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松阁


60000+精品小说
尽在听松阁
返回 听松阁 首页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huk.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穿成渣男我不干了[快穿]》作者:甜娃娃甜

  简介:

  刚从上个任务中抽离出来,他忍着心中暴躁抓狂,一大男人谁愿意自己头上一直冒绿光。

  但他倒霉,系统给他分派的任务就是让他当“忍者绿龟”,一千年过去,他满心以为可以带着积攒的一个亿投胎转世,结果又被系统哄骗来执行“渣男维护任务”。

  Excuse me??

  努力保护毁三观的人渣桥段??

  人渣力凭借一己之力,将自己的子女培养成斯德哥尔摩、道具小能手、特殊行为爱好者……乃至一系列法律词条不允许存在的生物??

  他一下子来了火,他怒了,凭什么他一直惨兮兮,他就要做新时代优质男性!

  暂定世界:

  无情巨富男(已结束)

  软饭凤凰男(已结束)

  八零混混男(已结束)

  厌女影帝男(已结束)

  人格分裂男(已结束)

  花心萝卜男

  撒谎成瘾男

  懒癌晚期男

  始乱终弃男

  家暴男

  妈宝男

  …未完待续…

  内容标签: 打脸 系统 快穿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连宜年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玛丽苏主角爹在线逆天改命

  立意:拒绝渣贱玛丽苏,弘扬真善美

第1章 渣男任务(已修) 渣男任务

  被投进三千小世界,连宜年脸色漆黑,他好不容易完成“绿帽任务”,系统又让他接手前任任务者的烂摊子,当他是垃圾回收站吗?

  连宜年当然果断拒绝,在任务世界里摸爬滚打一千多年,某些刁钻任务他咬掉牙齿,憋着一口气完成。

  他要回现实世界!

  带着兢兢业业攒下的一个亿!

  可就是这一个亿,成了系统拿捏他的把柄。

  “宿主,渣男维护任务失败,一个亿减半!”好说歹说说不通的系统忽然变脸,逼迫连宜年补位。

  “呵。”

  让他做任务就算了,还搞出“渣男维护”,他看起来欠扁吗?上个任务他绿得发光,现在又让他扮演社会渣滓?

  “老子就是不干,你能把老子怎样?”

  连宜年翘着二郎腿,撇头不看系统。

  系统看一眼远处,接收到主系统发来的电波。话都没说一句,一脚把连宜年揣进任务世界,并留下悠远的一句叮嘱:“宿主,加油干吧,结果你会满意的!”

  连宜年好像陷入高速旋转的漩涡,眼前花白一片。

  但凡现在他有体力反抗,肯定要把擅自替他做决定的系统揍扁。

  不过——

  你让我听话,我偏偏不听!

  连宜年意识昏沉,不知道过去多久,他睁开眼。

  世界剧情传进大脑,连宜年直呼好家伙,他以为他以前的绿帽子戴得已经够憋屈了,这个世界里的女孩儿竟然比他还惨。

  男主巨有钱,看中了一个姑娘,姑娘家里小富即安,原身为了把姑娘弄到手,先搞垮其父公司,又装作从天而降的救命恩人,俘获姑娘芳心。

  但原身本就冷血无情,不到一个月就厌倦了,他解除婚约,昭告天下,被抛弃的姑娘怀了孕,经受不住打击,雨夜偏逢屋漏雨,姑娘的父亲债台高筑,还染上du瘾,她零星的工资杯水车薪。

  后来,她被放高利贷的小头目强行带走,失身那一夜,她从高楼一跃而下,血淋淋一摊。

  连宜年“啧啧”两声。

  身边狐朋狗友以为连宜年对包间里的女人不满意,挥了下手,公主们退出去,又换一拨新的。

  抬眼看过去,各个青葱水嫩。

  公子哥抓一个过来,推到连宜年身上。

  “连哥,这都是我最近找到的好玩意,送给你玩玩。”

  在公子哥的嘴巴里,这几个女人,跟桌上的红酒杯,踩在脚下的地毯一样,就是个物件。

  连宜年没理他,公子哥也不恼,对身边的朋友说:“其实连哥以前的那个比这些歪瓜裂枣强多了,有机会,我真想尝尝滋味。”

  朋友推他一下,让他注意。

  公子哥不在意地说:“这算什么,连哥大方,一个女人而已,再说了,连哥不是不要了吗?”

  “谁说我不要了!”阴冷的声音从身边响起,公子哥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答:“我想玩玩那个傻兮兮的纯情千金小姐,那皮肤发光似的,大眼水汪汪,身段也不错,肯定很好——”

  肮脏的戏言还未滑出舌尖,酒瓶子就扣到他脑袋上,公子哥被当场爆头,血混着红酒,洪水开闸似的往下流。

  包间里的少爷公子齐齐惊呆。

  “连哥,你——”他们想张嘴,可触及连宜年冰窟窿似的眼神,就都缩回去了。

  “碰蒋欣桐,你也配!”

  连宜年如同深厚内力在身,并不高的声音清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嘈杂的包间仿佛瞬间被消音。

  迈过摊在地上昏迷的公子哥,连宜年旋风一样刮出去。

  少爷们暗自嘟囔:“难道连哥还喜欢那个女人?不是都解除婚约了吗?人都撵出去了呀!”

  连宜年坐上车,按照剧情发展,他那些该死的狐朋狗友,应该已经派人去收拾蒋家父女了。

  他刚才就应该给他右脑也开个瓢,正好对称!

  他猛踩油门,泊车小弟差点儿被撞飞。

  同一时刻,魔都贫民窟,一栋矮小脏乱的筒子楼内,一个皮肤粉白的姑娘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连衣裙,幽魂似的穿梭在弄堂里,今天老板把她辞退了,债务怎么办?

  “桐桐,你可终于回来了,你爸要被要债的打死了!你快——”胖阿姨话还没说完。

  蒋欣桐踏过乌黑发亮的水湾,朝家里奔去。

  胖阿姨无奈摇头,“多好的姑娘,怎么就遇见人渣了呢,可惜呀。”

  筒子楼三楼,蒋欣桐跑过的楼梯发出“吱呀吱呀”年久失修的哀鸣,好像下一秒就会折断。

  租住的小房子里,传出父亲蒋中原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要切我的手,我女儿有钱,她今天发工资,她马上就回来了,求求你!”

  蒋欣桐深呼吸,猛地推开门。

  房间里暗地像杀人现场,这时,唯一的一缕光打在蒋欣桐身上,好像柔腻的肌肤自带色彩,美丽地不像真人。

  小头目垂涎蒋欣桐已久,见她回来,搓着一双油腻地说说:“桐桐,你说你这么辛苦做什么,到我身边来,你爸的赌债一笔勾销,你也能过上跟以前一般的好日子。”

  小头目语气诱哄,三角眼里黏腻的光,还有猥琐地搓手的动作让蒋欣桐不由得后退。

  这一步,无异于狠狠扇了小头目一巴掌,他龇牙咧嘴地喊:“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不能怪我了,一日债,一根手指头!”

  小喽啰的刀高高举起,眼见就要像切豆腐似的,剁下来。

  蒋中原蛆一样扭动身体,却被压得死死的,他崩溃大喊:“不要,别,我,我把女儿抵押给比你!”

  这一声,震天动地,蒋中原脱力,瘫在地上。

  蒋欣桐愣住。

  小头目冷笑着踹了小便失禁,脏兮兮的蒋中原一脚,“早这么乖不就好了,浪费我时间。”

  说罢,小头目身后的黑高个压着蒋中原在一张纸上按下手印。

  小头目看着蒋欣桐,张狂地笑,“有了这张东西,你就是我的女人了,小美人,过来吧你!”

  小头目色心大发,想在蒋家就把蒋欣桐给办了。

  当又胖又短的肥猪压过来,蒋欣桐后背的大门又被无情关闭,一丝光亮都不透时,绝望的蒋欣桐大喊:“年年,救我!”

  纵然恨,在最无助痛苦的时刻,蒋欣桐还是喊出连宜年的小名。

  尽管,她心里也清楚,连宜年根本不会出现,更不会救她。

  “砰”一声,本就摇摇欲睡的门板,破布一样掉下来,一道光打在来人身上,身后发亮,脸却是暗的。

  “你找死啊,滚出去!”小头目手底下的两个打手围过去,可没两下,一个被踹中肚子,倒地不起,一个被掰着手指头扔出门,肋骨断了似的哀嚎,也起不来了。

  两员大将接连折损,小头目知道怕了,他从蒋欣桐身上爬下来,一手抓过蒋欣桐,拿她当肉盾,嘴上还威胁说:“你老实点儿,不然,我掐死她!”

  小头目的一只手狠狠锁在蒋欣桐脖子上,她皮肤白,又脆弱,明明胖子吓得腿都在哆嗦,没多少力气,脖颈的皮肤还是红了一块。

  猩红色的印子泛到皮上,连宜年盯着那一处,眸底的龙卷风刮起来。

  小头目断定,这个男人就是蒋欣桐的姘头,看样子,蒋欣桐在他心里分量挺重。

  小头目自以为捏到把柄,张狂的笑又挂在脸上。

  “双手抱头,用绳子把自己绑起来,靠边蹲下。”

  小头目一连下了好几个指令,连宜年没动,他盯着蒋欣桐的眼珠,俩人无声对视。

  就在这时,蒋欣桐点了一下头,连宜年飞快出手,电光火石间,他抡起手边的破旧茶杯,精准无误的扔到小头目的脑瓜顶。

  “Duang”一声响,小头目被砸昏。

  连宜年抓住蒋欣桐的手,“跟我走。”

  蒋欣桐甩开他,清澈的大眼睛里有泪,但更多的是,是悲愤、仇恨的红。

  “我不用你管!你走!”

  这时,蒋中原爬起来,像看见肉骨头的恶犬,扒着连宜年就不撒手。

  “连女婿,你可终于来了,你不知道,我跟桐桐吃了多少苦,你快帮我们离开这里。”

  蒋中原还不知道,他公司破产,连宜年也插了一脚,还是主谋。

  “爸,你回屋去!”

  蒋中原刚才还想拿她抵债,可当着连宜年的面,蒋欣桐不想暴露脆弱,拼命打工,连学业都不顾的她大喊。

  “你怎么跟你爸说话呢!”被女儿训斥,还在未来女婿面前,蒋中原脸上挂不住。

  “我跟他解除婚约了,我们蒋家跟他姓连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听见没有!”蒋欣桐脾气软,可被欺负狠了,幼猫也能咬得人出血。

  蒋中原被激怒,挥起巴掌。

  “你打啊,打,看你以后的赌债谁来还!”

  追债的来了十好几次,蒋欣桐真的累了,今天蒋中原的出卖,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颗稻草。

  她清楚的知道,不能再纵容下去了,以前风光的蒋家没了。

  被一向乖巧可爱的女儿威胁,蒋中原眼珠子瞪得溜圆,长久以来的父亲权威让他适应不良,巴掌落下去。

  连宜年截住,“伯父,当着我的面,教训我的女人,不太好吧。”

  蒋中原眼睛一辆,狗腿地说:“连女婿,你的意思是,你还愿意要我家桐桐!”

  说时迟那时快,蒋中原手腕一转,毫无发觉的蒋欣桐被他推进连宜年怀里。

  高大的身躯与绵柔的女性躯体紧贴,蒋欣桐还未动怒,连宜年倒想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推开她。

  “别碰我!”

第2章 追妻火葬 追妻火葬场?

  蒋欣桐愣愣的,然后就听见那一句“别碰我!”

  那一瞬间,蒋欣桐脑子里想到一幕经典桥段,大街上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妇女,应该就是这么喊的吧!

  心里的恨不知道为何,忽然淡了。

  因为连宜年那一推,蒋中原吓了一跳,被揍得遍体鳞伤的身体,重重砸到后身半米远的红木桌,他捂着腰惨叫。

  这时候,连宜年意识到,他好像ooc了。

  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颤栗感,连宜年很熟悉,这是系统惯用的“胁迫伎俩”。

  连宜年眼神一暗,装作刚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跟我走。”他声音冰冷地说。

  原身奸猾虚伪,跟他原本的性格不是很符合,但毕竟演了一千多年,演技在一日复一日的磨练中,早已炉火纯青。

  连宜年忽然的冷漠,让蒋欣桐心里升起来的那一点点微妙的好感烟雾一般,一阵风吹来,烟消云散。

  “我不用你管!”蒋欣桐眼圈一红,固执地说。

  蒋中原见她执迷不悟,气得要死。

  这个傻蛋姑娘,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连女婿,我家桐桐还在闹脾气,你多担待。”

  “谁跟他闹脾气,我跟他有关系吗?”

  蒋中原后腰针扎一样疼,此时,疼痛好像转移到脑子里。

  “你给我闭嘴。”蒋中原咬牙切齿地说。

  几人僵持,被砸晕的矮胖子醒过来,他眼珠淬毒,仇怨地看着连宜年几人。

  他趁他们不注意,抓起蒋家的破凳子,往人堆里砸。

  蒋欣桐离他最近,也最先遭殃,蒋中原听到呼啸的风声,一个箭步,躲到了家里唯一一张桌子底下。

  蒋欣桐根本来不及躲避,眼睁睁看着椅子飞来。

  忽然,一道黑影好似划过水面的鱼儿,用身体挡下一击。

  蒋欣桐:!

  连宜年闷哼一声,身体因为疼痛微微抖动,他强撑着,忍住外涌到嘴边的血腥气,两手撑在蒋欣桐脑袋两侧,身体跟墙壁将她圈住。

  滴答一下,蒋欣桐的嘴角,落下一小块潮湿的水流。

  蒋欣桐愣愣地伸手去摸,她惊喊:“你流血了!”

  连宜年脑后,鲜血好像跑出栅栏的一群鸡仔,疯狂外涌。

  连宜年身体疼,精气神儿颇足的灵魂还在叫嚣:“系统,给我来一份止疼凝胶!”

  系统默不作声。

  “快点儿!不然我豁出去不要那一个亿,也要跟你死磕到底!”

  连宜年什么都能忍,就是忍不了疼。

  系统飘出来,可怜地说:“之前的任务者忽然跑路,我的积分都被扣光了,兑换不出——”

  系统话还没说完,连宜年就一巴掌将他拍出意识海。

  连宜年后脑剧痛,眼前发黑,蒋欣桐想扶住他,可一个娇弱的女人能有多大的力气。

  连宜年带着她踉跄,蒋欣桐则贴在连宜年身上,毫发无伤。他跪在地上,承受两个人的重力,膝盖磕到硬实的木板上,发出“咔咔”两声,骨头哀鸣歌唱。

  “桀桀”,连宜年倒下,矮胖子发出恶毒的笑,捡起断了一条腿的凳子,还想砸第二下。

  感受到后脑挤压过来的劲风,连宜年推开蒋欣桐,反手握住断掉的椅子腿,徒手接凶器,锋利的木茬子划破手心。

  连宜年涌进全力,连凳子带人,矮胖子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到墙上,隔壁只听见“轰隆”一声,自家墙板就裂开了。

  胖子起不来了,连宜年这一回没有支撑,双膝软绸似的,“咔”一下,他几乎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好在,疼痛没有折磨他太久,醒来时,他人在医院,病床前空荡荡。

  只有助理哭丧着脸,尽职尽责地盯着他挂水。

  助理说,连宜年昏睡四个多小时,后脑勺缝了八针,手掌心缝了两针,左膝盖轻微骨裂,右膝盖青紫了拳头大小的一片。

  助理不懂,他就只是晚追出去几分钟,怎么连总就挂彩了?还从头到脚没一处好肉?

  “蒋欣桐呢?”

  身上太疼,连宜年不想动,他隐约记得,昏过去之前,他好像对蒋欣桐说了一句话。

  是什么来着?

  不过,眼下,连宜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昏过去的时候,蒋欣桐扶我了吗?”

  助理看着老板,更不理解了。

  老板不是不喜欢蒋小姐吗?不是他亲口说的,蒋小姐的保质期只有半个月吗?

  他为什么替蒋小姐挡住袭击?还把自己搞成这样?

  “有的。”助理舌尖一抖,咽下蒋欣桐碰都没碰他一下,连急诊车都没上的事实。

  助理很心疼自家老板。

  追妻火葬场啊!

  这时候,连宜年挣扎着要下床,助理以为老板想去见蒋小姐,赶紧拦人,嘴上还说,“连总,你清醒一点儿吧,蒋小姐她根本就——”

  “我身上都是那个女人的味道,我受不了!”

  后脑勺受伤时,他都晕晕乎乎地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了,还勉力控制住自己,手摁到墙上而不是扑到蒋欣桐身上。

  他接受不了任何女人的触碰!!

  任何!

  就是因为该死的“绿帽”任务,他犯下职业病,有朝一日他回到现实世界,还能拉姑娘的小手吗?

  助理:???

  助理气喘吁吁地给连宜年洗手擦身子,还要被嫌弃手法粗糙,“你去给猪搓澡,猪都要从床上跳下来咬你一口。”

  助理:……

  清洗干净,连宜年勉强不追究助理手法的问题,半抬眼皮问:“蒋欣桐人呢?让她来见我!”

  系统给出的指令是:要他继续剧情,演出渣男本色!

  呵呵,他凭什么要演!

  不就是惩罚吗?尽管来啊!

  助理讷讷,“蒋小姐她——她——”

  “你舌头被猪吞了。”

  助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老板的嘴巴比漂亮蘑菇还毒呢?

  “蒋小姐根本就不在医院!”

  连宜年:?

  不对啊,剧情里面,蒋欣桐不是对原主死心塌地吗?不是海誓山盟,山无棱天地合吗?

  有没有搞错,他为了给她挡危险,人都躺进医院了!!

  助理抽抽嘴角:“蒋小姐说,她被骗了感情,您流了血,您们的纠葛就告一段落,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连宜年忽然扶住脑袋,里面嗡嗡作响。

  “连总,您没事吧?医生!医生!”

  助理吵得连宜年脑子更疼,“你给我闭嘴!”

  医院外,蒋欣桐提着鸡汤,忽然停住。

  蒋中原就站在她身边,鼻青脸肿,“快去啊!连女婿可救了你一条命!”

  刚才蒋欣桐跑回家,一边收拾乱七八糟好像被劫匪肆虐的家,一边承受蒋中原的辱骂。

  “你个没用的东西,你脑子被驴给踢了,连女婿主动给你台阶下!你还拿乔!”

  “,哎呦呦,我倒了八辈子霉了,还不如跟你那个早死的妈一块儿去了。”

  蒋中原哭喊做戏,却连一滴虚伪的眼泪都没淌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见蒋欣桐忍着不说话,就道:“我饿了,去给我炖鸡汤,没看见你爹我受伤了吗?”

  蒋欣桐得以躲进厨房,可等她炖完汤,蒋中原又拖着她去医院。

  耳边蒋中原还在骂骂咧咧,蒋欣桐甩开他,“要去你自己去!我跟连宜年已经结束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说着,蒋欣桐扔下鸡汤,拔腿就跑,雪白的裙摆沾染上一层薄薄的污迹,在空中翩跹。

  蒋中原跺脚,到底拎着鸡汤上楼。

  他推开门,脸上挤出讨好奉承的笑,“连女婿,我来看你来了,欣桐亲手给你炖的鸡汤。”

  蒋中原打开保温饭盒,倾向盈满证件病房,肚子里空落落,只装了几瓶红酒的连宜年没忍住,唇角动了动。

  “连女婿,快趁热喝,油我都叫欣桐撇出去了,保管不油腻。”

  “蒋欣桐给我做的?”

  蒋中原赶紧点头,“是啊,欣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心里有您,你受伤的时候,她恨不得扑到您身上。”

  蒋中原一顿添油加醋。

  可连宜年又不是傻子,蒋欣桐连留在医院看看他都不愿意,会给他炖汤?下毒吧。

  “你威胁她做得?”

  蒋中原顿时一哆嗦,他怎么知道的?

  他搓搓手,“连女婿,您这是哪儿的话,欣桐是我的女儿,我哪会威胁她,我真——”

  “呵呵,正常人会把女儿拿去抵赌债?蒋欣桐是你的私有财产吗?”

  虽然头还晕着,可连宜年逻辑得当,每一句话都怼得蒋中原脸色青绿。

  “缓兵之计,缓兵之计罢了。”蒋中原讷讷道。

  “离蒋欣桐远点儿。”

  蒋中原:“哈?”

  连宜年看一眼助理,助理秒懂,出示蒋中原签下的高额外债单据。

  “您这是——”

  “我们连总是您的债主,您既然把女儿抵出去了,现在,蒋欣桐就是我们连总的了。”

  “不是,我——” 蒋中原恍然想起那个小瘪三逼他签的字。

  女儿成了别人家的,他还伸手跟谁要钱?他的天价聘礼跟谁要?他的不差钱的美好生活又怎么办?

  “蒋先生,您都看清楚了,以后您如果还出现在的蒋小姐面前,您的手指头跟脚指头,我会帮您一根一根切掉的。”助理皮笑肉不笑,端正的脸落在蒋中原眼里,好像讨债的厉鬼。

  蒋中原屁滚尿流地跑了,助理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上司。

  老板为什么忽然又要蒋欣桐了?人家姑娘不惦记他了,老板又犯贱?

第3章 做金丝雀(已修) 做金丝雀

  “我的女人,就算我扔了不要了,也是我的。”

  助理:?

  这才是他狼心狗肺人面兽心的连总嘛。

  “需要我盯着蒋小姐吗?”助理说。

  “不用,我等着她来求我。”看着老板脸上的志得意满,助理沉默。

  助理走了,连宜年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

  旁边的桌子上,保温饭盒里的鸡汤喝得干干净净。

  连宜年忍着疼,叫系统出来,系统一反之前的硬气,软踏踏地说:“年年,你都完成一千年的任务了,就当帮帮我,演下去吧!”

  恐吓过,威胁过,也电击惩罚过,系统真的没办法了。

  连宜年冷笑,面部的肌肉弯起,行程一道冰冷的弧度,“凭什么?”

  “年年,我陪了你一千年,这点面子你都不给我吗?”

  “你是人吗?有脸吗?哪来的面子。”

  助理承受的苦,系统都尝了一遍。

  系统怼手指,“我,我——年年,你如果不把帮我,我就灰飞烟灭了,你忍心吗?”

  “我忍心。”

  当初要不是系统神经病似的把他拖进三千小世界,他会辗转戴了一千多年的绿帽子?

  还患上一碰女人就浑身发抖恨不得晕过去的怪病?

  他巴不得系统赶紧死。

  连宜年太硬气,系统没办法,只好逃了,它得去找主系统商量。

  系统没了,连宜年怕系统偷听他内心想法,便打开屏蔽模式。

  他闭上眼,静静思考。

  系统说,他只有保持渣男本色,狠狠欺负蒋欣桐,才有可能完成任务,离开任务世界。

  但如果他不完成呢?会怎样?

  他拉出原主的记忆,细细思索。

  当时原主算计得蒋家家破人亡,为的就是逼迫蒋欣桐做他的金丝雀,奉他为神明。

  如果他让蒋欣桐继续做金丝雀,是不是也不违反本世界的原定轨道?

  但是对蒋欣桐是不是太残忍了。

  连宜年又陷入沉思。

  但如果,他也付出同等代价来换呢?

  ……

  蒋欣桐跑走以后,气喘吁吁。

  她收拾好乱七八糟的心情,去投简历。

  可她大学还没毕业,愿意要她的公司都看上她那张脸。

  她去应聘行政,人家非要让她干销售。

  路过酒吧,那人见她找工作,拉她进去买卖酒,提成很是可观。

  想到巨额债务,蒋欣桐一咬牙,答应了。

  老板笑,让人带将蒋欣桐去换服装。

  几乎衣不蔽体的小短裙,上面漏肚脐,下面露大腿,不管步子迈得多小,冷风都会往腿根灌。

  蒋欣桐扯扯裙子,很快,她就被另一个姑娘制止了。

  “别动,裙子被拉长了就不好看了。”

  蒋欣桐:……

  虽然她知道,在酒吧这种地方卖酒,小妹出卖的无非只有美色。

  可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被姑娘扯出去,蒋欣桐逼自己进入角色,尽快挣到钱,她就可以清清白白地去学校读书。

  蒋欣桐深深地喘了一口气,迈出第一步,“先生,您要买酒吗?”

  蒋欣桐的第一步还算顺利,昏暗灯光好像细碎的星星,落在她娇美的面部轮廓上。

  “要,要酒,姑娘,新来的?”说话的男人发茬短,身材雄壮,看起来很不好惹。

  蒋欣桐应了一声,“先生,您要哪一种,我们这里有红酒白酒啤酒。”

  蒋欣桐声音柔软,好像细腻的棉花糖。

  男人被蛊惑了,“给我开最贵的。”

  蒋欣桐脸上一喜,最贵的酒,就算只提百分之五,她也能有几万块。

  “好的先生,您稍等,我去给您取。”

  蒋欣桐刚刚转过身,男人身边的朋友就开始吆喝。

  “哥,看上人家了?”

  看起来凶悍的男人脸红了,“去去去,一边儿去。”

  男人又偷偷看向蒋欣桐离开的背影,脸颊因为喝酒熏出来的红晕扩大几分,挺高挺壮一大男人,竟然意外的纯情。

  蒋欣桐的工作时间只有六个小时,晚上七点开始,一直到下半夜一点。

  因为短发男捧场,她一晚上拿到将近五万块的提成,虽然中间也有不少男人故意揩油,想占她便宜,还有说想包养她的,蒋欣桐均回以一笑。

  美人一笑,哄得人找不着北,脸色通红的就下了单子。

  蒋欣桐第一天开张,就仅次于酒吧最红的卖酒小姐,引来无数嫉妒的视线。

  她下班回家,走过乌黑的小巷子,忽然,一道车灯打过来,蒋欣桐遮住眼睛。

  今天白天刚刚见过的,以前也没少打照面的连宜年的特别助理走过来,看起来还很恭敬,“蒋小姐,我们连总要见您。”

  助理用的是“要”,蒋欣桐下意识皱眉。

  “我不去。”她绕开助理,往破败的筒子楼上走。

  “蒋小姐,您父亲的债——”

  “我用不着你们提醒我,我自己会还。”蒋欣桐咬牙。

  她就知道,连宜年对她,向来只有“狠”。

  “蒋小姐,您先别激动。”助理笑面虎似的,“您现在的债主是我们连总。”

  助理拿出债务书复印件,交到蒋欣桐手上。

  助理走近,嗅到了蒋欣桐身上飘出来的浓重的酒精味儿。

  他皱眉,默默咽下。

  蒋欣桐翻看着文件,瞳仁越睁越大,助理见蒋欣桐的手抖得厉害,不由得在心里叹气。

  连总这一手也忒毒辣了,可怜蒋小姐了。

  不过,谁让他拿着这份儿钱呢。

  “蒋小姐,请上车。”助理给蒋欣桐打开车门。

  蒋欣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车的,她愣愣的盯着飞速划过的一棵棵白杨。

  要到秋天了,可真凉啊。

  车子停下,蒋欣桐木讷的下车,跟着助理,走进这一幢昔日她无数次同连宜年一同迈进的庄园。

  “蒋小姐,请。”助理引着蒋欣桐走进去,以往,她都蹦着跳着扑进连宜年的怀里,他会抱住她,在她耳边呢喃爱语。

  “连总在书房等您。”助理说。

  蒋欣桐迈开步子,别墅里,安静地过分,她机械的上楼,推开门。

  连宜年头上裹着纱布,腿上绑着石膏,人窝在轮椅上,昔日的高大身影看起来小了好大一圈。

  “连总。”

  蒋欣桐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并非她的男友,而是一个男人,一个野心家,更是她的债主。

  不知为何,听到“连总”二字,连宜年清晰地感觉到,原主的灵魂动荡一瞬,却顷刻消失。

  “欣桐,你都不来看我。”连宜年语气埋怨,好像被女朋友忽略了的小男友,牢骚不断。

  可蒋欣桐不是那个天真的女孩儿了,她绷着脸:“连总,请您放心,债我会还的。”

  “你住下。”连宜年说。

  蒋欣桐呆住,他说什么?

  连宜年不知道在哪儿摁了一下,蒋欣桐听到家里阿姨走来的声音。

  很快,阿姨推开门,看到蒋欣桐,阿姨惊叫:“蒋小姐,您可好久没来了。”

  “雪姨,给欣桐收拾一间卧室出来。”

  雪姨满脸喜意,都订婚了,住在一起也没啥,雪姨欢欢喜喜地去干活。

  “我不会住在你这里!”蒋欣桐的声音像雪,轻飘飘,没有力气似的,却冰凉刺骨。

  连宜年好像没听见,他操纵轮椅往外挪。

  “你房间在我隔壁,就是你以前住过的那一间。”

  被忽视得彻底,蒋欣桐没忍住,大喊:“我说过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住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

  报复似的,蒋欣桐故意重读“陌生人”这三个字。

  连宜年顿都没顿一下,蒋欣桐心心口一沉,所以连宜年留她,果真另有盘算?

  她还有值得利用的吗?

  蒋欣桐嘴唇上勾,弧度凄冷又嘲讽。

  不管连宜年到底要如何,她蒋欣桐不奉陪了!

  她大步迈出,直直越过乘着轮椅,行走别扭又缓慢的连宜年。

  仿佛背后长眼,连宜年忽然伸手,蒋欣桐还穿着白裙子,他的手落在雪白的、带着少女心波纹的裙摆中间,又烫手一般,缩了回去。

  “蒋欣桐,我让你留下!”

  这一声,好像呵斥。

  可他又凭什么?

  凭他哄骗无辜少女,凭他害得她一朝跌进地狱?

  蒋欣桐冷笑,她缓缓转身,背对明亮的灯光,面庞的阴影好像化作漆黑的小人,深深刺进连宜年的身体。

  “连宜年,你真无耻!”

  雪姨正回来问蒋欣桐喜欢什么颜色的床单被套,就听见这一句。

  怎么回事?先生跟蒋小姐吵架了?

  “有话好好说,别——”

  连宜年伸手去抓蒋欣桐,却被无情挥开,连宜年的轮椅紧跟着被推出去,后背撞上门框,连宜年闷哼,轻微脑震荡的头,骨折的腿,就连被划出一道口子的掌心,都叫嚣似的疼痛翻涌。

  见连宜年面孔皱紧,难以忍受似的,蒋欣桐抿唇。

  她别过眼。

  “先生,哎呦喂,您没事儿吧,我喊医生。”

  疼痛直奔脑仁,连宜年缓了好久才说“不用”。

  他让雪姨去换一套粉蓝色的,这才对蒋欣桐说:“出气了吗?”

  蒋欣桐惊呆:他什么意思!

  连宜年脸色惨白,漂亮的美人尖上,还缀着几颗透明的冷汗珠子。

  他驱动轮椅,朝蒋欣桐逼近。

  “不满意的话,再来?”

  蒋欣桐忍无可忍,“连宜年,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4章 我要你!(已修) 留下来,我要你……

  蒋欣桐红着眼,她看不懂,也看不透眼前这个曾经让她魂牵梦萦,甚至愿意为他诞育子嗣,牵手走过一生的男人。

  女孩子的眼睛很亮,很润,瞳仁里水液像一层薄薄的膜,还在反光。

  不知为何,连宜年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跟那些只会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相比,蒋欣桐可爱得过分。

  如果不是他根本接近不了女人,跟蒋欣桐在一起一辈子,他觉得,他可能真会爱上她。

  但——

  系统的惩罚虽迟却到。

  电击带来的麻痹感让连宜年头晕目眩,找主系统求救过的系统,电击惩罚的功能好像强化了。

  上回还只是让他浑身刺痛,这回,他竟然疼晕过去。

  昏过去的那一秒,连宜年只希望,家里佣人能及时发现他不对劲,把他送到房间。

  “连宜年!”眼睁睁看着连宜年从轮椅上滑下来,蒋欣桐大喊。

  刚刚穿越,一天之内晕了两次,醒过来的连宜年觉得,他应该荣获史上最弱任务者称号。

  连宜年一脸悲哀。

  蒋欣桐看他脸色不好,以为他还难受。

  自己推了他一下,他就这样了,刚才医生来检查过,说连宜年活活疼晕过去。

  蒋欣桐手足无措。

  她没用那么大力气,可是——

  医生一句话点醒了她,“他是个病号,又怕疼。”

  怕疼?

  蒋欣桐睁大眼。

  一不小心说漏嘴,医生迅速逃遁,万一被连宜年知道是他泄露的,他明年的研究基金就完蛋了!!!

  “连宜年,你还好吗?”蒋欣桐问。

  “你觉得我好吗?”连宜年掀了一下眼皮,说。

  蒋欣桐垂下眸子。

  “对不起。”

  “知道错了,还不道歉?”

  蒋欣桐乖乖的,她朝连宜年弯下腰,也没能看见连宜年忽然翘起的嘴角。

  等她站直身子,连宜年又恢复那张死人脸。

  “我受伤了,你得负责。”

  “我会赔钱的。”

  连宜年盯她,“我缺你那点儿钱?”

  此时,蒋欣桐就站在连宜年造价将近两个亿的硕大别墅里,她动了动脚趾。

  连宜年亲口说过,她的保质期过了,所以,他对她应该没兴趣。

  她还有什么值得他惦记?

  难道是——

  蒋欣桐垂下头,睫毛颤啊颤,好像蝴蝶的羽翅。

  右手不自觉轻抚小腹。

  连宜年发觉到,想到女孩子的特殊时期,他也不觉得麻烦。

  “累了就去休息。”

  蒋欣桐走了,才恍然想起,连宜年要她做什么,还是个谜。

  “蒋小姐,您跟我过来,房间已经整理好了,您看看还满意吗?”

  雪姨特地给换上粉蓝色的床单被套,就连窗帘都是粉蓝的。

  是她曾经,最喜欢的颜色。

  但粉蓝色,太薄,也太脆弱,轻轻一抹,就破了脏了。

  蒋欣桐道谢,雪姨忙说:“蒋小姐,是我要谢谢您,您在先生身边,他都开朗不少。”

  蒋欣桐扯扯嘴唇,“我没那么大本事。”

  “有的有的,好了蒋小姐,您好好休息。”

  雪姨走了,还没下楼,就被连宜年叫过去。

  “先生,您有吩咐?”雪姨诧异。

  “你去,给蒋欣桐煮一些红糖水,再送几个暖宝宝,房间的空调也打开,她晚上没吃饭,炖点儿补汤。”

  伤得都躺在床上了,还关心蒋小姐,雪姨心里想笑。

  “好的先生。”

  雪姨转身出去,连宜年想了想,嘱咐:“别提我。”

  雪姨更想笑了,“明白。”

  蒋小姐在,先生都不那么阴郁了呢。

  雪姨按照连宜年的吩咐,给蒋欣桐准备好,还把自己在厨房里炖的补汤端上去。

  蒋欣桐受宠若惊。

  虽然连宜年嘱咐过,可一心想替自家先生攻略美人的雪姨张嘴就说:“可别谢我,都是先生吩咐的,蒋小姐,先生心里有您呢。”

  雪姨也不多留,转身走了。

  蒋欣桐穿着月白色的睡衣,眼眸落在澄澈的汤碗上。

  关心?在乎?

  呵——

  怕是在乎她肚子里的这个吧。

  想到肚子里才一个月大的小胚胎,蒋欣桐脸上的苦笑变冷,犹如一潭冰。

  翌日早上,连宜年舒服一些,昨晚,他跟系统来了一场男人间的谈话。

  最后的结果是,系统妥协,他回去找上司商量,要不换人,要不更改任务目标。

  渣男,他是绝对不会当的。

  当然了,他忍下两次电击,他索要了额外的精神损失费、劳工费、误工费、医药费……

  林林总总,费用高达十几条,系统都看蒙了。

  久久,系统闷声说:“你这是敲诈!”

  连宜年的回应只有三个字,“所以呢?”

  系统败北。

  他咬牙切齿,“要不是——”

  要不是后面如何,系统到底没说出来,云一样消失了。

  连宜年也懒得管。

  吃早餐时,雪姨端来米粥跟小菜包子鸡蛋饼,连宜年忽然说:“蒋欣桐呢?”

  雪姨心想:先生真是一时半刻也离不了蒋小姐啊。

  她下楼,把蒋欣桐叫上来,然后深藏功与名,下楼了。

  门关上,蒋欣桐冷漠地说:“医药费我会赔给你,我走了。”

  连宜年还等着蒋欣桐伺候他,给他喂饭,她就这么走了???

  “喂!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用不着你提醒,在你连总眼里,我就是个不要钱的玩具!”

  连宜年瞬间萎了。

  那是原主的想法,他可没有,别冤枉人。

  可在蒋欣桐眼里,此“连宜年”跟彼“连宜年”,没有任何差别。

  “我要你留下陪我,做我的女人!”

  连宜年硬着头皮,既然软的不行,那他只能来硬的。

  不过,这台词太羞耻。

  接下来的时间,他要让蒋欣桐明白,他,连宜年,并非人渣垃圾!!

  “你说什么?”蒋欣桐以为自己幻听。

  “我要你,留下,留在我身边!”连宜年一字一句,缓慢却坚定道。

  “不可能!”

  “这是你父亲签下的协议,从现在开始,不管你承认与否,你都是我的人!”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蒋欣桐看见,差点儿晕过去。

  见蒋欣桐两色苍白,好像身体不好的样子,连宜年心里感叹,都这么虚弱了,贸然出去,还不得被生吞活剥了,留在他身边最好。

  如果她实在接受不了他,以后等她喜欢上别的男人,他给她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连宜年心里美美的。

  做好人的感觉,太爽了!

  “连宜年,你太过分了!”蒋欣桐胸膛起伏。

  他为什么总要欺负她,喜欢孩子,她生下来就是,以后俩人各自两宽一别欢喜!

  蒋欣桐要掉眼泪,连宜年顿时emo。

  什么情况?

  “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蒋欣桐哭着喊。

  不就是想要孩子吗?等孩子生下来,他应该就不会再管她了!

  蒋欣桐跑出去,连宜年继续emo。

第5章 划清界限(已修) 划清界限

  蒋欣桐跑走后,她发现,从连宜年的别墅到山脚,路途遥远,好像一条没有边际的河。

  她怎么就走到今天这步?

  一时间,蒋欣桐很想哭,可眼泪出不来,身体里的水干了似的。

  助理适时出现,还开车追来:“蒋小姐,您想去哪儿,我送你。”

  蒋欣桐气急。

  连宜年怎么死缠烂打!说她保质期过了,还只有半个月的不是他吗?说已经腻了,不新鲜了,也不是他吗?

  她气鼓鼓,也硬气,就是不坐。

  助理就陪着她,跟她一块儿往山脚走。

  家里破产不过一月,蒋欣桐哪里吃过这种苦,很快就不堪忍受,频繁揉捏小腿肚跟脚腕。

  助理看在眼里。

  “蒋小姐,您就把我当出租车,网约车也行,给钱就好。”

  蒋欣桐看看前面的路,又看看自己,闷头钻进车子。

  助理叹气,偷偷给连宜年发短信,“搞定。”

  助理实在不明白,连总撵走蒋小姐,现在又接回家,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还是说,其实,连总故意搞死蒋家,就只是为了今天?

  可怕!

  助理没忍住哆嗦一下。

  连宜年收到以后,发出长长的一声感慨。

  “现在的小朋友啊,就是难搞,倔!”

  雪姨端着药汤上来,闻言差点儿没憋住笑。

  “先生才多大的年纪。”雪姨照顾连宜年多年,说话能自在些,整栋别墅,也就雪姨独一份。

  “老了。”连宜年望着天,说。

  雪姨无奈:“先生,您该吃药了。”

  连宜年一下子拉下脸。

  “先生,您多大了,还怕吃药?”

  连宜年多夺过药碗,视死如归一般,“咕嘟咕嘟”咽下去。

  雪姨看着她,叹道:“先生,您就不能——”放下吗。

  从那样小一个豆丁,长到现在,雪姨又叹一口气。

  “雪姨,我要睡了。”

  外面天大亮,雪姨知道,某人这是不愿意听了,她转身出去。

  ……

  在蒋欣桐的强烈要求下,助理把她放下二环某处立交桥下,看着蒋欣桐坚定的、好像要跟他划清界限的背影,跟自己手上有零有整的二十二块钱,助理轻轻晃头。

  连总决定的事情,还没人能违抗。

  助理驱车返回。

  离开连家,蒋欣桐又变成快活的小鸟,不知不觉,她跑到曾经的母校。

  D大。

  望着那扇宏伟的、乳白色大理石校门,蒋欣桐停下,望而却步。

  她为了还债,办理了休学。

  年轻的男生女生背着书包,嘴角含笑,在校门口穿梭。

  忽然,蒋欣桐感觉,身后好像有人。

  她心里一激灵,是谁?

  她做出起跑的准备,可身后的声音却带着几分羞涩。

  “ 蒋同学,好久没看见你了,家里的事情办完了吗?”

  来人正是蒋欣桐的同班同学,仲文。

  “我不是,我——”

  以为蒋欣桐还要走,仲文急忙说:“老师一直在找你,都急疯了。”

  仲文口中的老师,正是专业课教授葛教授。

  蒋欣桐迟疑,葛教授对她很好,又从小教她箜篌,是她的引路人。

  蒋欣桐咬牙,“仲文同学,我家里还有事,今天就不去见葛教授了,你帮我跟葛教授带个好。”

  蒋欣桐转身要走,仲文死死盯着蒋欣桐的背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冲过去,张开双臂,拦住人,并说:“蒋欣桐,老师真的很想你,你就去见她一面,哪怕只是说说话。”

  蒋欣桐本就游移不定,望着仲文那双沉静坚持的眼,她妥协了。

  仲文一喜,“这个时间,葛教授应该刚刚上完早课,我带你过去。”

  仲文走在蒋欣桐身边,怕她跑了似的,微微落后她一步。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走进D大。

  门口的大爷要检查学生证,仲文掏出自己的。

  大爷坚持要看蒋欣桐的,可退学的那天,她就把学生证交上去了。

  蒋欣桐手足无措。

  “大爷,她跟我一个专业,不用看了。”

  大爷端详蒋欣桐的脸,忽然,大爷睁大眼睛,“这姑娘不是开学典礼上,那个穿着白裙子弹箜篌的仙女吗?”

  听到夸奖,还是如此美誉,蒋欣桐受宠若惊。

  仲文倒是替她回答说:“是啊大爷,欣桐可是我们专业的第一名,学霸加校花。”

  大爷跟仲文熟,笑骂一句:“你小子,没安好心吧。”

  仲文下意识扫一眼蒋欣桐,见她出神,好像没听见,他眼里闪过庆幸,可过了一会儿,又变成失落。

  大爷将仲文的表现看在眼里,“行了,快进去吧,别耽误上课。”

  “谢谢大爷。”蒋欣桐跟仲文一块说。

  见到熟悉的校园,蒋欣桐的目光好像扫射灯,贪婪地凝望着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仲文觉得蒋欣桐奇怪,便问:“蒋同学,我可能唐突了,你这段时间为什么没来上课?”

  更奇怪的是,各科老师竟然也不提。

  蒋欣桐努力平淡地说:“我休学了。”

  “哦,休……休学了?”

  蒋欣桐没有回头,更没有勇气看到仲文看她的眼神。

  她敲门,里面传出一声“请进”。

  门关上,仲文被隔绝在外。

  他不觉得自己被冷待,他只是心疼,欣桐这么有才华又骄傲的姑娘,刚才的背影却娇弱得可怜。

  欣桐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仲文没走,就站在办公室外。

  葛教授眼睛滑落,看见门口的姑娘,她没忍住站起,把眼睛推回去。

  “欣桐?”

  听到这声熟悉的叫喊,蒋欣桐眼眶发酸肿胀。

  “教授!”

  葛教授年纪大了,身形萎缩得厉害,蒋欣桐弯腰,抱住瘦小的老人家。

  葛教授抱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轻轻敲打蒋欣桐的后背,长辈教训小辈似的。

  “你这个丫头,怎么回事?休学这么大的事儿,都不知道跟我讲吗?”

  教授力气不大,可蒋欣桐却感觉到了疼。

  葛教授心疼她,她知道。

  “教授,您放心,等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继续学习。”

  她当初办理休学而不是退学,为的就是学校能给保留至少两年的学籍。

  “到底出什么事了?”

  蒋欣桐微笑,只是笑容却是苦的。

  “没事的教授,我今天就是来看看您。”

  蒋欣桐胡乱应付,葛教授听得出来,她反锁门,打定主意要一五一十问清楚。

  蒋欣桐无奈,“教授,您别问了。”

  “你这个傻孩子,教授可以帮你。”葛教授拉住蒋欣桐的手,这才多长时间,这孩子的手都糙了。

  这可是一双弹奏箜篌,在省级宴会上给政府争脸的手。

  葛教授不停摩挲,心疼得直泛酸水。

  “不说实话,我就没你这个学生!”葛教授拉下脸,好像要严刑逼供。

  蒋欣桐不得不妥协:“我,我欠了钱,一百多万。”

  葛教授:!!

  门外的仲文:!!!

  “怎么回事?”

  蒋欣桐一一道来,但她隐去了连宜年的名字。

  葛教授皱紧眉,“如果只是几十万,我还能帮你想想办法,一百多万——”

  教授一生清贫,致力于古典乐器文化推广,一生未婚未嫁,除去捐款跟投进基金的,几十万已经是教授最后的积蓄,蒋欣桐怎么可能拿。

  “教授,我会想到办法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不能听你的,你等着,我帮你联系人。”

  蒋欣桐告辞离开,她刚推开门就发现,仲文还在。

  “仲文同学,你还没去上课?”

  仲文扭扭捏捏,脸蛋忽然爆红:“蒋同学,如果你需要的话,一百万,我可以借给你。”

  蒋欣桐:??

  仲文是个行动派,他拿出银行卡,“这里面现在只有五十万,你放心,我回家取,待会儿我会把另外五十万打进这张卡里,我不急着用。”

  蒋欣桐:??

  这人是傻子吗?

  她不记得她跟这人很熟,尽管俩人同班。

  “仲文同学,你不需——”

  蒋欣桐还没讲完,手机“叮叮咚咚”地响起来。

  陌生的号码。

  她接起来。

  “你在哪儿?”

  那一瞬间,蒋欣桐只想把手机正面摁到地上,臭水沟最好。

  但蒋欣桐身无分文,扔手机这么奢侈的事情,她不敢做,也不能做。

  “跟你没关系。”身边还有仲文在,蒋欣桐不想旁人知道她跟连宜年的关系,她一手轻轻捂住扬声器,声音压得很低。

  仲文能听见的,只有蒋欣桐好像并不愉快,甚至可以称得上厌恶的声音。

  “地址。”连宜年很顽固,蒋欣桐被逼得没办法,只好说,“我在学校。”然后就挂了。

  “蒋同学,家人吗?”

  蒋欣桐随便附和一声。

  心里暗道:仇人。

  她往外走,仲文跟过去,手上还捏着银行卡。

  “蒋同学,卡你收下。”

  这时候,教师楼里学生不多,两个人站在门口,其中一个男孩手里还捏着一张银行卡,此情此景,容不得旁人不多想。

  “你收回去,我不会要的。”蒋欣桐说。

  “为什么?”

  “因为我不需要。”

  仲文心知,蒋欣桐有自己的傲气,可都这个时候,欣桐甚至需要退学存钱还债,这一百万,是她的未来!

  他硬塞,两人你来我往,推来拒去,看起来好像在大楼门前卿卿我我。

  被助理推来的连宜年看到这一幕,心里轻轻地“呀”了一声。

第6章 凶什么凶(已修) 凶我干什么

  “看见没有连宜年,你的女人跟野男人勾勾搭搭,虐她,狠狠虐她!”

  系统忽然跳出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让连宜年改变心意,执行任务的机会。

  连宜年反手就是一个屏蔽,至于系统会不会电击,他已经不在乎了。

  这男孩看起来应该喜欢蒋欣桐,模样倒还不错,身高勉强可以,就是这小身板——

  以后能保护得了蒋欣桐吗?

  助理乔远见老板一直盯着对面的男孩子看,心里默默替仲文点蜡。

  撬谁的墙角不好,非要跟连宜年抢女人,这不是找死吗?

  “查他。”连宜年没有温度的声音说。

  “是。”

  连宜年驱动轮椅,朝蒋欣桐跟仲文走去。

  蒋欣桐看见连宜年,下意识想起之前连宜年吃醋,把男孩子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一幕。

  她横身,护小鸡仔似的,挡在仲文前面。

  她绷着脸,防备地说:“你想干什么?”

  看蒋欣桐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连宜年是哪个□□老大,专门欺负幼弱可怜的学生。

  “你看我这样,还能干什么?”连宜年苦笑。

  在这丫头心里,他到底多可怕?捞起石头就砸人吗?

  连宜年心里清楚,没准儿,蒋欣桐就是这么想的。

  连宜年扯扯嘴角,蒋欣桐更戒备了,甚至想转头对仲文讲,让他快跑。

  “小同学,你是欣桐的朋友?”

  连宜年打量仲文的同时,仲文也在观察连宜年。

  年纪看起来二十多,很年轻,但是一身西装,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脸神,应该是职场人,看西装的料子,没准还是个金领,所以,他是欣桐的家人?哥哥?

  “大哥您好。”仲文鞠躬,很是恭敬。

  蒋欣桐:……

  乔远:……

  连宜年淡定得多,“用不着行大礼,我也没比你大几岁。”

  看蒋欣桐护男孩子的这个样子,应该心里也是欢喜的。

  “欣桐在学校麻烦你照顾了。”听连宜年的口气,仲文越发确定,这位就是蒋欣桐的大哥。

  “我叫连宜年,你怎么称呼?”

  “我叫仲文。”

  仲文介绍完自己才反应过来,蒋欣桐跟这位连大哥,也不是一个姓啊?

  表兄妹?

  “既然是欣桐的朋友,以后就多去家里坐坐,我——”

  “仲文,你不是还有事情吗?快去吧。”蒋欣桐忍无可忍,推着仲文一把。

  仲文还沉浸在自己被暗恋女神家里人承认的喜悦中,冷不丁被撵,他很失落。

  但女神的命令他当然要执行。

  “连大哥,我还有其他的事,就先走了,你有话跟蒋同学好好说,她很乖的。”仲文羞红了脸,背着书包跑掉。

  蒋欣桐凝视连宜年半晌,似乎要透过他“虚伪”的脸,望进他心里。

  叫仲文去家里,想打死他然后随便埋了吗?

  “仲文是我同学,跟你没关系。”蒋欣桐冷漠地说。

  “如果你想来抹黑我,那你来晚了,我已经办理休学,他们影响不到我。”

  说着,蒋欣桐钻进连宜年的车子。

  连宜年:……果然,在她眼里,他坏得已经冒黑水了。

  乔远辅助,连宜年艰难地坐上车,他两手撑着座椅,打石膏的腿隐隐作痛。

  屁股坐好,连宜年的额头已布满细密的汗珠,蛰得后脑勺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蒋欣桐看了一眼,眼珠明显颤悠一下,但在连宜年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她又侧开眼睛。

  连宜年笑,这丫头,还是个孩子呢。

  在已经一千多岁的连宜年眼里,就连大学校园里那颗几百年的老树,都只能算作包着尿不湿的奶娃儿。

  连宜年实在疼得厉害,闭眸假寐。

  蒋欣桐坐在他身侧半米外,两手扣在膝盖上,拘谨又生疏。

  其实这辆车,蒋欣桐跟连宜年曾经无数次乘坐,就在这张黑皮椅上,她被摁着亲了又亲,当时连宜年眼神火热,恨不得把她吞下去。

  蒋欣桐闭上眼,掩去眸中苦痛。

  她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

  她跟连宜年之间,只有一百万,只有欠债!

  “连总,要去医院吗?”坐在副驾驶的乔远说。

  “先送她回家。”

  乔远皱眉,但没再多话。

  乔远越来越搞不懂,连宜年到底怎么想的了。

  如果心里没有蒋小姐,他又为何给张家的少爷开瓢,今天张家的大家长还来找茬。

  可如果连宜年在乎,又为什么把人撵走?

  乔远一头乱麻,索性不再想。

  把蒋欣桐送回宅子,连宜年没有下车。

  “老实在家里待着。”连宜年留下这句话,黑色汽车就开走了。

  蒋欣桐凝望车屁股,久久回不过神。

  去医院,检查,换药,果然,连宜年腿上的伤口崩开,后脑勺的伤也化脓了。

  还好打了麻药,不然以连宜年对疼痛的耐受度,当场就得疼晕。

  连宜年回到宅子,已经下午了,佣人说蒋欣桐回来后就一直窝在房间,午饭都没吃。

  连宜年鼻尖一耸,“你告诉她,在没还清债务之前,她的身体是我的,老实下来吃饭。”

  连宜年曾经在丧尸世界执行过任务,没有食物,只能吃草根、吞树叶的苦,他尝过。

  蒋欣桐受了威胁,果真安分守己。

  只是,吃米饭时,蒋欣桐一粒一粒数米,好像故意跟他作对,她不合作的态度,让穿进这具身子的连宜年第一次发火。

  “不吃就滚上去!”

  蒋欣桐也火了,“让我吃的是你,让我滚的也是你!我是你手里的提线木偶吗?”

  从前,蒋欣桐是可爱的、乖巧的,说话都轻轻柔柔的,可现在,小白花变成了小炮仗。

  刚刚发完火的连宜年都得避其锋芒。

  “现在不吃,今晚还有明天一天都不要吃了。”

  这是虐待!

  蒋欣桐瞪圆眼睛,胳膊到底拧不过大腿。

  她低下头,认真扒饭。

  家里阿姨的手艺非常不错,八大菜系都能做,蒋欣桐吃得饱饱才上楼。

  踩在楼梯上,听见楼下连宜年的那声呢喃,蒋欣桐忽然停住。

  “还真是个孩子!”

  蒋欣桐:??!!

  她恍然响起,那一日连宜年护着她,自己却受重伤,膝盖磕到地上,看她周全,他忽然说了一句话,蒋欣桐至今没搞懂。

  “个小丫头片子!”

  再结合刚才连宜年的口吻,蒋欣桐好像明白了。

  原来在连宜年的眼里,她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

  她愤怒扭头,两眼发射大团火球。

  蒋欣桐气归气,“蹬蹬蹬”跑到房间,她打开电脑,开始浏览招聘广告。

  她要尽快还清债务,跟连宜年住在一起,她不是被气死,就是被弄死!

  可是越看,蒋欣桐就越没有底气。

  以高中生的学历,她能找的工作寥寥无几。

  不要求学历的工作,工资低廉。

  要求经验的工作,她承担不来。

  把自己扔到床上,蒋欣桐嗅着淡淡海洋香薰,竟然睡着了。

  她自己都没发现,在这间连宜年给她准备的房间里,她睡得比那个几米大的小破屋香多了。

  隔壁书房,连宜年的面前,搁着仲文的全部资料。

  “连总,要不要我派人教训教训他?”

第7章 他不行!(已修) 他不行!……

  连宜年没理他,乔远自觉闭嘴。

  他偷瞟连宜年,难道老板心里还在琢磨更残酷的手段?

  乔远在心里替仲文小朋友默哀。

  可是——

  连宜年忽然摔了乔远精心查来的资料。

  “仲文的家庭气氛、父母关系、本人是否上进、私人财产等,你都查了吗?”

  乔远查到的,只是仲文偷偷摸摸跟着蒋欣桐、暗恋蒋欣桐的一举一动。

  乔远:??

  “连总,您……”

  乔远满头雾水,他甚至感觉,词典里的所有问号都在围着他转。

  “重新查!”

  头一次返工,乔远是新奇的,也是惊悚的。

  他按照连宜年的要求,超额完成任务,就连仲文三岁才说话、六岁尿床、十岁被小姑娘打得哭爹喊娘……他都详实的记录在册。

  这一份资料在乔远看来,详尽具体。

  几乎可以算作一份初级“未婚夫考察报告”。

  等等。

  乔远眼睛一亮。

  难道连总想——

  下一秒,连宜年挑剔地翘起眉毛,“他,不行。”

  乔远翻来复起的想,他的资料里,应该不包括仲文那方面能力的调查。

  那小家伙还是个童子鸡,乔远也无从调查。

  “干得不错,年薪涨百分之三十。”

  乔远就这么被打发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连宜年收到葛教授的来电,对方想见他一面,连宜年想了想,答应了。

  如果可以,葛教授认识的青年才俊也不少,应该还能给蒋欣桐介绍几个优秀精英。

  于是乎,蒋欣桐一大早起来,餐厅一尘不染,那个人也不在。

  雪姨见她四处找人,微笑道:“蒋小姐,先生出去了,您如果想见他,可以打电话。”

  蒋欣桐瞬间炸毛,“谁要见他!鬼才给他打电话!”

  她“蹬蹬蹬”上楼,好像踩得越响,底气越足。

  见到葛教授,连宜年跟教授握手,简单问候过后。

  葛教授说:“连先生,您给我们古典音乐协会捐的钱太多了,我都没有机会好好感谢您。”

  连宜年这才从原主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曾经,原主为了追求蒋欣桐,也为了沽名钓誉,往葛教授主持的基金项目里投了不少钱,却一点儿水花都没激起。

  上一个任务被扔进丧尸世界,此时,连宜年满脑子都是,古典音乐这种东西看着没用,听起来还烧耳朵,拿去投资贫困山区,给吃不上饭念不起书的小孩子不好吗?

  连宜年心想,这项目,他以后是不能再投了,平白浪费钱。

  他以为葛教授找他,是为了继续投资。

  但葛教授画风一转,忽然说:“连先生,我们学校有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因为家庭原因辍学了,很可惜,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能不能从基金里拨出一部分钱用作——”

  连宜年越听,越觉得这个人熟悉。

  他问:“葛教授,基金的钱我投了,但我不管用途,只要您用在正道上。”

  葛教授兴奋地声线发颤,“谢谢您连先生,我代替蒋欣桐谢谢您。”

  连宜年微笑,果真是她。

  “葛教授,我有一个要求,我希望您不要透露我的名字,如果可以,我追加投资,您可以帮助家里困难的学生复学。”

  葛教授抓紧连宜年的手,好像握住跨海大桥的脊梁,“连先生,太感谢您了!”

  “不客气,应该的。”

  很快,连宜年所说的资金就打进基金,葛教授第一时间给蒋欣桐打电话。

  听说自己可以复学,蒋欣桐从床上跳下来,“教授,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基金会特地成立基金互助组,专门帮你们这群有天赋的孩子实现梦想。”

  “葛教授,您帮我太多了。”蒋欣桐哽咽,她堵住嘴唇,才咽下哭腔。

  “欣桐,其实你该感谢的不是我。”葛教授说。

  可蒋欣桐被巨大的兴奋笼罩着,没听清楚。

  过了一会儿,葛教授又说:“欣桐,这笔钱只能资助你上大学,债务还得你自己想办法。”

  “没关系的教授,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放下手机,蒋欣桐没忍住,轻盈地跳到床上。

  她拿起手机,迫切地想跟人分享。

  可手指在屏幕滑动,一不小心,就点进连宜年的头像。

  她戳了戳“连宜年”的脑袋,没好气地嘟囔:连宜年,你就等着后悔吧,等我成了知名音乐家,我拿钱砸死你!

  ……

  跟葛教授分开以后,连宜年接到张潮的电话。

  涨潮被开了瓢,刚才医院里出来,脑门上还绷着绷带。

  到底多年好友,虽然连宜年不喜欢,但他还是去了。

  但他没去酒吧,把见面的地方换在一家私房菜馆。

  老板娘跟他熟,晚上还可以给蒋欣桐打包几样回去。

  跟张潮的见面,跟连宜年想的一样,那家伙的道歉并不诚心,却还想着从他手里分一杯羹,惦记上城南那块地的开发权。

  连宜年想得出,张潮今天来,十有八九受父母指派。

  他看见,张潮给他敬酒时,高脚杯杯壁映出的扭曲的目光。

  “连哥,我错了,我不该议论你的女人,这杯酒,我敬你。”

  张潮干了一杯,连宜年一句话没有。

  张潮硬着头皮,干了一整瓶白酒,胃里好像燃起火焰山,五脏六腑火烧似的疼。

  张潮难受地缩在地上,人好像要下地狱了,连宜年才轻飘飘地说:“记住了,我的女人,谁都不能碰!”

  “啪”一声,空瓶在张潮脑袋边绽开花。

  满身酒气,身上还裹着一股子老板娘身上的脂粉气,连宜年回到家,两股味道凝成一股,蒋欣桐嫌恶后退。

  到嘴的话咽下去。

  连宜年手里还提着给蒋欣桐打包的美食,都是她曾经爱吃的。

  可瞅见对方投来的视线,连宜年放下手。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难伺候?

  这可比绿帽任务难多了!

  连宜年轻咳两声,话还没憋出来,蒋欣桐就道:“讨厌我,你还回来干嘛!”跟那群庸脂俗粉过去吧!

  蒋欣桐咽下后半句,她不想自己看起来还惦记他。

  太不自爱了!

  蒋欣桐又“蹬蹬蹬”跑上楼。

  连宜年:??

  雪姨见状,无奈道:“先生,您出去玩儿,也该有个度,小姐等您一天了。”

  刚刚跑到楼梯拐角的蒋欣桐,她咬牙,想大喊“我才没有”,却咬到舌头。

  老天爷看她撒谎,惩罚她。

  连宜年那种信口开河,满肚子没一句真话的男人,为什么不给他颜色瞧瞧?

  蒋欣桐要气死了。

  连宜年身上的香水味,她在商场里闻过。

  她还记得寓意,“成熟女人的香气”。

  “啊啊啊!”。

  连葛教授说给她找了一个工作,在琴行当老师,她都只回了一个哭唧唧的表情,还被教授误以为她被欺负了。

  听雪姨一说,连宜年愣愣地往楼上看。

  雪姨又叹气,“先生,你该好好反省自己了。”

  雪姨走后,连宜年心想:小丫头的脾气还挺大。

  是该抓紧给她找个男朋友,去去火气。

  第二天晚上,连宜年让人给蒋欣桐换衣服,蒋欣桐看着淡粉色的公主裙,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拒绝。

  虽然曾经,她也喜欢这种可爱的,明媚的款式。

  连宜年又一挥手,立马就有设计师拿来一款克莱因蓝。

  见蒋欣桐不拒绝,连宜年决定,就它了。

  虽然略显成熟,但相亲嘛,总不能让对方觉得不稳重。

  蒋欣桐好像木偶,被折腾来折腾去。

  衣服换好了,头发也打理整齐,她才没好气地问:“干嘛?”

  “去参加宴会。”

  蒋欣桐立马拒绝,“我不去。”

  搁在以前,蒋欣桐很享受陪着连宜年在舞池里相拥舞蹈,被各种祝福羡慕包裹的感觉。

  可现在,连宜年是她的债务人,她还欠了一百多万!!

  跟他去参加酒会?自取其辱吗?

  “你必须去!”

  小丫头平日里闹脾气他不管,可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她也得到场,她可是主角啊!

  连宜年忽然吼,蒋欣桐吓了一跳。

  她怎么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她就是个欠债不还还赖在人家家里的老赖!

  她闷闷地钻进车子,刚刚打理好的头发好像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耷拉下来。

  连宜年在佣人的帮助下坐上车,他看一眼沉闷的蒋欣桐,心想:待会儿遇见心动的男孩子,她就高兴了。

  去到酒店,蒋欣桐亦步亦趋,连宜年往东,她绝对不朝南。

  走进大厅,蒋欣桐发现,这里是男人帮吗?一个女人都没有?

  她心下疑虑,却没问。

  连宜年带她进去后,就走了,蒋欣桐以为他去谈生意,就一个人走到甜品区。

  忽然,一道阴影压下来,小托盘里的点心滚到地上。

  蒋欣桐低低地“呀”了一声,很是可爱。

  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人笑了笑。

  “小姐你好。”

  被叫小姐的蒋欣桐:??

  她看着男人,陌生,又打量两眼,她确定,她跟这位先生连一面之缘都没有。

  “我刚才吓到你了把,不好意思,我再帮你取一块。”

  蒋欣桐刚想说不用,男士的手已经伸向叉子。

  蒋欣桐皱眉。

  这个男人是在勾搭她吗?

第8章 相亲进行时 相亲进行时

  楼上,连宜年看着这一幕,在乔远惊悚的目光下,他甚至品起红酒。

  “香醇质糯,不错。”

  乔远:??

  所以,连总费尽心思举办今天的酒会,还请来各界公子少爷,不是为了宣示主权,而是给蒋小姐相亲?

  “蒋小姐,你喜欢这个吗?很巧,我也喜欢。”

  蒋欣桐尴尬笑笑,男人以为他彬彬有礼吗?她只感觉到油腻。

  端着自己的小托盘,蒋欣桐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填饱肚子。

  可是,她刚刚坐下,又一道阴影压下来。

  “蒋小姐,一个人吗?吃糕点,不喝饮料怎么行。”

  忽然出现的男生打了一个响指,服务生端来橙汁。

  而男人自己,则端起一杯蓝莓汁。

  蒋欣桐看得出,他明明不喜欢口感甜腻的东西,却硬逼着自己喝。

  蒋欣桐看着别扭,说一句“失陪”,连小糕点都不要了,扭身就走。

  男人多的地方,果然没好事!

  连宜年上哪儿去了?

  蒋欣桐到处找人。

  她无辜地睁着一双鹿眼,好像找林间精灵,四处乱转。

  一下子就撞进某些男人的眼睛里。

  “蒋小姐,在找连先生吗?他刚才出去了。”

  蒋欣桐:??

  出去了不喊她,把她扔进狼群,很好玩儿吗?

  还是,他就在某个地方,等着看她出丑?

  蒋欣桐气闷。

  “蒋小姐,我叫付倾,为之一付的付,为你倾心的倾。”男人含笑勾唇,一双狐狸眼里,满是蒋欣桐的倒影。

  蒋欣桐不傻,这男人在干什么?示爱,表白?

  “你不知道我是——”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你。”接连被三个男人纠缠,蒋欣桐冷下脸。

  “蒋小姐,连先生带你来,你难道不知道什么意思吗?”

  付倾背对着连宜年,连宜年也看不到他狰狞的表情。

  连宜年眼里,蒋欣桐诧异瞪眼,转瞬又咬了下嘴唇,还低下头,很羞涩的样子。

  他觉得,这事儿成了,还侧身跟乔远确认付倾的家世人品。

  但他不知,蒋欣桐垂头时,眼泪差点儿如同断线的珠,她忍,憋,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哭。

  连宜年那个家伙,就是故意看她出丑!

  呵呵,相亲?

  “蒋小姐,连总都不要你了,你还端着架子,这样很不可爱,你跟着我,荣华富贵,包括你父亲的赌债,我都可以——”

  “哗啦”一声,蒋欣桐夺过付倾手里的高脚杯,狠狠泼回去。

  付倾狼狈不堪,“你个贱人!”

  紧跟着,付倾的巴掌也抡起来,可他马上想起来,他今天来,还带着家里的任务,手掌强行停在半空。

  “付倾!”连宜年本想下楼来,探探付倾的虚实,没成想看到这一幕,他大叫。

  乔远也吓了一跳。

  他连忙去看蒋欣桐的脸色,漆黑阴沉,好像马上就要下起雨。

  乔远默默吞口水。

  看到连宜年,付倾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慌忙收回手,急着解释:“连总,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想给蒋小姐看手相,对,我给她看手相。”

  谎都撒不周全,连宜年满脸冷然,这种货色是怎么混进来的。

  他给了乔远一个眼神,乔远赶紧让人堵住付倾的嘴,把人扔出去。

  乔远几乎可以确定,付家因为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要倒大霉了。

  “欣桐,他动你了?”

  因为付倾,又见识过连宜年的手段,大家都安分守己,给连宜年跟蒋欣桐让出一个圈。

  两米之内,无人敢靠近。

  蒋欣桐讥诮地看他,他以为他羞辱她、欺负她,她就会哭,跟他低头吗?

  绝无可能 !

  蒋欣桐甩开连宜年的手,连带着,连宜年跟轮椅一块儿被推出去。

  乔远惊喊,赶紧堵住,没让连宜年撞到后面的人。

  “连宜年,现在你满意了?”蒋欣桐撇下这句话,头都不回地离开酒店。

  连宜年怕她出事,让乔远去追。

  可乔远更担心连宜年,被连宜年呵斥,才抬脚。

  可蒋欣桐跑没影了。

  乔远只能让酒店查监控,只查到蒋欣桐跑出酒店后,往东边去了。

  乔远没忍住,锤了一下拳头。

  他返回告知连宜年,相亲会是没办法开了。

  连宜年沉着脸,不是很走心地跟大家道歉,大家也不敢受,连忙说“没关系”。

  连宜年把人手撒出去,沿着东边的柏油路,拉开大网,地毯式搜寻。

  可还是没找到人。

  漆黑夜空下,乌云不知道何时跑过来,遮挡住俊俏的月,跟眨眼撒娇的星。

  要下雨了,可人还没找着。

  乔远看着自家老板驱使轮椅,沿着东边的小巷子,一条一条寻。

  很快,轮椅没电了,乔远看见,连宜年的手化作锋利的拳,狠狠砸在扶手上。

  乔远终于明白,今晚,连总是真心想给蒋小姐相亲,可是为什么呢?

  看连总的样子,哪有看不起蒋小姐,又哪有故意戏弄,分明爱惨了。

  “连总,我去开车,您先别急。”

  久久,乔远才听见从连宜年的嗓子里压挤出来的一声“嗯”。

  乔远去车库,在车底座旁边,他看见一小团。

  乔远不敢惊动人,偷偷给连宜年发短信,他无比期望自家老板能看一眼手机。

  没过多久,远远的,乔远看见,老板自己手推轮椅来了。

  掌心伤痕刚长出的嫩肉,被轮胎磨出一层血茧子。

  乔远低低的“呀”,谁都没听见。

  轮椅停在蒋欣桐面前,“吱呀”一声。

  “蹲在这里干什么?”找到人,连宜年松了一口气。

  他是想给蒋欣桐找个依靠,毕竟,以系统的尿性,找到合适又听话的任务者,随便弄死他还好,万一再让原主回来,就蒋欣桐色厉内荏的性子,还不得被磋磨死。

  连宜年急,急得火往天灵盖上涌。

  “不用你管!”

  蒋欣桐的脑袋埋在膝盖里,连宜年听出哽咽,也听出了蒋欣桐的难过,尽管,小姑娘已经很努力的掩盖。

  “我错了,我不该不经过你的同意安排相亲,我跟你道歉。”

  蒋欣婷猛然抬头,他在道歉?对她?

  以前谈恋爱,就算做错了,连宜年也绝对不会说对不起,顶多更温柔一些,给她买好多奢侈品,

  “地上凉,别冻坏了。”连宜年下意识伸出手,却又猛地缩回去。

  抓空的蒋欣桐:!!!

第9章 给我道歉? 给我道歉?

  蒋欣桐赶紧站起来,她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可不能着凉。

  至于连宜年猛地缩回去的手——

  蒋欣桐咬了下嘴唇,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才不难过。

  连宜年一脸抱歉,那种表情,好像拒绝了喜欢他的姑娘,很愧疚,但又绝对不会改变主意,让蒋欣桐更加恼火。

  她爬上车,拿后脑勺对他。

  连宜年闷笑。

  心想:还真是个孩子。

  “还不快开车 !”蒋欣桐听见连宜年憋不住,泄露出的那声笑音儿,恼羞成怒。

  连宜年撑着轮椅站起来,一点儿都不在乎手心的疼痛。

  乔远瞟一眼轮胎跟把手上的血,刚要张嘴,连宜年一记眼刀飞过来,他立马端正身体,好像眼前的方向盘便是他一生的归宿。

  回去的路上,蒋欣桐偏头看着窗外,故意不理人。

  “刚才对不起。”

  蒋欣桐没搭理。

  “今晚,也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了。”

  蒋欣桐皱眉咬唇,“被当成亟待甩卖的货物,你会开心吗?”

  “你不是货物。”

  “那我是什么!”蒋欣桐不想跟他吵,可她忍不住。

  而且,今晚连宜年好像很好说话,蒋欣桐一个控制不住,得寸进尺。

  “家人。”

  经历过数百个任务世界,连宜年都快忘了家人的模样,这个小丫头,很可爱。

  很像他妹妹。

  蒋欣桐看他,又看看自己的肚子。

  她更气了。

  家人会搞大她的肚子吗?

  蒋欣桐不由得蜷起身子。

  回到家,蒋欣桐没跟连宜年说话,也没有眼神交流,自顾自上楼去了。乔远看看一身失落的连总,再看看明显占据上风的蒋小姐,啧啧两声,能逼得连总道歉,蒋小姐好本事。

  ……

  望着小丫头气鼓鼓的背影,连宜年让雪姨给她炖一盅宵夜送上去。

  雪姨送完宵夜,下楼清理厨房时发现连宜年碰过的沙发套,红了一团。

  她凝眸一看,是血。

  “先生,您受伤了?”从蒋小姐回到别墅,先生身上的伤就跟影子似的,粘着甩不掉。

  她责怪地看着乔远,乔远摸摸鼻子。

  雪姨去给连宜年拿药膏,连宜年让乔远下班。

  “先生,你怎么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呢?你忘了夫人留下的话吗?”

  连宜年只是笑,“我记得。”

  雪姨看他,“先生,您可不能再受伤了。”

  楼上拐角,脱不掉礼服的蒋欣桐喊雪姨帮忙,久未见人,她想出来喊,却正好将两人的谈话纳入耳中。

  受伤?怎么会?

  心里疑惑点点,第二天早上,蒋欣桐不经意问起,雪姨也没想瞒着,就说:“先生的轮椅没电了,他不让人推,自己用手去转轮椅,那轮椅糙得呦,把手掌都磨破了。”

  雪姨心疼得不行,好像自己也受了伤,直呼气。

  蒋欣桐略微一想就明白了。

  可既然在乎,又为什么那样说她,还——还把她推给别的男人,取笑她。

  偌大的疑惑好像一座大山,就压在她心口。

  经历一次失败的相亲,连宜年沉默反思。

  到底哪儿出问题了呢?

  他左思右想,决定换一个方法。

  既然一对多不行,那一对一呢?

  他拨通内线,叫来乔远,“你整理一下昨天参加过宴会的青年才俊的个人信息,统一打分,理性排名。”

  乔远:??

  您还想着给蒋小姐相亲?莫不是手心的伤还不够痛?

  可老板有令,乔远只能照做。

  把所有人的资料重新整合,刨除连六十分都达不到的,乔远装订成册,好像古时候的青楼,一个个把人拉出来给客人看。

  最后,连宜年留下五个他认为不错的,当晚就拿回家。

  当蒋欣桐正襟危坐,还以为连宜年给她看好东西时,画册摊开。

  好像个人简历一般,每个人的家室、年龄、性格、本事、毕业学校、目前职业,五花八门地灌进蒋欣桐眼里睛。

  蒋欣桐:!!!

  “这是什么?”

  “你觉得他们怎么样?昨天我看你跟他们几个聊得还算可以。”

  蒋欣桐:您有毛病吗???

  “我不——”

  “先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以前我伤了你的心,可你不能裹足不前,好男人多的是。”连宜年苦口婆心,就差把心脏挖出来给她看。

  蒋欣桐笑了,“你想我嫁给别人?”

  连宜年愣了一下,点头。

  毕竟,他没办法长久地停留在这里,而蒋欣桐绝对不能陷入人渣手中。

  想到此,连宜年还禁不住为自己的善良与未雨绸缪鼓掌。

  蒋欣桐又笑了,白皙的脸上,好像划过锋利刀光,“如你所愿。”

  她站起身,孤雁似的背影清冷寥落。

  连宜年叹气,一时的苦痛终将过去,会好的,都会好的。

  他马上着手安排。

  蒋欣桐去做琴行老师,刚下班就被连宜年带去见人。

  她不愿换衣服,就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裙子,脚踩同色系的小白鞋。

  连宜年定了两个包间,紧挨着。

  上回相亲宴给连宜年敲响警钟,自己家的孩子太漂亮,可得好好护着。

  隔壁蒋欣桐跟男生聊得还不错,男生也是个大学生,学文学的,浪漫情话,银河鹊桥,信手拈来。

  看来,蒋欣桐也的确挺喜欢。

  连宜年身后,乔远就看着老板听墙角,还一脸欣慰,差点儿没绷住乐出声。

  以前老板占有欲多强,别的男人,哪怕是他,碰一下蒋小姐,都得被老板的眼刀捅个几百下。

  忽然,隔壁传来蒋小姐跟那孩子的笑声,连宜年脸上适时露出老母亲般欣慰的笑。

  乔远:……

  连宜年不听了,操纵轮椅坐回桌边,“让厨房上菜吧。”

  让连宜年安心的隔壁,蒋欣桐正看着对面的男孩念诗。

  风花雪月、花草蝶兰,蒋欣桐只能配合地笑笑。

  男生冷不丁站起来,想加她微信,说以后可以聊。

  当时,蒋欣桐满心满眼都是拒绝。

  她喜欢成熟一点儿,有男人味儿的,而不是——

  男孩子虽然一身西装三件套,可他太瘦了,好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蒋欣桐实在喜欢不来。

  可对方满眼期盼,让蒋欣桐觉得,她如果不答应,无异于伤害了一颗幼小脆弱的心脏。

  她手指一转,调出一个二维码,然后立马放下手机吃饭。

  蒋欣桐没同意,男生也不催,一桌饭菜,男生也能如数家珍,从菜名到寓意,从菜系到渊源。

  蒋欣桐深深地觉得,她吃的不是饭,而是知识经纶,苦涩难咽。

  “我可以安心吃饭了吗?”蒋欣桐说。

  男孩子愣了一下,“当然可以。”

  蒋欣桐闷头吃,男孩子没胃口,就傻乎乎地看她,还单纯地想:我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第10章 他的微信 他的微信

  “蒋小姐,你,不喜欢吗?”饭都快吃完了,在诡异的静谧中,年轻的少爷高长缨说。

  “没有,你很讨人喜欢。”

  敷衍的一句话,让小少爷几乎一下子蹦起来。

  “太好了,蒋小姐,今天这顿饭我也很愉快,希望我还有机会请你去吃法国菜。”

  会面结束时,小少爷的手机响个不停,好像是家里的某位,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少爷的脸一下子拉下来。

  “我就是喜欢,我的事不用你们管。”

  说罢,小少爷给了蒋欣桐一个抱歉的眼神,“蒋小姐,我可能没办法送你回家了,真失礼。”

  小少爷一脸懊恼,却不知,被他送,蒋欣桐更不自在。

  两人分开,目送小少爷离去,支撑着蒋欣桐来相亲的那根骨,霎时颓萎。

  乔远推着连宜年从隔壁房间出来。

  蒋欣桐看都没看他俩,径直走了。

  “连总,我要去追吗?”

  “人家有中意的人了,不想跟我这个老人家一起回家,有问题吗?”连宜年的解释无懈可击,乔远失语。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蒋欣桐去到学校,葛教授看她进来,眼尾的皱纹舒展开来,“欣桐,过几天国外大使要来魔都,市文化馆负责出节目,我推荐了你。”

  葛教授笑得很慈祥。

  蒋欣桐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教授,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可是我的关门弟子。你好好准备,可以找个人帮你。”

  蒋欣桐想了想,“教授,我想仲文当我助手。”

  教授一口答应。

  相亲的坏心情因为突来的好消息,烟雾似的散去。

  走出校园,天早已黢黑,她摸摸兜里的钱,难得奢侈,打算打车回去。

  路上,她接到连宜年的电话,对方问她怎么还不回家,要不要派车接,蒋欣桐拒绝了。

  对面只“哦”了一声,就挂断了。

  蒋欣桐瞪着黑屏的手机,一阵无语。

  他多关心她几句,会死吗?

  蒋欣桐深呼吸,摸摸肚子,劝慰自己说:不气不气,宝宝,你也别生气,爸爸就是个蠢货,到时候妈妈带你嫁人,喊别人爸爸,气死他!

  就在蒋欣桐“恶毒”的碎碎念中,出租车停下了。

  蒋欣桐抬眼一看,“师傅,不能再往里开了吗?”

  没记错的话,从这里到宅子,约莫还有二十几分钟的路程,如果走路的话。

  “姑娘,这里不让出租车上去,叫你家人下来接你吧。”

  蒋欣桐无奈付钱,出租车开走。

  她气闷,只能迈开腿,还没走出几米,乔远开车过来,“蒋小姐,上车吧。”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蒋欣桐也不会逞强。

  连宜年身为孩子的爹,照顾她跟孩子是应该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坐在连宜年的车上,蒋欣桐坦然不少。

  ……

  别墅里静悄悄的,连宜年不知道干什么去,他的手机平静躺在茶几上,想到什么,蒋欣桐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她跑到茶几边上,拿起手机。

  连宜年从来不会设置密码,蒋欣桐成功打开微信,找到好友栏,同意了最新的好友申请,随后又迅速删除。

  几公里外的宅子里,小少爷看到好友通过申请,快活地一下子窜出浴室,对着那一行“你们已经是好友了,现在可以聊天”的字体,他想了好几秒,才说:“我可以叫你欣桐吗?”

  发完以后,小少爷立马就想撤回。

  他的语气是不是太油腻了,蒋欣桐会不会觉得他自我感觉良好……

  种种心思好像小蚯蚓,在小少爷的心口爬来爬去。

  对方没有回复,小少爷的心凉了,被温水激过的身子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其实,蒋欣桐都没仔细看小少爷发了什么,就删掉了,对话框也被删除。

  “你在干什么?”

  连宜年拄着拐杖下来,见她鬼鬼祟祟,说。

  “你手机响了,我想拿给你,用不着就算了。”

  蒋欣桐看似潇洒离开,实则手心都是汗,湿漉漉的。

  连宜年无奈摇头,手机屏幕还亮着,不难想象,蒋欣桐都做了什么。

  只是,他的手机干干净净,就算蒋欣桐在上面安装木马软件,怕是也查不到任何东西。

  第二天早上,蒋欣桐还在吃早饭,她今早得尽快赶去学校,准备一周后的欢迎宴。

  连宜年看她狼吞虎咽,眉头直皱,“慢慢吃。”

  蒋欣桐果然慢下来,连宜年稍稍满意,他又说:“你跟高长缨相处得怎么样?”

  好像无聊时随意问起,连宜年的声音淡淡。

  蒋欣桐抬头,“我不喜欢他。”

  连宜年又“哦”了一声。

  这一晚,他又安排了一个“年轻有为”“俊朗帅气”的青年,跟蒋欣桐相仿,但要大上三岁。

  接到电话的蒋欣桐:……

  他到底有多想把她嫁出去?不想在家里看见她?

  蒋欣桐皱着眉,一天之内,陆续又见了一二三四五个“优质男性”。

  要不是心里清楚,她是被迫的,蒋欣桐都要以为,她已经被资本主义生活腐化,成了人人喊打的女海王。

  不过,见的人多了,效果也是喜人的。

  蒋欣桐缩在房间,笑嘻嘻的。

  相隔两间客卧的连宜年的房间,他眉头紧狞,艰难地洗完澡出来,手机响个不停。

  “蒋小姐,你真美,我好喜欢你。”

  “明晚我可以约你出来吗?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你肯定会喜欢的,【坏笑。jpg】”

  “蒋小姐,才见你一眼,我就深深的爱上你了,你介意跟我另一个女朋友见见吗?他很好相处的。”

  连宜年:??

  什么乱七八糟的,细微一想,他就想通了其中关窍。

  他统统点了删除好友,气得一屁股坐到软床上。

  翌日清早,蒋欣桐神清气爽地下楼来。

  果不其然,她看见,连宜年脸色漆黑,眼睛底下还挂着青色,一看昨晚就没睡好。

  她特地给他手机调到了最响,那群男人昨晚没轻烦他吧。

  她心里偷笑,面上一派坦然。

  但是,饭都吃完了,连宜年去上班,她也准备去文化宫,那人竟然一句话都没有。

  难道她预料错了?那群男人其实根本没发信息?

第11章 同台表演!(已修) 同台表演

  蒋欣桐带着满心疑惑去学校上课。却因为走神,被老师点名。

  她连连道歉,再不敢出神想其他。

  下课后,她抱着书走在学校银杏路上,蒋欣桐低垂着脑袋,好像在盯着脚上的白球鞋,又好像在细听脚踩在银杏叶上的“咔嚓咔嚓”声。

  认真专注到连仲文喊她,她都没听见。

  还是众人拦住她,两人快撞上了,周围也响起惊呼声,蒋欣桐才反应过来。

  “仲文,你怎么——”

  仲文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葛教授说你有事找我?”

  仲文笑得很欢乐。

  蒋同学主动喊他,头一回呢。

  仲文眼巴巴地看她,蒋欣桐一时失语。

  她不傻,看得出仲文对她的小心思,也读得出葛教授顺水推舟的打算。

  但——

  “过几天的欢迎会,我想你跟我一起给国外的大使表演箜篌,你有时间吗?”

  跟蒋欣桐一块表演,没时间也得创造出时间。

  仲文飞快点头,生怕蒋欣桐拒绝。

  蒋欣桐:……

  她是不是做错了,她根本就不该让仲文给她当助手,剩下的那几个女同学虽然技术比不上仲文,但至少不夹杂任何的小心思。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

  这一整天,除了上课,其余时间,蒋欣桐跟仲文就泡在学校音乐教室,一遍一遍磨曲子。

  他们听从葛教授的建议,打算弹那首《鲲鹏》,很古典的曲调,悠扬又动听,正好向外国人展示华夏传统文化的无穷魅力。

  两人越练习越起劲,都忘了时间,天黑了都不知道。

  连宜年给蒋欣桐打了好几通电话,没人接。

  远在家中跟女朋友卿卿我我的乔远被拽了过来,任劳任怨地载着连宜年来学校。

  “连总,你既然担心蒋小姐,为什么不跟她说呢?”

  还乐此不疲地安排相亲,好变态啊!

  乔远心里正腹诽,他忽然抬头,后视镜内,连宜年的脸色奇奇怪怪。

  乔远立马做出给嘴巴上拉链的姿势。

  等到了学校,因为曾经连宜年来过许多次,所以保安连问都没问,就放行了。

  “连总,要我送您上去吗?”乔远问。

  “不必。”

  连宜年自己操纵轮椅,找到蒋欣桐上课的教室,空空荡荡。

  所以人去哪儿了?

  兼职的琴行?

  连宜年正要离开,走廊尽头的琴房,忽然传出箜篌琴弦拨动的声音。

  好歹曾经当过音乐老师,箜篌这种东西,虽然没谈过几次,但基本的乐理跟弹琴手势他还是了解的。

  他也听得出来,琴房里传出的乐声正是最近爆火的古风歌曲。

  他驱动轮椅过去,隔着窗户,她看见蒋欣桐正垂首拨弄琴弦。

  手指削葱似的,一会儿游龙一般掠过,一会儿细细地拂过,清风似的。

  忽然,音符戛然而止,蒋欣桐满头细汗,她转过身,冲同样疲累的仲文竖起大拇指。

  那一刹那的眼神交汇,好像知己,又如同爱侣。

  连宜年心里梗了一阵儿。

  原来不接电话,是在跟仲文小同学“琴瑟和鸣”。

  连宜年想了想,到底没进去打扰,就在门口守着。

  天渐渐凉了,冷风顺着窗户缝隙吹进来。

  连宜年穿得单薄,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他刚要扣上外套扣子,蒋欣桐跟仲文说说笑笑,一块出来。

  见到他,笑声好像撞到铁板,戛然而止。

  连宜年不由得心里怀疑,他长着一张犬夜叉的脸,很吓人吗?

  连宜年正深刻地自我反思。

  蒋欣桐冷下眉眼,横眉冷对似的:“你来干什么?”

  “太晚了,接你回家。”

  第二次跟连宜年打照面,仲文终于听出不对劲。

  欣桐对这位“家里人”的态度,好像不太好。

  吵架了?

  “连大哥,这么晚,我送欣桐回家就可以了。”

  连宜年微微张嘴,差点儿“呀”了一声。

  也许他就不该来,让两个小朋友聊着天回家,指不定哪一天就走进婚姻殿堂了。

  连宜年有些后悔。

  他又一次提出邀请,“小同学,有时间来家里坐坐,欣桐挺喜欢你的。”

  如果说,之前连宜年示好的态度是他臆想出来的,这一回,仲文无比确定,欣桐的哥哥就是很喜欢他。

  得到未来大舅哥的邀请,仲文欢喜地大脑接通天庭。

  “连大哥,我会的。”

  仲文的牙齿很健康,洁净整齐。

  “仲文,你快回家吧,到了给我回信。”

  仲文的年纪比蒋欣桐还要小上一岁,平日里,她把他当做小弟弟。

  “欣桐,是不是反了,你是女孩子。”连宜年没忍住,说。

  仲文也挺不好意思,“欣桐,你回家给我个信儿。”他背起书包,快步离开。

  背影多少带着一点仓皇。

  欣桐哥哥会不会觉得他年纪小,不靠谱啊。

  如果不是在学校,仲文真想尖叫出声。

  回去车上,乔远目不斜视,但是,当他看见连宜年给他发的短信,乔远当时:???

  看着连宜年跟蒋欣桐往别墅内走的背影,乔远更是:???

  “什么叫安排蒋小姐跟仲文相亲?”

  乔远记得清清楚楚,仲文早在“简历”那一关就被连总pass掉了呀?

  乔远的疑惑,连宜年自然不知。

  雪姨见两人一块回来,面上诧异,但她还是走过来问:“先生,小姐,晚饭做好了,你们还吃吗?”

  “吃。”连宜年等蒋欣桐,肚子还饿着。

  蒋欣桐也点头,她今天沉迷练琴,午饭跟晚饭都没吃。

  雪姨手艺好,简单的家常菜,却让人食指大动。

  迎客这天,蒋欣桐身着传统服饰——旗袍,翠绿的耳环、印花扣子,看起来毫不搭调,却与曲调传达的英勇无畏主题相得益彰。

  蒋欣桐打扮完毕,她看向不远处朝她走来的仲文,倏地笑出声。

  “你穿的这是什么?”

  为了让蒋欣桐跟仲文看起来像一对,葛教授思前想后,便给仲文换上长衫。

  只是仲文骨架不大,又瘦,撑不起来。

  仲文自己也觉得尴尬。

  葛教授看着仲文,满脸一言难尽。

  仲文挠挠头,“教授,我穿起来,是不是别别扭扭的。”

  葛教授突发奇想,“如果换成短衫短裤呢?”

  蒋欣桐摇头拒绝,“葛教授,你可别,那样更丑。”

  葛教授瞬间蔫了。

  蒋欣桐也叹气,她怎么忘了,葛教授在音乐这方面出类超群,可是在服装打扮方面——

  葛教授年纪不小,还得对蒋欣桐跟仲文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没关系的蒋教授,我这样上台就可以。”

  可今天蒋欣桐跟仲文要面对的是国外的来宾,他们来自十几个不同的国家。

  仲文这个样子出去,是传扬文化,还是给本国丢脸?

  后台安静的落针可闻。

  这时候,葛教授忽然走了,没过多久,壮丁被抓来。

  “你们觉得他怎么样?”

  看着忽然出现的连宜年,蒋欣桐:??

  葛教授看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焦急地说:“连先生很会演奏箜篌,他之前弹过,不比仲文差。”

  有葛教授做担保,蒋欣桐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是,连大哥他没练过琴谱啊。”仲文说。

  “没关系,我会弹。”

  蒋欣桐跟仲文均不相信。

  连宜年坐着轮椅过来,演奏了一小段,那天在门外,他听了好几遍,足够他默背于心。

  手势正确,演奏的技法正确,泛音、轮指、摇指,一次不错。

  蒋欣桐面露诧异。

  连宜年他,竟然真的会弹奏箜篌?

  作为专业的箜篌演奏者,蒋欣桐看得清楚,连宜年虽然坐在轮椅上,可他的姿势完全正确。

  葛教授笑得欣慰,如果当初连宜年只是以一个“投资者”的身份加盟进来,她才不会同意。

  “就这么定了,连总,你就帮帮忙。”

  连宜年低头应下,转身去换衣服。

  葛教授见他身子不灵便,就让仲文去帮忙。

  很快,轮到蒋欣桐跟仲文的节目上场,一个典型的娇柔美丽的东方女性,一个身穿长袍,看起来风流俊雅的男性——

  但是,这个男人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有熟悉连宜年的宾客看向他本该坐的位置,他们了然地发现,连宜年果真不在。

  他们不禁咽口水,什么时候,商界大佬也要上台卖艺了吗?

  台下,葛教授还在安慰仲文,仲文摇头,表示他一点儿都不生气,只要节目够精彩,不给华国丢脸就行。

  葛教授又夸了他两句。

  葛教授当然不知道,仲文心里想着,反正连大哥是欣桐的亲戚,又不是别人。

  指尖拨动的那一刹那,柔美清澈的音色,悠远辽广的曲调,好像大海,浪涛波波。

  客人们沉浸在美轮美奂的音乐声中,竟没有一个走神。

  政府领导见状,笑个不停。

  谢幕时,蒋欣桐微微弯腰,自然有人帮她把箜篌搬下去。

  连宜年坐在轮椅上,直接从舞台侧面走到自己的位置。

  几个相熟的商人与他调侃,还问他是不是看上旁边的小姑娘了。

  连宜年瞬间冷脸,那几人也就不再问了。

  但是他们心里却是怀疑的,连宜年是不是对学音乐的小姑娘有独特的爱好,没记错的话,他的前一个女朋友就是学音乐的。

  没来得及换衣服,蒋欣桐被葛教授带到台下,跟各种大人物打招呼。

  蒋欣桐连连微笑,脸颊僵硬。

  这时候,一个金发碧眼的高个男人走过来,好像是F国人。

  他用蹩脚的华文说:“小姐,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F国男人刚刚邀请,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另一个金发蓝眼的男人走过来,他看起来比F国人要强壮一些,但肌肉并不突兀,只显得健美。

  两人同时相邀,蒋欣桐满脸尴尬,比刚才跟连宜年同台竞还要不适。

  两个男人分毫没看出蒋欣桐的尴不适应,还用那双深情又深邃的眼睛看着她。

  蒋欣桐:……

  这时候,连宜年走来,他好像懂得F国语,三言两语就把那两个男人哄走了。

  被解了围,蒋欣桐嘘出一口热气。

  可是没过多久,更多的男人围了过来,可能看出蒋欣桐的孤高冷傲,他们只是递上名片,碍于颜面,蒋欣桐一一接受了。

  只是,她还穿着演出服,身上没有兜,没地方放。

  宴席厅外围,乔远看出蒋欣桐的为难,他记起连宜年的命令,过来解围,暂时帮她保管厚厚的一摞名片。

  乔远先看见连宜年,便把名片交给他,连宜年想都没想,就说:“扔掉。”

  乔远:??

  “连总,这样不好吧,您是不是应该先征求蒋小姐的意——”

  最后的那个“见”还没吐出来,乔远适时闭嘴。

  宴会结束,蒋欣桐到底没跟任何一个人跳舞。

  就在刚才,连宜年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出包围圈。

  但是,脱离那群人的视线,连宜年立马松手。

  态度之矛盾,举止之诡异,让蒋欣桐摸不着头脑。

  她跟乔远要名片,那一堆名片里面,有几个是她目前需要的。

  可乔远一摊手,示意她找连宜年。

  蒋欣桐:??

  又跟连宜年有什么关系?

  “扔掉了。”连宜年坦白。

  蒋欣桐:??

  她差点儿气到给连宜年一巴掌。

  她深呼吸,左手抓住右手,生怕它不听使唤,往连宜年脸上招呼。

  某个做尽坏事的人,竟然还舔着脸说?

  蒋欣桐再次深呼吸,她问为什么。

  这一回,连宜年无话可说,“你不是不喜欢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就好像相亲,他又怎么知道她肯定喜欢?

  他总是这样,不顾旁人意见想法,“胡作非为”!

  蒋欣桐气得不行,她转头盯着窗外。

  乔远见后座两人吵架,更是噤若寒蝉。

  目送蒋欣桐“蹬蹬蹬”跑回别墅,连宜年还坐在车上,一动不动。

  乔远:??

  下班时间,我要下班了!

  “回去。”连宜年说。

  乔远懵:回去?回哪儿?又去哪儿?

  “回宴会场地。”

  乔远没法子,只能驱车。

  黑色轿车驶离,气闷的蒋欣桐一无所知,她把自己摔到大床上,差点儿没忍住掉眼泪。

  那一摞名片里面,还有她喜欢的音乐家的亲笔签名!现在全都没了!被扔了!

  啊啊啊啊~

第12章 自爆怀孕?(已修) 自曝怀孕?……

  乔远这辈子都想象不到,有朝一日,他会跟连宜年一起,在本市最热闹的大厦底下翻垃圾堆。

  刚才他们去酒店,工作人员说,垃圾已经全部都送走了。

  就在楼下。

  “老板,不然您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再给一张名片?”

  连宜年没理他,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小山上。

  他刚才看见,酒店的垃圾袋通体黑色,廉价而且个个“饱满”。

  这一堆垃圾里,只有东边的那一小片符合。

  工作量减少一大半,连宜年驱使轮椅,乔远赶紧跟上。

  老板腿脚不好,去翻垃圾的重担还不得落在他肩膀上。

  他可真命苦!

  可是,令乔远下巴落地的一幕出现了。

  连宜年自己动手,一个垃圾袋一个垃圾袋翻。

  乔远赶紧跑过去,“连总我来,哪能让您动手。”

  乔远也加入到翻垃圾桶的赛道中。

  俩人奋战了将近一个小时,在最后的那只垃圾袋里,连宜年翻到了一小摞名片。

  但——

  乔远差点儿大哭,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是谁把饮料倒进垃圾袋里的!

  蒋欣桐点名要的名片上,一团红,一团蓝,还有几张沾了牛奶,看起来很恶心。

  连宜年沉默了好一会儿。

  “回去吧。”

  “那这些名片——”

  “也带回去。”

  当晚,连宜年半宿没睡,按照他找到的名片电话,一个个联系上人,好在他们也都给面子,答应再给一份名片,明天就能送来。

  至于蒋欣桐钟爱的那些签名,连宜年也都要了一份。

  当然,跟这帮人打交道,不出血是不可能的。

  连宜年出钱又出人,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六点半,他拿到了所有的名片,包括亲笔签名。

  他就在一楼客厅等。

  可能因为怀孕,昨晚情绪波动又太大,早上起来的时候,蒋欣桐觉得小腹有点儿胀疼,联系给她做检查的医生,问了一句,才放心大胆地下楼。

  “蒋小姐,你起来了,先生等你很久了。”

  从六点半到现在,的确很久,将近三个小时。

  他等我干嘛?

  蒋欣桐满心疑惑,在餐桌边坐下,连宜年也不打扰她吃饭,等她吃得肚子饱饱,他才把一个小盒子推过来。

  蒋欣桐打开一看,这不是她昨天收到的名片吗?

  一张一张找,见到自己钟爱的、恨不得亲上几口的签名,蒋欣桐飘了一整个晚上的心,终于落下。

  默默捏紧名片,她暗暗想到。

  昨天,有个音乐学院的教授说,可以带她读研读博,城市也远,她不想跟连宜年离得太近。

  她把名片收好,起身要去琴行上班。

  连宜年忽然道:“对不起。”

  他自己也发现,好像自从认识蒋欣桐,他道歉的次数直线上涨。

  至少,曾经他执行绿帽任务的时候,他是受害者,都是那群女人给他道歉。

  这种感觉,很新奇。

  连宜年道歉越来越熟练,蒋欣桐却越来越摸不准他的想法。

  道歉又道歉,跟他的人设极其不符。

  孤高呢?

  冷傲呢?

  睥睨天下,不把人放在眼里呢?

  蒋欣桐没转身,只是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小小一团疑惑上面,生长出一团嫩芽,并顷刻间长成参天大树。

  她转过头,打量连宜年的脸色。

  很平淡,跟以往的每一个早晨一样。

  蒋欣桐:??

  道歉对他来说,跟喝白开水一样吗?

  她几乎没有办法直视“对不起”这三个字。

  她想了又想,她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可能真要忍不住了。

  喜欢上一个只短暂爱过她、离开得比谁都潇洒,甚至还诋毁中伤她的男人,她怕自己忍不住梆硬的拳头。

  蒋欣桐右手无意识摸上小腹,连宜年眉头微挤。

  肚子疼?

  可是女孩子的私密事,不是一个月一回吗?

  他记得蒋欣桐来连宅的第一天,他就让雪姨做红糖水给她喝。

  身体出问题了?

  连宜年想着,待会儿就带她去做检查。

  可他刚一提起,蒋欣桐就跟触电似的,表情非常惊恐。

  仿佛坐在她对面的连宜年,并非关心爱护,而想索命!

  “你别激动,不去医院,我不送你去医院。”

  原主到底做了什么,才让蒋欣桐如此恐惧医院?

  可他翻遍原主的记忆,却什么都没找到。

  连宜年叹气,他给雪姨使眼色,希望待会儿他不在,雪姨能劝劝她,再不济,叫家庭医生来家里也是好的。

  讳疾忌医可不行。

  “连宜年,你放心,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我暂时手里没有那么多。”她拿出手机,把这段时间做家教、教小朋友弹古典乐器的钱全都转进连宜年的账户。

  听到手机那一声银行的转账信息,连宜年:……

  “我会尽快还给你,你就不要打我器官的主意了,他们很虚弱。”

  连宜年:???

  雪姨:???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连宜年甚至想着,他给蒋欣桐介绍相亲,她会不会都以为他打算卖掉她抵债?

  连宜年苦笑。

  看来,想让蒋欣桐原谅他,任重而道远啊!

  连宜年不再刺激她,转身走了。

  确定连宜年已经坐上车离开,蒋欣桐缓了一会儿,雪姨又安慰好久,她才面色苍白地说:“雪姨,我去上班了。”

  “可是你的——”雪姨视线下移吗,落到蒋欣桐小腹。

  “我肚子很好,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蒋欣桐好像躲瘟疫,连跑带疾走。

  雪姨:……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少爷的进度是不是太慢了,哎,也是,少爷做了太多错事。

  雪姨抬头望天,夫人,您就保佑保佑少爷,好不好?

  蒋欣桐反应剧烈,一连好几天,连宜年都没在蒋欣桐面前晃悠。

  倒是乔远,也不知道工作做完没有。

  蒋欣桐去学生家里上课,他开车在一边跟着,要不就蹲在楼下。

  蒋欣桐去学校上课,他穿着西装,门神似的。

  搞得同学们传言纷纷,甚至还有人猜乔远就是蒋欣桐的秘密男友。

  对此,蒋欣桐:……

  身后的脚步声不轻不重,却让蒋欣桐恼火。

  她倏地转过身,乔远也立刻停住。

  “你跟着我干什么!”

  乔远一脸公事公办,“连总的吩咐熟悉爱保护蒋小姐。”

  “我不需要你保护!”

  “连总需要。”

  连总连总连总——鹦鹉吗?

  蒋欣桐咬牙切齿。

  都要把她推给别的男人了,还保护她干什么?

  她一路愤恨,“砰”一声,她甩上车门,“连宜年在哪儿?”

  乔远带她来到连氏集团。

  蒋欣桐:?

  “谁让你带我来这儿的?”蒋欣桐瞪眼。

  曾经,就是在这里,大楼前方的空地,连宜年把带刺的尖刀,插进她的胸口。

  乔远耸肩,很无辜,“蒋小姐,不是您让我带您来见连总吗?”

  蒋欣桐:我……

  气到不想说话,她下车,望着眼前光亮可鉴的玻璃大楼,她深呼吸,可脚始终迈不出去。

  乔远走着走着,发现人没跟上来,他道:“蒋小姐,不敢进来吗?”

  简单的四个字,让蒋欣桐勇敢抬脚。

  大不了,她就在连氏狠狠地骂他一顿,让他自我感觉良好,让他当陈世美!

  想到连宜年一走进大楼,就被下属指指点点,蒋欣桐想笑,她没憋住,就在电梯里笑出声。

  可电梯里除了她,还有乔远跟公司职员。

  不管蒋欣桐做什么动作,乔远都不会觉得诡异。

  但员工们就不一样了。

  蒋欣桐跟乔远换乘直达楼顶的电梯,电梯门“叮”一声合上的那一瞬间。

  狭小的空间内,爆发出几千只鸭子一般,震耳欲聋的讨论。

  论题的中心只有一个:那个女孩儿不是连总的前女朋友吗?

  连总要吃回头草?

  一传十十传百,各种小圈大群,活跃得好像雨后春笋,一茬接着一茬。

  乔远刚要敲门,蒋欣桐越过他,“砰”一声,大力推开。

  乔远嘴角抽搐。

  连总现在——应该在跟各部门高层开会吧。

  少说也得有十几个。

  蒋欣桐眼睛发直,被十几二十个男女盯着,还都是那种西装革履打扮端庄知性的男男女女。

  蒋欣桐唯一能做的,好像只有关上门,假装自己从来没有出现过。

  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心里的那一股小火苗作祟,她大胆地喊了一声,声音正对坐在会议桌最中间的连宜年。

  “你个渣男,陈世美,我蒋欣桐眼睛长到脚底下了,我才看上你!”

  诸位高层恍恍惚惚:发生了什么?

  连宜年也不太懂蒋欣桐的操作,这是——单纯的反击?可他怎么听着更像是女孩子求而不得的哭诉呢?

  乔远怕极了,连总待会不得杀了他啊!连总的名誉啊啊啊啊~

  他一手揽住蒋欣桐,跟诸位高层解释:“对不起,我女朋友喝醉了,我马上带她走!”

  出口恶气·蒋欣桐:?

  不明所以·连宜年:?

  乔远左手抓人,右手关门,望着门板,他深深吸气。

  “蒋小姐,你刚才在干吗?我们连总的名誉还要不要了?”

  蒋欣桐撒欢大喊,“他要名誉?他连孩子都不要了还要名誉!”

  乔远眼神地震:!

  被连宜年撵出来的诸位高兴小心肝不停颤悠。

  所以,连氏要有小少爷了?

  但是,不对啊,容他们捋捋。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乔特助的女朋友怀了连总的种??!!

  也不对,是连总甩掉的前女友跟了乔特助后又怀上连总的孩子?

  贵圈好乱。

第13章 火葬开场(已修) 火葬场开始

  高层们一脸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路过乔远,他们眼神深邃,看向蒋欣桐,他们满眼敬佩。

  这个女人,厉害,有手段!

  当代武则天啊!

  玩弄男人于鼓掌中。

  高层们唏嘘离去,乔远恨不得挖开公司地板,再把自己埋了。

  他刚才到底为什么要说蒋小姐是他的女朋友?要死了!

  当乔远□□裸地站在连宜年面前,他蔫巴巴的,好像没浇水的小白菜。

  “你跟蒋欣桐,谈恋爱了?”

  乔远:???

  “我不是我没有您别瞎说,我跟蒋小姐清清白白。”

  我怎么敢抢您的女人呢?

  乔远甚至觉得,他可能只能以死谢罪了。

  乔远不知道,高层们离开以后,忽然,一位跟乔远相处得不错的男士如遭雷劈,“我没记错的话,乔远早就有女朋友了!”

  更乱了。

  各种版本的“你爱我我爱你他也爱我我背叛他跟你在一起”狗血爱情,在各大办公室,病毒似的流传。

  “没关系,你们在一起,我祝福。”连宜年说。

  乔远脑子里飞快地转,黄河离这儿多远来着?他现在一头扎进去还来得及吗?

  “乔特助,你可以先出去一趟吗?”

  跟了蒋欣桐好几天,乔远看得出,此时此刻,蒋欣桐的怒气值即将冲破百分百。

  连总跟蒋小姐的污糟事,他不敢再参与。

  乔远跑得快过猎豹,还顺手关上门。

  办公室里没了“第三者”,气氛更致郁,好像往可乐里边加雪碧,泡泡咕嘟咕嘟冒起,撒了欢往外溢。

  蒋欣桐努力压抑怒火,她尽力忍着,可是,真的忍不住。

  撑开到极致的弹簧,回弹的力度特别大,砸出青紫也正常。

  “连宜年,你已经讨厌我到随便一个男人你都要我贴上去吗?”

  “看我被你推给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的男人,你很有成就感吧!”

  “报复我,报复蒋中原,搞垮公司,让我退学,让我堕落,很好,你很棒,你全都做到了!”

  看着自己面前,炸开一样的蒋欣桐,连宜年扣在轮椅把手上的手,绷紧,抽搐,手背的青筋也好像要从皮下蹦出。

  他很想嚎一句,那些都不是我干的!

  还有,等等,蒋欣桐知道蒋家公司破产是原主的手笔?

  那她还在他身边住了这么久,没被一刀捅死着实算他命大。

  蒋欣桐红眼看着连宜年,她在等一个解释。

  可连宜年的回应只有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连宜年,你好样的!”

  蒋欣桐转身就走,连宜年驱动轮椅去追,可并不灵便的轮椅,追不上蒋欣桐灵活的双腿。

  等他赶到电梯口,电梯已经送蒋欣桐去到一楼。

  连宜年叹气。

  他的初衷是想保护蒋欣桐,可现在看来,他好像做错了。

  这一晚,蒋欣桐没下来吃饭,他让雪姨送上楼的晚饭她也没动。

  饿着肚子,跟他赌气,连宜年并不赞同。

  他拄着拐,去到蒋欣桐房前,他抬手敲门,说:“坏人是我,你不吃饭,惩罚的是你自己,不值得。”

  连宜年这一劝,蒋欣桐更生气了。

  她晾着连宜年,不出声,也不出去。

  连宜年一直没走,她听得见,雪姨还来劝他,连宜年拒绝了。

  过去大约半个小时,雪姨重新做好一份晚饭,连宜年又敲门:“我错了你来惩罚我,好吗?”

  蒋欣桐缩在被子里,冷哼。

  惩罚堂堂连大总裁,她没权又没势,她哪敢啊。

  连宜年到底没等来蒋欣桐,受伤的腿发麻胀痛,他不得不坐回轮椅。

  这一晚,蒋欣桐肚子“叽里咕噜”地叫,她翻出以前藏的小零食,塞进嘴巴垫肚子。

  翌日早上,蒋欣桐下楼,她今天还有课,不能迟到,至于连宜年,她权当空气。

  早饭她也不想吃,路过餐桌,连宜年忽然站起来,蒋欣桐吓了一跳。

  关键是,连宜年没借用拐杖,也没让人扶着,一条腿瘸着,尽管穿着宽松的裤子,她还是能看见石膏的形状。

  那句经典的“你干嘛”还没来得及出口,连宜年就说:“对不起,以前是我自以为是,你放心,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如果想出国留学,我也可以帮你。”

  蒋欣桐:出国留学?连宜年知道她学什么的吗?她一个弹箜篌的出国?出国转学钢琴吗?

  蒋欣桐差点儿被气笑。

  她一屁股坐下来,她倒想看看,连宜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那一百万我本来就没想你还,你如果不愿意住在连家,可以回蒋家,宅子我已经买下来,挂在你名下。”

  蒋欣桐:什么时候的事儿?她怎么不知道?

  连宜年神经分裂吗?一边伤她,一边疯狂道歉?

  “如果你想惩罚我,想好了可以告诉我,我全部都答应。”

  “我要你的全部财产,你也答应?”

  连宜年没有迟疑,当即给乔远打电话,“你拟一份赠与合同,赠与者就写蒋欣……”

  “啪”一下,连宜年的手机被蒋欣桐打飞。

  连宜年发现,蒋欣桐的眼眶,比昨天发火时还红。

  他不理解,他对他好,她哭,他赠与她财产,她也哭?

  难道只有他坏的冒泡,她才会笑吗?

  “连宜年,你就是个大傻子!”

  蒋欣桐撇下这句话,跑走了。

  只是,迈过大门时,她忽然扶住腰,顿了一下,才出门。

  雪姨挤了挤眉。

  蒋欣桐前脚离开连宅,后脚乔远就被支使过来,送蒋欣桐去学校。

  肚子刚才抻了一下,蒋欣桐也不别扭,弯腰钻进车子。

  乔远第一次顺顺利利地载着蒋欣桐去上学,路上,他踌躇好久,才说:“蒋小姐,昨天——不好意思啊。”

  蒋欣桐知道乔远为何道歉,她其实并不在乎。

  过了一会,乔远又说:“蒋小姐,其实连总很在乎您,虽然我也不知道连总为什么忽然转变态度,但是我看得出来,现在的连总,很看重您。”

  蒋欣桐两手环胸,秀丽的眉眼发冷。

  乔远觉得,他不该再隐瞒了。

  “您不知道,当初连总得知张少爷派胖哥去欺负您,连总立马送他进急诊,脑袋开了好大一个口子。”

  开瓢?

  蒋欣桐怔愣。

  “没错,就是您想象的那个开瓢。后来张家还来找茬,都被少爷都堵回去了。”

  下车后,蒋欣桐思绪翻飞。

  连宜年身上,好像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雾,风吹不散,她也进不去。

  上课时,她无心听讲,纤细的手指搁在小腹上。

  她忽然想起来,昨天她一时激动,好像自爆了。

  可是——

  连宜年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蒋欣桐皱眉。

  她不知,连氏大楼里,员工们的反应可比连宜年本人激烈得多。

  大家耳传耳,嘴递嘴。

  “乔助真猛人,敢撬连总墙角!”

  “你懂什么,兴许乔助只是那位蒋小姐的踏脚石,你没听说吗?蒋小姐怀孕,孩子可是连总的!”

  “太乱了太乱了,这不是小说里的狗血情节吗?”

  连宜年来公司,他不是没发现下属们诡异的、探究的、打量的,甚至怀疑的视线。

  乔远来上班,一路上,他好像森林动物园里的珍惜大熊猫,被盯得后背发凉的他,冲进连宜年办公室,有些话,他不吐不快。

  “连总,您如果喜欢蒋小姐,大胆去追,现在搞得我里外不是人。”

  乔远向来认真敬业,可是今天,他好像吞了苦瓜,脸上皱巴巴。

  “连总,您说句话呀,外面都有人传,说蒋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我的。”

  这么大的黑锅,乔远背不起。

  连宜年轻敲桌面,“我让你看着蒋中原,他人呢?”

  如果蒋欣桐决定回蒋家,蒋中原就是最大的隐患。

  连宜年话题转变太快,乔远跟不上,但他尽责地说:“已经送去戒毒所了,我跟那边打过招呼,彻底戒毒之前,蒋中原出不来。”

  连宜年点头,“你现在回去,让雪姨收拾蒋欣桐的行李,今天就送她走。”

  乔远:???

  感情他说了那么多,在连总耳朵里就是在放屁?还是连声音都没有的那种?

  蒋欣桐上完课回来,正好看见乔远哭丧着脸,指挥佣人搬家。

  她走过去发现,佣人手里的行李箱不正是她的?

  “你们在干吗?”

  乔远看见蒋欣桐,差点儿跪下来。

  “如您所见。”

  “连宜年又发疯了?”

  乔远点头,是啊,发疯了,龙卷疯呢。

  “他这个——”蒋欣桐无语了。

  连宜年最近这段时间的操作虽迷,但蒋欣桐也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在悔过。

  可是他的每一次举动,都好像对她行刑,每一次都没使在正点上。

  “他忘了我怀孕了?”

  乔远:??

  “你那是什么眼神?这事儿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乔远大惊失色,“不是,您那不是气话?”

  “所以,连宜年也以为我故意气他?”

  乔远傻傻点头。

  “呵,呵呵。”蒋欣桐闭眼,拳头捏得死紧。

  乔远狂吞口水,“蒋小姐,我觉得,您该跟连总好好谈一谈。”

  “还谈什么,我都要被扫地出门了。”

  乔远:……

  “连总的确不知道您已有身孕,他如果知道了不可能赶——送您走。”

  蒋欣桐又“呵呵”两声。

  “他不是想赶我走吗?我如他所愿。”

  最后,乔远含泪把蒋欣桐的行李送回蒋宅。

  而蒋欣桐本人就守在连宅,等候某个“大傻逼”。

  乔远一边往蒋宅开去,一边疯狂call连宜年。

  但是好像晚了,他的轿车跟连总的那一辆在山脚下错身而过。

第14章 老婆跑了(已修) “想必你的种叫别的……

  连宜年正出神,手机震了好几下,他也没听见。

  待会儿回去,蒋欣桐应该已经走了吧。

  连宜年想。

  司机见老板若有所思,想到公司里“烟花”一样五彩斑斓的传言,他咽了一口口水。

  连宜年看他,“想说什么?”

  “连总,您真大度。”

  连宜年:……

  看来司机听到的那一版瞎话应该是他被撬了女朋友。

  连宜年无心解释。

  回到连宅,他自己驱车进去,却在客厅,看见坐得端端正正的蒋欣桐。

  她不是应该早就走了吗?

  连宜年眼神闪烁。

  这时候,蒋欣桐站起来,面无表情,凝结的冰似的。

  “连宜年,你放心,我马上就走,绝不碍你的眼。”

  连宜年沉默。

  蒋欣桐留下,就想说这个?

  过了一会儿,他发觉时,蒋欣桐已经走到他面前。

  她仰起头,散落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摆动,好像小船,在他心口摇曳。

  “我会如你所愿,找一个男人,过下半辈子。”

  虽然心里别扭,但连宜年还是点了头。

  下一秒,蒋欣桐洋溢笑脸,朝霞仿佛聚在她脸上,还发着光。

  “想必你的种叫别的男人爸爸,你也很开心吧。”

  蒋欣桐看着连宜年从懵懂到实话,再到浑身僵硬眼神震惊。

  她满意极了,拍拍屁股,爱玩闹的蝴蝶似的,扇扇翅膀走了。

  过去好久,雪姨喊醒他,他立马转头,可院子里静悄悄的,哪还有蒋欣桐的身影。

  雪姨一脸责怪,“先生,你这是办的什么事儿!把蒋小姐气走了,孩子也没了,你高兴了?”

  雪姨哼了一声,扭身时,身上的面粉渣子吹到他脸上,他连打好几个喷嚏。

  乔远把蒋欣桐的东西送到蒋家,立马开车回来。

  看到化石似的老板,乔远叹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他走过来,递出他查到的蒋欣桐去医院检察的记录。

  “连总,蒋小姐怀孕已经两个多月了。”

  连宜年:……

  他是谁?他在哪儿?

  原主的记忆力没这一段啊!

  系统传送任务的时候,选择性切除了吗?

  在连宜年看不到的地方,系统笑得“狰狞”。

  谁让你不听指挥,让你不听我的,活该!活该!

  系统甚至期待活着的连宜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喊别人爸爸的那一幕。

  肯定很有意思。

  系统的小心思“恶毒无比”,连宜年本人还被关在名为震惊的“牢笼”里。

  怀孕,怎么可能怀孕呢?

  两个月前——

  连宜年拼命扒拉,终于,在记忆的某个角落里,连宜年看见,原身精心设下圈套,哄骗未知人事的小女孩儿上床。

  连宜年捂住额头,不忍直视。

  连宜年啊连宜年,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原本,他只要把蒋欣桐那姑娘的后半生安排好就好了,现在,还多了一个小的,严肃地说,那孩子身上还淌着他的血。

  连宜年的表现落入乔远眼中,成了求而不得、悲不自胜、撕心裂肺!

  “连总,节哀。”

  连宜年:……

  乔远说会把今天的会议延迟,他自作主张,留给连宜年充分思考的时间。

  他把连宜年推进去,交给雪姨。

  可雪姨还在气头上,不理人,见连宜年神情呆愣,她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哼”。

  连宜年跟乔远:……

  “雪姨,连总腿脚不方便,我公司还有事,您帮我多照看着,行吗?”

  雪姨没应,转身想往厨房走,乔远硬着头皮把人拦下。

  “雪姨,你就帮帮忙,连总现在也为难。”

  雪姨像听见笑话,“他为难?他考虑过蒋小姐吗?蒋小姐才多大,他是人不!”

  乔远抽抽嘴角,他万万没想到,蒋欣桐只在连宅住了几天,就把雪姨收买了。

  乔远连连叹气,还想再劝,雪姨翻了个白眼说:“小远,你可别学某些人,心都被狗挖去吃了。”

  雪姨,您这指桑骂槐的,也忒明显了。

  他扭头,连宜年没生气,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

  没办法,乔远只好把连宜年带到公司。

  连宜年也不工作,盯着落地窗外的另一座高楼,好像在思考,仿佛在做一项重大的决定。

  忽然,他叫住乔远,说:“本市最好的妇科医院,是哪家?”

  循着记忆,乔远诚实相告。

  但是——

  “蒋欣桐年纪还小,她愿意留下这个孩子吗?”

  乔远:??

  不是,连总,您什么意思?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连总,您别冲动,前面两个月蒋小姐都没想打掉,她肯定是想要的。”

  万一连总脑子被驴踢了,跟蒋小姐提打胎——

  乔远一阵窒息。

  那场面太美,他不敢看。

  “蒋欣桐回去了?”

  连宜年不再追问,乔远也不敢放心,他认真回答连宜年的问题,说是。

  连宜年又沉默下来。

  他越不出声,乔远越害怕,都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连总是哪一种呢?

  “送我去蒋宅。”

  ……

  蒋欣桐出了气,心里是舒服了。

  可坐上出租车,她很快发现,一时的发泄在短暂的痛快后,加重了她的痛苦。

  她没办法欺骗自己,她还喜欢连宜年。

  你怎么就这么贱!

  蒋欣桐涨红着脸骂自己。

  司机大叔见乘客脸色诡异,还以为她发烧了。

  蒋欣桐说自己没事。

  大叔不信。

  “姑娘,看你的年纪,还在上学吧,你还小,没有过不去的坎。”

  司机大叔以为蒋欣桐成绩不好,难过了。

  “我有个女儿,她——”

  “大叔,我未婚先孕,我难过,不可以吗?”

  这话大叔没办法接。

  下车后,蒋欣桐拿出钥匙。

  但站在大门口,她停住了。

  房子是连宜年的,他连孩子都不想要,她怎么有脸住在这里!

  她提着自己的小小的行李箱,离开蒋宅,好像她从未出现过。

  连宜年跟乔远带着补品过来时,就看见空荡荡的、荒无人烟的小洋楼。

  连宜年黑脸质问。“人呢?”

  乔远:……

  “难道蒋小姐还没到?”乔远试探道。

  “你瞎吗?”

  院子里,乔远放行李的地方,压到了一小片草。

  而此刻,那摊草上,什么都没有。

  “蒋欣桐回来过。”

  乔远又不傻。

  所以,她逃走了?还带着他的孩子?

  乔远脑洞开得更大,接下来应该就是霸总追妻火葬场,蒋小姐疯狂虐连总的桥段。

  车祸、重病、住院,还是断腿断脚?

  乔远平日里没少看“火葬场文学”,他看向连宜年,眼神悲悯。

  原来连总腿折,只是一个开始呀。

  “你那是什么眼神?还不赶快去找?”连宜年黑脸道。

  被惦记的蒋欣桐离开蒋宅,拖着行李回到学校,她办理住宿,刚刚收拾好行李,就接到葛教授的电话。

  对方语气焦急,“欣桐,你去哪儿了?”

  蒋欣桐:??

  “连总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说找不到你!你怎么认识的连总,他拿资助金威胁你了?”

  葛教授听到蒋欣桐开口,确认她没事,声音从担忧转变为愤怒。

  蒋欣桐继续:???

  什么资助金,难道——

  没听见回答,葛教授小小的个子里,忽然爆开泼天怒火。

  “欣桐,你跟教授说,他是不是逼你了!”

  蒋欣桐越发沉默,其实当初,连宜年只勾勾手指,她就屁颠屁颠地凑上去。

  与其说连宜年渣,倒不如说她蠢。

  “教授,没有的事,连先生的电话我会回复,你别担心了。”

  挂断教授的电话,蒋欣桐吁出一口气。

  她打开手机,被她拉黑的号码,的确打来好多通电话,但都被拦截了。

  她想了想,把手机关机。

  “欣桐,你住校了?”同系同学推门进来,惊讶地看着蒋欣桐说。

  “嗯。”

  宿舍里只剩下一张床,被室友拿来堆杂物,刚才蒋欣桐收拾了许久,也才清理出一小片。

  她对另一位室友说:“孙婉粒,你能把你的东西收拾走吗?”

  一听这话,孙婉粒立马不愿意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怪声怪气地说:“说好不住校的,忽然插进来,东西都没地方放。”

  蒋欣桐:……

  “杂物你可以放进柜子。”

  孙婉粒见蒋欣桐生气,她仰头,语气很冲:“你没来之前,我们就用来放杂物,不可以吗?”

  蒋欣桐强忍,可对这种人,她实在憋不住:“现在这张床是我的,要放杂物,放你自己柜子里!你堆满垃圾也没人管!”

  “你怎么说话呢你,刚搬进来就想吵架是吧,当我怕你!”孙婉粒撸起袖子,想揪蒋欣桐头发。

  蒋欣桐肚子踹了崽儿,她皱眉后退。

  还好李越扑过来抱住孙婉粒,“行了你,都是一个寝室的,闹什么!”

  “谁在闹,分明就是她,好好住在校外不好吗?非要跟我们挤!”孙婉粒气狠了,眼珠通红,仿佛蒋欣桐是她的劲敌。

  蒋欣桐不想理她,孙婉粒瞪眼,忽然嚎啕大哭,干嚎,却也引来隔壁寝室的同学。

  大家跟孙婉粒关系不错,都过来哄,孙婉粒委屈地看着蒋欣桐,一顿颠倒黑白。

  蒋欣桐感觉到,大家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各种议论指责铺天盖地,说她抠门,欺负室友,还说她刻薄难相处。

  她转过身子,忍不住红了眼。

  她没有说错呀!她付了钱,床铺就是她的!

  人都走了,她端着水盆回寝室,却发现,所有的垃圾都堆在她床底下,她刚刚整理好的桌子也乱七八糟。

  孙婉粒手里抓着她的日记本,居高临下,蔑视道:“退学去当金主的金丝雀,你还有脸回来!蒋欣桐,学校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第15章 霸总护妻 霸总护妻

  孙婉粒声音不小,原本打算闭眼休息的李越被喊醒。

  “狡辩?你的日记本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着李越跟另外一位室友的面儿,孙婉粒打开蒋欣桐的日记本,慷慨激昂地念诵。

  “今天连哥哥……呕,真恶心,你管金主叫连哥哥呢。”

  蒋欣桐气到极致,忍无可忍,她扔掉水盆。

  好巧不巧,水正好泼在孙婉粒的床上。

  “啊啊啊”的尖叫声,吵得李越顿失睡意。

  她跟方妨爬起来,“你们在干吗?”

  “她把脏水泼到我的床上,我还怎么睡觉!”孙婉粒哭叫不休。

  李越跟方妨都没办法,只能找导员。

  办公室里,导员脸孔严肃。

  “孙婉粒,你又怎么了?”

  看来这个孙婉粒是导员办公室的常客。

  蒋欣桐听得出来,导员表面呵斥孙婉粒,实则声音里带着一丝丝宠溺。

  她听错了吗?

  “导员,就是她,她往我床上泼水,李越跟方妨都能作证。”

  李越跟方妨笑的尴尬。

  “你们快说话呀,是不是。”

  两人点头,导员可是孙婉粒的亲舅舅,她们不敢得罪。

  孙婉粒满意了,“导员,蒋欣桐欺负室友,必须警告处分。”

  一个才上大学的学生就背了处分,以后还怎么评奖评优,还怎么找工作?

  大学的处分可是会记进档案的。

  导员是心疼外甥女,但也不想冤枉了人家姑娘。

  孙婉粒就知道导员的脾气,没等蒋欣桐开口,她就说:“我又没对她怎么样,就揭穿她去□□的真相,她就发火了!”

  □□?

  导员一脸震惊。

  “我看得清清楚楚,她就在日记本上写着,那男人可有钱了,还送给她跑车别墅。”

  孙婉粒煞有其事,甚至还把蒋欣桐的日记本递到导员手上。

  导员到底没翻开看,他让孙婉粒几人出去,门关死了,他才说:“蒋同学,你没有要解释的吗?”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去给有钱男人当情人,还写在日记本上,导员三观震碎。

  葛教授有多喜欢这姑娘他是知道的,还特地给蒋欣桐申请了助学金。

  蒋欣桐怎么能——她对得起葛教授吗?

  蒋欣桐低着头,“导员,我没有去□□。”

  见蒋欣桐死鸭子嘴硬,导员指了指她日记本的某个位置。

  “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他是我男朋友。”

  “那你让他过来,我见一见。”导员严肃地说。

  “我们分手了。”蒋欣桐咬牙道。

  导演被气笑,“蒋欣桐啊蒋欣桐,你觉得我信吗?”

  “我没撒谎,我们当时的确在谈恋爱,只是现在不在一起。”

  导员“呵”了一声,“你不说实话,我只能找家长。”

  导员让蒋欣桐去门口站着。

  她推门出去,孙婉粒还在听墙角,见她出来,鼻尖一耸。

  “蒋欣桐,你就承认吧,承认了就只是一个小小的错,拒不悔改,记大过了看你上哪儿哭!”

  孙婉粒听似关心,实则每一个都充斥着优越性跟嘲讽。

  “我知道你家里破产了,可你也没必要堕落到去给人当小三吧,脏钱那么好赚吗?啧啧啧。”

  孙婉粒的嘴巴实在讨人厌,导员听见,吼了一嗓子,孙婉粒才撒欢跑掉。

  蒋欣桐不知道导员打给谁,总不会是蒋中原吧。

  她默默捏紧拳头,好长时间没见,他会不会又去赌?会不会来学校闹——

  错综复杂的念头好像杂草,胡乱堆了一团。

  这时候,办公室里传来导员的叫喊:“蒋欣桐,你进来。”

  她进去了也是罚站。

  两腿酸麻,她脚尖抵在地上,导员一看,眉头紧皱。

  罚站都受不了,难怪因为钱去干那种事。

  堂堂c大的古典乐器专业的学生,忒不自爱!

  接到导员的电话,焦急的连宜年愣住,对方一直在问,“您是蒋欣桐的家长吗?”

  连宜年说“是”。

  对方放下心,“您好许先生,我是蒋欣桐的导员,您现在来一趟学校教学楼,蒋欣桐的事我要需要跟您谈一谈。”

  放下手机,连宜年还没反应过来。

  所以,蒋欣桐把他的号码填进紧急联系人栏了?

  连宜年原本不想笑,可嘴角非要往上扬,他便顺从了。

  乔远看出连总兴奋,恭喜道:“连总,这通电话足以证明蒋小姐心里还有您。”

  连宜年斜瞥他,眼神仿佛在说:“用得着你废话。”

  “我去备车。”乔远跑了。

  坐在宾利上,连宜年脸上的笑逐渐消失。

  这个时候导员找他,难道蒋欣桐出事了?

  想到她脆弱的精神跟身体,还有更加脆弱的孩子。

  连宜年大喊,“快点儿开!”

  乔远“嗯”了一声,猛踩油门。他也不希望蒋欣桐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不然,连总跟蒋小姐可就真的完了!

  从连氏到c大,路程将近半个小时,乔远硬生生压缩到二十分钟。

  超过无数辆轿车,乔远一个甩尾,轿车停在教学楼下。

  连宜年也不坐轮椅,拄着拐杖,艰难却一点儿都不慢地往四楼爬。

  办公楼没有电梯,连宜年一层一层,等他上到四楼,西装内的衬衫湿漉漉,好像被水浇过。

  拐杖先一步进门,导员愣了一下。

  他站起来,给连宜年搬来凳子,“您是许诺?蒋欣桐的家长?”

  看见连宜年,蒋欣桐才想起来,当时葛教授让她填一个家里人,不能空,她就随便填上许诺的名字。

  可是,号码好像下意识填成连宜年的了!

  她低下头。

  连宜年:??

  他这才想起,刚才导员打电话来的时候,好像就是叫的许先生。

  他扫向蒋欣桐,对方脑袋低垂。

  他硬挤出笑,原来蒋欣桐开始就不想叫他,号码填错而已。

  连宜年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导员,免贵姓连,连宜年。”

  导员也懵,“不是,您不叫许诺?”

  “我是许诺的朋友,他没时间过来。”

  导员“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你能做主吗?”

  “可以的,蒋欣桐同学叫我一声大哥。”

  “那就好,蒋欣桐,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导员语气严肃。

  蒋欣桐讷讷不说话。

  导员深深地看她,叹气说:“连先生,蒋欣桐欺负室友就算了,还——”

  欺负室友?蒋欣桐?

  连宜年一脸不相信。

  “连先生,我知道你心疼自家孩子,可蒋欣桐的的确确把一整盆水都泼到了孙婉粒的床上。”

  “导员,我打断一下,欣桐她——受伤了吗?”

  又没有打架,怎么会受伤?

  导员虽然懵,但仍旧据实回答,“没有。”

  连宜年明显放下心,后背还稍稍往后仰。

  “我家孩子我了解,她只是自卫而已。”

  导员:……

  他磨了磨牙,严肃地说:“连先生,蒋欣桐除了欺负同学,她还——”导员简直难以启齿,他把蒋欣桐的日记本推到连宜年面前,“你请看。”

  说时迟,那时快,蒋欣桐飞奔过来,一把将日记本抢回去。

  导员跟连宜年都没反应过来,蒋欣桐就得逞了,她把日记本抱在怀里,“这是我的隐私。”

  “你拿过来。”

  蒋欣桐往后退,表示拒绝。

  导员气得额角抽抽,“我再说一遍,拿过来!”

  连宜年见蒋欣桐都快被逼哭了,语气十分不好:“导员,当着我的面,你就这么逼我家孩子?”

  连宜年好歹一届霸总,手底下掌管近千人,他一开口,凭空出现一座山,压在导员左右肩膀上。

  他讪讪一笑,“不好意思连先生,我刚才太激动了。”

  “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蒋同学她没钱,就出去找人包养,诶同学发现了,这件事影响极其恶劣,我希望你回去以后能好好教——”

  “不可能。”连宜年果断地说。

  导员:……

  “连先生,证据就在蒋欣桐的日记里,您回去以后可以看。”

  “不可能。”

  导员无语了。

  遇见这样的家长,他实在无力。

  “您不相信我没办法,但事实就是如此,您现在带蒋欣桐回去吧,这几天的课,她不要来上了,至于处理的方案,我容后通知您。”

  “处理蒋欣桐?凭什么?她做错什么了?”

  导员深呼吸,“蒋欣桐出去□□,还没做错?你知道这对我们c大来说,是多么重大的耻辱吗?”

  导员看起来好像对c大一腔热爱。

  “你知道我是谁吗?”

  导员不耐烦说:“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我姓连。”

  连宜年强调自己的姓氏,导员摇头,以为连宜年跟以前见过的家长一样,装蒜。

  但是马上,导员手机响起。

  “连先生在你那里吗?还不赶紧请到我办公室来!”

  电话里,校长语气焦急,导员心慌慌,难道这个连宜年真的大有来头?

  姓连——

  导员忽然睁大眼,难道是那个连,连氏集团!!!

  但看导员的表情,连宜年就知道,乔远去找过校长了。

  “现在你还觉得,我家欣桐会去□□,找金主?”

  “不不不,误会,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连宜年呵笑,主动权落到他手,导员倒像做错事的孩子家长。

  “谁开的玩笑?她又凭什么开玩笑,让她过来,当着我的面开!”

  导员尬笑,“连先生,校长请您过去,要不您先——”

  孙婉粒到底是自己亲外甥女,要是被连总记恨了,她以后还能在本市找着工作吗?

  搞不好还得被退学。

  导员心中苦涩。

  形式大反转,蒋欣桐虽然不想麻烦连宜年,但导员变脸如脸谱,她心里舒畅极了。

  “别担心,等我处理完嘴碎的,我再处理你!”

第16章 挨个处理 护妻后续

  孙婉粒到底被导员喊来,期间导员数次给蒋欣桐使眼色,让她说好话,蒋欣桐仿佛瞎了。

  导员直皱眉。

  连宜年看见,拐杖不经意抬起,好像要敲断导员的腿,导员尖叫一声,猛地往后退,好似马戏团里的小丑,很是滑稽。

  “还欺负我家欣桐?”

  “我家”这两个字,让蒋欣桐倍觉羞耻,曾经热恋时,连宜年都从未说过这两个字。

  她站在办公室最角落,连宜年斜侧后方,这个角度,她能清楚地看见连宜年的每一个表情,包括张合的、替她出气的嘴唇。

  导员一脸赔笑,“连先生,您误会了,我没有。”

  连宜年“呵”了一声,“没有吗?”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压迫感十足。

  导员不知不觉躬下腰,把自己放在更卑微的位置。

  可连宜年仍旧不打算放过他。

  “拿凳子来。”

  导员随手把自己的椅子抓过来,他想着,连先生腿脚不好,可能想搭着腿吧。

  但是,腿没上来,连宜年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导员懵了,这个连先生到底什么意思?

  耍他吗?

  这时候,连宜年冲蒋欣桐招手,让她过来。

  蒋欣桐还低着头,声音显得沉闷,“我还在罚站。”

  不用连宜年指示,导员立马说:“我什么时候让你罚站了,我从来不体罚,蒋同学,你快过来坐,腿麻了吧。”导员甚至弯腰给蒋欣桐捶腿,被拒绝了还上赶着扶着人坐下。

  办公室里一共只有两把椅子,连宜年跟蒋欣桐一人一个,唯一站着的好像柱子的导员分外突出。

  以为导员叫自己来,就只是唠叨,孙婉粒老大不乐意,她姗姗来迟,距离导员给她打电话,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五分钟。

  “舅舅,你喊我来干嘛,我还在睡觉呢!”孙婉粒控诉道。

  “谁是你舅舅,叫导员!”导员厉声呵斥。

  “你干嘛,这么凶,当心我跟姥姥告状!”孙婉粒嘟着嘴,至于导员投过来的让她收敛些的眼神,她装没看见。

  导员要气死了。

  他推了孙婉粒一把,孙婉粒这才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两个人,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还有蒋欣桐。

  “舅舅,蒋欣桐怎么也在,烦死了,你还没给她记大过吗?她都被金主包养了,传出去,你——”

  孙婉粒叽叽歪歪,导员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这个外甥女满嘴屁话,还不会看人眼色。

  “孙婉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蒋欣桐是你说的那样吗?胡言乱语,还不赶紧给人道歉?”导员的声音更严厉了,依刚才校长打电话的态度,这个连宜年肯定是校长重点接待的对象,他只是一个导员,说白了,就是个行政。

  要是孙婉粒弄砸了他的工作,这个外甥女,不要也罢。

  孙婉粒此刻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甚至推开导员,站到蒋欣桐面前,扫见蒋欣桐屁股底下凳子,她尖叫:“你敢坐我舅舅的椅子,你想被开除?”

  蒋欣桐想站起来,被连宜年压下。

  这时候,孙婉粒也注意到连宜年,这人是谁?蒋欣桐的哥哥?

  孙婉粒抱起胸,居高临下地扫过连宜年的拐杖跟看起来就“瘸了”的腿,“蒋欣桐的哥哥?她去外面做□□,给富商当情人,你不知道吧!”

  孙婉粒的眼神充满轻蔑,导员心里大喊:坏菜了。

  他赶紧过来,给连宜年跟蒋欣桐道歉,“对不起连先生蒋小姐,孙婉粒脑子抽风,我代替她向你们道歉。”

  孙婉粒睁大眼珠子,“舅舅,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帮——”

  “别叫我舅舅!孙婉粒,你闹够了没有!我看该记大过的是你,到处煽风点火、败坏人家蒋同学的名声,你还不知错?要我叫你爸来吗?”

  听见叫家长,孙婉粒一下子老实了。她爸就是个老古板,军人出身,对她向来严苛教育。

  “舅舅,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不疼我了!”

  孙婉粒是真的蠢,导员脸黑无比。

  “道歉!”他压着孙婉粒的脖子,逼迫她弯腰。

  孙婉粒当然不情愿,“我不!明明就是她的错!”

  导员是真的失望,这个外甥女学坏了,他有很大的责任。

  导员一狠心,狠狠压下孙婉粒的腰,万千话语只凝成两个字,“道歉。”

  导员眼睛发红。

  “闹什么!”校长等了许久都没看见人来,急坏了,亲自赶来。

  他刚打开门,就见办公室里乱糟糟。

  孙婉粒好像看到就行,“校长,他们欺负人!”

  以前因为导员的缘故,孙婉粒跟校长的关系还算不错,但是今天,校长看都没看她,直接走到连宜年面前,激动地伸出手,“连先生,又见面了。”

  孙婉粒:??

  导员则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趁着连宜年跟校长都没注意到他,导员把孙婉粒扯过来,小声在她耳边嘀咕。

  可导员万万没想到,孙婉粒这个没长脑子的,竟然公然跟校长叫板。

  “你们官官相护,欺负我这个学生,我要揭发你们!”

  校长正跟学校投资人寒暄,冷不丁听见这句话,眉头一下子耷拉下来。

  看见孙婉粒,他眉头皱得更紧,“孙大冲,怎么回事!”

  孙大冲,也就是导员,满头冷汗。

  “校长,你听我解释——”

  校长懒得听,摆手让他把孙婉粒带出去,导员一梗。

  孙婉粒挣扎叫嚣,被导员扇了一巴掌,被打蒙了,才被推出去。

  连宜年却说:“校长,她不能走,污蔑我家欣桐的事儿还没解决。”

  之前迎接外国来宾的欢迎会上,校长也在,他也是现在才知道,蒋欣桐竟然是连先生家里的孩子。

  “你们等等,孙婉粒,你又欺负同学?”

  怎么人人都向着蒋欣桐,孙婉粒快气疯了,她顶着一张通红肿胀的脸,大声喊叫:“是她欺负我,还把水泼到我床上!”

  “要不是你去先挑衅人家,蒋同学能泼水吗?”导员狠下心肠,说。

  今天,他是保不住这个外甥女了。

  等回家,他亲自去跟大姐请罪。

  孙婉粒不可置信地看着导员,“舅舅你——”

  “孙婉粒,知错不改,错上加错,我现在就给你爸妈打电话!”

  光打电话当然不够,校长看着导员,似乎在审视。

  “你也帮着孙婉粒欺负蒋同学了?”

  这一瞬,导员觉得,身体内的水好像全都化作冷汗淌出。

  “校长,我——”

  校长冷冷扫他,“孙大冲,你身为导员故意偏颇,有失公允,暂且停职,等候处理。”

  孙大冲怒极,也气极,这可一切,偏偏是他的亲外甥女搞出来的,他灰溜溜地扯着孙婉粒离开。

  “满意了?”当着校长的面,连宜年站起来,认真地对蒋欣桐说。

  校长也看过来,蒋欣桐尴尬极了,她推了连宜年一把,“满意满意,你看前面,校长还在等你。”

  校长含笑看着连宜年跟蒋欣桐互动,心里有了谱。

  这哪是家里人,分明就是房里人嘛。

  不过这两个,一个俊,一个靓,般配。

  校长恍然想起,连宜年跟蒋欣桐一起在台上演奏箜篌的那一幕,不由得会心一笑。

  他叫住想跑的蒋欣桐,说:“蒋同学,既然家长来了,那就一起坐一坐。”

  校长开口,蒋欣桐自然不能拒绝,她跟在连宜年后面,看着他拄着拐杖,踉踉跄跄,还看见他后背,湿漉漉,好像泼上了水。

  是急着来救她吗?

  蒋欣桐心里想着,嘴角不由得轻轻地、慢慢地,往上抬。

  跟连宜年和校长一块吃饭,蒋欣桐浑身不自在。

  不过,饭桌上,连宜年跟校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谁都没cue她,倒让她安安心心的吃了一顿午饭。

  饭局结束,她恍惚听见,连宜年决定今年再拨一千万用作学生奖奖金,校长乐得合不拢嘴。

  蒋欣桐心里打鼓,奖金哪里就用得着一千万,还不知道被谁私吞。

  校长走了,蒋欣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坐到连宜年的车上。

  连宜年看着她,说:“有话想跟我说?”

  蒋欣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直口快地说:“你拿那么多钱,也不怕被人私吞了!”

  蒋欣桐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连宜年似笑非笑,就连开车的乔远都忍不住怪异地看过来。

  蒋欣桐身上好像爬满了毛毛虫,“你别误会,我没想管你的钱。”

  说罢,她偏过头去,又开始生闷气,她气自己。

  怎么就蠢兮兮的,好像她很在乎连宜年似的。

  蒋欣桐越别扭,越生气,连宜年就越忍不住想笑。

  就连隐隐作痛的腿,都没有感觉了。

  透过镜子,见老板脸色不太好看,乔远说:“连总,要先去一趟医院吗?”

  连宜年拒绝,蒋欣桐却说:“去”。

  两个人,完全不一样的答案,乔远一时间几乎忘记怎么开车。

  “听我的。”蒋欣桐又说。

  连宜年不说话了,就笑着看她。

  “听我家欣桐的。”连宜年刚才就发现,蒋欣桐对“我家”这两个字很敏感。

  果不其然。

  “你闭嘴!”

第17章 狠狠出气(已修) 狠狠出气

  蒋欣桐真生气了,连宜年不再调侃。

  去到医院,连宜年被推去拍片,蒋欣桐偷偷转身,想跑。

  乔远叫住她,就在蒋欣桐满脸尴尬时,乔远说:“蒋小姐,您能帮忙连总过去吗?我去缴费。”

  蒋欣桐抿抿嘴,答应了。

  片子拍得很快,成像更快,彻底阻断蒋欣桐逃跑的路。

  乔远说去缴费,结果人没了。

  蒋欣桐:……

  医生叫病人家属进去,没人应,医生看见门口的蒋欣桐,招手说:“病人家属,快进来,我有话跟你交代。”

  蒋欣桐不情不愿,小声嘟囔:我才不是他家属。

  医生正在看片子,没听见。

  “有好好养伤吗?”医生很严肃。

  “骨头愈合得不好?”

  医生指了指断裂处,“再不安分些,骨头长歪了,要断开重新接。”

  打断再重接?

  蒋欣桐睁大眼。

  怕蒋欣桐吓着,连宜年让她出去,医生不赞同地说:“病人今天剧烈运动了吧,伤口有抻开的迹象。”

  蒋欣桐抿抿嘴,有些愧疚。

  “我的错。”连宜年认错态度良好,可他不懂得照顾自己,这让医生很无奈,他把目光落到蒋欣桐身上:“病人家属,病人不听话,你也有责任。”

  蒋欣桐讷讷点头,“我会看着他的。”

  离开医院,蒋欣桐嘴巴翘得更高。

  连宜年以为,她被医生称作“家属”,不高兴了,就让乔远送她回学校。

  刚才校长也说了,如果蒋欣桐还住校,会给她换寝室跟室友。

  学校里还有单间,他也能给安排。

  谁知,连宜年刚刚提议,蒋欣桐眼睛睁得老大,连宜年心里发虚,他又说错了?

  躲起来的乔远恨铁不成钢。

  连总,您这不是撵人家蒋小姐走吗?你还想不想追回蒋小姐,阖家团圆了!

  蒋欣桐越瞪他,连宜年心里越慌,“你身体不舒服?我带你去做检查?”

  蒋欣桐还没回应,他又喊:“乔远!乔远!”

  乔远只好出来。

  “你送蒋小姐去妇产科。”

  乔远:???

  “您怎么——”

  “连宜年,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蒋欣桐气呼呼地说。

  他懂不懂什么叫礼尚往来,她陪他看医生,他就让别的男人陪她去妇产科?

  “我陪你去。”连宜年终于学聪明了。

  妇科检查繁琐,但连宜年一点儿都不觉得浪费时间。

  两个多小时后,产科检查做完了,连宜年坐得端端正正,好像刚刚被教导正确坐姿的小学生。

  就连女医生都看出他紧张,不由得安抚:“孩子爸爸,不用紧张,孩子好好的,产妇的身体也很健康。”

  蒋欣桐顺着医生的眼神,把目光落到连宜年身上。

  “我没紧张。”

  此地无银三百两,都把医生给逗笑了。

  “蒋女士,怀孕前三个月一定要小心,夫妻床事就先免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医生日常叮嘱,并未觉得越界。

  但蒋欣桐却红了脸颊,反应之大让医生倒觉得不好意思。

  她轻咳两声,想嘱咐连宜年,却发现,这男人脸红得比孕妇还厉害。

  这对夫妻也——

  太纯情了吧。

  医生摇摇头,又告诉连宜年,一定要照顾好孕妇,多补充维生素等等,就放人走了。

  连宜年自己驱动轮椅,蒋欣桐落后他半步。

  连宜年倏地停下,等两人并肩,他才往前。

  乔远在不远处尾随,唇角翘得高高的。

  走出医院,连宜年问:“我——们回去?”

  连宜年不敢再自以为是,连“我们”都喊得战战兢兢。

  他询问,蒋欣桐没有回答,连宜年很欣喜,在他心里,不说话就等于默认。

  于是,蒋欣桐被载到连宅,雪姨听见汽车的声音,以为连宜年回来,心情差极,她还想着,要不要去学校给蒋小姐送汤,可怜见的姑娘,家没有了,还被男友欺负,雪姨心疼得不行,甚至想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少爷大打出手。

  “蒋小姐,您回来了!”雪姨听见小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她从厨房里出来。

  “雪姨。”蒋欣桐笑得很乖。

  雪姨几乎掉下眼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您的房间我每天都收拾,干净又整洁。”

  “雪姨,你对我真好。”蒋欣桐抱住五十多岁的雪姨,没忍住,也红了眼眶。

  雪姨就像她妈妈,蒋欣桐蹭了蹭雪姨的肩膀,像撒娇的小猫。

  “雪姨炖了汤,原本想送去学校呢,我现在拿出来,你趁热喝。”

  雪姨手艺好,因为蒋欣桐怀孕,她特意给炖了桂圆枸杞鲫鱼汤。

  看着蒋欣桐捧着比她脸还大的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雪姨的心都化了。

  乔远跟连宜年就在一边傻站着,乔远跑过来,可怜兮兮地对雪姨说:“雪姨,我能蹭一碗吗?”

  雪姨白他一眼,“就你跟少爷狼狈为奸,尽出坏主意。”

  乔远更可怜了,“雪姨,我没有,你冤枉人家。”

  雪姨甩开他,哼了一声,“要喝自己买去。”

  “连总也不能喝吗?”

  雪姨顿住,说:“少爷又没怀孕。”

  见雪姨铁石心肠,乔远只好道:“连总旧伤复发,医生说了,要是不好好养,以后就瘸了。”

  乔远故意往严重了说,果然,雪姨脚步陡转,瞪着他道:“怎么回事!”

  连宜年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蒋欣桐身上,忽然被雪姨抓住腿,还要脱他的裤子,他一时不知该尴尬还是制止。

  乔远笑呵呵地看戏,跑去厨房舀汤。

  少了乔远,连宜年更尴尬了,他一手捂着裤子,一手抓着裤腰带,说:“雪姨,你别闹,欣桐还在。”

  蒋欣桐立马别过眼,装瞎子。

  雪姨看了一眼蒋欣桐,瞪连宜年:“人家乖乖喝汤,谁像你,做一套说一套。”

  雪姨持之以恒,就是要把连宜年的裤子拽下来看个究竟。

  连宜年被闹得没办法,只好撑着站起来,想以此表示自己腿脚还可以,还没到残废的地步。

  但是——

  雪姨竟然一巴掌推倒他,他人栽下去,雪姨拿出宰杀鸡鸭的速度,左手抽裤腰带,右手拽裤子。

  “醋溜”一下,连宜年只感觉下身凉飕飕。

  天是凉了,可霸总没有穿秋裤的习惯,里面只有一条纯黑色的内裤。

  连宜年的脸跟被烫了似的,通红通红。

  蒋欣桐就在他对面,一时间,眼睛一会儿往天花板上看,一会儿又偷偷看他跟雪姨这边,忙得不亦乐乎。

  乔远从厨房出来,端着汤碗,他一屁股坐到蒋欣桐身边,还贱兮兮地说:“蒋小姐,出气了吗?”

  乔远冲她挤眉弄眼,一时间,蒋欣桐没忍住,嘴巴里的汤差点儿喷出来,她强忍住,却控制不住咳嗽。

  她的生理反应引来雪姨注意,她也不管被她脱掉裤子的连宜年,跑回来问长问短。

  蒋欣桐赶紧解释,说只是呛着了。

  这边,连宜年逃离雪姨魔爪,赶紧把褪到小腿的裤子提上去,又连忙拄着拐杖上楼。

  他也没忘嗖嗖飞眼刀,落脚点正是乔远的脸。

  乔远虽然害怕,但脸上还是笑嘻嘻的。

  “蒋小姐,你要是还觉得没出够气,你就跟雪姨说,她肯定帮你。”

  乔远早就摸透了,在这个家,就连连宜年都没有蒋欣桐肚子里的那个重要。

  蒋欣桐一脸尴尬,谁知雪姨却说:“欣桐,宜年做错了事,就该受罚,你想怎么惩治他,雪姨帮你。”

  蒋欣桐盛情难却,更尴尬了。

  蒋欣桐说自己困了,这才得以逃到楼上,她推开门,房间里果然干干净净,还透着一股子她喜欢的海洋的味道。

  雪姨笑着进来,怀里还抱着一摞毛烘烘的东西。

  “欣桐,这是我买的地毯,软,踩着舒服,我给你铺上。”

  蒋欣桐还没点头,雪姨就已经动手,她动作利落,蒋欣桐想过来帮忙,雪姨已经铺好了。

  出门时,雪姨还帮她把空调温度调高,让她好好睡,不会有人来打扰。

  雪姨的贴心,让蒋欣桐心里暖烘烘。

  蒋欣桐虽然回到连宅,可连宜年却感觉到,现在的她,比上一次来连宅时,更冷了。

  那种冷意,并不浮于表面,连宜年看着温和地对他笑,甚至还跟他说“早安”的姑娘,眉心扬了一下,迅速放下。

  “雪姨给你炖了鸡。”

  虽然一大早喝鸡汤,连宜年总觉得油腻。

  蒋欣桐却笑着说:“知道了,谢谢。”

  她旋身下楼,肚子已经三个多月,鼓起的弧度微妙也柔软。因为雪姨的高超厨艺,瘦巴巴的蒋欣桐重了,脸蛋圆鼓鼓。

  蒋欣桐吐槽了一次,雪姨立马说:“欣桐年纪还小,婴儿肥而已。”

  连宜年绷不住笑,蒋欣桐更是笑得不能自已。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一次产检,连宜年都陪着,肚子六个多月大的时候,蒋欣桐不小心摔了一跤,腿脚好全的连宜年当即抱着人跑到医院。

  人到了,医生说孩子没事,他才发觉,脚上的拖鞋跑丢了一只。

  追来的雪姨嘀嘀咕咕,“又不是没有车,跑什么!两条腿能比得上四个轮子?”

  雪姨的念叨,不仅仅连宜年,蒋欣桐也听见了。

  在外面说一不二的连某人,尴尬到脚趾抠地。

第18章 结束 本世界结束

  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蒋欣桐也没法去上课。

  怀孕期间,葛教授曾黑着脸来探望,看到坐在床另一边给蒋欣桐削水果的连宜年,她吹胡子瞪眼。

  “欣桐,你受苦了。”酝酿半天,葛教授说。

  连宜年:……

  “能请连先生出去吗?我跟欣桐有话要说。”

  默不作声的苦力被撵出去,他看着蒋欣桐,对方却吝啬给他眼神。

  他只能推门出去。

  葛教授跟蒋欣桐说了什么他不知道,在门口守了半个多小时,他靠在墙上。

  好不容易等到葛教授出来,他忽然站直,倒把葛教授吓了一跳。

  “聊聊?”

  对蒋欣桐来说,葛教授是老师,是长辈,也是恩人。

  连宜年点头。

  就在连家客厅,葛教授看连宜年的表情充满了不信任。

  “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手段勾搭欣桐的,但是你给我记住了,你要是敢对欣桐不好,我活剐了你!”

  温文尔雅、婉婉有仪的葛教授,竟然——

  不过连宜年心里清楚,他认真道:“我会好好对欣桐的。”

  孩子出生了,连宜年在乔远的启发下,跟蒋欣桐求婚,毫不意外地,他被拒绝了。

  雪姨凉凉看他,“真没用。”

  连宜年:……

  时间再一晃儿,蒋欣桐出了月子,她该去上课了。

  已经大三的她,学业渐渐忙碌,照顾孩子的任务压在连宜年身上,雪姨年纪大了,孩子一哭,她根本哄不好,但也奇怪,只要连宜年抱一抱,孩子立马不哭。

  但是这天,蒋欣桐被葛教授叫去参加业内讨论会,她作为近些年较有天赋的箜篌弹奏者,被提及多次。

  蒋欣桐越来越忙,演出越来越多,跟仲文那个小子出去的次数也日渐增长。

  可他偏偏不能问,他一开口,蒋欣桐就诧异看他,目光仿佛在说:跟你有关系吗?

  连宜年以为他脾气已经不错了,但——

  他还是很想爆粗口。

  孩子一天天长大,终于有一天,小甜豆从学校回来,哭着跑回来的。

  她扑进爸爸怀里,一边哽咽一边说:“爸爸,你跟妈妈离婚了吗?”

  那一刹那,连宜年心里是悲哀的,他连一张结婚证都未曾被给予,从何离婚?

  可这些,他自然没办法跟小甜豆说。

  抱着女儿,连宜年认认真真道:“甜甜怎么会这么想呢?爸爸妈妈很恩爱啊。”

  “爸爸骗人,你跟妈妈分房睡,我都看见了!”

  连宜年:……

  孩子长大了,不好骗了。

  他扬起笑脸,“那是因为——因为妈妈工作忙,怕打扰爸爸跟甜甜睡觉。”

  小甜豆自交到连宜年的手里,就是他陪着睡的。

  他更不知道,早些年,在乔远的带领下,职员们还给他起了一个可可爱爱的外号,叫“奶爹”。

  小甜豆又抽噎一下,语破天惊。

  “那以后甜甜自己睡,爸爸跟妈妈一起睡。”

  刚好回家的蒋欣桐:……

  连宜年嘴角抽了抽。

  小甜豆奋力撮合,可爸妈还是没能睡在一起。

  又一晃儿,四十多年过去,连宜年将近七十,蒋欣桐也六十多了。

  这么多年,蒋欣桐一直走在“箜篌演艺”的道路上,她继承了葛教授的遗志,每一年都会去各大学校宣扬古典乐器教学,尤其是箜篌。

  在她的带领下,c大古典音乐系日渐昌盛。

  这一日,她的学生一起来家里玩儿。

  连宜年老了,背也驼了,人也不水灵了,但看他的精神头跟相貌,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帅气。

  他赋闲在家,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了,缠蒋欣桐缠得紧。

  两人五十多岁的时候,蒋欣桐才答应领证,连宜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在民政局门口掉眼泪。

  还被乔远无情嘲笑。

  但是比较起来,蒋欣桐淡定得好像领证的不是她,而且,从民政局出来,蒋欣桐就出差了。

  连宜年独守婚房跟蜜月。

  但是,虽然两人从来不合体秀恩爱,而蒋欣桐因为宣扬古典乐器上了几次综艺,大家也都了解了蒋欣桐的期望,大家是喜欢上了箜篌,但大家更感兴趣的,是蒋欣桐跟连宜年的爱情。

  但蒋欣桐不愿多说,镜头下,连宜年还似有似无地露出可惜的表情。

  就一个镜头,大家就磕疯了。

  甚至还有人深挖两人的感情,大家发现,两人婚姻几十年,连宜年堂堂大佬,竟然一点儿绯闻都没有,据连宜年身边人透露,就连两人的孩子都是连宜年一手带大的。

  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

  姑娘们嘤嘤哭泣,为两人的绝美爱情。

  但面对镜头,连宜年却说,他对不起蒋欣桐,他欠她的。

  导演想深挖,可连宜年不愿再说。

  这成了一个迷,直到连宜年躺在病床上,医生们按照连宜年的要求,拔下了呼吸机。

  连宜年知道,他马上就死了。

  蒋欣桐头发花白,却还是个端庄雅丽的女人,正眼眸平和地看着他。

  连宜年希望蒋欣桐不要难过。

  看样子,他死了,她应该也不伤心,这样挺好。

  长大的小甜豆成了俏丽的女人,跟她母亲很像,正抱着儿子抹眼泪。

  连宜年一脸嫌弃。

  临走前,他深深地又看了一眼蒋欣桐,似乎有千言万语。

  他闭上了眼,病房里传出悲拗的哭声。

  ……

  一缕魂魄飘出身体,连宜年以为,这么多年,蒋欣桐从未原谅他。

  但是,看着他的手垂落,蒋欣桐,那个铁石心肠的女人竟然哭了。

  连宜年想着,他还欠她一句话。

  任务也不知道完成没有,连宜年更不知道,这次回到灵魂空间,他要面对的是什么。

  灰飞烟灭?

  被丢进惩罚空间?

  他不在乎。

  系统出现了,它脸色青白,看着连宜年,它说:“还倔吗?”

  敏锐的连宜年发觉不对,系统口吻跟奇怪,就好像在任务世界里管不了他,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一样。

  “你没感觉蒋欣桐好像没有感情吗?”

  “是你!”

  连宜年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对蒋欣桐好,对方却好像一根木头,从来未回应过。

  “这就是代价!”系统冷冷道。

  “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你的下场只会更惨。”系统威胁道。

  连宜年“呵”了一声,“你确定吗?”

  系统懵了,“你想说什么?”

  “就算你们干预又怎样,蒋欣桐是我的合法妻子,我们结婚了,有一个孩子,我还有孙女,我死后,她为我嚎啕大哭。”

  连宜年一条条数着蒋欣桐爱他的证据。

  系统:!!!

  “不可能,不可能!蒋欣桐不可能还有感情!”

  这回,轮到连宜年笑得玩味,“你们这群死东西,能控制人的感情吗?”

  系统要气死了,它当初到底为什么要找连宜年这家伙啊啊啊啊啊啊~

  发疯够了,系统呼哧呼哧,“你就不能听话吗?你那一个亿不要了?”

  系统唯一能威胁连宜年的,也就那笔钱。

  连宜年还在笑,“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著甚干忙。”

  系统:???

  连宜年嬉笑,“所以嘛,你就不配当人。”

  系统:我感觉他好像在骂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主系统说了,如果下个世界你还执迷不悟,我们只能强行将你抽离。”

  连宜年“嗯哼”一声,系统也不知道他同意还是拒绝。

  进入小世界前,连宜年问:“我被抽离,世界会怎样?”

  系统认真道:“崩塌。”

  “人呢?”

  “都会死。”

  连宜年转过身,义无反顾迈进通道。

  他看得出,系统的那几句话,就是在放屁!

  如果系统真的能将他强行抽离,为什么上个世界没有?还放任他活到七十多岁。

  呵呵。

  怕是它也没办法吧。

  系统还不知道它已经被连宜年猜透,它美滋滋地想着,这一回,任务者该听话了吧。

第19章 卖身契(已修) 我是不是很蠢啊……

  连宜年懵懂醒来,大脑里一片空白,好像少了东西。

  他揉揉发胀的眉心,想找回记忆,这时候,系统发送来的剧情让他膨胀的大脑炸开似的疼。

  翁初家里穷,以冲喜的名义嫁进罗家,结果丈夫新婚当晚死去,翁初莫名其妙继承了家产。

  就算罗成业遗嘱已立,婆家人仍旧使尽万般手段想抢回,原主故意在翁初喝闷酒被人欺负时出现,救了她,并一点点勾走姑娘的心,拿到千万家产后,把翁初跟刚刚出生的儿子撵走,谁知儿子长大后学坏,还杀了人,翁初不远万里来求他搭救。

  可原主已经结了婚,儿子只比翁初的儿子小半岁,他当时的妻子尽情侮辱翁初,还把她撵出家门,后来翁初之子被判死刑,翁初也自杀了。

  连宜年恍惚一阵,眼前终于清明,他定睛一看,他身边的黑皮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看起来才刚成年,但连宜年记得,这个长得嫩的姑娘其实已经二十四岁了。

  “宜年,你怎么了?觉得条款不合适吗?”

  连宜年脑子动了动,他知道,现在的场景是,他哄骗翁初在财产转让书上签字,翁初手上还握着黑色签字笔。

  他微笑着扶住依旧发胀的脑袋,“初初,我忽然想起来,这份合同上有几处不太对,我去找律师改改,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翁初不疑有他,目送连宜年出去。

  离开办公室,连宜年不复方才的游刃有余,他去到法务部门,在小助理惊讶的眼神中,推开部长,也就是翁初最信任的律师的办公室的门。

  女律师推了推眼镜,她没说话,但满眼都是,“你个垃圾过来干什么?”

  连宜年微笑,原身是个爱笑的人,笑起来春风和煦,难怪勾住了翁初的心。

  女律师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是翁初,美男计没用!”

  祝萩灵明显不耐烦,连宜年觉得,如果他还不说明来意,她就要叫人撵他出去了。

  “这份合同,改掉。”

  连宜年把手里厚厚的一摞纸推到祝萩灵面前。

  祝萩灵扫了一眼,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疑惑。

  她跟翁初是好朋友,虽然是通过翁初的前任,哦,不是,是那个命短的丈夫认识的。

  她好言相劝,说姓连的不是个好玩意,可翁初不信,执意要连宜年帮她打理家产。

  之后连宜年以祝萩灵讨厌他,不想麻烦她为由,把合同拿出去给他认识的律师修改。

  翁初同意了,祝萩灵差点儿气死。

  从那以后,祝萩灵看连宜年是哪哪儿都不顺眼,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公司。

  “改什么?”

  这份合同,连宜年抓得很近,她都没仔细看过,也不知道给初初挖了多少坑。

  祝萩灵翻开扉页,看到“转赠”二字,她拳头就已经硬了。

  “你真的好——”

  “好不要脸!”

  酝酿许久,祝萩灵到底说。

  连宜年虚心接受,“我要你帮我改成……”

  伴随着最后几个音节落下,祝萩灵眼含惊悚,“你疯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自私自利、就想着骗钱的软饭男吗?

  祝萩灵摘下眼镜,揉了两下眼睛,又看向连宜年。

  这家伙——

  “快改,初初还等着看。”

  被催的祝萩灵:??

  心里懵,眼神懵,但祝萩灵修改起来的速度却很快,一目十行也不为过。

  很快,十分钟后,连宜年拿着新鲜出炉的“卖身契”回到翁初的办公室。

  “宜年。”

  这几分钟,翁初坐立难安,她甚至在想,连宜年是不是生气了。

  她担忧地看着男友。

  刚才连宜年都没来得及细看,难怪这姑娘被家里卖给方家冲喜,精致的鹅蛋脸,白玉似的皮肤,两颗大眼睛好像黑葡萄,亮晶晶水盈盈,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不过,连宜年没忍住皱眉,这姑娘的脸,好生眼熟。

  翻遍记忆,连宜年确定,他从来没见过此人。

  错觉吗?

  “宜年,还签合同吗?”翁初主动问。

  连宜年把合同展开,先签下大名,翁初看都没看就落笔。

  翁初的绝对信任让连宜年唏嘘。

  不过,扫一眼并排落在一起的二人署名,连宜年笑了,翁初看着他笑,她自己也抿起嘴巴。

  “你就不怕我骗你?”连宜年说。

  “你不会的!”翁初的嗓门很高,要向连宜年证明似的。

  他又笑了,这时候,太阳升到办公楼的东南边,一缕光打进来,正好落在连宜年的嘴角跟脸颊上。

  透着光似的,又落在地上。

  好像把连宜年这个人深深地刻进翁初心里。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宜年,我请你吃饭吧。”

  一声轻轻的,好像怕吓着她似的“嗯”传进她的耳朵。

  她抬起头,他答应了?

  “你——”

  “你想吃什么?我记得你喜欢吃日料,我认识一家日料店的老板,手艺非常不错,还正宗。”

  以往对她话不多的连宜年,这是在邀请她?

  翁初连忙答应。

  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其实只要跟连宜年一起吃饭,她吃什么都可以。

  连宜年跟翁初对视,好像有一股甜腻的气息萦绕在两人周身。

  连宜年出去办公,顺带拿走合同,翁初则捧着脸蛋坐在办公位上。

  助理进来汇报工作,她还是压不下脸上灼烫的热度。

  而在连宜年走后,祝萩灵好久都没回过神。

  她匆匆跑去翁初的办公室,她必须要问清楚。

  当祝萩灵气喘吁吁地闯进,翁初已经认真开始工作。

  “初初,合同你签了?”

  翁初点头,好像诧异萩灵为什么这么问。

  “你签的是第一份还是第二份!”

  翁初更懵,什么第一第二。

  “不就只有一份吗?”

  “我的意思是说,刚才连宜年出去又回来,他手上的那一份。”

  “就是那个。”翁初看得见,合同扉页上的字体好像变了,但她没仔细看。

  “灵灵,你到底怎么了?”

  翁初只觉得今天的祝萩灵很奇怪。

  “没什么,初初,我祝福你。”祝萩灵转身离去。

  翁初:??

  背靠在办公室门上,祝萩灵恍恍惚惚。

  刚才她故意调整合同,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虽然他现在一毛钱没有,但日后两人分开,他什么也拿不到,翁初的家产更不要想。

  就算以后结婚,翁初不要他了,他只能卷铺盖滚蛋,哦不,他连铺盖都没有,脸他身上的内裤袜子全是翁初的。

  霸王条款他也签?

  祝萩灵垂眸,到底是连宜年疯了,还是她脑子出问题了?

  当晚,连宜年跟翁初一块吃饭,祝萩灵正好下班,她盯着连宜年的眼神,就好像敬业的医学家,要把他剖开来看看。

  但祝萩灵很快便收回视线,随便应付翁初几句,就背着包匆匆走了。

  “她怎么了?”翁初愈发不解。

  连宜年微微耸肩,“也许,被甩了吧。”

  翁初:??

  连宜年搂住“女友”的肩膀,“走吧,咱们去吃饭。”

  翁初心有余悸,还盯着祝萩灵离开的方向,心不在焉地点头。

  来到地下车库,连宜年找了一圈,才找到翁初的座驾,一辆红色宝马。

  他恍然想起来,原身没有钱买车,这辆宝马还是他“茶里茶气”“故作委屈”,翁初送给他的。

  开着大红色宝马招摇过市,原身的心理不是一般的强大。

  他无奈地坐上去,驱车去公司门口接翁初。

  天冷,翁初穿得少,冻得在原地跺脚,车子停下,她赶紧上车关门。

  “天太冷了。”翁初说。

  连宜年扫她一眼,“要风度不要温度。”

  这话听到翁初耳朵里,她瘪了瘪嘴巴,看起来有些难过。

  可是,车子停在大厦前,连宜年说自己进去一趟,翁初想跟着被拒绝,她更失落了。

  可是,连宜年回来,手上还提着一只大袋子,他把袋子递给翁初,并说:“快穿上。”

  翁初张大嘴巴,樱桃小口圆嘟嘟的。

  “不穿?”连宜年一下子冷下脸。

  翁初笑得像一朵花,宜年在关心她呢。

  她笑呵呵地把宝石蓝羽绒服穿好,连宜年还帮她整理帽子。

  翁初很高兴,“宜年,你对我真好。”

  连宜年挑眉,这样就好了?这姑娘是不是太容易满足了些,不像——

  他愣住,不像谁来着?

  记忆又变成空白,那张模糊的脸更不清晰了。

  “宜年,快上车。”

  翁初见连宜年耳朵都冻红了,赶紧说。

  连宜年绕过车头,开车前往日料店。

  连宜年报出姓名,自有漂亮的和服小姐姐引着两人去到包间,障子门关上,几平米的包间自成一个小世界。

  翁初看起来很拘谨,这家日料店很高档,上来还需要身份识别。

  菜谱她就更不认识了,但是,当流畅的日语从连宜年口中流出,她微微诧异。

  “有特别喜欢的吗?”连宜年问。

  翁初愣了一下,说自己喜欢吃鱼和寿司。

  连宜年笑了笑,下了订单。

  和服小姐退出去。

  过了一会儿,数位和服小姐端着托盘上来。

  浇上醋冻啫喱牡丹虾和斑节虾,风味浓郁的烟熏马鲛鱼,小份的炭烤目光鱼和柔煮章鱼,外焦里嫩酱烤鳗鱼和搭配鲟鱼籽酱的酥炸喉黑鱼……

  “这么多,吃不完的。”小门小户出来的翁初不喜欢浪费。

  连宜年笑,“有我在,剩不了。”

  翁初也跟着笑,他是——想让她多尝几道特色菜吗?

  她缩缩腿,心中欢喜煮沸了的水似的,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宜年,你会不会嫌我笨啊。”

  她不懂日语,就连日料,也是听萩灵说起,她才知道世界上还有日料这么一种菜肴。

  “你觉得我傻吗?”

  翁初急了,“当然不,你很聪明。”

  不然怎么可能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还成功保研。

  “我很笨,所以才喜欢傻乎乎的你。”情话信手拈来,连宜年想着,原身的本能还真的够强烈呢。

  翁初没看出连宜年表情古怪,嘴角与皓月并肩。

第20章 单刀赴会 “我们就算打死她,警察也管……

  青森大间的野生金枪鱼中腹以及酱油腌过的赤身肉,让人的味蕾瞬间飙到高空。

  翁初的心也跟着飘在空中,虽没有着力点,可人却是欢欣的。

  接下来师傅又送来柔媚甘甜的新乌贼以及春子鲷,还有一点儿腥味都没有的北寄贝。

  最让翁初期待的,是连宜年点的星鳗寿司、玉子烧以及赤味噌汤。

  这一顿饭,俩人吃得很满足,翁初擦擦嘴,她偷偷瞥向连宜年,却被抓包。

  “还没吃饱?”

  今晚的大部分菜色,都进了翁初的肚子。

  翁初不好意思地笑,“我是怕你没吃饱。”

  连宜年温柔看她,“看你开心,我就饱了。”

  这是情话,是情话吧!

  翁初更开心了,小心脏在云层间又飘又荡,就是不下来。

  从日料店出来,连宜年送翁初回家,路上,翁初接到一通电话,她偷偷看了一眼开车的男人,小声说:“回去再说”,然后就挂了。

  她小心地,又看了连宜年一眼,对方好像并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她吁出一口气,放下心。

  宜年对她这么好,她要保护他。

  车子停下,连宜年给翁初打开门,翁初别别扭扭,也不动弹。

  连宜年微笑,“还不上楼吗?现在已经很晚了。”

  翁初还是不动,脸上越来越红。

  连宜年也没有动作,就看着她,翁初耐不住,声若蚊蝇,“我,你,要上去坐坐吗?”

  从确定关系到今天,连宜年在翁初面前,都是温文有礼的,从来没说要去她家,遑论留宿。

  可一般的情侣,不是都要——

  想着想着,翁初脸更红。

  “今天就算了。”

  翁初笑脸僵住。

  “你不是还有电话吗?”

  翁初愣愣的,对那家人的讨厌又多了一层。

  耽误她跟宜年交流感情。

  最后,翁初一步三回头地上楼,连宜年就站在车子前,等楼上的某处灯打开,在窗边看见人,他才招招手,上车。

  虽然没能让连宜年进来,但翁初心里还是雀跃的。

  宜年好像对她更好了。

  她去卫生间洗漱,前婆婆的电话就催命似的打来。

  对方语气一如既往的恶劣,张嘴就叫她丧门星,她还没开口,对方就叫她明天去参加罗家的宴会,怕她不去,对方还威胁说,别忘了她现在的生活是谁给的。

  翁初咬牙。

  手指摁在屏幕上,一瞬间,她很想挂断,但最后,只咬出血似的,发出一声“嗯”。

  对方满意极了,挂了。

  这一晚,翁初睡得很晚,一想到明天就要见到那帮人,她就辗转反侧。

  不过,明天不要让宜年等她下班了,会露馅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翁初睡去。

  翌日,她刚刚起床,手机就“嘀”的一声,她拿起来看,果真是连宜年发来的。

  “我给你买了早餐,在门口。”

  翁初欢欢喜喜地打开门,连宜年今天穿的依旧是西装,身形颀长挺拔,她抿着嘴笑,然后就迫不及待,把人拽进来。

  举止迫切,连宜年都愣住。

  恍惚间,看着翁初的笑脸,他仿若看见另一个人。

  “宜年,宜年?你怎么了?”

  连宜年浅笑,擦了一下她的眼角。

  那一瞬间,翁初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砖。

  她风风火火地跑回去,洗漱完了,才出现在餐桌边。

  不愿再提方才,她看着一桌丰盛早点,发出感叹。

  连宜年不知道她的口味,就每样都买了一些。

  吃完早餐,两人一块去公司,翁初想了想说:“宜年,今晚我可能要加班,你别等我了,先回家吧。”

  “我也加班。”

  “我会加班到很晚。”

  “没关系。”

  翁初着急,又说:“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导师喊你回学校吗,正好趁今天。”

  连宜年算听出来,翁初就是不想他今晚送她。

  “也行,你加完班,告诉我一声。”

  翁初这才展露笑颜,“一定,放心。”

  当晚,连宜年五点就走了,确定他离开,翁初才打理好自己,换上得体的裙子,提着包包去罗家。

  她刚一进去,大门关上,好像她是一只被关进笼子的兽。

  翁初皱眉,往里走。

  罗家人都到了,包括前夫的父母爷爷奶奶以及妹妹跟一连串的叔叔姑姑。

  他们看向她的眼神同样冷漠无情且透着阴毒算计。

  翁初咬了下嘴唇,刚想在大家长,也就是死去丈夫的爷爷面前坐下。

  忽然,一声尖叫吓得翁初看向声源。

  “翁初,你可真够没规矩的,都不知道跟长辈下跪问好吗?”

  罗家的规矩,仿佛只为她一个人制定。

  翁初没有跪,女孩子冲过来,抬起穿着尖细高跟鞋的腿,想踹翁初膝窝。

  翁初躲开。

  女孩子怒极,漂亮的瞳孔张开,好像一头恶兽。

  她迅速抬起另一只手,翁初仍旧躲开。

  女孩子两次没打到人,“哇”的一声哭出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翁初无语。

  女孩子是前夫的亲妹妹,她扑到爷爷奶奶面前,一通哭诉,还指着翁初说:“她打我!”

  翁初:……

  “翁初,你怎么能欺负妹妹呢?成业还在时,可把桐桐当眼珠子。”奶奶白发苍苍,“殷切教导”道。

  翁初解释,“奶奶,我没打桐桐,是她——”

  “奶奶,你看她,她还狡辩!我不依,她打我,我要打回去!”桐桐扭着身子,好像一条蛆虫。

  奶奶爱宠地摸摸孙女的头,“好”字刚落,就有两个家佣牵制住翁初。

  桐桐满意了,站起来,抬起手,眼见巴掌落下,大家长制止说:“闹什么,翁初,你也别怪桐桐,她哥没了,她难受。”

  翁初又不是不知道,前夫死后当晚,桐桐就去酒吧通宵,回来时满身酒气。

  翁初不说话,大家长又呵斥说:“谁让你们碰少奶奶的,滚出去!”

  少奶奶?

  翁初听了人只想笑,如果前夫没有认清这帮子吸血鬼,又怎么会把财产留给她?

  “翁初,你个姑娘家,管理那么大的公司,不方便,桐桐金融管理出身,比你合适。”

  罗桐桐就不是姑娘家了?

  翁初暂时还不想跟他们撕破脸皮,她忍住怒火说:“公司是成业留给我的。”

  她故意加重“我”字的读音。

  刚才好好声好气的爷爷,立马变脸。

  桐桐更是直接指着翁初的鼻子大叫:“你臭不要脸,公司姓罗!”

  这一回,爷爷没有呵斥她,反而放任她冲到翁初面前。

  桐桐踩着高跟鞋,视线基本跟翁初持平。

  “把公司还给我们!”桐桐一字一句,似乎如果翁初不愿意,她就咬死她。

  “不可能。”翁初模仿桐桐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

  “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翁初转身。

  可大门关紧,罗家的佣人大山似的挡着。

  “今天,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桐桐忽然狞笑,她扬了一下手,早就准备好的律师拿出文件,就摊开放下桌子上。

  翁初则被压过来,笔也被塞进她掌心。

  “你们想干什么!”

  之前罗家人数次想抢罗成业的家产,都被她跟祝萩灵挡回去。

  “签字!”握着翁初的手,鼻尖在签名区滑动。

  翁初的脸被压到变形,指骨也被掰裂似的痛。

  “我不签!”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

  谁知罗家人早有准备,瞳瞳拿出印泥,鲜红的颜色涂在大拇指上。

  翁初拼命挣动,可手指还是离文件越来越近。

  就只有几厘米了!!

  忽然,大门“砰砰”响,佣人去看发生什么,结果被一巴掌推回来。

  大家都朝门口看过去,两扇大门前后摆动,一道人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谁啊!

  有人问。

  “宜年!”整座客厅,只有翁初表现得最激动。

  但是她没看见,罗父罗母在看见连宜年时,眼中闪过的精光。

  “先生,你来找谁?”罗父装作不认识连宜年,说。

  “宜年,你快走!”

  罗家人丧心病狂,谁知道他们还能做怎样伤天害理的事。

  可连宜年越走越近,被他目光锁定的罗桐桐两腿打颤。

  从来没听说翁初身边还有这样的男人。

  连宜年一个字没吐,桐桐就松开手。

  说时迟那时快,连宜年推开压住翁初的佣人,将人拉到自己背后。

  “宜年……”翁初呢喃一声。

  连宜年只是后头看她一眼,眼中带着几分安抚。

  翁初的心,刹那静了。

  桐桐终于意识到,这个男人是来带翁初走的。

  那怎么行!

  “谁让你进来的,赶紧滚!”桐桐扯着嗓子喊。

  她甚至示意家中保镖,拿下连宜年跟翁初。

  几个大汉围过来,翁初心口砰砰,她很担心。

  连宜年忽然举起手机,说:“警察马上就来。”

  众人:??

  “报警又怎样,翁初是我哥的老婆,她是我们罗家的人!”

  桐桐昂着下巴。

  “我们就算打死她,警察也管不着!”

  桐桐凶恶的目光再一次落到被连宜年护住的翁初身上。

  连宜年笑了,声音清洌,好像山间泉水。

  他淡定甩出一摞文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差点砸到桐桐的脸上。

  “看清楚了!”他说。

  桐桐气急,可爷爷下令,她只能把东西拿过去给他看。

  罗老爷子一张张翻阅,脸上又青又紫。

  “死亡证明,丧偶证明,翁初婚嫁,再不受你们罗家人管控!”

第21章 重色轻友 重色轻友

  “她生是我们罗家的人,死是我们罗家的鬼,证明算个屁,我们不认!”爷爷的拐杖在地上狠敲。

  翁初嫁人了,财产不也被她带跑了?

  虽然罗成业手上的公司才值几千万,那也是罗家的钱。

  爷爷表情更凶。

  连宜年还在笑,“你们不认,就只能让法律决定。”

  他话音落下,大门再次打开,这回进来的,是满脸严肃的警察。

  “非法囚禁,故意伤害,你们被捕了!”

  大晚上的,客厅里的所有人,包括腿脚不好的老爷子老太太,都被带去警局,一个都跑不了。

  而连宜年跟翁初作为受害者,也被带走。

  警车上,连宜年握紧翁初的手。

  裹挟着男人的担忧与安慰的气息在翁初耳边回荡:“别担心,有我。”

  翁初点头。

  去到警局,例行询问后,警方也拍下翁初后脖颈跟手腕的伤痕留作证据。

  罗家人还在叫嚣,尤其是罗桐桐,甚至还扇了女警一巴掌。

  罗桐桐被带走了,以“袭警”罪处理。

  她父母哭天抹泪,想让警察通融,可他们自己的罪名都还没说清楚呢。

  连宜年跟翁初不管他们的闹剧,相携离开。

  连宜年的车还停在罗家别墅前,他也懒得去开,就叫了一辆出租车。

  两人一路沉默,翁初要进楼道了,她转身过来,小声说:“宜年,你是不是生气了?”

  连宜年没开口。

  “宜年,我错了。”认错及时,应该能得到谅解吧。

  但连宜年只是看着她。

  翁初瘪嘴,“我就是不想他们看低你,我——”

  “所以你就单刀赴会,把自己弄得惨兮兮?”

  翁初忙道:“不是的,我以为他们跟以前一样,只想劝我把公司就交给瞳瞳,我没想到他们竟然动粗,还逼我——”

  天早就黑了,不知何时,圆月被乌云遮挡,一丝光亮都不透。

  翁初咬牙,她伸出手,去拽连宜年的胳膊。

  见人没甩开,她得寸进尺,另一只手也抓过去。

  这回,连宜年反握住她,她以为他消气了,刚欢欣地抬起头,就见连宜年脸上黑涔涔。

  “不要这么小气吗,以后我去哪儿一定告诉你。”

  连宜年更气了,她到底知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火?是因为不报告行踪吗?

  “昨晚那通电话,是不是罗家人打的。”

  翁初低低地“呀”了一声,打算坦白从宽。

  她说是。

  瞬间,翁初觉得,天好像更冷了,可现在不是才八月份吗?

  她摸摸胳膊,怯怯地看他。

  “我不想跟你吵架,你想清楚,我对你,到底算什么。”

  留下这句话,连宜年扯开翁初的手,转身上车,走了。

  翁初追了几步,徒劳无功。

  她想哭,她知道自己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回家后,她给连宜年打电话,都被摁死。

  没法子,她只能打给祝萩灵。

  听见哭腔,祝萩灵以为翁初被连宜年欺负,怒火大起,一通问候,翁初才忙说:“是我,我骗了宜年,他生气了。”

  祝萩灵:?

  祝萩灵让翁初仔细讲讲,听完始末,她沉默。

  半晌,祝萩灵说:“初初,你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翁初抽噎了一下。

  “我就是不想他们看到宜年,他们嘴巴太脏。”

  跟罗家那一家人打过交道,祝萩灵深有体会。

  可关键是,祝萩灵明显看得出,连宜年有改好的迹象,初初这么一折腾,连宜年又变成那样,她怎么办?

  祝萩灵叹气,“初初,今天这事儿是你不对,你赶紧跟人家道歉吧。”

  除此之外,祝萩灵也没有更合适的意见。

  翁初“嗯”了一声。

  祝萩灵听翁初嗓子都哭哑了,说晚上来陪她,翁初拒绝了。

  “我要去找宜年!”

  “现在?”

  “就现在。”

  翁初说干就干,抓起钥匙,“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亮堂堂的走廊里,墙边靠着一个人。

  翁初眼睫不停煽动,声音发抖,“宜年?”

  连宜年转过身,看见翁初通红的眼眶,还有眼下泪痕,他走过来,“小孩子吗?遇到事情就哭,我还没哭呢。”

  翁初抱住连宜年,紧紧的。

  “我知道错了,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连宜年摸摸她的头,“你可记住了,我录音了。”

  在连宜年的怀里点头,翁初破涕为笑。

  翁初不想连宜年走,可连宜年坚持,她也没辙,就眼巴巴地扒在窗边望,一整颗心都跟着连宜年飞走。

  过了一会儿,她又给祝萩灵打电话,“灵灵,你说,宜年对我是不是没有性·趣啊?”两过家门,竟然都回去了,翁初想不通。

  大半夜还在加班的祝萩灵:???

  “什么兴趣?她对别的女人有兴趣了?”祝萩灵摘下眼镜,一边揉太阳穴一边问。

  “不是,不是那个兴趣。”翁初又羞涩起来。

  祝萩灵被逗得想笑,“大姐,你都结过婚了,还问我这个?罗成业他——”

  祝萩灵还没说完,就被翁初打断。

  “新婚那天他人就没了,我怎么跟他——那个呀。”翁初欲言又止,祝萩灵大为震撼。

  “不是,所以你们没上过床?”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离奇的事情吗?

  当初罗成业跟翁初见过面,一个月呢!

  翁初一边摇头一边说:“真没有,成业其实很尊重我的。”

  祝萩灵:……

  “你喜欢罗成业?”

  “也不是,我喜欢宜年。”翁初强调。

  祝萩灵掐掐鼻尖,努力消化,“吓我一跳,那你什么意思?连宜年对你饿虎扑羊,你就开心了?”

  翁初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如果男人真心喜欢一个人,他不会有那方面的需求吗?”

  祝萩灵:???

  所以你问我,你觉得我是个男人吗?

  祝萩灵还没问出来,翁初说:“你交往的男朋友多,更了解嘛。”

  翁初又讨好地笑了笑。

  祝萩灵是彻底没心思工作,“大姐,男人心海底针,没听过吗?实在不行,你就包裹一卷,去连宜年家里住,我就不信他把持得住!”

  祝萩灵说完,对面沉默了。

  她心里一激灵,翁初该不会真想这么干吧。

  “灵灵,谢谢你给我出主意,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祝萩灵:?

  祝萩灵:???

  可电话已经挂了,她再打,那边便是忙音。

  她苦笑,翁初这个纯丫头,她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一个男人因为她的身体才喜欢她,那才叫渣男,垃圾!

  不过身为靠谱的朋友,祝萩灵还是跑了一趟。

  看见好友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并没有英勇无畏地跑去献身,她吁出一口气。

  “吧唧”一下,她扑到翁初的大床上,睡了。

  翌日早间,晨光熹微,翁初迷迷糊糊睁开眼。

  一伸手,一条大腿。

  动动脚,一颗脑袋。

  她吓得一激灵。

  没忍住,踹了一脚,祝萩灵嘤咛一声,被逼醒来。

  “你干嘛!”

  “灵灵,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进来贼了呢。”

  祝萩灵翻了个身,继续睡,“不是你家宜年,失望了吧。”

  被调侃的脸蛋红彤彤,翁初爬起床,现在还早,她还有时间给宜年准备爱心早餐。

  她特地发消息过去,让他别买,直接上来吃。

  连宜年应该刚刚跑步回来,回了一个带着粗气的“嗯”。

  祝萩灵洗漱完出来,正好看见翁初跟男友温情聊天这一幕,她翻了个白眼,“我是不是不该留在这儿啊?”

  翁初转身看她,“不觉得尴尬,你就留。”

  好家伙,堂而皇之地撵人。

  祝萩灵两手叉腰,“我还就脸皮厚一回。”

  在翁初面前坐下,伸手就去抓煎蛋。

  还没碰着,翁初后背长眼睛似的,“不许偷吃。”

  祝萩灵:……

  把煮好的咸排骨粥盛出来,翁初笑着给煎鸡蛋拉花。

  做成漂亮的笑脸,翁初看着得意之作,满意地点头。

  “这是给你的。”翁初说。

  祝萩灵煞有其事,“算你有良心。”

  但马上,就在祝萩灵的眼皮子底下,翁初又在另外一个煎蛋上,勾画出一个更加漂亮的爱心。

  祝萩灵:??

  “看起来比刚才的笑脸好看多了,熟能生巧诚不欺我。”

  祝萩灵:???

  敢情她的煎蛋就是拿来练手的?

  翁初把见色忘义这四个字贯彻到极致。

  她见祝萩灵脸色好像不太好,以为她昨晚着凉了,去卧室给她拿体温计。

  趁此,祝萩灵三岁孩童附体,“啊呜”两口,咬掉爱心一角。

  “灵灵,你快过来量——啊我的爱心煎蛋!”

  翁初尖叫,吃饱喝足的祝萩灵换好衣服,拍拍屁股走了。

  过去好几秒,翁初打开冰箱,顿时哀嚎,:“啊啊啊没有鸡蛋了!”

  刚刚关上门的祝萩灵听见这句喊,她耸肩。

  这就是重色轻友的代价!

  她悠哉地往楼下走,正好跟连宜年打照面。

  这家伙,今天故意装嫩,还穿卫衣跟运动裤,祝萩灵“切”了一声。

  “祝律师,早上好。”连宜年友好地打招呼。

  祝萩灵瞥他。“连宜年,你给我记住了,你要是敢对初初不好,我让你下半辈子没法人道!”

第22章 校花示好(已修) 校花示好

  祝萩灵是个律师,同时武力值奇高,高中就拿下跆拳道黑带。

  连宜年微微一笑,以表尊敬,他让开路,让祝萩灵先走。

  楼上,翁初正揪着头发,看着“残存”的煎蛋,她想着,难道要分成两半?可是不好看呀啊啊啊啊~

  敲门声响起,她只好去开门。

  连宜年手上,还捧着一束鲜花,刚刚采摘下来似的,娇艳欲滴。

  她顺手接过来,引连宜年去厨房。

  她不好意思地说:“没有鸡蛋了,这只煎蛋给你。”

  连宜年挑眉,赶干脆抬刀,一分为二。

  “分蛋,分担,寓意挺好的。”连宜年说。

  翁初愣了一下,笑出声来。

  寓意的确不错,听起来像一家人。

  去公司的路上,连宜年一边开车,一边说:“初初,我的实习期马上就过了,接下来,我可能没办法日日去公司陪你。”

  翁初失落的“啊”一声。

  “房子我也退掉了。”

  这下子,翁初脸上的表情已经难用“失落”二字形容。

  “你去哪儿住?”

  “学校啊,你忘了,我研究生还没毕业,我还得写论文,答辩。”

  翁初这才想起来,连宜年才二十岁,比她还年轻四岁。

  她更失落了。

  “那我们岂不是好长时间不能见面?”

  这一瞬,翁初甚至想,反正自己家也大,宜年不如搬进来,这样的话——

  她转头,大眼亮晶晶。

  “我不会去你家住的。”连宜年说。

  翁初的肩膀瞬间垮下。

  她知道,连宜年做出决定,轻易不会改。

  “但我可以去公司接你上下班。”

  翁初心里兴奋,嘴上却说,“这样你会很辛苦。”

  “见你怎么会辛苦?”

  情话哄得翁初甜滋滋,她又想到早上“分蛋”的那一幕。

  工作时,她一直在笑,职员们都很奇怪。

  祝萩灵拿着文件走进来,一边打量她,一边说:“小色女得偿所愿了?”

  “瞎说什么。”翁初瞪她。

  “看你满面红光,合理猜测。”

  “宜年实习期马上就结束了,他要回学校准备毕业。”

  “那你们岂不是——异地恋?”

  分隔两地还高兴?

  “宜年说了,他每天都接送我。”

  祝萩灵受到了亿万点伤害,她默默拿着翁初签好名字的文件出去,临了,幽幽道:“你们小情侣的事,以后少问我,我的心很痛。”

  翁初笑嘻嘻。

  可是,当她办公室的大门被巨力推开,她脸上的笑难以维持。

  罗成业的父母,气势汹汹赶来,就站在她办公桌前面。

  在俩人身后,还跟着罗家的几个侄子外甥。

  “你们来干什么?”翁初记得连宜年的叮嘱,不管什么情况,第一先保全自己。

  如果余力,怼死他们!

  她一边站起,一边悄悄摁下桌下的紧急按钮。

  “叔叔,伯母,你们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楼下接你们。”

  翁初的称谓如同淬毒的刀,生生往两人的心口戳。

  “翁初,管公婆叫叔叔伯母!你个没家教的东西!怪不得被你爸送来冲喜!”女人大声呵斥,恨不得灌进全世界人耳中。

  “我的家教如何,用不着你们关心。”

  面带笑容地怼,杀伤力不亚于核弹。

  “谁关心你了,你个丧门星,克死我儿子还不够,还把我们一家老小全都弄到监狱,我可怜的桐桐,现在还被关着,你赶紧把她弄出来!”女人尖叫嘶吼,一脸尖酸刻薄。

  对此 ,翁初只有两个字,“绝不!”

  女人捂着胸口,差点儿厥过去。

  女人战斗力低级,男人开口了。

  “初初,好歹我们曾是一家人,董事们本来就不满意你,你这样狠心,不是给他们递刀子吗。”

  看起来的关心,内里却蕴藏着最深沉的恶毒。

  “没关系,他们不喜欢,我又不会掉块肉,随他们去。”

  翁初软硬不吃,转变之大让两人大为震惊。

  以前明明翁初很乖顺、很听话的!

  到底怎么回事!

  是谁在翁初耳边嚼舌头根子!

  难道是那个男人?

  夫妻俩眯起眼,翁初嗅到阴谋的味道。

  “你们要是敢动他,我就无偿把公司捐出去,想必,政府会感谢我的。”

  夫妻俩:!!!

  就在这个时候,保安进来,把他们轰走了。

  翁初一下子泄气,但第一次跟他们对呛,短暂的虚弱后,便是喷涌的欣悦。

  好像,硬起来也不难。

  她赶紧打电话给连宜年,告诉他她刚才的“丰功伟绩”。

  翁初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足足半个多小时,那对夫妻惊愕又后怕的表情被她描述得惟妙惟肖。

  连宜年被室友吵得头疼的脑子,得以暂时的修整。

  翁初兴头正高,他也不打扰,一边仔细倾听,一边予以回应。

  连宜年刚接电话时,室友刚从床上爬起来,等他挂断,室友已经去过图书馆又吃完午饭回来。

  见连宜年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无奈摇头,他挤眉弄眼道:“宜年,谈恋爱了?哪个院的漂亮姑娘?”

  连宜年长相帅气,一入学便是公认的院草加校草。

  但奇怪的是,得天独厚、老天爷追着给他送女朋友的男人,竟然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室友甚至以为,连宜年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了。

  谈到女朋友,连宜年笑开,“有机会带你们见见。”

  “你可要请客。”

  “没问题。”

  “对了宜年,校花让我告诉你,她也在准备ACCA跟CFA,想咨询你报考的条件跟专业书籍,我把她的微信推给你。”

  室友说着打开微信。

  连宜年却说:“不用麻烦,待会儿我列个清单,你交给她就行。”

  室友:……

  “不是宜年,你不会真不知道校花喜欢你吧。”

  “所以呢?”连宜年的声音很轻,“我有女朋友了。”

  室友冲他竖起大拇指,“既然这样,我就发起攻势了。”

  “随便你。”

  连宜年转回身去,继续看书准备论文,室友狂敲手机 ,说拿到了连宜年的最新书单,免费提供。

  那边沉默一阵,便回复说:“学长没时间指导我吗?我还有很多题目不懂。”

  室友不是傻子,但被校花软软的可爱口气迷晕了的他,快速回道:“宜年有女朋友,谨守男德呢。”

  这一回,过去足足半个小时,室友才等到校花的回复:“好的,今晚我们食堂见。”

  正在爬楼梯,打算午睡的室友,差点儿从楼梯上掉下来,大喊“yes”。

  晚上,估摸翁初快下班了,他换好衣服去接人。

  室友正好也出去,两人一块。

  经过食堂,两人分道扬镳,从不远处的小道走过来的校花见连宜年也在,不由得勾起嘴唇。

  某些人就是口嫌体正,这不就来——不是,他怎么又走了?她急切地追,却被室友拦住,“我们进去一边吃一边聊?”

  可校花满眼都是连宜年,她问:“我刚才好像看见连师兄了。”

  “他呀,去接女朋友了。”

  又一记重锤,砸得校花头晕眼花,她笑不出来,接过室友手中的单子,匆忙离开。

  室友失落极了。

  这边,连宜年接到人,问她去哪儿吃饭,翁初想了想,便说:“我想尝尝你们学校的面。”

  之前连宜年提过,学校有家宽面做得非常劲道,配料也美味。

  “吃面?”连宜年惊了。

  翁初看着他笑,“我就是想吃。”

  上回吃日料,宜年出的钱,她偷偷看过账单,好贵的,他手上应该没多少钱了吧。

  “听你的。”

  他开车往学校走,因为外车不许进校门,他就停在校外的停车场。

  翁初诧异,“你停在这里不会被贴罚单吗?”

  连宜年笑得神秘,“不会的。”

  “可我看见学校外面就有停车场。”

  “那个收费贵,这儿免费。”

  翁初看着连宜年,他在给她省钱吗?

  虽然事情不大,但翁初心里暖乎乎。

  “宜年,我——我们快去吃面吧。”翁初咬了下舌头,到嘴的话变味儿。

  连宜年伸手过来,跟她十指相扣,“我知道有一条小路,我们从后门进去。”

  翁初“嗯”了一声。

  六点的校园,路上点着明黄的灯,同学们的交谈声,驱散夜幕的荒凉。

  两人手挽手走在路上,因为连宜年的高超颜值跟知名度,赢来无数瞩目。

  “那是连宜年吧!他有女朋友了?”

  “我的老天爷,校花跟他不是一对吗?”

  前几句,翁初听得心里舒坦,但是听见“校花”两字,她耐不住了。

  她想问校花是谁,为什么同学都说他们俩是一对。

  连宜年先道:“我室友在追校花,还拿我当工具人。”

  连宜年的声音很自然,一点儿不像撒谎。

  翁初勉强满意。

  来人走进面馆,议论声比锅里的面条还要沸腾。

  几乎翁初刚刚坐下,就有人坐到他们旁边的座位上,假意拼桌,实则打量不停。

  翁初觉得尴尬,吃得太快,都没感受到宜年曾经提过的劲道美味。

  “同学都好热情。”翁初干巴巴地说。

  “瞎热闹罢了。”

  两人散着步往校门口走,迎面,校花跟朋友一起走来。

  方才在学校贴吧上,校花看见连宜年跟女友一块逛校园的帖子,立马拉着朋友过来。

  “连师兄,好巧。”满血复活的校花抬起笑脸,俏生生地说。

第23章 故意挑衅 故意挑衅

  “这位是——”

  校花又看见翁初,装作没见过,诧异道。

  “我女朋友,翁初。”连宜年搂紧女友,故意做给谁看似的。

  翁初也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她这才知道,校花名叫于婷茹,人漂亮,名字也美。

  “师兄,你给我的练习册名单太生涩了,你高看我了,我可不像你,天生大学霸。”

  于婷茹语气娇嗔,好像跟男朋友撒娇。

  翁初不由得又想起同学们的议论。

  难道,宜年曾经跟也于婷茹交往过?

  她继续不动声色地打量,可她越紧盯着于婷茹,于婷茹越身姿舒展。

  她漂亮的长相、柔媚的嗓音,向来是她无往不利的利器。

  翁初吃醋正常。

  还没她撬不走的男人。

  “师兄,明天我们一块去图书馆,你给我讲讲好不好?”

  朋友也搭腔说,“是啊师兄,婷茹很需要你。”

  当着人家女朋友的面,她说“需要”?

  不怕挨揍吗?

  翁初很不理解。

  连宜年轻抬眼皮,“你需要我?”

  校花愣了一下,点头。

  “连师兄,我的数学真的很差。”

  似乎为了证明,朋友也强调。

  连宜年微笑,“我室友数学很棒,他更能满足你的需要。”

  没等校花拒绝,连宜年又说:“现在我要送我的女朋友回家了,你们能让开吗?”

  校花跟朋友两眼呆直 ,竟然真的给连宜年跟翁初让开路。

  翁初甚至还善良地说:“数学不好要好好补习,临时抱佛脚可不行。”

  校花艰涩感谢,很不走心,不过翁初不在乎。

  “宜年,你刚才真帅。”

  走着走着,翁初花朝连宜年竖起大拇指。

  连宜年垂眸看她,“就只是帅?”

  “还有什么?”

  “我朋友说我守男德。”

  翁初乐开花。

  “继续保持。”

  晚上连宜年回到寝室,室友嘟嘟囔囔,见到他后大吐苦水。

  中心便是,跟校见花见面后,话还没说两句,人家拿了东西就走。

  下午还找他,假意想请他帮忙辅导数学,结果一整个下午都在打探连宜年女友的消息。

  室友回眸,两眼幽幽地看着人。

  “宜年,你可真是祸水。”

  连宜年耸肩,他继续准备论文,期间接到导师电话,说他论文初稿过了。

  室友更emo了,他狂抓头发,“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你这样的人存在啊,我论文题目还没琢磨出来呢,你初稿就写完了,还通过导师审核了啊啊啊啊!”

  这回连宜年没理他。

  室友“切”了一声,也打开电脑准备论文。

  九点多,他洗漱完从浴室出来,身上还裹着毛巾,接到一通陌生来电。

  他记忆绝佳,只听了一句,就听出罗成业父亲的声音。

  对方颐指气使,“连宜年,公司转让合同呢?你赶紧给我送过来!”

  连宜年:??

  这人有病?

  “你不要忘了,你现在的位置是怎么来的?不想我们把你的真面目告知翁初,你最好乖乖的!”

  连宜年:什么情况?

  他仔细寻找记忆,在某个角落,他看见,“连宜年”穿得朴素,而他对面的贵妇人珠宝□□,他接过钱,还有翁初的个人资料,对贵妇保证,一定把翁初勾到手。

  可真TM精彩!

  “连宜年”,你可真是个人渣!!

  连宜年骂够了,他努力平心静气,对方说得好听,把他塞进罗氏,可结果呢?还不是他靠着自己努力刷脸又刷头脑,才拿到实习名额?

  对方提供的,也就只有一堆没用的翁初的个人信息。

  就连在酒吧外救了翁初的那一次,都是他自己偶遇并出手的。

  思及此,连宜年轻笑,“你尽管去,我跟初初的信任,岂是你们胡言乱语就能冲破的?”

  罗母:???

  刺耳的“嘀嘀”声紧跟挤占她的耳膜,她差点儿捏碎手机屏幕。

  身边丈夫还在催他,说连宜年什么时候来送文件。

  罗母大喊一声:“我怎么知道!”

  然后就怒冲冲地上楼了。

  ……

  “宜年,你跟谁说话呢,怪里怪气。”室友问。

  “无关紧要的人。”

  室友“哦”了一声,继续写论文提纲。

  翌日,他走在校园里,论文过了,只需要简单修改润色,以他的知识底蕴,通过答辩不成问题。

  可他忽略了他的高名气,走在路上,欲欣赏风景的他倒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其中不乏花痴,还一脸可惜地说:“咱们学校最靓的那棵草,到底被人摘走了,谁那么有本事?”

  “校花吧。”

  “可不是校花,是一个长得也挺漂亮的小姐姐,两人那晚抱得那叫一个亲。”此人犹在回味,甚至抱紧自己。

  “不是校花?”两个姑娘惊讶地张大嘴。

  “当然不是,好像也不是咱们学校的,外校的吧,昨天有人看见校草送女朋友出去了。”

  俩姑娘大眼瞪小眼,暂时摒弃花痴这一层身份,他们还是校草校花的cp 粉。

  “怎么会不是校花?校花自己都说,校草是他的理想型。”

  类似流言洪水似的,在校园里铺开。

  于婷茹走在校园里,恨不得蒙上头。

  同学们眼神奇奇怪怪,有可怜,有同情,甚至还有嘲讽。

  她于婷茹何时这般丢脸过?

  都怪那个翁初!抢了她的男人,还在她面前招摇!

  于雨婷茹咬紧嘴唇,血几乎渗出来。

  她遥望不远处,正在往校外走的连宜年,她狠狠心追上去。

  身后脚步声急促,连宜年并未在意。

  一晃神,于婷茹拦在他面前,眼神期期艾艾。

  “连师兄,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连宜年被问蒙。

  “师妹,你这话怎么讲起。”

  “师兄,你明知我喜欢你,还带着女朋友还学校,不是诚心给我难堪吗?”

  连宜年:?

  这姑娘的脑回路是大肠吗?又崎岖又臭?

  “首先,我喜欢我跟我没有关系,其次,我跟我女朋友去哪儿,你管不着,最后,你现在跑过来拦我,你只会更难堪。”

  于婷茹脸色越来越白,连宜年扫一眼她,又说:“让开。”

  也不管于婷茹是会嚎啕大哭,还是歇斯底里。

  连宜年淡定离开,那拂袖离去的模样,让偷偷观战的同学们心里自动弹出弹幕。

  所以现在这情况,是校花被甩了?

  也不对,校草已经有女朋友了。

  所以,那就是——

  校花求爱不成,疯魔了?

  接下来,于婷茹崩溃跑开的模样,让众人看得一本满足。

  这场大戏,也被同学添油加醋地发到学校贴吧,几分钟就被顶成沸帖。

  此事连宜年一概不知。

  他在余氏楼下等,看着朝他跑来的一身日沐橙套装,脚踩十公分尖头高跟的翁初,嘴唇往上弯。

  “这个时候约我,想干嘛?”

  现在才刚九点多,老板带头翘班,影响到底不好。

  翁初嗔怪地看着连宜年。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翁初看连宜年表情严肃,有点儿想笑。

  但当连宜年说罗母曾经找过他,让他哄骗她签转让协议,好把公司撬走时,她脑子一震。

  她想起当初连宜年让她签的那份合同。

  “所以,那天你——”

  翁初自己没感觉,她声线抖得厉害。

  “想什么呢。”

  简简单单四个字,打消了翁初的疑虑,她探拳出来,轻轻在连宜年肩头怼了一下。

  “吓唬我很好玩吗?”

  连宜年包住翁初的手,揉在掌心。

  “最近你小心些,他们肯定还有后招。”

  “那他们来找我,欺负我,怎么办?”

  连宜年眉心凝滞,脸颊的肌肉也绷紧了。

  罗家人想来找翁初的麻烦,可不管时间地点。

  “他们知道你住在哪儿吗?”

  翁初点头。

  一阵沉默后,连宜年说:“要不——你——”

  翁初眼含期待,要同居吗?

  “去住酒店,高档一点儿,安全。”

  翁初心里那叫一个失落。

  不过,这也恰好证明,连宜年是个负责任的、尊重女性的好男人。

  “不用啦,我家小区安保不错的,不会轻易放人进来。”

  连宜年坚持,翁初哄他说:“你今天还要去图书馆吗?不然陪我工作?”

  连宜年看她,到底答应。

  俩人一块上楼,一个一身职业装,成熟知性,一个T恤牛仔裤,阳光帅气。

  所以,翁总跟前秘书,真的在一起了?

  公司不大,但也有三层楼,从下到上,喜鹊报喜似的,一溜烟传进祝萩灵的耳朵。

  她无奈摇头,这两人,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开对方。

  她没记错的话,连宜年辞职还不到三天吧。

  小助理见祝萩灵一脸了然,她心想,看来,翁总跟连宜年谈恋爱是真的。

  所以,连宜年是因为公司不许办公室恋情才辞职的吗?

  妈耶,太好嗑了!

  小秘书转身就把自己的重大发现发到公司大群里。

  工作无聊又辛苦,翁初早上还要开会,她才刚接手公司不到一年,她逼着自己尽快强大起来,可公司的业务并非数日可掌握,要没有祝萩灵帮忙,她早就被压垮了。

  结束两场会议,其中还有一场远程连线,翁初筋疲力竭。

  那群合作商,千年老妖似的,总给她挖坑,还笑面虎似的看着她跳。

  她揉了揉太阳穴,连宜年拉开她的手,帮她轻柔按压。

  “宜年,你毕业后,愿意回来帮我吗?”

  这是翁初给予的,绝对的信任。

第24章 见家长 见家长

  连宜年给出的答案是,他抓紧翁初的手。

  翁初顿时笑开,“那我可等着了。”

  翁初忙于工作,连宜年就等她,她一抬头,就能看见坐在沙发上,摆弄电脑的男友,一瞬间,躁郁的心宁静下来。

  连宜年抬头放松脖子,正好看见翁初手抓空,他起身出去,再回来时,手上端着一杯饮料,解渴的蜂蜜柠檬水,特地去楼下买的。

  “你怎么知道我渴了?”

  连宜年看向翁初左手。

  翁初轻笑,“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连宜年忽然矮下身子,好像在教育她。

  “任何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初初,你记住了,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的,知道吗?”

  “知道啦,你怎么忽然开始撒鸡汤了,不像你。”

  其实翁初更想说的是,听连宜年的语气,就好像他命不久矣似的。

  翁初仰头,看着他不说话。

  连宜年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快工作。”

  翁初干涩地“哦”了一声,她心里发慌,好像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就在翁初心里打翻瓶子,“叮铃咣当”时,罗家老爷子又带着人闯进来,看见连宜年,面孔凶恶。

  “连宜年,你还有脸在这儿?你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

  罗老爷子义正词严,“翁初,你可知道,连宜年是怎么到你身边的,你婆婆花钱买了他,让他到你身边卧底!”

  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吼完,轻蔑地看向连宜年,似乎已经看到他被翁初教训,撵出罗氏的场面。

  可翁初表情平淡,只是说:“所以呢?”

  罗老爷子:??

  “他就是骗子!骗你钱,更骗你感情!”

  “那至少证明,我还有东西可骗,不像你,只想无耻抢夺。”

  罗老爷子气到疯狂吸气。

  “你,你——”老爷子手指头哆嗦着,都不知道指谁好。

  “叫保安进来,送客!”

  老爷子忽然到访,翁初早有预料。

  老爷子被“恭敬”地请出去,保安还特地帮他捡起地上的拐杖。

  门外,听说罗老爷子上门逼宫,祝萩灵坐不住,飞奔而来。

  正好听见老爷子的那句话,在人被请走后,她推门进来。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翁初,“你这个丫头,怎么就执迷不悟呢?你没听见老头子的话吗?连宜年是个骗子,骗钱骗身的混蛋!”

  祝萩灵说到激动处,把翁初护在身后,两眼喷火似的瞪向连宜年。

  “噗嗤”,笑声从背后传来,祝萩灵一整个大无语,她转过头,拿老父亲一般的眼神盯她。

  “灵灵,你误会了,不是你听——”

  祝萩灵转过身,两手扣住翁初胳膊,“初初,你先听我说,你被这个坏男人蒙蔽了,事到如今,我必须告诉你,当初连宜年逼你签的合同其实是公司股权转让合同,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良心发现,但你要记住,连宜年这个男人,就是个人渣!”

  祝萩灵的这一长段话,翁初都听进去了。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笑,她挣开祝萩灵,按住她说:“灵灵,你真误会了,宜年不是渣男,他早就跟我说过,当初罗母给他钱,让他到我身边来。”

  祝萩灵:??

  “至于合同,祝律师,如果你想看的话,现在就可以。”

  祝萩灵:???

  她看着翁初打开保险箱,拿出那一份她亲自拟定的“卖身契”。

  “不是的,初初,这份合同之前——”

  “之前的那一份,的确是罗母给我的,但被我扔进搅碎机了。”连宜年摊手说。

  祝萩灵一整个魂飞天外,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连宜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洗白了?

  “灵灵,你不该对宜年抱有这么大的恶意的。”

  祝萩灵猛吸凉气,她没有啊喂。

  “灵灵,我知道你为我好,今天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看见这份证明了宜年对我的爱的合同,我很感谢你。”

  翁初握住祝萩灵的手。

  祝萩灵大脑宕机,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她直直瞥向连宜年,对方一脸无辜,洁白得仿若刚刚被制造出来的白纸。

  祝萩灵深呼吸,她算看透了,这两人就是啥锅陪啥盖。

  她把翁初的手塞进连宜年怀里,被打败了似的说:“行行行,你们自己玩儿吧,老娘要去工作了,不奉陪了。”

  祝萩灵转身就走,翁初还想跟她解释,却被连宜年拦住。

  “你该给她时间消化。”

  毕竟在祝萩灵的眼里,连宜年一直不是好东西。

  翁初为难咬唇,半晌道:“好吧。”

  还没迈出门的祝萩灵:所以她就被这样无情抛弃了?

  她干脆请假,跟自己小男友快活去。

  连宜年毕业的这一天,他特地邀请翁初来参加,翁初不大情愿。

  还因此,两人闹了好几天别扭,还是连宜年主动破冰,翁初才解释说,她还没做好出现在连宜年家人面前的准备。

  连宜年笑了,几乎无法抑制。

  翁初一脸懵,“你怎么了?”

  “你看,我早就跟我妈说过,她也认了你这个儿媳。”

  翁初:??

  “伯母知道我已婚?”

  “当然。”

  翁初想把自己埋起来,“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先说了,我我——”

  搂住焦急慌张、不知所措的女友,连宜年温声说:“放心,我妈很喜欢你,还让我带你回家看看。”

  “真的吗?”

  翁初不太相信。

  “当然是真的,我妈一直想见你,都被我推了,说不定,比起我,她更希望你当她的女儿。”

  翁初嗔他,“瞎说什么。”

  不过心到底是安了。

  毕业典礼这天,连宜年作为新生代表在讲台上发言。

  翁初就坐在不远处,她看着闪闪发光的他,不由感慨,老天爷该多眷顾她,才让他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喂,眼珠子要掉到人家身上了!”祝萩灵酸兮兮地说。

  翁初笑,“我男朋友,我随便看。”

  “就你有男朋友啊。”祝萩灵招招手,不远处,一个身穿篮球服短裤运动鞋的男孩子跑过来,手上还抱着篮球,好像刚从球场下来。

  “介绍一下,燕枢,我男朋友。”

  翁初:??

  “不是,你,他,你们——”

  “一看你就不关心我,我都恋爱好几个星期了。”

  翁初胡恍然大悟,“所以你口中的小狼狗就是——”

  祝萩灵赶紧捂住好友的嘴,“瞎说什么!什么小狼狗,没有的事!”

  祝萩灵扭头,面对男友眯眼打量的神情,她笑得艰难。

  “宝贝,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篮球男孩跑走,祝萩灵狠狠剜她,跑去追。

  “哎,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呀,小狼狗不是他又是谁?你回来说清楚!”

  翁初急得跺脚,发言完的连宜年身穿学士服,他一手学士帽,一手毕业证书。

  见翁初面露焦急,还以为她还在紧张。

  “你要是没准备好,今天就不见了。”

  翁初转过身,“当然要见,下回我——我不一定还有勇气。”

  连宜年笑了一下,“我妈很好相处,就一个朴实的农村女性。”

  翁初瞪她,“农村的怎么了,你看不起?”

  连宜年:??

  我只是在劝慰你好吗?怎么还朝我来了。

  “初初说得对,我就是农村的,你看不起我,我现在就回去。”

  母亲的声音响起来,连宜年跟翁初同步转身。

  “妈。”

  “伯母。”

  连母又白了儿子一眼,连宜年表示不解。

  莫名其妙,他招惹了两个女人?

  连母转头,立马绽开笑颜,“初初,你就是初初吧,长得可真漂亮,难怪我家年年喜欢。”

  年,年年?

  这么可爱的小名吗?

  翁初差点儿笑崩,连母看出来了,“你也觉得好听吧,我当初还以为是个可爱的姑娘,小名就取成年年了,谁知道出来是个臭小子。”

  “年年——额,宜年挺好的,我也挺喜欢。”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连母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大美人,眼角的皱纹都阻挡不了她的美丽。

  中午吃饭时,连母拉着翁初的手问东问西,翁初看得出来,连母是真心喜欢她,还把连家的传家宝给了她。

  分别前,连母拉她到一边,认真道:“初初,年年脾气不好,惹你生气了,你多担待,要是他错了错事,尽管揍,我不心疼。”

  翁初哭笑不得,她跟连宜年一块把连母送上长途大巴。

  连宜年想留母亲住几天,带她到处玩玩,可连母担心家里的鸡鸭鹅,非要回去。

  坐上车,翁初感慨:“伯母很可爱呢。”

  连宜年附和一声,“所以,我妈想你嫁到连家来,考虑考虑?”

  翁初惊讶,“刚才伯母没说呀。”

  “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

  翁初看向前方,“你小心点儿,我的车很贵的。”

  扫一眼僵硬的转移话题的翁初,连宜年到底没再深聊。

  结过一次婚,翁初对婚姻谨慎许多。

  尽管她知道,连宜年对她无比真心。

  两人谁都没想到,这一等,连宜年已经从硕士毕业生成长为罗氏销售部总监,曾经死都不结婚的祝萩灵也跟小狼狗男友领证了。

  这两年,连宜年没有再提结婚,母亲说起好几回,都被他以“时机尚不成熟”婉拒。

  后来,连母憋不住了,特地来找他们。

第25章 求婚(本世界完结) 本世界结束

  当着翁初的面,她把连宜年骂得狗血淋头,说他不负责任,说他不像个男人。

  翁初看不下去,想解释说是自己问题,连宜年在桌子底下拉她的手,还轻轻摇头。

  连母看出小情侣俩的猫腻,骂不下去了,找个借口支走儿子。

  她跟翁初面对面坐着。

  连母诚心问她,翁初顿了一下,说:“伯母,我其实,不太想结婚,绝对不是宜年的问题,是我自己。”

  连母叹气,“初初,你跟伯母说实话,是不是因为曾经年年骗了你,接近你另有所图,所以你才——”

  翁初诧异,“宜年连这个都说了吗?”

  连母一脸恨不得拍死自己儿子的表情,“初初,你不用替他遮掩,这死小子,好事不干专作死!”

  连母没忍住,又骂了一通。

  翁初哭笑不得,“伯母,宜年一开始就跟我坦白了,这事儿我不怪他。”

  “怎么可能不怪,当初他爸要是怀着别的目的接近我,依我的脾气,我肯定把他扔粪堆里!”

  一不小心,连母爽朗外向的性格暴露个彻底。

  索性她也不装了,对翁初说:“孩子,你如果真看不想宜年,不用委屈,你踹了他,也是他该得的,伯母也不怪你,你条件这么好,肯定能遇见比他好千百倍的。”

  连母掏心掏肺,都快把自己说哭了,翁初也差不多,眼眶通红。

  连宜年上来,就见母亲跟女友一个比一个伤心难过。

  什么情况?

  他问是怎么回事,翁初没说话,连母倒是瞪他。

  “你个混小子,让你不当人,以后有你的苦头吃。”

  连宜年只觉得莫名其妙。

  把母亲送回酒店,连宜年一边开车一边问,翁初只说没事。

  连母回村以后,再也没催过婚,搞得连宜年每次接到母亲的电话都不习惯。

  又是五年过去,祝萩灵怀第二胎,还在闹离婚,在连宜年跟翁初的小窝暂住。

  连宜年凄惨地被撵到客卧。

  翁初安慰过祝萩灵,瞥一眼自己的手机,很好,燕枢的电话已经把手机打爆了,正在关机中。

  她收回眼神,继续劝。

  话题斗转,祝萩灵问她怎么还不结婚,她二胎都快出生了。

  翁初还是那套说辞,“没准备好。”

  “大姐,你啥时候能准备好?等连宜年明珠暗投,喜欢别人去了,你才能准备好?”

  翁初也知道自己别扭,前些年,连宜年刚毕业时,罗家人来闹过好几回,每一次,他都没让她沾手,他亲自解决,她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罗家人自此消失,再也没来过。

  安全感,连宜年是给足了的。

  “我的老天爷!”挺着大肚子,祝萩灵艰难的跪坐着,“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那个罗成业,不许撒谎!”

  “你还要我解释多少遍,我只喜欢一个人。”

  祝萩灵一点儿辙都没有。

  “那到底为什么呀,你今年多少岁了,你还记得吗?三十一,你都三十一了,马上奔四了!”

  翁初抿嘴。

  “要我说,你就是太矫情,你前段婚姻不幸福,又不是罗成业对你不好,婚前他还不是百依百顺吗?他死了还把财产留给你,如果没有那一大家子极品,你现在肯定还守着罗成业的灵位过呢!”

  翁初闷着不说话,祝萩灵缓了一会儿道:“我承认,前些年我是看不上连宜年,可现在不一样了,你知道多少公司等着挖他吗?要不是因为你,人家早就飞了!”

  祝萩灵说着说着,忽然“哎呦”一声,翁初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

  “我好疼,应该,应该要生了!”

  急急忙忙叫醒连宜年,把祝萩灵送到医院,路上翁初又赶紧给燕枢打电话。

  燕枢还在家里喝闷酒,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睡衣,天冷,光着脚冻得通红。

  一跑进医院就抓着护士问他媳妇在哪儿。

  看着燕枢贴在产房门上,翁初让连宜年拉他过来坐下,燕枢不肯。

  翁初担心朋友,一眼都不肯错,忽然,一杯热饮递到眼前,连宜年也穿着睡衣,刚才为了不冻着孕妇,把外套脱下来包住祝萩灵,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护士值班室友情赠送的,又单薄又小。

  翁初默不作声,拉着他去小卖铺买了一套新的换上。

  回来时,正好听见产房里传出的婴孩哭声。

  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打碎了。

  从医院回来,坐在车上,翁初忽然说,“宜年,我们也要个孩子吧。”

  连宜年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他问:“没有证,孩子生下来没法上户口。”

  他一边说,一边把车停到路边,掏出早就准备好,可翁初一直没点头,他就一直没送出去的戒指。

  “明天再去领证,咱们就是有证行驶的合法夫妻了。”

  翁初笑着“嗯”了一声。

  翁初很喜欢小朋友,祝萩灵家里的恬恬跟后来出生的昕昕她都很喜欢,但遗憾的是,连连宜年跟她一生无子。

  死后,连宜年的魂灵飘回空间,系统冷笑看他。

  “连宜年,你不要太过分!”               好好的渣男任务剧情线,一个没走完不说,还把渣男的灵魂升华了。

  “翁初不能生育,是不是你干的?”

  系统得意的笑,“是我又怎么样!”

  连宜年拳头“吱嘎吱嘎”地响。

  系统只是一团意识流,就算连宜年想揍它,也触碰不到实体。

  但是——

  连宜年忽然笑起来,系统心口冰凉。

  “你想干什么?”

  但转瞬,系统又告诉自己,连宜年跟主系统定下契约,不可能损伤他分毫。

  但是,奇怪的一幕发生了,连宜年的意识体冲过来的时候,竟然穿透它的身体。

  系统似乎听见电流“哗啦哗啦”的声音。

  “怎么——”

  回事!

  怎么可能呢?

  醒过来时,系统飘在主系统前。

  它想告状,主系统却说,“知错了吗?”

  系统:??

  “三千小世界千变万化,别忘了我交代给你的任务。”

  系统一下子蔫了。

  主系统的确只嘱咐它,只要维持世界别崩就很好了。

  但它想提升业绩,不想总垫底。

  “刚才我叫连宜年过来,他说了,他要换掉你。”

  系统急了,“别别别,我改,我改还不成嘛。”

  系统还委屈巴巴。

  主系统沉吟,让系统去受了罚,生生被扣掉五百年的任务指标,还被回炉重造,差点儿在被锻造时丢了小命。

  死里逃生,他怼着手指头去找连宜年道歉,却发现某人已经进入下一个世界。

第26章 相亲(已修) 相亲

  与主系统协商过后,主系统答应,如果系统顽固不改,就人道毁灭它,另换与他配合的系统。

  连宜年想了想,答应了。

  紧接着,他走进传送光圈,前往下一个世界。

  因为系统还未回归,一切都需要他自己摸索。

  他挣扎着从破屋里醒来,头痛欲裂,扫一眼满屋空酒瓶,他呵了一声,酒鬼。

  他从床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屋子外面走。

  好家伙,真是住在样板房里吗?

  家里空空荡荡。

  “宜年,你醒了?”

  这时,一个穿着的确良上衣,灰蓝色裤子的妇女站在门口。

  连宜年皱眉,他不认识这个女人。

  系统出现,及时给他传输记忆。

  他才喊道:“刘婶子。”

  刘婶“哎”了一声,她走近了,闻到连宜年一身酒气,嫌弃地后退。

  “又喝酒了?宜年,你不能老是这样。”

  透过原身的记忆,连宜年看见,原身乘着八零年代的浪潮发家致富,这时候,正是原身春风得意,恨不得飘到天上的时候。

  他往返港城与内陆,倒卖手表、收音机等稀罕物件,狠赚一笔。

  曾经因为家中成分问题,他娶不上媳妇,蹉跎到二十八岁,成了老光棍,在他父母接连死后,尽心照顾他的村长媳妇刘婶子每次见他,都要数落一遍。

  连宜年笑了笑,额角凶悍的疤痕看起来都顺眼不少,“刘婶,我不着急。”

  刘婶瞪他,“你不急我急,赶紧把你这身乱七八糟地换下来,你刘叔给你介绍对象,赶紧过来。”

  刘婶走后,连宜年抽空打量自己,蝙蝠衫、喇叭裤,这个年代年轻男女的标配。

  就是以他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有点儿土。

  他回到空荡荡的房子,果不其然,一身衣服没找到。

  原主有钱以后,就在市里买了套独门独栋的小院,才花了三千多块。

  他摊手,洗了把脸,酒气散去,他无奈地去到刘叔家里。

  他刚一进门,就跟站在门口的姑娘撞见,姑娘好像含羞草,钻进屋子再也不出来了。

  系统被修理以后给力得很,立马开始传输与姑娘相关的记忆。

  姑娘漂亮,是个可怜人,下乡当知青躲过大灾,家中亲人却死得干干净净,后来得知还有一个姐姐活下来,为保护妹妹,对方选择断了联系。

  姑娘因为身份问题,下乡后没少受磋磨,没人看得起她,一晃七八年过去,曾经十六岁的小姑娘,也成了二十四岁还没嫁人的老姑娘。

  她的苦难到此并没有结束,跟原主结婚后,原主带她去港城,原主有钱,很快就腻了,身边围绕着小三四五六七。

  原身在有心人的“帮助”下,接触上拐卖人口的脏生意,得罪了人,那群人绑架了她,原身不愿意掏钱,她惨被撕票。

  记忆归拢,连宜年“嘘”出一口冷气。

  见连宜年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刘婶以为这事儿有谱,笑得像朵太阳花。

  她把许蕴袖拉过来,对连宜年说:“你个臭小子,蕴袖可是高中生,有文化着呢,嫁给你个泥腿子,偷着乐吧你。”

  听刘婶的口气,姑娘同意嫁他?

  在连宜年诧异的眼神下,许蕴袖缓缓点头,顷刻又垂下脑袋,不敢见人似的。

  连宜年直皱眉,这姑娘是不是太害臊了。

  见连宜年一直盯着姑娘看,也不主动跟人说话,刘婶没忍住,狠狠拍了他一下,“行不行给个准话,蕴袖人长得好,脾气也温柔,有的是小伙子喜欢。”

  一听这话,连宜年急了,“别别。”

  刘婶哈哈大笑,“你小子。”

  刘叔一边吸旱烟一边朝这走来,见连宜年盯着人不撒眼的表情,他知道这事儿有谱,跟婆娘对视一眼,刘婶就走进屋里去。

  很快,屋里传出刘婶跟许蕴袖的交谈声。

  刘叔走到连宜年面前,直白地说,“喜欢上了?”

  连宜年别别扭地点头,“挺漂亮的。”

  “你小子,就知道你眼珠子挑剔,不过蕴袖胆子小,你别吓着人家。”

  连宜年拍拍胸脯,“刘叔,你就放心吧。”

  “你要是敢对人家姑娘不好,我打折你的腿。”

  连宜年笑嘻嘻的,看起来吊儿郎当,“为了保住我这条腿,我也得把她照顾得舒舒服服。”

  平日里连宜年混,可真到了关键时候,这家伙还是能靠得住的。

  刘叔吐出一口眼圈,这个时候,刘婶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的右手还牵着许蕴袖。

  “宜年,你带蕴袖出去逛逛。”

  刘婶快步走到连宜年身边,压低声音说:“别傻乎乎的,给蕴袖买点儿东西,要是敢凶巴巴的,我活剐了你。”

  连宜年适时做出害怕的动作,又被刘婶骂了一句。

  “蕴袖,快去吧,这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回来跟婶子说,婶子给你出气。”

  连宜年带着许蕴袖走了,刘叔边吐烟圈边说:“你介绍蕴袖给那混小子,不委屈了人家姑娘。”

  “你懂什么,宜年靠谱,你看村里的小伙子,哪里配得上蕴袖,配不上就算了,他们还挑挑拣拣的,岂有此理。”

  刘婶说着就来气。

  “你别给我打退堂鼓,我不介绍蕴袖,难道你真让我介绍隔壁村的那个哑巴给宜年?”

  “绝对不行。”刘叔烟也不抽了,瞪着眼说。

  “德行。”刘婶转身回厨房做饭去了。

  这边,连宜年跟许蕴袖一路往村口走,忽然,他停下说:“你跟我回家一趟?”

  许蕴袖吓了一跳,人也往后窜。

  “你别害怕,我回家里骑车,带你去镇里逛逛。”

  连宜年就怕许蕴袖想多了,解释说。

  不过,一个姑娘家,去单身汉家里的确不妥,他让许蕴袖就在这里等着,他回家骑车。

  八几年,村里能骑上自行车的不多,当连宜年蹬着车过来时,许蕴袖愣了一下。

  他,好像跟刘婶口中的那个“小混混”不太一样。

  “上来。”

  连宜年一条腿支在地上,冲着许蕴袖扬起下巴说。

  许蕴袖坐了上去,只是两只手却往后抓。

  连宜年知道许蕴袖可能还在害怕,也没强求,只是骑车时更小心,尽量绕过坑坑洼洼的地方。

  骑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两人谁也没开口。

  所以当许蕴袖发现,连宜年把车停在供销社门前,还催她进去时,她迟疑了。

  可连宜年没给她反应的时间,抬腿就往里走。

  她堵在门口,惹来不少人的视线,不得不跟进去。

  现在的供销社不比从前,上下三大层,各种日用百货、衣服电器应有尽有。

  乍一进门,许蕴袖被里面的热闹吓了一大跳。

  好多人。

  她唯唯诺诺地不敢进,连宜年只好返回,在她身边,想拉她的手,但又考虑到现在的年代,又缩了回去。

  看起来有些尴尬,但他的表情却是坦然的。

  “跟紧我,不然丢了我找不到你。”

  许蕴袖点头。

  带她去楼上,楼梯转角堆了好多小玩意,有手表、自行车、收音机,甚至还有录像机、电冰箱。

  见许蕴袖看得目不转睛,连宜年也扫了一眼,“喜欢吗?我有港城的最新款,送给你。”

  许蕴袖睁大眼,头摇成拨浪鼓,连宜年“嗤”了一声。

  “嫌我的东西不干净?”原身“英”名在外。

  投机倒把、不干不净,凶神恶煞,蹲过监狱,在村子里,除了村长一家,没人敢跟他搭腔。

  不然以他现在的条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没有,就是——就是无功不受禄。”

  原身不识字,连宜年自然不能打破规则,装作诧异,“什么受?什么禄?”

  刚才连宜年还凶巴巴的有点儿吓人,这下子,凶气没了,倒添了几分幼稚可爱。

  “就是我不能随便拿你的东西的意思。”

  连宜年又哼了一声,“这算什么,一个小玩意,你喜欢,我多的是。”

  他带着许蕴袖继续往里走,刚才回家,除了取车,他还拿了一大堆钱和票。

  港城那边不缺票据,他趁机兑换了不少,拿到内地照样能用。

  来到女士用品区,他左看右看,没一件看得入眼的。

  不过想到刘婶的叮嘱,来一趟,他不能让姑娘空手回去。

  他指了一条布拉吉,还算可以的长裙,微露肩膀,袖口采用了泡泡袖设计,很能凸显白皙纤细的线条。

  许映秀五官漂亮,可肤色实在算不上白,甚至还有些黑。

  见连宜年让卖货员给她拿裙子,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跑过去说:“我不要。”

  连宜年看她,知道她不可能收,便说:“我买给刘婶女儿的。”

  许蕴袖羞得脸红,可她肤色黑,外人看不出来。

  连宜年笑了两声,“那两条也都给我包起来。”

  他出手大方,一个转身,五百块钱跟六尺布票就没有了。

  许蕴袖咬牙,他花钱太大手大脚了,但又不是给自己买的她无从置喙。

  只是——

  连宜年忽然走近卖货员,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卖货员笑着走来,把她拉进换衣间,还说:“那位先生说让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许蕴袖懵了一下,但想到她跟刘婶女儿身材差不离,也就由着她动作。

  将近八年没穿过裙子,许蕴袖很是羞涩,常年干活,她皮肤糙了不少,漂亮的蓝色格纹裙穿在她身上,显得不伦不类。

  但连宜年却眼尖地看到,除了脖颈胳膊等裸露在阳光下的部位,她的小腿白皙光滑。

  连宜年托着下巴,隐秘地想:好好养养,应该能养回来,反正他有钱。

  他让卖货员把裙子都包起来,路过手表柜台的时候,到底没忍住买了两只女士手表,用去两张无比珍贵的工业票。

  那一瞬间,许蕴袖想着:这人还真是财大气粗,村长都不敢这么花呢。

  连宜年也注意到许蕴袖的表情,这姑娘嘴上话不多,都憋在心里了,这样不好,得改。

第27章 领证 领证

  连宜年没急着带许蕴袖回家,他推着车,陪她在梧桐路散步。

  “刘婶说,你愿意跟我结婚?”

  许蕴袖好像害羞了,头点得很慢。

  “你不怕我?”

  “怕?”许蕴袖抬起头,瘦得尖尖的脸上,眼睛显得格外大。

  连宜年指了指自己的刀疤,又说:“我投机倒把,被公安抓过,因为打人还被拘留过。”

  说起原身的这些污糟事,他如数家珍。

  “可是刘婶说,你打人是因为那人偷东西。”

  “刘婶想给我介绍对象,骗你的。”给自己泼脏水,连宜年十分不吝啬。

  顿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许蕴袖说:“你猜骗人,明明就不是。”

  看来这丫头不仅心里想法多,还倔。

  “你有没有想过,我凶,还打人,我家暴你,你怎么办?”

  许蕴袖被镇住了,“我,我可以反抗。”

  连宜年哈哈大笑。

  “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打过我?好好养着吧你。”

  连宜年笑着推车往前,许蕴袖站在原地,盯着前方男人的背影是前所未有的愤怒。

  以前被人欺负,不给饭吃,还被辱骂,她都没像今天这么生气。

  可她又善于化解怒气,深呼吸几下,她跟上去。

  “你不敢,有刘婶。”

  连宜年顿住,他转头,“你不傻呀!”

  许蕴袖的脾气真的很好,但连宜年总是要挑战她。

  “别生气,我胡乱说的,我可不敢招惹刘婶。”

  言下之意,我也不可能动你一根手指头。

  许蕴袖弯弯嘴角,很快又降了下去。

  “所以,你是真答应了?”

  许蕴袖这回没有犹豫,她点头。

  快走到尽头,连宜年停下来,“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没有想问我的?”

  许蕴袖摇头。

  连宜年笑了,“你这姑娘要求也忒少了。”

  难怪被原身欺负的惨兮兮,不被重视就算了,还惨遭抛弃,丢了一条命。

  “我这种男人,到底有什么好?”连宜年问出心中疑惑。

  长得就像渣男,刘婶还给他介绍媳妇,真真是瞎了眼。

  许蕴袖从来没见过人这样说自己,不由得想笑。

  可转念一想,这样笑好像不太好。

  她又憋回去,可连宜年却说:“想笑就笑,憋着当心生病。”

  许蕴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真的笑起来。

  “你笑起来好看。”连宜年又说。

  许蕴袖呆住。

  已经好久没人说过她好看了,也就刘婶,之前给她介绍对象,那群人看她长得黑,还瘦,说她干巴巴不好生养,再加上家里条件,就都没成。

  “长得这么好看,不穿裙子可惜了。”

  许蕴袖:??

  所以呢?

  “这些不给晓月了,都给你穿,等以后去港城,有合适的,我再给你买一些。”

  “那边的雪花膏也不错,什么水什么霜乳的,都买一些,好好养养皮肤。”

  他的意思是,要带她去港城?

  “你那什么眼神?不想跟我去?”

  许蕴袖刚要解释,连宜年就硬邦邦地说:“不去不行。”

  明明语气跟神态都充斥着“独·裁”二字,许蕴袖却被逗乐了。

  这次相亲,她感觉不错,这个在村民眼里做尽坏事的小混混,人挺好的。

  天快黑了,连宜年跨上自行车,还扭头对她说:“快上来,送你回家。”

  许蕴袖“哦”了一声侧坐上去。

  来时她太紧张,都没发现,后车座还绑了一块垫子,难怪她屁股一点儿都不疼。

  心里对连宜年贴心的程度又涨了一点儿。

  未免回程尴尬,连宜年大方讲起自己曾经的几段相亲经历。

  当他讲到上上个求婚对象,一个眼神不好的姑娘时,许蕴袖笑喷了,是真的绷不住。

  他说他恶名在外,那姑娘原本想着,反正她也看不清,长得丑也行。

  但是,他刚刚进门,只说了一句话,那姑娘就被吓跑了,一溜烟跑出刘婶家,跤都没摔一个,眼疾好像也治好了。

  连宜年的语气听起来在调侃自己,许蕴袖却听出了自嘲。

  她想了想,手从后杠移到前面,她缓缓地、羞涩地抓住连宜年腰间的衣服。

  连宜年的车头打了一个“s”,幸好路上没人,不然得撞人。

  “小心。”

  “没事儿,真摔了,我垫你身底下。”

  许蕴袖撅起嘴巴,抓紧连宜年的腰。

  两人没再说话,刘婶一边做晚饭,一边往外面望,从傍晚等到天黑,刘婶急了,也没胃口吃饭,去门口等着。

  刘叔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老刘,你说那混小子是不是又犯浑了。”上回连宜年故意装得凶神恶煞,把患了眼疾小姑娘吓跑的事儿她还记得。

  当时她还以为,姑娘看不见疤痕,应该能成。

  但她万万没想到,连宜年不知道打哪学了一手变声的本事,他发出的声音,鬼叫魂似的,她都吓了一跳,别说看不清的姑娘。

  刘叔敲了敲旱烟桶,他迟疑道:“应该——不会吧。”

  刘婶发狠说:“要是他敢欺负蕴袖,我真打折他的腿,也免得他东跑西颠。”

  刘叔没再说话。

  “回来了回来了。”刘婶声音高亢,“老刘,你过来看,蕴袖还抓着宜年的腰呢。”

  刘叔顿时龇牙咧嘴。

  “你那什么表情,宜年跟蕴袖看对眼了,你不舒坦?”

  刘婶眼神威胁,之前刘叔想把他侄女介绍给宜年。

  那闺女长得高大壮硕,是一个能干活的好手,可长得太糙,人高马大,见惯了港城美女的宜年能看上才有鬼。

  “你,你瞎说什么,你掐得我疼。”

  刘婶低头一看,缩回手,装没事儿人,走过去跟连宜年打招呼。

  “回来了,聊得怎么样?”连宜年点头,下车的许蕴袖也点头。

  刘婶一脸喜气洋洋,“太好了太好了,找个时间你俩领证去,越快越好。”

  许蕴袖羞答答的,脑袋又垂下去。

  “快进来吃饭,等你们俩好久了。”

  连宜年提起礼盒,裙子大部分是给许蕴袖挑的,但刘婶这个媒人也不能少,他把装着手表的盒子递给刘婶,又递出一条裙子,说是给晓月的。

  至于刘叔,连宜年给他使眼色,刘叔秒懂,回了一句唇语。

  刘婶正好看见,“宜年,你就惯着他,还给他买酒。”

  “港城那边的,喝个新鲜,但论味道,比不了咱当地的高粱酒。”

  连宜年解释说。

  一顿饭吃得热火朝天,连宜年回家去,许蕴袖则在刘婶家住了一晚,就睡晓月的房间。

  很快,连宜年要结婚的消息传了出去,断了腿没钱治的二小子听说后,阴鸷的眼睛弯起。

  “连宜年啊连宜年,竟然有姑娘敢嫁给你!凭什么!”

  当初他以为连宜年不在家,去他家偷东西,从墙头跳下来时,摔断了腿,恰巧连宜年回来,把他揍了一顿。

  被扭送到公安局,他反咬连宜年一口,连宜年被以故意伤人被拘留。

  二小子则因为腿断了,又颠倒黑白,得以免除刑罚。

  后来连宜年从狱里出来,找到他,又把他揍了一顿。

  他疼了好久才养好。

  他本来就穷,因为没钱治腿,落下残疾,这下子,更没人愿意嫁给他了。

  他恼,在他的有意为之下,连宜年的名声越来越差,也成了光棍。

  可是现在,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二小子坐不住了。

  他凭什么!

  他拖着瘸腿去村里打听,大家看见他,眼含嫌弃。

  但他还是打听到,连宜年的新婚对象是找不着人家身份也有问题的许蕴袖。

  “那个丑八怪?哈哈哈,连宜年,我还以为找了谁呢!”

  有钱又怎么样,有村长跟村长媳妇照拂又怎样,还不是只能娶许蕴袖这种女人?

  瘸着腿往家里走,眼前连宜年载着一个女人从眼前飘过。

  这俩人,还挺甜蜜,二小子心里又不舒坦了。

  他回到家中,好一通盘算。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连宜年顺顺利利地结婚。

  ……

  知道许蕴袖喜欢去镇上,今天他带着人,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领她到市里去。

  许蕴袖不解,他说:“有事要办。”

  许蕴袖一开始以为是正事,不想耽误她,不愿意去。

  连宜年才说:“的确是正事,咱俩去领证。”

  许蕴袖僵成木头。

  “今天?现在?”

  “当然。”

  一路颠簸,许蕴袖已经很久没出过远门,很不适应,走到一半就开始呕吐,幸好连宜年提前准备了袋子跟糖果。

  吃一颗糖,胃里的确舒服不少。

  旁边座位的妇女还以为许蕴袖怀孕了,眼神很是和蔼。

  又见连宜年从兜里掏出糖,还小心地给她捧着袋子,她没忍住说:“你丈夫对你真好。”

  听到“丈夫”二字,许蕴袖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不不,我们还没结婚。”

  妇女一下子变了脸,“你未婚先孕?”

  这下子,整个车厢都听见了,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响。

  本就不舒服的许蕴袖听不得这种话,当时她的姐姐未婚先孕,被带走了,那边的人还说姐姐作风有问题,回来的时候,姐姐憔悴地不成样子。

  见许蕴袖害怕,连宜年变了脸,他并不忌讳自己脸上的疤痕,但亮出来以后,那妇女吓了一跳。

  “你还想打人啊!”

  “这男人大人了,欺负妇道人家!没天理啊!”

  妇女闹开,大家指责的目光同时落到连宜年身上。

  “未婚先孕,自己还不知道收敛,真是时候好了,当初他们敢这样,少说也得拉到农场教育去!”

  “真真是不要脸皮,小姑娘家家的不知道自爱。”

  “这男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凶巴巴的,以后有的是她苦日子过!”

  乘客们叽叽歪歪,连宜年脾气上来。

  “我们正经谈恋爱,正经结婚,关你们屁事!”

第28章 同居(已修) 同居

  连宜年说着大方拉住许蕴袖的手,炫耀似的举起来。

  “我未来老婆,有问题吗?”

  妇人瞪眼。

  “分明就是去打胎,还遮掩呢!”

  不想自己变成笑话,妇人硬着头皮说。

  “打胎?”

  这个年代,孩子就是生产力的理论还没有过时,尤其在农村人的眼中。

  打掉孩子对他们来说,无异于要他们的命。

  指指点点的目光又都移到连宜年跟许蕴袖身上。

  “真不是人,竟然要打掉孩子!”

  “太残忍了,那可是一条命!”

  就在这时,车子晃悠一下,妇女可能上车前吃得太饱,腹腔翻涌,好像要吐。

  连宜年立马道:“你也怀孕了?你身边的大哥要带你去打胎?”

  妇女看了一眼丈夫,急忙道:“瞎说什么呢你!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吐了就是怀孕,这不是你的逻辑吗?”

  被堵得无话可说,妇人想骂脏话。

  她丈夫开腔:“闭嘴吧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妇人这才发现,大家都一脸奇异地看着她,她羞得无地自容。

  但她不愿认输,甚至还想回嘴,可瞥见连宜年阴沉的眼神,再看见他额头的疤痕,她怂了,转头攻击丈夫:“你就看着他们欺负我,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男人瞪眼,暴脾气上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妇人被打蒙了,脸肿起来才大喊大叫。

  尖锐刺耳。

  “张发德,你混蛋!”哭着喊着要下车。

  司机没办法,只好靠边停下。

  妇人跑下去,男人还喘着粗气,司机在前面喊:“你下不下啊!”

  男人没动弹。

  妇人下车以后,等车开走了,才扭头,没看见丈夫下来追,气得又跳脚又大哭。

  车上没人再议论,连宜年也不觉得自己过分。

  嘴臭的人,就该此下场。

  他转过头,还给了许蕴袖一个“看我厉害吧”的眼神。

  这模样,混不吝的,但许蕴袖看着异常顺眼。

  “背挺直,眼睛直视前方,咱们又没做亏心事。”连宜年又说。

  许蕴袖笑着“嗯”一声。

  不自觉挺直上半身。可挺了一会儿,她又觉得累。

  就——很尴尬。

  过了一会儿,连宜年又问:“还想吐吗?”

  许蕴袖摇头表示,“好多了。”

  连宜年这才放心,不过还是从发兜里掏出另外一颗糖,解开糖纸,塞进她嘴巴。

  她吞了下去,在嘴巴里转了两圈,冰冰凉凉的感觉很是新奇。

  “这是什么糖?”

  “薄荷,不喜欢吗?”

  许蕴袖摇头,对他笑。

  只是笑容浅浅,好像微风中摇曳的花朵。

  连宜年定定看她,把人看得颊如红霞,他才缓缓低头说:“你真漂亮。”

  许蕴袖一下子清醒了,她摸着自己的脸。

  她又不是不照镜子。

  自己的长相,她还是能清晰定位的。

  她怀疑地看向连宜年,过了半晌,她问道:“你,眼睛不好吗?”

  夸奖准妻子漂亮,她却怀疑自己眼睛有问题???

  连宜年被打得措手不及,但他还是认真翻找原主的记忆说,“小时候跟人打架,不小心伤了眼睛,这算吗?”

  许蕴袖点点头,“应该就是,不然不可能觉得我美。”

  连宜年:……

  他该怎么告诉她,其实她的五官真的很精致,只是肤色黑一些而已?

  算了,以后多带她去保养皮肤吧。

  “宜年,待会儿我们领完证,去趟医院?”

  连宜年:???

  见许蕴袖的目光又停在他的眼睛上,他赶紧岔开话题,说起举办婚宴的事儿。

  许蕴袖认真思考。

  车停下,她被牵着手下车,直奔民政办公室。

  路过照相馆,连宜年忽然停下,许蕴袖不明所以地被推进去。

  老板见一男一女走进,问他们要拍照吗?

  连宜年点头。

  这个年代的照相馆很是简陋,但他还是问了一句,“能拍彩色的吗?”

  老板愣了一下。

  “不能?”

  “当然可以,就是价钱贵一些。”

  这里临近民政办公室,来拍结婚照的还真不少。上来就说要拍彩照的,还就只有这俩。

  一听贵,许蕴袖立马打退堂鼓。

  连宜年抓着她,“一辈子就一次,你就满足我,好不好?”

  挺高的男人,弯腰跟她面对脸,真的让人很不好意思。

  许蕴袖也不知道自己应了什么,对面的男人笑开。

  她第二次看见,连宜年眼角的疤痕好像水一般,竟然消融了。

  “老板,可以照了。”

  老板应一声。

  “姑娘,离你未婚夫近一些,又不是外人。”

  许蕴袖只好挪了挪。

  “再近一些,贴上最好。”

  没等许蕴袖动作,连宜年先下手为强,一屁股挪过去。

  老板见连宜年主动,笑了一下。

  许蕴袖回头嗔他,偏偏他还振振有词:“老板让的!”

  苍天啊,刘婶口中的小混混就是这样的吗?

  一瞬间,许蕴袖想到了“可爱”这个词。

  拍完一张,她想站起来,却被连宜年拉住。

  “老板,再来一张,我们换个姿势。”

  许蕴袖:??

  老板喊“一二”,还没“三”出来,连宜年忽然叫她,“蕴袖。”

  许蕴袖转过身,连宜年也正看过来,四目相对,碾碎的星河在两人面目前流转。

  这一幕,被老板清清楚楚地捕捉下来。

  “太漂亮了!”老板自己说。

  许蕴袖羞得不行,走出照相馆时,脸跟水烧开了似的。

  “一个礼拜后就能来拿相片了,定金十块。”

  连宜年把钱塞给老板,追着许蕴袖跑出去。

  两人走进市政大楼,问到民政处的办公场所,拐了几道弯才找到。

  办事员坐在透明玻璃后,柜台上开了一个小口子。

  “东西都带齐了吗?”

  办事员问。

  第一次结婚,许蕴袖很经验。

  “需要什么吗?我只带了身份证明。”

  “村里或街道开的证明呢?”

  “我带了。”早有准备的连宜年把东西递过去。

  办事员搜扫了一眼,确认无误,盖了戳,把结婚证给了两人。

  单页式结婚证,一眼便可看清全貌。

  上面载明双方姓名、年龄、性别以及结婚日期。

  没有显眼的图样,也不需要证件照。

  可许蕴袖握在手里,竟看出神。

  还是后来的准夫妻着急了,连宜年才把她拉出去。

  走出市政大楼,许蕴袖还没反应过来。

  她摸了摸通红的封面,不确定地问:“我们真的结婚了吗?”

  “当然,不过这东西得由我来保留。”

  “为什么?”

  “以防你跑掉。”

  许蕴袖笑岔气,“我不会的。”

  她越来越觉得,连宜年是假凶悍,真可爱。

  沿着大楼往前,竟然又绕到了两人上回路过的梧桐路。

  满地尽是落叶,马上就要到秋天了。

  连宜年正感慨着,说冬天他可能要去一趟港城,得过年时才能回来。

  他一转头,许蕴袖好像没有在听,目光遥遥望着路对面的邮局。

  他也看过去,原汁原味的绿色外漆,连宜年看不出不对。

  “你想进去?”他说。

  许蕴袖摇头,“没有,我们继续走吧。”

  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姐姐还在源城吗?

  她下乡以后,姐姐跟姐夫怎么样了,会不会——

  越想越乱,越思念越慌。

  连宜年看出许蕴袖眼中的百种情绪。

  他默默掏出结婚证,展开摊放在她面前。

  许蕴袖:??

  “我们结婚了,是夫妻,你还要瞒我?”

  许蕴袖满眼挣扎,“我不是——”

  过去几秒,她放松芥蒂,说:“我家里成分不好,我姐姐……”

  连宜年听刘婶提起过,但是他没打断,认真倾听。

  在许蕴袖满眼渴望时,他牵住妻子的手,带她走进去。

  “请问可以寄信吗?”

  办事员点头。

  连宜年去买了邮票,他把许蕴袖按着坐下,又把笔递给她。

  “你写,我不看。”

  他贴心地背过身。

  许蕴袖看了她好一会儿,眼珠盈盈。

  她抬起笔尖,本来有满腹的肺腑之言,可落到笔头上,就只有简简单单的:“姐姐,见字如晤,这些年内还好吗?我很好……”这样的话。

  大概十几分钟零,信写完了,满打满算也就一张纸。

  等她回神,不知道何时出去买了东西的连宜年回来,网兜里有糖果、零食,甚至还有进口的奶粉。

  她看呆了。

  “一同寄给姐姐,让她知道你过得好。”

  系统告诉过他,许蕴袖姐姐的日子并不好过。

  “就这些吗?留个地址。”

  许蕴袖还没来得及掉眼泪,就被办事员喊醒。

  她抓着笔,却顿住了。

  姐姐还住在原来的地址吗?八年了,她不确定。

  “寄吧,万一在呢?”

  在连宜年的鼓励下,许蕴袖咬咬牙,把写好地址的信封交给办事员。

  办事员瞟了一眼,“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能到。”

  连喊两声“谢谢”,许蕴袖跟连宜年一块走出邮局。

  “我们回家?”他说。

  “嗯。”她回。

  回到村里,连宜年让许蕴袖去知青点收拾行李,两人一起住。

  许蕴袖一开始还有些羞,但想到已经结婚了,就答应下来。

  连宜年骑车载她,还把自行车停到院子里。

  几个还没回城的知青走出来。

  “你真结婚了?”说话的是个跟许蕴袖差不多大的姑娘,只是皮肤比她白一些,样貌不错,就是看起来刻薄。

  女知青扫了一眼连宜年,眉弓鼓起。

  “你嫁给他,一个二流子?”

  在她眼里,蹲过监狱的连宜年比断了腿的二小子还要不如。

  许蕴袖没回她,只是沉默收拾。

  她行李不多,只有一些衣服跟几双单鞋。

  “收拾好了。”她说。

  连宜年接过去,扫过碗盆还有梆硬的窝窝头,他取下来。

  “这些就不要了,我养得起你。”

  许蕴袖没有拒绝,见过两回,连宜年的财力她见识过。

  她坐上后座,轻轻拍拍连宜年的后腰,示意他可以走了。

  “许蕴袖,你忘了咱们当初的誓言吗?你这个叛徒!”

  女知青追着俩人的背影喊。

第29章 洞房(1) 洞房

  女知青的喊声,许蕴袖是听见了。

  但她只是抿了一下嘴。

  一个人的生活太苦了,如果有他的话——

  她抬起头,嘴角不自觉地翘起。

  肯定很幸福。

  进家门之前,连宜年给她打了预防针。

  “我家里,可能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许蕴袖并不在意,村里的房子肯定比不上城里,只要有该有的生活用品就可以了。

  见许蕴袖好像并未理解他的意思,他只好推开门,把她领进去。

  从外表看,这一间许蕴袖路过无数次的三间平房看起来不甚起眼,但也比知青点漏水的房子强多了。

  但是,看见门内的摆设,一瞬间,许蕴袖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空荡荡!

  货真价实的空荡荡。

  除了一张床,一个灶台,还有一个摆放碗筷的柜子,再无其他。

  “你确定你住在这里吗?”

  许蕴袖比较敏感,胆子也不大,但在此情形,她真的憋不住。

  几分钟前,大言不惭地把她的锅碗瓢盆全部扔掉的男人是谁?

  有好多东西都可以用。

  越是看,许蕴袖心里越绝望。

  连宜年苍白地解释道:“是这样的,因为我不经常在村里住,家里的东西都让人偷光了。”

  前一秒崩溃无语,后一秒蒙受惊天大雷。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揍了二小子一顿吗?其实是我以为东西都是他偷的。”

  许蕴袖愣愣点头,看到这样子的家,想必谁都控制不住吧。

  危急时刻险险挽尊,连宜年抹去冷汗。

  “蕴袖,你在家里等着,我现在就去镇里买,我骑车很快的。”

  许蕴袖叫住他,“算了,都这么晚了,明天再去吧。”

  被“心疼”的连宜年很开心,他撸起衣服袖子,“蕴袖,你歇着,我把房间打扫一下,你待会儿再进来。”

  他不由分说地把许蕴袖推出去,她站在门口,没忍住笑。

  大约过去半个小时,她轻轻敲门。

  屋里啥都没有,打扫起来应该很快。

  但是,她敲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

  她诧异地推开门,只见大床上,被连宜年铺上了鲜红的床单,连被子都换成殷红还绣着鸳鸯的。

  不用想,许蕴袖猜得出来,肯定是刘婶子送过来的。

  连宜年憨憨地摸后脑勺,“刘婶说新婚一定要用红的,所以我就——”

  许蕴袖才明白过来,所以中午他去买零食奶粉时,另外的那只布袋子里,装的就是这个。

  该买的没买,不该买的倒是买了一堆。

  许蕴袖摇了摇头,却笑出来。

  “蕴袖,这是裙子,待会儿你洗完澡可以换上,我已经洗干净了。”

  上回他没好意思说送给她,今天送,名正言顺。

  许蕴袖接过来。

  那天她就有预感,只是不想自作多情。

  随后,连宜年又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掏出一把糖。

  “我没有亲人,就算结婚估计也只有刘婶跟刘叔愿意来,我跟刘婶说过,不打算在村里办婚礼了,你觉得怎么样?”

  哄人似的,他又把糖往前推了推。

  “我在村里也没有相熟的人。”许蕴袖说。

  “我觉得,不办也挺好的。”在连宜年忐忑不安的眼神中,她说道。

  “就知道我媳妇跟我一条心,蕴袖,你放心,婚礼绝对不会少,等咱们回到省城,我给你风风光光大办。”

  没过多久,刘婶子过来了一趟,手上提着一堆东西,紧跟着,刘叔也来了,他手上提着的更多。

  刘婶一走进来就喊:“连宜年,你个混小子,还不快出来接着!”

  连宜年出去一看,刘婶跟刘叔送的正是他现在需要的,不然今晚吃饭烧火的柴他都没有。

  连宜年道谢,刘婶剜他一眼,“还跟我道谢,傻了吧。”

  刘叔刘婶把东西放下就走,一点儿不耽误小两口磨合感情。

  只是出门时,刘婶太体贴,天都还没黑呢,就把门关得死死的。

  连宜年秒懂,咳嗽两声。

  转过头,想跟许蕴袖解释,他没那么污。

  可某人已经开始整理刘婶送来的东西,并一样一样归置进柜子。

  自作多情的连宜年:……

  吃晚饭时,更尴尬的一幕发生了,因为餐桌被他上回发脾气,给踢断了桌角,正在墙外的垃圾堆里吃灰。

  所以,当他跟许蕴袖合力做好晚饭时,两人发现,没有地方可以摆放还冒着热气的饭菜。

  无奈下,他只能去外面把残废的餐桌找回来,胡乱补上桌腿。

  吃着吃着,许蕴袖没忍住,笑出来。

  连宜年沉默。

  笑吧笑吧,晚上有你哭的。

  但是——

  当两人睡在一起,被子又只有一条,肢体接触自然避免不了。

  一开始,许蕴袖还会脸红,但习惯了以后,两人都觉得没啥,许蕴袖甚至还窝在软香的被子里,睡得香甜。

  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打算英勇洞房花烛的连宜年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憋闷地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又灌了好多凉水。

  直接后果就是,他抓住夏天的尾巴,跑了一晚上厕所,也喂了一整宿的蚊子。

  天快亮了,他盯着窗外,硕大的黑眼圈无异于老天爷的嘲讽。

  你,不行!

  婚后,连宜年一直在做离开这里,去省城的准备。

  许蕴袖的手续不太好办,但在村长的努力下,还是办下来了。

  离开的这天,他把自行车推到村长家去。

  “刘叔,以后去镇里开会,骑车去吧,别累坏了腿。”

  转头,他又对刘婶说:“晓月不是在省城读书吗?让她有事儿尽管来找我,这是地址。”

  连宜年来来回回好多趟,其实刘婶刘婶不伤感的。

  但一直犯浑的小子冷不丁体贴起来,两人忍不住流泪。

  “别哭,等我办婚礼,您二位还得做我的高堂,等我下跪磕头呢。”

  连宜年惯会插科打诨,刘叔刘婶哭不出来,笑喷了。

  车来了,连宜年跟许蕴袖上车,冲底下的长辈招手。

  崭新的生活,开始了。

  并非第一次进城,连宜年提着一个不大的手提袋,风风火火地带着她去到新家。

  他买了两处房子,一处离铺子近,一处风景好,四周都是商场,交通还便利。

  他想都不想就把她带来这。

  放下东西,他让许蕴袖先去床上睡一觉,等醒了,再去买东西。

  许蕴袖应了一声。

  可等她醒过来,天都黑了。

  哪还有商场开门,连宜年神神秘秘地对她说“有”。

  他推开门,带着新媳妇往铺子走。

  他常年往返港城跟省城,存下来的钱大部分挥霍掉,小部分被他用来买房子跟铺子。

  铺子不大,八十多个平方,东边卖时尚服装,西边卖些新奇的小玩意。

  “这是——”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许蕴袖惊呆。

  连宜年直接把钥匙塞到她手上,“这里以后就是我们俩的。”

  她知道连宜年有钱,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钱到这种地步。

  过去半晌,她眼眸闪过害怕,嗫嚅着说:“娶了我,你不会后悔吧!”

第30章 回娘家 回娘家

  “后悔?你后悔了?”连宜年的反问让许蕴袖心里的忐忑散去大半。

  “我怎么会。”

  “那我就更不会了。”

  许蕴袖彻底放下心。

  “这间铺子是你的?”

  “当然,我领你进去看看,咱们家缺的东西,可以先从这里拿,不过一些生活用品实在没有,今晚就先凑合,明天我再带你去,正好认认路。”

  “都怪我,睡得太晚了。”许蕴袖又开始自责。

  “多睡好,身体健康。”

  好像从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在包容她,鼓励她。

  拿了一些必用品,两人回到家中。

  还好连宜年早就买好了晚饭,不然两人还得饿肚子。

  吃完晚饭,许蕴袖忽然想起来,“我给姐姐寄的信里,留的是村里的地址,姐姐给我回信怎么办?”

  许蕴袖慌了。

  “没关系,我跟村长说过,到时候他会给我打电话。”

  许蕴袖这才放心。

  下午睡得太饱,许蕴袖也没能早早睡着。

  连宜年把她叫起来,跟她一块清点家产。

  “算上两套房跟一间铺子,我手上还有这么多钱。”

  原身没数过,连宜年一穿来就在农村,更没数过。

  他跟许蕴袖一块,把各种五毛一块一分的钱币整理好。

  数完后,许蕴袖惊呆了,“这么多!”

  足足有一万多块。

  连宜年也没想到,原身到处跑商,竟然赚得这么多,还不包括被公安抓到罚的款。

  可真是暴利!

  “蕴袖,我在港城听说有一种结婚方式叫蜜月,我们也去度蜜月吧!”

  “去哪儿?”

  “港城怎么样?”

  那样繁华的大都市,蕴袖应该会喜欢。

  但许蕴袖摇了摇头,对他说:“我想去南省。”

  南省,正是许蕴袖前十六年呆过的城市。

  连宜年一口应下来,“好。”

  第二天,连宜年店里的伙计去上班,他带着许蕴袖去认人。

  小伙计也长眼色,几句“老板娘”哄得连宜年心情大好,直接给他涨了这个月的奖金。

  “小方,我跟你嫂子有事出去一段时间,店里辛苦你了。”

  “老板放心,绝对帮你看严实了。”

  离开铺子,连宜年带着许蕴袖买了一些坐火车的吃食,又去找朋友弄来两张卧铺票。

  在火车开动前赶到。

  但是,两人的位子却被一老一少给占了。

  卧铺票难买,连宜年买到的也只是一张中铺,一张下铺。

  “你们占了我们的位子。”连宜年长相凶悍,语气也算不上好。

  老太太瞅一眼高大的连宜年跟娇小的许蕴袖,无所谓地说:“你们年纪轻轻的,睡下铺浪费,咱俩换换。”

  “不换,你快起来。”连宜年说。

  这老太太中气十足,也不像生病,再加上她想当然的口气,连宜年更不可能把位置让给她。

  “你这个小伙子,怎么就不知道尊老爱幼呢?一个下铺而已,你要跟我抢吗?”

  这一手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厉害得很。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能买到卧铺票的,家里条件一定都还不错。

  但看热闹的根性却没有变。

  “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睡上铺更方便,就上去吧!”

  连宜年直接怼:“我看你也挺方便,下铺换上铺,白送给你。”

  男人息声。

  “你怎么说话呢,老太太年纪这么大,你家里没有老人吗?”一个妇女说。

  “我看她硬抢的时候中气十足,一点儿都不老,还有,我家里就我一根独苗!”

  女人也被怼了,脸色很是不好看。

  老太太一下子跳起来,想要动手,“不让就不让,还欺负老太太!”

  这人无耻的程度让连宜年分外无语。

  老太太也只是虚晃一枪,屁股下一秒就要落在下铺。

  连宜年发挥出自己的超强臂力,把许蕴袖拎起来放躺到床上。

  老太太如果敢坐到她身上,他就敢一巴掌把她掀出去。

  老太太瞪圆眼,可再挤,眼珠也只有绿豆那么大。

  “你们欺负我奶奶,我咬死你们!”

  躺在中铺的一个小胖墩扑下来。

  看起来十几岁的样子。

  小胖墩体重着实不轻,朝连宜年压过来时,差点儿把他闷死。

  但他力气大,搬开小胖墩,还在他后脑勺锤了一下,不重,却足以让他感觉到疼。

  小胖墩瞬间哇哇大哭,可连宜年用的是巧劲儿,老太太“啊呜”一声大叫,护住宝贝孙子。

  “欺负老太太跟小孩子,还有没有天理啊!”

  这段路严重堵塞,列车员走来。

  问清始末,他严肃地对老太太说:“老太太,你孙子长这么大,不能跟你一个床铺。”

  列车员出于危险考虑,必须得把这小胖墩送到硬座车厢去。

  老太太不依不饶:“他还是个孩子,你们想干嘛!”

  大家伙这才意识到,老太太就买了一个上铺。

  就这还舔着脸抢占人家两人的铺位?

  也忒不要脸了。

  刚才还义愤填膺帮老太太说话的路人羞囧不已。

  列车员驱散大家,跟老太太好说歹说没用,便说把一张卧铺票转成两张硬座。

  老太太又“啊呜”一声嚎。

  “列车员欺负人了,要抢我的卧铺票!”

  “这什么世道啊!”

  老太太转头又怒瞪连宜年跟已经躺下的许蕴袖:“你们有两个铺位,让给我们一个又怎么了!挤一挤能死吗?”

  连宜年懒得跟她掰扯,直接让列车员处理。

  列车员找来同事,老太太见实在没办法,只好又肉疼地买了一张硬座,她把卧铺留给了孙子。

  看着老太太灰溜溜的背影,连宜年解气不已。

  他把都东西都丢到中铺,把下铺让给许蕴袖。

  许蕴袖看着连宜年长手长脚的连宜年,缩在中铺委实太难受了,便说她去中铺。

  这一折衷,两人就一起待在下铺,只是路途遥远,两人都不能睡觉。

  忽然,车厢陷入黑暗,可能在过隧道。

  许蕴袖暴起,脑袋撞上中铺铺板,疼得她“哎呦”一声。

  连宜年看出不对劲,忙安抚,把人搂紧了。

  等隧道过去,许蕴袖还窝在连宜年怀里。

  对面也坐着一对年轻的夫妇,不过年纪比他俩应该大一些,还领着一对双胞胎。

  女人眼露羡慕,刚才连宜年跟那个老太太和小胖墩一对二时,下意识把媳妇推到铺位上,老太太动手时,他还拿胸膛抵上去。

  “你们刚结婚?”

  见俩人搂在一起,女人说。

  连宜年没说话,专心安抚许蕴袖,许蕴袖好了一些,才回答说“是”。

  “难怪,新婚夫妻感情都好。”这话里,有着掩盖不掉的羡慕跟回忆。

  许蕴袖勉强一笑,又重新伏进连宜年怀里。

  见许蕴袖表情不对劲,女人没再多说,专心哄孩子。

  她再抬头,发现对面两个在咬耳朵。

第31章 寻亲 寻亲

  两人上午上车,很快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妇女在女儿跟儿子的吵闹声中,拿出上火车前准备的干硬馒头,揪下一块,塞进两人嘴巴。

  睡在中铺的丈夫翻了个身,砸吧下嘴。

  连宜年则对许蕴袖说:“你等会儿,我去给你买饭。”

  “不要了吧,我准备了饼子跟咸菜。”

  路途遥远,总不能顿顿都买着吃,太浪费。

  连宜年凑到她耳朵边上说:“你老公我好歹是个万元户,哪能让我媳妇吃冷面饼,不显得我很无能。”

  能存下这么多钱,还在省城买房买铺面,哪里是没有本事的人。

  许蕴袖连连摇头。

  连宜年走了,再回来时,手上托着两盒盒饭。

  这个时候火车上的盒饭很粗糙,只加了一块小小的肥肉片,价格就蹭蹭往上涨,一盒盒饭就要一块钱。

  对面中铺的男人下来,见连宜年打开两盒盒饭,饭菜的清香味盈满这节车厢。

  男人吸溜口水,再看着自己手里的玉米面饼子,顿时怒了。

  “废物一个,都不知道去给我买盒饭吗?”

  妇女被呵斥,缩了下脖子。

  她走过来问一盒饭多少钱,连宜年说价格,妇女脸色一白,到底没去买,坐回去任由丈夫辱骂,只是抱紧了两个孩子。

  许蕴袖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心里发酸。

  “这位大哥,你妻子孩子都没吃上热乎饭呢,你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男人原本骂得兴起,可听见许蕴袖的话,他猛地转过头,呵斥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心疼她,那把饭给我啊!”

  男人死皮赖脸,许蕴袖气得脸都红了。

  连宜年站起来,他个头高大,刚才又跟那老太太争吵过,气势凛冽,男人心虚,缩缩脖子不再讲话,只是反手给妇女一下,打在她肩头。

  连宜年皱眉,有火朝女人撒,真不是个男人。

  他把许蕴袖的脑袋扭过来,不让她看,只往她嘴巴里喂肉。

  刚才他特意给许蕴袖买了一只鸡腿,喷香的味道让男人不由得频频投来注视。

  连宜年瞪了一眼,男人立马收回视线,勉力忍住骂骂咧咧的动作。

  许蕴袖看着那人从暴躁十足变得安安分分,绵羊似的,不由得抬头看着连宜年的脸。

  很凶吗?

  没有吧。

  下火车时,已经是下半夜。

  路上空荡荡,被连宜年带着去住招待所,两人一致决定,等明天再去找人。

  路途疲惫,两人都睡得很香,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因为太激动,许蕴袖醒得很早,但连宜年太辛苦,她就没吵他。

  等到了十点多,连宜年才醒来。

  许蕴袖已经出去买好了早餐,简单的稀粥跟咸菜,她还买了两只煎鸡蛋。

  吃饱了,两人换上衣服,前往许蕴袖记忆中的河源巷东路13号。

  许蕴袖鼓足勇气,却最终垂下。

  连宜年看了她一眼,帮她敲门。

  门内传来女人的喊声,许蕴袖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

  好像是姐姐的声音。

  她迫切地盯着那扇门,但是,门开了,露出来的却是一张干瘦陌生的脸。

  “你找谁?”那人冷漠地问,脸上还带着警惕。

  “这家里原来的人呢?”

  “早就搬走了。”那人说着就要关门。

  许蕴袖拦住,差点儿夹到手,连宜年帮她抵着门。

  那人见许蕴袖眼眶通红,便解释说:“房子早就卖给我们了,他们欠的债,找他们去!”

  许蕴袖更急了,姐姐姐夫因为欠钱才搬走的吗?

  他们去哪儿了?

  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很落魄。

  连宜年移开手,转而拉着她,女人趁机关上门。

  回到招待所,一路上绷着的她没忍住,哭了一场。

  连宜年细声细气地哄,把人哄睡了。

  他又回到河源巷东路,沿着原本家门,一家一户地问。

  终于,问到一个老太太的家里时,那人说当年许蕴袖走了以后,她姐姐就因为丈夫犯事,还清钱以后被送到乡下农场。

  他追问农场地址,老太太也说不知。

  连宜年只好去到街道办事处,得到的回复是,查询不到。

  这么多年,资料早就没有了。

  办事员态度不错,连宜年也不能为难他。

  可想到在招待所哭得难过的妻子,他蹲在办事处门口,等着主任回来。

  刚才办事员说,主任很有可能知道。

  等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他以为自己今天等不到人。

  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回来,看她年纪,应该就是办事员口中的主任。

  连宜年终于得到许盈袖的踪迹,赶紧返回招待所。

  他推开门,却看见眼眶红红肿肿的妻子,他忙坐到床边,将妻子揽入怀中。

  “你去哪儿了?”

  没找见姐姐,醒来丈夫又不在,心里发慌,她没忍住眼泪。

  “别哭了,都变丑了。”

  许蕴袖赶紧擦净眼泪,她本来就晒得黑,要是再变丑,可就彻底不能看了。

  连宜年忙说:“不丑不丑,漂亮着呢。”

  见许蕴袖还想哭,他急中生智说:“我找到姐姐的踪迹了,她在乡下的农场。”

  看到许蕴袖眼睛亮了,他虚了一口气。

  “宜年,我想去看看姐姐,那地方太远,我自己去就行。”

  连宜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背过身子。

  “宜年?”

  许蕴袖喊了两声,连宜年都没理她。

  她急了,“宜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她尚未解释完,就听见连宜年沉闷地说:“你是不是嫌弃我长得凶,不想带我见人!”

  “不不不,不是你的,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都不让我见姐姐。”

  连宜年一脸控诉。

  许蕴袖还能如何,“我们一起去,我明天就去买票,两张。”

  愿望达成,连宜年偷笑不已,却小心地不让许蕴袖发现。

  这一晚,两人没有分被子,抱在一起睡得香。

  翌日,两人买到票,直奔大泽乡。

  路途颠簸,又长,知道许蕴袖晕车,连宜年特地辗转好几家药店,买来晕车药,又备好了薄荷糖。

  客运汽车行驶了三个多小时,才到地方。

  按照主任给的地址,他们找到了农场。

  农场里好多人在做工。

  他们忙忙碌碌地,挑粪的,挖坑的,种菜的。

  “大哥,请问你们这里有叫许盈袖的吗?她是我姐姐。”

  那人愣了一下,朝不远处的坑里喊:“张航家的,有人找。”

  一颗脑袋从大坑里探出来,头上裹着布巾,上面全是土。

  许蕴袖看着人,抖着声音喊,“姐,我是蕴——”

  坑里的人爬上来,沾了一身土,也没来得及掸去,她快步走来,跟步伐加快的许蕴袖撞在一起。

  “我是蕴袖啊。”

  姐妹俩相认,许盈袖不敢认,过去好久,才猛地抱住妹妹。

  两人抱头痛哭,八年未见,毫不生疏。

  抱着哭了一会儿,又擦了一阵眼泪,许盈袖看见连宜年,问了一句:“这位是——”

  “姐,他叫连宜年,是我丈夫。”

  许盈袖抹去眼泪,神情从打量变成严肃。

  “姐姐你好,我是蕴袖的丈夫。”

  许英秀没对连宜年给予太多的关注,她转身去跟组长请了假,带着许蕴袖回家。

  路上,许盈袖嘘寒问暖,听妹妹说起这几年的生活,她又没忍住掉眼泪。

  许蕴袖看姐姐这样,泪也快流成河。

  好不容易到家,许盈袖打开锁,把俩人请进去。

  连宜年看得出,姐姐好像不是很欢迎他。

  农场给她跟张航分的房子,看起来条件不是很好。

  但被许盈袖打理得很干净。

  走进破败的房屋,里面的家具陈旧,隐隐能看出掉漆,充满岁月的痕迹。

  估计是从老乡家里借来的。

  各种颜色混搭。

  “蕴袖,不知道你要来,别嫌弃。”

  “姐。怎么会,我姐夫呢?”

  “他还在上工,我让人告诉他了,待会儿就回来。”

  许盈袖解释着,给俩人倒水。

  连宜年心知姐姐不喜欢他,站起来接。

  可许盈袖看都没看他一眼,把妹妹拉进屋里说话。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连宜年如坐针毡。

  忽然,姐妹俩出来了,许蕴袖脸色尴尬,许盈袖的眼神从刚才的防备变成了警惕。

  连宜年苦笑深深。

  看来姐姐是真的不喜欢他。

  两人出来以后,许蕴袖跟许盈袖又聊了一会儿,姐姐报喜不报忧,可许蕴袖还是心疼。

  这时候,门外传来两声孩童的叫声,许盈袖脸上终于绽开笑意。

  “是年余和年溪回来了。”

  看见大一些的年余跟小一些的年溪,许蕴袖惊讶,“姐姐,他们是——”

  “你的外甥外甥女。“低头看着一双儿女,许盈袖说:“快,年余年溪,喊小姨。”

  年余跟年溪声音脆脆的,跟姐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让许蕴袖满心怜爱。

  连宜年从提兜里拿出奶糖,分给两个孩子。

  奶糖的价格不低,许盈袖扫了一眼,看连宜年的表情变了变。

  见连宜年弯下身子,带着刀疤的脸上,缓缓露出亲近,两个孩子也不怕他,聪明地喊:“谢谢小姨夫。”

  这一声脆甜地喊,让连宜年眉开眼笑。

  又把提兜里的水果拿出来,一人分了两个橘子。

  小孩子高兴得跳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喊声,“张航家的,出事了,张航掉进崖下,腿摔断了!”

第32章 矛盾 矛盾

  张航一受伤,许盈袖就慌了,两个孩子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哭了起来。

  许蕴袖赶紧哄孩子。

  很快,张航就被村民抬了回来,张航身上又是血又是泥,从山上滚下来,摔得不轻。

  “快送到卫生所去!”许盈袖慌了神儿,连宜年大声道。

  “卫生所的张大夫去镇里进修了,还没回来!”

  不然他们怎么会把人送回来。

  张航疼得厉害,脸都白了。

  “大航,你怎么样?”许盈袖虽然在农场呆了许多年,可有丈夫护着,她的性子并没有改变太多。

  一遇到事儿就顶不住。

  “宜年,你快想个办法吧。”许蕴袖就见姐姐着急,便道。

  这时候,姐妹俩一块儿朝连宜年看过来。

  “最近的卫生所离这里有多远。”

  其中一个村民说:“从这儿到最近的村,怎么也有十里地。”

  农场的牛都派去干活了,想送人去也没办法。

  连宜年一咬牙:“把姐夫放我背上,我背着去。”

  大家伙赶紧帮忙,连宜年背着人就走。

  许盈袖把兄妹俩交到隔壁的婶子手里,拿上钱跟许蕴袖跟上。

  十里地,徒步走也得两个小时,连宜年背上还背着一个将近一百四十斤的汉子,才走出三四里地,连宜年的后背就被汗浸透,姐妹俩都看在眼里。

  “宜年,休息一会儿吧。”许蕴袖心疼道。

  “不行,姐夫的腿耽搁了,就瘸了!”

  使了一把劲,把人往上颠了颠。

  再往后的路程,连宜年没有停歇,一直到把张航送进急诊,他才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因为送来得及时,张航并没有留下后遗症,医生给打了石膏,又留在卫生所带了一个礼拜,连宜年又去找车,把张航拉回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许蕴袖对连宜年的观感好了不少。

  连宜年跑上跑下,做检查,缴费,毫无怨言。

  就连年余跟年溪都是连宜年在村里照看的。

  回到家中一看,竟然还胖了一些。

  许盈袖一问才知道,孩子这两天尽吃大鱼大肉。

  张航好生感谢妹夫一番,还想跟他喝酒。

  却被妻子瞪了一眼,他嘿嘿一笑。

  从农场回去,许蕴袖依依不舍,跟姐姐又抱着哭了一场。

  上车后,连宜年又说:“我给姐姐姐夫留了足够的钱。”

  许蕴袖抬头看他,缓缓笑了起来。

  她不由得想起临行前姐姐的叮嘱,原先看不上连宜年的姐姐,竟然说:“他人挺好的,踏实,对你好,有钱只是锦上添花,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

  她笑得愈发灿烂。

  回到省城,她跟连宜年学了管理铺子,趁着年轻,就又开了一家,摊子越来越大,倒也让夫妻俩开成连锁。

  可两天过去,许蕴袖一直没有怀孕,她记在心里。

  晚上,她从医院检查回来,神情落寞。

  连宜年还在看店里的账本,听许蕴袖一声声叹气,他抬眸看她。

  “怎么了这是,跟姐姐吵架了?”

  去年,许盈袖跟姐夫一块考上了本省的大学,把家也搬了过来。

  就在楼上。

  连宜年给出了一部分钱,张航也写了欠条。

  “宜年,我好像——不能给你生孩子了。”

第33章 本世界结束 不孕+小番外+下一个世界……

  连宜年手里的笔掉了下来。

  见丈夫一脸吃惊, 许蕴袖吸吸鼻子,“宜年,我, 我今天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我输卵管狭窄。”

  听到陌生的专业名词, 许蕴袖自己也愣住了。

  连宜年还愣着, 她想哭,可她刚低下头, 就被一个人抱住。

  “你病了怎么不早说,我带你去大医院看!”

  许蕴袖:?

  她傻傻抬头,眼眶里还挂着泪。

  “宜年,你听清没, 我输卵管狭窄,医生说容易不孕不育, 你——”

  许蕴袖到底没来得及听见连宜年的回应,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她不得不去开门。

  张航跟许盈袖都来了。

  见妹妹哭得眼通红, 连宜年也一脸急切,好像要发怒的架势,许盈袖赶紧说。

  “孩子的事儿是大问题,宜年, 你也别怪蕴袖,她也没想到不是,我明天就带她去别的医院瞧瞧, 肯定是这家医院的医生瞧错了。”

  许盈袖自己也不好受,可医生也说了,妹妹的病, 要是治不好,那就是一辈子不孕。

  连宜年能接受?

  尽管这些年他待蕴袖不是一般的好。

  连宜年帮了家里许多,就连当初的老房子,都是他给买回来的。

  这才没让她成了许家的罪人。

  许盈袖是感激的,可蕴袖是她的妹妹。

  张航赶紧把连宜年拉走,想进行一场男人间的谈话。

  看着姐姐姐夫的架势,连宜年哭笑不得:“我们什么时候吵架了。”

  许蕴袖也说:“姐姐姐夫,你们误会了,我们没吵架。”

  两人口径一致,倒更让许盈袖张航担心。

  “你们别撒谎了,我们是过来人,还能不清楚?”

  “盈袖,要是省里治不好,我就带你去京城,总有医术高明的医生。”

  连宜年跟许蕴袖对视:“我们真没吵架。”

  “姐姐姐夫,你们的意思我明白,比起生孩子,我更担心蕴袖的身体,我决定明天就带她去京城。”

  从妹妹妹夫家里出来,许盈袖跟张航一脸木楞。

  上楼梯的时候,冷不丁的,许盈袖忽然打了身边的丈夫一下,“看看人家宜年,再看看你!”

  张航:……

  “我可没招惹你。”

  “要是我不能生,你还要我吗?”

  张航反应了一秒钟,许盈袖气得不行。

  不管张航如何解释,她都不听了。

  连宜年跟许蕴袖离开的这天,许蕴袖跟张航还在冷战。

  京城的大医院最权威的医生说,国外的显微外科手术可以治疗输卵管狭窄,但目前国内的医学水平不足以支持其手术条件。

  两人很无奈。

  谢过医生,连宜年让妻子先出去,他跟老医生聊了许久。

  许蕴袖就坐在长凳上。

  等丈夫出来,她追问他跟老医生都说什么了。

  连宜年嘴角翘起来,“没什么。”

  夫妻几年,她看得出来,丈夫心情不错。

  治不好他还高兴?

  她又问,连宜年但笑不语。

  许蕴袖无奈,转口问:“ 如果真没有孩子,以后咱俩怎么办?”

  连宜年回答得倒也认真:“我开个养老院怎么样?”

  许蕴袖一下子蒙了,“什么?”

  “没人养老,养老院也挺不错,不过听说有的养老院会欺负老人,咱自己当老板,肯定没人敢欺负。”

  许蕴袖先是发呆,最后无可奈何的笑出来。

  “你可真是——”

  “到时候,我给你养老。”

  “养老也是我给你养。”

  正经算起来,连宜年比许蕴袖大两岁零三个月。

  “那以后你给我推轮椅,咱俩一起去看夕阳。”连宜年含笑说。

  回到省城,面对姐姐的盘问,许蕴袖只是说:“宜年不在乎这些。”

  许盈袖说她傻,哪有男人不在乎孩子的。

  “京城不能治,咱就去国外,不是国外有一种手术吗?”

  “手术太危险了,宜年不让我做。”

  看着妹妹,许盈袖不停叹气。

  “蕴袖,你跟宜年现在感情好,他说什么是什么,可你有没有想过,哪一天宜年不那么爱你了,你怎么办?”

  许蕴袖转头,看着窗外骄阳,那轮灿烂的火红,瞬间变化成连宜年哄着她时的笑脸。

  “宜年不会的。”

  许盈袖眉毛挤在一起,看起来很滑稽。

  “你呀你,我明天去找当地有名望的老中医看看。”

  许盈袖说着就走了,离开前还不忘抓上张航。

  第三天,许盈袖带着老中医开的药来了,还拉着许蕴袖在厨房里嘀嘀咕咕。

  许盈袖走后,嗅到从厨房里飘出来的浓重的苦味儿,连宜年走进去。

  “什么东西糊了?”

  许蕴袖还在发呆,闻言赶紧把陶瓷罐取下来,“完蛋了,我的药!”

  “药?什么药?你病了?”

  被连宜年抓着了,在他审视的目光下,她说:“是姐姐拿来的,听说是本省很厉害的中医——”

  “别避重就轻,治什么病?”

  许蕴袖嗫嚅着,“治输卵管狭窄的。”

  连宜年沉默,五官也一瞬间耷拉下来。

  看过丈夫冷脸,但从来不是对着她。

  冷不丁瞧见,她心脏好像被针扎了。

  “宜年,你听我说,我就是想给你留个后代,你家就剩你一个,我——”

  “你有没有想过,你爸妈看见你遭这种罪,会不会难过?”

  许蕴袖没话说了。

  过了一会儿才道:“女人生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我姐姐也生孩子,还生了两个。”

  为了增强说服力,许蕴袖还把姐姐拿来举例子。

  可是,连宜年的脸却比铁锅还黑。

  他没再看她,转身直奔屋里。

  “砰”的一声关门响,让许蕴袖清楚地知道,他生气了,很生气。

  许蕴袖以为,连宜年跟以前一样,哄一哄就好了。

  可是这回,都过去两天了,连宜年除了早晚吃饭跟晚上休息,基本不跟她打照面,见面了也一句话不说。

  如此三天过去,许蕴袖知道,这回完了,她着急地去铺面找人,员工见老板娘过来,一个个热情问好,许蕴袖匆匆点头,寥做回应。

  员工们看她消失,叽叽咕咕道:“老板娘怎么了,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老板老板娘一直没有孩子,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大家面面相觑。

  “这可是大好事,我们庆祝一下?”

  “别了,万一不是,多尴尬。”

  “小米,你跟老板娘关系好,待会儿你去打探打探。”

  可过去好久,都没见老板娘下来,就在大家伙脖子都伸长了时,许蕴袖下来了,脸色不是很好看,好像刚才哭过。

  只是她一直半垂着脑袋,大家看不清楚。

  回到家中,许蕴袖把所有的中药都给扔了,全都堆在垃圾桶里。

  连宜年晚上下班时看见,他叹了口气。

  其实下午许蕴袖去找他的时候,他就松动了。

  可许蕴袖这家伙,竟然还生气了,还说他不可理喻。

  是药就伤身,哪里管它是中药还是西药?

  他放下公文包进房间,掰过背对着他的许蕴袖,认真道:“我没有凶你,你看你还气上了,医生都说了,不能瞎治,万一吃坏了怎么办?”

  许蕴袖又自顾自生了一阵闷气,“每次都是你有理。”

  听见这句话,连宜年知道,这就是破冰了。

  他把人搂住,让她靠在自己肩膀处。

  “以后别喝中药,那东西又苦又涩,比猪大肠还难吃。”

  许蕴袖拍他,“瞎说什么,什么猪大肠,你恶心不恶心。”

  “你喝了还不许我说,你现在可越来越霸道,以前你很温柔的,你还记得咱俩当初相亲的时候吗?你都不敢抬眼看我。”

  两人就着话头,忽然忆起往昔。

  许蕴袖忽然说:“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

  连宜年也好奇,便问。

  许蕴袖笑了一下,“我想着,这人看起来这么凶,肯定很会打架。”

  “你以为我会家暴你?”连宜年蹙眉,有些气,还有些被误会了的委屈。

  “哈哈不是,以前老有人欺负我,还拿我家里的事情攻击我,刚来村子时,我都不敢跟人对视。那时候我就想着,以后我如果嫁人,老公一定要能打架,很厉害的那种,浑身肌肉。”

  “所以我挺符合你的审美?难怪见第一面你就愿意跟我回家。”连宜年美得很。

  许蕴袖又拍他一下,“尽胡说,我哪有,明明是你包藏祸心。”

  拉住妻子的手,连宜年轻吻一下,“好好好,是我不安好心。”

  这一茬就这么过去了,后来,许盈袖特地找姐姐姐夫说了一回,夫妻俩很是不好意思。

  她这时候才知道,为了这件事,连宜年早就找过他们,还保证说这辈子不要孩子,而且,敬老院已经在筹划中了,估计下半年就能竣工。

  许盈袖跟张航:??

  两人几乎一块儿喊道:“敬老院?干什么用?”

  连宜年解释一番,夫妻俩:……

  敬老院是建成了,四十年后,连宜年跟许蕴袖还真搬进去了。

  年余跟年溪也长大了,孩子都上小学了,小时候没少受连宜年夫妻的照顾,主动来找她们说愿意给两人养老。

  连宜年以“打扰我们二人世界”为由拒绝。

  进到养老院,看到十几个老头老太太,连宜年心里的危机感一下子起来了。

  “蕴袖,我觉得,我们住在这里可能不太合适。”

  许蕴袖还差异着,一个在楼下花园跳广场舞的老头踩着圆滑的舞步走来,并朝许盈袖伸出手。

  “美丽的女士,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老头跳的舞很简单,普通的交谊舞。

  许蕴袖确实会,但——

  身边丈夫的眼神着实过于警惕,她笑着婉拒。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连宜年就把手伸过去,并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不会跳,教我行吗?”

  老头黑着脸缩回手,甩下一句:“也不知道这么漂亮的女士怎么会嫁给一个小气鬼。”

  连宜年:……

  许蕴袖“哈哈哈”不停。

  如此场景在两人入住以后,发生了无数次。

  到最后,并不懂跳舞的连宜年也学会了交谊舞,而且跳得还非常漂亮。

  只是在初始学习时,经常会踩到舞伴——也就是许蕴袖的脚。

  他很不好意思,最后抓着对面小别墅的老头一起练,把人家的脚尖都踩肿了,许蕴袖还拉着他去道歉买礼物。

  连宜年跟许蕴袖都八十多岁的时候,许蕴袖因为年轻时受了太多的伤害,腿脚不太好使,连宜年就慢慢推着她在小花园里逛。

  只要他还能走,就一直坚持着。

  直到他也走不动的那天,他跟许蕴袖住在一间病房里,两人的病床并在一起,手也牵着。

  医生护士发现俩人断了气息时,想把两位老人分开,却没掰动手指头,只能一起火化

  ……

  灵魂飘出身体,连宜年回到意识空间。

  系统含笑等候他:“这次任务,你应该满意了吧。”

  连宜年挑剔地点头,因为系统没有随便删除他记忆的本事,拥有前世所有记忆的他脑子有些混乱。

  在系统的建议下,去到下一个世界前,他暂时屏蔽了前三个世界的记忆,干干净净的落到一具年轻健美、面庞俊俏的身体里。

  耳边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轻喊:“连影帝,你电话响了。”

  连宜年缓缓睁开眼。

  眼前出现了一个略微青涩的、脸瘦长的年轻男人。

  “连影帝?你睡醒了吗?”

  原主的肌肉记忆强悍,他先缓缓露出一个笑脸,后道:“我知道了,谢谢,”

  年轻男人走了,转身的那一刻,脚都飘起来。

  “连影帝真的好平易近人!”

  连宜年缓缓坐起,他在片场拍戏,经纪人没场场都跟,只派了一个小助理来。

  刚才被连宜年指使出去买冰饮,提着一大堆塑料袋回来。

  大夏天的,热得满头汗。

  “连哥,您的饮料。”

  小甘扫了一眼手机,心一下子坠到冰窟窿里。

第34章 厌女 厌女

  连宜年缓了一阵, 看到小甘脸上的惧色,他低下头,也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屏幕上赫然写着:“那个女人”。

  是谁?

  “连哥,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嫂子——不是, 楚瑄为什么打电话过来, 我真不知道,我没有跟她私下联系!”

  小甘恨不得把手机劈开, 以跟连宜年撇清关系。

  连宜年挥挥手,让他去把饮料分给剧组工作人员。

  他自己一杯没碰。

  问清自己下一场戏在什么时候,连宜年重新闭上眼。

  大雪一样的记忆铺天盖地飞来。

  原主今年年初刚在金鹿奖颁奖典礼上,力压三大老牌影帝, 成为新一届影帝加视帝。

  身为最炙手可热的青年演员,连宜年的网上的号召力跟粉丝的黏连度上都远超其他男艺人一大截。

  称一句顶流也不为过。

  但是, 就是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男人,他天生厌女。

  更奇葩的是, 他厌女就算了, 还在三天前娶了母亲给介绍的妻子。

  一个温婉的、看起来很软和的女人。长相一般,勉强算清秀,绝对称不上美。

  结婚后,母亲一直叫嚷着让他赶紧生孩子。

  楚瑄也成了重点攻击对象, 可结婚许久,楚瑄肚子一直没动静,母亲骂翻了天, 每天就差指着楚瑄的鼻子骂。

  后来原主无意间听说,母亲质疑让原主娶她,就是因为楚瑄的母亲跟姐姐都生了龙凤胎, 祖上也有生龙凤胎的传统。

  可是,她不知道,原主不会碰、甚至讨厌女人,还在新婚夜对楚瑄说,两人各玩各的,她如果想要孩子,就去找别的男人。

  后来原主的母亲死了,还拉着原主的手说,要他赶紧离婚,娶一个能下蛋的母鸡。

  楚瑄全都听见了,这一辈子,她没有孩子,又因为连宜年的身份,没法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人也更畏缩,整日待在家里不出来,后来抑郁而终。

  楚瑄的人生,足以够得上一个大写的“惨”字。

  连宜年轻轻晃头,还被返回的小甘误以为他身体不舒服,急忙过来询问。

  小甘突然想起来,刚才那场戏,连宜年跟女主角好像有肢体接触。

  那可是要命的情节!

  他迅速掏出药膏,“连哥,我准备了好几管,现在要用吗?”

  这是连宜年获影帝与视帝双冠身后,接的第二部 电视剧。

  细细数来,他接的每一个本子似乎女性角色的戏份都很少,不是远征军的硬汉题材,就是男性角色扎堆的献礼剧。

  可偏偏就是这种受众并不是很广泛的本子,他却总能凭借完美的演技出圈。

  “连哥,真的没事吗?我给你涂点儿药,预防一下?”

  要真出疹子了,权哥能杀了他。

  知道权哥在手底下这帮人心里的威信,他道:“权哥那边我去说。”

  小甘还是心有余悸,连宜年淡淡看他一眼,小甘立马改口说:“连哥,我去给你看看下一场戏布置好了没有。”在新婚夜离开,

  连宜年没反应,重新闭上眸子。

  现在的时间点,应该是新婚三天后。

  今天正是楚瑄回门的日子。

  楚瑄家里养了一窝见钱眼开的东西,要不是为了原主母亲给的五十万,楚瑄本应该在大学里好好念书才对。

  他“唰”地睁开眼站起来。

  “小甘,去告诉乔导,我身体不舒服,请半天假,明天回来补拍。”

  跟乔导的关系不错,不然他也不可能来拍他的电视剧。

  乔导听了以后表示理解,连宜年的怪病他有所耳闻。

  刚才让他拉女演员的手,还让她搂腰,的确为难他了。

  可是——

  身为演员,如果不能碰女演员,还怎么演戏?

  乔导很是忧心。

  刚刚穿进这具身体,连宜年不是很熟悉这里的路线,便让小甘开车,送他去楚瑄娘家。

  听到“楚”这个字,小甘好像患了ptsd似的,忍不住回头追问:“连哥,您说的是她的娘家吗?”

  连宜年点头。

  小甘:!!!

  连哥怎么忽然要去楚瑄的娘家了,该不会是去谈退婚的吧。

  当天新婚夜,他以为连宜年深陷洞房花烛,特地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去酒吧爽快。

  可他屁股还没坐热,连宜年就打电话给他,让他去接人,语气还十分冲。

  他当时吓了一跳,急忙去接人,当时连宜年劈头盖脸把他一通骂。

  他都懵了,后来楚瑄给连宜年打电话,都是他接的。

  连宜年的吩咐很清楚:让她滚远点儿!

  小甘想到当初,没忍住回头看坐在后座的男人。

  “开快点儿!”他听见他说。

  小甘叹气,楚瑄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就嫁给连宜年了呢?

  太惨了。

  车子停下,连宜年几乎是跳下车的。

  他冲进大楼,都忘了穿戴鸭舌帽跟眼镜口罩。

  楚瑄家住在十四楼,他刚上去,就听见中间房子里穿透墙壁传出来的男人的吼声,还有一声不太清脆的巴掌声。

  他沉着脸敲门,门是打开了,越过楚母赔笑的脸,他径直走进去。

  “瑄瑄呢?”

  “在屋里跟她爸说话呢,这孩子,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还说你不来了!”

  把连宜年迎进去,楚母对着屋里喊:“他爸,宜年来了,快出来迎接。”

  楚母的声音刚落,楚父就推搡着楚瑄楚屋里出来。

  楚瑄的左脸脸侧,有一个红肿的印子,还有一道指甲的划痕。

  头发也有些乱。

  只是发丝垂向的位置,正好是她的左脸侧。

  还包庇,连宜年气狠了,径直走过去,直接拨开楚瑄的头发,怒其不争地说:“脸怎么了?”

  楚父嘻嘻哈哈地说:“没怎么,这孩子马虎,刚才一不小心摔倒了,我刚才在房间给她擦药呢。”

  “我问你。”

  根本没给楚父面子,连宜年盯着她说。

  只见眼前的脑袋轻轻点了一下,似乎还往左侧偏了一些,想躲开他的触碰似的。

  楚父看见了,一巴掌扇在楚瑄后脑:“干什么呢你,丈夫碰你你敢躲?”

  楚父的这一掌未留情面,“啪”一声。

  连宜年一下子把楚父推开,楚父也没想到,后背撞到置物架上,声音比刚才的那一巴掌响太多。

  他脸上狰狞一瞬,可想到连宜年的身份跟地位,忍了下来。

  只是,嘴角抽搐的频率跟龇牙咧嘴的表情足以证明他现在很疼。

  连宜年可不管,“我的女人,你想碰就碰?”

  男人都有占有欲,楚父很理解,他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女婿,真对不住,我没想到这一层,今天是最后一次。”

  顿了一下,楚父又说:“这丫头一身贱皮子,揍揍就听话了,我家里有条鞭子,打人疼到骨子里,拿回去吓吓她也好。”

  在楚父的眼神示意下,楚母把细长柔韧的木条拿了过来。

  连宜年只瞟了一眼,就扔到地上,还踩了两脚。

  楚父楚母惊呆了。

  “女婿,你这是——”

  “这种东西,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们用在我的女人身上,我就百倍反哺到你们身上,听懂了吗?”

  楚父楚母傻傻点头,目送连宜年跟楚瑄离开。

  过去好久,楚母才傻傻地说:“他爸,你有没有感觉,这个连宜年不一样了!”

  结婚那天晚上,连宜年可是一脸的不情愿,她们都以为连宜年厌恶她,楚瑄过去了也过不了好日子。

  可现在看来,连宜年好像还挺疼爱她?

  半晌,夫妻俩笑起来。

  要真是这样,可就太好了!

  “爸妈,你们在干吗?”楚瑄的弟弟楚瑜参加完补习班回来,看到地上的枝条,他心里一激灵。

  “我姐回来了?”

  楚瑜把书包扔到沙发上,皱着眉说。

  “可不是嘛,你姐夫也来了,俩人感情不错呢,小瑜,这下可好了,你出国读书的钱有着落了。”

  夫妻俩太过兴奋,都没看见自家儿子脸上逐渐浮起的厌恶。

  “你们又打她了?”

  楚父还在兴头上,当即回答:“不揍不听话,你大哥买房子的钱可只凑了一半。”

  楚瑜后头滚了一下,声音发冷,“我回屋念书了。”

  楚母笑着应下,还去厨房给儿子切水果。

  楚瑜关上门以后,立马掏出手机。

  他拉出备注为“姐姐”的微信,打字说:“以后别回来了。”

  打完字他就扔了手机,可眼睛却忍不住往手机上瞟。

  过了好久,楚瑜都开始打开电脑打游戏了,楚瑄才回复:“好的。”

  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语气让楚瑜火大,一不小心,被对方一枪爆头。

  他猛地砸了一下键盘。

  ……

  跟在连宜年屁股后头的楚瑄还保持着头低垂的姿势,羞于见人似的。

  “我没戴口罩。”电梯里,连宜年忽然说。

  楚瑄好像才醒过来,在电梯里进人时,立马挡在连宜年身前,却忘了她比连宜年矮得多,至多只能遮住他胸口稍稍往上。

  那人年纪太大,也没认出连宜年,只平静地按了下按钮。

  到九楼时,又进来一个戴着耳机的非主流少女,头发梳得很是发人深省。

  她进来后,先扫了一眼楚瑄跟连宜年所在的角落。

  随后收回视线,楚瑄刚松了一口气,那姑娘忽然瞪大眼,露出惊喜的表情,“你,你是连影帝吗?”

  楚瑄的心提到嗓子眼。

  她满心都是,被认出来了怎么办?

  协议里可写得明明白白,要是她也在的场合,连宜年被认出来了,并引发影响连宜年声誉跟名誉的事情,连家给楚家所有的钱都要收回。

  她也会被撵出连家。

  连家虽然大了些,冰冷了些,家中的婆婆也颇为难缠,但好歹没人辱骂她,更没人打她。

  “我——”她试图辩解,可舌头打结。

  还是连宜年神情平静地说:“很多人都说我是。”

  有惊无险地度过这次危机,连宜年先迈出电梯,非主流女孩一脸遗憾,还在群里跟小姐妹分享说自己遇见了一个跟连宜年很像的男人,超级帅气。

  小姐妹立马回她:你傻了吧,连影帝现在还在片场拍戏呢。

  这边,楚瑄紧跟连宜年,亦步亦趋,好像一条乖觉的小尾巴。

  但她心知连宜年没有佩戴保护设备,始终跟他保持大于等于三米的距离,宛若互不相识的路人。

  没人能想到,就连狗仔都不会相信,浑身上下写满“陌生”二字的两人会是新婚夫妻。

  上到车上,小甘立马升起挡板。

  这辆车的隔音做得不错,从他这里,是一句都听不见的。

  他收到指令,往连宜年的新房开去。

  虽然他心里也诧异,难道连哥今天只是为了来接楚瑄吗?

  后座的两人好像永远都不会相交的平行线,谁也不先开口。

  终于,楚瑄手机响了一声,她看了连宜年一眼,见他没动静,她才小心地拿起来看,是弟弟楚瑜的来信。

  只有冷漠且排斥的一句话,她抿抿嘴,一个一个字回复。

  发完了,她立马把手机塞进兜里,神情有些难过。

  坐在她身边的连宜年往她这儿扫了一眼。

  胆子这么小的女人,怎么带出去?

  身为影帝,他要参加应酬绝对不会少。

  连宜年抿紧嘴唇,见楚瑄实在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他便道:“不许骗我。”

  楚瑄懵了,她不懂连宜年的意思。

  他好心提醒,“你的脸。”

  楚瑄下意识摸了摸,重复楚父的说辞,“不小心撞了。”

  “你可真够不小心的,撞到楚大年的巴掌上了吧!”

  楚瑄抖了一下,没说话。

  连宜年却忽然凑近,手指拂过她脸颊与下颌的交界处,那里有一处划痕,渗出血丝。

  可这一回,楚瑄反应很大,“蹭”一下,看见天敌似的,脑袋还撞上车棚顶。

第35章 逼孕(已修) 逼孕

  猛地弹了一下, 楚瑄看起来十分尴尬。

  她小心翼翼地坐回来,头垂得低低的。

  前座的小甘不知道后座发生了什么,只见自家boss大喊一声停车, 他条件反射般,猛踩刹车。

  保姆车停在路边, 楚瑄以为连宜年要她滚下去, 十分自觉地往下爬。

  谁知她被连宜年抓住手,拽了回去。

  奇怪的是, 连宜年看起来面孔狰狞的,她竟然没感觉到疼。

  更奇怪的是,连宜年竟然碰她了!

  楚瑄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只是, 她没来得及看到连宜年的脸色,那人就风一样地下了车, 甩上车门时,还嘶吼着对阿甘说:“送她回家!”

  吼完这句, 他不知道戴着从哪儿摸来的帽子, 钻进人群。

  楚瑄缩了缩脖子。

  她刚才已经尽量跟他保持距离了,他还不满意吗?

  难道要扣她的钱?

  弟弟还要出国留学!

  楚瑄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家里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是楚母,对方只有一个意思, 楚瑜出国留学的钱够了,可大哥换大房子的钱还差一大半,让她想办法。

  也不管楚瑄是拒绝还是答应, 直接挂了电话。

  楚瑄的手机音量调得并不低,阿甘放下挡板后,一不小心就听见了。

  他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后座的这个女人, 没嫁一个好男人就算了,娘家跟婆家人都刺猬似的难相处,惨啊。

  阿甘眼神的眼神透着同情,楚瑄看见了,但一句话没说。

  弟弟的学费她能帮忙,大哥买房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把手机摁灭,让小甘把她放到附近的菜市场,她买完菜再回家。

  小甘应了一声,看着楚瑄下车往菜市场奔的背影,更觉得她凄惨。

  他给连宜年打电话,可打了好几通都没人接。

  他没招了,只能麻烦权哥,电话只响了一秒,他收到连宜年发来的消息:就地放假,明早来家里接我。

  短短十几个字,小甘却大为震惊。

  连哥今晚要回家里住?

  那不得闹翻了天?

  小甘默默咽口水,不过放假了嘛,他开心地去找朋友玩儿去了。

  这头,连宜年下车以后,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他也不知道自己去哪儿。

  随便走进路边的一家酒吧,可太早了,酒吧还没开。

  他只能去酒吧边上的一家饮料店。

  好巧不巧,今天饮料店搞活动,cosplay,每一个进店的顾客都得反串。

  连宜年就被抓了壮丁,他不想暴露身份,迫于无奈被姑娘们扯进去换上小裙子。

  从更衣室里出来,大家伙都惊奇地看着他。

  大影帝长得高,皮肤却出奇的好,光着大腿站在那儿,忽略过于宽大的骨架,女模特似的。

  跟身边的歪瓜裂枣相比,他就好像淤泥里开出的白莲花,惹得妹子们争相与他合影。

  期间,因为不能摘眼镜,他还差点儿被那群姑娘围着“非礼”。

  好不容易逃出饮料店,连宜年冷不丁发现,他身上还穿着cosplay的女仆装。

  深黑裙子,乳白围裙,到大腿的白筒袜跟黑皮鞋。

  再加上他戴的大墨镜,回头率百分之二百。

  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他上了热搜。

  权哥跟小甘无意间看到新闻,齐齐喷水,一个是口水,一个是咖啡。

  连宜年顶着莫大的压力回到家,家里空荡荡的,只有厨房那里传来一点儿人间烟火气——锅碗相碰发出的细微“嚓嚓”声。

  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这时候,楼上传来母亲周爱琴的声音。

  有点尖,但声音含爱。

  “宜年,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楚瑄那个女人呢?都不知道给你上一杯热水吗?”

  周爱琴骂骂咧咧的,楚瑄听见后赶紧走出来,手在围裙上简单擦了擦。

  看到一脸指责的周爱琴,又看到脸色冷冰冰的连宜年,她什么都没想,只是道歉道:“对不起。”

  竟然一句解释都没有。

  她难道不能说不知道他回来吗?

  “你是哑巴吗?”

  在车上,连宜年故意挖苦她,现在,又骂她。

  可楚瑄还是没有辩解的心思。

  她垂下脑袋:“对不起婆婆,老公,我马上去给你拿热水,切水果。”

  周爱琴见她消极抵抗,更不满意了。

  “楚瑄,你什么意思?故意的是吧,热水配水果,你想我儿子拉肚子吗?”

  这还不算,周爱琴下一句紧跟着:“你想我儿子因为拉肚子上新闻头条,职业生涯提前结束是不是?”

  这上纲上线就过分了。

  楚瑄不得不解释两句,可周爱琴瞪她一眼,眼神明晃晃的,就差缝上她的嘴。

  她嘴唇蠕动两下,到底忍住。

  “妈,我才刚回来,她怎么知道?又没在门口装眼睛。”

  这话的意思就多了。

  他一回来周爱琴就下楼,是在楼下装监控了吗?

  连宜年随口一说,周爱琴脸色大变。

  “妈,你真装监控了?”

  周爱琴后退一步,“谁家不装个监控了,不然小偷进来都不知道!”

  咬到“小偷”二字的音节时,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楚瑄。

  “妈,楚瑄是我媳妇,不是小偷,更不需要你监控。”

  周爱琴想辩解,连宜年又说:“赶紧把监控卸了。”

  连宜年径直上楼,留下傻眼的周爱琴跟同样不知所措的楚瑄。

  周爱琴吼了一嗓子,“楚瑄?你对我儿子做什么了!他为什么替你讲话!”

  不仅周爱琴惊诧,楚瑄自己也不明白。

  她想到下午在保姆车上,连宜年好像要摸她的脸的那一幕。

  难道——

  他烧坏脑子了?

  她想打电话给小甘问清楚,想到协议,她硬生生刹住车。

  烧坏了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在连家的日子能好过不少。

  晚上吃饭时,周爱琴气得直拿眼睛剜楚瑄,但对亲儿子,顶撞她还让她安分一些的连宜年,她夹菜不停。

  “宜年,多吃点儿,你都瘦了。”

  “肯定是被楚瑄气的吧,妈当初看走眼了,哎,当时另外一个姑娘比她强多了!”

  周爱琴嘀嘀咕咕不停,楚瑄鸦雀无声,只专注地扒自己眼前的那一碗饭一碟菜。

  最上等的香米饭跟海鲜杂烩,虾仁、鲍鱼、腰果、鱿鱼爆炒,淋上甜酸汤汁。

  满桌子的菜,她最喜欢这道。

  楚瑄像个透明人,一直不开口,周爱琴的独角戏一个人唱没意思,她飞了个白眼过来,“楚瑄,今晚就跟宜年圆房,争取下个月就怀孕!不然我就让宜年休了你!”

  周爱琴的声音很大,在整栋别墅里,好像三百六十度环绕音响。

  连宜年跟楚瑄都听得清清楚楚。

  母亲又在针对楚瑄,这一回,连宜年没有帮她说话,而是看楚瑄自己如何反应。

  在他眼皮子底下,楚瑄站了起来,“妈,不是我不跟宜年圆房,实在是他——”

  说着,楚瑄掩着脸,竟哭了起来。

  这声哭音就显得意味深长起来。

  周爱琴吼不出来了,她目瞪口呆,抖着声音问:“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儿子——楚瑄,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儿子健健康康的,怎么可能得那种病,你胡说!”

  周爱琴大吼大叫,楚瑄放下手臂,被搓红了的眼睛眨了眨:“妈,如果宜年没那病,我会这么说吗?一个正常的大男人,我都躺在床上了,他会无动于衷吗?”

  楚瑄的指责有理有据,周爱琴无语凝噎。

  儿子从始至终没有开口,他慌不迭抓住连宜年的衣袖,问他说:“宜年,是,是——”

  见母亲哆哆嗦嗦,连宜年缓缓道:“是真的。”

  厌女,跟那种病也没差多少。

  不过,楚瑄这是在反抗吗?

  忽然间,他收到楚瑄递过来的眼神,像哀求,但又好像是破罐子破摔。

  俩人回到楼上,楼底下的周爱琴差点儿哭晕过去。

  “楚瑄,你在瞎说什么!”连宜年咬牙,原身是厌女,可被指责“无能”的却是自己。

  连宜年不好受,很不好受。

  楚瑄又变成唯唯诺诺的模样,“连先生,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帮你,难道你想被逼着碰我吗?”

  连宜年还没说话,楚瑄又说:“我今晚看见,婆婆在房间里倒腾一种能让你‘行起来’的药,你要吃吗?”

  连宜年:……

  “那你也不能——”

  “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协议上只标注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连宜年厌女,可没说不能说他那方面无能。

  这是她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佳方案。

  为了不被连宜年扣钱,她壮着胆子才在饭桌上说。

  “连先生,以后婆婆应该不会逼你跟我圆房了,所以,给我的工资能不扣了吗?”

  都这个时候了,他的男性尊严扫地,她就只惦记工资?

  他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呢?

  他深深地看着面前楚瑄,呼唤系统,想问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可经过主系统的调整,系统没办法在执行任务期间干涉他的一举一动。

  连宜年:……

  回到房间,因为婆婆也住在这里,俩人同房但不同床,连宜年睡床,楚瑄躺地上。

  晚上九点,连宜年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他扫一眼闭眼休息的楚瑄,越想越不对劲。

  温柔可人,畏缩怕生,没有主见。

  原身的记忆跟系统传输的剧情好像只摸到了浅浅的一层表面。

  这个女人,值得深挖。

  他重新闭上眼,可怎么也睡不着,想到明天还要去拍戏,剧本也还没复习,脑子乱的很,他想坐起来去户外静静,只是,他刚刚撑起身子,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夺命幽灵一般响起。

  “连宜年,你神经病啊你!”吼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来自声音主人的怒火。

第36章 挨揍(已修) 挨揍

  他举着手机走出卧室, 电话是经纪人权哥打过来的。

  “连宜年,你可真有本事,出名出到国际上去了!”

  权哥血压升高, 本来他今天放假,可公司老总亲自把新闻转给他, 他还怎么老婆孩子热炕头?

  “权哥, 你在说什么?”连宜年不明所以。

  “我发过去,你先自己看!”

  “啪”一下, 权哥挂断了,连宜年打开链接。

  《顶尖影帝穿女装出现在商业街,是人性缺失还是道德沦丧!》

  连宜年:??

  再往下,是一张他穿着小裙子, 在风中瑟瑟发抖,却因为一身白皮子, 好像随风摇曳的莲花,分外妖娆, 又格外清纯。

  这不是他昨天被拽进cosplay局的照片吗?

  怎么会——

  眼珠越瞪越圆, 眼瞳却急剧收缩。

  他一通电话飞出去,仗着家中隔音好,狂喊:“快删掉,快删!”

  权哥人脉广, 一条新闻而已,不难。

  但是,听到权哥暴怒中掺杂着苦笑的声音后, 连宜年懵了。

  “你都火到外网上去了,你让我怎么管!”

  连宜年:??

  他迅速爬墙,某TT热榜上, 排名第一的就是他的名字。

  点进去一看,各色评论闪瞎他的眼。

  以下全部都是英文。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吗?”

  “这骨架,一看就是男人啊,变性人?”

  “货真价实的男人,不过影帝竟然有这种小癖好!”

  就在连宜年以为他们马上就会厌弃他,以为他有怪癖的时候。

  屏幕区的网友忽然欢天喜地地说:“这样美丽的图片多多益善好吗?”

  “好喜欢影帝的腿,又长又直,好想拥有,露出羡慕的眼神。”

  “影帝好白啊,平常挡得太严实都没看见!好可惜,舔舔!”

  连宜年把手机扣到桌子上,他是没眼看了。

  外网沸反盈天,国内网络上肯定更乱七八糟。

  很快,权哥就尽职尽责地又给他转了一条进来。

  并体贴提醒:“去找个安静一点儿的地方,别打扰到别人。”

  连宜年:……

  放下手机,他久久没有办法平静,至于权哥发来的链接,他更没有勇气点开。

  忽然,他两手捧住脸,狠狠揉搓。

  第二天早上,已经在地上睡习惯的楚瑄揉揉睡眼,冷不丁瞥见坐在床角,阴恻恻地看她的连宜年,她吓得差点儿弹起来。

  “连先生,你怎么了?”她试探地问。

  连宜年一宿没睡,眼下发青。

  “楚瑄,你得赔我!”

  不知为何,从他的语气中,楚瑄竟然听到一抹委屈。

  错觉吧。

  她当他做噩梦说胡话,站起身子,把被子叠好放进柜子。

  “连先生,您早餐想吃什么我下去做。”

  “没听见我的话吗?”连宜年急了。

  急着下楼的楚瑄又吓了一跳,她转身,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想了想,道:“昨晚没睡好,您再睡一会儿,我会跟婆婆说的。”

  说着,想起什么的她抓起手机,连宜年眼珠颤悠得厉害。

  “把手机给我!”

  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可不能被她看见。

  楚瑄不懂连宜年的操作,但还是把手机交过来。

  见连宜年接过后立马关机,她带着满心疑惑下楼煮饭。

  婆婆好像早就醒了,就站在客厅冷眼瞧她。

  “太阳都晒屁股才起来,也就宜年宠你,不然搁到以往,你得被婆婆揍死!”

  婆婆向来没好话,楚瑄都听习惯了,也不是十分介意。

  “对不起,婆婆。”她低头说了一句,就走进厨房。

  好像在唱独角戏的周爱琴:……

  她刚才是被敷衍了吗??

  “楚瑄!你敢——”

  连宜年走下楼来,眼神正好跟周爱琴张开的嘴巴对上。

  “儿子,你看看你那个媳妇,胡乱对付我,她还把我当长辈吗?”

  连宜年心情不佳,语气也有些冲:“妈,你有长辈的样子,楚瑄才会尊重你。”

  张爱莲瞪大眼睛:“儿子,你这是在指责妈的不是?”

  连宜年没有解释,定定地看着母亲。

  原身把张爱莲照顾的,已经分不清好赖了。

  他转过身子,去到厨房,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张爱莲傻傻地站在原地,一向听话的儿子,为什么忽然变了!

  她忽然扭头,仇恨地瞪向厨房。

  一定是楚瑄这个贱人,她在儿子耳边吹枕头风!

  张爱莲恨得发疯,她回到依譁 房间,联系曾经的小姐妹,“芸芸,你之前跟我提过的那个归国海龟,大高个,贼漂亮,就喜欢我家宜年那个?”

  对方犹疑,“你儿子不是结婚了吗?”

  “那媳妇长得一般就算了,还顶撞忽视婆婆,这样的媳妇我怎么能要!”

  “你放心,不会委屈人家姑娘的,我让宜年赶快离婚。”

  对方这才答应。

  放下手机,张爱莲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张爱莲没吃早饭,等连宜年去工作了,她才从房间里出来,本想好好教训楚瑄,却没想到她也走了。

  她再去厨房一看,早饭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粒米都没有剩下。

  ……

  昨天下午请了假,又闹了新闻,去到片场时,连宜年脸色不是很好看。

  小甘在前座,看着他说:“连哥,不然你今天也请个假?”

  昨晚权哥狂轰滥炸,他也看见新闻了。

  昨晚在出租屋里笑得像一只打鸣的公鸡。

  连宜年瞥他一眼,下车。

  片场里,大家瞅他的眼神各异,关系跟他好的乔导笑得弯下腰。

  搂着他的肩头说,“宜年,你那腿是挺细挺白,女模特似的,你让人家女演员情何以堪!”

  女一号乔杉配合地道:“连影帝,你那双腿要是长在我身上该多好。”

  乔杉的艳羡情真意切,就连她自己的粉丝都觉得她的腿型不好看,上粗下也粗。

  被促狭的目光打量了个彻底,连宜年无语道,“你们能不能别拿我开玩笑了。”

  乔导好歹憋住笑,刚才没笑的乔杉这下子忍不住,笑得比乔导刚才还大声。

  连宜年索性转身,没再理会两人。

  演戏时,连宜年上场,跟他搭戏的女演员眼神不停往他腿上飘,男演员则笑个不停。

  一上午的戏,明明偏偶像剧,却在各种笑声中度过。

  导演来了心灵感,打算来一个“大变活人”的镜头。

  本来坏蛋要欺负的是女主,结果看到男主角的腿,误以为男主角是倾世美女,就点了他。

  结果——

  拍这一幕时,制片人、导演、编剧。就连群演都“哈哈哈”不停。

  连宜年大受打击,中午休息时,他缩在自己的休息室。

  因为要上镜,小甘给他准备的都是清淡的果蔬,比如蔬菜沙拉,清煮白菜之类。

  小甘敲门走进来,对他说:“连哥,外面有人找。”

  小甘顿了一下,又道:“他说是你的小舅子。”

  小甘原本不想进来的,可那个男孩子长得太凶了,目光也好像要杀人。

  小甘不想惹祸。

  楚瑄的弟弟,那就是楚瑜?上高中的那个?

  他放下筷子走出去。

  他只在婚礼上见过楚瑜一回,楚瑜跟他差不多高,脸庞稚嫩,但是,黑黝的瞳孔里却藏着扎人的针。

  “连宜年,你对得起我姐吗?”

  连宜年:??

  他只愣了一下,拳头就飞过来。

  ……

  楚瑄离开连宅后,把弟弟楚瑜约出来。

  楚瑜过了大概两个多小时才回复她,说下午才有时间。

  楚瑄回了一句好,她去图书馆待到中午,简单吃了午饭,就坐在商场等。

  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她想着,楚瑜是不是又不愿意来了。

  毕竟,小瑜不是很喜欢她。

  她看一眼时间,就往门口瞅一次。

  很快,一个穿着蓝白运动服的男孩子出现在门口。

  高大帅气,还得来不少年轻小姑娘的注视。

  “小瑜,这里!”楚瑄欢快地招了一下手。

  楚瑜看见她,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只是,楚瑜的手上包着纱布,还沁着一层薄薄的血色。

  “小瑜,你打架了?”

  楚瑜随便应了一声,眼神有些飘忽。

  “你怎么能打架呢?你还要考大学,还要出国念书,你不能——”

  楚瑄还没讲完,楚瑜直接说:“轮得到你来管我吗?”

  这话伤人,楚瑄的眼睛一下子暗了,楚瑜看见了,心里后悔。

  他该怎么告诉姐姐,他去找连宜年那家伙,还把他给揍了一顿呢?

  比起他手上的伤,连宜年伤的可重多了。

  “他欺负人,还一肚子坏水,所以我才揍他的。”

  楚瑜没看着楚瑄,盯着不远处的柱子说。

  虽然声音别扭,可楚瑄还是听出来了,弟弟在跟他解释。

  她笑了笑,正处青春期的弟弟,其实心里也是在乎她的吧。

  她很高兴,“小瑜,再过一个月你就高考了,走,姐姐带你去买些衣服,等高考过后去玩的时候穿。”

  楚瑜却看向楚瑄,身上的衣服是前年的,脚上的鞋年头也数不清了。

  他抿嘴说:“我不需要。”

  楚瑄又笑,“给弟弟买衣服的钱,姐姐还是有的。”

  楚瑄拉着苏瑜的手,到他去到楼上男装区,她的眼神只往专卖店里瞅,散摊看都不看。

  扯着楚瑜走进某家大牌,对着弟弟的身板,楚瑄拿下几套时髦的运动服跟休闲装。

  楚瑜扫一眼价格,五百元起步。

  太贵了。

  楚瑜嘴巴抿得更厉害,咬破似的。

  “我不喜欢。”他干巴巴地说。

  “不喜欢吗?”楚瑄愣了,她是看这家店的款式跟弟弟身上的这身像才进来的。

  导购一看到手的生意要跑,赶紧说,“不喜欢这些款式吗?我们还有今年夏天的新款……”

  楚瑄也不看看导购,就抬头看着弟弟的脸。

  楚瑜被盯得心里发软。

  轻轻地“嗯”了一声,楚瑜又开心起来。

  “小瑜,这件适合你,这件也不错,这件也要了。”

  她把楚瑜推进去试,期间接到张爱莲的电话,她摁了关机,没有理会。

  等楚瑜从试衣间出来,楚瑄已经结完账,手里提着好几个袋子,还看着他说:“这身就先穿着吧,真帅气。”

  楚瑜的长相比楚瑄出挑得多,面容不像父母,倒更像爷爷奶奶,俊秀中还夹杂着一丝秀气。

  把人送回家,楚瑄摆手要走,楚瑜叫住他:“过得不好就赶紧离婚。”

  楚瑜眉头皱着,语气生硬,神色也不是很高兴。

  “我跟宜年好着呢,他对我很好,我怎么能离婚呢?”楚瑄弯起眼睛,好像真的沉浸在幸福的温水中。

  “说谎。”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我跟你姐夫谁也离不开谁。”这话是真心的。

  她需要连宜年的钱,连宜年需要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

  像她这样任劳任怨,还能坚持隐婚,话还不多还安分的“职员”,他上哪儿去找?

  心里想的清楚,她嘴上说:“我离婚,谁养我,家里要钱,你还要出国念书,怎么办?我还推了学,连个文凭都没有。”

  “我自己能赚,用不着你——”提起楚瑄的文凭,出于就忍不住咬住舌头。

  当年要不是他还在学校,楚应先他怎么敢毁了姐姐的学业!

  楚瑜埋怨自己,也恨楚瑄不争气。

  他握紧受伤的拳头,险些把自己看见的那张“协议”说出来。

  他转过身,又变得冷漠。

  楚瑄见怪不怪,也走了。

  回到家中,张爱莲难得不在,没有指桑骂槐,更没有鸡飞狗跳,她闲适地走进厨房,开始思索今晚的晚餐。

  她把食材一一取出来,正在水池边清洗,想起手机还关着,她赶紧打开。

  手机都快被打爆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回拨过去,竟然是医院。

  愣了几秒,张爱莲又打了进来,破口大骂:“楚瑄你个白眼狼,你老公被人打进医院了,你还出去浪,怎么水花没把你淹死!”

  所以,结合刚才的那通电话,连宜年真的受伤住院了?

  她来不及换衣服,直往医院奔。

  都到楼下了,才反应过来,连宜年对外的身份是未婚,她不应该出现在病房。

  在住院部外徘徊了好几圈,她到底没进去。

  她也不知道,连宜年醒来以后,病房里闹翻了天,张爱莲差点儿被护士架着请出去。

  权哥从公司赶来,看到眼圈发青,头顶还被道具砸了的艺人,没忍住抽抽嘴角。

  “你这是干嘛?打算去演猴戏吗?”

  小甘打电话来说,连宜年被小舅子给揍了,他想着应该没啥事,连宜年自己身手不错,可还没过去五分钟,小甘就又打电话来说,连宜年被道具吊灯给砸了头,差点儿破相。

  看着权哥,醒来的连宜年面容苦涩。

  “你小舅子到底怎么回事?”

  连宜年摇头。

  “那吊灯呢?那么大的道具,砸到头顶你才反应过来?”

  权哥近乎咆哮,又被护士警告。

  连宜年:……

  我能说我当时还在想自己为什么被揍,所以才没及时逃跑吗?

  觉得丢人,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看他这样子,权哥也知道自己问不出来什么,他转过身,没在屋里看见楚瑄,他皱眉:“她弟弟打了人,她人不在算怎么回事?”

  “我给她打电话。”权哥又说。

  电话没打通,警察先来了。

  “请问是连宜年先生吗?”

  连宜年点头。

  “我们是晴隆派出所的,有人报警,说你被楚瑜殴打,确有其事吗?”

  连宜年还皱着眉,张爱莲又冲进来,“对对对,警察同志,就是楚瑜,我儿媳妇的弟弟,他们一家子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可怜我儿子又给钱又给名的!”

  门外,刚要扭开门把手的楚瑄。

  楚瑜打人了?

  打的还是连宜年?

  “你们要私下和解还是走法律程序?”警察问。

  “我们绝对不和解!”张爱莲笃定道。

  “我们和解!”楚瑄冲进来,大喊。

第37章 公开 公开 闹剧

  周爱莲一看到楚瑄, 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比方才还要激动,“楚瑄, 你还还敢来!我打死你!”

  张爱莲随手抓起手边的水杯,朝楚瑄脑袋砸去。

  还好权哥眼疾手快, 才避免一桩血案。

  “伯母, 你先冷静,打人的是弟媳的弟弟, 又不是她!”

  张爱莲气呼呼的,不停喘粗气。

  警察看着眼前闹剧,脸上闪过木然。

  民警当久了,什么奇葩都看得见。

  这一家子乱七八糟, 影帝隐婚婆婆不喜,姐夫还被妻子弟弟给揍了, 别是出轨被抓着了吧。

  再一看这位影帝妻子,身上穿的一看就是地摊上买的, 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过一百多块。

  这一家子——啧啧。

  两人对视, 其中一个道:“别闹了,我们是来办案的,不是看你们耍猴的!”

  警察都开口了,张爱莲才勉强老实。

  她对警察说:“警察同志, 我要求,必须严肃处理,她弟弟把我儿子打成这样, 我要他坐牢,要他付出代价!”

  楚瑄面露急切,“妈, 小瑜他一般不会动手打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听到楚瑄的辩解,张爱莲就差一口唾沫吐到她脸上,但警察还在,她勉强忍住。

  “你的意思是说,我儿子自己讨打呗!”

  “妈,我没——”

  不想听他们吵嚷警察说:“我们会按照你们的要求,立案处理的。”

  影帝妻子有些可怜,可他们也得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楚瑄一时着急,两眼发红,要哭了似的。

  “别别别,警察同志,别立案,我们能私下解决。”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我今天就把这话撂在这儿,绝不可能!”张爱莲态度强硬,两个警察也要走了。

  连宜年脑袋还迷糊着,瞥见楚瑄发红的眼,他说:“我们私下解决,就不麻烦警察先生了!”

  张爱莲眼珠瞪得溜圆,“宜年,你在说什么!”

  连宜年忍着疼,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直盯得张爱莲心口发虚,眼神乱飘,才收回视线。

  “警察先生,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们出警了,家务事,我们自己能处理妥当。”

  闹了这么久,连宜年这个正主总算出来说话,还算有点担当。

  两个警察走了,但按照程序,他们还是留话说:“如果解决不好,可以找我们,记住准备好伤情鉴定,起诉的时候可以用。”

  张爱莲眼睁睁看着警察离开,嗓子发干,等人不见了,她才“ 嗷”地一声喊出来。

  “连宜年,你疯了是不是,你白挨打了!你看看你的脸,都毁容了!”

  连宜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好像小丑,看起来滑稽。

  偏偏这份可笑还出现在大影帝的面上。

  权哥不想掺和艺人的家务事,但伤了这张脸,他忍无可忍。

  “弟妹,宜年这张脸受伤严重,最近一个礼拜是肯定不能拍戏了,片场那边要个说法,我现在赶过去,你能照顾好宜年吗?”

  权哥神情严肃,跟权哥也见过几回,楚瑄又不是傻子,她听得出来权哥话语里的忠告跟警示。

  她忙点头,保证说:“我会照顾好宜年的。”

  “把他照顾到坟地里去吗?”

  没法对儿子发火,张爱莲的满腔怨怼都落到了楚瑄身上。

  “伯母,我送你回家吧,也让宜年跟楚瑄好好谈谈。”

  说罢,权哥就把张爱莲给拽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连宜年被包得像个木乃伊,头脸的伤看起来很是可怖。

  楚瑄握紧双拳,嘴唇也咬得发出细微的响声,楚瑜怎么下手这么重!

  连宜年可是演员,万一真破相——

  她声音发抖,走到病床前,鞠躬道歉,“对不起,连先生,我知道我没法代替楚瑜跟你道歉,但是请你相信我,楚瑜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愿意——”

  话说到这儿,楚瑄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她已经把自己卖给了连家,从身到心。

  她还有什么可以给予的?

  她的脸迅速灰败,好像被吸走了所有养分的植株。

  她低下头,等候来自对方的审判。

  可床上的连宜年只是嘤咛一声,好像很疼的样子。

  她赶紧走过去,细细问道:“是哪里难受吗?我去叫医生。”

  连宜年忽然抓住她,却在碰触的那一刹那,楚瑄提前察觉到,缩回手,又躲开了。

  被躲的次数太多,连宜年自己都觉得没脸没皮。

  楚瑄也尴尬,解释说:“你容易过敏,我就不碰你了。”

  说着,楚瑄转身出去找医生。

  医生例行问了几句,然后嘱咐楚瑄说:“病人头部受伤最重,家属多照顾,恶心头痛都是正常的,毕竟脑震荡了。”

  楚瑜都把人给揍到脑震荡了?

  楚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所以下午她看见楚瑜时,他手上的伤就是跟连宜年打架弄出来的?

  她抿了抿嘴,被咬出好几道血口子的嘴唇传来刺痛。

  她去打来热水,给连宜年擦洗脸颊跟手臂,并小心地不去碰到他的皮肤。

  她小媳妇似的,忙上忙下,尽力把连宜年伺候得舒舒服服。

  忽然,门开了,导演以及主演都赶了过来。

  冷不丁看见病床前的楚瑄,他们愣住。

  楚瑄自己也觉得尴尬,放下手巾就要出去。

  可却被扯住袖子,病号连宜年向大家介绍说:“这是我妻子。”

  主演一众人:???

  导演在一开始的惊讶后,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就宜年那一身怪病,还能娶媳妇?

  楚瑄的长相的确算不上多好,远远比不上圈子里的各式美女,但也小家碧玉,让人看着舒心。

  一声声“嫂子”传入楚瑄的耳,她很不好意思,“我去给你们倒水。”

  尽管导演等人都让她别忙活了,楚瑄还是像陀螺,一会儿端水,一会儿洗水果的。

  好在高干病房里沙发足够,她不用去想办法搬椅子。

  趁着楚瑄去打水,导演说:“宜年,你什么情况,悄无声息地就结婚了。”

  “刚结,没大办。”这是解释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的原因。

  “你们谈恋爱,保密工作做得不错,竟然一点儿风声都没传出来。”

  哪有恋爱,只有父母包办婚姻,但连宜年只是微微笑着。

  “你这一结婚,多少女孩子的芳心碎了一地,你可得提前做好打算。”

  连宜年模样好,曾经以偶像的身份出道,近几年才转行做演员。

  谈恋爱、结婚,风险极大。

  “我都想好了。”

  听到连宜年这话,导演稍稍放心。

  他回过头,隐晦地看着身后一大帮人,大家心神领会,都出去了,今天在病房里看见的,他们也不敢说一个字。

  人都没了,导演才说:“你跟我说实话,你跟这姑娘是——”

  “我妈让我娶的,想让我生个孩子。”

  要不是连宜年脑袋受了伤,导演真想一巴掌呼过去。

  “连宜年啊连宜年,我今天才知道你也是个渣男!你都不喜欢人家姑娘,还把她拉进来,你看知不知道,你结婚的消息一旦泄露,最难过的是人家!”

  多少天王影帝嫂,一开始爆了的时候,受尽辱骂与打击,有的还患上抑郁症。

  “你到底怎么打算的,跟我透透底。”

  导演过来人,他看得出来,楚瑄是个能过日子的好姑娘。

  可连宜年就——

  “我想公开。”连宜年眉目舒展,好像喝水似的说。

  导演:??

  “现在?”

  “就最近吧,等我伤好了,我打算办婚礼,让大家都知道,我连宜年有主了。”

  “你疯了!”

  导演是希望连宜年承担责任,可他现在事业正在上升,这可是拿自己以后的前途在搏!

  “我已经决定了。”

  门外,楚瑄手里抓着的水壶差点儿掉到地上。

  公开!

  跟她!

  连宜年脑子真被砸坏了!

  她匆匆转身,去到安全走廊,掏出手机给楚瑜打电话,楚瑜不接,她就一直打。

  等对方接通,向来好脾气的楚瑄勃勃道:“楚瑜,你怎么能打你姐夫呢!”

  打就算了,还把脑子给打坏了。

  楚瑄面容悲戚。

  要是连宜年起诉,弟弟的学业,还有未来就都完了。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楚瑜说:“打了就打了,想搞让他随便!”

  楚母也在家中,冷不丁听见儿子的话,大叫:“楚瑜,你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楚瑜的电话被抢过去,“楚瑄,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听楚瑄说楚瑜揍了连宜年,楚母眼前晕眩,摔进沙发里。

  楚瑜看在眼里,猛地夺过手机,回房间去了。

  楚母反应过来,拍着大腿哀嚎:“作孽啊,这可怎么办!”

  她拿自己的手机给楚瑄打,听说连宜年脑震荡,脸也被打出淤青,短时间内拍不了戏,可能被剧组问责时。

  楚母的手机掉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头更疼还是心口更疼。

  她捡起手机,大喊大叫地说:“我不管,连宜年是你老公,你想办法劝他,小瑜要是出了事,我跟你没完!”

  楚母胡搅蛮缠,半点儿解决的态度都没有,楚瑄抿嘴,不再听她发疯,挂断了电话。

  她提着水壶回到病房,乔导已经走了,连宜年还闭着眼。

  她嗫嚅嘴唇,“宜年,你能原谅楚瑜吗?我让他来给你道歉。”

  到底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她又一手照看弟弟长大。

  自己的命运已经歪了,她不想弟弟也——

  连宜年越沉默,她心里越不安。

  连宜年对她,只有利用,半点儿感情都没有。

  他刚才让警察走,已经足够照顾她的颜面了。

  “我求你了,小瑜年纪还小,要是真的进了局子,他就完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都听你的。”

  看着楚瑄为了楚瑜着急上火,低三下四。

  连宜年心口发紧。

  这种情绪很淡,一晃儿就消失了。

  “什么都可以?”

  楚瑄点头,反正她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

  连宜年轻笑两声,话头一转,“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追究了?”

  楚瑄整个人好像被水浇了,脑子也变得沉重迟钝。

  他说什么?

  “小瑜是我小舅子,我哪能起诉他,等我病好了,请他出来吃顿饭,化干戈为玉帛,你看怎么样?”

  楚瑄除了点头,再也做不出其他的表情。

  她喉头滚动,他被揍了一顿,就这么轻易就放过小瑜了?

  不会还有后手吧。

  想警察临走前说的,只要提前准备好伤情鉴定,他随时可以起诉楚瑜。

  楚瑄心口发凉。

  连宜年表现得越坦然,她就越紧张。

  她抖了一下,坐在连宜年面前说,声音近乎哀求:“我弟弟做错了,我肯定让他来给你道歉,你就放过他,好不好?以后我绝对不忤逆你,婆婆说什么我听什么。”

  为了家人,楚瑄豁出去了。

  连宜年懵了。

  他刚才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口不对心吗?

  他忘了,楚瑄记得清清楚楚,洞房花烛当天,连宜年面庞冷凝,两眼射出的剑光也是冰冷坚硬的。

  “我最讨厌女人,你离我远点儿,让你的家人也滚远点儿,听清楚了吗?”

  当时她连连点头,接下来两天的相处让她深刻地明白连宜年的喜好,连靠近他一米她都不敢。

  协议上写了,只要甲方愿意,协议可以无限期延长,也可以就地结束。

  “如果你觉得不够出气,你打我一顿,我不还手。”

  躺在病床上的连宜年:……

  她这是默许他家暴?

  连宜年心累不已,做好人还这么难吗?

  “我如果真想对楚瑜怎么样,刚才就叫警察立案了。”

  见楚瑄实在忧心,他索性说:“怕我偷偷去做伤情鉴定,且不说我有没有这个必要,偷鸡摸狗不是我的作风。”

  楚瑄转念一想,好像也是。

  连宜年是甲方,没必要照顾乙方的想法。

  她暂时就当连宜年是真的不追究。

  在医院里待得太过无聊,连宜年又头疼,手机电视都看不了,她索性给他读。

  刚出的新闻报纸,在头版头条上,赫然写着“连影帝重伤住院,目前不知死活”的标题。

  楚瑄:……

  连宜年听了,倒比她淡定。

  “不用管,这些东西权哥会处理的。”

  一提到权哥,连宜年让楚瑄打电话,他拿到手机,张嘴就说:“权哥,我打算公开!”

  那边权哥没反应过来,“公开什么?”

  “结婚啊,我老这么欺骗粉丝,不太好,我于心不忍。”

  权哥还在忙前忙后给他处理烂摊子,听到连宜年这话,他脑袋差点儿撞到天花板上。

  “连宜年,你最好想好了再张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我又不是偶像,结婚怎么了,而且,我看有人拍到楚瑜打我的照片,你到时候怎么解释?倒不如咱们大大方方的。”

  听连宜年一嘴教他做事的口气,权哥“啪”地挂断。

  他怎么就接手了这么个活祖宗。

  权哥生气归生气,他知道,连宜年只要开口,那就一定已经考虑妥当,他不同意也没办法。

  当时连宜年跟公司签合同时,为了留住他,给了连宜年自己颇大的自主权。

  他的所有社交账号运营人都是他自己,他想公开,公司连放屁的权利都没有。

  权哥只能手忙脚乱地告诉公关部门,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医院内,连宜年的病房。

  楚瑄的心里,比已经爆炸的权哥还要魔幻。

  所以,连宜年是真的想公开,完全没必要啊!

  以后她是不是都不能自由出门了!也不能随便带着弟弟去商场买买买,更不能随意出入她最喜欢的奶茶店!

  至于她最最最最爱的图书馆,以后应该也离她远去了。

  “连先生,不要!”

  脑海里闪过的情景太过可怕,除了不让碰以外,楚瑄第一次喊出了“我不要”三个字。

  连宜年被拒绝,但脸上挂着的愉悦表情却很像某种奇怪的生物。

  “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楚瑄:??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吗?

  接下来的四天,连宜年躺在床上,吃饭擦手洗脸,除了上厕所以外,全部都由楚瑄包办。

  期间,周爱莲来过一次,只是脸色非常不好看。

  这一天,她又来了,故意把楚瑄撵出去,她也配合,乖巧地说去买饭。

  门关好了,周爱莲还不放心,亲自去门口查看,确认楚瑄没听墙角,才反身对连宜年说:“儿子,楚家一家子吸血鬼,楚瑄也就知道拿你的钱贴补娘家,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你赶紧跟她办手续,妈再给你找更好的。”

  说着,张爱莲的手伸进包里,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姑娘穿着淡蓝色的裙子,清淡优雅。

  长发飘然,白肤红唇,看起来还很知性。

  张爱莲殷勤地介绍:“这可是妈好不容易找来的,海龟,现在在电视台工作,父母也是高知分子,跟你配——”

  张爱莲还没说完,就瞥见儿子越发冷淡的视线。

  “儿子,你怎么了,妈都是为了你着想。”

  “我听你的,跟楚瑄结婚,现在,你又让我听你的,跟她离婚再找,妈,我是你手里的玩具吗?”

  父亲出轨,不知所踪。

  从父亲离开后,周爱莲就疯了,占有欲飙升。

  但凡有一个不如意,就对着他大喊大叫,原主不愿意惹她,事事随她的心。

  可这么多年了,周爱莲老是围着他转,病情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重了。

  “妈,你该有自己的生活了,我不是太阳,你也不是行星!”

  张爱莲好像被利箭击中,动弹不得。

  过去好久,张爱莲才干巴巴地说:“儿子,这姑娘,你真就不再看看了吗?比楚瑄好百倍,样貌也精致,是你喜欢的款——”

  “砰”一声响,打断了张爱莲的推销。

  不愿姐姐为难的楚瑜从家里过来,手上还提着楚母给她准备的补品。

  “连宜年,你这个混蛋,我上回怎么没揍死你!我姐还没嫌弃你呢,你倒先想换了她!”楚瑜举起手,提着的两盒补品飞出去,差一点点就砸到连宜年身上。

  张爱莲张开两手保护儿子,“你个小瘪三,谁让你进来的!护士,保安,有人打人,快把他扔出去!”

  病房里闹哄哄的,楚瑜跟楚母,还有张爱莲跟医生护士,楚瑄提着饭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连宜年不知道被碰到哪儿了,正扶着头,一脸痛苦。

  张爱莲的接连辱骂,让楚母也来了脾气,俩人互掐头发,顶牛一样纠缠在一起。

  “你们别打了!”楚瑄扔掉饭菜,冲进病房喊。

  医生护士看见又一个人冲进来,一个头两个大。

  “赶紧叫保安,让他们快!”年轻的医生第一次见这种情况,声音发软。

  “都够了!”看到眼前场景,连宜年强撑着头晕目眩,大喊一声。

  可他太虚弱了,声音被辱骂声跟殴打声掩盖过去。

  终于,他晕过去,场面才得以控制。

  连宜年再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他被转到另外的病房,屋里空荡荡,只有一个盯着他点滴的护士。

  “他们人呢?”他虚弱地问。

  “都被警察带走了。”

  “全部?”

  护士点头。

  “你干嘛,你头上的伤口裂开了,不能动弹。”护士见连宜年想坐起来,赶紧压着人说。

  “我得去一趟。”

  “不行,你会晕倒在路上的。”

  赫赫有名的连大影帝,家里竟然乱成这样,护士心里唏嘘。

  “我必须得去。”

  后来,还是权哥过来,才拦住连宜年。

  “你放心,那边我来处理。”

  权哥黑着脸去到警局,把一大家子人保释出来,看到披头散发的张爱莲跟楚母,还有一脸煞气的楚瑜,权哥爆发了:“你看看你们,宜年还病着,还得担心你们!你们好意思吗!”

  “谁用他担心!”楚瑜没好气地说。

  “女婿醒了?我去看他。”说着,楚母还瞅了周爱莲一眼。

  她今天非要跟女婿好好说道说道不可,媳妇是抹布吗?说换就换?

  换就算了,钱她是一分不会退的!

  想到这儿,楚母对着毫无防备的楚瑄的后脑勺就是一下,“就你没用,连男人的心都笼络不住!”

  头发糊到脸上,楚瑄往前扑去,楚瑜抓住她,才免于摔到地上。

  “你怎么打人啊!”权哥皱眉道。

  “我女儿,我想打就打,你管得着吗?”楚母翻了个白眼,还想再动手。

  楚瑜挡在姐姐面前,“要打你打我!”

  楚母哪里会对宝贝儿子动手,“小瑜,你让开,你姐她就是好日子过多了,欠教训!”

  “楚瑄现在还是宜年的妻子,你动她,我可以起诉你!”

  楚母两眼发直。

  “对对对,起诉你,连带你那个蠢儿子,打完我儿子我们不追究,你们还上赶着找茬,权风,告他们,告得他们倾家荡产!”

  “妈,你能不能别掺和了!”

  连宜年脆弱的声音融在风里,飘进几人的耳朵。

第38章 相触(已修) “你摸我了?”……

  周爱莲被儿子忽然的指责弄蒙了。

  “宜年, 你在说什么,妈都是为了你——”

  “别再说为了我好了!”连宜年还病着,声音发虚, 但在寂静的夜空下,却振聋发聩。

  看连宜年摇摇欲坠, 权哥赶紧过去搀扶, 连宜年借着权哥的搀扶,走了过来。

  “妈, 今晚我就跟楚瑄搬出去。”

  从连宜年一头扎进演艺圈,周爱莲就陪伴左右,直到今天。

  连宜年已经警告过了,可周爱莲不听, 那就怪不了他了。

  “不是,儿子, 妈做错了,妈改, 妈以后绝对——”

  跟儿子分开, 对张爱莲来说,无异于把她的心脏扯出体外。

  楚母见连宜年想着自己女儿,底气一下子上来了。

  “女婿,你看看你妈, 太过分了,还要把我儿子关起来,都是一家人, 用得着这样吗。”

  楚母连翻告状,声音捏起来似的,又尖又难听。

  楚瑜在一开始的惊讶过后, 没忍住说:“妈,你闭嘴吧!”

  楚母这才看见,连宜年看她的目光极为不善。

  她吞吞舌头。

  只见,连宜年朝楚瑄走过来。

  他的手撩开她脸上的发丝,用跟那天在轿车上晚上不同的柔和语气问:“谁打的?”

  这一次他直白得多。

  楚母一看,赶紧说:“还能是怎么来的,刚才被你妈推到地上,蹭的!”

  连宜年顺势推着楚瑄的胳膊,把她推到自己身后。

  语气也变得十分不耐烦。

  “推能推出五指印?你跟你丈夫还真是一丘之貉,手不想要了,我可以帮你剁掉!”

  连宜年的口气听起来很吓人,仿佛真的要将她的手砍下。

  楚母吓坏了。

  迅速把手背到身后,她躲到儿子背后,“小瑜,你姐夫要剁了我的手!”

  从小到大,看着姐姐受欺负,楚瑜早就想这样做了。

  他没理会楚母的告状,还把她拖到连宜年的跟前来,好像恨不得他赶紧动手。

  楚母惊悚,似乎不理解小儿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宜年,咱们走吧。”权哥不想看见连宜年动手,劝道。

  “是啊宜年,咱们快回去吧。”张爱莲抖着声音,只当儿子刚才说的都是气话。

  “权哥,送我们去青松公寓。”

  张爱莲张大嘴巴,“宜年,你真要扔下我吗?我可是你妈!”

  张爱莲真忍不住了。

  连宜年看都没看她,揽着楚瑄的肩膀往外走。

  楚母眼珠子转了转,自己儿子不能白白蹲了几个小时的审讯室。

  她冲到连宜年跟楚瑄面前。

  “你们不能走,你妈把我儿子弄到这里来,你得补偿我们,劳工费、精神损失费、营养费,我也不要太多,就五十万!”

  张爱莲原本还沉浸在被儿子抛弃的痛苦中,狮子大开口的楚母成了她的出气筒。

  她飞奔过来,甩手就将巴掌扣在她肥厚的脸皮上。

  “你可真够不要脸的,跟我要钱,跟阎王爷去要吧!”

  那“啪”的一声响,差点儿把楚母的魂儿都给打飞了。

  楚母想反手揍她,又一巴掌飞过来,在她脸上留下极为对称的两道五指印。

  “白送给你,不谢!”

  不愿意在楚家人面前出丑,张爱莲去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只是经过连宜年跟楚瑄时,眼里闪过莫名的神色。

  楚母捂着两边脸颊,等身边只剩下楚瑜一个,她才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该死的张爱莲,你敢打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恰巧警察经过,听见楚母大喊大叫,当即呵斥。

  楚母缩缩脖子,灰溜溜地走了。

  楚瑜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今天发生的一切车轱辘似的在他的脑子里转。

  连宜年的举动最让他惊讶。

  亲自赶来不说,还替姐姐说话,竟然连他的亲生母亲都甩下了。

  楚瑜心里乱的很。

  这边,楚瑄被拉上权哥的车,连宜年还发着烧,头脑更不清醒,他靠在椅背上,两眼紧闭。

  “弟妹,你探探宜年的额头,看看多少度了,可别烧傻了!”

  楚瑄迟疑,连宜年不喜欢她碰,万一——

  “还愣着干什么,他一生病就惊天动地,你想他烧成肺炎吗?”

  楚瑄咬牙,趁着他不清醒,碰他一下,他应该不会那么敏感。

  她递出手,在连宜年的额头停顿几秒。

  这温度,把鸡蛋烫的半熟绝对没有问题。

  楚瑄如实告知,权哥喊了一声“shit”,加快速度往医院开。

  “这个家伙,都告诉他别来,非不听!”

  说到这儿,权哥还透过后视镜看向楚瑄,“弟妹,你也别怪我多嘴,其实宜年不是讨厌你,他是——他是根本就碰不了女人,一碰就起疹子。”

  楚瑄:!!??

  “其实这事儿,本应该他对你说的,不过——弟妹,你可别告诉他是我告诉你的。”

  连宜年要是真发疯,跟他解约怎么办,这么大一棵摇钱树,虽然闹腾了点儿,不听话了点儿,但赚钱一个顶百个啊。

  把连宜年送进病房,权哥去喊医生,楚瑄就在病房里守着他。

  看他烧得满脸通红,意识迷离,她紧张,心里又不由得泛起一丝担心。

  原本,她只想等合约期的二十年过去,就跟他离婚,过自己的日子去。

  可现在看来,他对她,也不是没有感情。

  医生过来,给连宜年诊断过后,又让护士打针,处理完了,开始谴责病人家属,也就是楚瑄跟权哥。

  俩人乖巧得像猫,认认真真听训。

  病人家属配合,医生也放心了,留下一句“照顾好病人”就走了。

  护士见楚瑄的目光一刻不差的落到连宜年身上,心里的小八卦不由得翻涌。

  趁着楚瑄去一楼拿药,她跟过去,小心地问:“姐姐,你是连影帝的女朋友吗?”

  楚瑄诚实摇头。

  小护士不信:“可你看他的眼神,不像啊。”

  眼神?

  楚瑄自己都没注意到,她什么眼神?

  见她诧异,小护士就明白了,这是喜欢人家却不自知啊。

  她是连宜年的粉丝,但她希望自己喜欢的偶像能得到爱,而不是只去演一些男性扎堆的剧。

  那么帅的一张脸,不演爱情多浪费。

  “就是深陷爱情无法自拔的眼神啊。”

  小护士的话给了楚瑄莫大的打击。

  爱?

  她对连宜年?

  她回到病房,恍恍惚惚的看着病床上的人。

  权哥看了又看,“弟妹,你拿的药呢?”

  楚瑄“呀”了一声,“我给忘了,我现在去。”

  权哥:??

  楚瑄去药局把药取回来,路上接到弟弟的电话。

  楚瑜很少直接打给她。

  她接起来,对方粗喘一口,后道:“姐,对不起。”

  楚瑜回到家以后,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太过分了。

  姐姐都还没说什么,他去揍姐夫。

  还好姐夫没有整治他的意思,不然姐姐多难做。

  小刺猬一样的弟弟说软话,楚瑄的心一下子软下来:“小瑜,以后不能那么莽撞了,好好准备高考,听见了吗?”

  楚瑜“嗯”了一声,“姐,你帮我跟姐夫说一声,等我下个礼拜从学校回来,我亲自去给他道歉。”

  只要连宜年对姐姐好,道歉而已,又死不了。

  弟弟听话,楚瑄心情好了不少,她走进病房,权哥说他要走,让她好好照顾连宜年。

  她点头,病房门关上,她看着连宜年的睡脸,又开始思索小护士的话。

  她喜欢他?

  为证明,她眼都不错的盯着他看,从额头到鼻,从眼到唇。

  他的长相自然是无可挑剔的。

  视线往下,喉结凸起,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病号服过于宽大,锁骨在空气里轻轻扇动,好像一只蝴蝶,轻盈灵气地扑进她心里。

  看着看着,楚瑄的眼神迷离起来。

  她晃晃脑袋,将不可言说的情绪甩出脑海。

  连宜年眼皮动了动,他醒了。

  她赶紧去叫医生,背过身子极力掩饰眼里袒露的垂涎。

  这么一副美好的皮囊,却不能跟女人——

  可惜可惜。

  末了,楚瑄还有些失落。

  这病,能治好吗?

  医生来给连宜年检查,她站在最外围,医生说没事了,烧也退下来了,她把医生送走。

  一人躺在床上,一人站在地上,显得她像个任劳任怨的小媳妇。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吃的。”

  她扭身时听见他说:“我不饿。”

  “那我去给你打水,你渴了吧。”

  连宜年又摇头。

  没有出去散热气的借口,她无奈在离连宜年最近的地方坐下。

  忽然,连宜年抬起左手,在额头处抓了抓。

  楚瑄的心一下子蹦到喉咙口。

  她就碰了他几秒,出疹子了吗?

  见她盯着他看,他道:“有些痒。”

  “是不是起疹子了?”心虚的楚瑄问道。

  连宜年迅速抓住哗点,“你摸我了?”

  楚瑄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文件袋忘拿回来取的权哥:……

  在俩人沉默的档口,他快速冲进来,抓起公文包就跑,“你们继续,继续。”

  楚瑄:……

  她勉励解释,“我没有摸你,我只是看你有没有发烧。”

  连宜年表情淡淡,这副表情落在楚瑄的眼里,甚至有点儿贱。

  “那就是摸了。”

  听到这句话,楚瑄想着,这人果真如权哥说的那样,很是讨打。

  她忍住了。

  “你随便怎么想吧。”

  她坐下来,眸光下垂,就是不落到他身上。

  “你这口气,好像渣女。”

  楚瑄吸凉气。

  没再开口,她说不过他。

  安静了好一会儿,护士进来给连宜年拔针头,楚瑄趁机跑出去。

  她刚才看起来镇定,其实手心早就发大水。

  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跟手,她才返回。

  等她推门进去,连宜年已经换好病号服,准备出院了。

  她快步上前,“你干嘛?医生说你要静养。”

  又是脑震荡,又挨了揍,不得多养几天。

  “剧组的戏不能耽搁。”

  见他一副工作比身体重的态度,在他面前向来缩着肩膀的她,立马抬头,“不许出院。”

  以前,她一直顺着连宜年跟张爱莲,她欠了钱,她得还,她签了合约,她没有反抗的权利跟余地。

  但现在——

  连宜年挑眉看她,“你说什么?”

  “我说你,必须留在医院养伤。”

  为了让对方明了自己的态度,她甚至想亲自上手,把连宜年套好的衬衫外套脱下来。

  可哪知,连宜年就如同上了发条,几下子就脱掉上衣,并换上病号服。

  楚瑄:??

  “媳妇的话,我能不听嘛。”

  他还打开手机,说:“你给导演打电话,就说你不让我出院。”

  楚瑄傻傻接过,她还蒙着,就发现电话已经打通了。

  “宜年,你怎么了,能来拍戏了吗?我可等你好几天了。”

  “对不起导演,宜年暂时去不了片场,我代替他跟您请个假。”

  导演愣住了。

  “好好好,养好伤再来就行。”

  导演答应得太快,正打算磨嘴皮子的楚瑄咬住嘴唇,谢过后就挂了。

  导演二丈摸不着头脑,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到底喜不喜欢他媳妇啊!

  “我们先拍女主角和男配的场次,大家伙赶紧动起来。”导演放下犹疑,对工作人员喊。

  楚瑄把手机搁到床头,她才发现,刚才连宜年一直盯着她看。

  她微微侧过身。

  没话讲,她索性说:“谢谢你放过小瑜。”

  不管怎样,小瑜打伤连宜年是事实。

  “他下手太重,都把你打成脑震荡了,他不对,他刚才给我打电话,诚恳地道歉,他也让我跟你说——”

  “不用替他带话,有话让他自己来讲,大小伙子在姐夫面前还害羞?”

  这是连宜年第一次在她面前以“姐夫”自称,听起来竟然还挺顺耳的。

  在医院里呆了三天,连宜年不发烧,头也不晕,轻微脑震荡带来的不适感也消失了。

  他返回片场赶工,以落下的戏看,这几天他是不能好好休息了。

  楚瑄给他打理行李,并把他送到权哥保姆车上。

  “谢了弟妹。”权哥接过来说。

  楚瑄友善微笑。

  连宜年却打开车门,权哥想关上,他却说:“还有人没来。”

  权哥:??

  “还有人吗?谁?”

  忽然,连宜年看向楚瑄。

  “我?”楚瑄指着自己,不解道。

  “你弟弟把我打伤了,你不去片场照顾我,我又发病了怎么办?哎呦,头有点儿疼。”

  拿过影帝的连宜年,此时的演技蹩脚又可笑。

  权哥闷笑,对楚瑄说:“弟妹,你就上来吧,不然我今天是不能好过了。”楚瑄咬牙,到底上了车。

  只是到了片场,当连宜年跟大家介绍说,“这是我老婆”的时候。

  楚瑄绷不住了。

  “不不不,我不是,我们没有关系。”

  楚瑄下意识的反应让连宜年脸色漆黑。

  权哥缩在一边,努力装背景板。

  有知道连宜年跟楚瑄关系的,也不知道这小两口在搞什么飞机。

  明明在医院的时候很恩爱啊。

  连宜年上场拍戏,楚瑄就在场下坐着,偶尔抬头看他,偶尔跟旁边的小姑娘说话。

  “瑄瑄姐,你跟影帝到底什么关系啊。”

  楚瑄笑了笑,“我是他助理。”

  提着饮料走进的“真”助理小甘:……

  论饭碗被抢了他该笑还是该哭。

  “真的吗?”小姑娘满脸只写着三个字:我不信。

  刚才楚瑄说“不是”的时候,影帝的脸都能去cosplay黑猫警长了。

  小姑娘见问不出来,索性闭嘴。

  只是,越来越多打量的视线发送过来,楚瑄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她站起来,想躲一躲。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往上,是一张艳丽的、很有攻击性的脸。

  “你好,认识一下,我是景溪。”

  楚瑄认得她,景溪是新生代的四大小花之一,隐隐排在头名,很有热度,听说演技也不错。

  “你好,我是楚瑄。”

  她递出手,跟景溪的手握在一起。

  手中的触感,好像最上等的牛奶,丝滑润腻,她的手与之相比,比最糙的石头还要硌。

  她讷讷地收回。

  “你别紧张,我就是好奇,你跟连宜年到底什么关系啊?”

  景溪是临时被拉过来的,演女二号,帮导演一个忙而已。

  上回导演带人去探望连宜年,她没赶上。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助理。”

  “不是吧。”景溪性格外向,直接戳穿。

  楚瑄笑容尴尬,“非要算的话,我们算是合作关系。”

  景溪诧异,“合作?”

  楚瑄点头。

  “你不喜欢他吗?我还以为——”

  楚瑄连连摆手。

  景溪先是欣喜,随后露出志在必得的笑:“你不喜欢他,那我要追了,这么一朵高岭之花,摘下来一定成就感爆棚。”

  楚瑄:??

  “你不喜欢他还要追?”

  “他长得帅就好了呀,露水夫妻也不错,我喜欢这样,简单又快活。”

  景溪的价值观让楚瑄大惊,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看出楚瑄的不适应,景溪说道:“你刚进圈吧,圈里的事你看得太少,以后你就懂了。”

  景溪转过身,走了。

  楚瑄轻握双拳,她要玩弄连宜年的感情,这怎么行?

  她心急不已,见连宜年结束拍摄,而景溪也朝连宜年走去。

  她一时着急,冲了过去。速度之快,让身边的小姑娘吓了一跳。

  ……

  “宜年,我刚才可帮你试探过了,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你。”景溪笑得勾人,像一条美女蛇。

  连宜年看她。

  “别生气嘛,不就是打赌输了,大不了,我再给你找一个类似的,保管合你的口味。”

  连宜年在圈里这么多年,唯一的女性好友就是景溪。

  “你安分一点儿吧,当心你老公——”

  见连宜年揭她老底,景溪急了,连连跺脚。

  “谁是我老公,你再瞎说!”景溪一脸警告。

  忽然,她看见连宜年笑起来,阴谋得逞一般。

  “配合我一下。”

  原本跟景溪保持一米多距离的连宜年,忽然拉近半米,角度奇特,好像在咬耳朵。

第39章 本世界结束(已修) “你别相信她,她……

  “你在干嘛?”

  景溪懵了, 但她知道,连宜年不会伤害她,她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 一阵巨力将她扯开,她更懵了, 她倒退几步站稳。

  楚瑄站在连宜年跟前, 急切地说:“你别相信她,她只想玩弄你的感情!”

  要不是几人周围的人不多, 不然轻易就能冲上热搜,尾巴上还要挂着一个“爆”字。

  连宜年笑了,“她玩弄我,跟你有关系吗?”

  楚瑄想都没想就说:“当然有关系, 你是我老公!”

  这一句话,惊天动地。

  来找连宜年的导演跟制片人, 来寻自家艺人的景溪经纪人跟助理,还有包括给两人补妆的化妆师。

  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

  这是——

  官宣吗?

  景溪身为这件事的促成者, 带头鼓起巴掌。

  “好诶, 你这个祸害,终于有人收了。”

  听到景溪的声音,楚瑄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她——”

  胡言乱语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她就是我一个朋友,好朋友。”连宜年解释,只是眼里还是含着笑的。

  出了大糗, 楚瑄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权哥,现在可以发出去了。”

  权哥早就知道有这天,他无奈地发出一条官宣微博。

  “余生有你, 两相欢喜。”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再配上两人靠得极近,好像在接吻的照片。

  微博报销了。

  这些连宜年都懒得关注,他难得开怀,对大家说:“过段日子我们俩的婚礼,你们可都得来,红包也不能少。”

  “我带着肚子去,吃穷你!”景溪第一个捧场。

  楚瑄迷迷糊糊。

  婚,婚礼?

  连宜年的戏份还有很多,他没让楚瑄一直在片场等,晚上九点多,吃了夜宵,他就让小甘送她回酒店。

  小甘迟疑一阵,还问要单独给楚瑄开房吗?

  那没眼力见的样子,惹得权哥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

  “你是不是傻!”

  小甘秒懂,送人走了。

  影视基地外面,粉丝见连宜年的助理领着一个女人出来,还坐上影帝的保姆车,心中大惊。

  这时候,人群里忽然传出一声:“卧槽,连宜年官宣恋情了!”

  粉丝们纷纷掏出手机。

  其中一个看起来才十几岁的姑娘当场就哭了。

  很快,哭声连成一片。

  过去好久,第一个开始哽咽的姑娘才一边抽抽一边说:“我等了这么久,年年可终于谈恋爱了!”

  “呜呜呜,以后年年是不是不用守身如玉,可以拍感情戏了!”

  “我看你是在做梦!”

  粉丝们很是和谐,一个个的就好像连宜年的老母亲。

  下半夜两点,拍完今天的最后一场戏,连宜年回到套间。

  他脚步极轻,怕惊扰了人。

  但楚瑄就睡在沙发上,一听见响动,就睁开眼睛。

  扫了一眼时间,她道:“你回来啦。”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她想等他,把事儿说清楚来着。

  “怎么不去床上睡?”

  他脱下外套,楚瑄看见,他眼球发红,熬夜熬得太狠了。

  “快去洗澡,我给你拿衣服。”楚瑄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语气有多么的小媳妇。

  看她颠颠地去房间里取衣服,他笑了一声走进卧室。

  他脱掉外套跟外裤,打开淋浴。

  低头一看,浴缸里热水满满,里面还加了淡淡的精油,可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调温开关也开着。

  “乓乓”几声,唤回他的思绪。

  “衣服拿来了。”楚瑄紧跟着说。

  连宜年伸手出去,他常年保持身材,小臂上的肌肉不鼓囊,却线条流畅美好。

  上面还挂着水珠。

  楚瑄扫一眼,迅速收回视线。

  “衣服,衣服我挂你胳膊上了。”

  很快,连宜年就听见浴室外的脚步声,略显匆忙。

  他垂眸一看,除了睡衣睡裤,楚瑄还给他准备了贴身衣服。

  很贴心呢。

  第二天还要拍戏,早上起来时,楚瑄还睡着,他没打扰她,爬起来就走了。

  下楼时还交代客房服务随时准备早餐。

  楚瑄醒来时,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她诧异,昨晚她不是睡在沙发上吗?

  但她在沙发上发现连宜年昨晚盖过的被子时,她不惊讶了。

  连宜年的戏份多,也重。

  早出晚归,就算在片场,她也很少有机会能跟她碰面。

  也就只有吃午饭的时候,他俩能面对着。

  这一天下午,连宜年的戏份拍得差不多,周爱莲打电话过来。

  可能儿子的电话没打通,她语气有点儿闷闷的。

  “你们都好几个月没回家了,今天也不回吗?”

  楚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连宜年的生日。

  以往这个日子,连宜年好像都跟张爱莲一起过。

  冷了她这么久,光听声音,楚瑄都感觉得到,张爱莲是真的安分不少,但不能排除演戏的可能。

  “我会转告宜年的。”

  在片场的这几个月,她对连宜年的称呼也顺利地从生疏的“连宜年”过渡成了“宜年”。

  就连蹲守在门口的连宜年的小粉丝们,也会在她出去时,顺手往她手上塞几块糖、一只玩偶、一杯奶茶,还拜托她说:“嫂子,我们年年一工作起来就照顾不好自己,您多看着他。”

  这时候,另有一个个子娇小的姑娘蹦出来,圆脸白肤,还穿着洛丽塔公主裙,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凶悍的。

  楚瑄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要揍她。

  “嫂子,要是年年不听话,你也不用客气,揍他屁股!”

  楚瑄呆了好一会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回到酒店,她想了又想,把那位粉丝的原话转告给他。

  连宜年没有回复。

  晚上,连宜年提前下工,楚瑄也从酒店里出来,打算去应张爱莲的约。

  在车上,连宜年提前给她打预防针,说:“待会儿我妈要是说不好听的,你不用惯着她。”

  楚瑄无奈:“她到底是你妈。”

  “错了,是咱妈。”连宜年纠正。

  “好好好,咱妈。”

  “既然是咱妈,那你就硬气点儿,你看我,怼她都不带喘气的。”

  楚瑄:……

  那能一样吗?

  下车前,一只手搭上来,经过漫长的磨合,连宜年目前能握一会儿楚瑄的手,但不能超过二十分钟,不然又得起疹子。

  原身对女人的排斥源自心里,目睹父亲跟别的女人在家里翻云覆雨的丑态后,原身当场昏迷,醒来就落下毛病。

  也是因为儿子,张爱莲才狠下心,跟爱了十几年的男人离婚。

  “时间到了。”

  还差二十秒就到二十分钟,楚瑄提醒,甚至还去扒连宜年的手。

  可他却□□地握到十九分十九秒。

  两人下车。

  张爱莲知道儿子要来,准备了一大桌菜,俩人走进餐厅。

  时隔好久,又见到儿子,张爱莲欢喜不已。

  “宜年,今天是你生日,妈做了一桌子菜,都是你爱吃的,这是给你的礼物。”

  张爱莲的眼里就只有儿子,至于楚瑄,宛若铺在她眼上的那一层激动的泪,似有似无。

  连宜年把楚瑄往自己身边拽了拽,“妈,瑄瑄也在。”

  张爱莲不自然地笑了笑,“瑄瑄,你也坐。”

  语气不咸不淡,远比不上对连宜年热情。

  张爱莲不喜欢她,她知道。

  楚瑄也不在乎,反正以后他们就住在青松公寓,这边应该也不会常来。

  “宜年,你还记得吗?你读初中的时候,最喜欢妈做的这道红烧肉了,以前你每次周末放假回来,都要缠着妈给你做。”

  连宜年顺手给楚瑄夹了一筷子,“味道非常正宗。”

  张爱莲的脸差点儿变色,立马又说:“宜年,这道白灼虾,你也最喜欢了,妈给你——”

  “剥”字还没出口,她就看见,自己对面,连宜年熟练地剥起虾壳。

  张爱莲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顿饭,就在张爱莲的忆往昔跟连宜年的“破局”中度过。

  晚饭结束,连宜年跟楚瑄也不坐了,起身就走。

  张爱莲忙道:“宜年,留下来住一晚吧,妈妈这几个月都只能从电视上看见你。”

  这语气委屈的,跟孤寡老人似的。

  连宜年回头看她,“妈,等你什么时候能接受瑄瑄,我带她一块儿回来。”

  说罢,他跟楚瑄推门走了。

  门煽动两下,“吱呀吱呀”。

  张爱莲呆愣地看着。

  走出连宅,楚瑄说:“你这样对她,不太好吧,她不喜欢我,我以后少来就是。”

  “那怎么行,夫妻夫妻,只我一个人回来吗,别人还以为我是鳏夫呢。”

  楚瑄拍他,“瞎说什么!”

  两人回到青松公寓的小屋,面积不大,也就一百多平,但被楚瑄布置得很温馨。

  又过去几天,楚母打电话过来,问楚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连宜年就坐在楚瑄身边,摆弄她的长发。

  楚瑄愣了一下,“什么事儿?”

  “你哥的房子,还差一多半钱呢,你是他妹妹,帮他拿一半不过分吧!”

  楚瑄还没拒绝,楚母就又说:“你现在可是影帝夫人了,住那么大的宅子,吃香喝辣,出入还有豪车,就忍心眼睁睁看着你哥住破筒子楼?”

  “我忍心。”

  楚瑜高考考过以后,楚瑄就没给家里一分钱。

  楚母爆炸,“楚瑄,你个没良心的,我白养你这么大了!你必须给钱,一千万,一分不能少!”

  上回敲诈,楚母才要了五十万而已,这回一张嘴就是一千万。

  楚瑄冷笑,“我录音了,你如果想来找茬,我就告你,让你去蹲监狱!”

  不愿在听楚母废话,楚瑄直接挂了。

  她转头,就见连宜年冲她竖起大拇指,满眼都是“老婆干得漂亮”。

  她笑了笑。

  十年过去,连宜年三十五岁这天,他刚刚结束某大奖的颁奖典礼,回到家,却发现说要给他庆祝的老婆不见了。

  他找来找去,在卫生间里发现人。

  楚瑄坐在马桶盖上,两眼呆直地望向镜子里的自己。

  以为楚瑄还在因为他装了这面镜子闹别扭,他当时也没想到,这么一大块镜子,能把上厕所的人也给照进去。

  就挺尴尬。

  “老婆,我拆了它好不好?”

  连宜年穿着西装,单膝跪下说软话,半点儿都不含糊。

  “宜年,出大事了。”

  连宜年:??

  “我妈来找你了?”

  这些年,张爱莲改了不少,但夫妻俩还是很少回家。

  张爱莲偶尔来,还会在楚瑄跟前提生孩子,连宜年如果在,就会当场怼回去,如果不在,打电话也要怼一下。

  张爱莲就很少再提了。

  楚瑄指了指玻璃台,从卫生间钻出去。

  连宜年诧异,低下头,“这是——”

  手指捻了两下,确认上面的两道杠。

  忽然,兴奋的叫声从卫生间传出来,楚瑄的脸上,也绽放开来最美丽的笑。

  十年了,她们俩都以为,不会有孩子了。

  连宜年一直在努力,他战胜了他自己。

  八个月后,小小的男婴足月降生,盼了半辈子,以为自己再也没可能见到儿子的下一代,张爱莲激动地在产房外大哭。

  ……

  意识回到空间,连宜年的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系统如约而至,“宿主,这次的任务你完成得很好。”

  连宜年没多说,直接进入下一个世界。

  系统提醒道:“宿主,万事小心。”

  连宜年心里长了个心眼。

  但是,当他甫一睁开眼,铺天盖地的红,还有窜入鼻腔的血腥,让他忘了叫系统传输记忆。

  什么情况?

  他想爬起来,可紧随而至的剧痛让他重新躺到了地上。

  他艰难地抬手,摸到后脑勺的伤,还有前腹被水果刀划开的大口子。

  他懵了。

  他这是穿成杀手了?

  血刃敌军项上人头,结果被一刀反杀?

  只是——

  用水果刀?

  厨师都要上阵杀敌了吗?

第40章 寻找妻子 寻找妻子

  血越流越多, 连宜年眼圈花白,他闭上眼,睡了过去。

  他瘫倒在门口, 鲜血洇到门外。

  邻居尖叫报了警。

  很快,连宜年被送到医院急诊。

  “病人失血过多, 赶紧去拿血袋, 腹部伤口较深,去叫外科医生会诊……”

  打麻药前, 连宜年的耳里传来这些句子。

  等意识归拢,也不知道过了几天。

  “病床上的这个月太惨了吧,昏迷这些天,都没人来看他。”

  “有人来过, 就报警的那个邻居。”

  “我说的是他家里人,太狠心了吧。”

  护士们边给连宜年换药、检查体征, 边窃窃私语。

  “别说了,病人醒了。”

  一个护士推推另外一个, 胖的那个低眸一看, 床上的病号果真睁开了眼。

  “快快,去叫医生!”

  医生过来检查,连宜年伤口还疼,眉头就没松开过。

  “病人, 能听见我说话吗?”医生矮下身子,在他耳边说。

  连宜年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医生直起腰, “你恢复得不错,但你家里人一直没联系上,住院费也没交。”

  连宜年的声音很轻, “我会联系他们的。”

  医生走了,护士也跟着出去。

  他闭上眼,接收系统传输的记忆。

  原主是个老师,在红鹰高中教数学,是九十年代少有的研究生。

  学校将他招进去以后,给分了房,还给他特殊待遇。

  凭借这个,他跟现在的妻子夏玉认识了,还生了一个女儿,今年六岁。

  原主有着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正常时温柔体贴,还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好男人好老师。

  可一旦发病,就抓着夏玉,连理由都懒得寻,抓着头发就打。

  几天前,他下课回家,在路上看见妻子跟楼下的男邻居面对着说话,回头看见他,笑了一下。

  原主的那根神经被拨动了。

  回家路上,冷脸对夏玉说:“跟他眉飞色舞的,你什么意思!”

  夏玉一听也生气了,跟原主吵起来,夏玉关上门,不想原主进去。

  原主抬脚,冷笑着“咣咣”踹开门。

  他在夏玉惊恐的眼神中,踩着门板走进去。

  一把揪住夏玉的头发,往桌角砸,砸的满脸血还不够,拖着她把夏玉扔到客厅。

  他返回去修门,不想被邻居看见。

  等他修好了,恶魔般狞笑着站在夏玉面前时,右侧方的门被打开一条缝,一双含着眼泪与惊恐的眼正盯着客厅看。

  夏玉不停的求饶,说放过她,她跟男同事是清白的,原主抓着夏玉的头发,逼迫她抬起头,用力之大,几乎将头皮扯下来,发丝间,血糊糊一片。

  小姑娘捂住嘴巴,她无声息的走过来,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

  夏玉看见女儿,不停地摇头,嘴唇嗫嚅着,原主听不清,还以为夏玉在挑衅他,脚刚刚抬起来,后腰剧痛,他捂着腰倒下,还摸到一手血。

  女儿连盈盈哭着扑到妈妈身边,却怕碰疼她,只呜呜地哭。

  夏玉心碎了,头摇的更厉害。

  “盈盈,你记住了,那一刀是妈妈刺的,跟你没关系,听见了吗?”

  连莹莹拼命摇头。

  夏玉撑着做起来,举着一边的花盆,对连宜年的脑袋重重砸下去。

  她牵着女儿,踉踉跄跄的离开家。

  记忆归拢,连宜年感觉,他的头好像更疼了。

  原主觉得自己精神分裂,每次打了夏玉,就痛哭流涕,跪下求饶更是常事。

  但在他看来,什么精神分裂,就是一个懦弱无能的男人的自我催眠罢了!

  他的暴力缘何不去向男人输出,专逮着夏玉跟连莹莹欺负呢?

  恶心!

  败类!

  啐了两声,连宜年躺下来,也不知道夏玉母女俩去哪儿了,夏玉一直在家里相夫教子,手上一分钱都没有。

  露宿街头吗?

  夏玉嫁给原身,还多亏了夏玉的父母,当时老两口下岗,夏玉又刚刚大学毕业,她弟弟夏风又还没找着工作。

  原主便给介绍了一个小学老师的工作,夏玉感恩,又见原身一表人才,就答应了。

  这些年,夏玉挨了不少打,每次她父母都劝她忍耐,还说夫妻吵架是常事。

  后来,夏玉就算挨了打也不回家了,哪怕头破血流。

  毕竟,她的弟弟还仰人鼻息呢。

  连宜年撑着身子坐起来。

  护士进来,见他起床,吓了一跳,“你干嘛?”

  “我要走。”

  护士赶紧拦着,“不行,你头上跟腰上的伤都还没好,会死人的!”

  “我妻子跟女儿不见了!”

  据护士所说,他昏迷了四天,再加上今天,五天了!

  “他们都不管你,你去找她们干什么!”护士心直口快。

  连宜年猛地回头,释放出原主身体里的那只恶兽,眼神凶猛。

  护士吓坏了,等她回过神,床上只剩下连宜年的病号服。

  她“哎呦”一声,赶紧去找医生说明情况。

  却在半路被警察抓住。

  “连宜年在哪个病房?”

  “他刚才跑掉了!”

  ……

  离开医院,连宜年走得很慢,几乎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路人见他走路拖着一条腿,脸色也苍白地好像墙皮,均离他远远的,生怕被他碰瓷。

  他回了一趟家,家门轻轻煽动,没有锁上,他碰了一下门锁,“咣当”一声,哀鸣的门板掉了下来。

  他踩着走进去,家里一片狼藉,不过,根据原主的记忆看,她们离开后就没有回来。

  门外,住在对面的胖阿姨探头探脑,见连宜年看她,她僵硬地说:“连老师,你回来啦。”

  “阿姨,我媳妇跟盈盈,你有看见过吗?”

  胖阿姨摇头。

  连宜年沉默。

  胖阿姨又道:“不过昨天有警察来过,连老师,他们还问我说你有没有暴力倾向,你斯斯文文的,出了名的好男人,都不用夏玉出去上班赚钱,哪会家暴哦。”

  连宜年苦笑。

  原主可真能装呢,住在一起这么多年的老街坊都没看出他披在外面的兽皮。

  “阿姨谢谢你,要是看见小玉跟盈盈,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胖阿姨点头,她看着连宜年仓皇的背影,摸不着头脑地说:“难道真吵架了!”

  站在奶楼道口,连宜年一时间彷徨了,他该去哪儿找呢?

  他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夏玉娘家。

  车在筒子楼前停下,他付了钱,缓慢却又急切地往楼上爬。

  夏玉不愿意原谅他也好,只要人没事儿就行。

  孩子那么小,她不该看见的。

  他太着急了,门敲得“砰砰”。

  “要死啊,敲那么响!”门内响起岳母的骂声。

  见是女婿,夏母的脸上闪过欣喜。

  “宜年,你怎么过来了。”夏母又往连宜年背后看,“小玉跟盈盈呢?你们没一起来?”

  听夏母这话,连宜年就知道,夏玉跟连盈盈没来过这里。

  “妈,我又打小玉了,是我的错,我大错特错,我不是人,小雨要是回来,你留下她,告诉我一声就行。”

  把手里的五百块钱塞进夏母的怀里,连宜年转身,风风火火地走了。

  夏母捏着钱,懵了。

  女婿这是跟她道歉?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呀!

  半晌,夏母猛拍大腿,“糟了,夏玉这个大傻子,该不会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了吧,好好的日子不过,净找事!”

  夏母把钱塞进兜里,关上门,也不着急去找人。

  站在大道上,连宜年是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

  他沿着黄雍大道,一条街一条街找。

  也许就在哪个他没注意到的地方呢?

  天黑下来,连宜年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

  身上的伤叫嚣一般,刺痛难忍。

  他手往后腰摸,又流血了。

  抬眼看见对面的警局,他冲进去,“警察先生,我要报警,我妻子跟孩子不见了!”

  警察听到后,愣住了。

  “吵架了吧。”

  连宜年点头。

  “没事儿,你媳妇多大的人了,还能领孩子去住桥洞不成,等她消气了就回来了。”

  警察当连宜年关心则乱,友好地劝。

  “不,我要立案,我在医院住了四天,他们都没回家!娘家也没有!她们俩身上还没有钱!”

  警察听到这儿,正色起来。

  拿笔就记,“你媳妇跟女儿叫什么名字,多大,走的时候穿的什么?”

  “我妻子叫夏玉,女儿叫连盈盈,小玉穿——”

  警察记了两笔,忽然抬头。

  “夏玉?”

  “你认识她?”

  “你是那个被她刺伤的老公?她昨天来警局自首,说她杀了人!”

  连宜年两手抓紧桌子,“她现在在哪儿?”

  警察安抚他,“你先别着急,这件案子我们正在调查,你先做一份笔录。”

  警察拿出另外一份文件,还把连宜年请到里面的问询室。

  警察问,连宜年答。

  但是,当说完自己的名字家庭住址还有身份证号以后,连宜年忽然道:“我身上的伤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跟我媳妇跟女儿没有关系。”

  警察:……

  警察缓缓抬起头,“连先生,在这里,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任。”

  “是我自己弄的,我想打她,结果头撞上花瓶,连花瓶一起又撞到后面的柜子。”

  “那你腰上的伤呢?也是你自己刺的?”

  “我跟女儿玩游戏,我输了,给她削水果赔罪,女儿跟我抢,说她也要削,我闪,就插进我后腰了。”

  说着,连宜年还给警察严实,模样活灵活现。

  但——

  警察看见他背后崩裂开的伤,沉默。

  “连先生,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警察先生,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妻子,我的伤跟她没关系。”

  “有关无关,我们还需调查,您先等着。”

  警察走了,问询室里安静地好像冰窖。

  夏玉啊夏玉,要跑你就跑远点儿,谁让你往警察局里钻了!

第41章 离婚 离婚

  警察很快回来了, 随他一块儿来的,还有一个警察,看起来警衔比他要高一些。

  那人很严肃, 脸一直板着。

  “你就是连宜年?”

  “我是,警察先生, 我妻子没犯罪, 她是清白的!”

  警察没有理会激动的连宜年,只是又把刚才的问话重复一遍。

  连宜年当年以全省最高分的成绩考上了q大数学系, 脑子自然灵光。

  就算警察问个百八十遍,他也不会出一点儿岔子。

  五遍过后,警察两手交叉,身体往前倾, 似乎想给连宜年压力。

  他问:“连先生,你说, 头跟腰是你自己弄伤的,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妻子要说, 是她干的呢?”

  这个警察, 就是今天上午去医院找人却扑空的那个。

  从医生护士的口中了解到,连宜年伤得很重,足足昏迷了四天,这期间, 他的妻子夏玉还有女儿连盈盈都没有出现过。

  而连盈盈投案自首的时间,则是在昨晚傍晚。

  如果真的如同连宜年所说,都是意外, 那夏玉为什么不带着女儿去探望丈夫?

  警察之前走访过连宜年的邻居,他们口径一致,连宜年是个好丈夫, 也不让妻子干活,自己赚钱养家,夏玉的衣服跟首饰也是换了一茬又一茬。

  在外人口中无比优秀的连宜年,在夏玉看来,却是个混蛋。

  家暴、辱骂、蔑视,夏玉长期处在压抑的生活中。

  “小玉吓坏了,她胆子小,是我让她去叫邻居喊医生的。”

  警察记录下来,准备去查。

  “连先生,您的供词我们都记录下来了,我们会一一查询的,谢谢您的合作。”

  见男警官要走,连宜年站起来。

  “我妻子呢?我可以带她回去吗?”

  警官直白地拒绝了,“对不起连先生,在案件没有进一步的结果前,夏女士还需留在警局。”

  警官走了,连宜年追上去,却被另外两个警察拦住。

  “连先生,您的女儿现在还在议事厅,您该去接她了。”

  对了,还有女儿。

  跟随警官去往议事厅,连宜年脑子里乱糟糟。

  看到小脸惨白,瘦了一圈的女儿,连宜年差点儿没绷住。

  但警官却看见,连宜年眼睛红了,微湿的眼眶里,尽是心疼、后悔、愧意。

  警官看在眼里,转身出去了。

  “邢队,那位连先生看起来,真的很爱他的女儿。”

  他也是有孩子的人,这种血脉的亲情做不了假。

  邢队,也就是刚才给连宜年做笔录的后来的警官,抬了下手,示意下属离开。

  透过单向透明窗户,邢队盯着门里。

  “盈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两天是不是没吃好饭?”

  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连宜年感觉得到,盈盈哆嗦得厉害。

  她被吓坏了。

  “盈盈,别怕,妈妈很快就出来了,爸爸一定会把妈妈救出来的,别怕。”

  连盈盈的大眼睛里在,只有惊恐。

  她几乎听不见连宜年的声音。

  但是,当听到“妈妈”这两个字时,盈盈终于有了反应。

  “妈妈会陪着盈盈吗?”

  “会的会的,一直都会。”

  连宜年抱起女儿,把她带出警局。

  期间,连盈盈并未挣扎。

  只是,邢队从案件堆里抬起头时,他发现,那小女孩的眼睛里,含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仓皇。

  他不由得想起夏玉的供述。

  “连宜年就是个人渣,外表看起来光明磊落,其实对孩子根本不好,当初我怀孕,他还让我打掉!警察先生,如果我判刑了,我女儿能不能送去孤儿院,也不要送她回夏家,求你们了!”

  邢队眨了两下眼,他合上案件记录,尾随连宜年,小心地不被他发现。

  警局离家里有些距离,连宜年一开始抱着孩子,不停轻拍她的后背,似乎在安抚他。

  路上有卖棉花糖的,他给连盈盈买了一串。

  然后继续往家里走,他喘得很厉害,可能身体还没恢复,但却没有把连盈盈放下来的心思,转抱为背,上坡的时候,他往后栽了一下。

  邢队看见,连宜年及时转过来,脸朝地栽下去,女儿却被护得完全。

  邢队皱紧眉。

  这一对夫妻,到底谁在说谎?

  “囡囡,有没有受伤?”连宜年脸摔破了,往外淌血,却扭头关心女儿。

  连盈盈没有反应,他让女儿先从他背上下来,他怕再摔一跤。

  确认连盈盈身上没有伤,他才勉力笑着说:“囡囡没事儿就好,爸爸背你回家。”

  连盈盈看见,连宜年的鼻尖,两侧脸颊,还有胳膊侧脸,全都蹭破了。

  衣裳也脏了一大团。

  她看着朝她背过身,弯下腰的连宜年,瞥见那一团血迹,她记得,那是她拿水果刀刺的。

  她顺从地爬到连宜年的后背,膝盖弯有意无意地在伤口上蹭过。

  连宜年闷哼一声,到底把女儿背起来。

  回到家中,望着破败的门,他讪讪地笑了笑,“囡囡,爸爸待会儿就把门修好,你在房间先自己坐一会儿,好吗?”

  客厅里的那摊血还没清理,他怕女儿吓着。

  连盈盈才六岁,他希望,女儿能尽快忘记今天发生的事情。

  她的记忆应该只有妈妈、粉色,跟幸福的花儿。

  捂着连盈盈的眼睛,将她送回小房间,他赶紧弯下腰清理。

  后腰太疼,他半跪在地上。

  等红色的一团被打理干净,他又取来刷子,确保一滴血迹都没留下,他返身拿来工具箱,去修补破败的门。

  门漏了个大洞,明天必须得换新的。

  原身不会做饭,他会,打开冰箱,取出一把小青菜一把挂面跟几个鸡蛋,他做了一个简单的素面,怕女儿看到客厅就想到可怕的一幕,他把面条端进房间,看着连盈盈吃。

  可连盈盈明显没有胃口,只是看着他说:“妈妈呢?今晚不回来了?”

  连宜年顿了一下,“妈妈有事,明天囡囡就能看见了。”

  他看着女儿,连盈盈明显不信,看他的眼神充满怀疑。

  “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连盈盈却说:“你从来没说过实话。”

  连宜年:……

  “爸爸这次说的是真的,爸爸跟你保证。”

  连盈盈低下眸子,没有理他。

  他叹气,起身端着还剩下一半面的碗出去,把门带上。

  现场已经清理干净了,他穿好衣服,从外面把门锁上,出了门。

  他回到刚才的警局,又看见了那个警察,他走过去问。

  “我妻子没有犯任何事,你们无理由地关着她,符合法律程序吗?”

  邢队看着连宜年,他甚至没有换衣服,只是多添了一件外套而已。

  “连先生,据我们所知,你身上的伤口并非你所说的,是你自己意外造成。”

  连宜年算看出来了,这个警察没有切实的证据,还想诈他。

  “警察先生,您又没有在我家装监控,我是当事人,伤在我身上,难道我会包庇伤害我的人吗?这是常理!”

  邢队也很疑惑,如果如同夏玉所说,伤口是她弄出来的,连宜年为何包庇?

  如果连宜年口中的话才是事实,那夏玉又为何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呢?

  “警官,我妻子是清白的!你们必须立刻释放!”

  曾经,连宜年也代表本国出国比赛,气势还是有的。

  邢队迟疑,他却是没有准确的证据。

  “我必须得去看一眼现场。”

  连宜年心里吁出一口气,“当然可以,我们现在就去。”

  去到家中,确认连盈盈的房间很安静,孩子睡着了,他才带着邢队进去。

  “客厅我打扫过一遍,但是擦血的抹布还在,损坏的花瓶碎片也没扔,我妻子当时想救我,扑了过来,身上也留下了伤。”

  这一点邢队是认同的,夏玉身上的确存有淤青,发丝间也有血迹。

  但是——想到医生说的,邢队眯起眼睛。

  他确信,连宜年没有完全说真话。

  两人又回到警局。

  “所以,我妻子可以放出来了吗?”连宜年又问。

  邢队沉吟,“放是不可能的,怎么也得明天,不过,你现在可以看她。”

  邢队带着连宜年去往审讯室。

  他打开门,让连宜年进去,自己则守在门口。

  为避免两人串供,他去到隔间,时刻监控两人的谈话。

  可奇怪的是,冷不丁见到,两人竟然一句话都没有。

  过去足足十分钟,夏玉才沙哑地说:“盈盈呢?”

  “我把她接回家了,她吃了面,睡着了。”

  听到女儿没事,她便没有再开口,甚至还闭上眼睛。

  连宜年看着夏玉,只觉得她傻。

  为了一个人渣,至于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吗?

  “我已经跟警察先生澄清了,伤口是我自己弄出来的,我不该为了胁迫你不许你离婚,就刺伤自己,可是小玉,你也不该虚假报案,给警方添麻烦啊!”

  隔壁的邢队:???

  夏玉微微睁大眼,就在这时,连宜年忽然做出一个食指划出一条线的动作。

  刚刚结婚时,两人感情不错,还定下了一个个只属于两个人的小秘密。

  这个动作就是其中之一。

  意思是:听我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了,我不埋怨你,你也不用用这种方式逼我。”

  夏玉的眼珠瞪得更大。

  两手甚至抓住桌角,手背崩出几条浅浅的青筋。

  “我连宜年说话算话,你跟警方说清楚事实,你马上就能出去,我等你办手续。”

  紧跟着,连宜年又在桌子上花了一个叉,食指翘起来,指向自己。

  意思是: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夏玉敛下眼皮。

  这样的话,连宜年说过许多次,她不信。

  “小玉,我都答应离婚了,难道你真想盈盈以后再也看不见妈妈吗?今晚盈盈还问我明天你能不能接她放学。”

  连宜年有些激动。

  最后,夏玉稍稍点头,弧度微小。

  “小玉,谢谢,谢谢你。”

  连宜年推开门,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离婚以后,孩子归你,我能有探视权吗?”

  夏玉没有回答,他转回头,努力挺直肩背。

  但背影中落寞与后悔是抹不去的。

  邢队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警局的医生说,夏玉身上的某些伤看起来像打的。

  应该是连宜年不想离婚,扭打出来的。

  看不出来,连宜年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夏玉都看不上,还要离婚?

  录音留下作为证据,第二天,夏玉被放了。

  她来不及回家换衣服,奔向盈盈的学校。

  在操场上看见盈盈,她冲女儿招手。

  盈盈感知到了,朝她跑过来。

  “盈盈,妈妈晚上来接你放学,你在学校乖乖的,听到了吗?”

  盈盈点头,两眼泛泪。

  夏玉拉着她一起往警局走的时候,跟她说:“盈盈,妈妈爱你,永远都爱你,知道吗?”

  “妈妈,我等你。”

  夏玉嘴唇动了两下,她抑下满腔酸意,“嗯”了一声。

  下午,她在民政局门口等着,连宜年拿着户口本跟结婚证来了。

  她埋头走了进去。

  钢印落下,两人就算离了。

  夏玉捏着小本本,激动不已,连宜年看她高兴,眼眸中苦笑更深,涩意更是直接挂在嘴角。

  “小玉,房子留给你,我不要,家里的存款,我算了一下,除去拿去投资的那些,还剩下三万两千块,也都给你。”

  原身高知,比赛、升学、落户种种奖金,再加上红鹰为了留住他,给孩子们辅导竞赛知识,在九十年代初,给他开出一月一千块的高薪,家中的存款分外可观。

  听连宜年说钱都给她,夏玉抬头看他一眼,却瞥见他脸上的擦伤,她抿了下嘴,佯装没看见。

  “没骗你,都给你,孩子上学需要钱,你跟盈盈好好过,我,我住学校。”

  连宜年偏过身子,匆匆走了。

  只是夏玉看得出,他心里也不好受。

  只是,她仍旧选择了相反的方向。

  她回到家中,想洗澡换衣服。

  却看见,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那天的狼藉消失得无影无踪。

  摇晃的门也换了新的,比以前还要结实。

  看起来好像还是家具城推荐的新款防盗门。

  她把自己打理干净,穿衣服时,她抬眸一看,家里属于连宜年的物品都搬走了,包括但不限于衣服跟洗漱用品。

  时钟敲了一下,快五点了。

  她拿着包包,赶紧出门,马上就道盈盈放学的时间。

  她站在校门口,看着女儿朝她飞奔过来,她张开双臂。

  抱了好久,夏玉牵住女儿的手,慢慢往家里走。

  “妈妈,他没有骗我。”女儿忽然没头没尾地说。

  夏玉问:“盈盈,什么没有骗你。”

  “他昨天说,你今天就会来接我。”

  夏玉“哦”了一声。

  两人身后的大榕树后,连宜年缓缓走出来。

第42章 追妻 追妻

  大榕树就在校门口, 老师迎来送往,看见连宜年,又见他鬼鬼祟祟, 便过来询问:“连先生?您来接盈盈?她刚才被她妈妈接走了。”

  老师四十多岁,孩子就在连宜年执教的红鹰读书, 数学一直不好。

  也正因此, 她希望儿子能去连宜年的班级,哪怕只是多上他的几节课呢?

  “方老师, 盈盈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方老师想了想,说:“盈盈上午还兴致缺缺,下午就好了许多。”

  “午睡时呢?有做噩梦吗?”

  方老师想了想,摇头。

  “谢谢方老师。”

  连宜年转过身, 方老师咬牙说:“连老师,我能请您帮个忙吗?”

  ……

  母女俩牵着手回到家, 客厅里焕然一新,盈盈昨晚回来时, 被捂住眼睛, 没看见客厅内血淋淋的场面。

  连盈盈以为是夏玉收拾的,脚从客厅踩过,她两腿僵硬。

  夏玉发现了,她抿了下嘴唇, 转身对她说,“盈盈,别怕, 妈妈马上就准备搬家,咱们去别的地方住。”

  连盈盈敏锐地发现,在夏玉的口中, 并没有出现连宜年的名字。

  晚上吃饭时,连宜年也不在,连盈盈一觉醒来,身边只有紧紧抱着她的母亲。

  如此两天过去,家里再也没出现那个男人的身影。

  想到那天他背着自己摔倒,脸都摔伤了,连盈盈抿抿嘴。

  “妈妈 ,他呢?”

  夏玉愣了一下,白天她忙着找房子,冷不丁听见女儿的问题,她缓了下说:“他,他出差了。”

  连盈盈点了点头。

  夏玉见女儿信了,轻轻吐出一口气。继续打包行李。

  “盈盈,你也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等房子找好了,咱们就搬走。”

  连盈盈又点头。

  红鹰高中。

  连宜年面前摊开着学生叫上来的作业本,一整个上午了,他一本也没批。

  隔壁二班的数学老师见他心不在焉,推了他一下,“宜年,你怎么了,魂都飞了。”

  其实张老师想说,媳妇跑了啊。魂不守舍。

  “啊,没事,张老师,我出去吃饭,你要一起吗?”

  张老师摇头,他看着连宜年合上凳子,走出办公室,摇了下头,“现在的年轻人啊……”

  机械地吃完午饭,他往宿舍走,张老师又路过。

  “宜年,你上哪儿去?不回家?”

  “我回宿舍。”

  张老师:??

  “你不是一直住在家里吗?怎么忽然住宿舍了,难道……”

  连宜年苦笑,“我离婚了。”

  张老师本来眼睛就诡异的大,瞪圆了,好像占了一整张脸的一半,有些可怖。

  “你老婆提的,为什么?”

  “我提的。”

  张老师更不解了,但见连宜年表情并不好看,他没再深问。

  只叹了口气就走了。

  张老师的嘴巴不严,很快,上到校长,下到班级里的同学,都拿同情的眼神看他。

  他拿着备课本走进教室,看见同学们的目光,他抵住嘴唇咳嗽了两声。

  “上课。”他努力平静地喊。

  以往,同学们会喊“老师好”,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是谁撺掇的,大家竟然一块喊道:“老师,您不要难过。”

  连宜年淡定的表情就此皲裂。

  一整堂课,他都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

  他答应方老师给他儿子补习,下班后,他吃完晚饭在宿舍等着,一个个子高瘦的男孩子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张遍布错题的卷子。

  连宜年水平高,擅长启发教育,再笨的学生经他的手,成绩也能提高一大截。

  但令所有家长可惜的是,连宜年从来不办辅导班,大笔的钱给到他手里他都不赚。

  给方同学辅导了一个小时,他亲自把他送到校门外,方老师就在外面等着。

  方老师千恩万谢,连宜年只道:“麻烦老师帮我多照顾盈盈。”

  “当然当然,您放心。”

  见连宜年转身,回到了校园,方老师愣了一下。

  “连老师不回家吗?”

  方同学顿了一下说:“妈,你不知道吗,连老师离婚了。”

  方老师:!!!

  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白天被作业跟学生挤得满满当当,也就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能腾出时间想夏玉跟连莹莹。

  下半夜两点了,他爬了起来,怕吵醒大爷,他从门跳出去,落地干净,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他来到小区,五楼的那扇窗关着,没有光亮。

  看了好几个小时,天边漏出鱼肚白,起床早的大爷大妈都出来晨练了,连宜年才恋恋不舍地准备离开。

  胖阿姨看见他,很惊讶。

  “连老师,你在这儿干嘛呢?”

  连宜年顿了一下,到底没说离婚,“我去上班。”

  “你从这儿去上班?”胖阿姨更惊讶了。

  “你们家不是搬走了吗?都好长时间了。”

  连宜年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学校的,路过的老师学生跟他打招呼,他木愣愣的。

  大家知道连宜年难受,也都没人生气。

  “连老师,你要是实在不行,请几天假吧,实验班跟一班我帮你带两天。”

  张老师早就垂涎连宜年手底下的两个“牛气哄哄”的班级。

  不管题目有多难,这两个班都能出好几个满分,这是长得人的大脑吗?

  “张老师,麻烦你了。”连宜年飞速冲出办公室,跟主任请过假以后,他回到家里。

  属于夏玉跟连莹莹的个人用品都已经搬走了。

  在空荡荡的桌上,躺着一封落灰的信。

  他展开来。

  “连先生,房子我不能要,但是存款我拿走了,你也别住宿舍了,搬回来吧,你想看盈盈,就去学校门口,我们在那里见面。”

  话很简短,言简意赅。

  夏玉连住的地方都不想他知道。

  连宜年笑不出来,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卧室。

  墙上还挂着他跟夏玉的合照。

  那时候夏玉才二十岁,年轻,有活力,颊边的婴儿肥可爱又引人逗弄。

  他缓缓闭上眼。

  下午四点半,他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身衣服去幼儿园。

  他来得有些早,校门口还没有几个家长。

  十几分钟后,远处的长道上,穿着咖啡色大衣的夏玉走了过来。

  看见连宜年,夏玉有些惊讶,她沉心静气,就好像与噩梦搏斗似的。

  又过去好几分钟,她才重新迈开步子。

  连宜年看着她,他清楚的知道,都离婚了,他不该再给她压力,更别提夏玉还怕他。

  他往后退了两步,声音略显沧桑:“我来看盈盈。”

  夏玉浅浅地应了一声。

  又过去几分钟,不想太冷场,连宜年又说:“你们,搬走了?”

  夏玉又“嗯”了一声。

  天又聊死了,连宜年又是在想不出别的话题,正急着,学校大门打开,盈盈背着书包走出来。

  方老师站在她背后,看到连宜年跟夏玉一块,她眼睛闪了闪,说:“盈盈爸爸妈妈,今年下半年盈盈就要读小学一年级了,你们有条件的话,可以给孩子补习,哪怕是带她去学校里适应适应。”

  说这话时,方老师很特意地看了连宜年一眼。

  眼神仿佛在说:“连老师,我可给你创造机会了。”

  连宜年微微点了下头,表示感谢。

  “方老师,小学一年级而已,用得着……”

  “盈盈妈妈,当然有必要了,去到一个新环境,盈盈至少得适应一个月,盈盈爸爸不是在高中当老师吗?很方便的。”

  夏玉咬了下嘴唇,“谢谢方老师,我明白了。”

  连盈盈握着妈妈的手,仰头看着连宜年:“你,出差回来了?”

  连宜年愣了一下,但转瞬就想到,应该是夏玉不想孩子想太多,哄她的。

  他蹲下身子,“是啊,爸爸出差回来了,但是爸爸还有别的事情,最近得住校,不能回家陪你跟妈妈。”

  连盈盈明显放松不少,圆嘟嘟的笑脸逐渐荡漾开一抹笑。

  “妈妈,我们回家吧。”

  她迫不及待地转过身,还催促夏玉赶紧走。

  “你们走吧,我顺着这条路回学校。”连宜年心里发凉,但脸上却还是平淡的。

  夏玉犹疑一阵,到底带孩子走了。

  等看不见母女俩了,连宜年才顺着俩人走过的路,往家走去。

  他刚刚到家,就接到岳母的电话:“宜年,你跟夏玉好久没带着孩子过来了,我想盈盈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一趟?”

  连宜年皱眉,岳母想孩子,比地球现在就爆炸还要不靠谱。

  但是,以这个为借口,他不是能跟夏玉和孩子多待一会儿吗?

  第二天,他挤出时间,又去了一趟幼儿园。

  他到的时间刚刚好,看见夏玉正把女儿从校园里领出来,他走过去,认真说道:“妈让我们回去一趟。”

  连宜年确信,她肯定不想夏母知道他们离婚。

  “今天?”夏玉皱紧眉头。

  “还没说时间,我告诉你一声,等确定下来了,我再找你。”

  夏玉点头,她领着女儿要走。

  上回,她本以为连宜年可能会跟着她,看她现在住在哪里,但绕了好几圈,她发现,是她想多了。

  “我学校事情多,不能每天都出来找你跟盈盈,不然你给我留一个电话?”

  她哪里会在家里装电话。

  夏玉想了好久,才说:“我现在住在玉屏路38号……”

  夏玉还没说完,就被女儿扯住手指头。

  连宜年知道女儿的意思,她不想他知道他们的地址。

  满心小心思的连宜年赶忙说:“婚都离了,我不会擅自去找你们的,放心。”

  连宜年虽然发疯的时候会动手打人,但更多时候,人品还是靠得住的。

  夏玉又念出剩下的地址,连宜年默记几遍,生怕忘记。

  等到了去夏家这一天,连宜年打理好自己,又拿出好久没穿过的一套衬衫跟西裤,他手里还提着给夏玉和连盈盈买的礼物。

  约好的时间在6点,五点四十九时,他抬手敲门。

  盈盈来开的,看到他手上大包小包,并没有接过去的意思。

  夏玉走出来,见他拿了东西,皱眉说:“我们已经离婚了,你——”

  “买给孩子的。”连宜年张口就来。

  孩子爸爸关心女儿,夏玉没理由拦着。

  她把十几个袋子盒子放到客厅,也没请连宜年进来,她给自己和盈盈穿上鞋,便跟他一块去到夏母夏父住的筒子楼。

  新女婿见丈母娘似的,连宜年又买了些水果跟营养品。

  夏玉要掏钱,他就说:“你的钱留着,多给孩子买些好吃的,我看她都瘦了。”

  本意是不想夏玉花钱,可夏玉却生气了。

  “你什么意思?你想说我没照顾好盈盈吗?”

  连宜年还没来得及解释,夏玉又说:“你想抢孩子的抚养权是不是!连宜年,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盈盈不行!”

  怕孩子听见,夏玉的声音很小,但连盈盈太敏感了,本来走在前面的她扭过头来。

  “孩子还看着,我们待会儿再说。”

  连宜年知道,这个时候不管他解释什么,夏玉都不会相信,他索性把“难堪的解释”留到后面,也许,待会儿夏玉就消气了呢。

  连宜年苦笑着想。

  等到了夏家,一家人受到了夏父夏母的热烈欢迎。

  连宜年手上的东西被接了过去,夏母嗔怪地说:“来就来,还拿礼物,”

  可她迫不及待的动作却是隐藏不了的。

  连宜年也不在乎,不过一点东西而已。

  他被夏父请着进去,夏玉跟连莹莹好像透明人。

  还是连宜年说:“小玉,盈盈,你们快过来坐。”

  刚刚落下屁股的夏母跟夏父被连宜年挤开,想到还要他帮忙,两人咽下到嘴的脏话,僵笑着把夏玉跟连莹莹拉过来。

  一家三口挤占了一整张沙发,夏父夏母跟弟弟夏岳就只能委屈巴巴地坐在小马扎上。

  夏玉想让出一个座,却被连宜年拉着坐回去。

  “别让了,你让一个座,是给爸还是给妈,总不能让他们当场打一架吧。”

  连宜年笑盈盈地看着夏家夫妻。

  夏母赶紧说:“你坐你的,厨房的饭菜都好了,我去端出来。”

  因为人多,夏母就把酒菜端到了茶几上。

  夏母难得大展厨艺,每次,都只有有事相求,才会——

  夏玉眼里闪过不妙的神色,她对身边的连宜年说:“你今晚不是还要给学生补课吗?是不是时间来不及了,你先去,我跟盈盈待会儿自己回去。”

  见夏玉把连宜年往外推,夏母急了,“夏玉,你干什么,宜年自己都没说忙,你一个女人家,还要来管老爷们的事儿吗?”

  夏母嗓门大,呵斥起来时,好像夏玉是她的仇人。

  连宜年把夏玉拽到身后,他站起来,高挑的个头压迫力十足:“我就喜欢她管着我,你们管得着吗!”

第43章 新对象(已修) 新对象

  不待夏母跟夏父回应, 连宜年顺从着夏玉的手势,站起来。

  “咱们走。”

  无视一大桌子菜,跟夏岳欲言又止的眼神, 他们抬步就走。

  等一家三口走出门了,夏母才嚎了一嗓子, “一家子没良心的, 我受苦受累忙活了一下午,说走就走!”

  夏母干嚎, 一滴眼泪都没流。

  夏父听得烦,踢了她一脚,“闭嘴吧你,要不是你多话, 女婿能生气吗?”

  夏父还不解气,又踹了她一脚, 正中她腰眼。

  夏母这回嚎叫得情真意切,尖锐的嗓子化作最锐利的矛, “儿子, 快快,快扶我起来,我腰掉了!”

  夏岳赶紧去搀扶,把母亲扶到沙发上, 他期期艾艾地说:“妈,我想调去高中的事……”

  夏母一边痛呼,一边喊:“儿子你放心, 夏玉她不敢不给办,等妈腰好了,妈立马就去!”

  “妈, 不然明天我扶着你去吧!”

  夏母顿了一下,到底应了一句“好”。

  这边,一家三口离开后,连宜年抱着盈盈,脚步不紧不慢,恰好夏玉能跟上。

  他也不看夏玉,不让她尴尬。

  “你刚才,不应该那么说的。”夏玉道。

  “那都是发自真心。”

  夏玉没话说了,连宜年送母女俩回家。

  到了门口,他又说:“有件事我跟你坦白,其实今天去夏家,我就是想跟你和盈盈多待一会儿,你别生气,以后我肯定不会了。”去了还闹得不愉快,连宜年很后悔。

  夏玉愣了一下。

  “还有,方老师说让盈盈体验一下学校的感觉,不如这样,过几天你就送她来红鹰,我带着她。”

  夏玉点头,门关上了,连宜年笑起来,兴奋又开心。

  晚上躺在床上,他闭上眼,忽然,一股奇异的感觉顺着筋脉往上爬,他再睁开眼时,眼球被血腥色占满。

  他抬脚,踹翻了角落里摆着的梳妆镜,玻璃碎片崩得到处都是,划破了他的脖子跟脸颊。

  将卧室弄得一团乱,他又疯龙似的冲进客厅,新换的茶几,墙边的鞋柜,摆放的花瓶……无一幸免。

  发泄够了,他坐在地上,眼皮动了两下,昏迷过去。

  再醒来,天已大亮,错过早读时间的他,急忙换上衣服往学校走。

  根本顾不得昨夜的混乱,就连胖阿姨跟在他屁股后头猛瞧,他都抽不出空回头看一眼。

  张老师见他行色匆匆,拦住他说:“宜年,你脸怎么了!”

  旧伤添新伤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红鹰的名牌数学老师沉迷打架斗殴。

  被学生家长看见,多不像话?

  “我自己不小心划的,张老师,我还有课,我先去了。”

  等到了教室,连宜年才想起来,他昨天太激动,都忘了写教案。

  站在讲台上,他沉住气,想到还有卷子没讲,就给大家订正卷子。

  剩下二十分钟,又讲了一道压轴的导数题。

  下课铃打响时,同学们云里雾里,极少数几个若有所思。

  “没听懂的,下课可以来问我。”

  留下句话,他夹着卷子跟空落落的备课本,回到办公室。

  张老师也刚下课,看他进来,看他的眼神若有所思。

  半晌,张老师走过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宜年,离婚不可怕,你条件这么好,再找就是,非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吗?”

  连宜年知道,张老师误会了。

  他苦笑:“可我就喜欢那棵树,旁的树入不了我的眼。”

  张老师叹息一句,“你就是太年轻了,等到我这个年纪,哪还管那些情情爱爱,你放心,你的事包在我身上。”

  张老师匆匆出去,连宜年补上落下的备课本,又做了两套卷子,打算明天拿给同学们考试。

  张老师去而复返,笑着对他说:“宜年,高一语文组有个新来的老师,才刚大学毕业,漂亮又纯真,那头长黑发绝了,不如我介绍给你——”

  “姐夫,你怎么能背着我姐做这种事呢!”

  办公室门口,夏岳挽着夏母,俩人一脸的难以置信。

  张老师直皱眉,“你喊谁姐夫呢,宜年跟夏玉离婚了,你们不知道?”

  这家人打秋风都惯了,张老师对他们没有好脸色。

  “不可能!”夏岳大喊,他看向连宜年:“姐夫,你跟我姐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离婚?”

  夏母顿时腰也不疼了,走路也顺当了,她跑过去拉住连宜年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宜年,是不是因为昨天我说胡话,惹你跟夏玉不痛快了,都是我的错,我给你们道歉,你们不能离婚啊!”

  “早就离了!”张老师看着夏母演戏,在一边喊。

  夏母瞪大眼,“宜年,你真的——”

  “证已经领完了,夏玉也搬出去了。”说这话时,连宜年还看了张老师一眼,示意他闭嘴。

  张老师哼了一声,“少了一家子吸血鬼,你不知道能轻松多少。”

  张老师到底出去了,还带走了办公室内其他几个看热闹的同事。

  门外,同事们嘀嘀咕咕,“张老师,连老师跟他老婆怎么回事啊?”

  “是啊,忽然离婚,他们都没跟家里人商量?”

  “该不会是连老师他媳妇出轨了吧!”

  “行了你们,连老师那么帅,还能找着比他还好的?”张老师见他们越说越不像话,便道。

  三人摇头。

  “别人家的事儿,少管。”张老师又说。

  几人低下头。

  ……

  夏岳跟夏母还没反应过来,他们追问:“为什么要离?”

  “是我的错。”

  母子俩对视,是他的错就好办了。

  “宜年,我们小玉嫁给你这么多年,给生孩子操持家务,虽说没生个男孩,可劳苦功高,你不能让她净身出户吧!”

  “房子她没要,家里的存款我都给她了。”

  夏玉眼里闪过精光。

  连宜年正好看见,他表情一变,“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去找小玉的麻烦,夏岳的工作,可还有的人是盯着!”

  “怎么会呢,钱给了小玉就是小玉的,我们去抢那成什么了。”夏母连忙说道。

  夏岳拼命给她使眼色,夏母又道:“宜年,本来我们今天来,是有件事请你帮忙。”

  没等连宜年拒绝,夏母又道:“小岳想来你们高中,你看看,能把他塞进哪里?小岳不挑,什么都可以的。”

  红鹰高中,是栾城最顶尖的高中,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不一定进得来。

  但连宜年不一样,他在红鹰工作的时间长,还是红鹰的活字招牌,校长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姐夫,你就帮帮忙,小舅子的未来可就靠你了。”夏岳搓搓手,油腻兮兮地说。

  连宜年皱眉:“你们当高中是我家开的?”

  “宜年,是这样的,你本事大,就帮忙想想办法,好吗?”

  夏玉语气哀求,夏岳也一脸乞求地看着他。

  “姐夫,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只能去找姐跟盈盈,让她们帮我想办法。”夏岳这话就有点儿混不吝了,结婚以后夏玉就把工作辞了,她能找谁帮忙?

  “不是离了吗,我姐漂亮,再找一个,不一定比你差!”夏玉嘀咕出声。

  夏母闻言,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

  连宜年的脸,也一瞬间黢黑发亮。

  “夏岳,你胡说什么,宜年,他瞎说的,我们回去后会劝小玉,让她给你道歉。”

  夏母推搡了夏玉两下,把他推了出去。

  “宜年,那小岳的事儿就拜托你了,我们等你消息!”

  母子俩走了以后,张老师背着手走进来。

  “你还真打算给他寻个职位?”

  连宜年冷笑,“我又不是蠢蛋。”

  张老师还是不放心,要是那家人拿夏玉跟孩子威胁,他真能挺住?

  不行,他还是得撮合他跟乔老师。

  “宜年,今晚下班别着急回宿舍,来哥家里,亮亮说想你了。”

  连宜年点了下头。

  当晚,他去到张老师家中,嫂子做了一桌子菜,小胖墩亮亮见他来,眼珠子都瞪大了。

  “连叔,你终于来了,给我带礼物了吗?”

  连宜年从袋子里拿出一只魔方,是他托国外的同学买回来的,新奇玩意。

  “这是什么?”

  “这叫魔方,就是这样……”

  练一遍随便打乱,随后又随便转了两下,魔方复原。

  “这么简单的东西,我也能——诶?”

  魔方是乱了,可回不去了。

  亮亮惊奇不已,他举着魔方问:“连叔叔,你是怎么做到的?”

  连宜年便把口诀交给他,亮亮记不住,他就写下来。

  张老师帮媳妇端菜,看到连宜年对自己儿子那副耐心的模样,忍不住心里发酸,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被离婚了呢?

  他可不相信连宜年嘴里的那一套,他的错,他能犯什么错?

  工作太忙,周六日还要加班,不能陪妻子孩子吗?

  大老爷们,谁不认真工作,更别提弟媳还不工作,一家三口人,再加上夏家那三口,都靠宜年一个人养活,还想他怎样?

  “宜年,你带亮亮去洗个手,待会儿吃饭了。”嫂子说。

  等连宜年跟亮亮从洗手间出来,客厅里多了一个高挑靓丽的女子。

  亮亮跟她好像也挺熟。

  “小乔姐姐,你可好久没来了!”

  有了漂亮姐姐,凉凉转头就把帅气哥哥给忘了。

  连宜年坐下来。

  只当这个“小乔”是张哥家的亲戚,简单打了声招呼。

  “你好,我是连宜年,张哥的同事。”

  “我叫乔愿茹,也是张哥的同事。”

  连宜年:??

  亮亮眨眨眼,“连叔,小乔姐姐,那你们不就是同事了吗?”

  “好缘分啊!”末尾,亮亮又补了一句。

  儿子干了件大好事,张哥闷笑,“是啊,都是缘分,你们两个快坐下吧,饭菜都要凉了。”

  小乔刚要坐下,张哥就对连宜年说:“你看看你,都不能帮人家女孩子拉一下凳子吗?”

  虽然别扭,连宜年还是照做了。

  张哥笑得满意,偏头对小乔说,“小乔,他是我们数学组的一哥,长得高帅,还有才,前途无量!”

  听到这儿,连宜年还有什么不懂的,这哪是朋友聚会,分明就是鸿门宴!

第44章 破坏相亲 破坏相亲

  连宜年站了起来, 他严肃的看着乔老师说:“不好意思乔小姐,我已经结婚了。”

  张哥跟他媳妇:???

  张哥赶紧解释:“离了,都离了。”

  张哥顺手拽了一下连宜年, 还给他口型,让他赶紧闭嘴。

  连宜年却又说:“离婚是事实, 我还喜欢她也是事实。”

  乔老师有些尴尬, 但她也没多喜欢连宜年,出于礼貌, 她站起来说:“连老师,你也别太在意,我就是来吃顿饭。”

  “张哥跟嫂子的手艺很好的。”连宜年微笑。

  张哥:……

  把乔老师送走,张哥就差捻着连宜年的耳朵, “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人家姑娘多难堪!”

  “张哥,人家姑娘大度, 不会介意的。”

  看着脸皮贼厚,打都打不穿的连宜年, 张哥吐气沉沉。

  “滚滚滚, 别来烦我!”

  连宜年走了,他绕着绕着,来到夏玉家楼下。

  转了几圈,他忽然发现, 楼上房间的灯亮了。

  他仰起头看,可没过几秒,灯又灭了。

  来回几次, 连宜年都想上去看看夏玉到底怎么了?

  没钱了?

  不应该,存折里一共有三万多,夏玉花钱又节省。

  跟盈盈闹矛盾了?

  盈盈那么乖, 应该也不会。

  到底怎么了?连宜年越想越急,转来转去。

  楼底下经过的住户看他“鬼鬼祟祟”,不由得绕着他走。

  一个女孩子甚至还对同伴说:“他是不是想偷东西啊!”

  俩人走得飞快,几乎跑起来。

  连宜年没听见,他看着楼上,自两分钟前灯关上以后,再就没亮过。

  他一屁股坐在花坛上,打算明早问问。

  夏玉牵着女儿的手下楼,盈盈转过拐角就看见不远处的连宜年。

  这几回接触,他看起来都彬彬有礼的,让盈盈心里的恐惧消了不少。

  这一回,盈盈没有躲在妈妈背后,她抬起头,看着连宜年,大眼睛黑葡萄似的,惹得连宜年心口绵软。

  “盈盈,吃早饭了吗?”

  盈盈没有吝啬的给予回应,偌大的进步,让连宜年心生欢喜。

  夏玉也看得出连宜年高兴,三个人沿着马路往学校走。

  盈盈还在,连宜年不好问,等盈盈被方老师接进校园了,他才说:“最近,心情不好吗?”

  夏玉没说话。

  连宜年心里急,所以真出事了?

  可他一个“前夫”,又没立场过问。

  急得满头汗,他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夏玉问道:“我妈跟我弟来找过你了?”

  一缕清凉的水流划过胸口。

  原来是这件事。

  “别骗我!”夏玉看起来很认真。

  连宜年不会骗她,诚实地说:“来过。”

  但是被他怼回去了。

  “你答应了?”

  连宜年摇头。

  “你骗我!”

  夏玉看起来很生气。

  连宜年急忙摆手,“我没有,我真没有,当时办公室的同事都在,他们能作证!”

  见连宜年不像撒谎,夏玉眉头锁紧。

  “可夏岳说你答应帮忙?”

  “他胡说八道,他们拿你跟盈盈威胁我,但我知道你的脾气,我怎么可能答应他!”

  夏玉舒了一口气,“不答应就对了,夏岳老大不小,自己的事情就该自己处理。”

  好像离婚以后,夏玉就成长了。

  以前夏岳找她帮忙,她一个不字都没有。

  “我懂你。”连宜年说。

  一路沉默,眼瞅着到连宜年上班的时间,他恋恋不舍地跟夏玉道别。

  就在这时,夏玉对着他后背喊:“以后不要给我买东西了!”

  连宜年假意点头。

  上班时,班里同学都看出他精神状态不错。

  下课后,同学假借问题,凑过来问他,“连老师,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对一个离过婚的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谈一场恋爱更能让一个失意人容光焕发的呢?

  “瞎说。”

  嘴上斥责,连宜年脸上的表情却非常柔和。

  “啧啧,肯定谈恋爱了,老师,你就跟我们说说,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连宜年看他们,就在大家伙调皮的睁大眼,耳朵也立起来时,他一人给了一个脑瓜崩,“我才不信你们!”

  他拿起教案,转身就走。

  明天是一月一次的月考,所有老师都在准备,连宜年也不例外,刚才数学组的老师找他,说希望他能出一道再难一些的题目。

  下班前半个小时,他才把题交上去。

  组长看了,不住点头。

  “小连,你这水平,都可以去京城的学校教书了!”

  夸奖听多了,连宜年的免疫水平直线增长。

  “组长,我就喜欢待在栾城。”

  组长乐不可支。

  考试这天,夏玉跟方老师商量过,把连盈盈送了过来。

  接到门口大爷的电话,连宜年慌忙跑出去,成了红鹰操场上最靓丽的那道风景线。

  他喘着粗气停下,从夏玉手上把女儿接过来,他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女儿的。”

  连盈盈依依不舍地跟妈妈挥手再见,她跟在连宜年后头,去到办公室。

  老师们好像看见新大陆,都围了过来。

  连宜年一个个赶走,还说:“去去去,你们这群怪叔叔怪阿姨,别吓坏了我闺女!”

  把人赶走,他给连盈盈搬了一直凳子过来,等女儿坐好了,他才单膝跪下,蹲着对女儿说:“盈盈,爸爸待会儿要去监考,你就留在办公室,这些吃的都给你,别乱跑,知道吗?”

  盈盈扫了一眼连宜年背后的那群盯着她的叔叔阿姨,缓缓点头。

  “哇塞,好可爱,跟硬邦邦的连老师一点儿都不一样。”

  “小姑娘真漂亮,肯定像妈妈!”

  “声音也软软的,好想摸两下。”

  “要是我女儿就好了!”

  “待会儿趁连老师不在,咱们就把小姑娘抢过来!”

  身后的交谈声越来越不靠谱,连宜年脸黑。

  他转口道:“盈盈,爸爸带你去考场,但你要乖乖的,不可以发出声音,好吗?”

  连盈盈点头,连宜年站起来,朝女儿伸出手。

  连盈盈愣了一下,怯怯地伸手过来。

  连宜年抓紧了,心里软烫。

  他监考的班级在走廊中间,考语文的时候,他一边巡视,一边做黄冈新出的数学卷子。

  难度不太大,给同学拿来练手正合适。

  一百五十分钟后,语文考试结束了,他领着女儿出去,怀里还抱着一摞卷子,交到语文组组长的手里,他带连盈盈去小学部逛。

  小学生好像刚刚下课,操场上有好多小朋友。

  连宜年放开手,让她去跟小朋友们一起玩儿。

  小朋友们热情好客,盈盈又漂亮可爱,很快就融入进去。

  看着跟大家一块踢毽子的盈盈,连宜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许是玩得开心,回高中部的路上,盈盈打开话匣子。

  “昨晚下午,奶奶来找妈妈,说给她介绍对象,妈妈今天要去相亲。”

  连宜年霎时顿住。

  相亲?

  “我不想妈妈去。”

  盈盈虽然小,但她知道相亲是什么意思。

  妈妈跟爸爸就是相亲认识的。

  盈盈抿紧嘴巴,她抬头看着连宜年。

  那一刻,父女俩的眼睛里闪过同样的坚定。

  “盈盈,你知道妈妈在哪里吗?”

  盈盈点头。

  连宜年骑着车,把盈盈放到车前座的单杠上,俩人直奔某茶餐厅。

  夏玉好像刚来不久,并没有精心打扮。

  但连宜年看见坐在她对面,眼神猥琐的男人时,拳头“吱嘎吱嘎”响起来。

  盈盈吓坏了。

  连宜年赶紧安慰。

  盈盈却问,“你还要打妈妈吗?”

  “你不可以打妈妈,我会报警!”

  老师说过了,打人是犯法的。

  见盈盈一脸戒备,随时准备逃掉的神情,连宜年苦笑。

  “爸爸没有,盈盈,爸爸以前混蛋,以后绝对不会了!你监督爸爸。”

  盈盈勉强放下戒心。

  “盈盈,不想妈妈找新的对象对不对?”

  盈盈点头。

  “那你得配合爸爸演一场戏。”

  盈盈迟疑一阵,又点了下头。

  连宜年牵着女儿手,大摇大摆地走进茶餐厅,见夏玉诧异,他看向对面的男人,认真道:“小玉,他是谁?”

  夏玉不知该怎样回答。

  盈盈也学着连宜年的口气,“妈妈,他是谁?”

  夏玉:??

  相亲男惊呆,“你有孩子?”

  夏玉更尴尬了。

  她刚要点头,夏玉跟夏岳窜出来。

  “小郑,你别走,夏玉离婚了,孩子判给前夫,跟她没关系。”

  被叫做小郑的男人这才放下心。

  “我不能接受孩子,以后我们自己总会生的。”小郑对夏玉说。

  这男人脸皮够厚,连宜年想着。

  “是是是,孩子总会有的。”夏母一边把连宜年跟连莹莹往外推,一边附和小郑。

  “妈,盈盈是我的。”夏玉皱眉说。

  “到底怎么回事!”小郑质问道。

  “夏玉,你闹什么,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不要孩子,妈再给你找个合适的对象,你还年轻,真要蹉跎一辈子啊!小郑,我做得了主,你不要管她。”

  夏玉眉头皱得更紧,“妈,我答应来相亲,已经仁至义尽,盈盈我是不会放手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夏玉态度坚决。

  小郑也看出来了,这个夏玉根本就不是诚心来找对象的。

  “这都什么事儿!不想相亲你来干嘛,浪费我时间!当我是冤大头啊!给钱!”

  夏玉呆住,什么钱?

  “你喝的茶,吃的糕点,你耍了我,不得你给?”小郑一脸的理所当然。

  连宜年把夏玉拉到身后,他比小郑高出半个头还多,又比他壮一些,小郑瞪圆眼,却不敢再喊。

  连宜年声音阴冷道:“她找你来相亲,你找她要去!”

  他顺手一拽,夏母没站稳,扑进小郑的怀里。

  俩人被烧了尾巴似的,猛地弹起来。

  连宜年一家人却已经离开茶餐厅。

第45章 本世界结束 本世界结束

  “你来干什么?”夏玉着急地说。

  “盈盈想你了。”连宜年说, 连盈盈配合地点头。

  “妈妈,我听见你跟外婆的谈话了。”

  夏玉:……

  一路沉默,目送夏玉跟盈盈回去, 他刚要转身,夏玉忽然道:“进来坐坐?”

  连宜年一整个大动作, 三步并作一步, 还顺手把门带上。

  夏玉去给他倒水,连宜年也有时间打量这件小房子。

  一室一厅的设计, 房子不大,大概只有三四十平,跟单位给他分的房子不能比。

  他在沙发坐下,厨房里, 传出夏玉跟盈盈交流的声音。

  无外乎她在学校里都做了什么,盈盈便说起考试, 还有那些奇怪的叔叔阿姨。

  夏玉听了笑出声。

  “他们是喜欢你,不是奇奇怪怪。”

  “可他们要把我抢走, 还说要我做女儿!”

  笑得更大声了。

  在连宜年的记忆里, 夏玉在那个家,可从来没笑得这么开心。

  呆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连宜年不觉得局促,但夏玉明显很不适应, 而且始终跟他保持将近一米半的安全距离。

  好像怕他暴起似的。

  连宜年两只手扣在膝盖上,一会儿攥拳,一会儿舒展, 安静的环境下,格外容易勾起人心中的恐惧。

  就连盈盈都不由自主地挪开,从沙发上坐到了小凳子上。

  连宜年心里发苦, 都是原身造的孽!

  他又不能说原身有病。

  他慢慢站起来,像怕惊着娘俩似的,一边站直一边说:“我还得回学校批卷子,我就先走了。”

  夏玉跟盈盈一块松了口气,等连宜年出去,俩人关紧门。

  轻轻的一声“咔”让连宜年心口更凉。

  晚间在宿舍里改卷子,看一份,他脸色又黑一层,心情也更差了。

  隔壁宿舍的老师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半夜还在唱歌。

  他“乓乓”敲门,对方过了好久才来开。

  见是连宜年,对方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把他也得带了进去。

  “连老师,有件好事我跟你分享,我要结婚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

  连宜年:……

  “我一定回去的。”

  “份子钱也多准备点儿,咱们学校就属你工资高。”

  连宜年:……

  等人倒下了,他才抽身回去。

  今晚的月亮格外地圆,一晃儿,都十五了。

  只是,人家结婚的结婚,办席的办席,他的妻女却仍旧视他为洪水猛兽!

  第二天是周末,老师们被集中起来,继续改卷子。

  离高考只有不到两百天时间,好多老师比学生还要紧张。

  月考出分的这天,夏玉又把连盈盈送过来了。

  只是,把人交到手之后,夏玉行色匆匆,连宜年想问女儿,可这一回,连盈盈只是摇头。

  “走吧,我带你去教室。”

  连宜年还在统计最后一个班的数学成绩,并登记到榜单上。

  他一个个核查,生怕出错。

  连盈盈见父亲忙,也不闹,就在桌边安分地看。

  乖巧的模样让几个有孩子的女老师母爱泛滥,还送来不少小零食跟小玩具。

  盈盈听话,不熟陌生人的东西,连宜年点头,她才接下。

  “谢谢阿姨。”

  “小姑娘真可爱。”

  看着这么可爱的孩子,老师们心里唏嘘。

  怎么就离婚了呢?

  大家伙齐齐摇头。

  这时候,张老师拿着成绩单进来,“宜年,这回考试的三个满分又都出在实验班,你这个老师功不可没!”

  连宜年摆手,“学生聪明,我没做什么。”

  “过度谦虚可就是炫耀了。”

  有张老师带头,其余几个老师也表达了恭喜。

  这个月,连老师的奖金肯定极为丰厚。

  很快,上课时间到了,大家陆陆续续去上课。

  连宜年让盈盈在办公室里坐着,还给她留了一本简单的数学算式题册。

  张老师回头,看了一眼孩子,把连宜年拉到一边说:“你铁了心喜欢夏玉,那就把人追回来,这么乖的孩子,缺爸少妈的,多可怜!”

  想到昨天夏玉的表现,连宜年表情苦涩。

  “你那是什么表情,没有信心?可是你说的,你这辈子就认准夏玉一个人了!”张了事皱眉看他。

  “我对不起夏玉。”

  张老师拍她,“都知道对不起人家,还不努力补偿人家,非等夏玉跟别人结婚,你再后悔?”

  夏玉跟被人结婚?

  想到那副场景,连宜年就一阵上头。

  “你可想清楚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张老师匆匆忙忙上楼,连宜年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上完课,快中午了,他带盈盈去吃饭,就在学校食堂。

  同学们见老师带着一个小姑娘,都围了过来。

  “老师,这小姑娘是你女儿吗?”

  “废话,不然是你女儿啊!”

  “老师,她叫什么,好可爱。”

  连宜年笑着低头,“快告诉哥哥姐姐,你叫什么呀?”

  “我叫盈盈,连盈盈。”

  在学校呆了两天,连盈盈都习惯了时不时出现的怪哥哥怪姐姐。

  “盈盈,认识一下,我叫——”男同学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男生挤开,“我是你爸爸的学生,我叫钟涛!”

  几个人闹哄哄的,连宜年呵斥一声,大家才老实。

  “都吃完饭了?赶紧回去订正数学卷子,尤其你们几个,数学到一百四了吗?”

  来自数学老师的死亡凝视,谁懂?

  他们灰溜溜地坐回位子,低头扒饭。

  “盈盈,别害怕,哥哥姐姐喜欢你。”

  连盈盈点头。

  一个月后,从盈盈的口中得知,夏玉找着工作了,在一家超市当收银员。

  她大学毕业,去收银屈才了。

  可见面后,连宜年发现,夏玉很开心,面对顾客时也在笑。

  他本来还想托人给夏玉找个更好的工作,他放弃了。

  他转身回家,路上撞见浑浑噩噩的夏岳。

  看到连宜年,他扑过来。

  “姐夫,你一定要帮我,我被学校开除了!”

  连宜年皱眉,他问缘由,夏岳躲躲闪闪,说学校老师排挤他。

  “姐夫,工作是你给我找的,现在黄了,你得给我再找一个!”

  这几年,教师招聘越来越规范,哪还有空子钻?

  看着涕泪横流的夏岳,连宜年冷脸说:“我去问问怎么回事,最好不是你主动挑事!”

  夏岳听见了,忽然转身跑掉。

  连宜年意识到不对,立马去兴和初中找人。

  一问才知,夏岳竟然打了学生,都打进医院了。

  他去时,夏母正好也在,看见他,立马抓住他袖子,哭天抢地。

  “宜年,小岳可是你的小舅子,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进监狱啊!”

  孩子家长报了警,正在满世界找夏岳呢。

  难怪他身上乱糟糟,还散发着一股子臭味。

  他甩开夏母,“我不是你女婿!”

  见连宜年要走,夏玉不顾颜面,又追了上去。

  “对方说了,她家孩子马上上高中,只要你答应把她儿子弄到你的班级,他们就撤销诉讼!”

  连宜年听了,差点儿笑出来。

  “学校是你开的,你尽管安排,我没那个本事。”

  这一回,夏母再追上来,他已经骑上车走了。

  夏母坐在地上,大哭大叫。

  很快,逃跑的夏岳在同学家里被抓住,夏母去看儿子的时候,又哭了一场,并未痊愈的腰又扯伤了。

  只得夏父拉着老脸去求爷爷告奶奶。

  他就这个一个儿子,还指着他养老呢。

  可连宜年不见人,他去找夏玉时,看见她在超市收银,臊得都没上前。

  他女儿竟然在做这么低贱的工作?

  他知道,夏玉是帮不上忙了。

  但夏玉有钱,他跑到夏玉租的房子那儿,找到房东,说出自己的身份,在房东迟疑的目光中,他要到钥匙,去到室内洗劫一空。

  存折还有贵重物品,他全都装进包里。

  夏母在家里苦等等不着人,天黑了人才回来。

  他的包裹里鼓鼓囊囊的,她过去看,“钱?你哪儿来的?”

  “夏玉的。”

  “太好了,咱们拿去救儿子!”

  夏母刚伸手抓钱,夏父就抡起鸡毛掸子,夏母手背顿时又红又肿。

  她尖叫:“你打我干什么!”

  “我打的就是你!你是不是傻!夏岳偷拿学校的钱,还打伤了学生,至少也得判五年,出来了他还能干什么?倒不如留下这些钱,给咱们养老!”

  夏母怔住了。

  他们连夜收拾东西,离开了这座城市。

  等夏玉发现家里的存折丢了,报了警,才查到真相。

  她牵着女儿的手,目瞪口呆地坐在公安局里。

  周围同情的、怜悯的、恻隐的视线,她都看不见。

  “妈妈,钱拿不回来了吗?”

  连盈盈听清楚,愣愣地回:盈盈,你说什么?”

  连宜年是存折的主人,他接到警方电话时,找到代课老师后,急忙跑了过来。

  见夏玉跟连盈盈安然无恙,他才放心。

  他还以为夏父去抢钱,把母女俩打伤了。

  “连先生,夏志刚跟张连芬两人已经逃到了外省,我们已经联系那边的警察,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连宜年点头,“我能带他们走吗?”

  笔录也做完了,警察说可以。

  连宜年跟盈盈一人搀着夏玉一只手,把娘俩送回家,他看见,门口还站着一个人,正是愧疚不已的房东。

  “夏小姐,真不好意思,他是你父亲,我——”

  连宜年给房东使了个眼色,房东叹气,到底走了。

  让女儿回屋写作业,他扶着夏玉在沙发桌下。

  “没关系,不就是几万块钱吗,再赚就是。”

  “别难过,警察很也说了,等把人抓回来,钱就回来了。”

  “真的能找回来吗?”夏玉喃喃道。

  “当然可以,要相信警察。”

  后来,夏父跟夏母被抓回来时,已经过去半年多,两人逃到了农村,可夏父染上了赌瘾,把钱都花光了。

  警察找到俩人时,他们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夏玉甚至没有去看他们一眼,只在法庭判决时出现了一次。

  夏玉跟盈盈搬回了连宜年的房子,连宜年却在学校扎了根。

  盈盈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连宜年跟夏玉有所缓和。

  但是,就在盈盈过生日的这天晚上。

  连宜年又发作了,他点蜡烛时,手一抖,再一转眼,他人就跑了出去。

  夏玉吓了一跳,她让盈盈留在家里,她追出去。

  天太黑,又晚,小区里没几个人。

  在靠近楼侧的小树林里,她找见了连宜年。

  他正对着树干被猛锤,那副样子,跟以前暴打她时很像。

  她不敢上前,蚊子在身上咬了好几个包。

  连宜年贴着树往下滑,月光下,他的两只拳头上遍布血迹。

  夏玉缓慢走过去。

  “别过来,我有病!”

  这几年,连宜年去看过医生,也做过各种治疗。

  效果还算显著,病症爆发的频率越来越少。

  可好巧不巧,今天是盈盈的生日!

  “所以你之前打我,是因为这个病?”

  半晌,连宜年艰难点头,“小玉,我对不起你。”

  “你是不是傻!”

  夏玉跟连宜年一起回到家中,盈盈还以为父亲怎么了,过来问。

  夏玉搪塞过去,继续唱生日歌吹蜡烛。

  盈盈读高中时,连宜年彻底痊愈,他选了个好日子,打算跟夏玉求婚。

  夏玉一口答应,但是俩人没有再办婚礼。

  甚至连结婚证,两人都没去领。

  盈盈长成了大姑娘,她很羡慕父母的感情。

  六岁以前的事情,她也记不得多少。

  六岁以后,他的父亲是学校里受人尊敬的老师,桃李满天下,前几年还评上了全国最美教师,她的母亲就是个普通的女人,在一家小超市里收银,虽然后来把超市盘下来了,她仍然在收银,也不说找个人帮忙。

  但街坊四邻都知道,只要连宜年有时间,一定会去超市接夏玉下班。

  忙起来时,夏玉对面的位子上,会多一个帅气的男人,给客人整理购买的物品,帮忙算钱。有时候还得帮忙扛大米白面,整理货架。

  “夏老板,你可真幸福!”

  夏玉笑得开怀,她跟连宜年对视。

  幸福吗?

  拿前半辈子换的!

第46章 分手 分手

  迈入下一个世界时, 连宜年的脸上是挂着笑的。

  系统很不解,他磨磨蹭蹭地过来,问道:“宿主, 她都没有跟你领证欸,你至于这么高兴吗?”

  连宜年转头看它, “你懂感情吗?”

  系统被问住了, 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等你变成人再跟我讨论吧!”

  连宜年跳进传送光带,系统反应了好久。

  半晌, 他猛地抬起头,连宜年这家伙,竟然骂他!

  ……

  连宜年睁开眼,嘈杂的音响吵得他耳朵疼。

  他揉了两下, 大家好像没注意到他醒过来,还在喝酒划拳。

  他揉着太阳穴走出门, 走廊里黑乎乎的,隐约能看见路过的客人。

  “老板, 底下闹起来了!”服务生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说。

  记忆还没有被他完全吸收, 连宜年下意识跟着服务生下楼。

  一楼开阔,在霓虹灯下扫视一圈,他一眼就捕捉到中央的闹剧。

  几个男人把一个女人围在中间。

  那个女人——有点儿眼熟。

  他快步走过去,“闹什么呢!”

  “老板来了!”有人大喊。

  “她是你们店里的员工吧, 怎么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客人,喝一杯酒而已,你看她把我同伴打的!”

  连宜年侧眸一看, 在这个男人的身边,还躺着一个开了瓢的。

  血往外淌,但并不多。

  那人还“哎呦哎呦”地痛呼, 连宜年皱眉。

  打人的女孩子穿着学院风的裙装,看起来不到二十。

  “你——”

  连宜年刚刚张嘴,女孩子就仇视地瞪他。

  系统赶紧给他传输记忆。

  原主的身份果真是个渣男,他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同时也是传扬在客人口中的海王。

  同时交往数个女性,还要看着她们因为自己争风吃醋。

  对面这个叫班莺的姑娘,就是他的上一个猎物。

  就在刚才,女孩子兴高采烈地拿着医院的诊断接过来,说她怀孕了。

  可原身却搂着店里新来的长相妖娆的姑娘,居高临下地说:“我允许你给我生孩子了吗?”

  班莺吓得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

  “宜年,你——你怎么了?之前你还跟我说想要孩子……”

  “你也说了,那是之前,不过打胎确实对你的身体有损害,我给你转五万块钱,就算这段日子你陪我的费用!”

  伴随着班莺的手机“滴答”一声,钱到账了。

  班莺的心也碎了。

  “小姑娘,清粥小菜是解腻,但吃久了嘴巴里没味儿。”

  妖艳姑娘靠在原身身上说。

  “连宜年,我恨你!”

  姑娘年纪小,还在上大一,第一段感情就被骗,她转过身,飞快地跑了。

  姑娘转头看原身,说:“连总,她要是不打孩子,来威胁你怎么办?”

  原身笑着,声音却是毒的,“那我就带着她去打!”

  连宜年抽抽嘴角,怎么这些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呢?

  还海王?

  也不怕被淹死。

  “连总,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一个坐台小姐就敢给我们洛少爷甩脸子,我们可以后还怎么来光顾你的生意!”男人话语威胁。

  他口中的洛少爷,就是被开瓢的男人,他父亲跟原身继父同为高官,级别大差不差。

  但最近两边都想更上一步,竞争得厉害。

  原身的母亲叮嘱过,千万不能跟洛星辰起冲突。

  但——

  他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指骨用力,小跟班当即惨叫。

  “她是我女人,你tmd才是坐台小姐!”

  话说着,他把傻傻的班莺揽了过来。

  一手还扣在她小腹上,“有没有受伤?”

  小跟班被甩出去,脸涨得通红,他对洛星辰喊:“洛少,连宜年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

  小跟班费力挑拨,洛少爷被扶着站起来:“连宜年,你要为了一个女人跟我宣战吗?”

  连宜年看都没看他一眼。

  洛星辰面孔狰狞,鲜血汇成细流,滴答滴答。

  “洛少爷,我们替你报仇!”刚才被甩出去的跟班狞笑着。

  他抡起酒瓶子,朝连宜年扑去。

  连宜年早有准备,他一只手护着班莺,另一手左挥,右怼,又一个横踢,三个小跟班全都被撂倒。

  洛星辰心里一震,什么时候连宜年武力值这么高了?

  “连宜年,你要跟我作对吗?你就不怕你爸升不上去!”

  细算起来,洛星辰的父亲比连宜年继父的官衔要稍大一些。

  连宜年冷笑,“随便你!”

  升不上去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可是被撵出来的!

  他让保安把三个小混混抓起来,带到他的办公室。

  他则把拼命挣扎的班莺抱起来,送往休息室。

  越往楼上,班莺挣扎得越厉害。

  “你这个混蛋!你放我下来,我们分手了!”

  小腿不停地踢腾,一不小心,就踢到了连宜年的小腹,他闷哼一声,怕人摔着,就把班莺放下来。

  班莺瞅准机会,撒腿就跑。

  可连宜年怎么会放过她,抓住人的胳膊,把她扛起来。

  身体腾空,整个人天旋地转,班莺想吐,她拼命捶打连宜年的肩膀,却只得来屁股上威胁的一巴掌。

  “老实点儿!”

  班莺忍不住了,“哇”的一声。

  半个小时后,班莺被安置到休息室的床上,连宜年脱掉衣服裤子,只围了一条浴巾。

  床边的医生还在给班莺做检查,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孕妇身体健康,但切忌情绪波动太大,对胎儿不好。

  连宜年点了下头,让人送医生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跟班莺,班莺就像一只小刺猬,仇恨地瞪着他。

  他往前迈一步,班莺的眼神就狠一分,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似的。

  他举手投降,“医生让你别气性太大,容易伤着孩子。”

  “不用你管!骗子!混蛋!你滚!”

  班莺书香门第出身,骂起人来也文绉绉的,颠来倒去就这么几句。

  连宜年无奈,“我的错,我错了还不成吗?你是我的宝贝,我——”

  “你的宝贝在外面,你去舞池里找!我要走了!”班莺不受他哄骗,掀开被子要走。

  连宜年上半身还光着,他堵在门口,班莺想走,势必得动手推他。

  班莺不想跟他有一分一毫的肢体接触,气得直喘粗气。

  “等我换身衣服,我送你回家。”

  “用不着!你滚开!”

  看着眼前炸开毛发的小猫咪,连宜年更无奈了,他让开身体。

  却在班莺开门时,他道:“你身上脏了,换身衣服再走吧!”

  刚才的呕吐物不仅沾了连宜年一身,班莺自己也没能幸免。

  班莺低下头,看着发丝上沾染的秽物,她“呕”了一声,连宜年的浴巾上,又被溅了一片。

  班莺因为气急上头,晕了过去。

  他把人抱回床上,又找人给她换衣服。

  以前他很少带班莺来酒吧,他只能让店里的经理给她找一身合适的。

  “连总,衣服换完了。”服务生低着头说。

  连宜年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两个小时后,班莺醒了过来,连宜年就趴在床角。

  她缩缩身体,打算偷偷逃走。

  可她掀开被子,看到自己身上的深v开叉开到后腰眼的绿裙子,她尖叫。

  和尚撞钟似的,连宜年的耳膜遭受重击。

  他刚睁开眼,就被一脚踹到地上。

  晕晕乎乎的脑子里,充斥着漫天飞舞的鸭子,还掉了一地毛。

  “怎么了,还疼吗?”晃了两下头,见班莺一脸惊恐,他问道。

  “我叫医生!”

  “连宜年,你这个混蛋!你凭什么脱我衣服!大色狼,猥琐,臭不要脸!”

  班莺体外的小刺还支棱着,脸却皱起来,声音哽咽。

  “衣服不是我换的!”连宜年只能解释。

  可他万万没想到,班莺不仅没止住哭腔,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哇哇”的。

  被吵得耳朵疼,脑子疼,他的心也跟着疼。

  “好了好了,我错了,祖宗,你想怎样,都听你的行吗?”

  班莺想停,可她悲惨的发现,她停不下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连宜年一会儿扮鬼脸,一边装小兔子,万般无奈下,他连猴子都开始演了。

  终于,班莺一点点止住哭腔,只是还在抽噎。

  连宜年被打败,“你起来,我送你回家,现在就送!”

  “我不要你!”班莺一边抽气一边说。

  “我找经理送你。”

  连宜年一退再退,班莺也看出连宜年的无奈,她慢慢站起来,一只手还捂着后腰,可等她站直了,她悲催的发现,前胸也露着。

  两手一前一后,走起路来十分滑稽。

  连宜年:……

  “衣服是我随便找的,穿过,但洗得干干净净。”

  班莺没理他,心里把他塞进锅炉,看能炼出一个孙猴子,还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破石头!

  经理把班莺送回学校,回来复命。

  “她有说什么吗?”

  经理迟疑一阵,“连总,您要原话吗?”

  “一个字都别差。”

  经理清清嗓子,“连宜年,你给我去死!”

  连宜年本人:……

  经理跑了,连宜年坐在办公室,一边梳理记忆,一边思考以后。

  孩子两个多月了,以后每月一次产检,还得想办法搞定班莺的家人,还得领证办婚礼……

  要忙的事情太多。

  现在最要紧的,他得抓紧搞定班莺。

  这边,班莺被送回学校,她身上披着连宜年的黑西装,让她不至于太过尴尬。

  她推开宿舍门,大家都还没睡觉,齐刷刷地看过来。

  见班莺眼肿脸红的,身上还披着男人的西装,吓坏了。

  “莺莺,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宿舍里的老大姐蒋瑜鼻尖一皱:“莺莺,你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其余两个舍友惊喊:“吵架?”

  “不可能,莺莺跟她男朋友那么好,上周末还出去玩儿呢!”

  “就是,莺莺这么漂亮,学历高,家世也好,吵架?对方怕不是脑子有坑!”

  班莺吸吸鼻子,止住哭腔说:“我们分手了!”

第47章 报复 报复

  酒吧。

  连宜年换好衣服, 带着下属去到办公室。

  门推开的那一刹那,哀嚎声直往耳膜里钻。

  他走进去。

  “连总。”保安看起来凶悍冷漠,脖颈上的青龙纹身一直延续到衬衫里边。

  “招了?”连宜年问。

  保安点头, 他抬起脚,踹到其中一个人身上:“没听见我们连总问话吗?张嘴!”

  那人把自己刚才说的, 又倒豆子似的交代了一遍。

  连宜年一边听, 一边浏览摁下手指印的“罪状”,上面林林总总的, 尽是洛星辰的罪行。

  “行了,滚吧。”

  三个人屁滚尿流地爬起来,扛着一张鼻青脸肿的头,撒欢儿往外跑。

  幽灵似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三人不敢再动,僵硬转回身。

  “回去转告洛星辰, 我连宜年就在这儿等他,有本事放马过来!”

  “是是是, 连总, 我们一定带到。”

  三人跑了,梁子凑过来问:“哥,万一那个姓洛的真来报复,怎么办?”

  “他敢吗?”连宜年的声音里, 有不屑,也有轻蔑。

  梁子不再说话。

  “哎连哥,你上哪儿去?”

  连宜年招了招手, “你留下看着酒吧,我出去一趟!”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 穿着一身名牌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你们老板呢?”

  服务生指了指里面,薛项哼了一声,“地方不大,谱不小。”

  看见连宜年,薛项张嘴就道:“拿钱给我,快点儿!”

  酒吧开起来以后,薛项没少来找连宜年要钱。

  少则几万,多则十几几十万。

  薛项还威胁他说,如果他敢告诉龙悦,他就让他爸休了龙悦。

  后来,龙悦偶然间知道了,还对连宜年说:“他到底是你弟弟,一点儿钱而已,给他吧!”

  原主听了如遭雷劈,犟了一句嘴,“他才不是我弟弟!”,龙悦一巴掌扇过来。

  “听话!”

  原身六岁时,龙悦改嫁,一直到现在,他二十五岁,整整十九年的光阴,原主听得最多的就是“听话”“要乖”四字。

  可是薛项呢?他可以为所欲为,被欺负了,龙悦也只会指责打骂亲生儿子。

  “呵~”连宜年冷笑。

  “你什么意思?不愿意给钱?”

  薛项看见一个漂亮的姑娘,凑了过去,手从衣下摸进去,正调笑着,不耐烦地回头看他。

  连宜年没说话,只是快步走过去,对着薛项的后腰就是一脚。

  女孩儿察觉到老板生气了,缩到一边去,一声不吭。

  薛项撞翻好几张凳子桌子,脸也摔得青肿。

  摸到一手的血,薛项惨嚎。

  “血!流血了!”

  过去几秒,他抹去鼻下的血迹,薛项大喊:“你敢打我,我弄死你!”他朝连宜年扑过去。

  可这里是连宜年的地盘,所有人一拥而上。

  一个月前,薛项来找他要钱,原身当时生意不景气,薛项二话没说,对着他的脸就是两拳,原身顾及母亲,握紧的拳头只能舒展开。

  保安跟酒吧的姑娘都看不下去了,想给连宜年报仇。

  连宜年却让他们忍着。

  今天,他们得了连宜年的首肯,拳脚相加,薛项缩成一团,腰、腿、后背,就连他抱着的脑袋,都被踹了好几脚。

  “行了,都让开!”梁子喊了一声。

  连宜年走过去,踩在挣扎着往外爬的薛项的后背。

  撵了两下,听到“悦耳”的抽吸声,连宜年微微俯下身子,“要钱?”

  薛项被打怕了,哪里还敢出声。

  连宜年不满意了,脚掌从他后背移到后脑。

  “听不见我说话?”

  薛项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吐了两口血沫子,赶紧道:“我不要钱,我不要钱了!”

  连宜年仍旧不满意。

  “你以前从我这儿拿走的呢?你打算怎么还?”

  薛项眼珠颤悠得厉害,“我,我……”

  没“我”出个所以然,连宜年又幽幽道:“卸一条胳膊,还是一条腿?你欠我八十万,八根手指头也行!”

  他话音落下,薛项好像得了羊癫疯似的,抖个不停。

  连宜年大笑,“废物!你也就这点儿本事!”

  他松开脚,看着薛项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蛆虫,蠕动着往前爬。

  连宜年扬了下手,大家让开路。

  “薛项,喊爸爸!”有人大喊。

  薛项自然不肯,可拳头伸了过来,他屈辱地如了他们的愿:“爸爸!”

  “我才没有你这样的蠢种儿子!”

  大家哈哈大笑。

  梁子把画面录下来,嬉笑着凑到连宜年身边:“哥,这东西要是寄给那个老头子,他不得气死!”

  连宜年给他一个“干得好”的眼神梁子找到薛岭的邮箱,发了过去。

  薛项逃到酒吧外,他爬起来,对里面大喊:“连宜年,你给我等着!”

  连宜年耸耸肩膀。

  ……

  班莺眼圈通红,蒋瑜第一个坐过来,她以为听错了。

  “莺莺,你刚才说什么?”

  “我跟他分手了,他还要我打掉孩子!”

  听到这句话,三个室友齐齐暴怒。

  “你怀孕了,他还让你打孩子,他还是不是人啊!我们找他去!”

  老二谢云杏名字柔软动听,人却是个暴脾气。

  班莺拉住她,“还是别了,他已经有新的女朋友了,我这样去,丢人现眼的是我!”

  老三周元宜坐了过来,担忧地问:“老四,你打算怎么办?真不要这个孩子了?”

  班莺垂下头,沉默。

  三个室友看见,班莺纤细的手,缓缓按在小腹,力道轻柔,怕弄疼了小娃娃似的。

  三人也沉默了。

  过去足足二十几分钟,谢云杏才说:“莺莺,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他家在哪儿,咱们找上门去!我就信不信他的父母也放任他胡作非为!”

  班莺咬牙,表情十分无奈,仔细看来,还有几分气愤,也不知是对着连宜年,还是对着自己。

  “不会吧!”蒋瑜低低地叫。

  谢云杏跟周元宜也反应过来,“莺莺,你——”

  “我就是个大傻子!什么都不了解,就跳了火坑!”

  这一回,空气仿佛不再流动,沉默也未曾光顾别处。

  看着班莺失魂落魄,三人想安慰,可手举起来,却无奈地收回。

  班莺上床躺着,蒋瑜留下照看,谢云杏跟周元宜还有事,先后离开了。

  ……

  这边,几个人跑回洛星辰的别墅,哭天抢地,好像死了娘。

  “洛少爷,那个连宜年让我们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洛星辰被下了脸,脸色漆黑。

  三人面面相觑,中间的瘦子说:“他洛星辰算个屁,我还不是想揍就揍!”

  “吱嘎吱嘎”,骨头磨损的声音在别墅里回荡。

  “少爷,真不是我们说的,是连宜年!他不是在打我们,他是在打您的脸!”

  “够了,滚,都给我滚!”三人被带出去,别墅里的下人们也都跑了。

  洛星辰沉默一阵,给父亲打电话。

  论武力值,他是打不过连宜年,可卡他继父的官位,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很快,上面的响动传进薛岭耳中,他人在家中,摔了最喜爱的那套青瓷茶杯。

  连宜年的亲生母亲,也就是薛岭的第二任妻子龙悦走进来,一边收拾碎玻璃碴,一边埋怨地说:“又心气儿不顺了?摔茶杯干什么,多浪费!”

  薛岭站起来,指着龙悦的鼻子喊:“还不是你教的好儿子!”

  龙悦吓了一跳,差点儿划伤手。

  “宜年都被撵出去了,他不算薛家的人,犯事儿也招惹不到你身上!”龙悦缓了缓说。

  “放屁!你是我妻子,他是你儿子,能不牵连吗?”

  薛岭大怒,龙悦声都不敢出。

  “老公,你别急,我马上就去找宜年问清楚,你消消火!”龙悦走过去,想拍拍薛岭的后背,却被一巴掌甩开,脑袋还磕到桌角,薛岭半点儿都不心疼,冷哼一声,背着手警告道:“我的仕途要是因为你们娘俩毁了,我就弄死你们!”

  薛岭过于狠厉,龙悦捂着汩汩淌血的脑门,不敢说话。

  忽然,情状凄惨的薛项跑了进来,逮着薛岭一通哭诉。

  龙悦刚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怒而回来的薛岭对着她就是一脚。

  龙悦又摔到地上。

  她痛叫着,眼眸中含着不解。

  “龙悦,你儿子可真是好样的,你去告诉他,要是不跪着来给我儿子道歉,你们娘俩就都给我进去吃牢饭!”

  薛岭把薛项带走了,龙悦人还恍惚着。

  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清楚一件事,连宜年给薛家惹来天大麻烦,她的地位要保不住了!

  她赶紧爬起来,顾不得打理自己,失魂落魄地去到酒吧。

  可连宜年出去了,她找不到人,只能苦等。

  时钟滴滴答答,龙悦等得不耐烦,她给连宜年打电话,响了两声就断了。

  “该死的,跑到哪儿去了!”

  龙悦骂骂咧咧,门外的梁子听见动静,赶紧给连宜年发消息。

  很快,对方的回复就发了过来。

  “不要管她!”

  此时,连宜年正倚靠着路虎,在c大校门口等人。

  原身太渣,竟然只知道班莺是c大的学生。

  这让他怎么找?

  “帅哥,你在等人吗?”几个女学生推搡着走过来,中间的姑娘脸红地问。

  “我来接女朋友。”连宜年也不吝啬笑容。

  女孩子有些失落。

  “同学,你认识班莺吗?”连宜年想碰碰运气,便问道。

  “我认识,外语系的系花,她是你女朋友?”

  连宜年点头,女孩子脸上的失落转化为可惜。

  系花的男朋友,她哪儿翘得过来?

  女孩子带着连宜年去到班莺的宿舍楼,连宜年道了句感谢,女孩子们善良地摆手,转身走了。

  楼很高,足足有七层,班莺又在哪一间呢?

  连宜年仰着头想。

  “你找谁?”

  一个帅气的男孩子,在宿舍门口张望,大妈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阿姨,我来找女朋友。”

  “女朋友?”大妈嘴唇磨了两下,依旧保持警惕,“叫什么名字?哪个寝室的?”

  “他叫班莺,我不知道——”

  大妈的扫帚紧跟着挥起来。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臭小子,来这儿堵人,要是吓坏了我们宿舍楼的姑娘,我把你脑仁敲出来!”

  大妈一手舞扫帚的本事无人能及,连宜年有功夫底子,左躲右闪,才没遭殃。

  很快,a楼宿管跟人练功夫的视频就被学生发到学校内网。

  上万个学生一同围观。

  蒋瑜打开手机,不少同学问她:“蒋瑜,你们宿舍楼下是在拍戏吗?”

  拍戏?

  她扒着窗户往下看,宿管阿姨追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打,那男人也不回手,但看他闪躲的姿势跟步伐,是个练家子。

  她不知道怎么回复朋友,手指还按在屏幕上,周元宜的微信消息轰炸似的发进来。

  “我去去去,楼底下那帅哥听说是来找莺莺的!”

  蒋瑜:??

  “莺莺,楼底下有人找你。”

  班莺眼肿,鼻子红,被蒋瑜掰过身子,她哼唧两声。

  “你快来看,真是找你的!”

  班莺被拉起来,俩人一同往楼下张望,年轻男人正把大妈的扫帚踩在脚下,还捋了一把头发,那英姿勃发的样子,好像古时候的大侠。

  班莺眼睛越睁越大:“怎么是他!”

第48章 打胎 打胎

  “他就是你男朋友?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那个坏家伙?”

  谢云杏暴脾气上来了。

  “莺莺,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教训他!”

  谢云杏跑下楼,蒋瑜跟班莺合力都没拦住。

  一分钟后, 谢云杏加入战斗,跟大妈一块“殴打”连宜年。

  莫名其妙的, 又多了一个女孩子。

  连宜年有些懵, 系统适时指点他说:“这姑娘是班莺的好友,跆拳道黑带, 你悠着点儿吧。”

  连宜年:……

  “谢同学,你听我解释。”连宜年一边躲开大妈的扫把,一边还要躲避谢云杏的拳脚,忙得不亦乐乎。

  “谁听你解释!你个生孩子没□□的家伙, 莺莺遇见你,倒了八辈子霉了!看招!”

  谢云杏助跑两步, 忽然腾飞,两只脚险险落在连宜年的胸膛。

  “竟然躲开了!有点儿本事!”谢云杏立马换下一招, 她跟大妈对视, 随后,她一个扫堂腿过去,大骂举着扫帚,击向他上三路。

  连宜年一时无从躲避, 只能侧移。

  三人打得难舍难分,班莺跑下来。

  “别打了!”

  好多同学在边上拍照,再过一会儿, 学校保安跟老师就好来了。

  “莺莺,这可是负了你的混蛋,我帮你教训他!”

  “同学,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负了你朋友。”

  谢云杏扭头,狠狠瞪他。

  “你还狡辩!莺莺,你别听他的!他还想骗你!”

  谢云杏收手,跑到班莺身边按着她肩膀劝。

  大妈气喘吁吁的,到底年纪大了。

  她看出连宜年跟班莺认识,经过连宜年身边时,她阴森道:“劈腿的男人没有好下场!”

  随后,她站在了班莺身边,用过来人的语气说:“姑娘,这家伙一看就没安好心,你可别被他的甜言蜜语给骗了,能劈腿第一次,就能劈腿无数次。”

  谢云杏连连点头。

  “莺莺,我有事跟你说,就占用你五分钟的时间,可以吗?”

  班莺咬着嘴唇,蒋瑜看出她犹豫,便道:“莺莺,你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你跟他谈谈吧,我们就在你不远处,不怕他使坏。”

  班莺为难一阵,率先走到远处。连宜年跟上。

  六月份了,樱花树上还存留着繁茂的枝叶,风吹来,沙沙作响。

  “你想跟我说什么?”班莺语气冰凉。

  “莺莺,我从来没想你打掉孩子。”

  “你骗人!我亲耳听见的!你还搂——还搂着那个女人!”班莺一瞬间被逼出眼泪。

  连宜年想给她擦,被躲开。

  他讪讪地缩回手,“莺莺,昨天是我的错,我真不是有心的。”

  班莺不想再看他,扭过身去,“如果你今天来只想说这个,我们没话好说!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班莺的背影透着坚决,她是绝对不会走回头路的人。

  “莺莺,我可以跟你解释!”连宜年大喊。

  班莺顿住。

  “我被薛家撵出来了,酒吧可能不久以后也会被他们找借口封掉,我不能拉着你冒险。”

  班莺转回身,眼底含着不信任。

  “那你为什么又告诉我?”

  “我已经想好了,我要跟他们宣战,我不会再退缩了!莺莺,我真心喜欢你。”

  他往前一步,却并没有冒犯班莺,始终跟她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我不信!”

  连宜年苦笑,“你不相信我是对的,是我自己造的孽。”

  说着,他往后退了两步,“莺莺,今天一别,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如果我赢了,我还会来找你,如果我输了……”

  连宜年的声音越来越低,班莺侧着耳朵都没听清。

  “我走了,至于孩子,我尊重你的意愿。”

  连宜年说罢旋身,大踏步离开。

  看得出来,他被风吹起来的发丝都写着“决绝”两个字。

  被家里赶出来,是什么意思?

  报复又是什么意思?

  班莺压了压抽痛的眉心,蒋瑜带着谢云杏跟周元宜跑过来。

  “莺莺,还好吗?”

  “他跟你说什么了,你可别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莺莺,莺莺?”

  距离连宜年来找班莺,已经过去一个礼拜。

  这一周,班莺去过医院,也做过检查,孩子一天天长大,医生说了,打胎最好尽快,孩子越大对母体的伤害就越大。

  “我给你开单子?”医生说?

  她坐在诊室外的长椅上,手里捏着单据。

  刚才,她还是接过了堕胎的单子。

  她还在读大学,一个孩子于她而言,太重了。

  医生刚才说了,去交过费,再找个人给她签字,就可以上手术台。

  医生看她娃娃脸,也猜到她年纪不大,还安慰她。

  可是——

  忽然,门内传出女孩儿的尖叫声,很快,一个姑娘脸色苍白地走出来。

  行走间,两条腿像被器具狠狠夹断,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往前挪。

  她好像也是一个人来的,又或许,给她签字的人已经走了。

  姑娘经过她,缓缓地,挣扎着往走廊尽头的电梯口走去。

  那一瞬间,犹如一瓢冷水兜头浇下来,身体凉,她心里更凉。

  又一个中年女人进去,她出来时,除了脸白了些,看起来倒也正常。

  她的丈夫好像刚听到消息,莽莽撞撞地冲过来。

  女人刚打完胎,还反过来对他说:“反正也养不起,生出来才是对他的不负责任。”

  “你还有没有心啊,吃糠咽菜我们也能把他养大!”男人大吼。

  女人被吼愣了,她望着丈夫的背影,眼里逐渐凝实一颗泪。

  班莺的心更凉了。

  手里的单子被撕扯,被揪紧,成了一团废纸。

  护士在门后喊:“班莺,到你了。”

  班莺傻傻地“嗯”了一声,站起来。

  这时候,拐角冲来一个男人。

  “班莺!你敢进去试试!”

  连宜年那天回去以后,跟龙悦battle了一场,龙悦从暴怒到打感情牌到气急败坏,连宜年只用了两分钟。

  他让梁子把龙悦扔出酒吧。

  第二天,酒吧就被工商局以非法出售违禁品给封了。

  讽刺的是,直到今天,他被关了一个礼拜,工商局那边都没说清楚他的酒吧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今天早上,梁子带着律师,把他保释出来。

  梁子开车时,无意间透露班莺这两天老往医院跑的事儿,还说今天班莺呆得格外长,负责盯梢的兄弟现在还在医院门口蹲着。

  连宜年顿时大叫,眼里猩红闪烁:“去医院!快!”

  车还没停下,连宜年就飞出去,问到妇产科的方向,冲了上去。

  就差一点!

  他抓住班莺的手,把她往外拖。

  护士吓坏了,“你干什么呢!病人还没做手术呢!”

  “我是她男朋友,我们不做了!”

  护士呆住。

  不少人盯着两人看,班莺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地里。

  她也不挣扎,由着连宜年把她拽进电梯。

  电梯里人也不少,两人别扭地进来,倒也没引来太多关注的视线。

  “叮”一声,班莺先跑出去,连宜年紧随其后。

  医院外是一小片花园,有病人在家人的搀扶下散着步。

  班莺气冲冲的,在连宜年来抓她手的时候,她甩开他。

  “你都不想要这个孩子,你还来阻止我干什么!”

  “我什么说不要了!”

  “你不是让我自己处理吗?不是尊重我的决定吗?我就是不想要!”

  班莺眼睛红,鼻尖也红。

  看着委屈到海啸爆发似的姑娘,连宜年哪里还生得起来气。

  “生下她,好不好?我来养。”

  “你就想着你自己,你让我怎么办!挺着个大肚子去上课吗?”

  班莺眼里的泪,终于涌了出来。

  她恨恨擦去。

  明明已经发过誓,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坏人流泪,可她怎么——

  “你别哭,我,都怪我!”连宜年扇了自己两巴掌,左右开弓,几乎顷刻,脸肿起来。

  班莺吓着了,眼泪滑稽地挂在下颌。

  她看着连宜年肿起的脸跟充斥着血丝的眼,咽下到嘴的伤人的话。

  “莺莺?”

  听到声音,班莺被钉子扎住似的,一动不敢动。

  “她是谁?”

  班母来医院她探望卧床的好友,在楼上就觉得底下的姑娘像她女儿。

  下来一看,果真是。

  “莺莺!没听见妈妈说话吗?”

  班母倒没有太注意连宜年,还以为他只是路过的。

  “妈,你来医院干什么?生病了吗?医生怎么说?”

  班母皱眉,“我问你才对,你来医院干什么?”

  班母眼睛尖,看到了班莺手中的缴费单子。

  “给我看看。”

  班母伸出手。

  班莺抓紧了,还藏在背后。

  班母心口发凉,孩子偷偷一个人来医院,该不会——

  “快给我!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你想急死妈妈!”

  班母伸手来抢,班莺急得想哭。

  要是被母亲知道,她就完蛋了!

  “这位女士,你女儿拿了我的化验单子,请问能还给我吗?”

  连宜年笑得温柔。

  班母半信半疑,“你的?”

  连宜年点头,班莺赶紧把堕胎缴费单塞进他怀里。

  “原来是你的,我还在这儿到处找呢。”

  她挽着母亲的手,拉着人快步离开这里。

  班母更疑惑了,她扭头,连宜年还笑呵呵地冲她摆手。

  她回以淡笑。

  “莺莺,你是不是在唬妈妈?那个男的还站那儿看妈妈呢。”

  班母停下来,想回去找连宜年。

  “哎呀妈,那人精神不正常,手里的单子是精神科的!”

  班母:……

  “你没看今年他身上乱糟糟的吗?脸也肿起来了?”

  班母点头。

  “他刚才自己打的,我亲眼所见!”

  班母赶紧搂住女儿,“还好咱俩刚才跑得快。”

  这一茬就算过去,班莺悬起来的心放回肚子。

  班母开车时又问她,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被送回c大,班莺快步跑进宿舍楼。

  蒋瑜几人听她说起医院惊魂,大叫:“你妈看见你去医院打胎?还看见那个杀千刀的了?”

第49章 撕破脸 撕破脸

  蒋瑜几人目瞪口呆, 她们实在想象不出这一幅“美好”又“动人”的画面。

  “不是啦,连宜年反应快,我妈只以为他是医院的病人。”班莺坐下说。

  谢云杏一屁股坐到她身边:“所以你妈发现你怀孕了?”

  “也没有, 单子在连宜年手上。”

  几人提起来的心放回肚子。

  周元宜心思细腻,她抿了下嘴唇说:“莺莺, 你确定你妈会被你跟连宜年骗过去吗?”

  ……

  回家以后, 班母越想越觉得不对,女儿跟那个病号, 看起来像认识。

  可为什么又装不熟呢?

  班母赶紧给丈夫打电话,丈夫是个军人,常年不着家。

  她打第一通电话时,没人接, 过去半个小时,班父打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班父一板一眼地, 班母着急,也没顾上, 便说:“我今天看见女儿在医院, 我问她,她还搪塞我。”

  第六感告诉班母,班莺一定有事儿瞒着她。

  “医院?哪家医院,我找人查查。”

  班父认识的人多, 战友又遍布祖国南北。

  “市一院。”

  “有消息我再告诉你。”

  丈夫虽然不着家,人还是靠谱的。

  下午两点多,班母等得焦急。

  电话“叮铃铃”响起, 她赶紧接起来。

  果然是班母打过来的。

  丈夫话不多,只有五个字,班母手里的手机“啪嗒”掉到地上, 她再捡起来,试图问丈夫她是不是听错了。

  可屏幕摔得稀碎,根本没办法再通话。

  她混混僵僵的,也没心思去买手机。

  直接杀到了学校,她有女儿的课表,知道女儿现在还在上第二外语的课,她就等在教室门口。

  铃声响起时,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来。

  面带杀气的班母吓得人都不敢靠近。

  “莺莺,那不是你妈吗?”谢云杏怀里抱着书,惊讶地说。

  班莺还在想周元宜的那句话,走神了被叫回来,她吓了一跳。

  “你说谁?”

  谢云杏指了指门口,班莺看过去,母亲也正在看她,眼里暴风雨翻涌迭起。

  “莺莺,你妈好像——知道了。”

  看脸色,班莺待会儿肯定不会好过。

  “莺莺,你万事小心。”作为朋友跟室友,蒋瑜几人只能说。

  班莺垂着头朝母亲走去。

  “班莺,跟我回家!”

  一路上,班莺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小鸟,头低垂着,眼睛也低垂着。

  班母开着车,可身上的冷气就跟空调似的,源源不竭。

  “说吧,怎么回事?”

  班莺还想再挣扎一下,“什么怎么回事?你说我为什么好几天不回家吗?我——”

  班母把车停到路边,严肃地看着她。

  班莺的声音越来越低。

  “妈,您能别问了吗?”

  “你都去打胎了,还让我别问,等你从手术台上下来,哭着告诉我吗?”

  说着说着,班母自己都快哭了。

  她想不明白,她向来乖巧的女儿,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是谁?”

  “我们分手了。”

  班母捂着胸口,差点儿昏过去。

  班母心痛极了,过了好久才缓过来,“班莺,你是女孩子!”

  班母声音哽咽,班莺听了也难受,她扑进母亲怀里,“妈,我错了,我不该这样的。” 母女俩抱头痛哭。

  不知道过去多久,班母让女儿抬起头,给她擦干净脸上的眼泪。

  班母又问了一遍:“你跟我说实话,孩子到底是谁的?他是不是骗了你!”

  班母到底是过来人,眼神老辣。

  “妈,我们和平分手,不关他的事在,至于孩子,孩子是我自己的。”

  班母端详女儿的表情跟动作,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十分讨厌那个男人。

  所以——

  “那天你说是神经病那个,就是他,对吗?”

  班莺点头。

  “他怎么说的?”

  “他想要孩子。”

  班母一下弹起来,“要孩子不要你!我捅了他!”

  班莺赶紧抱住母亲大腿,“妈,是我不要他,他来找我复合,我拒绝了!”

  以为母亲会责怪她,班莺的头垂得很低。

  “女儿,干得漂亮!”

  班莺抬起脑袋,傻愣愣的。

  “那种男人咱们还要他干什么?扔进垃圾桶吗?”

  “孩子怎么办?”

  “女儿,你想留还是想——”

  “我不知道。”

  班母爱怜地摸摸女儿的肩膀,“莺莺,他是你的孩子,你自己做决断,妈妈不会干预你,但是,妈得给你说清楚两件事,第一,他是一条生命,从你肚子里长出来的肉,第二,你现在还在上学,你考虑清楚。”

  其实不管选择哪一条路,都只是在权衡利弊。

  班母不插话,就看着女儿。

  “妈,我想留下他!”班莺缓慢却坚定地说。

  班母当然支持女儿。

  她跟班莺一块上楼,等班莺睡了,班母从她房间里出来、

  她手里,还抓着班莺的手机。

  女儿脾气软,她可不。

  身为野战军司令的妻子,班母侦查能力强横。

  猜到女儿可能把那个男人拉黑了,她就去通话记录跟信息记录里翻。

  女儿跟那个男人分手的时间肯定不长,她着重搜索一个月前跟班莺来往频繁的号码。

  排除掉最近也联系的,她迅速锁定其中三个。

  给前两个打了电话,都是女孩子,她假装成推销的,对方很快挂断。

  就剩最后一个了,班母的眼神凝为实质,好像一把闪着银光的刀。

  “喂,你好。”

  接到陌生来电,连宜年第一时间以为,是不是薛家换号码打过来的。

  但是,听见这道声音,他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一个人。

  “您是,伯母吗?”

  耳朵还不错。

  班母冷笑,“你就是搞大我女儿肚子的混蛋?”

  连宜年沉默一阵,“伯母,我是。”

  “我们见一面,稍后我发给你。”

  班母挂断,开车往咖啡厅去。

  连宜年到得早,班母看到他,脸上的冷意凝结成硬实的冰。

  “伯母。”连宜年站起来打招呼。

  班母没理他,径直坐下。

  “你跟我女儿提分手?”

  连宜年先点头,而后摇头。

  “说人话!”

  “第一次是我提的,第二次是她提的。”

  “还分了好几回?”

  连宜年不傻,他知道,班母来找他,绝对不会是喝喝咖啡这么简单。

  “伯母,我跟莺莺之间有误会,我跟她解释,她不信我,上回她去医院打胎,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她真就进去了!”

  “所以你只想要孩子?”

  “孩子跟莺莺我都要,我非他们不可。”

  “那我家莺莺怎么说你们分手了?”班母不好糊弄,她今天非要一个所以然。

  连宜年苦笑,“伯母,我不骗您,我昨天才从看守所放出来,我家……”

  班母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个家伙家里这么乱,就算他一腔真心,他能照顾好女儿吗?

  “伯母,你放心,我家的事,我很快就处理好了,以后他们不来找我,我也跟他们断了瓜葛。”

  “说得好听,那个龙悦是你妈,她来找你,你能不见?”

  “她早就不是我妈了。”连宜年坚定地说。

  “伯母,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您放心,如果莺莺不愿意原谅我,我也不会缠着她。”

  班母站起来,“话说得太早了,得你处理完家事,我们再来谈莺莺的以后。”

  班母离开,连宜年傻愣愣地站着,太阳都落山了,他才离开咖啡厅。

  车上,梁子见连宜年失魂落魄,没忍住说:“连哥,你真要跟薛家撕破脸?”

  “不然呢?”

  当年,原身的父亲才刚死一周,龙悦就迫不及待地跟薛岭搞在一起。

  他查过,当时的医生都说,原身的父亲做手术,还有百分之七十的成功率活下来。

  但龙悦就是不交钱,说钱都已经花光了。

  可后来,她嫁给薛岭以后,又掏出八百万,给他想办法升官。

  连宜年冷笑。

  “证据都收集全了吗?”

  “连哥,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把证据发到洛家。”

  梁子嘴角抽了抽,连宜年看出了,问他:“办不到?”

  “连哥,是这样的,证据现在还不在我手里。”

  “那在哪儿?”

  当晚,本市房地产行业的龙头老大郑家千金的生日会上,连宜年稍作打扮,震撼出现。

  “那不是薛岭的继子吗?他怎么来了?”

  薛项还在跟狐朋狗友喝酒聊天,听见议论声,他走了过来。

  看见连宜年,他面孔阴沉,身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连宜年,你还有脸来!”

  反正连宜年已经不是薛家的人了,薛项也不客气。

  “你哪来的请柬,该不会是偷的吧!”

  薛项的狐朋狗友们哈哈大笑。

  “这里是郑家小姐的生日宴,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你配吗?”

  说是生日宴,其实也是郑小姐的选婿宴。

  大家都铆足了劲儿,前几年房地产鼎盛,郑老板赚了好大一笔。

  在同市众位老板中,郑家算得上其中翘楚。

  “郑家小姐亲自给我的请柬,你竟然说是偷的?”

  连宜年大大方方地展示给他看。

  路人惊讶,薛项睁大眼:“不可能,你胡说八道!”

  “你才胡说八道!连大哥是我的朋友,我邀请他来的,不可以吗?”

  “郑小姐,你怎么——”

  郑鸢出现时,还挽着一个男人,正是郑家的大家长。

  “郑叔叔,这个连宜年才刚从看守所里出来,从他的酒吧里,警察查出了脏东西!”薛项急忙说。

  酒吧里还能有什么脏东西,无非是黄赌毒。

  郑董扫了一眼薛项,眸光冰冷,薛项吓得直缩脖子,龙悦跟薛岭看见这边的动静,过来打圆场。

  可郑董不仅没给他们面子,反而还亲切地对连宜年说:“宜年,这些年,你受苦了!”

第50章 大打出手 大打出手

  所有人都看着郑董对连宜年嘘寒问暖。

  薛项跟薛岭目瞪口呆。

  “郑董, 你跟他——”

  “介绍一下,我旧友的儿子。”当着大家伙的面,郑董认真地说。

  龙悦也赶了过来, 薛岭在她耳边问:“怎么回事?他怎么又跟郑董认识上了?”

  龙悦也一脸懵,“我也不知道, 那家伙还跟郑家有联系?”

  薛岭瞪她, “你还知道什么!”

  龙悦缩缩脖子。

  “宜年哥哥。跟我进来,别理会这些小人!”郑鸢搂着连宜年的胳膊, 将他拉进去。

  “宜年哥哥,你早就该来找我爸爸了。”

  郑鸢跟连宜年从小一块长大,要不是她后来出国念书,跟连宜年生分了, 后来可能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想到自己从父亲口中听到的,郑鸢看着连宜年的眼神充满了心疼。

  “打住, 我这些年过得很好,钱也赚了不少。”

  而且, 原主已经没了, 再提过往没有任何意义。

  郑鸢擦去眼泪,“宜年哥哥,你放心,我跟爸爸给你做主, 那些欺负你的人,我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郑父也走了过来。

  “郑叔叔。”

  郑父点头,“宜年, 薛家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帮你解决。”

  “郑叔叔,我想自己处理, 可以吗?”

  郑父深深地看着连宜年,道:“好,不愧是你爸的儿子,我这边的证据我抓紧让人交给你。”

  “谢谢郑叔叔。”

  “谢什么,当初你爸去世,我也有责任,我就不该帮他瞒着!”

  看郑父一脸悔意,连宜年忙追问,郑父叹气,缓缓道来。

  当年连父重病,龙悦又早早地跟薛岭搅和在一起,连父不忍儿子伤心,便祈求郑父瞒了下来。

  “宜年,希望你不要怪我。”

  “这是父亲的遗愿,我哪能怪您?我只恨我自己,这么多年认贼作父!”

  原身当初有多讨好薛岭,现在连宜年就有多恨。

  龙悦那个女人,恶毒又令人恶心!

  “宜年,薛家蹦跶不了多久,你呢?自己的终身大事,有没有考虑过?”

  郑父扫了一眼女儿,得来“嗔怪”的一眼。

  “郑叔叔,我有喜欢的人了,有机会,我领她给您看看。”

  提起那个女孩子,连宜年脸上泛光。

  “好好好,我就等着这一天!”

  拿到证据,连宜年匆匆走了,郑父见女儿望眼欲穿,不由得又叹气。

  “鸢儿,你跟宜年没缘分。”

  郑鸢说话带着哭腔,“爸,当初我如果没出国就好了!”

  郑父“哎”了一声。

  连宜年找到梁子,让他把所有的证据打包,全部都发到洛家的当家人手中。

  洛定坤打开邮箱,看到薛岭买官的证据,立马叫来秘书去确认。

  两天后,同市新闻爆了。

  薛岭落马,他那一派系的官员都遭了殃。

  连宜年看到消息时,他正在筹备第二家酒吧。

  第一家酒吧还被封着,他去工商局找过,因为薛岭的事儿,他们战战兢兢。

  看连宜年过来,也不敢糊弄,就说第二次检查没问题的话,就会解除封条。

  “你们几个,柜子搬到那边去,说你呢,你这块玻璃怎么装的?我不是让你……”

  装修的工作繁杂又忙乱,连宜年跟梁子带着手底下的几个人,忙活了一个多礼拜,也没忙完。

  期间还要应付龙悦跟薛项。

  两人找上门来,对连宜年破口大骂。

  连宜年理都不想理。

  薛家的房子车子还有钱都被冻结了,薛项吃喝嫖赌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

  第二次来时,就只有龙悦一个人,她又哭又求的。连宜年冷眼看她:“你拿我爸救命的钱去给薛岭买官时,你就该想到这一天!”

  龙悦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龙悦被撵走后当天,她就因为受了薛项的牵连,也进去了。

  薛岭吓坏了,远远跑掉。

  没了薛家一家人,同市的空气都干净起来。

  连宜年从装修得差不多的酒吧里出来,他刚坐进车,就被跑出来的梁子叫住。

  “哥,你上哪儿去?工商局那边可说了,让你赶紧去签字,咱们酒吧可以解封条了!”

  “你去吧,我还有事。”

  望着跑出去的车屁股,梁子摸摸后脑勺,啥事能比酒吧解封还急?

  班家。

  班莺已经在家里住了一个礼拜了。

  班母沉不住气,她比班莺还着急,一天能看好几眼手机。

  可连宜年始终没打来电话。

  连宜年能等,可女儿耗不起,孩子一天天大了,得有个章程。

  她打电话给丈夫,让他抽时间回来一趟。

  班父沉吟一会儿,答应了。

  班母放下手机,去卧室里看女儿。

  班莺睡醒了,两眼空荡。

  “莺莺,你整天待在家里不是个事儿,明天就回学校上课去吧,别担心,一个孩子而已,不管生不生妈妈都在你身边陪着你。”

  “妈,之前连宜年来找我,说想复合,我拒绝了,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这几天在家,班莺看得出来,妈妈表面看起来没事儿认识的,其实已经好几天晚上没睡个好觉了。

  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班莺很后悔,她怎么就没把持住?

  “莺莺,你别担心,我已经给你爸打过电话了,他最迟明天就回来了。”

  班莺:??

  “我爸要回来?”

  “这么大的事儿,他当然得回来!”

  班莺立马哭唧唧,“妈,你要害死我了,我爸打折我的腿怎么办!”

  班母还安慰她:“放心,不会的,你肚子里还有孩子,你爸知道轻重。”

  所以不会把她腿打折,只会让她吃住教训对吗?

  战战兢兢等了一整个上午,中午吃饭时,父亲回来了。

  跟之前一样,脸板得像被夺了至宝。

  班莺老老实实地喊:“爸,你回来了。”

  班父没应,就坐在她对面,直勾勾地看她——的肚子。

  “孩子多大了?”

  “两个月。”

  “去做过检查吗?”

  “检查过了,孩子很健康。”

  “我没问你!”班父凉凉地看了一眼班母。

  “你再吓着孩子,孩子已经够害怕的了!”

  “闯祸的时候怎么没见她害怕!”

  见班父班母对阵,班莺生怕他俩打起来,和稀泥说:“爸,都是我的错,跟妈没关系。”

  “你别说话!”班母回头,让班莺安静。

  她瞪着丈夫,“班大全,你凶什么凶!你有脸对我们娘俩凶吗?这个家你照顾了几天?你管教过女儿吗?”

  班父在军队里说一不二,无人敢顶撞。

  冷不丁被媳妇骂一通,班父的脸挂不住。

  他走到妻子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孩子还在,给我留点儿面子!”

  “你还要脸吗?”

  班父:……

  他只好又小声说:“别喊我大名也成。”

  “班大全,我连喊你名字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要耍官微,去外面耍去!”

  班父:……

  班母没法对女儿发火,便把怒气都发泄到了“有手有脚却一点儿忙都帮不上”的班父身上。

  把人往外面推,班父自然不肯走。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

  班父走过去开门。

  门打开的那一刹那,连宜年没崩住,喊了一声“阿姨”。

  班父板着脸,纠正:“该喊伯父。”

  连宜年:……

  “伯父您好,我叫连宜年,我是来认错的。”

  以前听班莺提过,她爸爸在军队,很少回家。

  所以这是——

  特地回来教训他的?

  “进来吧。”

  班父看起来很好说话,并不像班莺口中的那个“□□者”。

  连宜年坐稳了,面对班家三人的注视时,班父忽然说:“就是你搞大我女儿的肚子?”

  连宜年僵硬点头,“伯父,我会负责。”

  “负责个屁!”班父忽然爆粗口,连宜年万万没想到。

  别说他,班母都是第一次听班父说脏话。

  “你还算个人吗你!是男人,就跟我打一架,你赢了,我女儿嫁给你,你输了,就给我滚!”

  班父军队出身,兵痞子的那股劲儿还是有的。

  连宜年抽抽嘴角,“伯父,我怎么能跟您打呢?您要是不解气,打我就成。”

  班父冷哼,“看不起我?”

  连宜年赶紧摆手。

  “就凭你,还没资格跟我打,你赢了勤务兵再说!”

  这时候,一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儿走进来,身上还穿着常服。

  “首长好,首长夫人好。”

  这大块头,连宜年能打赢?

  “爸,你别闹了,连宜年不会打架,我跟他也分手了,你打他算怎么回事儿!”

  班父没理女儿,只盯着连宜年,“分手了吗?”

  “我还在追求她。”

  班父笑,“下楼。”

  没办法,连宜年只好跟下去。

  以他的身手,跟那个勤务兵打起来,还真说不好谁能躺下。

  楼底下有个运动场,今天是周一,打篮球的少,场地就空了出来。

  “小汪,打赢了他,我就调你去侦察连!打输了,就滚回原先部队去!”

  “是,首长!”

  小汪脱掉外套,左手在前,右手在下,摆出了格斗准备的姿势。

  连宜年脱下西装外套,为方便,也解下领带。

  班莺看着干着急,父亲的勤务兵能是一般人吗?

  连宜年不得被打惨了!

  班莺心口揪着,她跑过去,喊道:“连宜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被打残了,你后辈子就完了!”

  连宜年转头看她,“有你,残了又何妨!”

  班莺咬紧嘴唇,“你放弃吧,我们已经结束了。”

  她担心他被打残,那家伙却还傻兮兮地冲她笑:“我要是赢了,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当着他的面勾搭他女儿,班父气急,“小汪,给我狠狠收拾他!”

  小汪应了一声“是”,飞速出腿。

第51章 本世界结束 本世界结束

  小汪的功夫是千锤百炼练出来的。

  可连宜年曾经经历过武侠世界, 拳脚也是一分一毫经年累月得来的。

  两人腿碰腿,胳膊撞胳膊,你伸我挡, 你飞我躲的,几个来回以后, 班父的表情变了。

  班母倒是紧张得很, 班莺更紧张。

  她两手抓紧,忙问道:“爸爸, 他俩谁能打赢啊!”

  班父脸色严肃。

  “爸,你说话呀!”班莺催促道。

  就在这时,小汪被连宜年一个膝盖顶飞出去,连宜年没给小汪喘息的机会, 锁住他喉咙。

  “承让了。”

  小汪满眼震惊,刚才连宜年动作太快, 他竟然都没看见!

  怎么可能!

  他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 身上不疼, 可见刚才连宜年没下死手。

  他再看连宜年的脸,气息均匀,吐气正常,这番表现, 倒像一个老手。

  可是,首长不是说这个连宜年就是个绣花枕头、纨绔子弟吗?

  小汪看向班父,走了过去。

  “对不起首长, 我没有完成任务,您惩罚我吧。”小汪还记得刚才跟班父的约定,他垂下脑袋, 秒变霜打的茄子。

  班父拍拍他肩膀,朝连宜年走去。

  班莺看见连宜年赢了,差点儿蹦起来,被班母不善的眼神盯着,她不敢放肆。

  “你小子,很厉害嘛。”班父说。

  这一回,他对连宜年倒真有些欣赏。

  “刚才小汪同志没出全力,我侥幸赢了。”

  手底下操练过无数兵,班父当然知道真相。

  他看着连宜年的眼神从防备变成欣赏。

  “我看你的动作,学过?”

  连宜年笑了笑,“我父亲以前当过兵,后来因病转业,小时候教过我。”

  班父了然地点头,难怪。

  班父细细查过连宜年,因为他父亲早逝,他母亲也改嫁了,他就没深入调查,没想到,还有这层渊源。

  “你父亲曾经在哪支部队?”

  “第三集 团军五二一旅利刃突击队队长。”

  利刃突击队?

  班父表情变了,“你父亲叫连安益?”

  连宜年微微睁大眼:“你认识他?”

  班父没有回答,只是连宜年明显发现,班父看他的眼神古古怪怪,好像还带着一丝丝慈爱。

  这让连宜年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今天来,想干什么?”

  跟班父婚姻二十多年,班母听得出来,班父这是认了连宜年这个女婿了。

  可为什么?

  就因为他打赢了小汪?

  她快步走过去,扯住丈夫的胳膊,压低声线道:“班大全,你给我记清楚了,我的女儿绝对不能嫁给这种货色!你听清楚了吗?”

  班父看着妻子,又把目光投向女儿。

  班莺正盯着连宜年猛瞧,像重新认识他一样。

  知女莫若父,班父看得出来,女儿虽然嘴上硬气,其实心里还是喜欢连宜年的。

  正好,他也挺欣赏连宜年,何不促成这桩婚事?

  只不过,妻子的思想他还得继续做工作。

  “回家再说。”

  班母瞪眼,可连宜年还是被请到家里。

  班莺就走在班父跟连宜年后面,眼神火辣辣的,盯穿他后背似的。

  连宜年忽然转头,逮了个正着。

  班母看见他俩的互动,没忍住,狠狠瞪了女儿一眼。

  说不复合的是她,现在犯花痴的也是她。

  班母无奈扶额。

  班父班母坐在沙发上,连宜年来负荆请罪,自然是不敢坐的。

  “你说你想娶我女儿,为什么?”

  “我喜欢她,我想跟她过一辈子。”连宜年回答得迅速,好像答案已经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

  “喜欢?你的喜欢有什么用,能挡风遮雨吗,能填饱肚子吗?”班父欣赏归欣赏,可女儿只有一个,他可得好生考察。

  更别提连宜年这小子还有主动提分手的前科,能让自家闺女气到去打胎,这小子看来也是个刺儿头。

  “伯父,薛家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烦扰不到莺莺,我得罪了洛家,我也跟洛家的当家人达成合作,洛星辰也不会再为难我,至于莺莺——”

  连宜年顿了一下,他从兜里掏出厚厚的一摞。

  几张证件摊开放在茶几上。

  “这是之前被封的酒吧的产权证,已经解封了,不日便可开业。”

  “这是我新盘的一家,还在筹备中,房产证也在这儿。”

  “这是我名下的所有房产,一共三处三居室,一处别墅,还有十家门面,都租出去了。”

  “最后这个,是我的银行卡,我就只有这一张。”

  连宜年沉了一口气,“扑通”一下,朝班父班母跪下。

  “以前我千错万错,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我的确让莺莺伤心了,以后,莺莺就是我的直属领导,万事以她为标。”

  “请伯父伯母答应把莺莺嫁给我。”

  “bang”一声,连宜年还磕了一个头。

  好像提前认了岳父岳母,逼得两人不得不表态。

  夫妻俩看出连宜年的诚心,女儿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了,打胎到底伤身体。

  “莺莺,你自己的婚事,你自己决定,你要原谅他吗?”班母看着女儿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班莺身上。

  “我……”

  半个月后,趁着班莺的肚子还没大起来,也趁着班父还没回部队,班母跟连宜年一块操持着,就把婚礼给办了。

  当天,龙悦还来凑热闹,被保安拦住,她大声吼叫,被带进小黑屋,关了一天一夜。

  至此,龙悦算是明白,连宜年跟她恩断义绝的决心。

  离开的那日,她老了二十岁,而新婚夫妻还躺在床上,粘腻地抱在一起。

  阳光搭在两人脸上,暖洋洋的。

  班莺嘤咛一声,“我要起来了。”

  “再睡一会儿。”

  “我今天还有课。”

  连宜年:???

  他不得不起床,把祖宗喂饱,又把人送去学校。

  连宜年给自己放了一个月的婚假,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一个月正好赶上班莺准备期末考试,待在宿舍的时间是在家的三十倍。

  他还得兢兢业业地去送饭,寝室同学要聚餐,他还得负责掏钱。

  蒋瑜几人一边吃着西餐,一边看着坐得板正,给班莺切牛排的连宜年。

  他们总觉得,班莺的这场婚事好像梦。

  决裂的两人怎么就忽然好上了,又是怎么办婚礼,还领了证的?

  蒋瑜、谢云杏还有周元宜面面相觑。

  “不喜欢吃吗?下次我们换一家。”连宜年说。

  “其实也还可以,就是有些恶心。”班莺喝了一口橙汁,说。

  连宜年听罢,立马要了一份蔬菜沙拉,并细心嘱咐服务生:“不要沙拉酱,不要生菜,其他正常。”

  蔬菜沙拉里不放沙拉,几人百思不得其解。

  吃完这顿饭,三人返回学校,离家出走将近半个月的班莺被抓回家里。

  连宜年选的这处婚房一梯一户,他把班莺抵在墙上,也不怕有人看见。

  “你干嘛!”班莺啐他。

  “好久没见,你就不想我?”

  班莺坏笑,旋即低头,“豆豆,你想爸爸了吗?想的话,你踢妈咪一下好不好?”

  才三个月多月大的孩子能有什么反应?

  班莺更得意了,“看见没,孩子说他不想你!”

  连宜年想都没想,低头就亲。

  还治不了你了!

  “吱呀”一声,门从内里打开,班母手里还提着垃圾袋,看见俩人,班母磨不开脸,“干啥呢这是!”

  班母是南方人,但跟班父在一起久了,东北话说来就来。

  班莺就跟被烫了似的,猛地弹开,连宜年搂住她:“当心,别摔着。”

  班母扫了一眼小两口,提着垃圾下楼,还不忘回头说:“注意着点儿,光天化日的。”然后快速跑开。

  电梯门“叮”一声,连宜年跟班莺面面相觑。

  “噗嗤”一声,两人笑得不行。

  连宜年拿钥匙开门,一边给她换拖鞋,一边问:“妈怎么有咱家钥匙的?”

  “我给的,妈说来给我炖汤。”

  连宜年“哦”了一声,他给自己也换上拖鞋,揽着班莺从玄关往里进时,忽然说:“那咱俩以后亲亲抱抱的,不是得小心了?”

  班莺怼他一下,“谁跟你亲亲抱抱!不害臊!”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连宜年勾住她的腰,确保不会摔倒,目光极具侵略性地往下。

  班莺抱紧自己。

  “妈待会儿就回来了,你别太过分!”

  “我家,我媳妇,过分吗?”

  嘴唇马上就贴上了,“吱呀”一声,门又开了。

  “你们两个可真是,门都不锁就——”

  班母戛然而止。

  被打断两次,连宜年也是心累,“妈,莺莺累了,我带她回房间睡一会儿。”

  班母憋了好久才说:“我去做饭,待会儿叫你们。”

  小两口一边卧室走,一边拌嘴。

  “都怪你,妈都看见了!”

  “正常,妈又不是没经历过,别害羞嘛。”

  班母抵住嘴唇,“咳咳”几声。

  看来以后这边,她还是少来,女儿女婿年轻气盛,撞见了到底不好。

  她转身进厨房,晚上吃饭时,班母左思右想,还是说道:“孩子现在月份是小,可你俩也得小心,别——”

  连宜年认真道:“妈,你放心,我们都注意着呢,我问过医生,轻轻的,没关系。”

  连宜年端的是坦坦荡荡。

  班莺瞬间灵魂出窍。

  班母也没好到哪里去,咳嗽个不停。

  班母到底没留下,吃完晚饭就走了。

  送走母亲,班莺揪着连宜年的耳朵,咬牙切齿:“你今天睡书房去!不许碰我的床!”

  连宜年摊手:“食色性也,孔老先生都说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还说!”

  连宜年无奈,把被子跟枕头抱出来,塞进小书房。

  晚上,趁着班莺睡熟,连宜年偷偷钻进被窝。

  早上,班莺醒了,手下意识搂向身边人,扑了空,她睁开眼。

  踩着拖鞋,她推开小书房的门,连宜年个子高,缩在一米八的行军床上,憋屈得可怕。

  她给丈夫拢了拢被子,转身出去了。

  连宜年睁开眼,还好还好,没被发现,昨晚抱着媳妇,他睡得太香,睁眼时天都亮了。

  四个半月后,大胖小子呱呱坠地,连家添丁,连宜年却执意让班莺起名字。

  小豆豆大名连青鹤,没少折腾初为父母的连宜年跟班莺。

  班莺忙着恢复,她休了一年学,还想赶上课业,考取研究生学位。

  连宜年彻底进化成奶爸,又得照顾着上学的妻子,又得伺候咿呀学语的幼儿,上班还得带着一对奶瓶奶粉跟尿布。

  旁人问他,说娶了班莺,不能照顾他跟孩子就算了,还得他反过来伺候他们。

  连宜年笑得开怀:“梁子,等你结婚了就懂了!”

  他低下头来逗弄儿子,“小豆豆,梁子叔叔连女朋友都没有,哪里知道成家的妙处!”

  被秀了一脸的梁子:……

  再后来,班莺问他,说当时求婚,他又是跪,又是拿出全部家产的,万一她不答应,怎么办?

  连宜年的回答让她记了一辈子:“那就再求,你总是我的!”

第52章 洞房花烛(已修) 洞房花烛……

  “连将军, 出大事了!翁家的大小姐逃跑了!”

  新郎官连宜年一身军装,身上还挂着大红花,冷不丁听见副官的喊声, 他顿了一下。

  “你说什么?”

  身为吴大帅身边第一得力的将军,连宜年精通八国语言, 又从国外留学回来, 曾经阴差阳错,还救了大帅父子的命。

  在这座静安城, 连宜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他三位将军见到他,得毕恭毕敬。

  “翁家的大小姐翁如玉,逃婚了!”副官又重复一遍, 头垂得低低的。

  将军脾气暴躁,该不会大闹婚礼吧!

  毕竟, 将军对翁家大小姐情深义重,连大帅的女儿都给拒绝了。

  “哈哈。”

  连宜年忽然笑出声, 副官吓了一大跳。

  “将军, 您没事吧?我马上派人去追。”副官着急地说。

  “不用,随她去!”

  副官:??

  过了几秒,连宜年又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听清楚了吗?”

  副官:!!!

  “连将军, 躲是躲不掉的,出来喝啊!”外人有人喊,连宜年又看了副官一眼, 眼中含着警告。

  副官挺直身子,敬礼道:“属下明白。”

  连宜年去前院喝酒,被灌得醉醺醺的, 他解开两颗扣子,“不就是喝酒吗?来,喝!”

  不知道灌了多少坛,也不知道多少人过来敬酒。

  连宜年往后院返时,走路摇晃,身子打摆子,副官差点儿搀扶不住。

  原身的朋友还在大喊:“你们怎么回事,把人灌醉了,耽误洞房,当心连将军给你们穿小鞋,哈哈哈!”

  闹哄哄的声音越来越小,副官扛着连宜年,脸涨得通红。

  连宜年看起来精瘦,其实身上覆盖着薄薄一层肌肉,极有分量。

  “将军,往这边儿走。”将连宜年从通往南苑的道拉回来,扯着人往东院去。

  穿过假山跟长廊,到小拱门的时候,连宜年忽然站直,副官吓了一跳。

  “将军,您——”

  副官震惊,眼前的连宜年站得笔直,眼神清明,也就只有脸颊微红。

  “您没喝醉?”

  连宜年挥挥手,示意副官下去,副官蒙蒙地走了。

  他现在越老越看不懂将军了,他喜欢的不是翁家的大小姐吗?

  连宜年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大红花,到底没扯下来,笑呵呵地往新房走去。

  双扇门上提着大红喜字,东西两侧窗上,也贴着艳红的窗花。

  门内,翁家大太太派来的嬷嬷苦口婆心。

  “二小姐,您就应了吧,嫁到连家,那可是泼天富贵、穿金戴银,您一辈子都享福。”

  二小姐翁如雪揭掉盖头,秀气的眉拧出一道细细的弯儿。

  “吴妈妈,订婚的是大姐,该成亲的也是大姐,大姐跑了,何故让我顶缸!”

  吴妈妈吓坏了,四下查看,没见着人,才小声地说:“我的姑奶奶,小声点儿,这里是连大将军府,被人听见了,咱们翁家就全完了!”

  吴妈妈猛拍大腿。

  “二小姐,为了咱们翁家一家子,也为了您大姐,您就装一装,等家里人把大小姐找回来,您们再换回来就是!”

  “你们以为我傻!”翁如雪低喝。

  连宜年出了名的不好相与,听说之前定了一回亲,马上就成亲了,新娘子硬生生被举枪的连宜年吓昏了!

  卧床几日,连宜年又登了一次门,就给吓死了。

  从此之后,连将军就变成了能治小儿夜啼的“神人”。

  “二小姐,那都是坊间传言,当不得真,您——”

  “如果是假,那我大姐为什么跑?”

  在翁如雪的层层逼问下,吴妈妈哑口无言。

  “吱呀”一声,门开了。

  吴妈妈生怕翁如雪自爆,大声说:“姑爷,您回来了。”

  翁如雪皱眉,到底把盖头盖上。

  吴妈妈引着连宜年进来,说了一道的吉祥话。

  连宜年挥了挥手,吴妈妈纵然再不情愿,也得出去。

  关好门,她就守在门口,耳朵几乎贴到窗纸上。

  连宜年一身军装,军靴踩在地上,响动很奇异,“哗啦哗啦”,铃铛似的。

  他拿起裹着红绸的秤,挑开红盖头。

  翁家一双姐妹,个个美艳动人,名扬静安城。

  翁如雪垂着眸子,鸦睫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很可爱。

  连宜年伸手,翁如雪下意识躲开。

  她看见,那双手停驻在半空,翁如雪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连宜年收回手。

  “没吃饭吧,我让人给你做。”他当即喊了一声,吴妈妈赶紧进来,心里打了鼓,生怕连宜年问罪。

  “去厨房,给你家小姐端一碗鸡汤面过来,再让他们做这些小菜。”

  吴妈妈:就这?

  “听不懂?”

  “我马上去。”吴妈妈跑得飞快,不认识厨房,她逮着人就问。

  厨房忙活完前院的吃食,累得都瘫在地上,一听说将军要吃的,一骨碌爬起来。

  两碗鸡汤面,鸡肉丝、金针菇、鱼肉等各色小菜,满满当当装了两个食盒。

  吴妈妈一个人拿不动,厨房又跑了一个人跟去。

  怕翁如雪坏事,吴妈妈走得飞快,两条腿快成残影。

  “将军,夫人,膳食到了。”吴妈妈打开盖子,把饭菜一一端出来。

  她偷偷抬眼,这才发现,翁如雪脑袋上的首饰已经卸了下来,脸上的脂粉也都擦洗干净了。

  她稍稍放心,带人退出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翁如雪跟连宜年,两人吃饭时安静得很,一点儿响动都没有。

  翁如雪是饿了,可她胃口小,吃了半碗面,外加几口小菜,胃就填满了。

  连宜年扫她一眼,默不作声的,将剩下的所有饭食都吞了个干净。

  包括翁如雪吃剩的半碗面条。

  “你这人怎的这样!”大家闺秀,又上过学,翁如雪的见识远非一般人,可连宜年的行径却让她涨红了脸。

  “你是我媳妇,吃你剩的饭怎么了!”连宜年挺直胸膛,煞有其事地说。

  兵痞的模样让翁如雪无语,更不符合她倾慕的“盖世英雄”,她只能道:“随你便!”

  只是,连带着耳根跟脖颈,都红了个透。

  吴妈进来收拾餐具,还顺带给铺了床。

  一床大红锦被,上面绣着吻颈鸳鸯,翁如雪这才看见。

  这被面竟然也是大姐哄着让她帮忙绣的。

  她大惊,原来翁如玉早就准备好了吗?

  “愣什么,天晚了,睡觉!”

  连宜年满身酒气,熏得她脑袋疼,她摁着太阳穴说:“将军,可否去隔间洗澡?”

  连宜年转头看她,忽然低头,跟翁如雪平齐。

  翁如雪也不怕他,直视他。

  连宜年忽然笑了,“我就喜欢你这脾气,继续保持。”

  翁如雪:……

  这人怎的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辨认不出?

  她跟大姐虽像,但也没到一模一样的地步吧!

  她不由得抚了抚脸颊。

  “别摸了,还是一样的美,过来,给我脱衣服!”

  翁如雪:!!

  那厮是手脚不顶用吗?她又不是佣人。

  “媳妇伺候男人,天经地义,过来!”连宜年在隔间喊。

  翁如雪没办法,只好咬牙起身。

  她在家中虽不受宠,可好歹是正室所生,没人敢怠慢,伺候人的活计更是没做过。

  连大将军已经脱下军装外套,只余一件衬衫跟军裤。

  “愣着干什么!脱呀,不是你让我洗澡吗?”

  不知为何,从这位不苟言笑的大将军的脸上,她看出揶揄跟调侃。

  错觉吗?

  她又咬了一下嘴唇,伸手柔荑,给他解扣子。

  一颗,两颗,三颗……

  制式军装,一共五颗扣子,可翁如雪解完,却足足用了将近半刻钟。

  连宜年也不催,也不看她,直视前方。

  只是,等翁如雪的手靠近他腰带时,他忽然开口:“照你这速度,乌龟似的,去军队得被长官揍死!”

  翁如雪:……

  她忽然抬头,狠狠瞪他。

  “对,就是这个眼神,我喜欢!唯唯诺诺的不像你!”

  翁如雪差点儿抛弃大家闺秀的修养,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干脆说:“你自己脱吧!”

  装作生气,她转身就走。

  只是,穿过屏风,她止不住的喘粗气,那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她坐回床上,趁着他在洗澡,赶紧把身上的“累赘”换下来,她跟翁如玉身高体型相仿,衣服倒都能穿。

  但,柜子里的衣服竟然都是洋装,没有长袖长裤。

  翁如雪瞪圆眼,拿出其中一件纯白的,是一条睡裙,前露胸,后露背,长度还好,能勉强遮住大腿。

  所以,这些都是为了新婚夜特地准备的吗?

  “你不洗澡?”连宜年忽然出声,翁如雪吓得手抖,睡衣也掉到地上。

  她赶紧捡起来,却慢了一步。

  连宜年文士出身,可在军队里呆久了,白皙的肤色晒成小麦色,捏着纯白的绸缎料子,竟莫名让人想歪。

  “我去洗澡!”她抓着睡衣,往小屋跑,还不忘把屏风遮严实了。

  闷闷的笑声传进耳朵,翁如雪很想坦白。

  她憋住了,翁家人,到底是她的亲人。

  她得想个办法,绝对不能跟他圆房!

  泡在水里,她恍然间想起,家中的远方亲戚前段时间忽然去了,也许——

  她穿上别扭的睡衣,又披上外衫,这才踩着拖鞋出来。

  连宜年已经躺到床上,他只穿着一条绸裤。

  第一次见男人的身子,翁如雪两眼却安发直,都忘了方才的盘算。

  “不早了,睡吧。”连宜年看出她紧吴,却还丧心病狂地拍打床铺。

  翁如雪狂咽口水。

  “我——我舅表叔父前月去世,我得给他守孝,所以……连将军,我们暂时不能同房。”

  生怕连宜年不相信,她补充道:“舅表叔父小时候最喜欢抱着我,那天他下葬,我还梦见他,他说他会经常来找我。”

  说到动情处,她硬生生挤出两道眼泪。

  连宜年忽然变脸,屋里冷风飕飕。

  手上见过血,又上过战场,翁如雪一个小丫头,哪里扛得住连宜年的威慑。

  被逼得咬紧牙关,后背狂冒冷汗。

  “我,我不能当白眼狼,我必须给舅表叔父守灵!”翁如雪坚定地说。

  陡然间,威亚消失,冷风也没了。

  连宜年竟然笑起来,“你这倔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也就是我,换了别人,看谁能容你!”

  翁如雪大惊,他同意了!不生气!

  这人真的是凶名在外的连宜年?

  那个凭借一已之力,摘吓寇大帅项上人头的连大将军?

  翁如雪恍恍惚惚。

  “上来睡,我不碰你!”

  翁如雪还没应声,一双手伸过来,她好像几岁的奶娃娃,被抱到床上,塞进被窝。

  她浑身僵硬,仿若被装在笼子里。

  看她警惕,他只好道:“新婚夜我不方便离开,不然,不出明早,你就成了整个静安城的笑柄了!”

  所以,竟是为了自己着想?

  忽然,门外“砰砰”两声,副官的声音传进来。

  “将军,出事了!”

第53章 代嫁新娘(已修) 代嫁新娘

  连宜年匆匆走出婚房, 身上只来得及披上一件军装外套。

  看他的样子,好像出大事儿了。

  翁如雪坐起来,大红锦被从肩头滑落, 露出肩头白玉似的肌肤。

  连宜年又匆匆返回,一边将军服穿齐整, 一边对翁如雪说:“齐大帅那边出了大事, 我必须得赶过去,你一个人在家, 有事就去找管家,不要怕,我很快回来。”

  端看连宜年的表情,翁如雪就知道, 他这一次出行非同小可。

  之前她听说齐大帅手下的另一位将军跟连宜年分庭抗礼,早就有反叛之心, 难道——

  “你——你万事小心。”到底是自己嫁的第一个男人,翁如雪咬着嘴唇说。

  连宜年松开手, 冷厉的眼神又变得吊儿郎当, “给我系扣子。”

  翁如雪愣住,“快点儿,军队马上就开拔!”

  翁如雪差点儿咬破嘴唇,马上就开拔了, 还有心思调戏她。

  她下了床,还没来得及寻找绣花鞋,就被连宜年抓过来, 踩着他的脚,给他扣上了扣子。

  副官在门外催,连宜年忽然低头, 在她脖颈侧咬了一口,力道不重,更像家中跟她嬉闹的阿黄,一条黄澄澄的金毛犬。

  翁如雪嘤咛一声,刚要推开他,就听见连宜年的声音:“等我回来!”

  然后就转过身,“刷刷刷”走了。

  吴妈匆忙跑进来,惊恐地说:“二小姐,这是出什么事了?姑爷怎么走了?”

  吴妈很害怕,要是二小姐惹怒了姑爷,以翁家现在的本事,可没实力抗衡。

  翁如雪躺回床上,想到方才她那一瞥,收入眼中的属于连宜年的凶狼一样的目光。

  “二小姐,姑爷现在就是咱们翁家的天,可不能惹姑爷生气,到时没咱们的好果子吃!夫人那边——”

  “吴妈,我累了。”打断吴妈的喋喋不休,翁如雪闭上眼说。

  吴妈跺脚,掩上门出去了。

  只是这一晚,吴妈一宿未眠,生怕连宜年手底下的兵闯进来,将她跟翁如雪一起绑了。

  翌日,雄鸡酣鸣,翁如雪睁开眼,眼前的红色帷幔让她一瞬间以为尚在梦中。

  缓了一会儿,她坐起来,房内的拔步床“吱呀”一声,连府训练有素的丫鬟们就鱼贯而入。

  打头的丫鬟穿着一身短衫,看起来很利落。

  “夫人,昨晚爷留话,在这静安城,您无须惧任何人。”

  翁如雪挑眉,连宜年她留这话,到底何意?

  很快,丫鬟们有条不紊地给她穿衣洗漱,梳头发的丫鬟手很巧,一翻一转,一个精致的发髻就成了。

  她看着一屋子训练有素的丫头,不由得问道:“你们之前可是伺候连将……爷的?”

  一等丫鬟梅西往前一步,低头道:“回禀夫人,我们以前在外院伺候,并未近爷的身。”

  翁如雪:??

  她在一个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今早是新嫁娘第一天入府,合该见见府里的诸位姨太太。

  她在堂屋坐好,端端正正的,下人间见她不开口,也够恭顺地伺候着,热水糕点一点儿不缺。

  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翁如雪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唤,愣是没见一个姨太太过来。

  难道——连宜年很疼宠他的那几位姨娘,不用给夫人请安?

  翁如雪以为自己真相了,便站起来说:“准备早饭吧。”

  连府的饭食比翁宅丰盛得多,各种粥、饺子、混沌、面条、豆花,甚至还有各色可口的小菜,十分合翁如雪的胃口。

  她不像大姐,读过女子大学,小时候爹娘只给她请过私塾女先生,学了几年。

  后来娘亲死了,父亲把妾室抬正,后妈就不让她念书了。

  她自学了两门外语,又自己找老师学了课本,现如今的学识一点儿都不比大姐差。

  可是——

  她还不是成了代嫁新娘。

  翁如雪忽然放下筷子,眉眼里浸染着几分愁绪。

  佣人以为饭菜不合胃口,梅西请示她,问需不需要重做。

  翁如雪拒了。

  她回到房间,让人给自己找一身素白色的衣裳,她要给“舅表叔父”守孝。

  吴妈妈就在她身侧,听见后差点儿昏过去。

  她挥退了连府的人,急忙说:“我的二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大喜的日子,你让她去找孝服?这不是打姑爷的脸吗?”

  昨晚姑爷就“败兴而出”,要是今天回来,看见一身素白的翁如雪,想到连宜年胯间那支漆黑的木仓,吴妈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二小姐,您就行行好吧,求您了,别惹姑爷生气,行吗?”

  翁如雪扫她一眼:“我不穿孝服,难道,真让那个蛮夫占了我的身子不成?”

  吴妈妈瞪大眼,“夫人,您们昨晚没洞房!”

  翁如雪一下子站起来:“凭什么要我去!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吴妈赶紧捂住翁如雪的嘴,“我的姑奶奶,这话可不能乱说。”

  见翁如雪气着了,吴妈赶紧安抚:“二小姐,这不是缓兵之计吗?您放心,不会让您委身连将军的,我待会儿回一趟翁府,看看大小姐找回来没有。”

  翁如雪眉尾一挑,严声道:“告诉大夫人,一月之内要是找不到翁如玉,我自会跟连将军禀明真相!”

  吴妈心里一激灵,拔腿就跑。

  回到翁宅,吴妈大吐苦水,姨太太上位的翁家大夫人柳眉香细尖的眉往上挑,“个贱蹄子,敢拿捏我,真当自己是将军夫人了,等我闺女回来,就把她丢进乞丐窝,看她还怎么保住清白的身子!”

  柳眉香气冲冲的,吴妈不敢插话。

  “夫人,现在可怎么办?”吴妈急死了。

  “你刚才说,昨晚连宜年没碰她?新婚夜就走了?”

  吴妈点头。

  “呵”,柳眉香冷笑。

  叫吴妈附耳过来,柳眉香给她支招。

  吴妈的眼睛瞬间亮起,她冲柳眉香拱手:“夫人,您实在是高。”

  吴妈走了,望着吴妈急匆匆的背影,柳眉香吃了一口茶。

  连宜年忽然半夜离开,肯定有大事发生,他又是将军,多半是去打仗了,只是这战场上刀枪无眼,能不能回来可就不一样定了……

  吴妈返回连宅,昨天累了一整天,翁如雪又睡着了,这一觉,一直睡到晚饭时间。

  饭菜是梅西拿进来的,食盒里摆得满满当当。

  在翁家,她哪有这么丰盛的饭食,不过是一碗米饭,两碟看不见油腥的青菜。

  “夫人,不合胃口吗?”

  早上夫人就没有胃口,晚上也没胃口?

  梅西的妹妹就在厨房工作,照爷对夫人的重视程度,将厨房的人全都撵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不是,我想起一些往事。”

  翁如雪拿起筷子,看起来美观,尝起来味道也不错。

  她用完午饭,梅西赶紧去到厨房,负责后厨的张大娘急得满头汗,坐不住似的,在院子里乱转。

  见梅西过来,张大娘忙问:“梅西,夫人吃了吗?”

  梅西提起空盒子,笑着说:“放心吧,夫人很喜欢您的手艺,吃得香着呢。”

  张大年狠狠松了一口气。

  远在百里外的桐城,连宜年带着兵,身旁的炮火震天喧响。

  “将军,府里传来话,说夫人晚饭吃了。”

  连宜年的视线从作战地图上移开,落到副官身上。

  “后天,就是回门的日子了吧。”

  副官应是。

  “告诉前沿阵地,今晚十二点前,给我把阵地往前推进二十公里。”

  副官瞪大眼:“将军,这——”

  简直是不能完成的任务。

  “他罗大山要是办不到,就给我毙了!”

  副官连忙去通知,将军赶得这么急,应该不止是急于增援大帅吧。

  连府内。

  黑夜袭来,整个府中静悄悄的,翁如雪躺在床上,想到连府下人对她的恭敬,想起一直没见过的连将军的姨太太,又想到远在天边的连宜年跟逃跑的翁如玉——

  脑子乱糟糟,理不清。

  她带着一肚子的未解之谜睡去。

  翌日天刚破晓,翁如雪还睡得香,下人自然不敢叨扰。

  吴妈推门进来,掀开帷幔就要把翁如雪喊起来。

  却被梅西抓住拽出去,“吴妈,夫人好不容易多睡一会儿,你干什么?”

  吴妈瞪眼:“夫人现在身份不一样,哪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总得起来主事!”

  吴妈听从柳眉香的指令,她必须让翁如雪拿到连家的管家权,翁如玉回来能轻松些。

  梅西可不管,横身拦住吴妈的去路,“夫人还睡着,你不能进!”

  俩人在门外争吵,翁如雪幽幽醒转。

  在连家的第二个清晨,就这样开始了。

  梅西去给翁如雪提早饭,吴妈趁机告状:“二小姐,这连家的佣人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早些打发出去。”

  翁如雪瞥她一眼,定定道:“吴妈妈,这里是连家,不是柳眉香的小院子,容不得你为所欲为!”

  吴妈以前没少帮着柳眉香欺负她,她都记着。

  吴妈被训斥,窘迫地不再开口。

  早膳结束,翁如雪又等了一会儿。

  那几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姨娘,始终未出现。

  翁如雪皱眉,也不知是哪位,架子这么大。

  不过以前闺中时,她倒是听说,连宜年身边养着得力干将的女儿,生的出水芙蓉。

  也罢,到底是连宜年喜欢的女人。

  她回到房间,闷闷地坐着,至于其他的屋舍跟院子,她去都没去。

  吴妈着急:“二小姐,您都来连府两天了,中馈也该掐过来,不然以后——”

  “我又不是翁如玉,我管中馈做甚!”

  翁如雪满脸写着拒绝,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才不干。

  而且,没有她,这府里运转得也很是通畅。

  吴妈更急了:“二小姐,您可不能这么想,现在您就是大小姐,您得记住,翁家的生死与荣耀全在您手里把着!”

  翁如雪冷哼,“从我答应替嫁的那天始,我跟翁家再无瓜葛,吴妈妈,柳眉香难道没告诉你?”

  吴妈妈:!!!

  翁如雪什么时候这么不好对付了,以前可乖得很——

  “吴妈妈,我累了,你出去吧。”

  翁如雪旋身坐到床上。

  吴妈妈没法子,只好退出去,只是心里恨不得把翁如雪劈成八瓣。

  该死的贱蹄子,真把自己当将军夫人了!不要脸!

  吴妈妈赶紧回到翁府,通知柳眉香。

  柳眉香的手绢都快掐破了,她阴狠地说:“明天不就是回门的日子吗?等她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吴妈惊异:“可是夫人,万一明天连将军也跟着一起,怎么办?”

  毕竟现在在连将军心里,翁如雪就是他钟爱的翁如玉,夫人动手,恐怕讨不了好。

  柳眉香挑起殷红的嘴唇,“连宜年?他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呢!”

  吴妈惊诧。

  “这事儿你不用管,明儿个我自有办法整治她。”

  吴妈偷偷地去,偷偷地回,却还是被梅西发现。

  她轻敲翁如雪的房门,告诉她。

  翁如雪笑:“吴妈妈是我身边的人,你就不怕我不信你,迁怒于你?”

  梅西壮着胆子说:“您不会的。”

  翁如雪笑了笑,“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另外,派人看着吴妈妈。”

  梅西大喜,“是。”

  回门这一日,翁如雪跟吴妈妈还有梅西,带着连府管家准备好的回门礼,浩浩荡荡地来到翁府。

  翁家大爷,也就是翁如雪的亲爹携着府内家眷,亲自出来迎。

  一双裹着素白色鞋的脚,又穿一身孝服的翁如雪,站在红艳的地毯上。

  翁作才眉头紧皱,他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如玉,贤婿呢?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他有公务在身。”翁如雪道。

  翁作才立马皱眉:“你回门的大日子,他再忙也该来,如玉,你是不是惹贤婿生气了?”

  翁作才故意打探,翁如雪听出来了。

  “父亲,连家跟翁家的事,非要我在这里说吗?”

  翁家的大小姐嫁给了大将军,还是大帅身边的红人,街坊四邻早早跑出来围观。

  翁如雪一向不跟他亲近,翁作才害怕了,生怕她真捅出来,柳眉香忙道:“还是进屋说吧,外面风大,别再把如玉冻着。”

  说着,柳眉香亲昵地过来,挽住翁如雪的胳膊。

  却被翁如雪甩开,柳眉香笑脸一僵,周围人可能看见了,指指点点。

  翁如雪大大方方地走进翁家,忽视柳眉香恨不得杀了她的目光。

  梅西等丫鬟被翁家人拦在厅外。

  坐在大厅上首,刚才还笑呵呵的翁作才立马变脸。

  “翁如雪!你在外面瞎说什么!你想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翁家找了个冒牌货嫁到连家吗?”

  翁如雪冷笑,她端正地坐着,眼神却比之前坚毅冷酷:“不然呢?”

  “你敢跟我顶嘴!”翁作才气死了。

  “好了老爷,如雪现在到底是将军府的夫人,您别——”

  “什么将军夫人,等如玉回来!我定禀明将军,送你去尼姑庵!你这辈子别想出来了!”

  “哪需要等那么久,我现在就去前线,告知将军。”

  翁如雪说着站起来,翁作才大吼:“拦住她!给我拦住!”

  要是连宜年得知嫁给他的是翁如雪,怕是得血洗翁家。

  翁如玉没找回来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

  翁作才憋住怒气,“如雪,爹爹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了?今天是你回门的日子,爹爹就是替你打抱不平,连将军应该——”

  “我觉得挺好,难道你还要将军置大帅的性命于不顾,来见你?”

  翁如雪这话,讽刺意味十足。

  要不是柳眉香压着,翁作才真想一个大耳瓜子抽过去。

  “老爷,我跟如雪还有些提体己话要说,我带她去后院,您不是还有事务要忙吗?赶紧去吧。”

  翁作才瞪了翁如雪一眼,拂袖离开。

  柳眉香脸上的笑容也在翁作才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以后,迅速拉下。

  “吴妈,请连家的这几位姑娘去后头休息,我跟你们夫人有话要讲。”

  梅西看着面庞不善的柳眉香,怀疑地看着翁如雪。

  “母亲,闲话少叙,连家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我呢。”

  能借连家的势,翁如雪不会傻到一个人孤军奋战。

  梅西立马站到翁如雪的背后,大树似的将她护住。

  柳眉香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没想到,连家的丫头竟然如此护着翁如雪。

  要是翁如雪在连家呆久了,收拢人心,再把连宜年勾引过去,她的女儿不就完了?

  她走到翁如雪身边,脸上含着笑,看起来温柔懂礼,却附在她耳边说:“你不是想知道你母亲怎么死的吗?跟我过来。”

  翁如雪眼神一变。

  她让梅西等人留下,自己一人跟上柳眉香。

  她刚到后院,就被人压住,扔进柳眉香的屋子。

  “砰”一声,翁如雪摔到地上,柳眉香坐得高高的,不再掩饰她虚伪恶毒的狰狞面容。

  “翁如雪!要不是你跟我女儿有几分相似,你以为我会容你肆意妄为!吴妈,去!让她瞧瞧厉害!”

  吴妈没动:“夫人,这要是打坏了,连家人就看出来了。”

  柳眉香想了想,笑容愈发恶毒:“隐蔽点儿,还要我教你?”

  吴妈立马取来手指长的银针,狠狠扎向翁如雪后背。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佣人的急喊:“夫人,老爷让您赶紧带小姐过去,连将军来了!”

  柳眉香大惊,翁如雪忽然笑开,春花绽放般。

  她夺过吴妈手里的银针,往自己手背扎。

  柳眉香跟吴妈都吓坏了,都没来得及拦住往外跑的翁如雪。

  连宜年驾临,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他浑身脏污,脸跟手却是干净的。

  翁如雪想都不想,扑进连宜年怀里,两条胳膊莲藕似的,抖个不停。

  连宜年皱起眉头。

  翁作才干净解释:“将军,您一去不归好几天,如玉想您想得紧。”

  紧随而来的柳眉香差点儿没绷住,附和道:“是啊将军,刚才如玉还跟我说,您不在家这几天,她整日以泪洗面,寝食难安呢。”

  柳眉香跟翁作才一唱一和,连宜年抱紧怀中女子,抬起头,不为所动,虎眸盯紧那俩人:“心肝儿,你说,可是这两个老家伙欺负了你!”

  连宜年一身血煞气,翁作才夫妻心惊胆战,惊恐地看着翁如雪。

第54章 睡一起(已修) “从今天开始,你睡我……

  连宜年忽然到来, 柳眉香翁作才夫妻很是害怕,俩人对视,柳眉香的眼睛里明晃晃的都是:你不是说连宜年百分百死在战场上吗?

  翁作才疯狂眨眼:我怎么知道!!

  翁作才好歹是翁家的大家长, 他装作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慈祥地看着翁如雪:“如玉, 你怎么搞的, 摔成这样,快跟你母亲去换一身衣裳。”

  翁作才拼命给柳眉香使眼色, 柳眉香反应过来,忍着惧怕冲到连宜年面前,一边堆笑,一边想把翁如雪拽过来。

  翁如雪好像很“害怕”, 不停地往连宜年的怀里缩。柳眉香耐心告罄,蛮横地出手, 却被连宜年挡住,望着那双黑黝黝的眼睛, 柳眉香怕了, 她后退两步。

  可是,她的退缩并没让连宜年消火,那双似乎溅了鲜血的眼睛,正威凛地盯着她。

  柳眉香赶紧缩回手, 她是真的怕。

  翁作才在心里怒喊“蠢货”,一把将柳眉香撤回来,怒道:“你干什么!退后!”柳眉香委屈, 却不敢顶嘴。

  “如玉,听话,别缠着女婿, 换身衣服再来。”翁作才又道。

  可这一会儿,没人理他,连宜年更是直接把翁如雪抱起来,放到红木方椅上。

  看着她滴着血的手指头,想都不想就含进嘴巴。

  翁如雪吓坏了,翁作才更是浑身一抖。

  连宜年竟然这般疼爱翁如雪,他的傻女儿,怎么就跑了呢?

  柳眉香更是恨极,翁如雪现在的所有宠爱,都本该属于她的女儿!

  “你别这样。”刚才,翁如雪只是希望连宜年能够保护自己,她利用了他,可他怎么——

  翁如雪脸蛋瞬间涨红,熟透的红苹果似的。

  “他们欺负你,是也不是?”看她手指不流血了,连宜年道。

  翁如雪点头,“他们拿针扎我!”

  这一瞬间,翁作才跟柳眉香恨不得晕过去。

  “如玉,你瞎说什么?这不是你跟我学绣花,不小心自己扎的吗?”柳眉香勉力找到借口,大吼大叫。

  看见满脸凶悍的连宜年,柳眉香强笑道:“女婿,如玉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可能害她呢,我们俩刚吵过嘴,谁知道如玉气性这么大!”

  柳眉香的解释有条有理,可连宜年一个字都不信。

  “你是说,如——玉任性?”连宜年吞下“雪”字,冷冷道。

  “连女婿,如玉被我跟老爷宠坏了,一不如意就耍小脾气,您多担待。”柳眉香又道。

  翁作才干净附和,“女婿,女儿家胡说八道,哪能信,走,我们翁婿俩好不容易见一面,我让底下人略备薄酒,咱们喝一杯?”

  柳眉香赶紧叫人去,吴妈也跃跃欲试,想着连宜年一走,她就把翁如雪抓起来。

  夫人眼里的凶光她瞧了个正着,翁如雪要是不听话,倒不如死了了事。

  “如玉,你说,谁伤的你?”连宜年不管翁作才跟柳眉香频频变脸,认真问道。

  翁如雪指着吴妈,大声喊道:“就是她,她受夫人的指使,要教训我!我的手也是她扎穿的,好痛!”

  吴妈登时跪到地上,抖个不停。

  连宜年转头,旋即站起,一脚踹到吴妈身上,那一坨肉皮球似的飞出大厅。

  “砰”一声闷响压住了柳眉香的尖叫。

  翁作才一头冷汗,“女婿,你这是做什么?”

  “女婿,吴妈是我送给如玉的陪嫁,她不可能欺负如玉,这里面有误会!”

  就在这时,去了半条命的吴妈声音微弱道:“夫人,救救我,我都是——都是听您的命令啊!”

  这一下子,柳眉香的脸上好像挂了一只调色盘,只有青白两色,肆意穿插,很是滑稽。

  见连宜年看过来,柳眉香后退一步,裙角拖在地上,乌糟糟的。

  “女婿,不是这样的,那贱奴冤枉我,待我好生审问,给你跟如玉一个交代!”

  说这话的时候,柳眉香期期艾艾,还不停地往翁如雪身上瞅。

  趁着连宜年没看她的空当,眼神又变成威胁。

  翁如雪把脑袋埋在连宜年胸前,装没看见。

  柳眉香气死了,拳头紧握。

  “女婿,夫人说得有理,这贱奴惯会撒谎污蔑,你先带如玉回回府,我定给你一个答案!”翁作才也说。

  连宜年抱着翁如雪站起来,“用不着。”

  手底下的士兵动作快,转眼就把烂肉一样的吴妈架起,拖走了。

  柳眉香期期艾艾,手绢都被戳出个窟窿。

  吴妈是她身边的老人,万一嘴巴被撬开——

  怀里抱着翁如雪,连宜年健步如飞。

  只是,翁如雪闹腾得厉害,身体扭动,恨不得推开连宜年,自己走。

  连宜年低声道:“翁如玉,安分些!”

  明明他叫的不是自己的名字,翁如雪还是抖了一下,老实了。

  连宜年满足了,把翁如雪送进轿车,自己也钻出去。

  副官则转身,回到翁府,那夫妻俩看见他,吓坏了,还以为连宜年想毙了他俩。

  谁知,副官忽然笑了:“老爷,夫人,我们将军说,您们把我们夫人养大成人,他记着您们的好。”

  翁作才夫妻听见了,心里稍稍放下。

  副官紧跟着又道:“但是,我们夫人在贵府里受了伤,你们总得给一个交代吧!”

  副官忽然掏枪,抬手对着翁作才身后的挂画,“砰”一声,子弹打了个窟窿。

  翁作才跟柳眉香齐齐昏过去。

  车子里,翁如雪听到动静,迟疑地问:“刚才——是枪声?”

  “小小教训一下,给你出气。”连宜年说。

  翁如雪睁大眼。

  “你杀了他们?”翁如雪眼睛本来就大,嵌在瘦巴巴的小脸上,更显可怜。

  “他们是你父母,我怎么会动手杀人,教训而已,不伤根本。”

  翁如雪“哦”了一声,隐隐有些可惜。

  半晌,她又道:“你能教我打枪吗?”

  问完以后,翁如雪差点儿咬掉舌头,还真把连宜年当丈夫了,他喜欢的是翁如玉,你就是个冒牌货!

  翁如雪低下头,看起来困窘又迷茫。

  连宜年忽然抬头,揉了揉她的脑袋。

  “当然可以,我亲自教你。”

  “不用了,你那么忙,随便找个枪法好的兵哥就行。”

  跟连宜年呆久了,她真怕露馅。

  连宜年不乐意了,“我的枪法全军第一,除了大帅,还没人能比过我!”

  连宜年自大得很,但是,自己夸自己,真的很搞笑。

  翁如雪硬憋着,却没忍住,露出一丝欢快的笑声。

  “笑什么!就这么定了,你想打枪,就来找我。”

  翁如雪没有回应。

  她低下头,她想不通,看连宜年的样子,虽然有些时候粗俗了些,痞气了些,人还是不错的,翁如玉为什么要逃婚呢?

  转眼,到了连宅,连宜年忽然回归,府中众人欢天喜地,红绸地毯拿出来,跟那天大婚时一样,管家站在门口笑着看着新婚夫妻。

  “踩红,日子才红火!”

  连宜年索性抱起妻子,大步踏过。

  进了院儿,连宜年立马又道:“去,叫个郎中过来,记住了,要西医,见效快!”

  副官拔腿就跑。

  翁如雪赶紧道:“我没大碍,就是出了点儿血。”

  而且,刚才连宜年含过以后,已经不流血了,她扎自己,没用多大的力气。

  可连宜年明显比她紧张,一直盯着她的右手看,白腻的皮肤上,忽然多了一道泉眼似的伤口,伤口边缘微微肿起,在他看来,比他受了致命枪伤还恐怖。

  外国医生被叫来,那个副官咋咋呼呼的,他还以为病人中弹,马上就要不行了。

  结果拿着一大堆手术刀、麻醉剂、止血剂过来,翻来覆去,就只在病人手上找到了一小块最多深入皮下半厘米、几乎肉眼不可见的伤痕,还已经止血了。

  外国医生:……

  他打算再翻一圈,看看病人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

  但恍然间,后背火辣辣的视线让他如芒在背。

  他操着一口蹩脚的汉文道:“先生,你——”

  “你是看病还是揩油?”连宜年人凶,语气也凶。

  他穿着军装,腰间还挎着枪,外国人退缩了,更不敢争辩。

  “不好意思,我马上处理伤口。”

  外国人不敢耽搁,用最短的时间清创抹药,又把药膏留下来,拔腿就走。

  更贴切说,是跑,逃跑。

  翁如雪:……

  “色老头,年纪不大,心肠倒花花!”

  翁如雪:……

  “还疼不疼,我给你吹吹。”隔着纱布,温凉的气息吹到伤口上,痒痒的。

  连宜年身子半蹲,头俯下去,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后脑的发旋,还是三个。

  听老人说“一旋精,二旋楞,三旋打架不要命”。

  难怪他一路升职,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翁如雪笑起来,都没注意到连宜年抬起头来,正瞧她。

  她移开视线,假装自己刚才只是出神。

  连宜年看她的样子,忽然坏心大起:“听说你还有个妹妹叫翁如雪,是不是?”

  翁如雪:!!!

  他为什么忽然提起“翁如雪”三个字,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她又想起刚才在翁家,连宜年叫“如玉”时,顿了一下。

  细思极恐的同时,翁如雪瑟缩了一下,她不由得联想,如果连宜年真的知道了,那他还叫她“如玉”,还帮她,救她——

  他想干什么!

  “你怎么了?”连宜年问。

  看翁如雪被吓坏了,他有些后悔。

  “我只是听说你有个妹妹,跟你很像,随便问问而已。”

  翁如雪不信,堂堂大将军,会随口问问?

  看出翁如雪的警惕,连宜年叹气。

  他话不多说,直接把人抱起来。

  翁如雪又吓了一跳,“你干嘛!”

  “从今天开始,你睡我屋!”

第55章 搬床来 “这好办,副官,你带人,去把……

  被扔到连宜年的那张大床上, 翁如雪还懵着。

  连宜年已经解开外套的扣子,一边脱衣一边吩咐人:“把你们夫人的日用品都搬过来,以后她就睡在这儿!”

  一家之主一声令下, 梅西赶紧行动起来,没了吴妈的掣肘, 梅西俨然成了翁如雪身边的第一人。

  眨眼功夫, 翁如雪的所有器具,全都被搬了过来, 她目瞪口呆。

  “将军,我——妾身——”

  “你我之间,以名相称就好,别搞那些虚的!”

  翁如雪喘了一口气, “将军,我——我认床, 我不能睡在这里。”

  连宜年微微一笑,脸上闪过让翁如雪害怕的光:“这好办, 副官, 你带人,去把夫人的床搬过来。”

  连宜年又把翁如雪抱起来,放到凳子上,很快, 几个下人进来,把这间屋里的大床搬走。

  翁如雪更呆了。

  一盏茶后,她坐在自己的拔步床上, 再找不到其他借口。

  “如玉,你可还满意?”

  对面笑眯眯的连宜年,在她眼里却像张开大嘴獠牙尽露的恶兽。

  他到底想干什么?

  脸憋得通红, 连宜年顿时大笑:“如玉,你不会害羞了吧!”

  下人们听到这声调侃,脸上也都堆起笑容。

  “唰”一下,翁如雪脸上像被热水烫过,又红又热。

  连宜年挥退下人。

  梅西带着人走出去,她跟副官面对面站在门两侧,随时等候屋里两位的差遣。

  翁如雪喉咙滚动,她现在太被动了,这样不好。

  她得反击。

  深呼吸后,她说:“将军,你答应让我守孝,不能食言。”

  像连宜年这样的大将军,应该重诺才是。

  但翁如雪预估错了,一群兵痞的首领,能是个满嘴“之乎者也”的文人?

  连宜年坐下来,就坐在翁如雪身边,翁如雪和被电到似的,一下子弹起来。

  可肩膀被摁着,她只能又坐回去。

  她浑身的肌肉绷紧了,好像一只随时准备给人一爪子的猫。

  连宜年看出来了,嘴角勾起来。

  “我娶你,睡你天经地义!”

  这句话刺激了翁如雪的脑神经,她再次弹起,却又被摁住。

  “你放手!”翁如雪大喊。

  连宜年果真松开手,笑着看她说:“这样才对嘛,你装得我都不认识你了。”

  翁如雪:……

  这家伙果真恶劣!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翁如玉要逃婚了!

  “今天送到你娘家的回礼,你可还满意?”连宜年忽然调转话题,翁如雪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他们满意就好。”翁如雪咬着牙说。

  “我问的是你。”

  翁如雪心想:我怎么可能满意,她恨不得送到翁家的是一堆破烂石头!

  “如果那些礼物里面,只有破布呢?”

  翁如雪:!!

  他在说什么?

  “翁如玉,你开心吗?”

  翁如雪一时惊讶,都没注意到连宜年喊的是她的本名。

  “你——”

  “你开心就好,你愿意给你的舅表叔父守灵,我随便你,但是三年太长了,我等不了!”

  翁如雪抿嘴,试探道:“一年?”

  一年时间,如果翁家还没找到翁如玉,她只能告诉他真相。

  “不行,太长。”

  翁如雪咬牙:“半年,不能再短了!”

  “三个月!”连宜年一开口就砍半,翁如雪的脸差点儿绿了。

  “五个月!”

  “三天!”

  “一个月!”

  “一天!”连宜年慢悠悠的,似乎吃定她了。

  翁如雪没办法,只好答应,“一个月就一个月!”

  连宜年终于露出真诚的笑,他突然逼近,翁如雪不停地往床中央缩。

  “你刚才答应我给我一个月时间的!”翁如雪拔高嗓门。

  其实并没有用,如果连宜年真想做什么,这里是连府,无人敢拦。

  天真又可爱的翁如雪被摸了头,还被亲了一口,额头温润的触感让连宜年爱不释手,他又亲了一下,在翁如雪恨不得咬死他的目光中,可惜地收回手。

  他站直身子,转身往外走,却在踩过门槛时,留下一句梦魇:“这张床很舒服,我喜欢!哈哈哈!”

  翁如雪反应半晌,片刻后,她抓起枕头,扔了出去。

  梅西见将军走了,走进来,正好被砸了脸。

  梅西一手拿枕头,一手给翁如雪倒了一杯水。

  “夫人,将军吩咐过,让我给你倒一杯降火茶。”

  翁如雪:!!!

  翁如雪被连宜年带走以后,柳眉香跟翁作才被吓晕了,找了郎中,下了针,两人才醒过来。

  翁作才体质能好一些,柳眉香一直昏到下午。

  她一醒来就抓着翁作才的胳膊说:“老爷,翁如雪不能留啊!”

  翁作才又如何不知,可现如今,翁如雪在将军府里,府外的士兵荷枪实弹,他们也进不去啊!何谈杀了翁如雪!

  “老爷,我后悔,我当初就不该把翁如雪送进去,现在好了,她占了我女儿将军夫人的位子,还占了将军的宠爱!”

  霎时,柳眉香掐住翁作才的胳膊,“老爷,如果我们告诉将军真相,他会不会杀了翁如雪!”

  柳眉香的眼里闪过癫狂,翁作才甩开她。

  “届时翁如雪是死了,咱们一家子也别想活!”

  柳眉香愣住,半晌狂拍大腿,“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又过了一会儿,佣人进来,慌慌张张的,“老爷,夫人,大小姐找到了!”

  柳眉香顿时不病也不痛了,她让佣人过来,“快说,我的如玉现在在哪儿?”

  瞳仁一脸为难,“老爷,夫人,大小姐她——她——”

  “她怎么了,快说啊!”

  “大小姐她跟一个书生成亲了!”

  “轰”的一声,柳眉香跟翁作才的脑袋上空,雷暴炸开。

  “夫人!夫人!”

  在佣人跟翁作才的大喊声中,柳眉香又晕了过去。

  翁作才让下人照顾好柳眉香,他带着人,直奔省外的小镇。

  他倒要看看,哪个小贼敢勾搭他的女儿!

  翁府的一举一动尽在连宜年的掌控之中。

  副官来报,说翁作才气成去寻翁如玉了,连宜年放下公函,眼珠微动,“去,想办法通知翁如玉,她被翁作才盯上了!”

  副官领命。

  只是,一边往外走,副官一边满头雾水。

  将军到底怎么了?他难道不应该马上把欺骗他的翁如玉抓起来,再把“冒牌货”打入大牢,百般折磨,再把翁家挫骨扬灰吗?

  他现在看着,将军竟是要帮翁如玉跟那个书生逃命?

  副官搞不懂,索性不想了,专心办事。

  他给那边打了电话,翁作才赶到的前三天,翁如玉就跟丈夫离去,不见踪迹。

  而这边,被连宜年晾了三天,翁如雪心里揪紧。

  连宜年没有如同他所说,夜夜与她同床,这三晚,她过得提心吊胆,可熬到翌日天亮,也没见连宜年回来。

  一连三日如此,翁如雪降下戒心,几晚没睡好的她一夜好梦。

  但是,第二天醒来,她刚伸了一个懒腰,就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温热的物体。

  抬眼一看,竟是一片光裸的皮肤,还是男性的!

  她猛地往后弹,却被抓住摁回去,“还早,陪我睡一会儿。”

  翁如雪太紧张了,每一个毛孔都炸了起来。

  她又挣扎,却被束住两手,两脚也被压住,待宰羔羊似的摊在床上。

  就在她扭动身子,寻找逃脱机会时,疲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别闹,陪我再睡一会儿。”

  翁如雪猛地抬头,一张疲惫的,下巴布着短粗胡茬的脸骤然显现。

  眼下青黑,嘴唇干裂,眉头也皱紧了,他怎么了?

  翁如雪安分下来,连宜年松开手,只揽住她的腰。

  虽然心里气愤,可头顶的呼吸声逐渐均匀,她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推门。

  副官跟梅西都在门口,翁如雪衣衫不整,副官连忙后退,并背过身子。

  心里想着:将军的行动力行啊!这就把“假夫人”拿下了!

  梅西连忙帮翁如雪和整理好外衣。

  背后窸窣的动静没了,副官才转过身来说:“夫人,将军交代过了,他不醒来,您不可以出这个房间。”

  翁如雪:!!

  梅西小声道:“夫人,将军昨晚确实交代过,您快进去吧!”

  翁如雪:!!!

  “我饿了,我要吃早饭!”

  “我马上让厨房送来,您回屋里等。”

  梅西搀扶着翁如雪,硬生生把她弄回卧室,翁如雪很不乐意。

  “梅西,你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

  梅西抽抽嘴角,道:“夫妻一体,梅西自然是您们的人。”

  梅西的回答滴水不漏,翁如雪差点儿噎住。

  也是,连宜年就是个痞子,手底下的人也肯定滑头。

  “梅西,我看错你了!”

  那天在翁府,梅西一心护她,却被翁家人带走关起来,翁如雪记在心里。

  看翁如雪好像生气了,梅西没忍住道:“夫人,梅西不明白,您为什么不喜欢将军?将军人真的很好。”

  “他人好?”

  翁如雪的声音充满了讥讽。

  “真的真的。”梅西拼命点头,“夫人,当初梅西快饿死了,是将军救了梅西,不然梅西早就成了春青楼里的妓子!”

  翁如雪:?

  翁如雪还不信,梅西又道:“近些年打仗,好多姑娘流离失所,不被饿死,也得被人贩子贱卖了,将军见着,就带回家来,给我们一口饭吃。”

  在梅西的口中,连宜年俨然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所以夫人,您不要再误会将军了,他是个大好人!”

  “梅西,你被他骗了!”翁如雪道。

  梅西:??

  翁如雪侧过身子,双眸紧盯床上的男人。

  “他把可怜的女人带回来,只想满足他的□□!”

  梅西听不懂,满脑袋问号。

  “梅西,你不用再说了,连家并非我的容身之所,等——回来,我就走了!”

  梅西吓坏了,她虽然不懂翁如雪话中深意,却明晓,她是真想走,一刻都不愿意留。

  “夫人,您别这样,将军真的很好,您跟他待久了就知道了!”

  翁如雪摆摆手,“一个三妻四妾的男人,我不要!”

  “你说谁三妻四妾?”

第56章 离婚书 离婚书

  人生第一次做坏事, 背后说人坏话,这么快就被抓住了。

  翁如雪有些懵,梅西看见连宜年, 赶紧屈身问好。

  连宜年不叫起,她都不敢动。

  连宜年走过来, 皱眉看着翁如雪说:“你说谁三妻四妾?”

  这人还气上了, 左一个姨太太,右一个通房姨娘的, 不是他吗?

  不然他之前娶的那两房妻子,怎么会被气死?

  见翁如雪瞪着眼给他科普,连宜年不怒反笑。

  “都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

  看连宜年不反驳,翁如雪来了底气。

  “你娶那么多妾室就算了, 我不计较,但你把我娶进门, 我就是你的正房太太,你的那群姨太太不敬重我, 这怎么可以!”

  “她们不敬重你?”连宜年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嘴角翘起的弧度带着一丝丝坏。

  “新婚第一天,一个都没见我,今天已经第四天了,我连她们的影儿都没见着!”说到这儿, 翁如雪嗓门又大了一些,底气更足了。

  梅西听到翁如雪的喊叫,几乎控制不住发抖的身子。

  前些年将军一直忙着打仗, 哪有时间娶姨太太,后来大帅跟其他几位将军都送了女人来,将军全都给了麾下能干的下属, 府里空荡荡,将军居住的前院更是连只母苍蝇都没有!!!

  她试图拉住翁如雪的胳膊,让她少说两句,可翁如雪不肯。

  翁作才跟柳眉香夫妻不讲道义,她正好趁此机会跟连宜年提离婚,拿到休书,海阔天空任她翱翔。

  这样一想,翁如雪脸上闪过喜色。

  “你有喜欢的女人,我不强求你娶我,你给我一封离婚书,我保证不烦你。”

  梅西惊呆:离婚书?那不就是休书吗?这可怎么得了!

  她顾不得礼仪尊卑,忙道:“夫人,将军府里没有姨太太,您误会了!”

  翁如雪不信:“梅西,我不想跟其他女人争抢一个男人,这离婚书,我要定了!”

  翁如雪把目光落到连宜年身上,眼中还恰到好处地点缀着一丝丝哀怨。

  都快把连宜年给看乐了。

  他板着脸:“你确定要跟我离婚?”

  以为连宜年答应,翁如雪斩钉截铁道:“当然!”

  “绝不反悔?”

  “绝对不悔!”

  “拿笔来!”连宜年对身后的副官说。

  副官:??

  您千方百计地把翁如雪小姐骗进来,这就放了?

  难道将军终于认定自己喜欢的还是翁如玉,并非翁如雪?

  副官去拿笔墨,翁如雪松了一口气。

  梅西快哭了,眼眶通红,她跪在连宜年面前:“将军,夫人有口无心,她不想跟您离婚的。”

  在外漂泊那些年,梅西见惯了女人独身一人吃到的苦头,那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见梅西抱着连宜年的大腿苦苦哀求,翁如雪扶她起来:“梅西,你别这样!”

  虽然跟梅西只相处了短短几日,翁如雪看得出来,梅西这个姑娘是真心对她好。

  “夫人,你快跟将军说,不离婚,快说呀!”

  在梅西的催促下,翁如雪蹲下身子,“梅西,我识字,会算数,去学校当□□也好,去公司当文员也好,我养活得了我自己。”

  听翁如雪做梦,梅西更急了。

  富家小姐哪知道社会上的苦楚,她以为她走出连家,以后就能过上自给自足的好日子吗?

  天真!

  就在翁如雪和梅西四目对视,一个充满坚定,一个满眼哀怨时,副官拿着纸笔过来。

  连宜年亲自写下离婚书,并签下自己的名字。

  翁如雪迫不及待地拿过笔,也把“翁如玉”三个字写上去。

  看着这张纸,翁如雪眼里冒光。

  “你可还满意?”连宜年笑着说。

  “满意,满意,连将军,谢谢您。”

  翁如雪只顾着盯着离婚书看,错漏了连宜年脸上“狼捕猎”一般的目光。

  “你是我连家娶进来的媳妇,连家的家产理应有你一份,副官,去整理一份明细出来。”

  “不用了,连将军,这段时间多谢您的照顾。”

  连宜年也“不强求”,反正过不了多久,人还是要回来的。

  “翁小姐,离婚后,你想上哪儿去,我让人送你。”

  好聚好散,连宜年坦然恣意,翁如雪乐得开心。

  “这个就不用连将军多虑了。”

  翁如雪转过身,瞥见泪花闪闪的梅西,她又转身道:“连将军,我有一个请求,不知可否——”

  “想带梅西走是吧,可以,你们走吧。”

  连宜年的大度让翁如雪心中擂鼓作响。

  不过,连宜年微笑着,一点儿都没有背后算账的意思,翁如雪放下戒心,又道了一句谢。

  梅西惊呆了。

  先是夫人跟将军离婚,后是将军把自己给了夫人……

  她在做梦吗?

  掐了一下大腿,疼痛感告诉梅西,这不是梦!

  跟着翁如雪离开连家宅邸,梅西还傻着。

  她跟翁如雪一人一个包裹,在她的包裹里,还装着她的身契,跟她这两年存下来的银元,足足有三十块。

  “夫人,不是,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翁如雪看着远方的天空,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不少。

  “山高地远,我们先寻个落脚处!”

  两人往街道深处走去,两个弱质女流没有发现,她们俩背后还跟着十几条小尾巴。

  连宜年坐在凳子上,翘着腿看南边发来的战报。

  被他打退的赵军在南边蠢蠢欲动,探子来报,说赵军已经在筹谋打回来了。

  连宜年皱着眉头,思忖对策,副官的魂儿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离婚了还这么开心?

  难道将军打算接真正的翁如玉小姐回来了?

  可看将军的样子,不像啊!

  副官一直自诩最了解将军,可现在他觉得,他一点儿都不了解!

  当连宜年放下战报,起身前往军营时,副官按捺不住,道:“将军,您真的要放夫人走吗?我现在要不要让人请那位翁小姐回来?”

  没摸清将军的想法前,副官决定还是暂时以“夫人”相称。

  “如花美眷在怀,我会要一个破鞋?”

  连宜年走了,副官傻眼了。

  所以,将军又看上翁如玉的妹妹翁如雪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副官哪里知道,灵魂穿进这具身体时,连宜年就获得了原身的记忆。

  他在娶了翁如玉之后,因为翁如玉逃婚,妹妹被逼来代嫁,他发现后大发雷霆,强了妹妹翁如雪,又派人去找姐姐,找到翁如玉时,翁如玉已经结婚了,对象还是个书生。

  原身大怒,弄掉了翁如玉肚子里的孩子,将她抢回府中。

  又因为执念,他让翁如玉回到原本“夫人”的位子上,他不舍得对伤心欲绝的翁如玉动手,就狠命收拾翁如雪。

  堂堂女校的大学生,成了连宜年的禁脔。

  她怀孕了好几次,都被原身命人打掉,翁如雪挨不住苦难的日子,在第四个孩子被打掉后,抢来西洋医生的手术刀,自尽了。

  翁如雪死后,连宜年跟翁如玉却“妇唱夫随”,翁如玉好像也忘记了曾经深爱的书生,在连宜年的“爱宠”下,陆续为原身诞下三子一女。

  看到这段记忆,连宜年差点儿把原身从记忆海里拽出来,砍断四肢,再把他的脑袋扯下来当球踢!

  是人吗?

  是人吗!!!

  姐姐犯的错,妹妹来承担,妹妹死了,姐姐倒成了将军太太,过舒服日子,她翁如玉配?

  连宜年越想越气,步伐越来越紧凑,副官差点儿跟不上。

  “去,告诉盯着夫人的人,夫人掉了一根头发,我要他们的脑袋!”

  副官应是,转瞬,他又道:“将军,刚才下面传信来,说翁如玉跟那书生闹掰了,正在往京城赶。”

  副官想着,既然将军看上的是翁如雪,那翁如玉是不是要——

  “放她来,我还正愁呢。”连宜年咧开嘴唇,笑容却是冷的,算计的。

  连宜年赶往军营,路过闹市,司机鸣笛示警,倒也没老百姓敢拦。

  路过四海酒楼,酒楼门口的乞丐忽然抬头,正好瞧见坐在后座的连宜年。

  她顾不得跟店小二争执吵闹,追着车跑:“连将军,我是翁如玉,我是你的妻子啊!”

  翁如玉跟书生闹掰,又被书生抢走了银钱,一路跋山涉水,人早就蹉跎得不成样子。

  她刚才打翻了店小二给客人的食盒,店小二追上来,抡起棍子,对着翁如玉的后背就是一下。

  “你是将军夫人,我还是大将军呢!打翻了我的东西想跑,没门!”翁如玉被店小二拖走,行人瞧见,充耳不闻。

  毕竟,只是一个偷东西的乞丐而已。

  ……

  梅西跟翁如玉从连宅搬出来以后,翁如玉手上的钱有限,她又不能回翁家,就又回到连家,想要回自己的嫁妆。

  虽说嫁妆是给翁如玉的,可她也是翁家的女儿,嫁妆她自然可以用。

  管家之前受过连宜年的命令,也不拦着,由着翁如雪带走。

  “夫人,您真的不回来了吗?”管家说。

  “管家大叔,以后别叫错了,我不是你们的夫人!”

  翁如雪进屋里找东西,梅西也想跟进去,却被管家拽住。

  “梅西,你还记得当初是谁救了你吗?”

  梅西点头,“将军的大恩大德,梅西一辈子都不敢忘。”

  管家小心地往库房里瞅了一眼,确定翁如雪没注意到这里,他凑近了,小声说:“记得就好,梅西,将军让我嘱咐你,夫人永远是夫人,你明白了吗?”

  梅西傻傻点头。

  管家拍拍梅西的肩膀,“好孩子,好好跟着夫人,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离开连家,翁如雪拿到不少金银首饰,她也不贪,就抱了小小一箱,这些东西,卖了换些银元,足够他们在京城生活。

  她转头,却见梅西一脸恍惚。

  她想问她怎么了,梅西忽然指着远处喊:“夫人,那不是将军吗?”

第57章 出逃 出逃

  翁如雪往前瞅, 车窗半降,可能嫌天气太热,窗帘也没拉。

  从车窗露出来的那张脸, 可不正是连宜年。

  “小姐,将军去的方向好像正是咱们府呢。”

  梅西忍辱负重, 知道将军没有放弃夫人, 还打算把夫人迎进府中,梅西心里欢喜。

  将军在努力, 她也不能闲着,耳边风得吹起来。

  梅西的大眼珠转了转,“小姐,咱们追上去看看吧, 将军来找你了!”

  梅西果断地去掉“可能”二字。

  翁如雪缓缓转头,目光却在落在梅西身上的前一刻, 猛然定格。

  那个追着车大叫的女人——

  没带看清对方的脸,但从刻入心扉的声音, 翁如雪就听得出来。

  她就是翁如玉!

  “她回来了”四个字好像有人举着大喇叭, 不停在她耳边回放。

  她扯住梅西的手,迈开步子抄小路往家里跑。

  梅西还打算再劝两句,忽然被扯飞,她傻眼了。

  以为翁如雪也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连宜年, 梅西开开心心地跟着她。

  只是,到家以后,梅西惊呆了。

  “小姐, 您说什么?搬走?我们去哪儿啊!”

  梅西一边大叫,一边不忘往门口瞅,将军不是往这边开过来了吗?

  怎么还没到!

  这时候, 连宜年的车子从门口经过,往军营开去。

  梅西的喊叫戛然而止。

  等她回过神,翁如雪已经将自己的行李打包,顺带也把梅西的衣物物品装好。

  “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呀!”每次打定主意,要坚守到将军来。

  “我们不能留在这儿了,必须赶紧走!”

  以连宜年“凶名在外”的脾气,等翁如玉正主归位,怕是不会轻易饶过她。

  梅西佯装肚子疼拖时间,翁如雪却找来马车,梅西抽抽嘴角,无奈之下,只好把自己最珍视的簪子扔到地上,簪子指向城门,希望将军能看懂。

  坐在马车上,因为翁如雪嘱咐过,马车非常快,几乎要飞起来。每次也抓心挠肝,满心都在想,将军到底知不知道夫人要走。

  出了城门,翁如雪放下心,梅西“贼心不死”,“小姐,您到底在怕什么?城里不好吗?”

  翁如雪掀起窗帘,见离城楼越来越远,她吐出一口气。

  转头看着梅西说:“梅西,我们安全了!”

  梅西:???

  城里,连宜年知道翁如雪带着梅西“出逃”时,他已经赶到军营,正在查看士兵们的操练结果。

  两位小将正在比武台上肉搏,台下欢呼声鼎沸。

  看到密信,连宜年笑了,副官满脑袋问号,将军都不生气么?

  不应该大喊着全军出动,把小娇妻抓回来吗?

  副官更懵的是,将军到底喜欢谁啊!!!

  “翁如玉到翁家了?”

  副官想到方才下属送来的消息,“应该快了。”

  “告诉翁家,就说我跟翁如玉签了离婚书,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副官照办。

  翁家人听说以后,尤以柳眉香表现得最为崩溃。

  她恨不得扑到副官身上。

  “江副官,您在开玩笑吧,小女不是还在府上吗?”翁作才僵硬地道。

  “翁小姐早就离开了,翁老爷不知道吗?对了,她还带走了我们府里的一个侍女,贵府的嫁妆也带走了。”

  副官话音刚落,柳眉香忽然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啊”,便闭了眼。

  副官不宜久留,便走了。

  翁作才干净找人,用银针刺激过,柳眉香才醒过来,她抓紧丈夫的手腕,悲痛道:“翁如雪那个小贱人,当初我就说把她溺死,现在好了,我们翁家——完了!”

  柳眉香嚎了许久,心腹周妈妈却欢天喜地地跑进来,屋里都是知情人,她便也没有遮拦,大声道:“老爷,夫人,大喜啊!”

  翁作才脸臭得很,柳眉香也心情不佳,要不是周妈妈跟她的年头实在久,怕是已经被拖出去掌掴。

  周妈妈面盛欣喜,“大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方才周妈妈上街买东西,一只脏兮兮的手抓来,周妈妈吓了一跳,抬手就打,那灰扑扑的泥人却崩溃地喊了一声:“周妈妈,是我啊!”

  这一瞬,柳眉香又活了,“我女儿?她在哪儿?”

  随着柳眉香的这声喊叫,一个灰坨坨扑了进来,带着一阵臭味,熏得人脑门疼。

  柳眉香差点儿扑下床,跟翁如玉抱在一起,哭得天崩地裂。

  翁作才咳嗽两声,让人分开翁如雪跟柳眉香,“如玉,你快去换身衣服。”

  翁如雪身上太臭了。

  她一边洒泪,一边去洗漱换衣,回来就跟翁作才和柳眉香讲述自己的不容易。

  她故意隐去她跟那狠心秀才的往事,只说自己千辛万苦赶回京城,差点儿见不着他们的惨状。

  柳眉香自然是心疼女儿的,翁作才清醒得多。

  “你那个秀才呢?你们不是成亲了?”

  被翁作才挑明,翁如玉一瞬间脸色变得很难看。

  “爹,我——你误会了,我们没结婚,只是形式而已。”

  “老爷,女儿才刚回来,你说这个干什么,这些事以后再——”

  翁作才一甩袖子,站起来,怒道:“我去平乐镇找她的时候,邻居都说了,亲眼看见他们小两口去领的证,当天晚上就洞房了!”

  翁作才的话无异于在翁如玉的伤口上撒盐,她哭得很是伤心。

  从柳眉香怀里退出,扑到了翁作才怀里,“爹,我错了,我不该逃婚,不该被那个混蛋欺骗,爹,我回来,就是要挽回错误,你们不是让翁如雪代嫁吗?我去顶替她,不会有人发现的!”

  翁作才看着女儿的脸,心中的担忧与疼爱统统不见了,她甩开人:“顶替?你还有脸去连府,你都被人给休了!”

  晴天霹雳,电闪雷鸣,翁如雪懵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她追着连宜年的车屁股叫喊,他也回头了,她也确定他肯定看见她了,却并没有停车。

  翁如雪这个贱·货,她都干了什么好事!

  翁如玉眼中闪过阴鸷,“爹,连宜年喜欢我,他爱我,一份离婚书而已,等我把他哄好了,那张纸算什么!”

  “你有把握?”

  翁如玉拼命点头。

  “爹,你放心吧,我肯定能让连宜年回心转意。”

  一个跟在自己屁股后头、撵都撵不走的男人,她自然手到擒来。

  当初那书生身负婚约,还不是答应跟她逃婚?

  “老爷,你就相信咱们女儿吧,她肯定行。”

  在柳眉香跟翁如玉的暗示下,翁作才松口道,“如玉这次如果真的成了,咱们翁家还有可能在家京城站住脚,不然——”

  “爹爹,女儿一定会把连宜年带回来,让他奉您为生父。”翁如玉坚定地说。

  翁作才夫妻赶紧操作起来,听说连宜年还在军营,他们把打扮好的翁如玉送到连府,偷偷在远处观望。

  下午四点多,连宜年驾车归来,听底下人说夫人回来。

  他去到前厅,那个女人正端庄地坐在玫瑰椅上,只是,连宜年一眼就看出,这个女人并非翁如雪。除了那身衣服,哪哪儿都不像。

  他走进去,军靴踩在地上,发出独特的“咔咔”声。

  女人站起来,冲他欠下身子,温温柔柔地说:“将军安好。”

  语气矫揉造作,姿态不伦不类,连宜年一旋身,坐在上首交椅上,居高临下地审视她。

  “你还回来干什么?”

  连宜年语气冰冷,翁如玉在心里把翁如玉骂翻了天。

  脸上却还保持着端庄的神色,“将军,我知道错了,我来给您赔不是。”

  翁如玉又欠身,这一回,她保持着两腿稍稍下蹲,头侧倾的动作,连宜年不叫起,她就不动。

  这个动作最折磨人,之前她跟连宜年提过,他心疼地嘱咐,让她以后不需要对旁人行礼,见到他也不需要。

  翁如玉今天来,目的很明确,她要让连宜年心疼她。

  他爱她的心不变,一切就都好办。

  “哦,是吗?”可连宜年一开口,翁如玉差点儿崴脚,栽到另一边去。

  怎么回事?

  连宜年以前从来不会用这种口气跟她讲话,翁如雪都做了什么!竟把连宜年气成这样!

  “将军,我之前耍小性子,是我不对,我今天真诚地来给您道歉,希望您能原谅我。”

  腿更往下弯,头也垂得更低。

  翁如玉的姿态做得足足的,可连宜年不买账。

  “不用装了,知道你来拿离婚书,我已经送到相关部门,章盖好了,你需要就带走。”

  连宜年使了个眼色,副官立马把盖了大印的离婚书拿出来,并摊开放到翁如玉面前。

  上面“解除婚姻关系”六个大字化作尖刀,扎进翁如玉的眼睛。

  她目瞪口呆。

  难道连宜年真的不喜欢她了?

  她没了完璧之身,又顶着跟连将军离婚的名声,以后哪还有出路?

  不行,绝对不可以!

  “将军,我不是来拿婚书的,我真心跟您和好。您不愿意原谅我,都是我造成的,是我伤了您的心。您放心,以后我绝对不来打扰您。”

  翁如玉欲擒故纵。

  可对此,连宜年的回复就只有一个动作外加两个字。

  他扫了一眼副官,淡淡道:“送客!”

  翁如玉:!!!

  连宜年明显不想跟她废话,抬手让人把她哄走。

  翁如玉不想败坏在他心里的形象,便委屈哒哒地道:“宜年,你现在不想看见我,我不怨你,等你气消了,我再来。”

  说着,翁如玉擦了下眼泪,转身离去。

  瘦成一把骨头的身影,憔悴又惹人怜惜。

  但连宜年看都没看,叫道:“副官,翁如雪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第58章 想跑?门儿都没有 想跑?门儿都没有……

  副官垂眸想了想, 说道:“应该还在东郊巷。”

  连宜年蹙眉:“东郊巷,破落的地方,她能住得了?”

  副官:……

  “将军, 您既然已经跟翁如玉签了离婚书,不就能正大光明地把如雪小姐娶回来了吗?”

  副官看到连宜年对翁如玉的不假辞色与冷酷无情, 恍然大悟。

  将军哪里是还喜欢翁如玉, 分明就是在谋划翁如雪——翁家的二小姐。

  连宜年回过头,吩咐道:“差不多到时候了, 备车。”

  在原本的剧情中,连宜年钟爱翁如玉,后来得知翁如雪替嫁,假货一个, 狠狠折磨翁如雪,好好的貌美娇娘, 形销骨立,怀了孩子被生生打落。

  翁如玉跟那书生同房许久, 怕是早就珠胎暗结。

  连宜年刚迈出将军府门, 暗探就来报告:“禀将军,翁大小姐离开将军府以后,去了仁医堂,仁医堂的坐诊郎中说, 翁大小姐怀孕一月有余。”

  一个月?

  当时连宜年跟翁如玉还没结亲呢,这孩子百分之百是那书生的!

  连宜年脸上勾出笑,“去, 想办法把书生弄回来,他不是还有个远在乡下的老母亲吗?一并带来。”

  等他带回翁如玉,定要她看一场好戏。

  黑色的福特轿车驶入东郊巷。

  副官下去开门, 连宜年整理一番自己的仪表也迈步下车。

  俩人一身军装,又开着价值数万大洋的轿车,就差在身上贴着“不好惹”三个字。

  被吵醒的隔壁住户敢怒不敢言,副官撇头望过去时,“咻”一下关上门。

  副官:……

  他迈下台阶,对连宜年说:“将军,翁二小姐好像不在。”

  这时候,几只乌鸦振翅飞走,连宜年心里闪过不妙的念头。

  不远处就是一家茶楼,连宜年跟副官走进去。

  可天都黑了,也没见翁如玉跟梅西回来。

  连宜年的脸融进夜色,副官一声不敢吱。

  忽然,连宜年站起来,副官以为他要走,毕竟,连宜年这些年打拼下来,可没人敢让他不痛快。

  可是,连宜年却在那座宅子前停下,看样子,竟要——

  “将军,您这是私闯民宅,警察会来抓……”

  副官话音未落,连宜年已经一脚踢开门,院子里静悄悄,黑漆漆,一干二净,哪里还有人住过的痕迹。

  “吱嘎吱嘎”,副官的耳里闯进骨头摩擦的恐怖声音。

  上一个惹得将军暴怒的家伙,下场怎样来着?

  被切成人彘了吧……

  “咕咚”一声,副官狂咽口水。

  我的翁二小姐,您到底在干嘛,这不是作死吗?

  副官不觉得,翁如雪能逃过连宜年的手掌心。

  马车一小时约莫十公里,翁如雪出逃最多不过四个时辰,算一下,应该已经逃到离静安城差不多一百里的位置了。

  “副官,掘地三尺,也给我把人找出来!”

  ……

  马车上,昏昏欲睡的翁如雪猛地一激灵,每次吓了一跳,忙道:“小姐,您怎么了?”

  翁如雪方才陷入梦里,好像有一只硕大的吊睛大虎,正朝她扑来,爪子已经摁到她胸口了。

  “我没事。”

  梅西见翁如雪冷汗直淌,小河似的,可不想没事儿的样子。

  “梅西,你问问车夫,现在到哪里了。”

  梅西应了一声,回来转达:“小姐,车夫说前面就是平乐镇,但是城门关闭,咱们可能得在城外露宿。”

  翁如雪抿了下嘴,“平乐镇离静安城多远?”

  “大约一百里。”

  翁如雪“砰砰”直跳的心脏回复正常速率。

  心想:跑了这么远,那家伙应该追不上来了。

  命保住了,翁如雪又睡过去。

  在梦里,她竟然又梦见了那头老虎,她吓坏了,老虎却支起前肢,凶猛地朝她吼叫。

  翁如雪的魂儿快要穿破躯体时,那老虎冷冷盯着她说:“跑什么,留下来当本大王的压寨夫人!”

  翁如雪又被吓醒。

  她抹去冷汗,这都什么跟什么,老虎哪里能开口吐字,还要娶人类为妻?

  一定是她太紧张了。

  这时候,车外传来梅西的叫喊:“小姐,咱们进平乐镇了。”

  说是镇,其实更像一座小城市,百姓安居乐业,这里没有军阀,大兵也看不着几个。

  她又给了车夫一些钱,让他回去,她不忘叮嘱,不要透露她的行踪,车夫收下钱,眉开眼笑地保证。

  “梅西,我们以后就住在这儿了!”

  天光大亮,温暖的光线打下来,罩在翁如雪白瓷似的脸庞上,美好又瑰丽。

  梅西:??

  “小姐,您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不回去了吗? ”

  不行啊,怎么能不回去,听副官说,连将军很喜欢小姐呢!

  “以后你也别叫我小姐了,咱俩年岁相仿,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翁如雪笑盈盈地说。

  梅西当然不同意,她一个丫头,哪里能直呼主子姓名。

  “小姐,这要是在连家,我会被敲断骨头的。”梅西怕怕地说。

  “平乐镇不是连家,你也不在将军府,快,叫一声我听听,不然我生气了。”

  没有连宜年,没有翁家那群糟心的人,翁如雪笑容都真诚可爱了不少。

  路过的青年频频投来注视。

  梅西不喜欢他们盯着翁如雪的眼神,道:“小姐,咱们别杵在马路中央了,先找个落脚处吧。”

  等安定下来,她再想办法给将军府传信。

  “不行,你必须喊。”

  盯着翁如雪的青年越来越多,眼神有欣赏也有淫邪,她跳脚道:“如雪,我喊你如雪总行了吧!”

  翁如雪还在笑:“错了。”

  梅西几乎以为翁如雪故意欺负她,她虽然不敢叫,可翁如的名字她还是知道的。

  翁如雪不是翁家的二小姐吗?

  梅西蹙起眉头。

  “梅西,我是翁如雪,并非翁如玉。”

  “咣”一声,梅西的下巴掉到脚背上。

  车夫往静安城驶去,却在路上撞见一队士兵。

  他把马车停到路边,想等他们过去再说。

  可那兵头却跳下马,走到他这边问询:“老头,看见两个姑娘没?”

  车夫想到翁如雪的叮嘱,又看见这一队浑身热汗,明显焦躁不耐的士兵,吓坏了。

  兵头是个机灵的,“你送她们走的!”

  被兵头凶狼一样的眼神瞪着,车夫满眼惊恐。

  兵头拿出枪,顶着车夫的脑壳,“说!”

  “我……她们……在……在平乐镇,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兵头面露喜意吗,很快,一个士兵驾马往反方向走,去向副官汇报。

  车夫跟马车被撇下,孤零零地躺在路上。

  马蹄飞扬,烟尘尽散,车夫望着平乐镇的方向,呢喃道:“造孽啊,姑娘,我对不起你。”

  他跳上车,马鞭甩得飞快。

  可回到静安城,在城门口,他又被大兵扣下,还被带到了将军府。

  仰头看见牌匾,车夫浑身瘫软。

  半个时辰后,连宜年带着人,驾马直奔平乐镇。

  ……

  梅西缓了好久,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坐到混沌摊上的。

  看着自己对面,正大快朵颐、却姿态优雅的翁如雪,梅西惊叫道:“小姐,你骗我的吧,怎么可能!”

  嫁进将军府的不是翁如玉,而是翁如雪,坐在她面前的这个也是翁如雪。

  那真正的将军夫人去哪儿了?

  翁如雪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说:“梅西,她在婚前跑了,我是被捆着送进将军府的。”

  梅西:!!!

  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翁如雪非要跑,这么大的秘密,如果将军知道了,这个温柔良善的女子怕是难得善终。

  可是——

  梅西狂抓头发,双丫髻被扯得乱七八糟。

  “梅西,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我不拦着你,你如果想回去,现在就可以走,但我希望你不要暴露我的行踪。”

  说罢,翁如雪还从包裹里拿出一只珠钗,是她已故生身母亲所赠,价值至少百两。

  梅西推拒连连。

  “拿着吧,算你这段时间帮我忙的感谢费,你别嫌少就好。”

  走得匆忙,好多东西都被她落在东郊巷的小院子里,如果以后有机会,翁如雪想拿回来。

  梅西盯着翁如雪看了好久,终于,她长叹一口气,声音绵软得好像要哭出来:“可是小姐,将军喜欢你啊!”

  翁如雪:?

  她愣了一下,笑着道:“梅西,我是翁如雪,他喜欢的翁如玉。”

  这点她不会弄错。

  梅西的两只手在大腿上急促拍动,脸也涨红着,“我没说错,将军喜欢的是你,就是你翁如雪!”

  梅西瞒不下去,便把副官让她盯着她,还有管家说的话都告诉她。

  翁如雪:!!!

  怎么可能呢?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翁如雪眼珠颤悠,她瞳孔带着一抹幽蓝,忽然,她站了起来:“肯定是这样!他早就认出我来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之前隐隐约约听见过,当时连宜年笑面虎似的,“如雪”三个字蹦出来,她不敢确信。

  现在想来,当时他喊的其实是她的闺名!!!

  她该怎么办?

  现在就逃?

  见翁如雪着急,梅西赶紧道:“小姐,你别怕,我还没通知将军府,他们暂时找不来!”

  翁如雪担心的哪是这个,如果她早就被连宜年记在“黑名册”上了,她还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吗?

  她顿时没了胃口,两眼扫向四周。

  闹市之上,行人接踵,哪一个才是连宜年的探子?

  卖糖葫芦的小哥?

  兜售食品的商贩?

  还是不远处酒楼门口,一直盯着这边看的店小二?

  “梅西,你想跟着我,现在就跟我走,不想的话,咱们就此别过!”

  翁如雪不想连累梅西。

  她转过身,梅西却跟上来:“小姐,不管你是如雪还是如玉,我都跟定你了!”

  俩人急匆匆挤进闹市,问到车马行的路。

  她们必须尽快离开平乐镇。

  车马行里很热闹,一个书生跟老板吵嚷起来。

  “我从静安城到这里,不过两块大洋,你却跟我要四块,这不是抢钱吗?”

  老板一脸横肉,不善地看他:“静安城的车马费便宜,你去静安城找马车就是,来我的小店干什么,故意惹我不痛快?”

  老板话音落下,几个伙计围过去,书生猛地一哆嗦。

  “你们这是黑店!我去政府告你们!”

  老板冷笑,“你尽管告,我赵铭在平乐镇也不是白混的,县政府里的县官也得给我几分薄面!”

  翁如雪没心思看热闹,对伙计说:“我要一辆马车,价钱好商量,但我现在就要走!”

  伙计见生意来了,忙把老板叫来,书生不乐意,“你别走,心虚是不是,你把我付的订金还给我,不然我还去告你!”

  老板可不管,让手下摁倒他,扔出去。

  随后换上笑脸,“这位小姐,要去哪儿?我们这儿有最好的——”

  脸被一只臭烘烘的脚踩着,书生头发立起来,要不是翁如玉跑了,还带走了所有的钱,他真想拿银子砸死着混蛋老板。

  书生被两个壮汉抬起来,忽然,他看到不远处背对他的一抹熟悉的背影,他拼命侧头,看到熟悉的脸,他挣动大喊:“翁如玉,你让好找!你个贱女人,把钱还给我!”

  书生的大叫声引来不少人注意,车马行外也围了一圈人,甚至还有人跳起来看热闹。

  “出什么事了!”

  “这书生的媳妇卷钱跑了,正好被书生抓了!”

  “这媳妇也太不是东西了,贱妇一个,赶紧报官抓了去!”

  翁如雪转头,看见这张有些熟悉的脸,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皱眉说:“我没见过你。”

  书生被大汉放开,疾步走来,心里的火烧到脸上,又红又热,“你还装,翁如玉,你就算换身皮,我也能认出你来!把钱还我,还给我!那是我进京参加官员选拔考试的钱!”

  书生大叫着,硬抢翁如雪的包裹。

  梅西推他一下,“你谁啊你,我们小姐不叫翁如玉!”

  书生一个踉跄,倒退几步,他见翁如雪不承认,气到爆炸,跳脚道:“怎么可能不是,她右臂有块痣,红色的,大腿根还有一个,黑色的!”

  书生被逼急了,在车马行里大叫。

  行里行外,顿时充斥着男人们恶意的哄笑声,以及女人们臊得慌的声音。

  “把包裹给我!”书生又来抢。

  梅西跟翁如雪到底是女人,哪里抢得过他。

  包裹散开,撒了一地银元跟珠宝首饰。

  众人的眼睛都绿了。

  书生赶紧捡起来,往自己怀里塞,又来扯翁如雪的手:“卷走我这么多钱,你个不要脸的贱妇,看我怎么收拾你!”

  抓紧手中柔荑,书生觉得手中肌肤细腻,不像翁如玉的手。

  但他没在意,拖着翁如雪往外走。

  “混蛋!本将军的夫人也是你能动的!”

  伴随这声厉呵,一枚子弹射向书生。

第59章 你让我戴绿帽子?! 你让我戴绿帽子?……

  书生的衣角, 被穿了一个洞,他站着一动不动。

  旁人早已经蹲下抱头,并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过了一会儿, 有人抬起头,见书生杵着, 还心想:这书生胆子可真大, 枪子都要爆头了还这么淡定。

  但转瞬,有人鼻尖耸动, 什么味儿。

  众人循着味道,偷偷把脑袋侧向书生。

  书生的长袍底下,湿了一片,怪异的味道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紧跟着, 书生好像没了支撑,轰然倒地。

  众人还发现, 书生的眼皮一直睁着,眼珠也不动。

  “该不会死了吧!”

  书生这几日落魄, 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脏。

  又一身玄色, 看不出来哪里受伤。

  这时候,门外的连宜年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扯住翁如雪的手腕,“跑啊?早呢恶魔不跑了!”

  从静安城跑到一百多里外的平乐镇, 她腿上长轱辘了吗?

  看见连宜年的那一瞬,又亲眼看见那粒子弹射到书生身上,方才还有人喊书生死了。

  要是承认她就是翁如雪, 连宜年会不会也赏她一粒枪子!!

  吞了一口口水,她甩开连宜年,扑到书生身上, 顿时哭天抹泪:“这是什么世道,拿枪的公然强抢民女!”

  背着包裹的梅西:??

  围观群众:??

  所以这位大将军,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枪杀无辜民众?

  大家伙也不蹲着了,虽然还有些害怕,但现在是法治社会,谁敢强抢!

  “这位将军,你过分了,人家夫妻俩闹矛盾,关你什么事!”

  “你就算喜欢这姑娘,也不能打死她丈夫啊!”

  因为翁如雪那一扑,众人基本确定,翁如雪就是书生的妻子。

  毕竟,丈夫都快没气了,那女人还能撒谎?

  再看这位将军,生得一张凶神恶煞脸,强抢民女,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眼见连宜年成了众矢之的,翁如雪偷偷扯起衣袍一角,盖住书生的脸,然后把脑袋侧过去,放声大哭。

  不需别的,翁如雪已经占尽同情。

  众人联合起来,护在翁如雪跟书生前,“姑娘,你赶紧带着你丈夫走,这里有我们。”

  连宜年被堵住,翁如雪叫来傻愣愣的梅西,把书生拖了出去,把人扔在后院,她拔腿就跑。

  梅西在她身后大喊着:“小姐,你慢点儿,我有话——有话跟你说。”

  翁如雪返身回来拉着梅西的手臂,跑得更快。

  梅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没机会跟她讲清楚。

  眼睁睁看着翁如雪逃开,又扫一眼挡住他前路的百姓,连宜年高举枪口,“哒哒”两声,车马行的房盖就被射穿,漏了一个小窟窿。

  百姓赶紧蹲下,连宜年给副官眼神,副官跑出去,放了三枪。

  “我再说一遍,翁如雪是我连宜年的妻,你们挡我,是何居心!”

  连宜年?

  难道是驻守京城的那位位高权重的大将军?

  他说那位姑娘是他的妻?

  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愣愣的,连宜年已经飞身上马。

  两匹高头良驹在闹市飞奔,副官道:“将军,已经安排好了,夫人跑不了。”

  迎着风,连宜年的唇角勾了勾。

  城门口。

  守城官兵正在检查包裹,翁如雪心急,终于轮到她了,她微微一笑,刚把包裹递出去,官兵忽然变脸,“夫人,将军在寻您。”

  翁如雪:!!

  梅西倒松了一口气,将军找过来,她基本就明白将军的心意了。

  这时候,翁如雪身后排队的百姓自动让出一条路,在马儿的嘶鸣声中,翁如雪缓缓转头,那张熟悉的脸映在瞳孔里,她的连“唰”地惨白。

  连宜年也没下马,俯视她说:“夫人,逃跑怎么不带上你夫君!”

  舌尖从唇际移到上颚,牙齿咬在“夫君”二字的节奏上时,傻子都听得出,那声音是从闭合的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翁如雪下意识后退,移动的脚尖落入连宜年眼中,他怒道:“翁如玉,你还真是怎么知道怎么惹怒我!”

  翁如雪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一只大手捞上马,她又惊又怕,连宜年已经带着她冲出城门,她认识那条路,从静安城逃来这里,车夫就走的这条。

  “我不回去!”翁如雪怕极了。

  枪毙也好,杀头也罢,总好过提心吊胆,要是连宜年把她关进黑漆漆的大牢里折磨,她撑不下去的。

  眼里的泪掉出来,“你杀了我吧。”

  冷冽的风簌簌地吹过,打在脸上有些疼,她的面颊也被吹红了。

  连宜年抿着嘴,默不作声地把披风一甩,盖到翁如雪的脑袋上。

  口气却凶悍:“别急着掉眼泪,有你哭的时候!”

  翁如雪抖了一下。

  她没骑过马,颠簸中,急于赶路的连宜年听见好几声痛呼。

  还要一个半时辰才能到静安城。

  他调转码头,拐向不远处村镇。

  副官连忙跟上,梅西可没翁如雪那么矜持,一路上她叫苦连天,屁股跟大腿内侧好像都肿了,身子骨也快散架了,没忍住时,爪子在副官脖子上抓过,留下血印。

  副官闷哼一声,跟随连宜年的脚步,也拐进小镇。

  翁如雪眼前风景倒转,再回神,两脚踩在地上,一瞬间的不真实感让她脚下发软,身子歪斜。

  连宜年干脆抱起她,进茶楼小坐。

  副官也懂眼色,去雇马车。

  茶楼内,连宜年把翁如雪放到长板凳上,她顿时哀叫一声。

  当着连宜年的面儿,翁如雪没法捏揉痛处,忍了一会儿,眼睛红了。

  连宜年看不得她哭,尽管这家伙就是个小骗子。

  他呲着牙,鬼似的,“再哭,我就把你丢到马上!”

  这一招比给翁如雪一枪还管用,她立马止住哭腔。

  这时候,梅西跟副官回来,对俩人道:“将军,夫人,马车准备好了。”

  连宜年起身,去后厨门口,不知道买了什么,装了一提兜。

  翁如雪:!!

  难道他等不及回到静安城,想在路上把她解决了,然后塞进马车,扔进荒林,神不知鬼不觉。

  路上,翁如雪一直盯着布袋子看,连宜年坐得板正,有些后悔,这家伙满心想着离开他,他还记着给她买糕点吃,纯纯犯贱。

  可翁如雪的眼神着实可怜,他狠不下心。

  他刚打开袋口,翁如雪好像重伤痊愈的兔子,猛地往车门口窜,大眼睛里惊恐化成水。

  连宜年:……

  还好这时候马车停下,副官在外面喊:“将军,到宅邸了。”

  翁如雪推开门,都不用梅西搀扶,跳了下去。

  连宜年:……

  他——很凶吗?吓成这样?

  踩着脚蹬,连宜年下车时衣袂翻飞,军靴踩在地上,发出“咔”一声冷酷地响。

  翁如雪低垂脑袋,认错的小鹌鹑似的。

  头顶眼神灼灼,她怕得险些将脑袋埋进胸口。

  连宜年收回视线,大步往前。

  梅西小声劝道:“夫人,进府吧。”

  大婚那天,翁如雪和只当连宅是座黑屋,禁锢了她,现在再一看,这就是话本里的阎王殿。

  连宜年走在前面,目不斜视:“还愣着干什么,等我请你!”

  翁如雪看了一眼梅西,认命似的,走了进去。

  “夫人,您去哪儿?”梅西惊叫,再跟下去,就进将军的书房了。

  翁如雪没听见,她满心都是曾经看到过的血腥场面。

  她猛地闭上眼,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连宜年转过身来,正盯着她。

  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他脸上顿时噼里啪啦,电光流窜。

  “砰”一声,门关上,她被关在门外。

  “夫人,回西苑吧。”

  翁如雪惨笑:“我哪里配。”

  她就站在书房外,等候“死期”。

  梅西很无奈,“夫人,将军他只是——”

  忽然,门打开,连宜年目露凶光,梅西立马住嘴,并默默垂下头。

  “不是喜欢跟着吗?从今天开始吗,不准离我半步,慢一毫,我就——”

  翁如雪点头如捣蒜。

  不就是死亡前的折磨吗?她受着就是。

  下午时分,连宜年突然要写大字,让翁如雪给她磨墨。

  翁如雪上过私塾,自然懂得其中关窍,墨水一滴都没撒出来。

  可连宜年武将出身,没读过书,字也就大概能认全。

  写了一个时辰,宣纸上横七竖八地列了一排排“恼”,因为笔画繁琐,每一个字大小不一,墨点子也甩得到处都是。

  翁如雪身上也被甩了一些。

  她更不明白了,连宜年到底在干什么?

  想羞辱她?

  “啪”,他扔下毛笔,冷声道:“打仗烂,送来的毛笔也烂,赵德坤活该被灭!”

  翁如雪听过赵德坤的名字,好像也是一位驻守一方的大将军,只是后来兵乱,惨死在连军的马蹄下!

  她咬住牙关,所以,连宜年实在借赵德坤恐吓她?

  “还不赶紧跟上!”粗暴又懊恼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翁如雪哪里还敢跟,听说赵德坤死时全身都是窟窿,血渗到地下,现在那块地还是红的。

  不听话的翁如雪让连宜年牙根咬紧,正待教训,副官出现了。

  “将军,翁小姐来找。”

  “让她滚!”

  “她说她怀了您的骨肉。”

  副官清楚关窍,可翁如玉在门口大闹,着实不好看。

  翁如雪心口的害怕转为震撼,所以连宜年跟翁如玉——婚前有染?

  连宜年憋了一口气,浑身难受。

  “让她进来。”

  随后,他便抬脚走向前厅。

  踩过拱门,他冷不丁又道:“你在屏风后待着,我不叫,不许出来。”

  翁如雪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翁如玉找上门来,她离被大卸八块也不远了。

  她抬头望向远方,眼神落寞。

  ……

  翁如玉被请进来以后,脸上的喜意如同涌跃的泉水,她抚向肚子,她清楚,这个孩子不是连宜年的,可“她”嫁进连家,又跟连宜年恩爱一月有余,孩子还能是谁的?

  脸上笑意加深,她恨不得肚子赶紧鼓起来。

  她就不信,连宜年会狠心到把她们娘俩撵出家门!

  连宜年走进来,翁如玉忙行礼,“将军,您回来了。”

  其实上午她来过一回,将军府的人说主人外出,归期不定。

  她左思右想,在母亲的撺掇下,决定再来碰碰运气。

  连宜年没搭理他,旋身坐下,端的是将军风范。

  翁如玉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当初怎么就看上书生那个蠢货,抛下连将军私奔呢?怕是被那个王八蛋下了蛊!

  “你说你怀孕了?”

  终于问到正点儿上,翁如玉忙道:“将军,这事儿如玉还能撒谎,您要是不信,只管叫郎中来看。”

  翁如玉还一脸羞涩。

  连宜年当即大喊:“唤郎中!”

  郎中诊脉后,摸着胡子道:“脉如滚珠,这位夫人确有身孕。”

  “呵。”连宜年的冷笑声突兀无比。

  “怀孕?我什么时候在你肚子里下种了?”

  这话粗俗,翁如玉的脸霎时惨白。

  难道他没碰过翁如雪?可爹娘都说连宜年跟翁如雪十分恩爱,还为了她让他们哑巴吃黄连。

  一定是在诈她。

  翁如玉僵笑道:“将军,您难道忘了,那夜洞房花烛,您醉酒后……”

  她掩住脸,还娇俏又羞涩地“嘤咛”一声。

  屏风后,翁如雪脸上各种神情变换。

  难不成,翁如玉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相好的?

  她怎么敢来将军府!!

  翁如雪想不明白,既然决定私奔,又为何要回来,还给连宜年戴绿帽子。

  她一时激动,差点儿碰倒屏风,还好稳住了。

  她竖起耳朵,厅内安静得可怕,翁如玉就好像戏台上的小丑,连宜年跟副官看她的眼神轻寥寥,冷冰冰。

  翁如玉瑟缩着,“将军,您不能占了我的身子却不认孩子,我知道,我不该跟您闹脾气,还离家出走,您是个大男人,还是大将军,就不能宽容宽容吗?”

  她大叫着,试图给自己壮胆。

  “宽容?宽容你给我戴绿帽子?宽容你跟野男人私奔?”

  翁如玉吓得两腿发抖,漂亮的瞳孔也颤悠不止。

  她勉强道:“将军,您误会了,私奔的是我妹妹翁如雪,我跟您共度春宵良夜,陪伴您一月有余,您都不记得了吗?”

  话罢,翁如玉又横袖抹泪,“我竟不知您如此无情,若知这般,我还不如跳了汨江,死了罢了!”

  郎中没想到,他只是来看诊,却听到泼天秘密。

  他吓得一脖子冷汗。

  “郎中,你说,她有孕多久!”

  忽然被叫,郎中冷汗流得更凶,“将军,月份太小,看不——能看出能看出,小人马上看。”

  郎中探指过来,翁如玉直往后缩,郎中无法,只好强抓过来。

  约莫一盏茶后,郎中道:“回禀将军,若小人没摸错的话,大约两月。”

  两个月,不正是连宜年跟翁如玉说亲,送聘礼那段日子吗?

  那时候,翁如玉好像跟那男人打得火热。

  翁如雪捂住嘴巴。

  所以孩子真不是连宜年的!

第60章 大婚 大婚

  翁如雪两次三番闹出动静, 连宜年往这边瞟了一眼,隔着屏风,她有所感觉, 赶紧捂住嘴巴。

  屏风对面。

  翁如玉脸色惨白,“宜年, 你, 你什么意思?”

  “给我戴绿帽子,我看你嫌命长!”连宜年作出拔枪的动作。

  翁如玉吓得花容失色, 小脸黢白。

  副官在一边假意劝告:“将军,杀这种人不值得。”

  连宜年顺手把枪塞回去。

  “也是,副官,好生把翁如玉小姐送回翁家, 告诉那两个老家伙,赶紧让她结婚, 再来胡说八道,我的枪可不是吃素的!”

  翁如玉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家的, 在院子里看见带她出逃的书生, 她眼翻起眼白 ,直直倒下去。

  副官也不管她,原话转达。

  临走前,还对扑过去报警女儿的的柳眉香跟一脸灰败的翁作才道:“对了, 令嫒的肚子一天天大了,既然女婿都赶过来了,赶紧结亲吧, 免得夜长梦多!”

  副官拍拍屁股走了。

  翁作才愣了好一会儿,倏而大怒,请出家法, 把知情不报的柳眉香跟不知羞耻的翁如玉打得皮开肉绽。

  书生母子则被他撵了出去。

  书生的母亲告诉儿子:“一天,我之前都不知道,你喜欢的女子竟然出自高门大户,你如果做了他们的女婿,你的前途就不用愁了!”

  书生甩开母亲,想到连宜年的那一枪,他心有余悸,“娘,刚才你也瞧见了,翁家人根本不欢迎我!”

  而且,依连宜年发疯时的模样,他如果真的娶了翁如玉,不得被乱枪打死。

  书生猛地一颤。

  老母亲猛拍他后背:“你是不是傻,翁如玉跟将军府的婚事作罢,她被休了,翁如玉现在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你是翁家唯一的女婿!”

  母亲说得有理,书生咬牙,决定搏上一波。

  母子两个摊开横幅,闹市上人言鼎沸,翁作才迫于无奈,只好又把母子请了进来。

  副官回去禀告,顺道也告知书生跟母亲已经赶到静安城,正在翁家闹。

  坐在连宜年下首,心惊胆战的翁如雪心口又一激灵。

  他把那书生弄来,想干什么?

  翁如雪抬眸,探究的目光在落在他身上。

  连宜年咳嗽一声,“还不沏茶?”

  翁如雪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赶紧去后边茶室。

  在将军府住了一个多月,她知道连宜年不喜喝茶,便只冲泡了一杯最贵口感也极佳的雨前龙井。

  把茶水放到连宜年手边,刚放稳,手臂被猛地一拽,她落进他怀里。

  她弹起来,可一只手扣在她腰上,容不得她逃脱。

  紧跟着,独属于连宜年的低嗓音在耳里炸开:“你们翁家可真是好样的,你也挺厉害,替姐出嫁,怎么,爱我爱得无法自拔?”

  翁如玉好像僵木,一动不敢动。

  热气打在耳边时,她闭紧眼睑晕,眼睫荡秋千似的颤。

  “我没有!”她无力又苍白地辩驳。

  “是吗?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嫁进来,难道——”连宜年尾音一转,“你想暗杀我?”

  翁如雪眼睛本来就大,因为惊讶于后怕,眼皮往上掀,颇为无辜。

  刺杀将军,那可是死罪,要挨枪子的!

  翁如玉思前想后,讷讷道:“我,我喜欢你!早些年见过您,就在长安街上,您骑着高头大马,凯旋归来,那时候,那时候我就——”

  翁如雪再难以胡编乱造,眼神越来越飘忽。

  她心想,被翁家姐妹俩耍得团团转,连宜年肯定非常生气,恨不得把她们都剁了吧。

  一想到连宜年时时别在腰间,沾了无数人命的枪,她就——

  “抖什么,既然你喜欢本将军,本将军就勉为其难纳了你!”

  翁如玉傻眼,“什,什么?”

  ……

  连宜年去处理公事,他得为三天后的大喜之日挪出时间。

  去往官衙的路上,连宜年眉眼敞开,乐呵呵的。

  可怜翁如雪在他走后的一个时辰里,浑身僵直。

  梅西见她这样,无奈极了。

  “夫人,我早就说过,将军很喜欢您,您用不着跑的。”

  还被抓回来,被恐吓。

  梅西叹气。

  翁如玉转动脖子,傻傻地看着梅西,“梅西,他刚才说,要纳我?”

  看她的样子,分明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话,梅西晃晃头,更无奈了。

  “夫人,您没听错,将军说三天后大婚,他去准备请帖跟聘礼。”

  翁如玉哆嗦着手,将自己亲自冲泡的茶水灌进口中,茶水早就没了热气,顺着食道滑下去,翁如雪只觉得浑身冰凉。

  她是代替翁如玉嫁给他,她错了,大错特错,她忏悔,他想怎么惩罚她都行,为什么要把她捆在将军府,难道——

  翁如玉脑子里乱得厉害,后宅的女人最是能折腾人,连宜年娶她,绝对不会让她当正室,一个小妾,侧室,且不连丫鬟都能随意欺凌?

  翁如雪只觉前路昏暗。

  连宜年亲自去商量亲事,翁作才好像老了二十岁,哪里敢不同意。

  “这嫁妆——”

  连宜年并不惦记翁家的钱财,但属于如雪的,他作为她的丈夫,自然应该拿回来。

  “将军放心,我自当按照最高规格。”

  连宜年微笑,落在翁作才眼里,就跟打瞌睡的老虎一样,他现在卧趴着,可等他撑起四肢,那就是凶猛的野兽。

  “那就给如雪翁家的三分之二吧,嫁进将军府,不能太寒颤了不是?”

  翁作才如被雷击,身体抖得厉害,但连宜年虎视眈眈,他只好拱手道,心里滴血道 :“但凭将军做主。”

  连宜年满意了,让人放下聘礼,施施然离开。

  柳眉香一脸憔悴,身上的伤痛丝丝缕缕地折磨她。

  不见连宜年的人影后,她大叫着:“老爷,不能把翁如雪嫁给他,咱们的如玉可怎么办!真要嫁给那个穷书生吗?还有嫁妆,她翁如雪凭什……”

  翁作才气急,反手就是一巴掌,“不然还能怎么办!我翁作才一世英名,都被你们娘俩搞烂了!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要是倾清还在——”

  翁作尾端的暴怒化作呢喃,踉踉跄跄地回书房去了。

  柳眉香被扇得头晕眼花,但并不妨碍她捕捉到翁如雪娘亲的名字。

  “苏倾清!”

  她捏紧拳头,眼里迸射出无边恨意 。

  一天后,翁作才给翁如玉和书生办了婚礼,他没脸请宾客,就只一家人坐在一起,他喝了一杯酒,又摔了杯子,就走了。

  书生的母亲也不在意,还拉着满脸土色的翁如玉说:“如玉,以后你就是蒋家的儿媳妇了,好生时候丈夫,再给娘生个大胖小子!”

  书生母亲含笑盯着翁如玉的肚皮。

  翁如玉只觉得浑身抖得厉害,她恨不得生生撕开大红的喜服。

  两日后,翁如雪大婚这天,翁家一大家子都去了。

  但拜堂时,翁作才跟柳眉香没能受着。

  连宜年的人将俩人扣住,他自己更是直接把苏倾清的灵位请了过来。

  夫妻俩如遭雷劈,周遭的议论声跟嘲讽声此起彼伏。

  他俩眼睁睁看着连宜年跟翁如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副官高喊送入洞房,没人敢闹,连宜年抱起人,在起哄声中往后院去了。

  翁家人待不下去,急忙离开。

  翁如雪被连宜年抱着走进洞房,盖头遮到下颌,她只能看见自己大红色的礼服。

  她不明白,连宜年竟以正妻之礼迎她入府?他不报复吗?不恼怒吗?

  还有这身秀禾服,裁剪的当,就好像特地为她而制。

  礼服上花纹繁复,光彩绚丽,用线精细,面料丝滑顺畅,看技法,用的应该是苏绣。

  前胸后背绣着龙凤,研而精,小而美,裹在团簇的云纹下,更显华丽。

  翁如雪脑子几乎停止转动。

  这时候,梅西几次三番的劝告在脑海里展开,画卷似的。

  “夫人,将军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喜欢?

  连宜年对她?

  可是为什么!

  按照风俗,连宜年送她进来后,就该去陪客人喝酒。

  房间安静下来,翁如雪的心却是乱的。

  这时候,一杆秤拨开盖头,同样一身喜服的连宜年微弯腰身,俩人四目相对。

  在他平日里倍显凌厉凶悍的眼睛里,她瞧见自己的倒影。

  头上簪着各种发饰,叮叮当当,再往下,一张脸被涂得雪白,脸颊又出奇的红,好像戏台上的小丑。

  她不由得低下头。

  下一秒,被托起下颌,又撞进那双她看不懂神色的眼睛里。

  翁如雪乱跳的心脏落到实处,她结婚了,跟眼前的这个人。

  连宜年坐过来,她下意识往边上侧,他笑,声音闷闷的。

  她脸更红了。

  他想干什么?

  难道要——洞房?

  她往窗外瞄,天还没完全黑,太羞耻了。

  她又把头埋进胸口,这一回,连宜年由着她。

  双双坐了一会儿,翁如雪憋不住了,“你不去前面陪客人喝酒吗?”

  “他们用不着陪,自己喝就是,管够。”

  礼服拘束,连宜年解开几颗扣子,两条腿岔开。

  这个时候,倒有几分上次新婚夜,翁如雪看见的粗鲁兵痞的模样。

  她安心了些。

  这两天连宜年运筹帷幄,把她小鸡仔似的关着算计着,实在让她胆寒。

  “这样,不太好,他们会背后说你闲话。”翁如雪小声说。

  “关心我?”连宜年微哑的声线里含着笑意 。

  翁如雪背过头,咬紧唇瓣,没有开口。

  “咣”一声,床板震了一下,翁如雪吓了一跳,赶紧转过头来。

  连宜年正支着手臂,侧头摆弄她衣服上的流苏。

  他手掌宽厚,手指也有些粗糙,流苏拉起细细的丝,翁如雪有些心疼,这身衣服好贵的。

  她想都不想,把流苏从魔掌中救出。

  连宜年嘴角往上抬,一手拉着她的手笔,将人拽倒,另一只手正好搁在翁如雪后脑勺下。

  预计的疼痛没有来,翁如雪缓缓睁开眼。

  “现在真实了吗?”连宜年掰过她的腰,让她转过来看他。

  这是俩人第一次离地如此近。

  上一回新婚夜,翁如雪到处找借口,没让男人碰。

  思绪被拉回那一晚,翁如雪眼里的烛光跳了一下。

  连宜年不缓不慢道:“又在想逃避洞房的理由?”

  翁如雪尴尬。

  他怎么知道的?

  “舅表叔父不就不要再用了,柳眉香那边的亲戚,你想认?”

  翁如雪睁开眼皮,愣愣看他。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连宜年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都不眨。

  在这双眼里,翁如雪竟然看见了珍视。

  她搓揉眼睛,许是心里太慌,出现幻觉了?

  连宜年越靠越近,就要亲上了,翁如雪虽然没做好准备,但新婚当晚,新嫁娘都要经这一遭,过去就好了。

  可她等了好久,刚疑惑地睁开眼,就被连宜年拉起。

  翁如雪:??

  她看着连宜年站起来,打开柜子上的一个暗格,扭了一下,墙打开一个洞。

  翁如雪:!!!

  连宜年示意她跟上,她想了想,取下碍事的凤冠,亦步亦趋地跟随。

  暗室很宽敞,楼梯也不陡,但越往里,翁如雪的眼仁颤悠得越厉害,地震海啸似的。

  这里——是藏宝库吗?

  箱子打开着,露出里面的黄金跟珠宝,还有好多箱子里装的银元跟字画。

  连宜年扭头过来,在她耳边道:“连家几辈子的积蓄,都在这里了。”

  说着,他把钥匙塞进翁如雪手心,帮她握紧。

  翁如雪:!!

  “不能,我不能要,这些都是你的。”

  “傻瓜,你是连家的女主人,就得你来保管。”

  连宜年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出去,又告诉她暗门的藏处,让她牢牢记住。

  墙上的大洞闭合,严丝合缝,看不出一丝痕迹,翁如雪眼神发直。

  “好了,该看的都让你看了,以后你想怎么处置,都依你,但有一点,我要是跟你要军费,你可不能苛刻。”

  连宜年忽然低头,大狗似的。

  翁如雪被定住,一动不敢动。

  半晌,才涨红了脸:“你,你——”

  “我是你相公,来,喊一声听听。”

  连宜年故意调戏,翁如雪不顺他。

  他慢悠悠地坐回床上,叹息道:“这结了婚就是不一样,还没小兔胆子大的家伙,都敢给我使性子了,世风日下啊!”

  被连宜年交付中馈,还知道了连府的大秘密,翁如雪胆子也大了。

  “谁敢欺负连大将军,您那么有远见。”

  这是在埋汰他故意戏耍她,恼了。

  连宜年闷笑。

  “好了娘子,天晚了,该歇息了。”烛光摇曳,气氛正好。

  翁如雪忽然跳开,“不行,婚书,婚书上还写着翁如玉的名字,我——”

  翁如雪忽然着急起来,当时结亲,连宜年带着她去祠堂祭拜,当她亲眼看着他把“翁如玉”的名字刻在玉牒上,就在他名字旁边。

  那她,她成什么了,名不正言不顺。

  连宜年忽然探出手。

  “你干嘛?”

  翁如雪惊叫一声,被拉着往祠堂走去,她不解。

  等连宜年把玉牒取下,展示给她看时。

  她才明晓,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到底心思有多深。

  玉牒上的名字有两个,一个是“连宜年”,另一个便是“翁如雪”。

  她很好奇,按捺不住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我代替她嫁进连府的?”

  事到如今,连宜年没有理由瞒着。

  “让我想想,应该是在前院被灌了酒,摇摇晃晃回来洞房时。”

  翁如雪眼睛眨呀眨,她不理解。

  “你为什么不戳穿我,你喜欢的不是翁如玉吗?”

  连宜年笑了,“我错了。”

  翁如雪:??

  “错什么?”

  “认错了人,是我的不是。”

  连宜年又领着她回卧房,一路解释。

  原来,他跟翁如玉相熟 ,竟是因为她 。

  当时她娘亲刚去世不久,翁作才急着娶亲,又怕被人戳脊梁骨。

  就把她送到庙里,翁如玉也在,翁作才想着,孩子年纪小,好说话,让两姐妹好生培养感情。

  当时连宜年还不是将军,被赵军的人追杀,逃到静安寺。

  接下来的遇见就像话本,翁如雪自己都觉得俗气。

  “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认错人的?”

  她隐约记得,当时正值寒冬,雪地里躺了一个人,她看见了,找人去救。

  她也没当回事,当时那个男孩的脸她都快忘了。

  “就在新婚当天。”

  前事已知,翁如雪也知道了连宜年对她的心思,胆子火苗似的,旺起来,她叫喊道:“连宜年!你好生过分!”

  翁如雪气得眼圈发红,所以她坐卧不安、临深履薄,他就在看笑话?

  媳妇生气了,新婚当夜,连大将军被撵出房门。

  梅西吓了一跳。

  “将军,您这是?”

  连宜年摸摸鼻子,“咳咳,你家夫人饿了,我去找些吃食来。”

  新郎官离开新房,再回来时,手里提着托盘。

  厨房里没甚吃食,他便让厨娘简单做了两碗鸡丝清面。

  他挥手,示意梅西下去,自己则敲门道:“娘子,饿不饿,我让人做了面,尝尝?”

  翁如雪还坐在床榻上,方才她以为连宜年真的离开,心慌意乱。

  直到听见他返回来的脚步声,声音也温柔得不行,揪紧的手指头才舒展开。

  她打开门,连宜年趁机钻进去。

  面也吃完了,天色不早,翁如雪想换衣服安寝。

  可她叫了好几声,都不见梅西进来。

  “我去打水。”连宜年自告奋勇,风风火火地去,又风风火火地回来。

  翁如雪很不好意思。

  见他还想给她卸妆,摘发饰,她又羞又窘。

  “我自己来。”

  晕黄的烛光下,脸颊坨红的的女人,娇羞又惹人怜爱。

  连宜年没听她的,拧干毛巾,细细在她脸上擦过,从眉到眼,从额到颌。

  手劲儿极轻,翁如雪一点儿都没感觉到疼。

  白的、红的脂粉擦净了,又用香皂洗了脸,露出一张白皙娇嫩的脸蛋。

  连宜年三下五除二,褪去喜服,嗓音喑哑地靠过来:“娘子,咱们歇吧!”

第61章 完结+番外1 结局

  翁如雪被扑倒时, 人还蒙着。

  半晌,她扑腾着喊:“我还没洗澡。”

  连宜年动作没停,可听见翁如雪的叫喊, 却好像更兴奋了。

  他两手撑着,从上面俯视。

  翁如雪以为自己得救了, 刚喘了一口气, 整个人忽然腾空。

  男人饱含兴奋的声音传进耳里,“一起。”

  翁如雪:??

  梅西听见房里的动静, 不由得害羞地捂住脸。

  她跑开。

  找来年长的佣人,代替她在门口守着。

  下半夜时,房里叫了水,下人们提着水进去, 翁如雪昏睡着,连什么时候被抱进水桶, 清洗干净都不知道。

  翌日晌午,翁如雪在浑身酸痛中醒来。

  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 胳膊腿也都被掰断了重新组装。

  她活动一下胳膊, 很好,动不了。

  动下腿,很不错,已经不听使唤了。

  这时候, 梅西敲门进来,见翁如雪睁开眼,她星欣喜道:“夫人, 您醒了。”

  梅西又着急忙慌的去传膳,翁如雪肚子咕咕叫唤,她难捱地抱紧自己。

  忽然, 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一具温凉的身体钻进来。

  热气打在后颈,她下意识“嘤咛”一声。

  淡淡的男人气息,绕过一个弧,钻进鼻腔。

  都不用转过头,翁如雪都知道来人是谁。

  他的手很不安分,翁如雪纵然害羞,但实在没力气拦他。

  忽然间,“咕噜咕噜”的叫声传入两人的耳。

  闷笑声传过来,“饿了?”

  梅西不知道连宜年回来了,端着好消化的菜肴走进来,“夫……将军?”

  梅西手一抖,差点儿把饭菜掀到地上。

  “对不起,我马上出去。”

  连宜年坐在床边,“东西端过来,别饿着你们家夫人。”

  梅西闷头走进来,极懂眼色地把饭菜放下,自己转身出去,顺手还带上门。

  翁如雪缩在被子里,把衣裳穿好,可她手臂酸痛,衣带系不上,一双手伸过来,“我给你系个蝴蝶结?”

  翁如雪愣住。

  之间连宜年的手穿插几下,一个栩栩如生的蝴蝶结就成了。

  “你怎么——”

  连宜年怕她误会,赶紧解释,“小时候帮表妹系过。”

  “表妹?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婚姻已成既定事实,翁如雪也消了怕他的心,总得过一辈子,她仰起头,定定地瞧着他。

  连宜年还没意识到危险,“她小时候被她父母带去南边了,我听说,今年她要来静安求学,约莫时间,快到了。”

  连宜年去圆桌前给她盛粥,翁如雪垂下脑袋,睫毛轻轻颤动。

  “来,张嘴。”连宜年轻轻朝汤匙吹了一口气。

  翁如雪也顺从,喝完一整碗粥,又咬了两口梅西拿来的小点心。

  她吃饱肚子,还剩下好多,连宜年干脆三两口全都咽进肚子。

  “哎,那是我咬过的——”翁如雪急了。

  连宜年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让梅西进来收拾。

  肚子填饱了,翁如雪眼神飘忽,连宜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坐过来问,翁如雪下意识道:“后天就要回门了。”

  “你不想去?那就不去。”连宜年很痛快。

  “这怎么行。”翁如雪咬了一下嘴唇。

  “你不想就不去,翁家人还能来拽你不成。”

  “别人会说闲话。”

  “怕他们作甚,谁敢在你跟前嚼舌头根子,你就拿这个,给她一枪子。”

  连宜年想都不想,取下腰间的勃朗宁,翁如雪猛地往后弹。

  当时他给蒋一天那一枪子,就是从这把枪里射出来的。

  见翁如雪很害怕,连宜年难得尴尬,一边藏进枪套里,一边道:“这把太粗鲁了,我给你找个小巧袖珍些的,适合你!”

  翁如雪在心里疯狂大吼:你别找,我不要,你别给我!

  好在连宜年公事繁忙,没过多久就被副官叫走了。

  翁如雪松了一口气。

  刚才紧张地出了一身汗,她叫梅西找人给她弄水。

  洗了一个澡,她裹着纱巾出来,梅西神神秘秘地,把一小盒药膏交给她。

  “夫人,将军让我给你的,说让我帮你涂。”

  翁如雪没反应过来,她躺在床上,解开纱衣,露出被掐揉的散发着淡淡青色的痕迹。

  梅西急得口吃,“不不不——不是这儿!”

  翁如雪诧异的扭头,“唰”一下,脸蛋通红。

  “我没受伤。”

  梅西固执:“将军说,他晚上回来检查,要是发现没抹药,就——就亲自来。”

  梅西的脑袋垂得低低的,副官把药膏转交给她,还一板一眼地重复连宜年的嘱咐,她觉得奇怪,副官怎么一脸严肃,都不害羞呢?

  她哪里知道,交代完以后,副官看她脚步匆匆,浑身烧着了似的的背影,转过身,轻咳一声,同手同脚。

  当晚,连宜年处理完赵军搁置下的烂摊子,一路骂骂咧咧。

  少帅明明知道他新婚,还塞给他这么多军务,这不是折磨人吗?

  他打算明天就修书一封,不,立马给少帅打电话陈情。

  怀着满肚子怨气,连宜年回到房中,想着奶呼呼白嫩嫩的小媳妇应该在房里等他,说不定已经躺在床上,等他一起安睡……

  他加快脚步,抬手推开门。

  房间里空荡荡,冷清清,一如他此时忽然下降到谷底的心情。

  “人呢?”

  连宜年的吼声传出去老远,听见动静的佣人连忙提着灯笼走来。

  见将军浑身冒火,好像要烧着了。佣人吓得上半身往后仰。

  连宜年抓住他领子,“夫人呢!”

  “夫人,在——在——在西苑。”

  佣人话音落下,连宜年飞出去,黑暗里,脸残影都瞧不见。

  厚重的木门内侧,传出翁如雪跟梅西的笑声。

  “夫人,您做的灯笼真好看,乞巧节跟将军一块儿去放,肯定非常浪漫!”

  梅西刚学会一个词,就开始显摆。

  翁如雪没说话,梅西提起连宜年,她竟有几分害怕。

  连宜年那个混不吝的,该不会真的扒了她的衣服检查吧。

  “梅西,你去看看,将军回来没有!”

  梅西笑嘻嘻地,“夫人,您等不及了?”

  翁如雪白嗔她,“小妮子,快去!”

  连宜年侧过身子,整个人隐藏在暗中,梅西从前院跑回来,“夫人,将军好像还没回,您还要等吗?要不您先歇着,等将军回来了,我叫您?”

  翁如雪摇头。

  梅西挤眉弄眼,“夫人,您就别害羞了,您要实在着急,我招呼个人去军营看看,要是将军今晚不回来,您不白等了。”

  翁如雪被调侃,作势要打她。

  俩人闹腾得正欢,连宜年咳嗽一声,走了出来。

  梅西顿时安分,规矩地站在翁如雪背后,见连宜年抬起手臂,她识趣地转过身,往自己房里走去。

  看到连宜年,翁如雪紧张得很。

  连宜年瞧出来了,她在怕什么?

  在她身旁坐下,俩人中间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怎么搬过来了!”连宜年的声音里含着几分委屈,翁如雪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一直住在西苑,都习惯了。”

  连宜年顿了一会儿,立马道:“那我也搬过来。”

  “多不像话,将军,您住在前院比较好。”

  连宜年忽然站起来,转身就走。

  看背影,好像生气了。

  梅西见连宜年风风火火,忙跑出来:“夫人,您跟将军吵架啦!”

  翁如雪如实回答,梅西狂拍大腿,“夫人,您怎么能撵将军呢?将军以后不来看您了怎么办?”

  翁如雪傻傻的,她下意识想说,不来就不来呗。

  但隐隐的,心里有些不得劲儿。

  “夫人,将军刚从军营回来就来找您,您这样,不是伤将军的心吗?”

  梅西疯狂叹气,“夫人,我去给您铺床,您自己——好好想想吧。”

  梅西走了,翁如望着门口,心想:她真做错了?

  转头,她摇了下脑袋。

  你在想什么,人不是你气走的吗?

  很快,梅西从房间出来,说被褥已经铺好了,扶她进去。

  翁如雪又望了一眼门口。

  梅西干巴巴地说:“夫人,待会儿我会锁好院门,您放心。”

  翁如雪抿嘴。

  躺到床上,她翻来覆去,就好像身边少了一个人。

  只跟连宜年睡了一晚,她就食髓知味,没他不行了吗?

  她闭上眼,告诉自己赶紧睡。

  可睡意越酝酿,就溜得越快,她也越清醒。

  “吱呀”一声,门开了,她以为是梅西,便没睁眼。

  可那道目光邪门的很,让她没办法忽视。

  梅西干嘛这么看着她,好奇怪。

  她刚要睁眼,床边上来一个人,就坐在床角。

  她睁开眼皮,惊叫脱口:“你怎么回来了?”

  连宜年磨牙,“你想我赶紧滚?”

  翁如雪想解释,连宜年“咣”一声躺下,卷着被子转过去,还气哼哼地说:“我就不!”

  翁如雪又愣了一阵,忽然笑起来。

  她想了想,往他身边靠近些。

  “我——我没想撵你,我错了。”

  小时候娘亲就告诉她,知错能改。

  连宜年已经很大方了,她犯下大错,他不仅不追究,还娶了她。

  今天下午梅西说,连宜年给她争取来翁家三分之二的家财,正好是她母亲被翁作才诓骗去的那部分,再加上这些年利息的和。

  正如梅西所说,连宜年对她,真的很用心。

  也许,此生,她再也找不着比这个男人对她更体贴的了。

  想着,翁如雪脸贴到连宜年后背,纵然脸颊红透,她还是坚持道:“宜年,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连宜年仍旧背对她,眼皮也阖着,但嘴角却翘得老高。

  他默不作声,缓缓转过来,胳膊一伸,把妻子拥进怀里。

  翁如雪放下心,很快就睡着了。

  二十年后,连宜年卸下将军职位,带着妻子归隐山村。

  夫妻俩离开时,十七岁的小女儿哭得极为伤心,她望着马车,对身边的身姿笔挺的大哥说:“哥,爹娘都走了,你不难过吗?”

  少年抽抽嘴角:“你帮我处理一半军务,我就陪你一块儿难过。”

  姑娘立马擦净眼泪,欢欢喜喜地跑远:“我去找邱蹇大哥游湖,你好生照顾爹爹留下的烂摊子!”

  姑娘的喊声越来越远,少年的脸越来越黑。

  马车上,面庞依旧白皙,被岁月格外青睐的翁如雪的脸上,闪过犹豫,“宜年,咱们把两个孩子扔下,是不是太——”过分了。

  连宜年立马瞪眼,“都快二十岁的人了,还粘着爹娘不成!”

  翁如雪抿唇,“可是,奉儿还小,他能扛起担子吗?”

  连宜年嘿笑两声,“我给他留了人,干不好就揍,早晚能出师!”

  翁如雪:!!!

  忽然,马车停下,翁如雪没有防备,往前扑去,还好连宜年眼疾手快,把妻子揽进怀里。

  等车停稳了,连宜年不悦道:“怎么回事!”

  车夫怕极了,赶紧道:“回禀将军,前面有一家子乞丐,挡了路。”

  翁如雪掀起车帘,前方那一家人衣衫褴褛,浑身脏乱,看不出人模样。

  “给些钱,让他们自行离开。”翁如雪拦住连宜年,对随行的士兵道。

  马车行远了,一个乞丐扒开遮挡住半张脸的蓬乱头发,望向远处,“翁如雪,你终究过得比我好!我恨啊!”

  “娘,你在看什么,咱们有钱了,回去不用挨打了!”

  翁如玉转过头,朝瘦骨嶙峋的儿子走去。

  ……

  人生一世,不过百年。

  连宜年睁开眼,系统化作具象,正弯腰看着他。

  他吓了一跳,猛地弹起来。

  “你是谁!”

  “宿主,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的引领者。”

  “你是系统!”

  系统点头,“得益于你出色的表现,经主系统决定,放你自由,你想去哪儿,想好了可以告诉我。”

  这一瞬,几辈子的记忆在脑子里盘旋。

  少顷,他道:“我能去有她在的世界吗?”

  “当然可以。”

  连宜年高兴了,“那我的钱呢?”

  “双倍奉还!”

  系统话音刚落,连宜年眼前白了一瞬,他伸手遮挡。

  眼前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不正是他离开前的时代 ?

  对了,去找她!

  他迈开步子,朝马路对面跑去。

  他跑得太快,没注意到行人,姑娘“哎呦”一声,他赶紧蹲下,“对不起小姐,你没事——”

  姑娘抬起头,连宜年惊得说不出来话。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姑娘皱着眉头,推开连宜年,想自己站起来。

  “我们好像——”

  “你可别说我们之前见过,太土了。”

  姑娘长得漂亮,又瘦又白,工作也体面,追求者甚多。

  “不是,我就是想说,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

  姑娘满眼警惕,“不用了。”

  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连宜年只好后退,“你别误会,你腿受伤了。”

  姑娘低头,膝盖上擦破皮,血还在往外淌。

  姑娘见连宜年长得清爽,也不像坏人,就把手伸过去。

  连宜年不敢太放肆,就虚虚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姑娘忽然“哎呦”一声。

  连宜年急了,“很疼吗?”

  没等姑娘回答,他把人抱起来,稳稳当当地送进出租车。

  “师傅,去最近的医院!”

  师傅四十多岁,见姑娘膝盖上有伤,又见连宜年着急忙慌,好像天要塌了,不由得笑起来,“姑娘,你受伤,你男朋友急得冷汗都淌出来了,这样的好男人你可得抓住。”

  姑娘想解释,连宜年比她还快,“师傅,我不小心把她撞到了,我们不认识。”

  看这家伙推拒的,做她男朋友很丢脸吗?

  姑娘噘了下嘴。

  师傅健谈,紧跟着道:“缘分啊,都是年轻姑娘小伙儿,趁机认识认识,说不定真能成一桩姻缘。”

  说话功夫,医院到了,连宜年抱起人,直奔外伤处理室。

  在等候拿药时,俩人互相交换姓名。连宜年这才知道,姑娘姓段,叫段尔嫆。

  没过多久,段尔嫆父母找来,见女儿膝盖受伤,急了。

  “对不起伯父伯母,是我不小心,您女儿的医药费和一应损失,我来承担。”

  段母把眼睛移过来,没好气道:“你撞了我女儿,费用当然得你来掏。”

  连宜年认错态度极好,段父段母都找不到理由苛责。

  趁着连宜年去取药,段母坐在女儿身边,一边打量她的神情,一边道:“嫆嫆,你跟妈说实话,这小伙子是不是你在外面交的男朋友?”

  段尔嫆头摇成拨浪鼓,“妈,你瞎想什么呢!”

  段母咕哝,“反正你也没对象,小伙子人品看起来不错,不如你俩处处?妈帮你考察!”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hu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