚丽多彩的颜料铺展,不知道是初次尝试还是舍不得用太多颜料,这幅画的色彩甚至可以说是很贫瘠缺失的,可正是大片的留白、残抹延伸,造就出了残阳映照下荒漠的孤寂、干涩、贫瘠,以及生命在这片大地无法生存的艰难与绝望。

  冲击过后,就是沉闷,不知怎么,白露想到了在荒漠中迷失方向、即将渴死的旅人。

  都说画能体现出作画者的内心,所以,这就是沈梵的内心世界吗?

  白露忍不住放轻脚步靠近画架,眸光专注地凝视着画。不知道看了多久,白露唇瓣微微开阖,无声地叹出一口气,之前一直翻滚萦绕在心头的那些委屈憋闷失落惆怅,也随着这一口气息一起叹了出去。

  算了,就当是真的来补偿他的吧。

  这么多个世界都是他在照顾她,这一次,就换她来撑起一片小小的天空任他安心成长吧。

  扭头看了眼旁边地铺上睡得安安静静毫无存在感的人,蜷缩的身躯很没有存在感,不管冷热,给他的薄被都严严实实捂在身上,只露出一张微黄消瘦得鹳骨有些凸显的脸颊。

  比起他的其他轮回转世模样,现在的沈梵算不上多养眼好看,可白露知道,等他养好了,重新被滋润得散发出生机与健康时,他一定会有一对看起来就正气干净的剑眉,剑眉下是一双或蕴藏着智慧,或填充着深邃的星目。

  鼻梁挺拔的弧度倒是有几分他曾经的模样,嘴唇抿着藏在薄被下,这会儿倒是看不清模样。

  睡着了的他依旧透露着对这个世界的拒绝和抵触,像一只悄悄探头观察着,却又准备好随时缩回阴暗洞穴里的老鼠。

  老鼠真不是什么讨喜的动物。

  可如果是他的话,白露想,其实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明天如果没问题,再累也要把平面模特的工作接了。

  等谈完了工作,就去给他买张床,上下铺的那种,上面就给他放属于他的东西,下面就睡觉。这个性格的家伙,一定很喜欢封闭的小空间,所以床上拉个窗帘,外面再给他隔个帘子吧。

  努力挣钱,在暑假结束前还要给他找好学校。

  幸好现在的高中只要给够择校费,就算是中考零分也能进,也不知道他初中知识学得怎么样,按照每一次轮回转世他那聪明的大脑发育情况,就算之前没机会好好学,在高中开学前请个家教辅导一个月,应该也能完全补上来。

  到时候确定好高中,就重新在他高中附近租个两居室的房子,这边的话要么收拾一下出租,要么就这么放着......

  想了一大堆乱七八糟零零碎碎的,白露起身回屋收拾收拾就睡觉了。

  因为根本没想过要防备他,加上脑子里有一大堆事要想,白露并没有锁门,而是习惯性地因为知道他在外面,就安安心心敞开了房门关灯睡觉。

  灯光悄然熄灭,室内重新恢复了淡淡的黑色,只有从旁边窗户以及通往小阳台的半木半玻璃门那里透进来的属于大都市不夜城的霓虹灯光线。

  从白露开门回家,到现在收拾好关灯睡觉,一个小时里基本上没有任何动弹的身影终于在让他感觉安全的夜色中动了动。

  他悄悄地重新睁开眼睛,透过外面映射进来的微弱光线看着墙边画架模糊的影子。其实在她刚进门时他就惊醒了,只是因为当时刚好是侧身超外面躺着的,所以不敢有丝毫动弹,怕被她发现。

  至于为什么害怕,沈梵也说不清,他只是习惯了躲避一切清醒状态下与他人的对峙或共处。

  可是对于这位名义上是“姑姑”的新监护人,沈梵不知道为什么,多了几分难得的好奇。

  莫名其妙就被他们找上门,明明应该毫不犹豫将他们关在门外,却偏偏很好地接纳了他这个从未谋面的侄子,甚至还花钱给他买了很多新衣服新鞋子,还有那些他之前几乎没见别人用过的日用品。

  牙刷,毛巾,漱口杯,甚至还有擦脸的香香的膏。

  在来到这里之前,沈梵从来不知道原来在一个家里,每个人居然还需要各自独立的毛巾,刷牙装水的杯子还能那么好看,不是都随便用个碗或者瓢就可以了吗?男生也能擦那些香喷喷女人用的东西?

  偏远山村里来的少年回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觉得既神奇又不可思议,给他贫瘠的心里造成了很大的震撼。

  想着想着,又忍不住一遍遍在脑海中回顾起刚才自己悄悄睁开眼偷看到的那一幕,当时因为她没有动静太久了,沈梵竖着耳朵也没能捕捉到属于她的声响,所以就忍不住悄悄睁开一条缝去观察周围,却没想一睁开就看见她就坐在自己地铺旁边的画架前,看得很专注,好像很喜欢他画的画?

  这让沈梵有些窘迫地又把自己往被子里塞了塞。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接触过画画,顶多就是从小喜欢在泥巴地上随便用小棍涂涂画画,爸妈把他留在家里,自己出门打工,奶奶耳朵不好使,每天他的生活都很乏味。

  为了打发时间,沈梵就渐渐学会了仔细观察花花草草小虫子甚至小蚂蚁,然后在脑海中幻想由它们延伸出来的世界。

  谈不上是喜欢还是习惯,总之到现在,沈梵挺喜欢那种沉浸在幻想世界中的全然放松与无拘无束的自由感。

  第一次用画笔,用颜料,沈梵知道自己弄得一塌糊涂,可是她却很喜欢。

  或许,她是真心想要接纳他的?

  沈梵在黑夜中眨了眨眼睛,表情寂静内心却带着点不可否认的小雀跃。

  如果她喜欢看他的画,那要是他能画出真正好看的画,她会因为喜欢而允许他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吗?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沈梵觉得自己有点喜欢这里了。

  喜欢到克制不住地生出些许奢侈的妄想。

第83章 被毁掉的孤僻少年5 不,这只是高手过……

  因为有了生计的迫切感, 第二天大清早白露就难得起了个早,耐着性子领着沈梵下楼在附近转了一圈。

  “这家凉菜店味道不错,正宗的四川卤味, 老板靠谱,卤得入味软糯。”

  “买菜的话就在这一排买,他们有竞争关系, 哪一家看你是个傻的乱喊价, 不用你动脑子, 旁边摊位老板就会吵吵起来。”

  “以后早餐都你下来买, 我喜欢吃花菜卷和豆沙馅小馒头,不吃外面做的包子, 豆浆也算了, 给我在旁边小超市买个脱脂纯牛奶就成。”

  “以后要是我不在家你一个人又不想做饭, 就来这边吃,有各种小饭馆小面馆小吃店。”

  “自己没内衣内裤袜子纸币文具或者想买本书,就是那条街,我会按时给你一笔零花钱, 自己用或者存都可以,生活费我会放在茶几抽屉里随用随取。”

  转了一圈, 早饭也顺道吃了,回家换了个衣服又强忍着不舒服, 用原主那套劣质化妆品简单给自己上了个妆, 穿一身白衬衣搭宽摆长裙的白露一边给自己扣耳环一边交代沈梵:“周围的情况你都记清楚了吧?忘了就自己没事去转转, 今天中午我应该不会回来了, 厨房的煤气灶你还不熟,千万别自己去试,等我忙完了回来再跟你好好演示一下。”

  沈梵一双过分黑沉的眼睛愣愣注视着白露的脸, 他对色彩变化存在着天然的敏锐,自然发现了白露脸上的变化。

  皮肤眉毛还好,眼睛和嘴唇是最吸引他目光的两个位置。

  刚从山村里出来的少年还不知道这叫什么,只是被吸引着挪不开眼,下意识将变化前后做对比,然后又为难地分不出哪一种更美。

  好像都漂亮?

  跟死物比起来,她脸上的色彩更加灵动细腻,让沈梵有种伸手去触碰的冲动。

  跟王经理约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已经习惯了出门就车接车送的白露一时忘了自己现在是贫穷一族,别说自家用的小车了,就连两个车轱辘的自行车都没有。

  慌忙放了五十块钱在茶几抽屉里,又给了沈梵五十块钱作为这个月零花钱,自己身上顿时就只剩一百块了。

  一百块,就算是还活在七十年代,白露身上也从来没这么穷过。

  白露:日常委屈三秒钟QAQ

  怕错过时间,匆匆蹬上高跟鞋小跑着出门的白露根本没来得及看阴郁蘑菇一样又窝在角落里的沈梵。

  门又一次关上。

  这一次沈梵不再像昨天那样花费过多的时间在享受独处空间这件事上,而是迫不及待坐到画板前,用粗糙的颜料一遍遍尝试着调出他想要的颜色。

  脑海中那张鲜活的脸还保存着,他迫切希望能尽快将它画下来,好让他能够用自己的眼睛真真切切去看见它。

  王经理确实挺靠谱的,也没跟他朋友说什么不该说的,等白露过去以后,王经理就领着她去了隔壁的咖啡厅,等了大概几分钟,他们要等的人就到了。

  来的是一男一女。

  男人戴着个金边眼镜,瞧着文质彬彬的,女的一头短发,看起来年纪比男人大个几岁,打扮得清爽利落,长得有些圆润,眉宇间的英气却让她多了几分爽朗大气。

  看见有一位女性,白露稍稍放松下来,两人过来落座,不等男人说什么,女人就先礼貌地打量了一下白露,而后就露出了笑,扭头对王经理说:“老王,可以啊,相信你的眼光果然没错!”

  对方自我介绍姓陶,白露顺势就叫对方陶老板。

  至于另外一位,大概是助理秘书之类的吧,全程就带着面具似的微笑坐在旁边当陪衬,偶尔低声跟王经理说几句话,很没有存在感。

  简单互相认识了一下,陶老板就直来直往地说起了自己想要拍出来的效果,“现在满大街都流行香港那种民国时期的靡靡之音风格,妩媚妖娆风情万种。要么就是外国佬的那种冷冰冰的,说是什么酷范儿,我觉得我们这个品牌不适合,我们要的是清爽,干净,纯真,就是那种,那种......”

  陶老板努力思索可以形容那种感觉的词汇。

  眼观六路习惯性掌控所有人细微情绪变化的白露发誓,自己真的在那个看起来儒雅的中年男人脸上看见了些微的反感鄙夷。

  这两人的关系似乎有点复杂?

  这个想法只是在心头一闪而过,白露打定主意要争取到这份工作,所以很会来事儿地笑着接口:“陶老板是想要看起来自然清新,让人看见照片就觉得这个衣服穿着舒服好看的风格吗?”

  陶老板一拍巴掌,惊喜地看着白露:“对!就是那种!看见照片脑袋里就一定要闪过一个念头:哎呀妈呀这衣服穿起来,又美又舒服!一看就觉得自己特需要,买了日常生活也能随便穿那种!”

  白露笑了笑:“陶老板很有想法啊,现在满大街的海报确实看着是漂亮,可是作为小老百姓,还真没几个人看完就觉得自己也能像模特那样。毕竟模特那又是浓妆又是凹凸有致的身材撑着,要么就是高跟鞋各种金银珠宝各种复杂的发鬓搭配,不说别人了,光是我就经常是刚被模特美到,想要掏钱买来让自己美一美,但是一想到要花更多时间去搭配去化妆甚至为了一件衣服就要单独配一整套的其他配饰发型,想一想就累到不想买了。”

  陶老板只觉得自己是遇到知己了,恨不得当场拉着白露的小手使劲亲香亲香。可惜小美女看着纤细娇弱,陶老板就害怕暴露了自己大老粗的本质,把人给吓跑。

  所以她忍着激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衣领子,果断对白露发出邀请:“白小姐,我是再不可能遇到比你更适合我们‘自然’这个品牌的模特了!”

  白露含蓄一笑,回眸隐晦地用懵逼的眼神看了看王经理,仿佛是大小姐从来没遇到过说话这么直的生意人,一时间给整懵了。

  王经理早就等着自己上场,收到眼神的第一时间就笑着插口打趣道:“我说陶妹子,你看你这说风就是雨的,做生意哪有这么搞的?你这要请人白小姐当模特拍照,是不是该说说待遇的问题?”

  陶老板“嗨”了一声,不顾男伴的眼色,爽快地夸下海口:“只要是白小姐愿意给我拍,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家里有好几个煤矿呢,老娘不差钱儿!

  白露脸上的笑更灿烂了,看着陶老板,只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她光彩夺目的人了。光彩夺目的光是什么光?自然是金灿灿的金钱之光!

  陶老板正如王经理所说,确实是个说风就是雨的人,刚敲定了模特,立马就拉着白露去拍摄现场。

  这会儿内陆还没那么多专业讲究,拍摄现场就是陶老板创建的“自然服饰”公司里一个宽敞明亮的场地,衣服有很多,既有男装也有女装。

  负责拍摄的摄影师也是个不靠谱的,拍着拍着又突然让白露去试男装,还指明了要大几码的那种,“我想要的feel,就是那种,男人看了想要把你拥入怀里好好疼,女人看了也心动地想要买一套回去穿给男朋友看,那种那种,你懂吗?”

  扎着满头小辫子的摄影师又来“意念交流”了,看在钱的份儿上,白露努力配合。

  说别的她可能会心虚露怯,可说到让男人产生怜惜心动的感觉,那白露可就不虚了。

  “wow~很棒!perfect!很好!来,再来一张,看着我,眼神来一个,对对对,就是这个!爱死你了宝贝儿!”

  现场的工作人员有的对摄影师这种风格没脸看,有的则憋笑不已,白露全程紧张配合着,倒没时间出戏感受摄影师带来的尴尬暴击。

  等拍完了陶老板需要的照片数量,摄影师还没拍过隐,白露却是已经不可能再继续配合拍下去了,毕竟拿多少钱办多少事,她也是很有原则的!

  “真可惜,我还有好多灵感没有尝试。”摄影师皮特儿如此遗憾地感慨,白露假笑着保持礼貌。

  想到什么,皮特儿眼睛一亮,拍了下手说:“有办法了!下次我再接到这种需要模特的活,我就跟雇主推荐你!到时候我就又可以继续拍你了!”

  假笑的白露立刻不动声色把假笑变为真挚的笑:“我也很遗憾不能继续拍下去了,在这之前我还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在镜头里拍得这么美。如果真的有机会再跟你合作,那当然好啦,换了别人我可不愿意。”

  说着,她适当地嘟嘴,流露出皮特儿喜欢的小女人风情。

  皮特儿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满心满眼都是欢喜:“相信我白小姐,你本来就很美,以前不知道只是因为你没遇到认真拍你的人。”

  白露微微歪头:“说得也是,以前拍照都是我们自己随便拍拍,主要还是拍风景啊地标建筑那些。”

  皮特儿哈哈大笑:“是吧?那种都是把人当陪衬,不得不说真是浪费了你的美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等到皮特儿顺势提出想邀请她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白露为难中露出一点小娇羞:“恐怕不行,我今晚有约了。”

  皮特儿遗憾地叹了口气:“好吧,看来是名花有主了,真遗憾我来晚了,以后你想换一位拍拖伴侣的时候请务必考虑一下我,在此之前的话我们就先做朋友吧。”

  旁边帮忙整理衣服的助理差点儿没忍住打个哆嗦,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位摄影师在说话时既喜欢夹杂着英语又喜欢插几个粤语,穿着打扮行为做事也是一副香港范儿,实际上却是实打实的大陆人,只是去香港混过两三年,再回来仿佛就镀了一层金,自觉高人一等似的。

  就连对待顶头大老板陶老板,皮特儿也一副“我耿直我不通人情”的模样有话就怼毫不嘴软。

  白露能得到他的称赞,不过是因为她表现出来的流利英语粤语以及对欧美等发达国家的熟稔。

  这一点白露当然早就看出来了,不过是觉得对方有利用价值罢了。面对这种人,白露从来不觉得欺骗可耻,这是欺骗吗?不,这只是高手过招,谁胜一筹谁就能占据上风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从“自然服饰”公司出来时,外面已经灯火灿烂,看看时间,都八点多了。

  白露肚子很饿,可要做的事情不少,她就在路上随便买了碗小吃就打了个车直奔家具城。

第84章 被毁掉的孤僻少年6 大儿子孝顺老母亲……

  作为几辈子都没愁过钱花的内芯富婆, 明明在去商场的路上规划得好好的,可是等踏进商场那擦得光可鉴人的地板砖时,白露就不再拥有名为“勤俭持家”的理智了。

  这个床好看, 能放床垫,坐着也舒服,之前补偿对象没有哪一次亏待过她, 这次换自己来, 给人家买个硬木板的上下床好像有点亏心?

  一问价格, 啊算了, 反正也不算贵,之后在其他房间节省回来就好了, 买!

  没有上下铺的话, 就要个衣柜放他的个人用品吧?

  一问价格, 什么?才两百多?今晚耽误了,明天晚上按时去西餐厅上班就能赚回来了,买!

  沈梵还要上学写作业,写字桌肯定不能少!

  离开了家具层, 下楼又到了文具用品店。沈梵看起来很喜欢画画啊,画板要重新买好一点的, 还有笔,颜料, 纸......

  到最后, 今天刚到手的六千块钱又没剩下多少了。

  坐了商场送货车回家的白露监督安装工师傅在客厅角落安装好床架床垫单人衣柜写字台后, 再清点完零零碎碎的物品, 坐在沙发上一翻包包,顿时如遭雷劈。

  又、又穷了!

  全程站在角落的沈梵看着陌生人涌进来忙忙碌碌,又鱼贯而出,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门外,等家里终于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沈梵才放松了浑身肌肉,看着焕然一新,却与整个房子格格不入的角落,内心生出一点不适。

  ——好想把这些过分崭新鲜亮,与老房子格格不入的角落重新抹去。

  可是不行,这是别人的家。

  沈梵安静地垂下眼睫,半晌,听见坐在沙发上呆愣半晌的白露哀嚎一声:“沈梵,我太败家了!”

  明明到手六千后她就计划着利用自己知道未来发展形势,找个商机好好捞一笔,结果现在只剩下三千多块钱,还能干什么?

  沈梵默默看着她懊恼,然而懊恼完又兴致勃勃带着点他不能理解的骄傲站起身走到新家具前面对他说:“看,我给你买的虽然不是最好的,但都是很适合你的!可花了我不少钱,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好好画画,争取以后多挣钱养我一辈子,知道吗?”

  教育要从娃娃做起,十五岁的少年虽然算不上娃娃,可这种思想教育只嫌少不嫌多。

  说起画画,白露一拍手:“对了,明天白天我有空,到时候我带你去报个学画班,我觉得报那种专业画室更好吧?你想学什么画?油画?国画?素描?工笔?”

  她也不懂这些,想了想,白露干脆道:“算了,你肯定跟我一样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样的,我们干脆就一样样学过去,等你发现自己更喜欢哪种我们就专心学哪种。”

  沈梵不能理解她为什么可以一边喊穷一边又毫不吝啬大手大脚地给他花钱。

  他不过是昨天才被人像丢垃圾一样丢过来的陌生人,说什么姑姑侄子,不过是牵强附会,明明他们彼此都明白这一点......

  白露还在自顾自地说明天的安排:“这个暑假你就先学画,明天记得买套初中卷回来自己做做,看你水平怎么样,如果不行的话就要慢慢把补课的事安排上了。”

  说完了看沈梵闷不吭声,白露有些头疼:“沈梵,你怎么一个字不说啊?我们现在说的是跟你有关的事,你就没点想法?”

  原本并没有说话欲/望的沈梵抬眸对上她明亮的眼眸,忽然有些不想在她眼里看见对他的失望、费解甚至不喜。

  才来两天时间,可他已经喜欢上这里了。他知道自己就像误入桃花源的窃徒,明知道这一切不属于自己,明知道自己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可就是忍不住悄悄生出一点贪婪,想要留在这里,想要融入这里......

  他张了张嘴,喉咙涌起一股熟悉的仿佛棉花堵塞的感觉,同时内心泛起阵阵来得毫无缘由的紧张不安感。

  明明很想说点什么的,可声带不听使唤,仿佛一下子失声了。

  没人会等那么久的,她也会像其他人那样,把他的沉默当作是无礼的无视吧,然后就是失望,就是不再有兴趣跟他产生交流。

  “唉。”

  果然,沈梵听见了她的叹息,脸上的光也暗淡下来了。

  沈梵着急地往前走了半步,想要解释,大脑却一片空白,找不到任何语言。

  “沈梵。”

  年轻的姑姑用轻缓如叹息的声音喊他,“快来给我按个背,今天累死了!”

  沈梵怔然,耳朵有点嗡鸣,怀疑自己听错了。

  白露毫不客气地往沈梵的新床上一趴,翘着脚踢掉拖鞋,露出白嫩的脚丫子一翘一翘的,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人过来的声音,她皱起眉头,狐疑地扭头瞪他:“喂,好歹现在也是我在挣钱养你耶,按个背都不愿意?”

  是不是真的啊?明明以前都是不用她辛苦挣钱养家就会体贴周到地照顾她呵护她,现在她辛辛苦苦工作养家了,这家伙反而不知道体贴她了?

  要真是这样,白露首先就得怀疑是不是缺德系统找错补偿对象了。

  她的补偿对象绝对不可能这么狗!

  刚才还仿佛被点了穴的沈梵反应过来,迟疑了一下,抿着唇乖乖走了过去。他不想让她讨厌自己,可是当手轻轻放在她背上时,沈梵又忍不住涨红了脸,耳朵更是唰地一下红得仿佛燃烧起来了。

  偏偏趴着的人完全没有这个想法,还在坦然自若地指挥他:“往上一点,后背心那里,哎呀对对对,就是那里,用力一点。今天我给一家卖衣服的当模特拍照,累死我了,衣服都换了两三百套,还要摆各种造型,扭来扭去的.....啊~好舒服啊。”

  刚按了几下,她突然发出甜腻的低吟,让尚未通人事但还也模糊知道些什么的沈梵一下子僵住了。

  白露不满地用脚后跟踢了踢蹲坐在她腰侧的沈梵:“喂,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就按几下就不按了?快点!我真的要生气啦!”

  沈梵搞不懂自己紧张害羞个什么劲儿,可又实在怕了她发出的声音,偏偏被白露一说要生气了,他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按。

  白露才不管那么多,对她来说这些都已经习惯了。要不是还记得补偿对象目前还未成年,她早就往人怀里滚了。

  只能对自己说,就当在养大儿子叭!

  大儿子孝顺老母亲,没毛病!

  “下面一点,腰也酸得很,嘶——呼——哎呀疼疼疼——别挪!就刚才那儿!虽然痛但是爽!”

  房间里,沈梵再也听不见外面传来的声响了,等到终于按完洗澡睡觉躺在柔软的新床垫上,沈梵的耳朵里都好像还回荡着那一阵阵的嘟嘟囔囔高高低低的叫声......

  在沈梵还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时候,白露早就摊开手脚睡得香甜了。

  不得不说,补偿对象无论是哪一世,学习能力都是顶顶厉害的,明明也没有正儿八经学过,只是按照她的瞎指挥随便按,没多一会儿就能掌握好力度和角度,让她一身的酸疼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再冲一个热水澡,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白露精神焕发,躺在床上又数了遍小钱钱,安逸地等着沈梵下楼买早餐回来。

  吃了早饭,趁着火辣的太阳还没出来,白露催促沈梵收拾收拾,跟自己一起出门了。

  “今天我们的任务有:一、给你找绘画班,二、给你买床帘子,三、给你买卷子。”白露郑重其事地叮嘱他:“你一定要记得在我又要买其他东西的时候提醒我不要乱花钱,知道吗?”

  沈梵对此持怀疑态度,不过面对白露坚持的目光,他还是慢了两拍地点点头,姑且算是答应了。

  床帘简单,就在楼下附近的街道上就有做窗帘的,所以他们先去找绘画班。

  现在兴趣班挺少的,多是比较专业的画廊、画室,还是挺好找的。

  成功报了个班,回来的路上路过书店,正好进去买试卷。

  买了出来白露正想找个冰饮店买杯冰饮解热,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迟疑的声音:“白露?”

  白露手搭在额头上挡太阳,循声下意识扭头看了过去,先是茫然,等对方惊诧地追上来站在她面前时,她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人是谁。

  这是跟原主一起在酒吧里卖酒的小姐妹啊!

第85章 被毁掉的孤僻少年7 拍广告

  来人唤做小丽, 画着烟熏妆,贴着厚重的假睫毛,一口丰润艳丽的大红唇, 鼻翼上还打了个小钉,头发是绑了运动头带的蓬松小娟,身上穿的是紧身短裙套装。

  ——很典型的时髦辣妹妆。

  想到原来的自己也曾这样打扮过, 白露眼皮子都忍不住跳了几跳。

  小丽发现自己没认错人, 已经转着眼珠子打量她带着些质问的意思问:“上次不是还说好了第二天下午要一起逛街的吗?结果逛街没来, 连上班都不来了。”

  眼睛里流露着嫉妒, 脸上却嫌弃万分:“还有,你怎么这副鬼样子?还有我们蓝玫瑰酒吧一朵花的牌面儿吗?”

  说这个话的时候, 小丽斜着眼嘴角噙着点坏笑瞥向始终站在白露身后一步远距离的沈梵, 可见对方虽然打扮得时髦, 说得也好像坦荡自豪,其实内心里还是知道在酒吧卖酒这种事,在大部分眼里是不正经的事儿。

  就这小白水平,还想搁这儿给她搞塑料姐妹情?

  白露都无语了, 完全提不起战斗的兴致,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儿, 回一句:“关你屁事!”

  小丽:“???”这家伙不是以嫁入豪门为目标,成日里端得很, 就因为自己是本地人, 骄傲得跟什么似的吗?现在怎么出口就是脏话了?

  不等小丽反应过来继续搞事, 白露已经兴致缺缺地转身回眸睨她:“没什么事就离我远点, 我可不想被人当猴子围观,切,丢脸死了!”

  说完白露就招呼沈梵赶紧走, “快走快走,掉下来的粉都要被风扑到身上来了!”

  小丽噎在当场,越气越嘴笨,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该如何找回场子,只能气呼呼地眼睁睁看着白露带着少年躲瘟疫一样迅速地走远了。

  等回去以后,小丽越想越气,越气又越想,到晚上去酒吧上班的时候都还惦记着这事儿。

  “哎我跟你们说,之前在咱们这儿卖酒的密斯白不是最近都没来了吗?你们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因为还没目标,所以懒懒散散坐在吧台边闲聊的几个浓妆女人翻了个白眼,其中有人说:“你这不是废话吗?不就是想说你遇到白小姐了嘛。”

  白露长得漂亮,还玩清高,从来不跟男人们出台,对会出台的“同事”很瞧不上眼,就连花名都与众不同,大家都是小丽、小兰、小梅,洋气一点的就是rose、mary、katy之类的,就白露,搞什么名媛范儿,让人叫她Miss白。

  用后世的话来说,原白露操的就是“虽然我烫头画浓妆穿辣妹装,但我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女孩”人设。

  别说,这会儿还真有不少男人吃这一套,在白露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有几个男人对原白露动了真心。

  只是因为还没找到满足自己预想的“富贵线”,所以原白露始终钓着人当备胎。

  这自然招惹了同在这里上班的女人们羡慕嫉妒恨,特别是像小丽这样一时没把持住丢了底线,自觉已经“脏了”的女人。

  大概就是凭什么她能清高干净着的心态,像小丽,就不乏想要把人拉下水的心思。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们平时互相埋汰嘲笑。小丽这弱智的卖关子引来大家笑话,小丽气得眼睛里冒出火苗来,好在她还想着白露,没计较这些,直接用夸张的语气说:“哎哟你们是不知道啊!今天我遇到她的时候都差点没认出来,那清汤挂面的模样,啧啧啧,真是没眼看。”

  “还别说,她不化妆了,一下子看起来就老了好几岁,身边还跟着个十三四岁的男娃,你们说这是不是她儿子?”

  这话又是引来一众大笑。

  “得了吧,白小姐才多少岁?二十出头?你能十岁出头就生个大儿子?”

  “哧,笑死人了,嫉妒人家就直说呗,这种搞笑的话都说得出口,真是没脑子。”

  “不过她会白养个大小子?”

  “这倒是,而且还不化妆,别是为了省化妆品的钱吧?”

  “啊,她居然也会变成那种小气吧啦扣扣搜搜的人?”

  “啧啧啧,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众人自顾自议论起来,反倒是把提供这个八卦新闻的小丽抛之脑后。

  小丽完全不介意,反而兴致勃勃地硬凑进去这里插一句那么说一句的,很多“细节”就这样被她随口瞎编给补上了。

  嘲笑归嘲笑,这并不耽搁女人们在跟客人闲聊时将这事儿当作趣闻逸事跟人分享。

  所以很快,原本在这里上班的白小姐洗手不干回家养儿子去了的事传开了,白小姐平时说自己二十三岁不到,其实也是故意隐瞒了年龄,按照儿子的年纪倒推回去,少说也该有二十九三十了。据偶然碰见过她的人说啊,白小姐不化浓妆的时候眼角都有皱纹了!

  喝!这可是大新闻,经常来这家酒吧的男人们有多少不是冲着白小姐来的?

  说一句酒吧女神也不为过。

  现在女神忽然被传出未婚生子还一过三十,可把不少男人气坏了,原白露养的十来条鱼里大部分鱼当场跳出鱼塘享受外面广阔的花花世界去了。

  倒是有一条鱼在经过几天的纠结犹豫,最后一拍大腿一咬牙,决定接受这一切。

  ——要不是因为这个爆出来的“真相”,这条鱼还自卑于自己的条件不够好呢,现在瞬间自信满满起来。

  另一边,白露照常去西餐厅弹两个小时的钢琴。除了第一晚刚来,客人们没注意到,第二天晚上开始白露就陆续收到小费了。

  白天还有大把的时间,完全可以再找个挣钱的活儿,可白露本身就不是能为了一点钱就委屈自己去辛苦劳累的性子,再加上刚开头就吃了陶老板那拍个照就能拿几千块钱的甜头,回头再让她为了几十块钱去做别的寻常兼职,白露自己都吃不下这个委屈。

  好在皮特儿那假洋人虽然有点儿油腻又世故,对白露的承诺倒不是骗人的,很快就联系上她,说是自己要给一个饮料商拍组广告照片,“我拿你上次的照片给人看了,对方挺满意的,你要不要试试?”

  白露没忘记时刻操人设,皱眉有些嫌弃地样子,带着被金钱滋养出来的刻在骨子里的矜持骄傲:“什么牌子的啊?别是那种小作坊出来的吧?皮特儿,你应该知道的,我要是敢随便接那种三无产品的广告,回头就能被人嘲笑一辈子的。”

  这会儿还没有“三无”这个说法,很多人买东西要么就是看上面印的广告,要么就是看价格,连关注生产日期的人都很少。

  皮特儿心念一动,笑着哄人:“哎哟我的大小姐唉!我哪敢给你介绍那种小作坊的活儿啊!放心吧,这次的饮料商虽然算不上国民品牌,但也是咱们南边儿小有名气的,‘果源’你听说过吧?”

  这倒是听过,甚至在十几年后‘果源’还能占据全国绝大部分饮料市场。

  白露勉为其难点头,又嘟嘟囔囔:“拍照的话应该不用像拍广告那样必须喝吧?饮料含糖量太高了,我怕变胖变老。”

  皮特儿哈哈大笑:“白小姐,你这么年轻漂亮,怎么可能会变胖变老啊。”

  “你们这些大男人哪里懂这些,女人啊,就是要以保护自己的美貌为终生任务。”

  也就这些有钱有闲的有钱人才有这想法!

  第二天皮特儿就带着白露去了拍摄现场。

  说来也巧,拍摄现场还有一组是拍动态广告的,请的据说还是个什么演员。当然,肯定是没什么名气的那种,只要是入了娱乐圈的,就算是跑龙套的对外都能说是“知名演员”。

  那演员拍的时候动作表情僵硬到白露这个外行人都觉得辣眼睛,跟风围观了一会儿就连忙逃离现场,脑子里不停努力回忆陈寻的演技来洗脑子。

  显然,对“知名演员”演技不满意的不止白露,还有花钱的甲方。

  派来负责这件事的企划部经理差点没当场气到升天,憋着一股火找到负责找人回来拍广告的负责人质问:“这就是你花大价钱找来的‘知名演员’?大明星?”

  负责人也是苦着脸喊冤枉:“邓经理,就公司给的那笔预算费,您说我上哪儿去找大明星啊!”

  邓经理一噎。

  因为公司是家族式企业,现在还没真正做大呢管理层内部就闹起了矛盾,这个说他们要脚踏实地做产品,不讲究那些花里胡哨的,所以经费应该都往开发新产品改良老产品上面。

  那个说现在时代变了,酒香也怕巷子深,埋头苦干做产品不宣传的都做死了,他们就应该抓住时代变革的机会把产品推到全国消费者面前。

  总之扯来扯去僵持不下,最后给出的预算就少得可怜。

  别说请知名的大明星来拍广告的,就算是找个正当红的小明星也差点儿。

  邓经理叉腰叹气,苦恼得抠头皮。他是属于后一派别的,这次要是把事儿搞砸了,自己吃挂落不说,还会让另一派抓住把柄趁势攻击。

  想了半晌邓经理摆摆手,“算了算了,拍照片那边情况怎么样?”

  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广告投到电视台去了,只能把想法转到海报照片这边。

  上电视的广告是面向全国的,宣传照片则是面向已占领南方市场的,全国观众面前刷不了存在感,总不能再丢了已经吃到嘴里的蛋糕吧?

  说起这个,负责人就来精神了,“真别说,那个皮特儿推荐的人真不错!哎呀那小表情,真是说来就来!”

  邓经理一听,也来了兴趣,揣着手一起转去拍照片那边。

  白露本身虽然没专业学过表演,可以前跟陈寻一起的时候可没少观摩,还在私底下陪陈寻对戏的时候很放得开的做出各种搞怪的表演故意逗陈寻,再加上她本身生活中或多或少都有戏精成分,现在自己面对镜头别说紧张僵硬了,没有越拍越兴奋都是体力不允许。

  她自己放得开,皮特儿又存心交好,没有故意施加压力,所以拍摄现场很顺利,气氛也很欢脱。

  邓经理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什么,转头跟负责人说了几句。

  负责人点点头,等到拍完一组照片大家休息的时候上前跟白露打招呼,并且说了他的来意。

  “白小姐,是这样的,我们邓经理看了你的表现,觉得只拍广告照片太可惜了,要不要试试拍广告?”

  白露自己正补妆,闻言完全没有负责人预想中的兴奋,而是懒洋洋地看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还是不了吧,拿什么工资干什么活,我怎么好意思去抢别人的饭碗。”

  负责人一愣,暗自回味了一下这句话,怎么好像是在跟他要加钱的意思?

  不过这也是应该的,负责人笑着说:“这话说的,自古以来办事不都是能者居之?只要白小姐你能拍好,就当是多挣一份工资,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可以啦!

  有钱拿,一切都好说。

  皮特儿也凑了过来,听完笑着说:“这主意不错,我原本还在遗憾露露这么好的表现只拍照片太浪费了。”

  白露也没经纪人或者公司要通知,简单商量了一下,邓经理过来让白露尝试了一段,就拍板签了合同。

  原本就拍得火大的广告导演一听要换人,哪有什么意见,真是巴不得赶紧把祸害了他不少镜头的“知名演员”一脚踹走。

  等知道白露是个普通人,广告导演又惴惴不安起来。不过有半个同行皮特儿在旁边作保,负责人也拿了刚才白露尝试的那一段表现给他看,广告导演才算是安心继续拍摄了。

  本以为今天要熬夜加班,甚至增加好几天的工作量,因为白露表现得意外优秀,两分钟的广告,居然一镜到底拍了三遍就过了。

  拍三遍都是因为广告导演对自己的作品要求高,想要多拍几个版本,到时候后期挑选好的那一版。

  “白小姐真是天生当演员的料,形象也好,真的不考虑进圈吗?”广告导演有些惜才。

  白露果断拒绝:“不了不了,就拍点这种玩闹兴致的活儿就够了,真拍戏可辛苦了,我吃不了那份苦!”

  广告导演一噎,他还真没见过这么直白地说自己吃不了苦的,现在谁不是一说起进娱乐圈当演员当明星就满脸兴奋啊。

  不过白露能说出当演员很辛苦这个话,广告导演还挺欣慰的,对白露也好感猛涨。说起演员明星,说不觉得光鲜亮丽来钱轻松啊?白露能说演员辛苦,也算是对演员们背地里吃的苦头的一种认可。

  “哈哈,既然如此,那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合作。”

  白露嘴甜,笑着说:“赵导说不准改名儿就去拍大制作电影电视剧去了,哪还有机会跟我合作拍广告啊。”

  赵导演喜得见牙不见眼,“承你吉言,哈哈,承你吉言。”当导演的,谁不想拍电视电影啊?他也就是讨口饭吃才来拍广告的,人生目标还是放在影视拍摄上头的。

  白露又顺势哄了几句,直哄得广告导演跟她交换了联系方式,直说以后有机会一定给她介绍其他“轻松又容易”的活儿。

  达成了目的,白露也不继续耽误,跟公司结清了账目,回头等皮特儿忙完了就做主请他一起去自己弹琴的西餐厅吃饭。

  “刚好让我偷个懒,一块儿把你跟王哥感谢了,你们俩可帮了我不少忙。”

  皮特儿好笑地应承了,还促狭地说到时候要跟白露点钢琴曲。白露也无所谓,笑着整理头发:“那皮特儿你可不能吝啬给我小费。”

  皮特儿被逗得哈哈大笑,等吃完饭听了白露弹的钢琴曲,还真给了小二百的消费,让白露多赚了一笔。

  晚上回家已经很晚了,白露依旧没让皮特儿有机会送她回家。回来的路上顺手在路边报亭买了几份商业报纸,到家后发现沈梵居然还没睡。

  “嗯?都快十一点了,怎么还不睡觉?”白露打了个哈欠,之前在外面的时候还表现得精力充沛,可奔波了一天,又是拍照又是拍广告的,哪可能不累。

  沈梵从画画世界里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神情倦怠的白露,唇线分明的薄唇抿了抿,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露也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孤僻,随口说一句“太晚睡觉会长不高”,换下高跟鞋放了包就转身洗漱去了。

  沈梵有些泄气,垂眸站了一会儿,听着洗手间里哗啦啦的水声,想了想,试探着去门口把歪歪倒倒的高跟鞋捡起来摆进鞋柜里,又把她随手丢在柜子上的包挂到门口墙壁钉子上。

  等白露出来看见了,也没多想,随口夸了一句“家里收拾得还挺干净的,继续保持哈。”

  她都已经习惯家里一切被他打理得妥帖整洁了。

  沈梵见状,心里却有些甜滋滋的,在他看来,这就是这个家的主人允许了他对这个家做出一点小改动。

  ——仿佛他也勉强算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

  这让他心情愉悦起来,黑沉的眼睛里也多出几许光亮。

  晚上躺在床上,沈梵放松了心神。客厅靠小阳台的角落已经搭好床帘,躺在床上的沈梵也在这里拥有了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安全小空间。

  入睡前他想着明天自己结束画室的课后,或许回来的路上能买点不一样的蔬菜食材,今天忙了一整天,按照姑姑的生活规律,应该又是有好几天能留在家里吃饭了。

  打扫家里的时候,他也可以试着改动一下物品的放置位置,不知道姑姑会不会介意......

第86章 被毁掉的孤僻少年8 一夜暴富的机会!……

  补偿对象每一次轮回转世的学习天赋都没让白露失望, 沈梵虽然性子孤僻了一点,在学习上却表现得格外优秀。

  买回的卷子每次测试结果都不错,各科看起来成绩均衡, 不过白露观察着觉得沈梵似乎更喜欢文科类,也不嫌答题时写字多累得慌,每次慢条斯理书写的时候他心情似乎度挺不错的。

  每次都嫌套各种答题框架而选择理科的白露对此表示无法理解, 不过随他自己喜欢就好。

  除此之外, 画室那边的老师也反应, 说沈梵很有天赋, 学习能力强不说,还很有灵性和想法, 按照画室老师颇为文艺的说法就是:沈梵大脑里装了个普通人无法触及的绚烂世界。

  白露:“......”

  甭管怎么说, 总之便宜大侄子争气就行。

  现在她这么辛苦, 看一看沈梵堪称天才的表现,白露也能用“未来可期”安慰自己。

  刚拍完一个广告,加上拍平面广告的钱,昨天一天白露就又进账一万多, 加上之前还剩下的,勉强凑够两万。

  这点小钱还是不够。

  早上懒洋洋起来吃个沈梵去上课前买回来热在锅里的早餐, 白露躺在客厅沙发上一边给自己敷面膜一边看昨晚回来路上顺道买回来的商业报。

  上面许多都是白露不感兴趣的,看得人头疼。不过在翻过某一版面的时候白露突然坐了起来, 眼睛放着光看着上面关于股市的近况分析。

  她不懂金融, 可抵不住无论是陈寻楚宴还是郑箜, 在投资上都很有一手。特别是楚宴, 为了给她挣一亿的零花钱,把国内外的股市都给翻来覆去祸害了好几遍,如果能拉黑名单, 相信华尔街都会把他列入黑名单中拒绝接待他的资金流入。

  到后来,楚宴只能通过操控其他人的账户搞事,他本人连签证去欧美旅个游都要搞得人家紧张兮兮的。

  总之白露再是不管这些事,日久天长耳濡目染之下,也很知道一些关于各个年代股市里的一些传奇故事。

  现在股市还有很多不规整的地方,每年都会出现几个一路疯涨的特殊股,比如去年猛涨404%的000633合金投资,也比如在几十年后依旧在金融市场留下操盘传说的000008亿安科技。

  1998年8月被亿安科技接手时股价也才5.6元左右,到1999年10月25日是25元左右,到这会儿涨幅都算不上多亮眼。

  可是在高明的操盘手疯狂运作后,自1999年10月25日,到2000年2月17日,在短短的70个交易日中,这支股简直就跟“天选之股”一样,股价由25元左右一口气狂飙至126.31元,涨幅达438%,最后还是深市交易所紧急停牌才拉住这支股的缰绳。

  现在刚好是1999年的7月二十八,虽然拿不到去年5.6元的最低价,可后面的涨幅也完全够白露狠捞一笔了!

  想到这里,白露呼吸都急促了,激动得一把撕了还没到时间的面膜,急匆匆回屋换衣服化妆打扮,十分钟后提着个包直奔交易所。

  要买股票,先要到交易所开股票账户,白露证件齐全又有资金作保证,开户购入都很顺利。

  买入的时候有经理人看白露面生,又是个年轻美女,有心卖弄,就劝她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他可以帮忙推荐几支势头不错的股。

  白露现在是恨不得自己变成只能下金蛋的母鸡,然后把生下来的所有金蛋都砸进亿安科技这个篮子里,哪可能听经理人的。

  就手里这两万块钱,白露都还嫌不够多,有心想休息一段时间的懒散想法立刻被努力挣钱继续买入亿安科技的想法取代了,整个人宛如打了鸡血。

  有了一夜暴富的萝卜吊在前面,接下来白露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勤奋,很快就通过赵导演的人脉又接到了一个给某某家居品牌拍广告的机会。

  因为忙着挣钱投进股市里,白露也看不上西餐厅里每天的那几百块钱了。

  说起来轻松,不停地弹奏两个小时,只有亲自去尝试过的人才知道到底有多累人。特别是白露这种在钢琴演奏上既没有天赋也没有喜爱的俗人,光一个星期换一次的曲目就让她头秃了。

  王经理早就知道自己这里店小,留不住白露这样的人,听到她说要辞职倒也很坦然地接受了,只是开玩笑地说:“等明天晚上见不到你,不知道多少人要伤心了。”

  白露长得好气质好,弹得也不错,自然很是吸引了来用餐的一些男客,平日白露丰厚的小费也多是来自这些人。

  不过白露打小就被人爱慕惯了,对自己看不入眼的人从不放在心上,只随口说:“要伤心也伤心不到几天。”

  这话倒看得挺透的,不顾王经理想着对方好歹也是富贵窝里养出来的,不在乎这点爱慕也正常。

  在白露接到下一个平面广告拍摄机会的时候,她给陶老板那边拍的“自然”新装大幅宣传照也终于出现在大街小巷。

  陶老板财大气粗,就算只是一拍脑袋搞出来的本土品牌“自然”服饰目前在市场上只能算个“查无此牌”,可陶老板肯砸钱,搞得也是声势浩大。

  入驻各大百货商场就不说了,还在深市的几条繁华路段包了公交车站广告牌。

  一时间白露穿着各式衣服的海报就出现在了这些地方。

  照片里,白露或穿一身白底黄碎花棉布连衣裙,短袖,裙摆在膝盖下,头发扎个花苞头妆容清新笑语嫣然,整个人美好到让人一看就想到了“小仙女”这个词。

  偶有俏皮的背带短裤装,头发依旧打扮得很简单很日常,微微鼓着腮帮子,少女感十足。

  也有她穿大号男装古灵精怪地对着镜头或笑或嗔,相比起时下满大街各种酷、辣、魅的风格,不得不说这广告牌顿时让行人有了种炎热夏日猛然刮来一阵清爽凉风的感觉。

  “这个模特也太好看了吧!”

  “衣服也很好看啊,看起来很容易搭配的样子。”

  “你跟模特身形很相似,买来穿上肯定也很好看。”

  “自然衣装?果然很自然清新啊,看着广告上的模特我都感觉凉快了好多。”

  “没听说过这个牌子的,模特用的是我们华国人,广告词还说是专门为我们自己量身定做的风格,感觉挺靠谱的。”

  “......原来女生还可以这样穿男生的衣服......”

  “......看得我都想给我家那位买几套回去了,到时候我也这样穿......”

  ......

  各销售部门反馈回来的信息都不错,百分之八十的消费者都是因为模特装扮简单日常,看起来就不复杂麻烦,很适合自己的日常需求,另外还有百分之十几的消费者是被女模特穿男装的样子吸引了过来,或是买给自己对象,或是追求“酷、个性”的女孩子也准备像女模特那样穿男装。

  至于剩下的百分之几,那就是被吸引来的男顾客了,这些人都不太好意思接受市场调查采访,只是隐晦地表示女模特很漂亮,穿男装的样子也很符合他们心目中完美女友的幻想。

  刚转行就得了个开门红的陶老板十分高兴,意气风发地一挥手,独断专行地直接敲定了秋季新款也要找白露当模特。

  另一边,在酒吧里掀起了一阵“隐瞒年纪未成年生子绯闻”的白露很快就被遗忘了,毕竟那是个追求刺激,享受大都市灯红酒绿的地方。

  可是很快,等到白露拍的广告在街上盛行起来时,如小丽那样的人自然也终于重新得到了这位“老同事”的最新情况。

  “拍得还挺好看的。”

  “没想到她那么上镜。”

  “挺有气势的。”

  有称赞的,自然也有酸言酸语的。

  “切,难怪不来上班了,之前还在这里钓凯子呢,原来是傍上大款要去娱乐圈发展了。”

  “都说拍得好看,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拍出来的照片跟她本人一点都不像吗?”

  “哎呀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这么想,说什么拍得好看,专业的拍照师父一拍,再搞些乱七八糟的,丑八怪都能变成天仙下凡嘛~”

  小丽嫉妒得都快得红眼病了,可她这次反而没有跟着一起说白露的坏话,而是悄悄去找人追问起白露的家庭住址。

  可惜原主早就打定主意不会跟这些人甚至这种地方产生多大的牵扯,所以来上班的时候根本没报真实地址,就连身/份/证号码都是瞎编了最后四位数。

  小丽无功而返,只能一有空就去上次偶遇的那条街附近来回转悠,希望还能再偶遇一次。

  白露这明显是走了大运了,要是她能巴结上,跟着分一杯羹,怎么也比在这小酒吧里混来得强。

  拍的第一个广告在深市有了这样剧烈的反响,白露也陆陆续续接到了不少经济人经纪公司递过来的橄榄枝。

  不过白露都委婉回绝了,一再表示自己就是随心所欲玩一玩,有喜欢的就拍,没有也无所谓,把这当作业余爱好的态度摆得明明白白的。

  经济公司虽然看好她的外表条件以及圈内私底下比较看重的“运气”,可也不至于在知道白露是玩票性质后还花大价钱签她,毕竟签了之后肯定是要投资源培养的。

  到时候白露玩腻了一甩手拍拍屁股走人,前期投入了各种资源的公司才是哭都来不及。

  虽说不签了,可看中白露想要跟她合作的甲方却只多不少。

  白露挑挑拣拣,又把赵导演当叔叔一样哄着依赖着求指教,最后就挑选了几个口碑不错,公司负责人品行也端正的合作对象又接了些工作。

  忙忙碌碌,赚回来的钱都被白露投进了股市,等到抽空给沈梵安排好学校后白露一回头才发现,自己居然又两手空空,连在学校附近买个房子的钱都没有了。

  已经在广告模特圈小有名气,出场价就是一万起的白露瘫在沙发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啊,钱这个东西,真是八辈子的冤家!”

  在角落里画画的沈梵抬眸看向她,黝黑的眼底浸出几分笑意,嘴角也微微翘起些许弧度。

第87章 被毁掉的孤僻少年9 跨进千禧年

  “白小姐, 我家里有房,在这边也有辆车,家里只有两个嫁出去的姐姐, 我妈也还年轻,家里家外一把抓,等你嫁给我就可以享清福了。”

  “结婚后你就安心在家生孩子, 我工作稳定, 工资也不错......”

  “不好意思, 先生你哪位啊?”白露觉得自己是路遇神经病了, 要不是因为对方上来就叫对了她的姓氏,她也不至于站住脚听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番话。

  可上来就说自己家怎么怎么样, 转头又说自己要跟他结婚, 白露都给整懵了, 下意识拉开彼此的距离,怕这个神经病突然发狂伤人。

  原本还以为自己偶遇罗曼蒂克求婚的路人纷纷侧目,有正义感路人更是站住了脚,准备随时上前帮忙。

  男人本是自信满满, 没想到白露直接来个假装不认识他,再看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男人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气恼得热血上头:“少给我装蒜!不就是怕自己在酒吧坐过台被人知道吗?你以为自己现在拍几个广告就多了不起了?像你这种女人, 能有人愿意要就不错了!”

  白露:“???”

  左右看了看, 没找到趁手的, 又低头看包包, 新买的,还特别喜欢。可是打疼了手更让她难受,所以白露操起包包就往男人脸上砸, 混杂着长指甲的抓挠,“你神经病啊!我都不认识你就上来乱攀车!我打死你这个神经病!”

  又抽空请旁边刚才就跃跃欲试的几个年轻人帮忙:“靓仔快帮下忙,快把这个神经病按住送派出所!”

  她现在好歹也是个小名气的人了,虽说不签约经纪公司,以后指不定就遇到捞钱容易的去娱乐圈拍个什么呢?要是今天任由这人造完谣就跑了,万一成为以后她洗不掉的污点怎么办?

  这年头还没养成有事就找警察的习惯,一听白露要报警,原本还被男人话里“酒吧坐台”这事儿闹得看白露眼神不对劲的围观路人也反应过来,明白这美女是真冤枉,好好在路上走着就被个不认识的神经男缠上了。

  正义路人一拥而上,把男人按得脸贴地上抬都抬不起来。

  很快警察也过来了,把有关人员都带去了警察局里盘问。

  “我是在酒吧里卖过几天酒,可是都是画的大浓妆,也从来不跟男人亲近的,这个人我根本不认识,他说他认识我,大概就是看见过我的那种认识咯。”

  “在酒吧上过班就不是好人,那他自己还去酒吧玩,难道就是好人了?真是搞笑死了,这都解放全华国多少年了,居然还有这种人,我都给整懵了。”

  “警察同志,这个人说不定就是老手,我今天出门是要去跟人签约的,也没经纪人,根本不可能暴露行踪,这个人上来就跟我说些结婚生孩子的话,看起来可顺溜了。”

  “记得给我出个出警单,我可得好好收藏起来,说不定以后等我出名了还有人要以此做把柄威胁我。”

  给白露做口供的警察都差点笑出来了,心说这姑娘还挺谨慎的,脑子也想得够多。

  不过对方的要求都合情合法,警察也就点头应允了。

  这件事最后以男人被批评教育并赔偿白露两千多块钱收尾,这也给了白露一个教训,回头就又给沈梵报了个武术班,“今天我在大街上都差点被人抓去结婚了,你好好学武术,学好了以后就给我做保镖。”

  沈梵很喜欢听白露说“以后”怎么怎么样,因为这代表她的“以后”里有他,所以即便是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也眉梢舒展地点头应了,等到去了武术班里,因为基础差,沈梵没少挨摔挨打,可他都闷不吭声一路坚持下来了,只因为他心里有个“以后”。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想一出是一出,全都围绕自己的“以后”安排做计划,一个则是为了“以后”有自己的存在,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不得不说白露确实是个很不靠谱的家长,养孩子就从没上过心,以前是有别人操心,现在则是沈梵自己心甘情愿把自己框在她给的框架里自由生长。

  不过她也还算有点良心,该给沈梵的都给到了,沈梵上学的第一个月还在住出租房,第二个月出租房就成了他们自己的房了。

  沈梵是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人,又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吭声。在第一个月里因为是出租房,沈梵夜里总梦见自己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常常半夜被噩梦惊醒,然后就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睡不着,有时候甚至会觉得陌生的天花板都扭曲成了一个个怪物。

  然而等知道这套二居室的房子被白露买下来后,明明没有重新装修,沈梵也依旧觉得这里每一处墙角,没一个墙洞都透着满满的亲切感,夜里也再不做噩梦了。

  这些白露始终不知道,她只是觉得住在自己买的房子里就经济上更划算,且她自己大概还是有着没穿越前的执念,始终认为有个自己的房子才叫落了根,倒是歪打正着给了沈梵迫切需要的安全感。

  就这样,两人不咸不淡过到了千禧年的春节。

  穿着一身毛绒绒睡衣的白露半躺在沙发上,套了两双袜子的脚随意地搁在茶几上,她正抱着日历本翻。今天就是2月5号了,等到过完年交易所重新运作,距离亿安科技股断崖式下跌也没几天了。

  白露贪心,最后几天正是这支股涨得疯狂的时候,就想着等到距离17号还有几天的时候再去出手,尽量多赚一笔。

  可是计划是这么计划的,也是这么做的,到底抵不住忐忑不安,这两天闲下来她就天天抱着日历本过,满脑子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会儿担心这里跟她知道的不是一个时空,某些事有误差,一会儿担心到重新开市的时候交易所工作上出现问题,让她不能及时卖出去。

  总之就是脑子失去控制,一刻也停不下来。

  自从包揽了买菜买早餐的活计后不久,沈梵学会了煤气灶的使用,很快就顺理成章接手了家里的一应家务。

  不管是打扫,洗衣,做饭,还是买菜,交水电费,灌煤气罐。

  白露不耐烦做的活儿都归了他,沈梵做得还挺高兴的,看着家里一切都沾染上了他的气息,只觉得安心极了,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外面忙完后就回家呆着。

  白露继续做无用功纠结的时候,沈梵做好了丰盛的年夜饭摆上桌,过来叫她吃饭。

  白露回过神,丢下日历本穿上拖鞋跑过去,看见桌上摆的菜色还真像模像样:“你居然还会炸丸子?厉害哦。哇,这个是松鼠桂鱼?”

  除了四喜丸子和松鼠桂鱼,另外还有白灼海鲜拼盘,时鲜蔬菜拼盘,甚至还有白瓷盅装着的佛跳墙。

  白露迫不及待用勺子舀了一口汤尝,味道居然与星级饭店里的也不差多少,这下子真让她惊艳了:“沈梵,你什么时候学的?”

  沈梵重新养得白皙的脸蛋上浮现两团桃红,秀气的眉眼难得露出几分压抑不住的喜色,腼腆地说:“就是买了两本食谱,姑姑你上次回来说佛跳墙好吃。”

  所以他就自己在家琢磨着做出来了?

  白露看着眼前又长高了许多的少年,说起来过完年不久,他就该十六岁了。面对这么好看又细心的少年,白露此时此刻也忍不住心虚:“这人喜欢上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老霉运了。”

  不过也仅仅三秒钟,很快白露就为自己糟蹋了这么好的人感到高兴自得,眉开眼笑招呼他:“快坐下,我们来干一杯!祝我开年就一夜暴富,也祝亲爱的沈梵同学快快长大,成为我们家的顶梁柱男子汉!”

  等她暴富了,她就去炒房,也不用辛辛苦苦去拍照拍广告了。

  原本还听见她说快点长大而心生忐忑的沈梵立刻又高兴起来,因为她说“我们家”,所以,他也是她家的吗?

  两人碰了个杯,喝着椰汁吃大餐,吃饭的时候听见外面热热闹闹的烟花爆竹声,白露遗憾忘了买电视机,“之前都忙得忘了,今年的春晚都看不成了。”

  主要还是她已经习惯了不看春晚的日子,回来后始终惦记着一夜暴富的事,连没有手机玩的空虚感都没来得及品尝。

  沈梵对物质的需求低到令人发指,要不是白露记得给他带各种画画工具,沈梵能随便用作业本的背面来画画。

  吃过饭又一起在阳台上顶着寒风看烟花,白露没睡意,拉着沈梵一起打牌。

  两个人能打什么?干脆就玩钓金钩吧。

  小孩子才玩的游戏也让白露玩得兴致勃勃,说好要一起熬过十二点的,结果这几天紧张股票的事没睡好,一时白露自己都没注意到就冷不丁睡着了。

  看着歪在沙发上的白露,沈梵叹了口气,蹲下身去,骨节匀称细长的手指将她落在地上的扑克牌一张张慢条斯理捡好。跟其他牌合拢在一起,收回盒子里,又放进茶几下抽屉中,沈梵就着蹲着的姿势抬眸一点点观摩睡着的白露。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这位姑姑长得好,可是还从来没有这么认真仔细地用视线描摹她每一寸肌肤,只因为每次跟她相处时,都是她清醒的时候。

  而但凡她是睁开眼的,沈梵就总会被她眼神里的灵动狡黠吸引了全部目光,根本顾不上再去看她的脸颊五官。

  现在一看,果然漂亮极了。

  不知不觉间沈梵看入了神,等外面再一次迎来噼里啪啦的烟花燃放声他才回神,感受到身上有了些许寒意,忙起身想把人推醒。

  可低声叫了一会儿,沙发上的人没叫醒不说,还不轻不重给了他一巴掌。感受到掌心划过脸颊的细腻温热,几乎没有跟人有过身体接触的沈梵克制不住脸上一红,心都乱了节拍。

  眼看着人叫不醒,沈梵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把人抱了起来。

  站起来的时候沈梵差点儿腿软,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太紧张了还是蹲太久了。

  踉跄了一下,吓得他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好在及时稳住了,沈梵再不敢去感受白露的身体有多轻有多软有多温暖,绷紧了神经好歹安全把人放回了她的床上。

  给她盖好被子,原本盖脱了身后厚厚的毛绒睡衣外套的,可是沈梵哪有那个胆子,偷了油的老鼠似的灰溜溜钻回了自己房间。

  躺在柔软的床上,他想的是姑姑身子真软。捂着温暖的被子,他想的是比不上另一个人体温的自然温度。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都想了些什么,沈梵懊恼地将自己整个捂进被子里。可是密闭的小空间让属于另一个人的馨香无处散发,充斥了他呼吸到的每一缕空气......

第88章 被毁掉的孤僻少年10 如果你突然中奖……

  2000年2月15日, 白露去交易所出手了全部的亿安科技股。

  经理人再三询问:“白小姐,你真的要出手?全部?”

  最近一个月这支股简直涨疯了,交易大厅里坐着的许多人都是为它而来的, 所以白露在这个时候选择全部出手,简直就是在把钱往外丢。

  也难怪经理人不敢置信了。

  白露毫不犹豫:“当然,这么涨我是越看越心慌, 总觉得涨太快了太吓人了, 赶紧帮我办理手续吧。”

  经理人看了她一眼, 笑着摇头, 用脚趾头白露都能想到对方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不外乎就是女人啊就是不经事之类的意思。

  白露心下冷哼,等过两天亿安科技跌到你们怀疑人生的时候你丫就知道老娘有多牛掰了。

  这会儿要买亿安科技股的人多得很, 很快就出手完毕, 换出的钱会直接存到白露在这边开的账户里, 要拿出来的话则需要去银/行预约办理相关业务。

  虽然不是格外冲击人眼球的现金摆在面前,可只是看着账户里的巨大金额,白露就已经兴奋到顾不上想别的了,满心满眼只剩一个想法:老娘是亿万富翁了!

  入手的时候亿安科技才十块多一股, 现在已经涨到124.32元,很快就会抵达历史最高峰。因为这小半年白露疯狂赚钱往里面投, 积少成多居然投入了二十多万元本金。

  现在变现后,折算了本金, 收益率直奔倍一千倍。

  也就是说, 她的家资从原本的二十多万骤然翻至两亿多了。

  要知道现在才两千年啊!

  躲在交易所的厕所蹲坑里悄悄数了好几遍小数点之前的位数, 确定一切都不是妄想, 白露深吸一口气,笑得脸都要僵了,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去提了辆小轿车, 要贵的!

  然而车买了,轮到要开回家的时候白露才想起一件事:这辈子的自己还没有驾驶证。

  白露:“......”

  鞍前马后帮忙办理一切手续的销售小姐察言观色的本领绝佳,虽然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根本没考驾驶证就头脑一热跑来买了车,但也大概看出白露似乎是正在对如何把车弄回家而苦恼,当即就笑着说:“姐,您这么年轻就能买车了,简直太让人羡慕了,不知道我能不能厚着脸皮沾个光,也开一回这样的豪车送您回家?”

  白露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小姑娘,有前途,还等什么?走吧!”

  “哎!姐您请上车!”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年轻的一姑娘偏喜欢在称呼上占个“姐”的派头,可看在对方出手阔绰的份儿上,今年已经年满三十孩子都上小学的销售小姐也不介意当一回“小姑娘”。

  路上路过一家通讯营业厅的时候,白露还下车买了两部店里最新最贵的手机——虽然都丑得让白露看不入眼就是了。

  已经上高一下学年,渐渐适应目前生活的沈梵下了晚课骑着自行车回家,刚到楼下锁车的位置就发现这里多了辆小车。

  他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只因为对方停车的位置而多看了一眼。

  然而到家以后才发现家里灯火通明,往常要么不在家,要么在家也早就回房休息去了,成日里他见到的都是懒洋洋放松状态下的她,今晚却看见了神采奕奕的白露。

  她坐着的脚边还放了一大堆购物袋。

  看见他回来了白露眼睛一亮,招手让他过去,“给你买了些衣服,你过来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也没事,明天不是星期五吗?下午早放学,明晚我们一起去外面玩,喜欢什么样的到时候你自己选。”

  沈梵看了她一眼,最近已经开始学习人物肖像的他有很细致的微表情观察能力,看出白露似乎遇到了什么很高兴的好事,却偏又要强行按捺住说出来的冲动。

  不过既然姑姑选择不说出来,沈梵也没有追根究底的yu望,只是她说什么是什么。

  白露也已经习惯了他的性格,拿出了给他买的那部手机让他坐过来:“今天我买了两部手机,刚好你一个我一个,手机号也办好了,过来试试看。”

  这会儿的手机功能还少得可怜,其实也没什么好试的,就是白露这会儿刚凭自己的“穿越金手指”赚到这么多钱,激动之情无处宣泄,只好憋着像这样一点点从其他缝隙处往外冒。

  沈梵乖乖坐过去,拿了手机低头好奇地按来按去,旁边白露又开始盘算起来:“沈梵啊,你说你要是突然中彩票得了上亿元,你准备怎么花它们?”

  按照她只图享受的性子,当然是买买买啦!

  可想想沈梵的年纪,白露又不得不打住这个思路,不情不愿考虑起长久发展问题。

  沈梵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会儿的她面生三月桃花,眼似漾漾春水,明显心情激荡亢奋着。

  所以这是真的发了一笔横财?

  尚且才十五岁、平日也坚持在一切空余时间马不停蹄往家赶的无社交孤僻少年思索片刻,说:“或许可以买些商铺楼房?”

  这些都是固定资产,什么叫固定资产呢?就是只要你所在的这个国家不再陷入战乱导致政/权交替,这些资产就始终是你的。

  至于说房产产权有限制?哪怕沈梵对此不甚了解,也依旧能想到,这几十年里有太多可操作空间了。

  再说目前房价低迷不振的问题,沈梵只是在这座大城市里四点一线生活了小半年,依旧能看出很多大城市的未来发展趋势。

  现在越来越多人往深市这样率先进入经济高速发展的沿海繁华都市涌入,来寻觅发展的外地人越来越多,这些人在这边五根无底的,要怎么在这里扎根呢?

  衣食住行,住在其中不可或缺。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甘心一辈子就在工厂里做流水线工人的,也不是每个工作岗位都恰好提供了住宿。

  所以沈梵认为,真的手里有闲钱,再加上他对自己这位姑姑性格的了解,思来想去也就这个投资够妥帖靠谱。

  白露原本就有这个打算,见他也跟自己想法一致,忍不住暗搓搓地骄傲起来,自觉现在自己也是优秀的“投资人”了。

  “也是,刚好你还练了武术,以后收租的时候带上你,肯定事半功倍。”白露如此说完,就又说起别的话题了,一点不管沈梵听到她这个打算后心里作何感想。

  不喜欢社交,只想要呆在家里享受平静祥和的沈梵:“......”

  好吧,他会努力的。

  这个周末,去武术馆学习的沈梵更认真了,下了课就化身姑姑的提包小弟,两人在外面转了一整天,光是看房就耗光了两人的体力,等晚上回家的时候白露才终于想起自己忘记报考驾驶证了。

  这会儿还没有考证必须走驾校流程的规矩,她自己会开,只要去报个名等着安排考试时间就可以了。

  算了,明天再去吧。

  睡了。

  隔壁卧室里。

  回家时还精疲力竭的沈梵冲了个澡,出来时就恢复了精神,他没急着去休息或做作业,而是按照平时的习惯来到被布置成画室一角的小阳台旁,从纸箱底下翻出一个特意伪装成废纸集的册子。

  拿了册子他也不急着画今日份“日常”,而是带着惬意的心情微微眯着眼一页页翻看前面的内容。

  每一天,他都会在睡前用画画的方式记录这一天,而这一天里让他认为很有记录价值的,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内容都与她有关。

  一开始笔触是笨拙的,抽象的,那是他还没开始正式学画画时画的。

  第一张,是他在到来这里的第二天补上的,微微泛黄明显纸张质量不太好的纸页上,是一个美好化的抽象图案,她在另一个充满绚烂色彩的世界,隔着一道门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门外的一团黑,而代表他自己的黑影周围,是扭曲的冷色调色团斑迹。

  别人来看,大概只觉得满纸的乱七八糟,沈梵却很喜欢这一页的内容,每次看了都会忍不住露出浅淡腼腆的笑。

  第二页,依旧笔触不佳,可纸页上出现的是两个人,她那天穿的裙子被沈梵描绘得格外细致,虽然脸还模糊着,依稀也能辨出几分美好。两个人影一前一后,隔着看起来不远,似乎又不近的距离......

  后面的纸页内容越发生动活泼,甚至最近的“日常”还被初步接触了漫画的沈梵绘制成了有趣的分格漫画风格。

  只是上面的两个人,每次细细描绘勾勒的都是女人,另一个则是草率又抽象,显得敷衍至极。

  一页页看完前面的内容,沈梵整理好心情,带着愉悦的心态让画笔在纸张上腾挪描走。

  今天的画溢着可爱,她偶尔跳起的几缕发丝也被描上了阳光的色泽......

  又是被他珍藏在画纸上可以永远保留下来的一天。

  画完“日常”,沈梵小心翼翼将它又藏起来。

  哪怕他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就来翻动他房间的东西,可已经在正常环境下生活学习了一段时间的沈梵还是隐约能察觉到,自己这样的行为不适合被别人知道。

  说是藏起来不要被白露发现,不如说是沈梵想要藏起来不被这个世界发现。

第89章 被毁掉的孤僻少年11 所以她现在就是……

  “海市楼盘大跌, 炒房团集体破产......”

  “2005经济盘点......”

  “房屋需求与市场调控......”

  “世界原油价格再创历史新高......”

  “联合国改革举步维艰......”

  “禽流感后续防控与养殖户补偿条例......”

  “沈梵,待会儿要一起去参加联谊吗?跟隔壁音乐系女生宿舍的。”

  沈梵整理好报纸塞进包里,头也不抬地拒绝了:“不去, 我要回家了。”

  看沈梵拒绝得干脆利落,负责来邀请他参加联谊活动的男生嘴角抽了抽,一甩额头特意挑染成黄绿色的长刘海, 无语地说:“喂沈梵, 你还真是没断奶的小屁孩儿吗?我们都已经大四了, 马上就要毕业了, 你居然还每天一放学就回家,能不能活出新世纪艺术青年的风采?”

  沈梵终于抬头看向男生, 几年宽松惬意的生活氛围将他曾经的阴郁孤僻渐渐打磨成内敛沉静, 他若有所指地盯着男生的刘海:“就像你这样?那还是算了吧。”

  真搞不懂张泽寒长得好好的, 为什么非要执着于把自己的刘海当成夜店霓虹灯来打理。

  张泽寒翻了个白眼,宝贝地一捋自己的刘海:“嘿,我这刘海怎么了?别以为你长得帅就可以随意打击男同胞的自信心!”

  沈梵将背包往肩膀上一挂,椅子推进课桌底下:“走了。”

  张泽寒急了, 拽着人不肯撒手:“哎不是兄弟,看在咱们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朋友的份儿上, 你就为了哥儿几个参加一回呗!要是你妈管得严,你就说你有事, 最近不是准备给王教授的画展上送画嘛, 现成的借口!”

  沈梵蹙眉:“她不是我妈。”

  张泽寒拍自己嘴巴:“对对对, 不是亲妈胜似亲妈的漂亮姑姑!兄弟, 我是真喜欢小美,人家都放话了,说是要没你沈梵, 人家就不来了,你说我这颗心啊是不是跟刀子捅了几个大窟窿一样?”

  沈梵扯了扯嘴角,无动于衷:“捅了也是你自己非要捅。”

  他是真的不能理解,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放话要追另一个人,张泽寒是怎么做到巴巴帮人家约他的。

  说起这个,张泽寒就忧伤地四十五度角仰望教室天花板,“没办法,爱了就是爱了,爱情就是个让人变得不像自己的东西。”

  沈梵有一瞬间的晃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垂下细长浓密的眼睫毛,张泽寒无意中瞥见,忽然就觉得这哥们儿有种淡淡的忧伤。

  即便是张泽寒一个性别男爱好女的男生,见到他这样也是忍不住心头一突,反省起自己这样强迫对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会不会太过分了。

  等回过神来,张泽寒心情更加复杂了。

  毕竟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就是因为这幅画面才从此“死心塌地”喜欢上别人的。

  没错,就是这个无意中让人拍到的表情神态,让大学城无数学姐学妹为之丢了一颗纯纯的少女心,也让沈梵在没有任何身份/性格/社交表现等附加条件的加持下,就力压各路优秀同胞,成为艺术学院的院草。

  “什么时候?”沈梵的忽然出声惊醒了张泽寒,反应过来后,张泽寒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沈梵,你的意思是你答应了?!”

  活脱脱像是求婚现场求婚成功了,沈梵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比喻,抿唇眼神往旁边飘了飘,闷闷地“嗯”了一声:“我先打个电话跟她说一声。”

  自从第一次做梦梦见她穿着一身洁白婚纱跟别的男人离开后,沈梵在漫长的高中期一点点明白了自己卑劣龌龊的心思。

  到大学开始他就想要搬出来住,然而让沈梵沮丧的是,她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应,反而是他自己,只不过是出来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垂着脑袋以“大学附近出租房不好找”为由没脸没皮又搬了回去。

  ——事实上他早就把房子租好了。

  自此之后,沈梵就再也没想办法离开有她的环境了,反而是费尽心思想要经营好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只希望自己成为她生活中无可取代的人。

  这样的话,沈梵还能偷偷想象,在以后,在她遇到终于能得到她感情的男人后,她会因为离开自己,去到另一个陌生环境时发现生活处处不如以前的舒服贴心而放弃那份感情,重新回到他们的家。

  也不知道是他每天的祈祷有了作用还是什么,这么多年,追求白露的人挺多的,却一个让她心动的都没有。

  沈梵窃喜又担忧,既希望保持现在的状态永远不要发生变故,又按捺不住内心越发深切的渴望,希望能打破两人目前僵持凝固的状态......

  对于沈梵这个“姑宝男”,张泽寒也是无话可说了,摆摆手让他去打电话,自己也高高兴兴去给女生那边通知了一声。

  一夜暴富后,白露就没再接拍摄工作了。哪怕认识的人都来劝她,让她别辜负了自己的灵气天赋,白露也依旧将自己只享受不努力的“人生追求”坚持到底。

  对外的理由也是现成的。

  “我家里让我回去啦,现在他们也认识到我的能力了,说是要给我两个亿的起始资金创业去了。”

  皮特儿等人:“......”

  我仿佛不认识“亿”这个软妹币单位了,难道大家不是用的“元”作单位吗?

  之后白露就四处撒钱入手楼房商铺,至于交易所那边,白露可不敢再去了。

  就在她出手亿安科技股没两天,这支涨疯了的股票就被上面直接出手弹压了,操盘手也连夜跑路国外,其他高层该抓的抓该判的判,然而更加无法接受这个结局的却是众多股民。

  那段时间跳楼自杀的人单单被报纸报道出来的就有好几十个,更别提没被报道出来的了。

  原本的炒股大户也自此消失,之后的大半年里股市都陷入短暂的低靡氛围中。

  当然,这也只是暂时的,因为几乎每一个进入股市的人都认为自己绝不可能那么“倒霉”,毕竟在一大批破产自杀的大户中,还有几位独揽几千万上亿的神秘人。

  这就成为了激励更多人前赴后继扑腾进这个沉浮大海的传奇。

  作为神秘人之一的白露秉持着谨慎起见独善其身的想法,再也不去交易所玩了,哪怕她之后还看见过几支年度大黑马股也强忍着没入手。

  今年是房价史上有名的低谷年,作为囤房大户,白露最近也挺忙的,不是忙着找门路出手房产争取减少损失,而是忙着继续买。

  一口气签了三套房,帅气年轻的中介要约她共进晚餐,白露一撩头发,眼风都不带多给一个:“不了,今晚约了小弟弟吃饭看电影,时间不早了,我要走。”

  帅气中介站在路边眼巴巴把人送走,回头就在路边橱窗玻璃里照了照,自言自语:“难道现在富婆都不分年龄段都喜欢弟弟?”

  想当初他还是小弟弟的时候,一个个女同学都喜欢年纪大一点的“哥哥”,结果等他现在成“哥哥”了,接触到的富婆又都喜欢“弟弟”去了。

  中介摇头叹气:真是生不逢时啊!

  说是要去约小弟弟吃饭看电影的白露才把车开到家门口就接到了沈梵的电话,原本还以为又是问她晚上要吃什么或者什么时候回家的,没想到却是说自己要去参加宿舍联谊。

  白露:“???”

  “你确定?就是那种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彼此认识产生好感然后在一起的那种联谊?”

  白露是真地惊呆了,反应过来后就是自我反省:原来在一世世的度过后,自己已经形成了不知变通的固定认知?

  说来也是,其他世界也就算了,这一世从一开始他们俩可是姑侄关系,期间他们俩好像也没发生什么能滋生男女情爱的事。

  当时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俩的相处从一开始就像是一家人,根本没有男女之情滋生所必须的“激/情”。

  这么平平淡淡地过来,刚从村里出来的土狗少年长大了,成为优秀的小帅哥了,开始有了追求感情生活的心思也很正常。

  白露皱眉,不能说自己心里一点别扭难受的情绪都没有,只是几年的清心寡欲以及多世的“养老生活”让她比普通人多了几分平和与通透。

  既然这一世她的“补偿对象”不再向她渴求感情上的需求,那她确实没有执着于这一个补偿方式的必要。

  沉默片刻,白露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行吧,那你玩得开心一点,出门在外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

  就当自己真是他的长辈吧。

  电话另一边的沈梵听见她毫无起伏变化的语气,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良久才“嗯”了一声。

  没有舍得挂断电话,哪怕已经无话可说了,然而舍不得的终究只有他,另一边的人早就掐断了通话,没有多余的犹豫,也没有更多的追问。

  通知完其他人的张泽寒意气风发地跑回来,“怎么样,能走了吗?地点我已经定好了,就在东大门那边的紫藤画阁,我跟你说,那里的气氛贼得劲儿!”

  沈梵心不在焉地被张泽寒拉着走出了教室,又走出了校门口,正要往东边转的时候,沈梵突然站住了脚:“还是算了吧,我要回家了。”

  白露过分的平静让他忐忑不安,短短一个出校门的路程里就让沈梵想了很多,他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幼稚了;他想自己这样,白露会不会觉得他长大了不需要再留在她身边了。

  又或者,沈梵想,自己这样,会不会彻底斩断他和白露之间的可能。

  ——哪怕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只是想想,沈梵就心烦意乱无法忍受。

  所以最终他还是认怂地选择了安全起见,退回原点继续龟缩不前。

  张泽寒震惊:“不是兄弟,你来真的啊?你都二十了啊兄弟!不是两岁呀!”难道男生不是都跟他一样,稍微长大一点后就迫不及待想要向全世界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成男人了,可以独立自主了吗?!

  沈梵不管他怎么说,转身就去了自己停车的地方。

  张泽寒也不能把人从车里扒下来吧,只能遗憾地目送沈梵离开。

  等进了紫藤画阁,面对几个女生殷殷期待的眼神,张泽寒硬着头皮说:“沈梵来的路上接到他姑姑电话,说是家里有事,就走了。”

  女生们顿时失望地“啊”了一声,心直口快的女生还直接问:“张泽寒,别是人家根本就没答应来,是你想要把小美哄过来所以故意撒谎了吧?”

  别说女生们了,就连张泽寒的另外两个朋友也用怀疑的眼神瞅他,毕竟沈梵不参加活动是出了名的。

  张泽寒都要冤枉死了:“真的!刚才我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咔咔咔就把人给说动了,不信你们去问门口的老郑,他就看见我们一起出来的!可刚要往这边走,沈梵就有事开车走了,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人家家里有事,我还能把人车轱辘给卸掉不成?!”

  女生们被他的一番连说带演给逗笑了,两个朋友也出口帮声:“这个我能佐证,老张卸不来车轮子!”

  “是的是的,就算他会卸,人沈梵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给撂倒,所以还是不卸为妙。”

  女生A好奇地说:“听说沈梵会武术,难道是真的?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啊。”

  文文静静的一个美青年,看起来忧郁、文艺、内敛、安静,可就是跟“能打”这个标签对不上。

  女生B则更关注沈梵开车离开这个事,有些遗憾:“原本还说想让沈梵开车带我们去海边兜风来着,会开车的男生太帅了。”

  其实帅的不是会开车的男生,而是这么年轻就有车的男生吧!

  倒是小美皱眉:“张泽寒,你们见过沈梵的姑姑吗?我怎么觉得沈梵的家长似乎不太愿意让他跟外界接触?”

  这边的年轻人随口聊天,另一边,回家后独自躺在沙发上的白露忽然觉得家里冷清得过分。

  明明也不是每次回家都有沈梵在,可那时候怎么就没觉得冷清孤单呢?

  白露心情有些失落,转头打量着家里的一切。

  即便有钱了,他们还是住在两居室的小房子里,这还是之前沈梵上高中的时候买的,按照白露的想法是沈梵高中毕业后就能买套别墅搬进去,但是从来都没对此提过意见的沈梵却说想就住在这套房里。

  这个小区也算比较新,又因为是在学校附近,环境比较安静,管理也不错,白露也就无所谓了。

  因为有沈梵,家里的一切都布置得颇具美感,处处透着生活的温馨。

  白露仰头躺回沙发上,试图呼唤系统,自然没回应。

  所以她现在就是纠结。

  既然补偿对象的需求变了,那她是不是就可以毫无罪恶感地放心大胆出去浪了。

  别说,这会儿可有不少货真价实的“男神”呢,就之前,还有以后会成为称霸歌坛十年的亚洲天王邀请她拍摄新歌MV呢。

  已经错过了亚洲天王,再来个情歌王子古装美男子什么的也不错啊。

第90章 被毁掉的孤僻少年12 这战意凌然的小……

  正当白露蠢蠢欲动想入非非的时候, 声称自己要去参加联谊会的沈梵却闷声不吭地回来了。

  正拿着手机琢磨要如何“重出江湖”的白露心虚地将手机塞到背后,问:“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去跟朋友玩吗?”

  在门口玄关处换鞋的沈梵默默抬头看了她一眼,比常人黑沉许多的眼眸深邃又沉静, 仿佛压着许多情愫。

  他停顿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说:“路上看见卖芒果的,忽然想起你之前说想吃芒果班戟, 就买回来了。”

  穿着拖鞋就进了厨房, 一边还传来询问声:“你吃过晚饭了吗?吃的什么?”

  白露还真没吃, 平时都习惯了沈梵按照她的喜好想法提前准备好饭菜, 今天突然说不回来了,白露一时半会儿就对晚饭吃什么感到选择困难了。

  原本的打算是打电话给之前充当过她临时经纪人的纱丽姐约晚饭, 顺带谈一谈重返森林啥的。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搞事嘛。

  白露起身, 揣着手去厨房:“还没吃呢, 你朋友不生气啊?你想出去玩,多交几个朋友就去,还真把我当作不知道冷饿的小孩儿啊?”

  她都怀疑这厮是不是操持家务多年,形成了“妈妈心理”了, 就是那种当妈的一出门,一离开孩子, 就总忍不住胡思乱想担心家里小孩儿的妈妈心态。

  要真是这样,白露就更心虚了, 毕竟这属于是她偷懒造成的。

  眼见着白露对于他要去参加联谊认识别的女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梵的眉头越皱越深, 到底忍耐着仿若随意地将话题转到了她最关心的事情上:“王教授让我送两幅画到他的画展上, 我有些紧张,想早点回来再看看画。”

  果然,涉及到他的画, 白露顿时就将注意力全部收拢到他身上,也不扯其他的了,关心起他作画进度等问题,“这次算是你第一次正式亮相,确实应该慎重点,不过你也别太紧张,我相信你肯定比绝大部分人都厉害。”

  沈梵回头看了看她,以示回应。

  白露也习以为常,这厮大概拿的是苦情忧郁人设,常年的苦大仇深,要放古装剧里,那妥妥的就是家破人亡隐姓埋名刻苦习武最后报仇雪恨的角色。

  而沈梵没说的是,其实自己早就算是亮过相了,早在他还在念高中的时候,早在他想要挣第一笔钱给她买生日礼物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偶然间与一家画廊的老板结识了。

  这些年他在油画收藏界也算是小有名气,不少人都会留意他的画作,只是沈梵不善交流,也不想走出这个自己努力经营的舒适圈,才始终没有出现在人前过。

  沈梵只是想在这次教授的画展上邀请她一起过去,然后站在自己的画作前郑重地告诉她:他已经做到她曾经希望的那样,可以挣钱养她了。

  两人又简单说了会儿画的事,正当沈梵开始颠锅炒菜的时候,白露忽然想到什么,随口一问:“哎沈梵,你是不是好久没喊我姑姑了?”

  沈梵颠锅的手一顿,沉默了片刻,正当白露以为把小孩儿逗生气,准备笑着说打趣带过时,沈梵却忽然扭头看她,用正儿八经的语气说着玩笑般的话语:“就像杨过喊小龙女那样吗?”

  白露一歪头,用神奇的眼神打量他,半晌才迟疑地说:“沈梵,你居然会开玩笑了?”

  这真是太神奇了好吗?

  要不是看他切菜颠锅的手艺跟平时一样,白露都要怀疑眼前这个沈梵被穿越了。

  没有得到相应的回答,沈梵有些失望,嘴角努力地翘了翘,回头垂眸继续颠锅,谁知身后幽幽传来女人懒散娇气的声音:“其实也可以呀,毕竟咱们也没血缘关系,你也比杨过帅多了。”

  哐——!

  沈梵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抢救跟锅一起摔到地上去的菜,身后是女人嚣张得意毫无形象的大笑。

  被笑话的沈梵却丝毫生气的想法都没有,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念头如夏日雷霆般闪过,浑身也被乱蹿的热气撞得面红耳赤,就差头顶冒烟了。

  白露揣手得意:小样儿,跟姐比撩,也不看看姐是谁。想当初,姐姐被称作男神撩机四处养鱼的时候,你丫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白露嘶了一声,暗暗纠正:不是玩泥巴,是玩画笔。

  平时白露闲来无事,大多就是出门去海边兜兜风,然后就是宅宅宅,宅到沈梵周末回家要跟着宅的时候,她才突然变身活跃家,拉着人一起到处跑。

  有时候躺在沙发上追剧,白露都想不起来当初的自己是如何的活跃于社交,心眼儿都用在捞钱上,但凡看准一个捞钱的机会,哪怕是蚊子肉都精神饱满地去算计谋划。

  那会儿每天从睁眼都闭眼,忙得一点属于自己的放松时间都没有,总有种存钱的紧迫感,哪像现在这样啊。

  坐拥几亿家资的富婆白露如此百无聊奈地想完,继续快乐地追剧,顺带给沈梵打电话点餐,“中午想吃肉,要酸酸甜甜的那种。”

  刚开始点菜她还会说自己想吃的具体菜名,等后来沈梵的厨艺脱离了菜谱,她就走“抽象派”点餐风,单说自己想吃什么样儿的。

  沈梵在电话里根据她提出的味道说了几个菜名,白露翘着脚挑挑拣拣确定了午饭,等回来的路上沈梵就会去家附近的市场或超市将需要的食材全部买回来。

  简直就像一只勤勤恳恳给女王带食物回来的工蚁,风雨不阻无怨无悔不说,还为此感到十分满足,用文艺点的说法就是他在其中实现了自我价值。

  这天白露想着第二天就要跟沈梵一起去画展,未来天才画家的第一次亮相,怎么说也得精致点,所以起来化了个精致性感的人鱼妆。

  自从前两年蓝色生死恋在华国火起来后,韩剧潮越发高涨,诸多韩剧连番上映不说,出去买个衣服人家都要说“韩版”,白露对此不感冒,不过韩国妆容确实不错。

  化完了妆,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顿觉自己今天又是一只bilingbiling的小仙女。

  “喂,沈梵,你今天什么时候能放学?”

  “好,我现在去你学校门口等你。”

  约好了碰面地点,白露又选了款同样bilingbiling的小包,精致的女人从来不考虑小包的容量,所以这只包只能放下一支口红一支手机,白露往肩上一甩,扭着腰精神奕奕地下楼。

  在楼道上遇到沈梵以前的老师,白露笑盈盈地朗声跟人随便说几句家常,转头就忘了。倒是跟着那位张老师的年轻人目光一直追着她的身影,直到人都转着楼梯消失不见了也半晌回不过神。

  张老师好笑地拍了拍年轻人肩膀:“怎么样?漂亮吧!”

  年轻人尴尬地挠着头,脸颊涨红,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姑父,这是你以前的学生啊?”

  张老师是个头发半百的中年人,以前教沈梵语文的,对沈梵这个学生印象深刻,同样的,对沈梵这位过分年轻漂亮有活力的特殊家长也很有好感。

  “这哪是啊!人早就出身社会了。”想了想,张老师想着自己这侄子虽然年纪比小白小上两三岁,可为人品行都不错,还是刚留学回来的,本事也算不差。

  况且沈梵长大了,小白也到了该为自己打算的时候了,就说:“她是我一个学生的家长,不过说是家长,其实也是她心善,那孩子只比她小几岁,说是什么远房亲戚,其实真论起来,两人也没个血缘关系。”

  简单说了他知道的关于沈梵的情况,张老师说:“你别看她年轻,成日里还总在闲着,其实年纪轻轻就挣了好一番家业了,普通人都配不上她。”

  又说了白露拍的那些广告,虽然这两年因为白露不怎么出镜了,之前的那些广告也陆陆续续被其他演员明星代替了,可一年比一年出名的国民品牌“自然”依旧雷打不动地会上白露拍的平面广告图。

  按照张老师这样老一辈的思想,白露明明有更好的发展前景,却没有被娱乐圈的繁华迷了眼,不管不顾一头扎进去,而是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想法,这行为就颇有竹子、荷花、菊花这等高洁的品质了。

  年轻人听得眸光闪烁,越发加深了刚才一眼看去的惊艳之感。

  另一边,白露在沈梵学校东门口外的老地方停了车,闲来无事就降下车窗听着音乐随意翻着网络小说。

  05年虽然还没有普及智能手机,可是上网冲浪功能却已经出现了,永远用着市场上最时髦手机的白露当然不会错过,最近还正考虑着要提前收购几年后称霸女性文学网络小说领域的绿帽网。

  现在小说收费还没有成为普遍情况,大多都是为爱发电,过两年也才出现充个VIP就可以全网站阅读模式。

  不过白露也不靠这个挣什么快钱,所以也不在意这一点,只看重未来的发展。

  正翻着首页对她来说颇为“古早风”的小说,车外忽然站住一个人。刚开始白露还没在意,可等到人站了老半晌都没离开,白露就觉得不对劲儿了,狐疑地扭头看过去。

  是个披着长发素面朝天的女孩儿。

  女孩儿看起来有点紧张,见白露扭头看过去,还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却又不知为了什么,抿着唇眼神倔强地重新站了回来,目光炯炯地盯着白露。

  白露:“?”

  这战意凌然的小眼神儿,是要闹哪样?

第91章 被毁掉的孤僻少年13 暗恋的人总会为……

  “你是在等油画系的沈梵吗?”

  小女生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问, 得到白露满脸困惑地点头后,眼神里的战意才越是勃发,仿佛鼓足了勇气要为某种神圣的思想与强大的敌人作斗争。

  “你好, 沈阿姨,我是沈梵的朋友刘慧美,我有点关于沈梵的事情想跟您单独谈谈。”

  白露一听, 心头咯噔了一下, 终于正眼打量起这位看起来有点“中二、愤青”的小姑娘。刘慧美虽然皮肤有点粗糙, 可也只是跟白露这个成日里无所事事就只把功夫花在自己脸上的“老牌富婆”相比, 平心而论,刘慧美也算是新时代女大学生里挺漂亮的一个了。

  这样一个青春年少与沈梵同龄还疑似同校的女生, 突然跑来跟她说要跟她谈一谈, 还是跟沈梵有关的, 白露不得不怀疑这是沈梵在外头欠的情债。

  再多想一点,白露的视线差点没控制住往刘慧美肚子上遛。

  好在白露及时打住了。她放下手机推开车门,下了车往旁边树荫下示意,自己率先走过去在木椅上坐下。

  眼前这个过分年轻漂亮的“长辈”一举一动都颇具优雅美感, 让怀揣着为心上人打抱不平想法的刘慧美也忍不住再生胆怯。

  不过想想每天都过得苦闷,缺乏与外界交流的沈梵, 刘慧美拽紧单肩包的包带偷偷深呼吸,再次鼓起勇气昂着下巴跟上白露的脚步。

  “说吧, 你想谈什么?”

  难道真是一上来就跟她说, 自己怀了沈梵的娃?

  好在刘慧美不知道眼前这位“长辈”心里的想法, 否则必定立刻就臊得掩面而去。即使白露坐着, 刘慧美依旧有种自己低对方一头的感觉,不自在的动了动脚,到底还是没敢坐到白露旁边, 而是就站在木椅前试图以“居高临下”的优势为自己找寻继续说下去的底气,“沈阿姨,这些年是您一个人养大沈梵,这一点我们都很敬佩您,也很尊重您,相信沈梵也是这么想的。”

  白露恍然,原来不是她想的那样啊?

  不过这是准备干什么?

  没有得到白露的回应,刘慧美也没在意,继续把自己想说的话都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可是沈梵现在长大了,马上我们都要大学毕业正式开启作为成年人的人生了,很多人上了大学其实就已经在逐渐独立了,但是这四年来沈梵几乎都没有参加过学校的任何社交活动,而是每天都按时回家。”

  白露望着她,还是有点没搞懂对方说这话是几个意思。

  终于,刘慧美抬眸,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更坚定:“沈阿姨,您不觉得您对沈梵管得太严了吗?您是还在把他当小孩子管吗?可他其实需要更多自己的空间。”顿了顿,刘慧美自认圆滑机灵地又添了一句:“更何况您也这么年轻漂亮,正该享受属于自己的人生。”

  白露可算听明白刘慧美的中心思想了,原来是在为沈梵打抱不平争取自由独立啊?这可真挺逗的,白露也确实忍不住笑出了声。

  刘慧美以为对方这是对她的轻视嘲笑,一张清秀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眼睛都气红了,看起来就像被人欺负得马上要哭出来似的。

  恰好这会儿跟沈梵一起顺路出来的张泽寒看见了,没认出白露,只看见自己喜欢的女生似乎跟人发生了冲突,护花心切,拔腿就冲了过来。

  “小美,发生什么事了?”张泽寒平时不靠谱,可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颇有风度的,当即就把刘慧美挡在自己身后,眼神防备地看向坐在木椅上的人。

  然而定睛一看,他自己反倒忍不住被惊艳了一把,刚冲过来时还满肚子要为喜欢的人撑腰找场子的气势像被一根针戳了一下,呲一声就消下去了。

  让张泽寒没想到的是,自己那位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兄弟这时候居然也跑了过来,正当他心里头刚闪过“他是不是也喜欢小美”的时候,张泽寒就看见沈梵居然一脸担心地对木椅上的漂亮姐姐喊了一声:“姑姑,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来这边了?”

  姑姑?!

  张泽寒看看沈梵,再看看木椅上的白露,一脸被雷劈的震惊。不是,他兄弟的姑姑不应该是成天穿一身灰扑扑颇具年代感的黑灰色长袖长裤,从头发丝儿到皱纹褶子里都刻着严肃古板的中年老阿姨吗?

  眼前这个满脸bilingbiling,比韩剧里女主角还漂亮还时髦的美女姐姐,居然就是沈梵这个老古板的姑姑?!

  张泽寒:震撼我全系!

  全场倒是白露这个被“问罪”的最先反应过来,笑着跟沈梵说:“没事,就是跟你这个朋友聊了几句。沈梵,你说我是不是管你管得太严了?每天还让你下了课就必须回家。”

  要说管得太不尽心,太过放养,这白露能认。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有人说她管小孩儿管得太严了,可把白露给惊讶到了。

  说这个话也是带着玩笑的调侃语气,并没怎么较真儿。

  刘慧美却是脸色一白,眼神忐忑地看向沈梵。

  毕竟她跟沈梵其实并没有她在沈姑姑面前隐约流露出来的那么亲密,而且今天她也只是无意间偷听到了沈梵跟他姑姑的电话,然后特意找来东门口的。

  这样擅作主张地插手别人的家事,尽管刘慧美一再给自己刷“关心朋友”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到底也知道自己这样行事不太好。

  沈梵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还刚巧撞上,沈梵姑姑还一点也不知道体谅人地直接说出来......

  果然,沈梵眼神冷漠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对她说一句话,而是很快就低头对白露说:“我不认识她,你以后别一听是我朋友就随便被骗到其他地方,很危险。”

  刘慧美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沈梵,然而对方眼里却只有另一个人:“走了,你不是说要去逛街吗?”

  白露也觉得挺没意思的,对另外两个小朋友摆了摆手,就跟沈梵一起走了,刘慧美还隐约听见女人对沈梵抱怨:“都说了让你平时多去参加点集体活动,看吧,现在都有人看不过去了,居然找到我面前来了,还以为是我把你管得这么严。说起来你以前的同学是不是都这么误会我?哎呀我真是风评被害......”

  与之相对应的,是男生温润中带着低沉的安抚:“不会,我跟人解释过,有些人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毕竟又不认识那些人......”

  前所未有的温柔和耐心。

  是刘慧美做梦都无法想象到的。

  这一刻,刘慧美产生了一种为妙的直觉,仿佛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属于沈梵的秘密。

  而张泽寒也终于缓过神来,有点郁闷地对刘慧美说:“小美,你怎么突然想起要跟人家姑姑说这些啊?我早说了是沈梵那家伙太粘人,跟个没断奶的小屁孩儿一样。”

  末了又忍不住嘀咕:“真搞不懂你们喜欢他什么。”

  不就是忧郁了点儿帅气了点儿有点了钱儿优秀了点儿么。

  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泽寒挠了挠心口,那里酸得有点儿闷。

  刘慧美直愣愣看着沈梵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许久之后才忽然问:“张泽寒,你好像说过沈梵跟他姑姑没血缘关系?”

  张泽寒不明所以:“是啊,你也看到了,两个人也才想差十岁不到呢,好像是什么远房的远房,远得不能再远的那种亲戚关系。”

  所以说这位沈梵姑姑还真是人美心善,这样的大小子突然被送上门来要求抚养,居然也就这么把人留下来了,还给了这么好的物质条件。

  刘慧美抿着唇没说话,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后,一拉包带埋头疾步往前走。张泽寒下意识追了两步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别的事,犹豫了一下,张泽寒还是选择了放弃追上去的想法。

  喜欢归喜欢,自己的事还是更要紧。

  另一边,沈梵上车后眉头紧锁地想要向白露解释,然而白露已经把这事揭过了,兴致勃勃地说起一会儿要去买哪些东西:“除了礼服,还要再搭配合适的领带、皮带、手表,你们玩艺术的不是都挺讲特立独行的吗?可惜你不喜欢,要不然你留长头发多好啊,还能给你再买一套发饰。”

  白露常常因为沈梵需要的饰品不够多而郁闷。

  沈梵此时的心情却并不轻松,反而越发沉重。

  这样不在意今天的事,是在对他放手吗?

  等白露说完购物打算后,沈梵蓦然主动开口:“等我正式毕业了,姑姑陪我一起去写生好吗?”

  每天都是吃喝玩乐的白露毫不犹豫地答应:“好啊!你想去哪些地方?”

  沈梵松了口气,默默凝视她开车的侧颜:“你想去哪里?”

  “我啊,”白露随意地发表意见:“随便吧,最好是那些没什么人去的地方吧,有名气的风景区我都去腻了。”

  每年沈梵放假的时候白露都会把他拉出去四处玩耍,从来不像其他家长那样日夜费心地监督家里小孩儿做寒暑假作业。

  沈梵垂眸,细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的愉悦,“那我最近好好找一找资源。”

  真巧,她想的跟他一样。

  暗恋的人总会为了某些细微的巧合而内心雀跃甜蜜。

  沈梵从来不是例外。

第92章 被毁掉的孤僻少年14 行叭,不愧是搞……

  灶上小火熬着八宝粥, 八宝米昨晚上就已经提前清洗泡上了,这会儿等到水开了一入锅,不多时就会齐齐开花。

  沈梵压了洗手液静静将手搓洗干净, 而后擦了水珠摘了围裙,在玄关处抽屉里拿了点钱,准备去楼下买白露喜欢吃的煎糖饼。

  刚出门, 反身关了门, 一回头沈梵就看见楼道走廊上站着个年轻人。

  对方穿无袖贴身弹力体恤, 搭短裤和跑步鞋, 脖子上挂着一副盖耳耳机,一派时髦运动儿的模样。出于某种微妙的直觉, 沈梵感觉到对方的眼神有些不对。

  ——亮得过分。

  下意识回想推测了一下, 这个人是特意等在他们家门口, 然后看见门被打开,所以才眼睛一亮?然而在发现出来的人不是对方想等的那个人,所以眼神很快又恢复了平常。

  沈梵抿紧了唇,心里已经对这人有了防备。

  陈盛确实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他姑父住的是楼下, 陈盛昨天对姑父学生的姑姑一见钟情后就决定趁着自己现在还没正式入职开始忙工作,尽快对喜欢的人进行追求。

  他在美国留学数年, 自认学的是欧美的热情大方,既然心动了, 当然是要立刻发动热情攻势, 争取把人拿下。

  至于两个人性格合不合得来?他家里人是否能接受一个高中文化无父无母的对象?陈盛并不觉得这些是恋爱期间需要考虑的问题。

  恋爱, 当然是只需要考虑爱情这个因素。

  虽然从姑父口中知道了对方的优秀, 昨晚也在网上找到了一些对方之前拍摄的广告之类的,可陈盛还是有足够的自信心,认定自己足够优秀到让她也对自己产生好感, 而后迅速与他双双坠入爱河,享受新时代年轻人应该享受到的爱情。

  因此陈盛昨晚留在了姑父家,早上一大早起来晨跑的时候还特意打理过自己,然后就怀揣着信心等在这里。

  可惜好不容易等到一见钟情对象家的门有了动静,特意凹好了造型,却发现出来的并不是他想见的人。

  陈盛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对出来的人笑着打了声招呼:“早上好,你是沈梵吧?我是你高中语文老师张老师的侄子陈盛,你叫我陈哥或者盛哥都行。”

  沈梵默默盯着他,没吭声。

  没能得到回应的社交达人陈盛也忍不住有点尴尬,暗忖白露果然太年轻了,不知道该怎么教导好孩子,不过他面上没表露出来,而是继续爽朗地笑着试图拉近彼此关系:“这么早就出来了?是要去上学吗?听姑父说你好像最近要毕业了吧?毕业论文过了没有?论文这东西我写了可不少,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帮你看看。”

  沈梵终于从对方过分殷勤的态度中确认了,对方真的对她有企图。

  明明这是很正常的事,可沈梵只觉得心里有一把火噌地一下烧了起来,他想要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又能做什么。

  一时间只能暗暗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眼神里带着敌意地朝对方说:“张老师不住在这层,你在这里站着做什么?故意监视我们家?”

  陈盛一愣,才发现对方误会了,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就是跑完步回来,上楼梯上到这里累了,就站着歇会儿。”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借口,所以说得很顺畅,然而沈梵却冷哼一声:“歇得汗水都干了还不准备继续爬楼回家?别以为我没看见,刚才我出来的时候你就是一直盯着我们家的门。”

  陈盛真是郁闷死了,根本没想到一见钟情对象家的侄子居然这么较真儿,他都说了他是这小子高中老师的亲戚了,居然说话还这么不客气!

  沈梵才不管对方要如何辩解,只是说:“至于你是不是张老师的亲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张老师的亲戚朋友多得很,谁知道你是不是瞎编的。我之后会去问问张老师,问他为什么会有个说是他亲戚的人鬼鬼祟祟盯着我家。”

  一再强调的“我家”,让沈梵僵冷的心脏渐渐缓和过来,深吸一口气,沈梵反手重新打开门,在关门的时候始终用警告的眼神死死盯着对方。

  八宝粥还是搭配葱油饼吧,咸甜搭配才不腻,再切两个咸鸭蛋点缀,糖饼就不买了,谁知道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外面那家伙会不会直接敲门。

  万万没想到追人之路一开始就碰壁的陈盛双手叉腰原地打转,都快被这不识趣的小子气死了,不过是因为白露心善才有个落脚地的孤儿,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大清早发生在家门口的事,白露自然不知道,沈梵也自然不可能主动告诉她,而是在吃过饭以后就缠着白露陪他一起出门。

  “画展虽然还早,可是我想早点做好造型,还要去跟工作人员对一下展出画作的事情。”

  这是正经事,白露自然毫不犹豫地点头,心里还想着这小子是不是在偷偷地紧张。

  “《追逐》,这幅画运笔的风格,有点儿眼熟......”

  “挺不错的......”

  “有灵气......”

  “王老的学生......”

  白露不懂画,不过她会听别人的评语,王教授在国内油画圈里已是常青树般的存在,这次开画展,主要也是为了带自己看好的几个学生。

  邀请来的自然是懂行的,基本没有那种不懂装懂随意发表高见的人。

  除了高中三年里作为家长去了几次,到大学后白露就没怎么关注过沈梵的学校生活,自然也没想到他还挺受长辈喜欢的。

  刚到画展上,王教授就亲自过来跟白露打了招呼,简单交流了一番后就带走了沈梵,说是要带他去认识一些老友。

  王教授的老友,想也知道一定是画圈儿里的泰山北斗,白露自然乐意让沈梵多去认识认识同行前辈们,也不介意自己一个人在画展里随意闲逛。

  说不懂画,可沈梵的画,白露却总是能一眼就认出来,且半点犹豫都不会有。反正其他画她基本上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一直停留在沈梵的两幅作品前,表面上装作沉浸在画作中,实际上是竖着耳朵听其他人的评价。

  总的来说,收到的评价都不错,白露窃喜着自己跟自己装逼,暗忖这些赞美的话她已经听麻了,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就在这时,之前说《追逐》运笔风格有点眼熟的中年男人又转了回来,看起来有些激动,拉着朋友指着墙上挂着的画说:“这不是梵音即白的作品吗?原来梵先生的真名是沈梵?上次拍卖会上我还想拍下那副《露珠上的梦》,结果被老彭5那老小子抢去了!”

  男人一说,他朋友也琢磨出味儿来,“好像还真是,不过这两幅画所表达出来的感情明显温暖多了。”

  中年男子拍着自己微凸的肚子细细品味,末了一笑:“还真是,看得我都有点儿甜滋滋的了,听说这次展出的画作除了早就成名的那几位,其他多是王老的学生,难道梵先生这是谈恋爱了?”

  朋友哈哈大笑,顺着话头玩笑道:“别说,这两幅画,一副叫《追逐》,一副叫《摘月》,放在男女耍朋友上头,不就是追求的意思吗?这是正准备追?”

  两人随意说笑一番,很快就转到了对画作色彩运用,笔触变动,融入的风格如何如何等话题上去了,说得颇为专业。

  白露听不懂后面的长篇大论,可前面那一段有点儿意思。她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画上,《追逐》这幅画整个就两个实物,一个是前面的虚影,一个是后面勾勒得比较写实的奔跑追逐的背影。

  之前大家,包括白露都下意识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追逐奔跑的背影上去了,看出了画中人急切、艰难却又坚持的意念。

  现在再把前面的虚影融进来,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

  白露怀疑自己把人家跟朋友之间的玩笑话当真不太合适,可思维陷入那个区域后,就有点儿不受控制了。

  以至于再去看旁边那副小男孩儿侧影垫着脚去想要摘天上半轮明月的画面时,也情不自禁带入点这个意思。

  白露:“......”

  算了,她果然不是玩艺术的人,心思太肮脏了。

  毫无疑问,即使是在一些成名前辈面前,沈梵的作品依旧脱颖而出,这场画展也让白露知道了原来沈梵早就在高中时就参加了一些画画比赛,在圈子里已经凭着自己一生灵气闯出了名堂。

  没能自己亲口告诉她的沈梵在回家的路上有些惴惴不安,想要解释:“我不是故意隐瞒你,只是想,想更厉害一点,然后再告诉你。”

  白露并不为此生气,因为她早就习惯了他的厉害,几乎每一个轮回转世,他都是某一领域甚至多个领域的天才。

  就是这样的天才,却老实巴交到被她一路渣到底,着实让白露纳罕了好几十年。

  后来干脆就不想了,就当是王八看绿豆,就那么看对眼不换人了呗。

  “我知道,你是想悄悄变得超级厉害,然后突然在我面前脱马甲惊艳我,是吧?”白露笑嘻嘻地说。

  沈梵露出个腼腆的笑,耳朵尖有些红。诚然如是,当初第一次获奖时他确实迫不及待想要告诉她,跟她分享,可是回家的路上看见她拍的广告照高高挂在大商场的橱窗上,那时候沈梵就突然生出一点奇妙的心情来。

  就想悄悄变得强大起来,然后在她没想到的时候突然告诉她,自己早就已经成长为她曾经希望的那副模样了。

  那样的话,她一定会很惊喜,很高兴吧。

  只是这样一个想法,就让沈梵坚持执行了七年。

  这是除了绘画本日常册之外,沈梵隐瞒白露的唯一一件事。

  白露哪里能不知道他这副模样所代表的意思,当即笑着转身垫着脚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沈梵,你真棒!”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沈梵心跳得更快了,耳朵尖的红也仿佛带着传染性,迅速蔓延到他白玉似的脸颊上。

  沈梵眼神闪烁,垂在身侧的双手抬起,然而怀里的人却在他回抱前提前离开了。

  “今天这个惊喜真的很让人开心,所以我们现在不要回家,得好好庆祝一下!”

  白露甩着包兴奋地大声宣布,不顾周围路人投来的目光,兴致勃勃挽住沈梵一只胳膊,几乎是坠在他胳膊上亲昵地问:“你是主角,你说说看想去哪里,想干什么!”

  没能抱到,但她这样依偎在自己身边,沈梵刚刚失落的心情瞬间重新振作起来。垂眸看着她高兴的模样,沈梵抿唇也忍不住露出个春日暖阳似的浅笑,认真想了想,说:“我想去北山看星星。”

  满脑子都是唱歌跳舞喝酒蹦迪的白露:“......”

  行叭,不愧是搞艺术的!

第93章 被毁掉的孤僻少年15 带你去草原看星……

  北山面朝大海, 背靠繁华都市,坐在山顶一处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眺望深市,有种上为地下为天的空间错觉, 上面氤氲着各色云层的天空仿佛是厚实的大地,而车水马龙万家灯火造就的星海则铺展蔓延着。

  然而有一说一,这会儿的海风晚上吹着还是有点凉飕飕的。

  白露躲在沈梵日渐宽厚的怀里, 披着他的衬衣当外套, 突然感觉他们这样好像俩傻叉。想着就忍不住笑出声。

  只穿贴身背心的沈梵沉浸在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氛围中, 听见她笑, 忍不住也跟着心情放松地露出浅笑来,低头垂眸温柔地看她。

  随发被风吹得打在耳廓上, 有点痒, 缩着手的她不愿意抽出手来整理, 于是就侧着脸颊在沈梵胸膛上蹭痒痒,“哎沈梵,今晚好像没星星耶。”

  所以我们傻乎乎地爬上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白露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刚才上山路上他们都没发现今晚天空云层太厚, 根本不适合看星星呢?

  沈梵轻轻“嗯”了一声,想着身边的人, “天上没有,地上有。”还是一颗他想要摘下来永远揣进怀里的启明星。

  在他的生命中, 清风是她, 照样是她, 明月是她, 星辰也是她,一切都与她有关。沈梵总觉得,自己生命的开始与结束, 早就与她纠缠至深,不可分割。

  白露只当他是在说灯火通明的城市,笑着难得文艺了一把,念了一句跟万家灯火有关的古诗。沈梵随口接了下一句,两人便不知道为什么玩起了扣题诗句接龙的游戏。

  最后诗词量比不过他的白露耍赖皮,把歌词也编了进去。对于电视电影歌曲这些颇为“现代时髦”事物一向不怎么关注的沈梵只好认输。

  下山的路上白露又冷又累,沈梵让她趴在自己背上取暖兼躲风。白露惬意地轻轻跟着他脚步的节奏晃动双脚,随意找个话题漫浪地聊着,也不用固定聊什么内容,有意义的可以聊,毫无意义的琐碎也可以聊,沈梵总会认真地听着。

  不知不觉,当初瘦削单薄的少年也长成了能一路背着她从北山顶走到山脚下的青年了。

  曾经的过往如星子般隐约陆续地冒了出来,白露忽然觉得有些累了,困倦地将头搭在他肩膀上,忽而有些多愁善感:“沈梵,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留下你吗?”

  沈梵脚步一顿,想要回头去看她,却在脸颊蹭过一处温热柔软时僵住,硬憋着一口气重新垂头看脚下的路。

  白露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语气轻忽飘渺的说:“你相信人有轮回转世吗?以前我是不信的,后来遇到一些事,我还是不怎么信,毕竟就算是同一个灵魂,可有了不同的人生经历,怎么可能还算同一个人?”

  沈梵安静地听着,默默记在心里并跟着她的讲述去思索。

  “可是有的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不管变成什么样的模样,什么样的性格,就是有些东西死活不知道变一变。”白露想到自己刚开始听完缺德系统的说法时,自己那发自内心地感慨,感慨补偿对象到底是如何的霉神转世啊,居然能倒霉到每一世都被她祸害成那样。

  叹了口气,白露搭在沈梵另一边肩膀上的手捏了捏他脸颊,没什么肉,捏都捏不起来。

  沈梵也任她施为,只是蓦然出声问她:“那你希望他变吗?”

  白露歪头,看他俊秀的侧脸,看他夜色中辨不清颜色的耳廓,许久才迟疑地说:“其实,也不太希望吧。”

  虽然知道他要去参加联谊时,她想着要重新拥有一片森林,然而白露并非自欺欺人的性子,自然知道其中也有赌气的心态。

  直到那个长得清秀一身傲气的女生出现在她面前,看着对方理直气壮地为他打抱不平时,白露忽然尝到了酸涩,也有了一丝怀疑。

  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失去他了。

  明明之前从未怀疑过,还会因为笃定他对自己永远不会改变的感情而暗自得意,常常以此作为造作矫情的底气。

  她到底是自私的,并不想放他自由。

  明明已经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连子子孙孙都不知繁衍了多少代了,凭什么他说要自由,她就要给他自由?

  她白露什么时候成为这么伟大的人了?

  白露双臂缠绕着沈梵的脖子,一点点勒紧,带着点委屈的蛮横:“沈梵,你不准丢下我一个人说走就走了。”

  沈梵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认为他要走,不过这种困惑并不影响他因此产生窃喜与满足:“不会走。”

  自然不会走,即便是她烦他了,要撵他走他也不走。

  此时此刻,沈梵不由得希望这条下山的路更长一点。在这样寂静的夜色中,微寒的夜风让她愿意主动靠近他,依赖他,彼此的体温温暖着对方,连同身上同出一瓶沐浴乳的香味也交缠融合不分彼此。

  沈梵总乐意让自己的一切与她融为一体的。

  可惜路总会有尽头。

  而且背上的她也娇气地打起了喷嚏,大概是被夜风吹得有了些感冒的兆头了。

  沈梵加快脚步,到半山腰停车的地方将人塞进车里,又翻了小毯子给她盖着:“回家冲个热水澡,再喝杯姜茶才能去睡觉。”

  白露不喜欢姜汤的味道,哪怕沈梵已经努力让它变得口感更柔和爽口:“嗯...不想喝。”

  或许是今晚的气氛让他感受到了她准予的放纵,沈梵没有刻意,甚至是顺从潜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哄她:“乖,喝了才不用感冒吃药打针。”

  白露把小毯子盖到鼻子上,只露出一双眼睛软软地看他。沈梵只觉得心口仿佛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蹦来蹦去不说,还使劲儿踹他可怜的心脏。强自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念想,沈梵勉强想到一个看起来足够正常且正直的理由:“要是感冒了,我们的毕业旅行就要推迟了。”

  白露一直想着出去玩呢,闻言只能勉为其难点头认命:“好吧,那你多放点糖。”

  有沈梵的甜味姜茶压着,好歹白露没有真的感冒,所以在两天后,两人终于如愿坐上了旅行的飞机。

  这次沈梵准备要去的是西藏,辽阔的草原,低垂似盖的天空,最接近神明的殿堂......

  而白露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吃得习惯那里的饮食,会不会出现高原反应,晚上是不是要睡蒙古包......

  然而担心再多,白露依旧选择了跟着他一起踏上了与她而言算是未知的路途。

  事实也证明了,白露的担心是多余的,毕竟在她操心这些问题之前,就已经有个人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05年的西藏还只有一条铁路,且还没有全面通车,有些地方还在修建中。

  好在他们是自行安排路行路线,沈梵也早就准备好了,白露只需要跟着他走就好。

  作为第一站,沈梵并没有安排什么有名的地方,而是在带着她下了火车又包了辆面包车后摇摇晃晃来到了一处有山有水有森林的地方。

  这里只散落着三三两两的蒙古包,下车后最夺人眼球的是镜子似的湖泊,湖泊呈月牙状,开车的藏民说那叫达瓦拉错。

  达瓦是月亮的意思,拉错两个字都有湖泊的意思,是西藏湖泊名字里最常见的,这里的人崇尚自然之神,相信山、水都有神灵,显然,这样一个背靠小片森林,森林之后还有大山,森林之前还有湖泊的地方,是个好地方。

  白露好奇地问沈梵:“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沈梵给藏民司机低声说了几句话,等对方接了钱点头离开,这才提着包说:“是一位前辈推荐的,说他曾在这里养过一段时间的马。”

  养马?

  沈梵认识的前辈应该也是搞艺术的吧?白露已经不想深思这些搞艺术的为什么会跑到这种地方养马,只是一边好奇地张望四周,一边下意识勾住沈梵的胳膊挨着他跟着走。

  “我们还要去哪里?”

  “就在前面,扎西已经提前帮忙搭好了一个蒙古包,日常需要的东西也准备好了,之后他会每隔五天给我们送一次物资。”

  白露还真不知道他居前连这些都准备好了,这么偏远的地方,恐怕得提前一个多月准备吧?

  关键是这家伙提出毕业旅行也才一个星期前。

  不过看在这里风景这么好的份儿上,白露决定大度地忽视这些,放松心情享受接下来的度假生活。

  至于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等等必须面临的接地气的困扰?什么,这些柴米油盐的事情,跟她这样只需要负责享受的小仙女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她有沈梵啦~

第94章 被毁掉的孤僻少年16 星河倒垂,萤火……

  如果是遇到缺德系统后的第一个世界, 白露想自己一定无法适应现在的生活。

  这里没有灯红酒绿,没有夜市商场,哪怕连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都不离身的手机也失去了作用, 只有最原始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当然,白露的“日出而作”就是清晨起来吃一顿沈大厨师根据她口味特意改良过的西藏早点,然后懒散地站在蒙古包外面一边梳头发一边眺望原野, 顺带再考虑一下今天的天气下自己该选哪套衣服。

  昨天刚过来, 晚上过于安静, 白露好晚才睡着, 早上起来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换了一身天青色渐变连衣长裙,扎两条麻花辫, 白露揣着手跟在沈梵身后看他忙里忙外地准备着什么, 一边假模假样地感慨:“可惜起来晚了, 都没看见日出。”

  其实真要拉她起来看日出,她能跟人急。

  沈梵自然也知道她这是“口是心非”随口说说,笑了笑,抬手拉住她胳膊, 带着她往蒙古包后面走:“不用可惜,我们还要在这边住一段时间, 想看日出,明早就能看。”

  到了这里, 沈梵似乎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一张常年缺乏表情的脸也多了些生动的“人气”, 还时不时在白露不注意的时候就做一些比较亲密的肢体触碰。

  白露只当是远离社会, 让疑似有自闭后遗症的某人感到了身心放松,对此自是乐见其成,并不介意假装没发现地主动配合着, “你拿这些东西是要去做什么?明天早上要早起吗?”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白露就有点不乐意了。

  世界上再没有比睡懒觉更舒服的事情了,自从零花钱都论亿给之后,连数钱这件事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了。

  沈梵笑了笑,只当没看出来她的不乐意,拉着人走到一匹刚安上马鞍的白马前说:“带你去骑马。”

  白露诧异地围着马打转:“哎?你什么时候弄来的马?你还会骑马?”

  沈梵垂眸看了眼被她甩开的手,在裤缝上轻轻压了压,“早上去拜访了几位邻居,从他们那里借来的,我也是早上才学的,不过你放心,不会摔了你。”

  沈梵的学习能力,白露一向是不会怀疑的,兴致勃勃拍着马鞍扭头看他:“那现在就走?”

  以前她也不是没骑过马,不过在这样原始的大草原上骑马,还真是头一回。

  对于她的绝对信任,沈梵总是有被需要被依靠的满满的幸福感,自己先翻身上了马,再伸手将人拉上去,而后顺理成章将人完全拥在怀里,仿佛霸占了整个世界。

  白露发现他还带了个包,好奇地用脚踢了踢,“你还带了什么东西吗?”

  “一些吃的喝的,还有一个简易帐篷。”沈梵也没隐瞒她,直接说了自己的打算,“之前在北山没看到星星,今晚我们在湖边露营,帐篷有网纱天窗,在里面既不怕蚊虫,也能看星星,明早还能看日出。”

  “日出?不是要爬山吗?”

  一声轻笑在耳边飘过,沈梵抬手指了指月亮湖,“笨蛋,那边是东方啊。”

  所以只要在湖边,目光远眺直草原的尽头的地平线,就可以轻易欣赏到草原上的日出之景。

  实在是太方便像她这样的懒人了!

  白露被骂了笨蛋也无所谓,美滋滋地笑,心里有些甜蜜。

  这里的一切都这么合她心意,必定是他早就考虑好了的,即便是已经习惯了,白露依旧为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给予最细致周到的照顾而喜悦。

  白露这个人,心情一飘就爱作娇,整个人像只猫儿似的往后窝进沈梵怀里,嘴里还娇声娇气地说:“草原上的风好干燥啊,我不要在前面,风要把我的皮肤吹干了。”

  对于她的亲昵,沈梵自是高兴,可这个要求却让他为难了:“可是坐在后面的话容易摔下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让沈梵看不见她,不能在她出现意外状况时第一时间发现并伸手,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对骑马这件事早就熟悉至极,刚才已经渐渐重新找回感觉的白露回头对他一笑,忽然脚尖勾着马鞍挺起了腰身,在沈梵惊慌的表情中一个拧腰翻身,整个人就背对着前面调转过来。

  “呼~”白露双手圈住他劲瘦的腰,脸也埋进他怀里,声音带着笑意穿出来:“好啦,就这样!”

  沈梵懵在当场。

  感受着怀里的温软与馨香,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继续叱责她胡闹还是放纵她的胡闹,悄悄享受这样温香软玉在怀的机会。

  在疯狂的脑内纠结衡量后,沈梵到底还是抵不住怀里的诱/惑,选择了自我安慰:这样抱着总比真让她到后面去来得安全,他总归是不会伤到她的。

  然而很快,骑马所带来的上下颠簸摩擦,给沈梵带来了新一轮的烦恼纠结。

  ——他有感觉了。

  身为一个二十出头正年轻气盛气血充沛的年轻男人,怀里抱的还是自己从青春期第一个梦开始就喜欢着的人,饶是清心寡欲的沈梵也撑不住身理本能。

  他已经很努力地随着马儿奔跑地每一次上颠往后蹭了,然而马背上就这么一点空间,怕风吹又怕太阳晒的人还总往他怀里钻。

  再这样下去,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沈梵额头上生出一层细汗,已经感受不到骑马的潇洒自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某些很微妙的部位。

  圆领衫的领口被她扯下去了一大截,温软湿润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偶尔还会有湿润的触感直接贴上去。

  那是她的唇撞上来了吗?

  掌心的触感也变得清晰起来,柔软,纤细,还有隔着一层衣料清晰可触的温热,明明中间还有一层衣料,可掌心的那一块却仿佛没了布料的阻隔,传递来暧昧的肌肤之间才有的吸力。

  还有随着颠簸偶尔相撞的腰部,这样起起伏伏的冲撞感,好像.......

  沈梵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高耸的喉结带着一层沁着闪烁水渍的肌肤滚动。

  如果忽视掉kua下的马儿,他们此时就仿佛在做那种事......

  一旦联想到这一点,仿佛空气也被某种莫测的不可知的热浪所点燃,变得绵稠炙热起来。

  显然,感受到这种微妙气氛的不仅仅是他。

  还有看起来没心没肺窝在他怀里的白露。

  或者说,更先感受到这一点的是白露才对,毕竟作为老司机,对这种氛围总是格外熟悉的。

  不知是谁先有了动作。

  或许是白露先抬头用盈盈的眸光注视他,也或许是沈梵抬起了她的下巴。

  男女之间有了情愫,便天然渴望着彼此的身体,炙热的空气中,沈梵低头深深地压下,带着轻微的颤抖和极致的虔诚......

  一吻过后,沈梵若有所思。

  半晌,他双手掰正坐在旁边草地上惬意地眯着眼看风景的白露,郑重其事地请求:“再来一次,这次我肯定让你更舒服。”

  原来亲吻是要伸she头的,而且还有那么多花样,学会了,要实践一下。

  已经习惯一切,根本没察觉到是自己先动she头的白露:“???”

  要亲就亲呗,还说什么肯定让她更舒服。

  白露侧脸噘了噘嘴,眼波横转间格外矫揉造作地用眼睛夹了他一下,并给了他一个隔空飞吻,逗得沈梵面红耳赤地扑过来把她压在草地上吻得凶狠且柔情。

  沈梵并非追根究底爱钻牛角尖的人,并不询问她为什么看起来经验丰富。不可否认,他确实希望白露能从开始到结束都完整地属于他,可沈梵从失去家开始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做人,只需要抓住自己最渴望最想要的那一个就足够了,不要贪心,贪心会让人失去更多。

  当夜晚,星空下,草地上,伴随着微风中荡起的层层微波之声,有萤火虫起起伏伏,或飞舞或停留在草叶上闪烁着绿色微光。

  在这般极具诗情画意的夜色中,沈梵完成了他曾以为穷尽一生也无法得偿所愿的渴望。

  初尝/情/滋味的青年便是那刚打磨造就的弓,从绷紧的牛筋弓弦到翘起的牛角弓梢,便是弓臂、弓把、弦垫,也处处彰显着年轻人的力量。

  并不是只有男人才痴迷于力量,便是女人,也无法抵抗这样一张劲弓的吸引,若你知道,这张弓只有你能拨动,这种吸引力必定更上一层楼。

  动作过大惹得停留在帐篷附近草丛里的萤火虫惊慌失措地齐齐飞起来,应照着仿佛披盖下来的漫天星河,有种时空倒错之感。

  极致的感受中,白露很不合时宜的突然想起记忆深处曾经与某个同样年轻气盛的青年在漫天星子下做同样快乐的事。

  那时候或许是真的心动过,毕竟二十好几了,家里还那么有钱,居然还那么单纯好骗,只是第一次亲吻后就能带着梦幻的笑意去跟她述说以后的家庭生活。

  可惜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些记忆太过久远了,且苍白空乏。

  白露勾住沈梵的脖子,索要了一个吻。忙碌的青年没有拒绝恋人的温情需求,充分照顾到她的一切感受,力图让这一夜更加完美浪漫。

  “沈梵,叫我声姑姑呗。”舒服够了,白露有了恶趣味,故意为难人地提出要求。

  被她架着动不了身的沈梵憋了许久,只咬牙切齿地抱紧她,凑到她耳畔带着炙热急促的呼吸叫了一声:“姐姐。”

第95章 初世界1 事有反常,此人必定作妖!……

  熟悉的闹钟声突兀响起, 白露皱眉,第一个感觉就是僵硬,酸痛。

  茫然地睁开眼, 望着陌生中透着点熟悉感的水晶吊灯,白露有一瞬间的茫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

  不过这次不是还没到自然死亡的时候吗?她才刚和沈梵结束浪漫的定情旅行, 正坐在飞机上商量回去后要回他老家开个证明, 把两人的户口先拆开, 这样以后两人才能正常办理结婚手续。

  这些都是沈梵说的, 他早在有了这方面心思的时候就开始关注这些问题了,现在确定了关系, 他简直就是迫不及待想要把白露用另一种方式拴牢。

  放任思绪飘忽不定地飞了一会儿, 白露才算是真正清醒过来, 而后才确定,自己是真的穿越了,不过不是穿到下一个世界,而是回到了原点。

  然而回到原来的世界并没有让她安心, 反而罕见地产生了巨大的忐忑与惶然。顾不上自己疑似在沙发上窝了一夜于是浑身骨头都泛着疼的身体,白露站起身茫然四顾, 像傻子一样对着空气大喊:“系统!缺德系统!在不在?你在不在这里?!”

  许久都没有回应,往日嫌弃狭窄逼仄的出租房里此时却空旷得厉害, 让白露生出心慌气短的害怕。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怕到浑身发软, 一个趔趄后退着摔回了沙发上。歪靠在扶手上, 脸埋在臂弯里,白露脑袋一片空白,只剩下潜意识在竭力调整呼吸压抑情绪, 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情绪的煎熬是最磨人的,能让人对时间产生无限拉长拖延的错觉,仿佛一秒钟的跳动都是许久。不知过了多久,带着川辣子味道的机械音普通话蓦然出现:[祝贺内位盆友,通过了我们最伟大得主神呢审核,顺利完成了改造之行,请盆友接下来好好珍惜自己的人生,古德拜~]

  白露一震,连忙阻止:“等等,你先别走!”

  缺德系统嘻嘻笑:[啷个?还舍不得了哇?]

  白露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在意系统的言语逗弄,而是抓紧时间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上个世界为什么中途就把我带走了?留在那里的沈梵会怎么样?”

  缺德系统啧啧称奇:[可以哇,才多久没见,你居然也会担心别个了?]也不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无所谓地说:[当然是另一个时空的你在跟人家双宿双飞了呗,会不会吃醋?]

  听见不是自己突然消失,白露松了口气,心里是有点难受失落,可也不至于吃醋:“另一个时空的我是我,还是被我占据身体之前的白露?”

  没看到笑话的系统有些失望:[是你是你,就是你,还有啥子要问的没得?搞快点儿,现在是我结束工作后的时间,马上就要被召唤回去了。]

  怪不得连辣味儿普通话都不说了,直接说四川话了。

  “既然每个世界都有补偿对象,那我现在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有?他是谁?能告诉我吗?”

  系统:[这个就要问你自己了,我只能说,你目前最亏欠哪个,哪个就是他。]

  白露汗颜,“那个,他不会变性吧?不会是大叔大爷级别的吧?”毕竟要说她最亏欠的人,还真不少,大家都是平分秋色不分上下。

  白露还真怕“他”变成了“她”,比如被她翻来覆去卖钱的闺蜜,或者表妹什么的,姑姑姑父也被她压榨得够呛,以前钓过的鱼好像多得有点儿数不清......

  缺德系统:“......”

  白露:“em......”

  心虚.jpg

  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尴尬的沉默,很快,缺德系统无语地说:[这就是你的问题了,自己去试呗,反正按照补偿对象那德性,就是你怎么作人都死心塌地的那种。]

  白露松了口气,笑着道谢:“谢谢。”还是系统提醒了她,确实,这是一个很关键的辨别点。

  想到自己这也算是间接帮着此缺德人士继续祸害倒霉的补偿对象,缺德系统也有点儿虚,难得主动开口道:[上个世界之所以中途就把你拉回来,是因为在那个时间段是你对补偿对象爱意最深的时候,这样才能让你保证对人家的新鲜感,不至于过完一辈子突然腻了要把人甩了继续浪。]

  白露:“......”

  还,还挺有道理的哈?

  [另一方面,也是在告诫你,人的一生很短暂,你不会再有下一个世界去补偿他了,即便以后你们无数次的轮回转世继续纠缠在一起,按照你的说法,那时候的你也不是现在的你了。所以妹儿,好好珍惜这一生吧。]

  临走之前,缺德系统难得说了一番人话。

  白露还挺感动的,笑得温和地跟系统道别:“谢谢,我会的。那个,以后你还是别说普通话了,挺辣耳朵的。”

  已经启动脱离世界的缺德系统:“???”

  你妹的!

  程序别拉我走!我还要回去继续辣内个缺德冒烟儿的龟儿壳壳!!

  知道他还在这里,白露重新打起精神,开始思索自己现在要做的事。

  首先,当然是很没有契约精神地撕毁合约,把钱还给前男友他妈。虽然很心痛马上就能到手的房子,可想到以后要是跟他住在自己卖前男友得来的钱买来的房子里,白露怎么想怎么心虚。

  转念一想,反正等找到他,他也会赚钱养她,白露这点不舍也就很快抛掉了。

  这会儿已经上午九点多了,拿起手机看见备忘录,白露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今天下午好像还有课。

  天啊,居然又要上学!!!

  白露哀嚎一声,什么也不想了,赶紧起来迅速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本来不准化妆的,不过又想到什么,白露还是花了十分钟化了个日常淡妆,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一些。

  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很好,本姑娘天生丽质,皮肤好得很,即便是突然遇见她目前还不知道是哪个的补偿对象,也保证不会在形象上掉链子。

  下楼吃了碗想念许久的加辣鸡杂面,填饱了肚子,白露也没回家,而是从黑名单里把前男友的电话拖了出来,打过去。

  那边许久都没人接,白露也不在意,毕竟自己刚甩了人家,还甩得那么难看,能马上接她电话才怪了。

  第一次没人接,继续打。

  第二次没人接,继续打。

  第三次还是没人接,白露不打了,转头从微X联系人名单里翻找了两遍,靠着久远前的记忆勉强找到了一个展袈的朋友:【你好我是展袈前女友,有点事需要麻烦他帮个忙,他妈妈落了点东西在我这里,需要他转交一下,请帮忙联系一下他,谢谢。】

  倒不是展袈没有朋友,而是白露一向目标明确,之前也从来没考虑过要捞长期饭票,而是捞一笔拍拍屁股就走,所以很少去接触展袈的社交圈。

  毕竟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白露从来不会顺着某一任的人脉去捞金,那也太难看了,捞金她也要捞得优雅仙气。

  ——除非像前闺蜜那样没有未来发展趋势的那种。

  白露也没想过拖泥带水地徒惹麻烦,解释得很清楚,力求让展袈及他的朋友明白她并不是踹了人还要余情未了求复合或者有什么麻烦事求人帮忙。

  只是转交个东西,还是展袈他妈的东西,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边的人也很快就回复了过来,却是接连的震惊体,【卧槽?!!!你跟展袈分了?不是吧!前两天他不是还在计划要跟你求婚吗?!!】

  白露迈动的脚步一顿,暂时收了手机,先打了个车,坐进去后想了想,才重新打开微X聊天界面。

  短短一分钟不到,对面的人又发来了好几条信息。

  看来对方跟展袈感情还不错,还挺热心的,第一时间就试图联系展袈那边想要了解情况。

  无果,就跑来跟白露发信息。

  【我这边也没联系到展袈,打电话到他家也是保姆接的电话,说是展袈一大早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家,他别是想不开做傻事去了吧?】

  朋友知道展袈多喜欢这个白露,当初对人家一见钟情,还暗恋了好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认识了,又顺利地在一起了,刚在一起的时候就把孩子名儿都想好了,朋友当时还觉得展袈这是老房子着火,简直比人家闪婚都还可怕。

  所以一听说这两人分了,展袈那边还一点动静都没有,朋友真是震惊到原地爆炸。

  白露想了想,觉得这人说得太夸张了:【不会,应该是有什么事,没到那程度,那好吧,稍后我再试着联系他一下。】

  之后就没再管了,退出微X点进T猫里搜索A家新出的机器人零件包,价格是真有点儿小贵,上千呢。好在同样的想一想补偿对象的赚钱能力,上个世界她好歹还自己挣了好几个亿,白露觉得自己不能穿回来了就真变穷酸了,所以咬牙点了支付。

  出租车到了某咖啡厅门口。

  白露下了车,站在门口,忽然想起自己也曾经去过咖啡厅,也是找在里面上班的人。不过那时候她要找的人看见她时,霎那间黑眸闪亮。而现在她要找的这位吧,嗯,说真的,白露觉得对方没举起手里的托盘冲她头上来一下,那绝对不是因为曾经的姐妹情深,而是深知砸一下,她白露能让对方再一次体验倾家荡产的酸爽。

  事实也确实如此。

  郑心怡抬眸看见从门口招摇而入的白露时,那是真的咬牙切齿特别想把手里的托盘连同两杯客人的咖啡不管不顾一股脑全砸她头上!

  这个人真是越来越无耻了!

  明明之前还只是每天下午去她兼职的商场打卡,现在居然追到咖啡厅来了!

  “女士,请问您是几位呢?”

  “不好意思,不用了,我是来找人的。”

  拒绝了服务生的招待,白露转眼就看见了面色僵硬的郑心怡,脸上灿然一笑,仿佛特别亲昵似的抬手冲她挥了挥手,“你看,那是我朋友。”

  服务生看了眼郑心怡,笑着退开了。

  郑心怡没想到这次白露来不是直接拍她的惨样儿,而是像模像样地找她。然而她并不为此感到意外,而是下意识忐忑不安起来。

  ——事有反常,此人必定作妖!

第96章 初世界2 咖啡厅塑料花的求婚

  有时候, 同一件事情的“真相”并非只有一个。

  譬如现在。

  在白露看来,自己简直就是真善美的化身,一点坑前闺蜜的坏心思都没有, 甚至还十分真心实意地为对方打算。

  可在郑心怡看来,这就是升级版的坑害!

  “就拍个小视频交差,五千块钱, 你拿三千我拿两千。”白露肉疼地用手指头比划了一下, “要是还有特别定制的, 价格另算。”

  这种仿佛将自己整个人当作商品一样估价售卖的行为, 让郑心怡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忍不住气得浑身发抖, 眼睛里疲惫的血丝都鼓了起来, “白露, 你还能更无耻吗?你以为天底下谁都跟你一样,眼睛里只有钱吗?滚!”

  白露也有些郁闷,倒不是被骂的,而是真心实意地困惑:“真搞不懂你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面子有钱重要吗?你现在一个人照顾你妈,手里没点积蓄, 万一你妈病情恶化,看你去哪凑钱!”

  不过转念一想, 白露也不强求了。

  这也就是跟补偿相处久了, 理解并接受了世界上真有这种“不食嗟来之食”的人, 白露提出这个提议也只是想着能帮郑心怡一下。

  既然对方不能接受, 那就算了。

  白露拿着手机摆弄了一会儿,不知道发了什么消息,很快那边就打来个电话, 饶是隔着一张小圆桌,郑心怡也隐约听见了那边尖酸刻薄的讥讽谩骂。

  这还是郑心怡第一次亲眼看见白露面对这种事。出乎意料的,在她印象中吃什么都从不吃亏的白露居然对这样的言语辱骂毫无反应,甚至还能中途抽空喝口刚端上来的咖啡。

  终于挂断了电话,白露抬眸看见郑心怡那表情,忍不住笑了,故意说:“你看,为了你,我可是直接拒绝了李大小姐她们以后所有跟你有关的订单,要是你现在反悔想赚她们的钱可就晚了。”

  郑心怡凝眸看着她,至今还不敢相信白露居然就这样为了她得罪了李菲菲她们。

  白露拿出一个信封按在桌子上推了过去,“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给你这个,阿姨那里我也不方便去探望,这些希望你不要拒绝,就当是我给阿姨尽的一份心,希望她能早点好转。”

  郑心怡可以说是某些网络文学里经典的落难公主剧本女主,出生就是含着金钥匙,从小养尊处优地被父母疼爱着,说是小公主也不为过。

  这位小公主到了大学二年级时却突然家里破产了,亲爸为了给她们母女挣条活路,带着巨额负债自杀了。

  郑心怡的妈常年身体不好,突然遭了这样的大难,硬撑着四处奔波周旋,试图在狂风暴雨中护住这个已经破烂飘摇的小家,结果没多久被诊断出得了胃癌。

  好在目前是中期良性,可以治疗。

  只是这个治疗费用对现在的她们来说,实在算不得轻松。

  按照白露的三观思维,都这种时候了,既然能从李菲菲这些傻白甜手里弄到钱,为什么不去做?还有什么比救下唯一的亲人更重要的?

  当然,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白露虽然不能理解,但不会再去强求什么了。

  等白露离开了,郑心怡才回过神来,还有点茫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跟白露这样心平气和地结束一场见面。

  垂眸看着桌上的信封,郑心怡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拿了过来,捏开封口一看,里面是崭新的厚厚一叠钞票。

  郑心怡心头一跳,骤然起身去寻觅,却见白露已经头也不回地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那样贪钱的白露,竟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心平气和地给她这样一大笔钱......

  郑心怡忍不住生出一点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她,或者正是遭受过金钱的拮据痛苦,白露才会那么看重钱财?

  过了一会儿,同事好奇地拿着个单子过来问郑心怡:“刚才那是你朋友啊?长得真漂亮。”

  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单子,同事问:“对了,你朋友这单你是现在付钱啊还是记账单上发工资的时候直接扣?”

  郑心怡:“???”

  可去她的吧!还是那个死占便宜的王八蛋!

  把这段时间“卖”前闺蜜赚来的钱都给了出去,说实话,白露还是有些心疼的。可是心疼之后又是一点心安,没那么虚了。

  此时心很虚的展太太远在欧洲,但是对家里儿子的关注却一点没变少,反而积极发动自己的人脉时刻关注着。

  所以很自然的,疑似儿子的那个前女友又通过儿子某某朋友试图联络她儿子的消息也传到了展太太耳朵里。

  这让展太太十分气愤。

  在风景迷人的海岸别墅里转来转去,越想越气,最后实在气不过了,抓了手机就给白露拨了过去。

  ——说实话,展太太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记得白露的电话号码,毕竟她可是连老公儿子的电话号码都不一定能记清的人。

  只能说白露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深刻到实属罕见的地步,以至于只是看了几次这一串数字,就令她的大脑清晰地记住了。

  可惜这个激/情之下打过来的电话白露没接到,这时候她的手机正在通话中,通话对象则是前男友这位疑似失踪人口。

  电话里有些沉默,明明是对方打过来的,接通后却不说话了。

  若说遇到这一系列离奇事之前白露对这位前男友还有点可惜之情,那现在已经完全无感了,所以对方不吭声白露也不放在心上,只是语气平和地说:“是展袈对吗?方便碰个面吗?”

  白露是准备郑重跟人道个歉的,能见面说自然更好,如果对方不乐意,那她就电话里说说得了。

  随着回来这个世界的时间推移,白露也慢慢想起了穿越之前发生的事,比如说在分手电话里说的那些话。

  穿越前不觉得,穿越后白露就觉得吧,贬低别人的梦想确实挺不厚道的。

  就像在那个物资贫乏,国家在国际上也处处受欺负的特殊年代,那么多人怀揣着梦想历经千辛从四面八方汇聚一堂,上至科学家,下至普通农民,有的人梦想远大甚至带着点天真,有的人梦想卑微着眼现实,可他们真真切切推着一个千疮百孔处处漏雨漏风的国家一步步走到后来无国可欺的地步。

  白露自己做不到燃烧自己奉献一切的程度,但看得多了,感受得多了,也明白了何为尊重。

  电话那边的人呼吸重了些,正当白露以为对方会恼羞成怒拒绝碰面时,对方却嗓音沙哑地说了声“好”。

  白露松了口气,这哥们儿听起来好像状态还行。

  希望自己别给人整出人生心理阴影,影响以后的感情发展。

  两人碰面的地方当然不可能是白露租住的房子下面,她谈恋爱从来不带人回来,也不会透露自己的住址。毕竟谈一个对象就换一个租房还是挺麻烦的,不换的话白露又总觉得人生安全得不到保障。

  挂断电话后白露看见个未接电话,显示的还是国外,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认识的人能出国的,大概率又是个用了伪装软件的诈骗电话。

  刚好还没解决晚饭,白露提前了半个小时去约好的咖啡厅点了个简餐,吃完了还能再来杯咖啡慢慢等。

  ——她虽然抠门儿,可也不是随便哪个男人都配给她买单的。

  一边喝着咖啡,白露一边琢磨着补偿对象到底会是谁。难道她还要一个一个前任地找过去?

  不过按照缺德系统带她去的每一个世界的情况看,补偿对象应该就是她最近接触到的人才对,白露又不确定自己原本所在的这个世界是不是跟那些世界是一样的。

  这就挺让人头疼的。

  白露还想早点找到人,然后就舒舒服服躺着享受人生呢。

  现在她又没个“先知”的金手指,哪怕是在其他世界闲暇无聊时学了不少东西,可那也顶多能让她多打几份工。

  白露:“......”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重新踏上坑/蒙/拐/骗/犯/罪道路也坚决不打工。

  思索间,叮铃铃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引得白露下意识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当看清推开玻璃门皱着眉头肃着面容走进来的年轻男人时,白露有一瞬间的晃神,手上的咖啡不知不觉歪了下去。

  温热的湿润触感让白露惊了一下,回过神来连忙放下杯子,却顾不上擦拭整理,而是有些迟疑却又慌张地站起身,眼睛直直盯着进来的男人看,试图在他的面容上,气质里找到更多熟悉的感觉。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抬眸对上白露冒失的眼神后并没有回避,而是动作顿了顿,下一秒就确定了方向似的朝着她直直走了过来。

  “抱歉,我过来晚了。”

  男人在白露对面坐下,看见桌上的咖啡污渍,再看白露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在旁边抽纸盒里抽了几张纸,伸手给她擦拭。

  白露有种后脑勺被猛捶了一下的钝感,意识到某种可能,整个人都懵了,像个失去了语言能力的傻子,艰难地问:“你、你是,展袈?”

  抱歉,她真的穿越的时间太久了,很多人的面容都彻底模糊不清了。特别是在她的印象里,展袈似乎是个气质傻傻还腼腆爱笑的内向文艺男。至于为什么还记得对方的名字,盖因她第一次听见这么名字后脑袋里就闪出“袈裟”这个词儿。

  用这个字做名字的,白露还是第一次遇到的,于是就印象深刻了。

  展袈眼神黯淡下来,心也沉得更厉害了。

  不过他依旧细心地给白露擦干净了手,又将她面前的桌面和杯子都擦了,纸巾捏在手心里捏来捏去,没急着丢。

  看见对方垂着眼眸抿着唇不吭声,白露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挺那什么的。

  想想看,昨天才提出分手的对象,今天刚见面就作出她这种仿佛不认识对方了的样子,确实还挺像在故意羞辱人的。

  白露心也有点儿乱,有种不敢置信的错乱感,可同时又有种“果然如此”的踏实感。

  ——展袈的长相和气质,跟其他几个轮回转世的他挺像的。

  白露呼出一口气,垂眸看了看自己刚被他擦过的手。想了想,侧身从自己包里翻出个湿巾纸递过去,当展袈不明所以地抬眸满眼茫然看过来时,白露故作镇定地微抬下巴,娇气又蛮横:“咖啡里放糖了,擦干了也黏黏的,你给我用湿巾纸擦。”

  展袈脑袋上大概能蹦出一个WIFI信号图标那样多的问号。

  不过他也没拒绝,乖乖撕开包装袋,扯出湿巾纸重新叠成方块,一手拖着她的手,一手拿着湿巾纸认真仔细地重新擦拭一遍。

  跟擦拭金贵的花瓶似的。

  白露就盯着他看。看他略淡的剑眉,看他挺拔的鼻梁,看他平展的薄唇,也看他低眉顺眼间的无条件包容。

  左看右看,越看越像。

  想到来的时候还琢磨着要劝劝人以后找对象擦亮眼睛,多听父母意见的那些话,白露另一只手端了咖啡喝了一口。

  把那一大段话就着咖啡重新咽回肚子里去了。

  擦什么擦啊,擦亮了眼睛,听了父母的意见,她还怎么继续祸害他啊。

  算了,别救了,就给她再祸害一辈子得了。

  “展袈,你说如果我把你妈得罪惨了,你还会继续爱我吗?”

  展袈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听见白露说这样的话,甚至怀疑自己两天一夜没休息,出现了幻听。

  所以他茫然地抬眸,愣愣地看着她。

  思维里转动地全是如何挽回女朋友、如何讲述自己目前的努力、如何展现他计划的未来这三个大课题。

  白露挑眉斜眸,睨他:“怎么,说一次分手你就真地不爱我了?真没劲,一点小小的考验都经受不住。”说是生气,眼波流转间却是展袈以前跟她最亲密时都没看见过的勾引。

  看得展袈一愣一愣的,只会笨拙地解释:“不、不是,我就是,我以为我听错了。”你不是要跟我分手吗?

  啊,对了,她说是小小的考验。

  在此之前根本没谈过恋爱,也没关注过这些的纯白傻狗展袈很没有原则地选择了相信白露,迅速接受了她的“科普”:“意思是说,其实你只是跟我开玩笑?我们没有分手?我们还是男女朋友?”

  白露噗嗤一笑,反手抓住他的手指头,撒娇地晃了晃:“你不想当我男朋友啊?”

  展袈脸上一红,想要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却听白露又说:“那你当我老公啊。”

  展袈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忽然站了起来,剧烈的桌椅摩擦声引得整个店里的人都看了过来,可展袈却丝毫也没注意到,而是心情激动地上下左右摸自己身上,摸了一阵什么都没摸出来,兴奋之下他居然抽了桌子上作为点缀的塑料花,一把就跪在了白露面前,眼睛红红脸蛋红红地憋了半晌没憋出什么话来,只憋出一句:“露露,求你嫁给我!”

  这会儿才下午五点左右,又是工作日,咖啡厅里没什么人,连同工作人员也才十来个人。

  看到这里,围观路人们虽然惊奇于这年头居然还有这种求婚现场,不过也抱着看热闹OR感动祝福的心情鼓起了掌。

  白露看了眼周围。

  因为来的时候根本没想跟前男友有点什么,见面的咖啡厅是她随便选的,装修灰黑白为主,风格跟浪漫一点边儿都搭不上。

  展袈来之后还没来得及点东西,所以小圆桌上只有一杯撒了一点,又喝了一点的咖啡。

  而不管是她还是展袈,身上的装扮都称不上精心打扮过的。

  关键是展袈手里只有一小捧看起来有点可笑的廉价塑料花......

  可是年轻男人脸上的激动、期待,以及黑色眼眸里炙热浓烈的爱如此真切可贵。

  白露抿唇笑着微微颔首,接了他手里的花:“你还真是莽撞得像小孩子。”

  展袈只知道她点头了,还接了花,那就是答应了。

  他站起身,左右转了转,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

  不是没有事可以做,而是一时之间想做的事太多了。

  还是白露拽着他的手提醒他:“傻子,还不快去跟老板说这束花我们要买下来带走。”

  这可是别人店里用来装饰的,总不好直接顺走吧。

  那也太尴尬了,以后回忆起来都会忍不住脚趾抠地好吧!

  也在旁边围观的老板笑呵呵地出面:“没事,没事,这束花你们带走就是了,以后你们结婚纪念日它可是绝对主角。”

  展袈努力镇定下来,想着自己不能真像白露说的那样做个小孩儿,他得表现出成熟稳重有担当的一面!

  最后展袈很豪气地把自己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给了老板,拉着白露出了咖啡厅,将人塞进车里:“我带你去看星星。”

  说完,展袈皱眉,有些后悔。他心情一失控就喜欢看星星,从小的毛病,一时之间居然没改掉,明明她说了不喜欢他这样......

  坐在旁边的白露笑着凑过去亲了他一下,眼神跟勾子似的:“我想去你的天文台看星星。”

  这眼神无疑让展袈想起了他们在星空下那些夜晚的缠绵,脸上红得跟桃子似的,眼眸仿佛羞出了眼泪,身体却很老实地给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这一晚,月亮很细,弯弯的,像她的眉毛。

  不过她眉头微微蹙拢,似难受地泄出几声抱怨。

  这一晚,星星很亮,铺天盖地,仿佛多得把夜幕都给压塌了,塌在他们身边,把他们都裹了进去。展袈用力地抱紧她,要带她飞过这片塌陷的星空,去天上,去地下,去到世界的尽头,去到属于他们的极乐世界。

  *

  两天后,得知白露居然又跟自己儿子好上的展太太怒气冲冲从欧洲杀回来。

  然而首先站在她面前的,是她那个一心要搞什么天文的儿子跟她说,他要考研,考的还是金融,准备以后好好接手家里的公司。

  展太太:“???”

  “露露说养她有点费钱,我要努力学习赚更多的钱。”她的好大儿如此跟她坦白。

  展太太闭了闭眼,竖起一根食指在空中抖了又抖,最后抖着按通自己老公的电话:“喂,老展,快回来!你儿子出大事了!!”

  可不是出大事了吗?居然说要沾染红尘俗世的铜臭了!

  另一边,白露把收到的包裹送回去,路上顺手给小表妹带了一套十年高考经题荟萃,“女孩子家家的玩什么机器人啊,好好刷题,等我回头开发一下你表姐夫这方面的兴趣爱好,到时候让他教你。”

  补偿对象有这方面的天赋,白露说的时候带着点儿小嘚瑟。

  以为自己又要被压榨的小表妹张雨薇张大了嘴瞪大了眼,坐在书桌前的她没有急着去看白露给她的礼物,而是下意识战术后仰,防备地盯着白露:“你又想干什么!”

  暗搓搓炫耀对象,然而并没有成功的白露:“......”

  死亡射线盯.jpg

  “露露啊,快来吃饭了!跟你表妹说什么呢?”

  姑姑带着笑的叫喊声传来。

  随即是姑父乐呵呵地说话声:“两个丫头感情越来越好了,一回来就要凑一起说话。”

  姑姑眉眼带笑:“都是女孩子嘛,当然要一起玩啦!哎呀露露也真是的,还给薇薇带什么礼物,又是买书又是买那什么机器人的,这不年不节的,买什么礼物啊。”

  秀恩爱失败的白露朝小表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而后一抬下巴,转身出去,清脆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地传遍张家这个小屋子:“姑姑姑父,你们是不是吃醋啦!其实我也说要给你们俩买的,可是展袈非说下次他上门的时候再给你们买。”

  姑姑惊喜:“展袈?露露,你谈对象了?”

  “是啊,其实之前就已经谈了,可是那时候还没定下来,这次是已经见过他妈妈了......”

  “哟,亲家母都见过了?他家是做什么的?”

  ......

  展太太虽然对白露这个过分精明会算计的小姑娘还有些不满,奈何她确实让自己的好大儿愿意继承家里的公司,她想着反正现在年轻人谈恋爱也不是非要结婚,就这么地吧。

  说不定她儿子接触生意以后见识过更多更优秀的女孩子后就改变心意了呢?再不济,万一白露捞够了就又拍拍屁股走人了呢?

  想到后面一种可能性,展太太心头一梗,怎么就那么不得劲儿呢?

  展先生对于儿子交女朋友这事儿倒无所谓,只要两个小年轻对待彼此认真,不是当作儿戏就行。

  他原本还发愁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退休,现在儿子愿意接手公司,在带过一段时间后发现儿子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都非常棒后,展先生眉眼都舒展了,觉得这日子过得越来越有盼头了。

  ——等儿子能接手了,他也能退下来享受享受现在那些年轻人说的咸鱼人生了。

  白露对于展袈为了自己放弃天文梦想,转而去学金融这事儿,一开始是不太接受的。

  虽然她喜欢钱,可展袈这次是富三代,有他爸他爷爷两代积攒的财富,其实也挺够花了。

  至于这些钱都被他们俩败光以后下一代该怎么办?

  白露翻白眼,那是他们的事,关她白露什么事儿啊!

  可惜展袈下定了决心,说自己做梦梦见白露因为没有一个月一亿的零花钱哭得好伤心,醒来后他左思右想,愧疚极了,于是发誓一定要把自己变成捞金机器。

  白露:“......”

  好吧,这理想也挺好的。

  白露抬头看了眼海平线吞吃了一半的橘红色大圆饼,按着宽檐帽回眸对展袈笑道:“今天天气好好呀,我们去海上看星星呗。”

  在认知里,已经把看星星跟某件事划等号的展袈忍不住红了脸,却又忍不住露出个略带傻气地笑,露出一口白牙:“好,我开船。”

  白露笑得暧昧,若有所指:“开船开车都归你呀~”

第97章 . [最新] 婚后日常番 聪明伶俐的展可乐……

  “爸爸, 爸爸,你们要去看星星吗?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刚过完三岁生日的展可乐匆匆忙忙拖着自己的小书包从旋转梯上跑下来,三头身的小孩儿胖嘟嘟的, 看起来随时能直接一骨碌滚下来似的。

  展袈吓得连忙跑过去把人抱住,皱着眉教育他:“可乐,不要在楼梯上这样跑!”

  再看看他装得鼓鼓囊囊的小书包, 展袈眉头皱得更紧了:“还拖着一个比你自己都小不了多少的书包!万一书包跑得比你快直接把你撞下来怎么办?”

  展可乐挠挠小脑袋, 茫然不解:“书包没我跑得快呀。”

  笨蛋爸爸, 书包明明就是他在拖着动的, 根本就不会自己走路哇,怎么可能比他快!

  白露抬手摘下宽大的墨镜, 烈焰红唇一撇, 眼波流转间瞥了一派严父作派的展袈一眼, 突然露出一抹坏笑,走过去几步故作亲切无辜地提议:“可乐想去看星星呀?那你问你爸爸带不带你呗,反正妈妈是超~想带你的啦。”

  展可乐圆润的腰杆子一抻,骄傲神气起来, 双手叉腰抬着小下巴冲爸爸嘟嘴:“爸爸你看!妈妈都舍不得可乐!你还不带我一起去!”

  白露捂嘴偷笑,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着重重复:“对呀对呀, 可乐也喜欢去看星星对不对?”

  好不容易腾出点时间准备带妻子去岛上过几天没羞没臊二人世界的展袈脸上一红,即使岁月将他曾经略显稚气的脸部线条打磨得越发刚硬棱角, 面对妻子时他依旧是曾经那个他。

  明明她也知道所谓的“看星星”是怎么回事, 偏还要这样在孩子面前一再提起, 闹得展袈再是没办法摆出正经严父的姿态拒绝儿子, 一时间展袈不上不下卡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展可乐还在那里发表自己对星星的喜爱以及对宇宙的向往,甚至还发下大愿望:“爸爸, 你现在带我去看星星,等我长大了成了科学家宇航员,我就多摘一颗星星送给你。”

  展袈无语:“星星那么大,你搬得动?”

  作为天文爱好者,这些年展袈也没少带着妻儿去追寻某些天文奇迹,譬如草莓月,流星雨,行星追踪,这也让展可乐从小就接触到了这方面的见闻,并顺理成章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别的孩子从幼稚园开始,几乎每隔一段时间,梦想就会变一次,可展可乐的梦想却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上天摘星星。

  对此,展可乐骄傲地揣手手表示自己有认真详细周全地思考“摘星星”实施计划:“笨蛋爸爸,天上的星星又不是只有大的,我就挑自己搬得动的呗!”

  展袈想了想,发现自己还没办法反驳这小子,只能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小屁股。

  展可乐扭头对白露一本正经地告状:“妈妈你看,你老公说不过我,恼羞成怒地动手了。”

  白露被逗得哈哈大笑,终于大发慈悲地出手解救展袈:“展恒同志,这次呢真的不可以带你一起去噢,因为再过两天就是我和你爸爸的四周年结婚纪念日啦,那是属于我和你爸爸的节日。”

  展可乐虽然年纪小,可已经很擅长独立思考了。他皱着眉头,有点失落的样子,瞧着有些可怜。别看展袈平时总抓他的各方面教育问题,而白露就总是带着展可乐吃喝玩乐,事实上对儿子最心软的反而是他。

  看儿子这样,展袈忍不住心软了,动摇了。

  然而下一秒,展袈就为自己这一刻的心软动摇而后悔。

  因为很会(钻)思(漏)考(洞)的展可乐小朋友揣着手满脸严肃地提议:“奶奶说爸爸妈妈结婚的时候,我已经在妈妈肚子里发芽了,所以妈妈,你们可以到了岛上把我放在你们看不见但又知道的地方,就像你们结婚的时候看不见妈妈肚皮里的我,但已经知道我在那里了。”

  “噗嗤——哈哈哈,可乐,你好有才啊!”白露笑得更厉害了,扶着展袈的肩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展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一阵红一阵绿的,看起来神情十分复杂。

  最后这场家庭辩论会以展可乐如愿以偿收尾,表面原因是展可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说服了两个大人,事实上是因为白露觉得儿子太有趣了,把她逗得够呛,于是心情一好就十分任性地把昨晚在床上答应的事都给忘了,一挥手就准了小尾巴跟着。

  展袈叹口气。

  他还能做什么呢?当然是抓紧时间去给儿子重新收拾出一个行李箱带上啦。

  展可乐是个说话算话十分重承诺的人,所以到了岛上果然主动去了自己的小基地,用属于他自己的天文望远镜继续探索奇妙宇宙去了。

  而再另一个相比起来大号一些的天文台上,展袈拥着妻子,用低沉轻缓的声音给她讲述关于某一颗星辰或浪漫或传奇的故事。

  “为了养我,放弃了你这片星星,你会后悔吗?”

  “怎么会,我明明从未放弃过星星啊,你就是我从天上摘下来的最闪亮的那颗星星。”

  真会说话!

  白露甜滋滋地仰脸亲了他一口,想到什么,拿了手机对着星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编辑,发送。

  “今夜有星空,有我,还有你[爱心][爱心]”

  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社畜,刚加班回家,正一边吃着妈妈亲手做的馄饨,一边刷朋友圈放松心情的郑心怡:“......”

  啧!又秀恩爱了!

  又看了一眼,嚯!还有两个依偎拥抱的倒影!

  深感扎心的郑心怡再也看不下去了,随手点了个赞就退了出去。

  然而她不想看,过了一会儿她妈笑眯眯地出来了,手上还拿着手机,“心怡啊,你看露露发的朋友圈,又跟小展出去看星星去了,什么时候你也找个人陪你去看看星星呗,多浪漫啊!”

  郑心怡:“......”

  哈呸!秀恩爱者一胎八宝!

  同时也在睡前刷朋友圈的姑姑姑父看见白露的朋友圈,只有高兴的,高兴过后就是两夫妻又老话重谈地聊起这些年白露给他们的孝敬。

  “别说,在海上看星星就是不一样,那天啊,跟垮下来一样。”

  话少的姑父也难得有了谈性,点点头笑着说:“还有免费的海鲜,自己要吃什么就去捡,又新鲜又健康。”

  “小展那小子,结婚都这么多年了还爱搞这些,怪不得露露总说他是小孩儿。”

  “哈哈,那是两个年轻人感情好。男人嘛,在喜欢的人面前才显幼稚。”

  “噢,那你是不喜欢我咯?”

  姑父老脸一红,含含糊糊地扭头要去拿眼镜,嘟嘟囔囔说要给女儿打个电话,看人从实验室里出来没有,“天天搞那什么机器人,一搞起来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这么晚了也不知道睡了没有。”

  这几年家庭合睦,孩子们也各有圆满,所以心情舒畅心境也变年轻不少的姑姑知道这家伙是害羞了,笑哈哈地扯着人胳膊不让他转移话题。

  扯来扯去,加起来岁数都快奔一百的老两口嘻嘻哈哈闹作一团。

  即便才三岁,也已经有属于自己的通讯设备的展可乐听见特别提示音,知道是关注的人发了什么,抽空看了看。

  看见妈妈的朋友圈里居然没有自己,想了想,展可乐摇摇头,算了,我还在妈妈肚子里呢,这也挺合理的。

  放下手机后,展可乐继续把眼睛凑到目镜前,一边调整着角度和焦距一边搜寻自己上次关注到的那颗星体。

  手机自发出朋友圈后就一直在响。

  然而发朋友圈的人却已经转移了注意力,生了心思要把某个一本正经观察形体的家伙勾得丢盔弃甲乖乖躺平。

  星辰,晚风,海浪,这么唯美浪漫的氛围,再适合做某些刺激之事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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