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松阁


60000+精品小说
尽在听松阁
返回 听松阁 首页

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穿成渣了男主的女配后(科举)》作者:桂梦

  文案:

  花娇穿进一本古早科举种田小说里。

  原身被竹马男配卖给男主为妻却依旧痴心不悔,不仅贴钱还贴人,渣了男主千万遍后被休,结局凄惨。

  花娇刚好穿到被卖现场,为了活得滋润当然是崩人设,闷头发财荣华富贵不香吗?

  #倾城恋爱系统了解一下#

  #和神颜男主先婚后爱有钱花#

  萧韬锦重生后读书入仕上进过了头,成了大熙朝有史以来最年轻有为的相国。

  全京城的名门闺秀都盼着他休了家里的悍妻,直到有天摄政王宴请群臣,她们看到云容玉骨的萧相国和悍妻言笑晏晏……

  #她是皎皎明月光,照彻他昏晦荒芜的心底,春暖花开#

  立意:美食博主花娇在古代闷头发财成为人生赢家

  内容标签: 女配 穿书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花娇,萧韬锦 ┃ 配角:完结文《美强惨女配在线打脸》预收这月就开《女配在修罗场被迫营业》待开预收《鸽系母子三岁半》求抱走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穿书后成了男主心头明月光

第1章 穿成了渣女配

  银杏村的大口甜水井旁。

  一个瘦弱的灰衫少年抱臂而立,整个人如朵闲云般迷离难测,他淡漠的眼底暗涛汹涌,渣男贱女又来骗他的银子?

  对面,一个绿衫女子毫无形象跪在地上,抱着身旁黄衫少年的腿啜泣着,哀求着带她回家。

  黄衫少年俊脸上愁云密布,不过说话时,嘴角上扬的弧度出卖了他虚伪的内心。

  “三郎,要怪只能怪我家太穷了,她本来是我妻子的绝佳人选,可我娘非要逼着我嫁了她,还说十两银子的聘礼,一个铜板儿也不能少,我再心痛也不敢忤逆我娘啊!”

  花娇怔怔地看着三人难以置信!

  灰衫少年是书里的男主,萧家的三儿子萧韬锦,绿衫女子是小白莲女配,黄衫少年是她的渣竹马梅青云。

  渣竹马把小白莲女配送给男主萧韬锦!

  《探花郎重生后》!

  对,这就是她刚才看的这本小说里的情节!

  她看不得小白莲女配一贱到底的没骨气做派,腹诽吐槽了几句,听见几声喵喵后,眼前就变成了这样。

  “妹子,你是人,他已经渣到把你当商品出售的地步了,你怎么还没对这个渣儿死心?别哭啦!”

  同为女人,花娇对这个和自己同名的女配恨铁不成钢,大声凶她,但是这三人都毫无反应。

  这下花娇明白了,他们三人都看不见变成虚影的自己,所以,青天白日梦长这样?

  蓦地冒出这个疑问时,花娇却看见了诡异的一幕,女配魂魄逸了出来,随后周遭定格。

  虽然女配魂魄也是虚影状态,但是却淬着一层浅金色的祥瑞光芒,仙气盈然,她笑盈盈地开腔,嗓音也与花娇一模一样。

  “小妹妹莫怕,我本是锦鸳仙子下凡历两世情劫,你我名字一样,容貌身形一样,注定这世你有这场因缘,这副好皮囊还干净得很,归你了,你以后尽管随心所欲好自为之!”

  话落,锦鸳仙子淡化,花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个虚影飘过去,却怎么也刹不住,最终进了女配的皮囊中,契合。

  随即整个人清明无比,这不是白日梦,她穿成了渣女配!

  真是见了鬼!

  糟心死了,气得快要吐血了!

  花娇的脑海里浮起一串渺渺迷离的笑声,她再一看,锦鸳仙子不见了。

  仙女姐姐,别这么急着走嘛,接盘侠妹子还有好多问题哪!

  我是我,不想复制任何人的人生!

  反正锦鸳仙子说过让她尽管随心所欲来着,正合她意!

  稍稍轻松后,花娇的八卦之心跳得欢畅,锦鸳仙子上世不把清俊不凡的男主收入囊中,偏偏要背着贱女的骂名被渣竹马拱翻了。

  她历情劫的路子如此这般野,真不是我等凡人可以妄加揣测的。

  收敛起乱纷纷的心思后,花娇才发现……她还抱着渣男的腿!

  马上松手!

  她站起来,拍拍衣衫上的土,埋头走到萧韬锦身旁,她再郁闷也得接受现实,跟着男主是眼前的最佳选择。

  说起来,梅家和花家是相处和睦的邻居,十几年前,花父接到岳父病重的讯息。

  他寻思着三千多里的路程哪,路上还要照顾病恹恹的妻子,再带上幼女的话,真照顾不过来,万一幼女水土不服染了病极有可能夭折。

  于是他把幼女交给了梅父,两人在屋里谈了好久,后来,花家夫妻一走就是十几年,音讯全无。

  梅父是个讲信用的,一直对女配不错,也不舍得让她下田里干粗活,平时就在家里做做饭绣绣花什么的。

  一眨眼女配到了十六岁,梅父声称秋收后就让三儿子梅青云和女配成亲,曾经指腹为婚,说到做到。

  但是秀才之身梅青云呢,一面和女配演绎着青梅竹马的爱恋,一面盘算着筹集明年秋闱所需要的银钱。

  最终他盯上了镇上私塾先生的独女,寻思着如果和先生独女订婚,那么秋闱费用就不用发愁了,先生必定会倾囊相助。

  而且,上一世发生过的都在原模原样重演……

  花家贱女还是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先生还是对他很欣赏。

  前不久,家里刚忙完了秋收,他爹去大口井挑水,还是摔了一跤就去了。

  如此这般,重生而来的梅青云总觉得这一世的仕途会青云直上,他把心思和他娘一说。

  他娘还是和上世一样夸他脑子好使,于是母子俩一个扮白脸奸臣,另一个当然是扮红脸忠臣。

  他顶着不敢忤逆母亲的孝子人设为自己谋福利,拖着人挨家挨户询问,谁给十两银子嫁给谁。

  然后,还是在这儿遇见了萧韬锦,不过旧戏重演好像出现了点儿纰漏?

  花娇怎么突然就不哭了站到了萧韬锦身旁?

  上一世她哭得死去活来,还是他把她背到萧家的。

  想到这里,梅青云斟酌出来一些“甜言蜜语”,寻思着他一说完,花娇就得情绪失控大哭。

  “花娇,在我心里,你早已是我的妻子了,我是真不舍得嫁了你,可是安葬我爹花了不少钱,债

  主催得紧,等过段时间我抄书赚了银钱就到萧家领你回家成亲。”

  如果梅父听到这番话,一定会扒拉开薄薄的草席,掀开薄薄的柳木棺材板蹦出来,打死他家这个

  满口仁义道德的斯文败类。

  事实上,梅青云是想拿上这十两银子置办一份好看的聘礼,去先生家提亲。

  然而,又一次被无形打脸了却不自省,梅青云心生诧异,简直是震惊。

  没哭!

  花娇竟然没哭,她可能是伤心得一时傻了!

  一路看过来,萧韬锦心里更是疑窦重重,从花娇突然不哭时,他就觉得不对劲儿。

  是了,萧韬锦刚刚消化了自己重生回少年时的事实,就遇见了上世发生过的这一幕,交谈三言两语后推测出梅青云也重生了。

  上世,他后悔的事真不少,娶了花家小贱女就是其中之一。

  他承认她是个娇美人,但却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他可不是什么济世为怀的大善人,只是因为可怜她的遭遇,还有她的存在可以让逼婚的父母在言行上收敛一些。

  可是他好吃好喝养着她,换来的是她一次次和梅青云行苟且之事,他头上都可以放养一大群羊。

  本以为梅青云是个有情义的,之后还会把她带回去,但是,直到一年后他给了她一封休书也没见着梅青云的银子。

  反正这世无论如何,他再也不会白扔十两银子,可是看着看着,这个小贱女好古怪。

  难道也是重生过来的?

  她看透梅青云是个渣儿,想暂时抱住他这棵救命稻草?

  那就试探一下!

  少年的笑意不达眼底,声线如结了霜般冷凉,仿佛在陈述别人的故事。

  “花娇,我知道你爱慕梅青云,但是他现在缺钱,而我缺个媳妇儿,所以我给了他十两银子,你就得跟我回萧家过日子,明白?”

  初来乍到萌新一个,花娇很有自知之明,如果她现在去找里正自立门户,理论上可以,但是接下去呢?

  花家被梅家占了十几年,她连个容身之所也没有。

  周遭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少,却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为她说句话,那么收留她更不可能。

  她挎着的小包袱里只有几件陈旧的换洗衣物,又没有房契之类的凭证,无法要求里正将梅家人撵走。

  身上一文不名,又对其他村人不了解,花娇没胆子冒险在谁家里借住几日。

  总而言之,此刻如果她选择不低头而自立门户,那就意味着今晚她得露宿街头喝西北风。

  深夜里,这具二八芳华的皮囊不知道会引起多少光棍汉的兴趣,算了吧,太没有安全保证了。

  自立门户的茬儿暂时放放,先找个窝苟命!

  书里说男主萧韬锦在娶了女配的一年里对她不错,她想去绣楼当绣娘随便去,还包了她吃穿用度以及看病抓药等方面的花销。

  那么自己与他和睦相处一年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吧?

  反正现在能抓来凑合用的只有一个萧韬锦!

  过了今天,她尽快赚十两银子还给他就是,反正一年的时间足够她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女子扬起脸,还带着泪痕的娇颜绽放出灿烂笑容,小嗓音又甜又软。

  “相公,我明白,你赶紧办理婚契手续吧,然后我就可以随你去拜见公婆兄嫂小姑啦!”

  萧韬锦被女子的笑容和声音电到了,小贱女如此通透识大体,真的是重生后改过自新?

  他有些犹豫了,这样的花娇是他这世的变数,有,不如无。

  此念不过是电光石火掠过,呵,她一个娇女子,还不足以影响到他逆命改运,先收了吧,正好可以帮他应付一下父母。

  再说花娇的反应令梅青云极度不适,他急于拿到手银子,“三郎,我们一起去找里正办好相关手续,以后花娇就是你媳妇儿,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她,不然我死也不会瞑目!”

  萧韬锦懒得听梅青云这种假惺惺的场面话,瞅着花娇微微点了一下头,大步走在前面。

  花娇近乎小跑着跟在他后面,梅青云脸色阴沉地走在最后面,暗暗安慰自己。

  花娇只不过是一时怄气而已,肯定还会像上世那样把身子留给他,萧韬锦这个书呆子不过是替他养媳妇而已。

  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大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最多的声音就是娶个媳妇儿不容易,好在花娇是个知根知底的,应该不至于和萧家三郎过个三年两年丢下孩子和人跑了。

  村里最年轻而前途无量的两个小秀才找他帮忙,里正当然是全力配合。

  他先写了萧韬锦花费十两银子聘礼迁入花娇户籍的协议,又誊写了两份,盖了各自的印章,每人一份。

  萧韬锦和梅青云以及里正各拿一份,一旁的花娇暗自冷笑,这世,女配不是锦鸳仙子,是她,梅青云定然祸害不成。

  但愿这儿的好妹子们擦亮眼睛,别被这个渣儿祸害了。

  接着,里正弄好萧韬锦和花娇的两份婚契,萧韬锦和里正盖章,花娇没有印章,按了手印。

  将协议和两份婚契收入袖袋中,萧韬锦拿出来一张面额十两的银票。

  这是他攒了六年的媳妇本儿,这世又砸到了花娇身上,只求她安安生生和他凑合过一年。

  他毫不犹豫将银票递给里正,后者校验无误,给了迫不及待的梅青云。

  拿到了银子,梅青云眼里得逞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三郎,银货两讫!”

  萧韬锦淡漠地嗯了声,和里正说着客套话,花娇在心里暗翻白眼。

  梅青云,你才是货呢,丢了西瓜拣芝麻而不自知的盖世蠢货!

  片刻后三人离开里正家,没走出多远,梅青云紧跑几步拦住了两人,对着来来往往的村人,故意卖弄深情。

  “三郎,你也知道花娇喜欢我,所以我会时不时去萧家看望花娇,你不介意吧?”

  萧韬锦当然介意得很,他侧脸看向一旁的花娇,她已经是他的妻子。

  如果她现在公然和梅青云打情骂俏,那么他马上就休了她。

  连仙女姐姐都抛弃了渣男梅青云,花娇当然是选择就此划清界限,她凝了萧韬锦一眼。

  “梅青云,你听好了,我花娇唯独喜欢萧韬锦一个人,因为他比你学业好得多,是大熙朝秀才里

  拔尖儿的廪生,以后是要做大官的人,到时候我就是官夫人,还有我相公比你好看百倍,总之一句话,多谢你不娶之恩!”

  梅青云本以为花娇会情绪失控,每次看她哭得涕泪俱下,他就会有满满的成就感。

  可是他等来的是被啪啪打脸!

  花娇多谢他不娶之恩!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不长这月完结,专栏有快穿爽文预收《女配在修罗场被迫营业》,小肥可宰娱乐圈文《美强惨女配在线打脸》,同系预收《鸽系母子三岁半》,专注甜宠He文沙雕笨作者求文收作收!

  快穿爽文《女配在修罗场被迫营业》文案:

  桃夭然是一个天生地养的小妖,在三千小世界游历修行时被渣女系统绑定,渣了若干大佬。

  最终,她渡九色雷劫成功而元身被毁,独剩神魂再次堕入故地重游,只有重新获得大佬真爱才能重塑元身。

  然而,被她渣了的大佬们一个个视她为地狱级黑月光,恨不得饮血食肉寝其皮……

  【世界1】:雪狼王·大将军府里的含羞草妖·小厨娘

  曾经,桃夭然以美食治愈了大将军的厌食症,他前脚出征,她后脚包袱款款走人。

  现在,桃夭然放下香甜飘溢的桂花糕:那次不辞而别,我有苦衷……

  冷剑铿然入鞘,大将军将人拽入怀里:你比桂花糕甜一万倍你知道吗?这次再也甭想走!

  【世界2】:文曲星下凡·少年皇帝的牡丹妖·联姻皇后

  曾经,少年皇帝遛鸟逗狗斗蛐蛐,桃夭然苦口婆心劝诫他以江山社稷为重勤政爱民,他一朝成了贤君,她死遁。

  现在,桃夭然:我那次死遁有苦衷。

  少年皇帝将人抱上寝榻:皇后怀个龙嗣就跑不动了吧?

  【世界3】:叱咤朝堂·摄政王的白兔妖·娃娃亲未婚妻

  曾经,他读书入仕她经商,他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时,她杳然无踪。

  现在,桃夭然:我那次离开前忘了跟你要和离书!

  摄政王:陪我过完这辈子……给你自由!

  【世界4】:萌芽中

  ……

  阅读指南:打脸虐渣甜了爽了就完事了

  小世界都有男主,HE,男主都是一个人

  小肥可宰娱乐圈文《美强惨女配在线打脸》文案:

  唐阮,安城唐氏唯一继承人,豪门学霸真千金,与交往多年的男友凌景泽领了证,人生至此是大写的“一帆风顺”!

  然而这天唐阮发现她穿书了,不仅是影帝凌景泽的隐婚妻子,还是个被他彻头彻尾利用的美强惨女配。

  身为书中反派大佬的凌景泽,对假千金女主唐萱同病相怜爱而不得,娶她只是为了方便把唐氏送给白月光唐萱镀金。

  娇纵清贵的真千金唐大小姐笑了,她是凌狗白月光的垫脚石?被凌狗害得家破人亡的炮灰女配?

  当晚,假千金女主就被唐阮撵出唐家,日渐惨淡。

  隐形富豪·人狠话少影帝·清绝禁欲反派·凌狗发现小青梅妻子变了。

  人前还是甜如糖精本糖,人后冷如秋风扫落叶,动辄闹离婚,持之以恒。

  渐渐,唐阮发现剧情崩了,大佬们都对她真香了,原本应该被大佬们团宠的白月光唐萱不过是刚出新手村,她没有个像样的劲敌,生活平淡无趣没意思,然而这天她闹离婚,老公秒变三岁半萌娃……

  这就是个妻子是糖精本糖,老竹马丈夫嗜甜如命,老公力max花式宠妻的故事。

  【老公版小剧场】

  #惊天大瓜!凌影帝和爆红娱乐圈的唐家千金疑似交往#

  凌景泽澄清,不是疑似交往,是从青梅竹马走到婚姻殿堂的合法夫妻,附上九宫格结婚证@唐阮。

  微博崩溃。

  当晚,冷如秋风·小青梅妻子·唐阮:谁说的结婚证让狗啃了?脸疼吗?

  一直被扫也扫不出门落叶·老竹马丈夫·凌景泽:疼媳妇儿不丢脸!

  【萌娃版小剧场】

  绿苗幼儿园中二班班主任一天十八遍电话轰炸唐阮。

  “唐女士,你弟弟不吃午饭不午睡……”

  “唐女士,你弟弟在手工课上睡觉……”

  “唐女士,你弟弟和同学打架……”

  ……

  当晚,问题萌娃忙得像陀螺。

  “姐姐,吃水果!”

  “姐姐,吃糖糖!”

  “给姐姐捶腿!”

  ……

  同系预收《鸽系母子三岁半》文案:

  【欢脱版】温依鸽了年少英俊的影帝老公飞升了,再睁眼却是堕凡四年后,儿子三岁半,她也是,似孪生姐弟。

  【正经版】温依是只野生鸽子,住在一棵香椿树上,咕咕歌唱了三百年后化出人形,朋友说渡过情劫才有可能飞升成仙。

  香椿树附近有户人家,妻子怀孕生子后,丈夫还花心不改夜不归宿,小男孩童年不幸不快乐,温依步步为营接近他,相识相恋结婚怀孕。

  那年年底那天,丈夫本该在鲜花掌声中领取影帝奖杯,却因为她进了产房而缺席颁奖礼。

  寒冬时节却连降雷阵雨多天,再加上阵痛毫无规律,温依了然却不舍地望着旁边的丈夫,他紧张得满脸冷汗,她不忍,弃了这具凡胎皮囊,飞升成仙。

  堕凡后第一次见面,他成熟冷峻的眉眼里满是冰霜,薄唇间挤出一个字,“滚!”

  情场失利,事业场却风生水起,本文因此又名《鸽了儿子他爸后我爆红了》

  财团大佬A:温天后,只要你肯嫁给我,你儿子肯叫我爸,我的钱都是你的。

  财团大佬B:温一姐,只要你肯让我承包你们母子的余生,我天天洗手作羹汤。

  歌皇大佬C:温影后,始于相恋终于结婚好吗?

  当红影帝·霸总大佬D:依依,我爱你和儿子,回家吧!

  小剧场

  苗苗幼儿园中三班几次测验后,顾翔小朋友次次倒数第一,学霸爸爸被逼在家里开小灶。

  天天做课前预习一打盹儿还被弹后脑勺,学渣翔崩溃了:妈咪姐姐不用预习还有抱抱举高高!

  学霸爸爸:?

  学渣翔:老师说男女平等!

  学霸爸爸:……日常想送养。

第2章 护妻狂魔

  如鲠在喉!

  这就是梅青云的所有感受!

  最终在几个老人的讥讽声中,他像只过街老鼠似的溜之大吉。

  阳光,与现世的一样温煦,秋风也是一样轻软,然而花娇清楚一点。

  这里是现世作者架空历史虚构出来的一个封建王朝,她穿回现世的机会很渺茫。

  原女配突破凡胎飞升成仙了,她成了个苦哈哈的接盘小农女,人生如梦变幻无常不过如此,日子却还得过下去。

  “花娇!”

  前面一堵灰色的“墙”猝然不再移动,一声轻唤裹了万千情绪落在耳边。

  花娇闻嗅到了一种名为杀意涌动的情绪,她甜糯应了声,急急刹住步子时还是衣衫交接。

  她慌忙往一边挪了挪,偷眼四顾,幸好周遭没有旁人,不然肯定觉得她好奇怪。

  毕竟刚才她还说唯独喜欢萧韬锦来着,两人挨得近些才正常,反之自然就不正常。

  逆光中长身伫立的少年看在眼里,连衣角相触都不行,她竟然这么排斥他!

  上一世的那一年里,他可是一个好好丈夫,不仅没要她的身子,还给了她最后的温柔,一封休书将自由还给她。

  所以,如果她是重生而来,毫无理由这么排斥他,她不像是重生,不像是花家小贱女。

  继续试探!

  “花娇,在众目睽睽之下,你这个新嫁娘声称唯独喜欢我一个人,到哪儿说都没毛病,那你真心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花娇心里苦,这个敛了杀意的萧秀才对彩虹屁免疫!

  怎么有种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的既视感?

  那本小说她只是囫囵吞枣地看了一遍,里面浓墨重彩描述了科举路如何之艰难,萧韬锦如何天赋异禀脱颖而出。

  读者对萧韬锦的评论大致分成两派,一派说男主是好优秀一男的,得中探花郎娶了高门贵女是必然的。

  另一派说他是好狠辣一男的,如果前妻不做那一年的金丝雀,不和梅青云乱搞就不会丢了命。

  所以,花娇当然会从善如流,以后绝不做金丝雀,更不会乱搞,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彩虹屁继续吹。

  “萧韬锦,你……首先是个好人!”

  毫无预兆欺近,萧韬锦抓住了花娇的手腕,似乎随时会扭断她这只胳膊,冷沉的声线淬了修罗气息,“何以见得?”

  语落,萧韬锦见花娇猛然脸色苍白,还颤抖起来,马上心软松了手,探询地盯着她。

  打死花娇,她也不敢表露出一点点异样,埋着头,强忍下去涌起的干呕,认真地吹彩虹屁。

  “因为你今年才十六岁,却攒下十两银子的媳妇本儿,这样看来,你是个自立要强的好少年,能成为你的妻子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瞧着女子瑟瑟发抖似风中娇花,萧韬锦放松了警惕,她也不像是那个高门大小姐。

  反正以后留意着生活细节,是狐狸早晚得露出尾巴来,是了,他从十岁起就开始攒的媳妇本儿,总得花得物有所值。

  “又大又甜的橘子咧,三文挑俩!”

  不远处有个挑货郎走过,叫卖声传过来,萧韬锦喊对方停一下,接着软了嗓音叮咛,“我去买橘子,你待在此地不要动!”

  目送萧韬锦转身离去,花娇郁郁腹诽,这家伙臭不要脸,还想给她当爸爸,这蛋疼的人生呀,能否快进到一年后?

  片刻后,萧韬锦手里掂着两个橘子走近,清润慵懒的声线染了痞意,“挑一个放袖袋里,今晚洞房夜吃!”

  花娇随便拿了一个,她熟知剧情心里不慌,反正萧韬锦上世自始至终没碰过女配,那么今晚也不会碰她。

  洞房夜吃橘子,别出心裁,她举双手赞成!

  走到了萧家宅子所在的村北,花娇忍不住开始揣摩老萧家的主要成员。

  最后得出结论,难缠的有不少,公公萧福,婆婆萧方氏,萧大郎和小姑子萧方月丫。

  萧二郎媳妇萧阎氏仅仅是个豆腐心的刀子嘴,至于萧大郎媳妇萧张氏和萧二郎都是嘴秃的老实人。

  其他的几个都是小辈儿,虽说比她小不了几岁也不足为惧,实在不行,她就推出去萧韬锦挡着。

  “花娇,我晓得你不会让你相公在家人面前丢脸,嗯?”

  进老萧家院门前,萧韬锦这样一问,声线凉丝丝的,花娇但觉他像极了吐着蛇信子的毒蛇。

  欢快地嗯了声,花娇缩在萧韬锦身旁,看上去要多乖有多乖,心里却道脸面是互相给的,不是单方面一味输出。

  他们刚踏进萧家院门,萧方月丫看样子等候了多时,不耐烦地剜了花娇一眼,然后定定地望着萧韬锦。

  怎么说呢?

  就是那种一腔痴心被辜负的幽怨眼神!

  “月丫,这是你三嫂花娇,以后你们姑嫂可以唠唠嗑,绣绣花,倒也不寂寞!”

  萧韬锦直接忽略了萧方月丫的神情,说得风淡云轻,后者却气得一跺脚,“三哥,爹娘叫你去屋里说话!”

  是了,她有意截下来花娇,想好好拾掇一番树个威,不过花娇不是个傻的。

  她笑盈盈地向后台靠拢,“相公,那你正好带我拜见一下公婆吧,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嘛!”

  上一世,萧韬锦觉得花娇是个娇美人,这世看来又多了几分知书达理,在这背后还多了几分拨起他兴味的狡黠。

  他难得温柔地轻笑了一下,“娘子,你,人娇美,声音又甜,正常人都会喜欢你的,如果有谁不喜欢你,你忽略无视就是。”

  花娇听得出来萧韬锦的话外音,公婆可能会说些难听话,她别介意。

  那是当然啦,只要她和萧韬锦达成攻守同盟,其他人怎么样,她真的一概不介意。

  瞧着心上人带着花娇进了正房东屋,萧方月丫委屈得直掉眼泪,她不喜欢花娇那个狐狸精,三哥没看出来吗?

  三哥意思是她不是个正常人?

  由于窗户纸不透亮看不清屋里的情况,直到进了屋,花娇才看见了满满一屋子人,一个比一个脸黑。

  气氛无比压抑!

  她蓦地想起了一个词儿,三堂会审,是了,仿佛她这个新的家庭成员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犯人似的。

  根据书里的描述,她默默对号入座,主动张嘴问好肯定是自讨没趣,她选择闭嘴,害羞地笑了笑,就是新嫁娘的正常反应。

  萧韬锦拿过来衣柜旁的一个高木凳,让花娇坐下歇会儿,他本人垂手站在一旁。

  盘腿坐在炕头的一家之主萧福咳嗽了一声,慢吞吞装了一烟锅烟丝,坐在旁边炕沿上的大儿子萧大郎慌忙帮着点燃。

  吸了一口后,萧福开腔,一股老气横秋兴师问罪的意味,“三狗娃,村人说你有媳妇了?”

  三狗娃是萧韬锦的乳名,寓意好养活。

  萧福当着大郎二郎夫妻以及萧方月丫的面儿,无视花娇而这么称呼三儿子,显然是灭其威风之意。

  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花娇暗捏了一把冷汗,萧韬锦如此这般先斩后奏,很男人,也很不把萧福放在眼里。

  毕竟封建背景下的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书里说父子俩因此大吵了一架。

  但现在分明就是萧福随时会吩咐老大老二夫妻揍人的架势,萧韬锦这么瘦,可不经打呀!

  她也不擅长打架帮不上忙!

  就在花娇一颗心吊到嗓子眼里时,萧韬锦不轻不重地嗯了声,扫光一室雾霾。

  “爹,是啊,你和娘一直惦记着我的终身大事,我心里甚是不安,今天终于解决了。”

  萧福和萧方氏早在三儿子十岁入私塾时就叨叨,他读书要花不少钱,家里再也攒不出来他的媳妇本儿,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萧韬锦说好,他入了私塾后学业成绩斐然,下场一考就中了童生,先生偏爱免了束脩,还给他联系了书肆抄书写话本等等赚钱。

  他赚了钱,除了买笔墨纸砚以及贴补家用还略有盈余,悄咪咪攒起来,学业也没耽误,没几年又考中了秀才。

  一年前,他一本正经说想成个家,央求快嘴二嫂留意个温柔漂亮的姑娘,二嫂笑着问能给姑娘家多少聘礼,他说十两左右。

  如是,家里人都晓得他有个十两左右的小金库,他爹娘就开始叨叨。

  娶了他们的养女萧方月丫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聘礼和嫁妆都出不了萧家的门。

  于是,萧方月丫不再对他这个衣着寒碜的穷秀才三哥不屑一顾,各种献殷勤玩弄深情,仿佛爱了他八百年似的。

  所以他娶回来花娇,镇宅的同时也能挡着这朵烂桃花,两世都有这个用意。

  这世还多了点儿对花娇的好奇,一码归一码,面上,他当然会维护妻子。

  不管不顾父亲萧福脸色更难看,萧韬锦依旧是懒洋洋的语气,“我媳妇儿花娇,大家也都认识,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别挤兑她。”

  花娇的脑海里刚漂起四个字,护妻狂魔,站在灶台前的萧方氏就扯开了破锣声儿。

  “这贱人咋看都是个狐媚子,以后怀个崽子也得是梅家老三的种,三狗娃,你眼里要是有爹和娘,马上就休了她,拿回来那十两银子娶月丫。”

  上世,他娘也是这样说的,而且还说中了,那又如何?

  至少这世截至目前为止,花娇的表现深得他心,“娘,有道是捉奸成双,所以你别信口胡说,再说,我已经去里正家写了婚契,这婚事铁板钉钉不容改变。”

  在萧韬锦这儿碰了软钉子,萧方氏的眼神像刀子似的剜着花娇,话语和破锣声儿一样难听。

  “没家教的贱胚子,你明知道我家三狗娃喜欢月丫,还故意勾搭上他,不要脸,我老萧家容不下你这个下贱胚子!”

  花娇隐忍背锅,用着仙女姐姐的身子,她不背锅谁背锅,萧韬锦真的喜欢萧方月丫?

  她刚想到了这里,萧方氏拎着鸡毛掸子,萧方月丫拎着笤帚冲过来……

第3章 夫唱妇和

  花娇正要起身抱起凳子自卫,萧韬锦利落地挡在她身前,声线低沉有力。

  “我媳妇儿要是受了伤,还是哭了鼻子,那我们马上出去住,以后,我再也不会贴补家里一个铜板儿!”

  这些年来,萧家田地所产的粮食除了交税粮外,一点也不卖,平时所消耗的银钱都是萧韬锦赚的。

  他如此一说,萧方氏急急刹住步子,萧方月丫丢掉了笤帚,眼泪一颗接一颗,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花娇暗叹,这样钻钱眼里没底蕴的农家出了个秀才,萧韬锦真的是天赋异禀之才。

  书里说萧方月丫是萧方氏娘家早逝兄嫂旳遗孤,自幼在老萧家长大,萧福夫妻视如己出。

  只要听听这名字就知道她在老萧家的不二地位,萧韬锦喜欢她这个茬儿,书里怎么没提一个字?

  呵,她想多了,反正萧韬锦也不会喜欢她,一年后各奔东西就是。

  花娇不去看悲伤欲绝的萧方月丫,刻意地埋下去自己的狐狸精脸。

  萧方月丫随即出声,深闺怨妇似的,“三哥,我哪儿不好你说出来啊,我哪儿不如花娇?”

  萧韬锦语气清淡,“月丫,我知道你的心意,不想让你跟着我吃苦,等我春闱高中朝廷授职后,随便介绍一些家境优渥的同僚,你随便挑一个嫁了,就是一辈子锦衣玉食,你再闹,我只会越来越讨厌你。”

  毫无疑问,萧韬锦切中要害,萧方月丫想嫁给他的初衷,就是不想干农活,她以为做秀才娘子就可以过上安逸富足的生活。

  虽然萧方月丫心里有了底,她才十三岁,再等一两年没问题,但是面上她还是无比委屈,转身跨坐在炕沿边默默掉眼泪。

  一个不注意,花娇勾在手腕上的包袱被萧方氏夺过去,扯开,几件陈旧衣物散落在地上,再无他物。

  萧方氏怒不可遏,“你爹是老皮匠,挣下的房契地契呢?花家的宅子铺子田地呢?”

  花娇寻思着这些东西或许在梅青云娘手里,她一时半会儿也要不回来,再说了那是花氏夫妻的财产。

  至此也忍够了,花娇站起身,语气不卑不亢,“娘,我的情况你也清楚,花家的房契地契根本就到不了我手里,还有因为萧韬锦娶了我,所以我才会站在这儿,不然你我就是路人。”

  萧方氏一直以为花娇是个好揉捏的,此刻被噎了一下才晓得是个带刺的,气得大骂。

  “老娘这是造了啥孽,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了秀才儿子,儿大母享福,老娘享不到福不说,还让个黄毛丫头数落,老娘死了算了!”

  说着,萧方氏弯腰撞向了灶台,跨在炕沿边的萧二郎媳妇萧阎氏慌忙跳下来拦住。

  “娘,你这是干啥呢?今天是锦哥儿大喜的日子,我看娇姐儿挺好的,她的针线活儿,在整个银杏村数一数二,多了她贴补家用,老萧家的日子只会更好。”

  萧阎氏进了萧家,一开怀就生了一对儿子,而且还算是萧韬锦半个娘,所以萧家上下都得给她几分面子。

  萧方氏果然消停了,在萧阎氏的搀扶下在灶间坐下,长吁短叹着说自己命苦。

  萧韬锦捡起来地上的衣物和包袱皮子一并给了花娇,“娇娇,没事儿,我娘就是嗓门大而已。”

  花娇微微扯唇,不是娘子就是娇娇,这家伙嘴巴抹了蜜吗?

  接着安慰萧方氏似的,“娘,花娇是咱们村最漂亮的女子,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不是花家的家产。”

  与此同时,花娇不用刻意看,也接收到了来自萧方月丫的眼刀,萧秀才这是给他拉仇恨嘛!

  是了,她这个新嫁娘的存在价值有两个,一是搪塞萧福夫妻,二是挡烂桃花。

  花娇本以为到此为止散了,但是萧福又扯起一个话题,毫无商量的余地。

  “三狗娃,如今是你们夫妻两个人,吃穿用度自然就多了,每月你贴补家里一两银子不够,再加一两!”

  花娇顿悟这才是萧福叫萧韬锦说话的目的,有个这样的爹,再加上那样的娘和妹妹,萧韬锦走到了今天真不容易。

  由于角度原因,花娇看不清萧韬锦的脸色,但是看得到他衣衫微抖,显然他的情绪不像面上这般平静。

  本来萧阎氏一下下抚着萧方氏前心后背顺气,听到萧福这样说,她陡然停下,僵着脸坐到了丈夫旁边。

  她前脚打圆场说花娇做针线活儿可以贴补家用,公公后脚就张口向萧韬锦每月多要一两银子。

  萧家一大家人一月的吃穿用度也用不了一两银子,当爹就可以这样坑儿子吗?

  尤其还是个懂事上进的小儿子,尤其还是在小儿子自己娶了媳妇的大喜日子。

  萧韬锦了解她的为人,可是花娇不了解啊,别以为她这个二嫂是个专门挽绳套算计人的毒妇。

  反正她看不下眼就要发作一二!

  萧方氏顿时脸色一变闭了嘴,萧阎氏生了一对儿子,萧二郎又是萧家的主要劳力,她可不敢数落什么。

  萧福嘴皮子动了动,没等他说什么,萧大郎出了声,“老三,先生应该说过能者多劳,孝敬父母天降福,你和弟妹就按照爹说的来吧!”

  萧大郎和萧二郎是孪生兄弟,只因他从小嘴巴甜,又读了几年私塾认识几个字,还是十里八乡有些名气的神棍,所以深得父母偏宠。

  他不但从不下田里干农活,还和一家之主萧福的吃穿用度标准一样高。

  因此同样是将近三十岁的男人,常年劳作的萧二郎却面老得很,极像是大他七八岁的长兄。

  而且他的一些臭毛病常年不改,还自以为是独一份的“本事”呢!

  这不,他担心多了个花娇影响到自己的好待遇,马上撺掇父母先下手为强拿捏住萧韬锦两口子。

  见萧韬锦还是敛眉不语,萧方氏帮腔,“三狗娃,你大哥说的是。”

  萧韬锦还是没反应,萧方月丫忍不住附和,“三哥,大哥说的是,爹娘好不容易供你考中了秀才,你应该多多孝敬,每月二两银子也不多。”

  说完,她又扯扯萧二郎的衣袖,示意他附和一下,后者装眼瞎,他一对孪生儿子早都过了议亲的年纪,他心焦得要死。

  花娇不着痕迹地戳了下萧韬锦的胳膊,他猛然抬头,吓得萧方月丫赶紧缩回去手,整出一副泪水汪汪的可怜样。

  某少年舌如锋刃,“方月丫,你眼瞎了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这个秀才是家里供出来的?还有,十个花娇一月的吃穿用度也用不了一两,你眼里没有花娇没有我,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外人而已,轮不到你掺和萧家的家事儿。”

  看着文弱的少年这样护犊子,花娇心里暖融融的,以后自己一定给他长脸。

  萧方月丫从来没有被萧韬锦骂过,她怔了怔,捂着脸哭着跑出去。

  萧二郎夫妻和萧大郎妻子萧张氏没有明显的反应,萧福夫妻和萧大郎都变了脸色,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有些话,萧韬锦早就想说出来,今天索性一吐为快,也让花娇了解一下萧家的情况。

  “村人都知道我从十岁起就开始贴补家用,今年我十六岁,掐头去尾不算,我也贴补了家里整五年,每月一两那就是六十两银子。”

  说到这儿,萧韬锦停顿了一下,萧方氏隐觉不妙,果然萧韬锦接下来就说到了重点。

  “娘,你让大家看看账本,看看家里有几两现银,我娶媳妇儿自己攒聘礼我没话说,因为我有这个能力,那二哥的来金来银呢?二哥一年到头忙,家里给来金来银攒了多少媳妇本儿?”

  萧二郎夫妻爱听这话,满目期待地望着萧方氏,萧福似是呛住了,重重地咳嗽起来,萧大郎慌忙捶背。

  萧方氏敷衍,“三狗娃,你啥意思?这个家,你想当不成?”

  萧韬锦并没有搅家不和的意思,只是看不下眼大哥常年以来寄生虫的无耻做派。

  “娘,我只想给我自己当家罢了,今天是我和花娇大喜的日子,你们整出这种阵仗啥意思?就是为了逼我们每月拿出二两银子,是吧?那你们逼过大哥吗?”

  萧方氏被怼得干瞪眼,萧大郎想岔开这个话题,“老三,我平时给家里买酒买肉,你不吃不喝不等于我没买啊!”

  萧韬锦抿了下唇,“你和爹在家里开小灶暂且不说,说说你赌钱吧,村人都知道家里给你还了五次赌债,那你自己说说你逛了几次窑子,我不少同窗因为这茬儿经常取笑我是后娘养的。”

  这样一说,萧二郎夫妻都面显怒色,萧大郎哼了一声,“老三,为了花家小贱女,你就这样针对我?能者多劳你懂吗?”

  花娇越听越气,忍无可忍,“大哥,那你是承认自己身为长兄却无能赚钱,所以不用多劳,只需要大嫂和两个弟弟以及弟媳多劳,是吧?”

  夫唱妇和!

  萧韬锦脑海里蓦地浮起这个词儿,心里暖而畅快,十两银子花值了,花娇懂他不容易就好。

  被新嫁娘怼了,萧大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我早就不想忍了,马上分家!”

第4章 善解人意

  萧大郎的妻子萧张氏因为生了两个女儿,一直在丈夫和公婆面前抬不起头来,常年以来都是多干活,少吃饭少说话。

  此时她见萧大郎怒了想劝几句,但是嘴皮子干动弹,说不出一个字。

  说如果分了家她会劳碌得没了命,丈夫不会理解她,只会一顿臭骂加一顿狠揍。

  老三小两口,尤其是花娇的大实话说到了萧二郎夫妻的心坎上。

  听到萧大郎说马上分家,他们夫妻相视一眼,会意彼此的心思,分家好呀,分了家后,他们只会过得更好。

  萧方氏心跳得厉害,分了家后,她也可以和老头子一样喝酒吃肉开小灶啦!

  除了萧大郎,其余的人都期待地望着一家之主萧福……

  没有谁比萧福更清楚大儿子有多懒多馋,吃喝嫖赌占全了,如果分了家,大儿子一家用不了一年就得家破人亡!

  萧福凑到烟嘴狠吸了一口,一团烟喷到萧大郎脸上,还象征性地踹了他一脚以息众怒,“不争气的玩意儿,分家能有你好?”

  事实上,萧大郎话一出口就怂了,此刻老头子给他台阶下,他顺坡下驴,象征性地自掴一耳光。

  然后他深埋着头站起来,大步出了屋,萧张氏嫁狗随狗,也耷拉着脑袋跟着离开。

  萧二郎忍不住憨憨一笑,“锦哥儿,咱们兄弟三个就数你有出息有本事,改天,你好好训训来金来银那两个浑小子,跟他们讲不是念书的料又不想打光棍,那就得学赚钱的本事!”

  萧韬锦挑唇一笑,“二哥,来金来银机灵着呢,日后逮着了时机一准赚回来媳妇本儿!”

  一听这话,萧二郎乐得合不拢嘴,说起村里的谁谁和来金来银同岁都成了亲,萧韬锦反正一个劲儿说两个侄儿只欠时机。

  花娇暗道,原书所说不准确嘛,这个萧二郎不嘴秃呀,目测她能够和他们夫妻和睦相处。

  末了,萧二郎咧嘴一笑,“娘,今天是锦哥儿大喜的日子,晚饭炒一盘鸡蛋吧,你给我拿串铜板儿,我去打半葫芦酒,咱爷几个喝几盅乐呵乐呵!”

  如此正当合理的诉求到了萧方氏这儿……她见老头子闷头抽旱烟,随即解读为这意思是不赞成。

  于是来了句冠冕堂皇的敷衍,“十两白花花的银子都扔了,吃啥炒鸡蛋喝啥酒呢,家里的钱都攒着给来金来银凑媳妇本儿呢!”

  平时萧大郎一说炒鸡蛋打酒,萧福夫妻都无二话,这么多年来,萧二郎也没说过几次,却是次次被怼。

  尤其是这次,他娘竟然拿他那一对儿子的媳妇本儿堵他的嘴,他噎得额头青筋都鼓了起来。

  见状,萧福适时地咳嗽了一声,“我乏了,你们散了吧!”

  出了屋门,花娇笑着给萧二郎顺气,“二哥,二嫂,你们不晓得,老三刚才在回家的路上还咳嗽了好一会儿,不宜饮酒!”

  闻言,萧二郎脸色好转一些,萧阎氏满眼关切,“锦哥儿,要不要给你煮碗姜汤发发汗?可不能浪费了洞房夜呀!”

  好心换来这等“关切”,花娇臊得想钻鼠洞!

  萧韬锦声线里淬着笑意,“二嫂,不用那么麻烦,没有娇娇说得那么严重!”

  萧阎氏神情放松,又想到了什么,“娇娇,你看锦哥儿都这么唤你了,你也得改个称呼,最起码你得喊锦哥儿一声三郎,要么萧三儿也好!”

  萧三儿!

  花娇想叫某少年小三儿,拿她给他挡烂桃花的小三儿!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面上,花娇从善如流,“二嫂说的是,这样称呼才显得我和萧三儿是两口子,二嫂,我和你一起做晚饭吧!”

  书里说萧阎氏生了一对儿子是有功之臣,不用怎么干农活,主要负责做饭。

  花娇寻思着在萧阎氏这儿刷好感度的同时,也可以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说不定可以寻觅一个赚钱商机。

  重点是她不想和萧三儿独处一室!

  萧阎氏不晓得花娇这么多小心思,连连摇头,还捋下来腕上的一对细细的绞丝银镯子。

  “娇娇,这可使不得呀,哪有让新娘子下厨房的道理?收着,这是我们夫妻给你的见面礼,锦哥儿可是万年难遇的夜明珠,你可捡到宝啦!”

  花娇一看这镯子色泽锃亮,就揣测是萧阎氏的心爱之物,笑着婉拒。

  “二嫂,这是你嫁妆里的镯子吧,太贵重了,我要是收下了,萧三儿一准能骂死我呢,改天我让他给我买一对好啦!”

  被娘子点了名,萧韬锦适时地接腔,“二嫂,你看我们家娇娇多善解人意呀,她是我娘子,我定然不负她慧眼识珠,你这对镯子等着送给你那一对儿媳妇吧!”

  一旁的萧二郎笑着说就是就是,就这样散了,花娇跟着萧韬锦进了西下房堂屋。

  “花娇,你的表现……差强人意!”

  少年抱臂而立,显然没打算让花娇进里屋,后者也没兴趣和他共宿一室,恰好堂屋有个隔断可容她休息。

  “多谢夸奖,也多谢你刚才那么护着我!”

  花娇说着话把小包袱放进了隔断,见状,萧韬锦心底泛起些许沮丧,声线结了薄霜,“废话!”

  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花娇已然适应了萧韬锦这种忽冷忽热的病娇脾气,适者生存。

  就如原书作者不止一次强调,病娇大佬嘛,时而娇羞时而病态很正常。

  眼见花娇抱树枝烧隔断里的小炕,萧韬锦木头似的杵在原地,眼底密缀冰霜。

  洞房花烛夜却如此急着分房睡,是给梅青云那渣儿守着清白身子吗?

  还是真放下了梅青云,只是他这具皮囊入不了她的眼?

  骤然少了自信的萧韬锦僵立了片刻,想起来上世他高中探花郎披红游街后,好几家名门千金托媒人到探花府提亲。

  是了,不是他的过,是没有洞房花烛夜的气氛!

  抬手按按眉角,萧韬锦怎么看都是四个字,家徒四壁,他深吸了一口气,提步进了里屋。

  至此,埋头烧火的花娇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她用火镰打火很不熟练,如果萧韬锦跟进来,肯定能够看出来她是个外来户。

  肉眼可见前路茫茫,花娇正各种胡思乱想着,身后陡然浮起来说话声,惊得她身子猛地一颤。

  “你在家里待着,我出去一趟!”

  萧韬锦看在眼里,转身离开,心里却酸溜溜的,这是想念梅青云想得忘了是在萧家吗?

  花娇往灶膛里塞了塞树枝,起身紧走几步,揪住了萧韬锦的后襟,又马上松开。

  “你去哪儿?多久回来?”

  女子的声音依旧甜得如加了糖,不过萧韬锦依旧可以捕捉到些许惊慌。

  倏地一下,波光潋滟的醋海平静了,少年转过身来,和颜悦色解释。

  “成亲有些仓促,什么都没准备,我去村里的杂货铺买张红纸,裁了剪一些喜字贴到门窗上,一刻钟左右就可以回来。”

  其实萧韬锦还想买对红蜡烛,他屋里点一根,花娇在隔断里也点一根。

  至少有红艳艳的烛光亮着,他的新娘子大概,或许,很可能会多想想他,很可能不会和梅青云藕断丝连。

  花娇飞快地望了一眼外面,压低了声音,“你还是别出去啦,不然,我会被你那朵烂桃花撕碎的,如果你想给我收尸的话,尽管随意!”

  怎么说呢?

  现世,花娇见多了世态炎凉人心险恶,她的战斗力如果是纸糊的,也不能好端端活到二十岁。

  之所以说得这么夸张,花娇是真不想在这个大喜的日子和萧方月丫开战,传出去怎么也不好听。

  先前她去柴房抱树枝时还被萧方月丫堵住了,后来是萧阎氏及时赶到解了围。

  萧韬锦微怔,一双优雅的瑞凤眼凝视着花娇,唇角的笑弧越来越大。

  直到花娇被他盯得很不自在挪开视线,他抿唇而笑,“娇娇,委屈你了。”

  花娇正要说不委屈,只不过是合作愉快,外面传来争吵声,萧阎氏和萧方氏吵得很凶。

  萧阎氏说萧韬锦每月交家里一两银子,在他大喜的日子,晚饭也不变样儿说不过去。

  萧方氏还是叨叨说要给来金来银攒媳妇本儿,有饭吃就知足吧,别占尽了便宜还卖乖。

  萧阎氏说别扯她儿子媳妇本儿,账本都不敢拿出来让人看,想来也没有几个银钱。

  萧方氏哭嚎起来,说自己命比黄连还苦三分……

  花娇听不下去了,出去对萧阎氏说平时吃什么,今晚就吃什么,家和万事兴嘛!

  折回来后,花娇要在堂屋的门灶生火,给萧韬锦所住的里屋烧炕。

  萧韬锦说不用,他早上烧过了炕。

  等到萧韬锦进了里屋,花娇探手一摸,门灶的灶台上落了一层土,没有三五天之久攒不了这么厚的尘土。

  某人说谎连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

  没多久,萧阎氏送来了两人的晚饭,两碗热气腾腾的瞪眼米汤,两颗煮鸡蛋,一个玉米窝头,一个二面馒头。

  萧阎氏故意说给外面谁听似的,“锦哥儿,娘说女人越惯越娇气,让你吃馒头花娇吃窝头。”

  萧韬锦嗯着,拿起了窝头啃了一小口,把放馒头的碗推到花娇面前,见状,萧阎氏点点头,压低了声音。

  “锦哥儿,你今儿夜里上点心,你也知道咱娘最爱听墙根,等一个月后娇娇怀了孕,娘也就不会老摆个冷脸。”

第5章 洞房无花烛夜

  已经当了婆婆和奶奶的萧方氏最爱听墙根!

  直到萧阎氏离开,花娇才艰难消化了萧方氏的这个别致爱好。

  萧方氏是个吃封建糟粕长大的老太太,受糟粕遗毒影响如此根深蒂固可以理解。

  但是她这个空降来的!

  一年后就揣着休书领便当下场的女配!

  在洞房夜!

  应该如何配合男主整出来假戏真做的效果?

  身为男主的萧韬锦瞥了眼发呆的花娇,微挑的眉角染了云烟般的清致。

  “你发哪门子呆?萧某人是朝廷在册廪生,不是色中饿鬼!”

  她说他是那啥饿鬼了吗?

  花娇很想说某人为女主守身如玉是原书作者的设定,他不过是作者笔下的傀儡而已。

  她却是这个架空世界里鲜活独立的个体,一天天过的都是她自己的人生。

  记得不少恋爱脑的读者都自称是男主萧病娇的老婆,而她就比较厉害了。

  她是萧病娇永远得不到的女人!

  过过嘴瘾而已!

  想安稳苟命还得捂紧马甲,毕竟配角和反派都是死于话多!

  萧韬锦剥着鸡蛋,病态嘴硬,“给你吃馒头不是我心疼你,只是想让我二嫂放心罢了。”

  花娇刚咬了一口二面馒头,被里面的玉米糁子硌了牙,本能是想吐出来的。

  但是听萧韬锦这样说,她逼自己囫囵吞枣咽了下去,在萧病娇面前不能浪费食物。

  少年手指好看,随便剥个鸡蛋也好看得赏心悦目,他低下去的声线犹如古琴的低音动人心弦。

  “方月丫来了萧家后,我爹娘本应给我的疼爱都给了她,如果没有二嫂照顾我,那我早就成了一座青冢。”

  剥了鸡蛋,花娇吃了蛋白儿,将圆溜溜的蛋黄儿放进萧韬锦窝头眼里。

  “二嫂是个热心人,你看她对我也蛮照顾的,你放心吧,以后有赚钱的买卖,我会记得带着来金来银一起发财。”

  “你可怜我?”

  萧韬锦正要问问花娇是不是要教给两个侄子绣花赚钱,这颗蛋黄儿落入眼里,戳到了他的不折傲骨。

  喝了一口米汤,还被几点细碎的米糠刮了嗓子,花娇这个现世美食博主郁闷腹诽。

  这儿的食物简直生来就是为了折磨她的,这还不够,还要加上一个萧病娇。

  “萧三儿,你是不知道蛋黄卡在喉咙里有多难受,吃东西是为了享受……”

  说着说着就要掉马甲,花娇戛然而止,换了词儿,“吃蛋黄容易发胖嘛,我已经够胖了!”

  话落时花娇试得前面的四两肉凉飕飕的,是萧病娇凉凉的眼刀,蕴着想收割什么的冷锐。

  是了,这具身子能和胖沾边的,也就是这儿了,呵,刚才谁说的不是饿鬼?

  就此沉默铺展,直到吃完饭后,萧韬锦拾掇起来碗筷,清润慵懒的声线染了痞意。

  “女子那儿越胖,越有味儿!”

  虽然花娇也是这样认为的,但瞧着萧病娇这副雅痞模样,患有轻度厌男症的她蓦地乱了心跳。

  她看完了那本小说的正文,怎么没看见作者描述过萧病娇雅痞善撩?

  沾了点儿牙粉,用柳枝刷牙漱口,花娇刚忙完,萧韬锦折了回来,提着油灯,一把扣住她手腕,拉她进了里屋。

  书香墨香丝丝缕缕漫入鼻端,花娇毫无和男主共处一室的兴致,掩口打了个呵欠。

  “包袱里的衣服都弄脏了,我得洗一遍,可没兴趣陪你看书写字。”

  噗!

  萧韬锦吹灭了油灯,花娇一转头,瞅见一张似笑非笑的俊颜欺近。

  她还未尖叫出口,萧韬锦就掩住了她的嘴巴,声如蚊蚋,“娇娇,你不是说我比梅青云好看百倍吗?”

  晦色中,花娇被萧韬锦这波操作弄懵逼了,呼吸一滞,这厮到底想干嘛呀?

  出于本能的自卫接踵而至!

  花娇屈膝撞向萧韬锦的要害!

  后者侧移躲开,低笑着诉苦,“娇娇,我挂窗帘时,我娘就蹲在了墙角,她想听你叫呢,你好好叫证明我做了你男人,给我长点脸!”

  如果不是嘴巴被捂着,花娇真想破口大骂死要面子的臭男人,叫你妹,唉,蛋疼的人生。

  担心花娇不配合似的,“娇娇,你不愿意叫的话,那我们佯装吵几句,然后我把你撵出去。”

  微微一顿,萧韬锦特意强调了一下严重后果,“那样你今晚只能睡柴房,我娘和萧方月丫还极有可能对你冷嘲热讽。”

  花娇可不想错过隔断里烧得热乎乎的炕,她掰开了萧韬锦的手,凑到他耳边实话实说。

  “相公,重点是我没经验呀,真不懂得怎么叫,这可咋办?”

  上世见过不少风情女子,萧韬锦一路看过来,花娇的确还没有情窦初开。

  不,她好像还没有长出来情窦,无妨,幸亏他有未雨绸缪之智。

  花娇正要提议她叫不来,可以是萧韬锦叫嘛,外面的人可以脑补她把丈夫侍候得多么舒服。

  却见萧韬锦摸索着点燃了一支松香,她扯唇,这厮就是点燃一屋松香弄气氛,她还是叫不来。

  “娇娇,我不是随便的人,真不想把你怎样,你不会叫的话,那就吃橘子吧,必须吃出来声儿,那种声儿,懂吗?”

  少年慵懒的声线无比温软,一副为花娇着想的模样,花娇无比火大。

  她,一个美食博主,平时早就养成了吃东西不吧唧嘴不出声儿的习惯。

  让她吃个橘子吃出来那种声儿,她想死回去现世,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萧病娇果然不是随便的人,但随便起来不是人哪,洞房夜吃橘子,果真内涵!

  原书说到这个洞房夜,仅仅用一夜无话四个字一带而过,真正身临其境时却是如此这般。

  接下来,花娇摸索着剥开橘子,把橘子瓣儿想象成了盒装牛奶,啜吸起来。

  一旁的萧韬锦憋着笑,时不时小声来一句,“像,蛮像的。”

  “不错,慢着点儿!”

  “再慢点儿,得吃两支香的时间呢!”

  陷入被橘子支配的恐惧中,花娇近乎崩溃!

  一支松香约莫燃一刻钟的时间,两支香那就约莫是半个小时!

  她真想指着萧韬锦的鼻子问问他,做那个运动,他的持久力能撑到半个小时吗?

  吹牛皮前,他考虑一下牛的感受好吗?

  花娇最终是慢了又慢,但还是没用一支香的时间就啜吸完了所有的橘子瓣儿。

  萧韬锦从袖袋里拿出来那个橘子,递给花娇,后者翻白眼抗议,“萧韬锦,你说的一人一个橘子,真君子不会食言。”

  少年声音比棉花还软三分,“娇娇,真难为你了,我倒是想吃橘子来着,可我没有你吃得好,还是你来吧!”

  反正再吸一个橘子也死不了人,花娇只好继续啜吸,折磨橘子瓣儿也是折磨她的嘴唇儿。

  一支香燃尽,萧韬锦又点燃一支,在一旁时不时出声提醒尽量慢着点儿。

  不过等她吸完了这个橘子,松香还有一小节儿没有燃尽,萧韬锦热心支招。

  “娇娇,你再坚持会儿,无痛吟哦会吧?就是那个哼哼,你哼哼完这点儿松香,为夫会一辈子记着你的好。”

  花娇的内心感受真的是一群乌鸦飞过!

  就算是影后演船戏,也用不了这么久啊!

  瞧着少年无比郑而重之的眼神,花娇解读为萧韬锦特别在意男人那方面的尊严。

  毫无疑问,想随遇而安下来的花娇从善如流,哼哼到那一小节儿松香燃尽。

  这洞房夜累死个人,不,累僵了她的唇!

  情情爱爱的太麻烦,这辈子,下辈子,她都不想嫁人!

  听见外面窗台下的老娘离开了,萧韬锦心里放松下来,瞧着面前苦着脸的女子,他心里一软。

  忍不住拿出来一块干净的帕子,萧韬锦轻柔地帮花娇擦手,橘子汁儿弄湿了她的手。

  但是,萧韬锦试得花娇的手越来越僵,“花娇,这是块新买的帕子,不脏,我打算包东西还没包呢!”

  再也忍不住了,花娇掩口干呕起来,萧韬锦怔怔的,泛酸,如果是梅青云给她擦手,她肯定不会恶心膈应成这样子。

  片刻后,花娇缓过来,解释,“说起来你大概不会信,我有轻度厌男症。”

  沉沉昏晦中,萧韬锦拳头握紧,厌男症?

  厌恶梅青云之外的男人,包括他这个把她拎出火坑的男人!

  摸索着,萧韬锦把自己的被褥,也就是屋里唯一的被褥抱进了隔断。

  “如果你连我睡过的被褥也厌恶的话,那你可以不用,反正我问心无愧!”

  花娇担心掉马没有细加解释,擦洗了一番睡下,半夜被里屋的咳嗽声弄醒。

  是她白天乌鸦嘴一语成谶,还是因为没烧炕,萧韬锦受凉就咳嗽了?

  那她把被褥还给他?

  算了吧,男主是女主的,她这个空降女配莫得感情,她睡她的。

  不久,花娇好像做梦了。

  锦鸳仙子迷离渺渺的笑声传来,她循声望去,看见了祥光缭绕中的仙子。

  她本想求锦鸳仙子借给她十两银子,日后加倍奉还,但是一张嘴。

  “姐姐,这世,你在我过来前怎么不选择萧韬锦?”

  锦鸳仙子失笑的,“小妹妹,他不喜欢我,上世他对我只有可怜,这世他发觉芯儿成了你的我怪怪的,才拿出来十两聘银,小傻瓜,你和他才是一对。”

  语落,锦鸳仙子就没了影儿,花娇臂弯里多了一只雪色的猫,小家伙凉得似是刚在冰雪里打了滚儿……

第6章 倾城恋爱系统

  它往花娇香香软软的怀里拱了拱,调整出来一个舒服的睡姿,扯着小呼噜沉然睡去。

  花娇似乎还沉浸在梦里,咀嚼着锦鸳仙子的最后一句话,她和萧韬锦才是一对?

  口误,这肯定是锦鸳仙子口误,男主萧韬锦是女主的,女主可是作者君的亲闺女。

  如果这话被作者君听见了,八成会扛着四十米大刀策马赶过来,手起刀落劈了她这个女配。

  一声猫喵乍起,接着是憨憨的嗓音,“鸳侣配倾城恋爱系统锁定宿主,愿意确认请喵一声!”

  花娇傻呆呆地瞅着面前肉嘟嘟的胖橘,“会说人话的橘喵……你是橘猫精?”

  系统橘猫君顶着一张悲天悯人的丧美大饼脸,循循善诱,“宿主好,如果你确认了绑定系统,积极完成系统任务,那么将会得到丰厚的奖励,比如你现在最缺的银子!”

  听说过招财猫,没听说过送银子猫,花娇多了警惕,“橘喵,你认识锦鸳仙子吗?”

  这个凡人不止是慢热,还很难骗,橘猫实话实说,“是啊,仙子说你不和男主组cp会气运越来越差,她托我给你提供助力。”

  花娇在现世与同龄女孩的成长经历很不一样,因此二十岁的女孩多是恋爱脑,她却不是。

  “橘喵,锦鸳仙子肯定弄错了,鸳为雄,我是雌性,你这个鸳侣配倾城恋爱系统应该锁定的宿主是男主萧韬锦,你应该和他绑定,促成他早日攻略下来女主。”

  橘猫也了然宿主有轻度厌男症,她对谈恋爱系统不感兴趣也正常。

  可是它在锦鸳仙子面前拍胸脯放话,猫到成功……

  橘猫毛茸茸的尾巴触手可及,花娇正想撸一下,就见橘猫猛然倒地,口吐白沫。

  “橘喵……咪咪……喵喵喵!”

  手指轻柔地捋着橘猫的胸毛顺气,同时,花娇焦急地唤着,这是肥胖并发症发作了吧?

  人昏厥了可以做个人工呼吸,那橘猫呢?

  “滴!系统绑定成功!”

  橘猫爬起来,琥珀色的眼睛闪过狡黠,“宿主,你现在抱着被褥枕头去男主房里睡,天亮前可以得到十两银子的奖励!”

  有生以来竟然被只喵摆了一道,花娇笑眯眯的,“好啊,橘喵,你过来,姐保证不打死你!”

  橘猫噌的一下蹿到了安全距离,呲呲牙,“凡人,别以为我是大脸盘子,就不会随便翻脸,你好自为之!”

  橘猫原地消失,花娇一下睁开了眼睛,啊,她怀里躺着一只小白猫,睡相萌死个人。

  轻轻柔柔的呼噜声儿轻易融化了花娇,她小心翼翼地亲了一下猫耳,闭眼睡去。

  花娇完全没有注意到里屋安安静静的,再也没了萧韬锦的咳嗽声。

  没多久,她枕头旁顿现五串铜钱。

  早晨,花娇被一阵咳嗽声吵醒,一睁眼怀里空空,坐起来后看见了一堆铜钱,顿时唇角染笑。

  她最缺的就是钱,一觉醒来就有小钱钱,不错啊,她刚美滋滋收好铜钱,面前就显现出来那只橘猫,一脸谄媚。

  “宿主昨晚安慰了落寞的男主,得到一百五十文奖励,继续加油!”

  她安慰了萧韬锦?

  在梦里安慰的吧!

  片刻后,花娇收拾停当,出去抱进来树枝,在堂屋门灶生了火,正好可以给萧韬锦的里屋烧烧炕。

  另外,她今天应该煮茶水,敬公公婆婆媳妇茶,只是她去厨房和萧阎氏一说,对方说没有茶叶,有点儿红糖。

  于是花娇煮了两碗红糖水端出来,此时已然天光大亮,但是萧福夫妻还没有起床,外面的窗帘挂得严实。

  “爹,娘,儿媳煮好糖水了,你们喝口媳妇茶吧!”

  花娇站在堂屋门口,一连喊了三遍,屋里毫无回应,萧福夫妻和堂屋隔断里睡的萧方月丫一起装聋作哑。

  公婆喝了媳妇茶才算是认可儿媳妇,萧福夫妻如此做派显然是给她难堪。

  两旁的邻居都听见了她敬媳妇茶,有女人和孩子趴在土墙的豁口上望着她,嘻嘻低笑着。

  花娇呢,她可没有长期做萧家儿媳妇的兴致,不过就是走个过场,不喝拉倒。

  “小婶婶!”

  这时,从二房屋里走出来一对笑吟吟的少年,比萧韬锦矮一头,花娇揣测是萧阎氏的那对儿子。

  “来金来银,这糖水再不喝就凉透了,你们出来的正好,一人一碗糖水。”

  在萧家,糖水算是稀罕物,平时都是有贵客上门才端出来糖水招待。

  这小兄弟俩长这么大也没喝过几次糖水,现在花娇一说,他们顿时眉开眼笑,异口同声,“小婶婶真好!”

  两人正要端过去糖水,就看见萧韬锦从屋里出来走近,他们笑着喊了声小叔。

  虽然大了两岁,但是萧韬锦的小叔派头很足,“来金来银,我的妻子,你们应该称呼三婶娘!”

  瞅了瞅糖水,萧来金和萧来银从善如流,一起笑着点头,喊了声三婶娘。

  花娇腹诽,难道三婶娘这个称呼就能改变他比侄儿大两岁的事实?

  幼稚!

  这时,萧阎氏从厨房探出来脑袋喊了一句,“花娇,别惯着来金来银,你们两口子一人一碗糖水。”

  最终是萧来金和萧来银两人喝一碗糖水,花娇将另一碗端回屋里,切了点干姜末儿放进去。

  又在锅里热了片刻后,她让萧韬锦趁热喝了,说是可以缓解咳嗽。

  萧韬锦抿着喝了一半,又按着胸口咳嗽起来,咳得缓缓蹲下去,花娇忍不住给他拍后背顺气。

  “你这人真可以的,明明没烧炕还把被褥给了我,这下弄得咳嗽了,秋咳很耗身子的。”

  瞧着这个不省心的弟弟,花娇拧眉想了想,“上午你尽量在屋里待着,我和来金来银去一趟镇子,买些东西回来用食疗法给你治咳嗽。”

  上世,那个前妻和他过了一年也没有表示过关心,现在这个女子好像换了个芯儿似的。

  在昨晚夜里,萧韬锦做了个决定,如果妻子不再和梅青云勾搭,那他试着和她好好过日子。

  她不懂琴棋书画,他可以一点点教她,如果她不感兴趣不想学,那也没关系。

  他的枕边人只要有一颗善良的心就可以。

  现在看来,她何止是善良啊,对他这个丈夫这般温柔,好,就是她了,他要和她过一辈子。

  萧韬锦咳得要死要活的,心里却甜丝丝的,站起来正要说什么,就听见萧方月丫在外面叫骂。

  “不要脸的东西,回门日不去你娘家吃饭,关了门在婆家偷吃,谁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赔钱货啊?”

  花娇敬媳妇茶时吃了闭门羹,萧韬锦看在眼里,再往后,他瞧着花娇并没有怄气,大方得体深得他心。

  他正要出去,花娇按了按他胳膊,“萧三儿,你别生气,不用你,我来!”

  说着她就出了堂屋,看见敞开的院门那儿围簇着不少街坊邻居,嘻嘻哈哈,窃窃私语。

  讲真,花娇无意做哪个男人的附庸,但对付萧方月丫,她还得用男尊女卑的逻辑来。

  “萧方月丫,你说话前过过脑子,如果我是赔钱货,那你吃喝了萧家十多年,更是个赔钱货,我以后还可能给萧家添个一男半女,你呢?

  过了议亲的年纪连个登门的媒婆都没有,没男人要的女人真可怜呀,你大早上对我这个新嫂子这么不敬,被街坊邻居传出去,村里的好男人只会更加看不上你这样的惹事精。”

  萧方月丫本想在街坊邻居面前树威来着,没想到花娇噼里啪啦一番话后,大家都说一个外姓小姑子这么嚣张太不像话。

  她一着急就掩面啜泣起来,任意一个正常人都不觉得她是受了委屈,不折不扣就是个搅家不和的惹事精。

  花娇懒得理睬某戏精,转身回了堂屋,正要催促萧韬锦赶紧喝糖水,这时,脚步声纷至沓来。

  萧福夫妻带着萧方月丫闯进来,刚好看见萧韬锦端着糖水碗,他们总觉得是花娇嘴馋喝了糖水。

  被事实打脸,三人一肚子歹毒话只能落进了肚子里,噎得肠子快翻了个儿。

  这三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屋门被重重地甩上后,萧韬锦一双瑞凤眼清光骀荡。

  长指在花娇的红唇上一掠而过,“这嘴皮子真厉害,有几分舌战群儒的味道,辣得劲道!”

  猝不及防被撩了一下,花娇丢过去一记眼刀,蹲下继续烧火,“我烧一锅水,上午我不在时,你记得多喝水!”

  一张嘴,萧韬锦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他把碗放到灶台上,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娇娇,你不是说要给我添个一男半女吗?如果你喂我喝糖水,那我就往后推推圆房的时间,没错,我又食言了,因为我昨夜睡觉有点冷,圆了房后每晚搂着你睡觉就不会太冷。”

  花娇牙疼的,橘猫顿现,“宿主,你喂男主喝完糖水,可以得到五十文奖励,否则后果严重。”

  见萧韬锦看不到橘猫,花娇心里一松,赚钱这么容易不赚是傻子,她选择从善如流。

  被妻子喂完了糖水,萧韬锦心里又酸酸的,看来她不想和自己圆房,是给梅青云留着身子?

  这时,外面浮起了萧阎氏的声音,“锦哥儿,梅家老三梅青云过来接你们回门呢!”

第7章 撵狗怼烂桃花

  萧阎氏听说过梅家和花家指腹为婚的茬儿,再加上梅家下三滥的做派,她替这小两口捏了把汗。

  萧韬锦应了一声,上世他没同意妻子去梅家,这世嘛,他声线温软得不像话,“娇娇,你想去梅家?”

  女子冷笑,“梅家即使摆上一桌子大鱼大肉,我也宁愿在自个的窝里啃窝头,那小子就是个斯文败类,我一眼都不想看他。”

  少年眼里漾起清湛如星子样的流光,“那好,为夫去打发走他!”

  他刚一转身,花娇揪住了他后襟,少年唇角绽开的笑弧秒碎,她这是后悔了想见梅青云?

  “萧三儿,你刚喝了糖水,应该发了些汗,你擦干了汗水再出去撵狗!”

  碎开的笑弧倏地一下修复完好,萧韬锦嗳了声,拿出帕子擦擦额头脖颈。

  院门外还聚集着不少女人和小孩子,梅青云站在手推车旁,蹙眉盯着门侧木杆上挂着的贞操帕子。

  点点刺目的殷红传达给他一个讯息,萧韬锦和花娇欢度了一个洞房夜。

  多谢不娶之恩……难道花娇说的是真心话?

  他心里好像被猫抓挠着那般难受,上世,花娇在绣楼里当绣娘,让他过了一段安逸舒坦的日子。

  这世,他不想失去会赚钱的花娇,就在他琢磨着如何挽回时,萧韬锦走出来。

  少年微微发青的下眼睑落在梅青云眼里,后者不晓得他是睡眠不足,解读为因欢度洞房夜而体力透支。

  将梅青云眸底的晦暗不明尽收眼中,萧韬锦了然对方的心思,呵,花娇是他的妻子,他不会放手。

  “梅兄,实不相瞒,你这趟白来了,我家娇娇身体不适,你回去吧!”

  花娇身体不适……被梅青云精准解读为两人在洞房夜里如何欢畅度过。

  “三郎,我大老远借了手推车过来接花娇回门,接不回去人,也没法向我娘交代,你还是让我进去喝口茶水吧!”

  渣男特质之一之巧舌如簧,梅青云当然具备,萧韬锦笑得温润如玉。

  “梅兄,你也知道我家徒四壁,没有茶叶那等稀罕物,倒是有花娇的一盆泡脚水还没有倒掉呢!”

  梅青云要喝茶水,萧韬锦说有盆泡脚水,看看,这就是读书人的唇枪舌剑,伤人伤心不见血。

  围观的女人听得懂萧韬锦不待见梅青云,这太正常了,人家花了十两银子娶回来的媳妇儿,当然要捂紧。

  听着几个女人议论梅家老老小小都臭不要脸,梅青云脸色灰败。

  萧韬锦显然是没有聊兴,他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木杆上的帕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入袖袋里,仿佛对待绝世珍宝。

  如是一来,梅青云越发相信这是花娇的贞操帕子,他心里乱的很,埋头拉着手推车仓皇离去。

  “锦哥儿,你忒着急了,你娘没告诉你这帕子要晾到太阳落山吗?”

  其中一个女人忍不住提醒,毕竟一个女人一辈子只有一次晾帕子的机会。

  少年好看的唇角缓缓弯起来,“婶子,我倒是听说过的,主要是我家娇娇羞得很,这帕子晾在门上,她会羞得不敢出门。”

  这个女人笑着点点头,和其他女人说花娇这命还没有苦透,公婆小姑不好,还有个秀才丈夫对她好。

  另外一个泼辣的女人哼了声,说公婆小姑好那是锦缎上绣花,丈夫好才最重要。

  这话落在折回去的萧韬锦耳里,只要花娇不和梅青云勾搭,他会真心真意温柔待她。

  至于那贞操帕子,是他一大早划破左臂弄出来的,本打算挂到日上三竿,但是花娇说要去镇上,他就提前摘了下来。

  萧韬锦不晓得茅房里占着茅坑的萧方月丫快要嫉妒死了,昨晚她听见了萧方氏和萧福唠嗑。

  萧方氏说萧韬锦和花娇做了好久,比萧大郎和萧二郎那时都要久,花娇那个臭不要脸的哼哼了好久。

  总之她认定花娇抢了她的男人,她一天也不想让花娇好过,怎样能让花娇出糗呢?

  再说花娇袖袋里多了五十文奖励,美滋滋,她见萧韬锦回来了笑着说吃饭吧!

  萧阎氏担心在饭桌上吵起来,因此还是给他们送过来早饭,两大碗瞪眼米汤,一个玉米面窝头,一个煮土豆。

  瞧着窝头上满是玉米糁子,花娇自知吃不下去,笑着给了萧韬锦。

  她将土豆剥了皮,掰成两半,一半放进萧韬锦碗里,一半放进自己碗里。

  反正她要去镇上吃好的啦,给萧韬锦多吃一点也无妨,可是等她吃了土豆喝完米汤后,某人开了腔。

  “娇娇,你和来金来银去镇上会被人说闲话的,为夫陪你才妥当,我们坐鲁大叔的牛车去镇上。”

  是了,萧韬锦连两个侄儿都提防着呢,甚至他寻思着梅青云可能会在路上堵花娇。

  花娇微怔,很快察觉哪儿不对劲儿,“萧三儿,那个我和你打开窗户说亮话吧,你学业那么好,以后必定是殿试一甲之列被榜下捉婿,所以我们现在就是搭伙吃饭,你在人后别太入戏,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

  不得不说花娇戳中了萧韬锦的痛处,少年鸦黑的眼睫垂下,锁住了眼底的汹涌阴霾。

  片刻后,他掀开眼睫,已是星光晴柔,“娇娇,十两银子是为夫攒了好多年的媳妇本儿,嗯?”

  她也是好心嘛,干嘛提钱啊,多伤感情,好吧,她会还给他那十两银子,也会让他知难而退。

  女子笑得像只小狐狸,压低了声音,“相公,为妻晓得你过得不容易,走吧,我们去镇上买点好吃的。”

  听说他们夫妻要去镇上,萧方月丫挎了个包袱跟着出了院门,还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三哥,我要去镇上布庄卖香囊,你娶了这个狐狸精就是亏欠了我,你得请我下馆子。”

  街上人来人往,萧方月丫说话时死死盯着萧韬锦的脸,不是瞎子都看得见她这副含情脉脉的模样。

  花娇暗自冷笑,萧病娇可是她名下的居居,当她是棵风干死白菜吗?

  “萧方月丫,你对我这个三嫂不敬我不在意,不过我们夫妻的独处时间,你该懂得避嫌,不要在我们之间插足,不然传出去你勾搭我丈夫,没有好男人会娶你。”

  这话够直白了,但是萧方月丫却委屈的,扯开了嗓门,生怕围观看热闹的听不见似的。

  “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刚成亲就不和大家一起吃早饭,大白天的和汉子在屋里做不要脸的事儿,也不懂害臊,三哥,你还不管管你老婆?”

  围观者中有几个女人撇了撇嘴,这个萧方月丫想咋的啊?

  这么这么婊气,想当着大伙的面儿给萧三郎解裤带吗?

  妻子如此这般排斥萧方月丫,萧韬锦很受用,她知道他是她的夫君就好。

  少年抬手捋了捋妻子并不凌乱的鬓发,再转脸望向萧方月丫时,眼底的温柔刹收。

  “方月丫,我们夫妻做不害臊的事儿,你亲眼看见啦?再说我们不做那事儿,怎么给萧家传宗接代?难道说我们夫妻不应该感情和睦吗?难道说我大白天应该和你同处一室?”

  一连串的质问,萧方月丫被噎得说不上话,她捂着脸啜泣起来。

  萧韬锦懒得再说什么,和花娇大步离开,等到了巷子口,他才解释了个茬儿。

  “娇娇,刚才你不是纳闷为夫为啥锁屋门吗?因为为夫不锁门,萧方月丫就会往屋里放她缝的香囊。”

  花娇嗯了声,“她再闹腾的话,我们搬出去住,辛苦一点却可以吃好点儿也值得。”

  萧韬锦早就有搬出老萧家的想法了,不过古训父母在不分家,他才一直忍着。

  “娇娇,二嫂经常说你针线活儿好,你给你丈夫缝个贴身香囊吧!”

  闻言,花娇正想敷衍过去,橘猫顿现,“宿主,你给男主缝个香囊,奖励五十文。”

  如是这般,花娇答应下来,“萧三儿,我不想坐牛车,不是为了省钱,反正走着去镇上也就是两炷香的时间,你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少年睨过来一眼,“为夫可以背着你去镇上,你不信试试!”

  花娇笑着说她相信不用试了,就这样,两人出了村子,踏上了山林小道。

  没走多久,萧韬锦问得小心翼翼,“娇娇,你怎么就得了厌男症?要是你不想说就当为夫没问。”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不过花娇还是有所隐瞒,“几年前,在一条小巷子里,我被五六个小混混追堵,虽说最后没被他们逮住,但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反正我注定做不了贤妻良母,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女子虽然寥寥几句,萧韬锦还是可以捕捉到语调里的沧桑凄楚。

  一瞬间,少年有种想把人搂进怀里的冲动,但是担心吓到她而归为克制。

  娇娇,以后为夫给你依靠,护你安稳无忧!

  走着走着,花娇内心的失望越攒越多,不是说穿越成农家女后随便在山林里一走,就可以采到人参啦灵芝啦拿去卖银子?

  她还专门背了篓子拿了铲子,走了这么久,连朵野蘑菇也没看见。

  到了镇上后,花娇打量着街边饭馆的幌旗,上面写着各家饭馆所卖的菜式。

  少年忍不住问,“娇娇,你到底想吃哪家的菜?我们吃顿好的庆祝新婚。”

  作者有话要说:  萌新初来乍到晋江宝地,请多多关照,喜欢文的小可爱们记得收藏一下哈

第8章 买买买

  花娇丧丧地摇摇头。

  看着一家家饭馆的菜式,一般人想的是进哪家馆子解个馋,腹中空空的花娇起初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走着走着她忍不住暗自唏嘘,这么多家饭馆竟然都是别人家的。

  这么大的东陌镇,她却连个巴掌大的小店都没有,想她现世那一百多万存款……唉,远水解不了近渴。

  眼前的小目标有两个,先还给萧韬锦十两银子,然后自立门户。

  接下去才能筹划买店铺,站稳了脚跟后再拿到休书,那就是自由大胜利,完美。

  她正做白日梦美滋滋,试得背上一轻,萧韬锦拿下去背篓,走在前面,进了一家面馆。

  花娇刚跟了进去,就听见萧韬锦吩咐伙计,“小二哥,两碗面,一碗加颗鸡蛋,一碗加个肉丸子。”

  伙计笑脸应承着,带两人去纱窗那儿坐下,“客官,一碗面十五文,一颗鸡蛋三文,一个肉丸子九文,一共四十二文。”

  萧韬锦毫不犹豫从袖袋里取出来一大串铜钱,如数付了饭钱,伙计笑着说稍等片刻。

  店里有五六个汉子吃面,从花娇进来后,他们都忍不住你一眼我一眼偷瞄着。

  由于角度问题,花娇对此毫无察觉,她托着下巴懒散地望着窗外的人流,坐在她对面的萧韬锦却是尽收眼底。

  妻子对自己这个儒雅书生都是不冷不热,自是看不上那些干粗活的汉子。

  可是他的心尖宠被如此任人观瞻,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要不是付了饭钱,很想马上带她离开。

  系统橘猫君在窗户那儿顿现,眼睛上捂着两个柠檬,演绎单身狗的柠视。

  花娇眼珠都懒得动一下,心道,橘喵,本宿主穷得快疯了,你一边凉快去。

  橘猫拿下来这两个柠檬,在前爪里掂啊掂,“宿主,男主已经温情脉脉凝视你半刻钟,你看看他这张神仙脸,定然会沉淀下去一腔铜臭浮躁。”

  担心一个不留神被橘猫逗得失了态,花娇收回视线,埋头,指尖在木桌上写自己的名字。

  少顷,伙计用木托盘端上来两碗面,萧韬锦用块干净的帕子垫着,把有肉丸子的这碗面放到花娇面前。

  见状,伙计大吹彩虹屁,“客官的娘子一看就是旺夫旺子相,日后客官必定是飞黄腾达万人之上。”

  不等萧韬锦掏赏钱,花娇适时地往他手里塞了双筷子,声音甜软得像棉花糖。

  “相公,我想吃蛋白儿!”

  萧韬锦会意,低头夹开鸡蛋,花娇仰脸一笑,“小二哥,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福寿双全之人。”

  伙计讪笑着,拎着托盘下去,橘猫被逗得翘起尾巴喵喵叫,“宿主,看我看我,我弱小,可怜,无助,但能吃,不过肉丸子一个也不嫌少。”

  萧韬锦将蛋白放进妻子的面碗里,花娇投桃报李,将肉丸子夹成两半,给了他大半个。

  贫贱夫妻百事哀不假,但贫贱夫妻也可以是他们这样相濡以沫,他日共富贵。

  接下来小两口一个比一个吃相优雅,娘子俏,相公俊,其他吃面的汉子都看得直了眼。

  随便吃碗面,花娇就看到了商机,这面条吧,外面煮得软烂,中间还夹生呢!

  面臊子就是煮鸡蛋和肉丸子的汤汁,没有一点肉星子,总之只能算是填肚子的食物,算不得美食。

  如果同样的价钱让她来做,她保证面,鸡蛋和肉丸子的味道都能更上一层楼。

  两人吃完后离开面馆,没走多远,花娇发觉后面尾随了几个十四五岁衣着鲜亮的女子。

  其中两个主子模样的还嘀嘀咕咕,大意就是长这么大也没有见过如此俊秀的男人,一件旧衫也能穿出来富家大少的雅逸。

  有个丫鬟不知死活地附和,这个公子比自家姑爷还好看呢,做主子的还连声说是。

  还对她闺蜜说一定要撑住,宁为穷汉妻,不为富家妾,千万别像她做妾,一看见那个老男人就膈应,还没有寡妇自由自在。

  重点是她闺蜜说这个公子带妹妹上街真是难得,想来脾性温润如玉,不知家住何方可否婚配。

  花娇承认萧韬锦就是衣裳架子,即使拿过来现世的地摊货穿在他身上,也能穿出来高大上的档次。

  “锦哥哥,你看,那个妹子想认识你一下呢,我看你们很般配的嘛!”

  新婚妻子如此这般,萧韬锦俊颜上卷过凉风,自然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娘子,为夫知道家里穷,你心里难免有怨气,不过你放心,为夫会努力赚钱养你。”

  说完,他拉着花娇大步离去,后者抱怨,“萧三儿,你快勒死我了,放手啊!”

  少年没好气,“娘子,为夫抓的是你的手脖子,又不是脖颈,呵,十两银子换回来个小白眼狼!”

  人穷脾气大如花娇默问,“橘喵,我今晚就和萧三儿一屋睡,你先预付我十两银子,我砸他脸上!”

  橘猫在花娇面前顿现,一脸嫌弃,“宿主,男主不是你想睡就能睡的,任务过期失效,拜拜!”

  被贫穷支配的恐惧啊,得赶紧脱贫致富!

  见萧韬锦边走边咳嗽起来,花娇心软,绕过去,一下下给他捶背顺气。

  “相公,我有个食疗法治咳嗽的偏方,晚上煮汤给你喝,再买些梨吃!”

  女子没有执拗挣开手,还给他拍背心,还软声软气哄他,少年顿时呼吸顺畅了不少,咳嗽减缓下来。

  凑巧有个汉子挑着两箩筐菜叫卖着走近,花娇看见了白萝卜,虽然个头不大但很新鲜,樱子嫩绿。

  她喊住对方后,才看见箩筐里还有葱姜蒜,都很新鲜,就问怎么卖。

  汉子笑着说都是自家地里的出产,白萝卜每根三文钱随便挑,大葱每斤一文五,买大捆的话更便宜些。

  随便哪一捆都有二十五六斤,给三十文就成,姜蒜的价钱一样,每斤十二文。

  花娇瞅准最大一捆葱提了提,估计最少也有二十六七斤,她又挑了三根白萝卜以及一些姜和蒜头。

  汉子倒也实在,称了姜和蒜头,说是不到二斤算二十文,再加上其他的总共是五十九文。

  萧韬锦和花娇同时拿出来铜钱,后者挽唇一笑,“相公,你前天给我的钱还有这么多呢,我来付钱吧!”

  少年怔怔的,前天?

  前天她还不是他娘子呢?

  卖菜的汉子接过去铜钱,忍不住感慨,“小兄弟,你真是烧了八辈子高香才娶到你娘子这么贤惠的媳妇儿,我那婆娘就不是个过日子的料子,给她多少钱都能连夜送进她弟弟家。”

  橘猫的声音在花娇的脑海里浮起,“啧啧,这儿也有伏地魔呀!”

  花娇把姜蒜用块旧布片包好,萧韬锦和那汉子唠嗑的同时,将这一大捆葱和三根白萝卜都放进了篓子里,背上。

  两人走到僻静处,少年语气如结了冰,“花娇,是梅青云给你的钱?”

  自食其力是必须的,善意说谎也是必须的,“萧三儿,那渣儿哪有这么大方啊?是我攒的私房钱!”

  少年半信半疑,花娇赶紧转移话题,“萧三儿,你听说过金钩挂玉牌这道菜吗?”

  问清了是哪几个字后,萧韬锦摇头,花娇补充,“玉牌就是豆腐嘛,你真没听说过?”

  萧韬锦极力回想,“为夫每年都要去县城参加在册廪生的岁科两试,期间少不了和相熟的学子一起下馆子,从未听说过豆腐可以做成这道菜式。”

  先前,花娇看见街边饭馆的幌旗上也没有这个菜式,为了保险起见,她又追问。

  “那你听说过黄豆芽,绿豆芽吗?”

  萧韬锦笑着说顾名思义,就是字面的意思,花娇神秘兮兮说差不多,等她发了财请他吃好的。

  接下来花娇去粮铺买了黄豆绿豆,将私房钱花得只剩下了几文。

  买了五斤小米八个梨后,萧韬锦还要给花娇扯布料缝件新衣服,花娇说等进了腊月再说吧,先把伙食搞好一点更重要。

  少年终究是不舍得亏待妻子,买了被褥面料里料以及棉花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萧韬锦还向书肆掌柜借了一两银子,特意买了红纸和一对红烛。

  花娇忍不住提出买些油盐调料,如果公婆对他们和颜悦色,那就放到厨房用,要是公婆还板着脸,那他们开小灶。

  妻子如此积极的生活态度感染了萧韬锦,他完全同意,再说距离秋闱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得保证精神充沛温书备考。

  连着好几个月,他抄书或者写话本到亥时都是饥肠辘辘撑着精神头儿,睡前喝碗冷水充饥。

  回来时,花娇提议坐牛车,萧韬锦说喜欢和她独处,徒步回去也无妨。

  走进山林后没多久,萧韬锦咳嗽得厉害,花娇要背篓子他还不肯,“我是男人。”

  花娇听见了溪水声,好言哄着,“是是是,你是十六岁的男人,咳嗽也能坚持赶路,但是十六岁的女人累了想休息一会儿,行不?”

  萧韬锦说好,背着篓子去了溪水边,坐在一块大石上休息,花娇洗了两个梨,给了他一个。

  他刚咬了一口,就听见花娇尖叫起来……

第9章 婊气滔滔

  “吃到了虫子洞么?来,和我的换换!”

  虫子也爱吃梨,他啃虫子没吃过的地方就是,不过话一出口,想起来个民俗。

  至亲不分梨!

  是了,萧韬锦已然将妻子花娇视为至亲,不想和她分离!

  然而花娇尖叫后笑出了声儿,“野菜,好多野菜啊!”

  要知道现世城市里的野菜基本上都是人工种植的,纯天然的野菜是可遇而不可求。

  萧韬锦望着花娇三五口啃完了梨,拿着铲子扑进了草丛里,忙着挖野菜连头都不抬一下。

  少年眸色转深,寻常女子都希望吃上大鱼大肉,他的妻子看见了野菜竟然狂热如斯。

  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虽然相处不久,但是和她待在一起,他感觉从身体到灵魂都轻松愉悦。

  没多久,花娇就挖了一大堆苦苣菜和车前草,她直起腰来,舒展了一下胳膊。

  无意间往林子深处一瞥,她顿时两眼放光,老天呀,好大,好大一棵人参啊!

  没错,就是人参!

  那漂亮别致的六品叶,还有那参籽冠儿艳红如血,她不会认错!

  等到花娇小心翼翼地挖出来这棵人参,萧韬锦把她挖的野菜都择干净,放进了篓子里,洗了手走近。

  “娇娇,这棵野菜你这么宝贝,很好吃吗?”

  近乎百年的野山参被萧韬锦误以为是好吃的野菜,花娇被逗得噗嗤一笑。

  她四下望了望确定没有路人,压低了声音,“萧三儿,这是人参,卖了钱足够你娶一群媳妇儿!”

  一般人听到妻子挖到了人参都会喜出望外,但是萧韬锦呢,听了妻子的话后,神色淡然地从篓子里拿出来一块布片递过去。

  花娇利落地将人参全株包裹起来,这包袱皮子真是好用啊,正这样想着,她蓦地试得凉飕飕的。

  萧韬锦凉凉盯着她……逆光而立的少年更显得丰神俊逸,云容玉骨,他的目光却如出鞘玉剑般疏淡清寒。

  “娘子,为夫这辈子不会三妻四妾,只会有你一个妻子,即刻起,娘子再口无遮拦,为夫不会再慢慢培养夫妻感情,先坐实了夫妻之实!”

  花娇的脑海里,系统橘猫君扯了声呼噜,“宿主,请用两个字形容一下被甜蜜警告的感受!”

  她口无遮拦?

  打个浅显易懂的比方而已!

  都怪她没文化,她和萧韬锦这个秀才比起来就是个文盲!

  中考前唯一的亲人姥姥出了车祸没了,她安葬了姥姥后再没心思读书,她得打工赚钱养活自己。

  最后终于成了个小有名气的微博美食博主,好不容易攒了那么大一笔钱,结果穿来了这儿一切从零开始。

  将人参埋进篓子中的野菜里,花娇蹲着埋头挖甘草,橘猫那憨憨的声儿还在催促她说一下感受。

  “肥宅别哔哔!”

  橘猫听了没生气反而犯了话痨似的,“宿主,请不要把你个人情绪宣泄到本喵身上,你八成是害羞了吧,本喵晓得每个女孩子都希望被高富帅居居拱翻,友情提醒,你的高富帅夫君拱翻你的时候,本喵看不见的。”

  花娇没有聊兴,一连挖了十几根甘草,拿去溪水边洗干净,坐在大石上嚼着一根,甜丝丝的。

  萧韬锦只当是妻子饿极了就忍不住嚼野菜根儿,“娘子,你饿狠了吧,为夫给你洗个梨!”

  说着,他就要探手去篓子里摸梨,花娇揪住了他前襟,塞给他一根甘草,“你嚼着吃,可甜啦,这是药材,甘草,可以止咳!”

  少年皱眉试着嚼了嚼,果然很甜很可口,“娘子,你这挖药材的本事从哪儿学来的?”

  花娇当然不会说她这个美食博主深谙养生之道,辨识滋养类药材是基本功课,“做梦梦见的。”

  少年曾经在梦里写诗做文章,醒来后还记得真切,因此对妻子所说表示理解。

  “娘子,以后你有话说话,莫要拉拉扯扯,不雅,这毛病慢慢改吧,谨记你是秀才娘子,更不可以和别的男人拉扯。”

  然而花娇却在另一个频道,她嚼着甘草,双眼盯着溪水里的鱼儿。

  说来也巧,有两条鱼蹦出了水面,落到了岸边的乱石水洼里,花娇尖叫一声就要脱鞋子抓鱼。

  少年皱眉轻叱,“不像话,光天化日之下,女子不可以随便脱鞋子!”

  他正要脱鞋子,那两条鱼蹦啊蹦的,蹦到了干燥的碎石子上,被花娇大笑着按住。

  “娘子,你运气太好了,就是鱼这种食材吧,很难去腥气,不容易做得美味!”

  少年笑着搓了根草绳儿,穿了鱼鳃后塞进野菜里,花娇寻思着她把鱼做好吃很容易。

  难的是现在没分家呢,如何不明目张胆地偷偷开小灶?

  就这样,花娇拿着十斤棉花,萧韬锦背着篓子,两人边走边聊回了村里老萧家。

  开了锁,两人将东西都放进了堂屋隔断,再出来用毛巾互相拍打身上的尘土时,萧方月丫闻声出了屋。

  瞅见两人的鞋子粘了不少泥土,萧方月丫猜到他们没有坐牛车。

  她晓得萧韬锦和鲁大叔很熟,即使没有现钱也可以先坐车后补车钱。

  现在,萧韬锦连牛车都不舍得坐,连在镇上赊顿午饭都不舍得,看来他也不是多在乎这个狐狸精。

  那么她还有机会……花娇这个狐狸精今天一准被扫地出门。

  “三哥,爹娘叫你过去说话,里正也在,你好好说话,爹娘都是为了你好!”

  尽管花娇在一旁笑眯眯地瞧着,萧方月丫还是含情脉脉地望着萧韬锦的脸,婊气滔天。

  萧韬锦始终没有正眼瞧萧方月丫,“娘子,我很快就回来,你回屋里待着,插了门歇会儿。”

  花娇从善如流嗳了声,晓得萧韬锦的深意,插了门可以防止狗蹿进去咬她。

  等到花娇进了屋插上了门闩,萧韬锦才转身去正房东屋,见状,萧方月丫没法儿钻缝下蛆。

  她狠狠瞪了一眼西下房的堂屋门,也去了东屋,寻思着有人给自己撑腰呢,花娇今天就得哭着滚出萧家。

  再说萧韬锦进了东屋后,和里正打了个招呼,便坐在炕尾不语。

  也不知道萧福抽了多少锅旱烟,屋里烟雾缭绕,萧韬锦嗓子痒痒的,尽量放慢呼吸。

  里正眉头紧锁着开腔,“萧福,你再好好想想,我的意思不变,父母和孩子都是两好搁一好。”

  萧福吧嗒了一口旱烟,瞥了萧方氏一眼,后者随即卖委屈,“里正你是不知道我们的难处啊,娶了媳妇不由娘一点都没错……”

  已经听萧方氏叨叨了好久,里正的耳朵都快起了茧子,不耐烦打断。

  “男人说话,你个女人别掺和,萧福,你想让三郎咋的就自个儿痛快说,我还要去磨坊碾谷子呢!”

  整个云陵县近几十年来只出了一个廪生,就出在了银杏村的萧家。

  换做是里正有个这么出息的儿子,他天天喝玉米面糊糊都会笑得合不拢嘴。

  这个萧福却天天拉着个苦瓜脸,仿佛谁欠了他几辈子似的,摊上这样的爹,萧韬锦也是命苦。

  “三狗娃,你大哥没识几个字还懂得百善孝为先的道理,你是孝子的话,就马上休了花娇拿回来那十两聘礼娶月丫,也别再一年年考试了,在村里开个学馆补贴家用,每月最低给家里二两银子生活费。”

  听萧福说完,萧韬锦挺心寒的,上世他答应了最后一个条件,每月还给花娇几百文零用钱。

  但是呢,直到他死的那年,两个侄儿也没有娶到媳妇儿,花娇将零用钱都攒起来倒贴了梅家。

  这世他只想多帮衬一下两个侄儿,只想守住了妻子,“爹,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同意!”

  闻言,萧福秒翻脸,“你个不孝子,你倒是说说,你听那个小贱人的话,还是听你爹的?”

  萧福这言外之意就是花娇挑唆萧韬锦逆着他,少年没有半分火气。

  他眼不瞎心不瞎,妻子定然不是上世那个女子,她虽有些小毛病,却完全遮不住她如珠如玉的人品。

  见萧韬锦不语,里正只想赶紧搞定萧家的家务事,“萧福,有道是长不慈少不孝,三郎从十岁就开始养家,自己还攒了媳妇本儿,不是亲眼见谁都不信。

  我孙子已经娶了媳妇儿,我还得下地干活哪,村里也就数你最舒坦,大郎娶了媳妇儿后,你就隔三岔五喝酒吃肉。”

  微微一顿,里正转头看着萧韬锦,“三郎,你爹的意思是如果你不答应那些条件,你三房就另出去单过,萧家的田地没有你的份儿,你屋里有什么是什么。”

  少年神色清清淡淡,“好!”

  不过等到里正弄好了一式三份文书后,萧福又多了条件,“三狗娃,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那两间西下房也是萧家的东西,你要么出十两银子,要么今天就搬出去!”

  少年收好了文书,声线很轻很淡,“好,我和花娇这就拾掇东西搬出去!”

  一拳拳打到了棉花上,萧福陡然恼羞成怒,将旱烟杆子丢到了灶台上,下地趿拉了鞋子抡拳头就要揍萧韬锦。

  少年微阖着一双好看的瑞凤眼,一动不动。

  多年来,他爹的腐臭家教不可理喻,简而言之就是拳脚出孝子,对他和二哥一直如此苛刻。

第10章 同病相怜

  萧方月丫站在门侧,傻呆呆的,看上去好像是被吓傻了似的,其实,她很希望萧福将萧韬锦揍得服服帖帖。

  里正及时拦住,“萧福,你这是干啥呢?你要是收回了那两间下房就等于事实断亲,就等于断绝了父子关系。”

  萧方氏哭嚎起来,一副和稀泥的做派,“萧家单门独户的,我生了三个儿子顶门立户的,没有一个孝顺的,我没法儿活了,老天你睁眼看看啊!”

  萧韬锦听得妻子在屋外唤了他一声,微微犹豫,萧福还没撒够气呢,他要是出去了,萧福定然会迁怒花娇。

  因此,他仅仅是清清淡淡地应了声儿,如果他挨揍可以让萧福消停几天,也好。

  毕竟从小到大,他挨打的次数多得都记不清了,从前是为了萧福不迁怒到二哥夫妻,现在是为了妻子,他心甘情愿。

  再说花娇在屋里很不安心,她出来锁了屋门,一转身就看见二房的堂屋门撑开条缝儿。

  萧二郎和萧阎氏都是鼻青脸肿的,萧阎氏朝她直摆手,示意她在屋里别出来!

  她用脚后跟也猜得出来,萧福那个老东西倚老卖老耍威风打了二房,在回来的路上,萧韬锦就对她说过。

  他们三个儿子,只有萧大郎没有挨过打,萧福打骂他和二哥是家常便饭,没有啥正经理由。

  在外面受了气,饭菜不合胃口,喝得多了等等都会拿他哥俩发疯撒气。

  有些话,花娇没对萧韬锦说,她现世那个爹也是个流氓无赖的做派。

  从她有记忆起,那个男人的恶劣品行就显露无遗,喝酒赌钱后无休止地对妻女施暴。

  母亲为了保护她,常常是一个月三十天有二十多天身上有淤青甚至是疮痂。

  在她六岁时,母亲将她送到寄宿制学校,嘱咐她暑假寒假也不要回家,进喜欢的补习班熬过假期,晚上去相熟的女老师家里借宿。

  七岁生日那天,母亲买了一大袋子零食来看她,她却哭得止不住。

  母亲手上的纱布以及下巴的淤青,这些都昭示了那个男人依旧恶劣凶残。

  她哭着问母亲为什么不离婚啊,她会长大,会赚钱,她们母女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母亲叹气,一是离婚丢人,二是她姥爷和她爸是赌友酒友,要是自己离了婚,她连姥姥家也不能回了。

  在她十岁那年暑假,母亲被毒打后爆发了隐忍多年的火气,勒死了醉酒的父亲。

  爷爷奶奶和叔伯们都不依不饶,坚持一命偿一命,母亲被判了死刑。

  姥爷得知这个结局后一直不停喝酒,最终酗酒身亡,姥姥去见了母亲最后一面。

  姥姥没有告诉母亲判给花娇的那处三居室被她奶奶霸占了,只安慰母亲会把花娇抚养长大。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后,姥姥面上却堪称影后演技,一直哄她说母亲被单位外派国外出差,和家属的通话时间也有严格控制。

  她也怀疑过的,但是姥姥总是能恰到好处骗过去她,直到中考前她接到了姥姥的电话。

  手机号是姥姥的,说话的人是个陌生的女声,温和地问她是不是花娇,人在哪儿等等。

  被警车接去市医院的路上,一个阿姨说漏了嘴,她姥爷,她爸,还有她妈,没了。

  她哭了!

  眼泪流得汹涌,干张着嘴却哭不出声儿!

  阿姨们一个劲儿地给她发红包,安慰说她还有姥姥呢!

  在她情绪平复一点还了阿姨们红包后,一个阿姨说姥姥被车撞了,受了伤,人在医院。

  到了医院后,最年长的那个阿姨说给她打电话是不得已,因为姥姥手机上她舅舅的手机号打不通。

  然后,她见到了急诊室的主治大夫,这个微胖的中年女人绕了一大圈弯子,她懂了,姥姥伤势严重而身亡。

  在停尸间,她见到了姥姥,面容安详,好像睡着了似的,仿佛她随时会睁开眼,坐起来和她说话。

  她要求挨着姥姥躺一会儿,众人都落了泪,却也同意了。

  半个小时后,主治大夫说她姥姥三天前就走了,肯定是真的走了,她节哀吧!

  那场车祸事故,双方都有责任,对方责任大一些,给了一笔赔偿款。

  她把姥姥的骨灰安葬在城郊的公共墓园,和她妈妈的墓碑遥遥相望。

  回到姥姥家里整理东西,花娇发现了母亲当年留给她的万字信,字字泣血。

  父亲,爷爷叔伯,姥爷舅舅,她对他们的恶劣品行只有厌恶,没多久,已经打工的她被群黄毛红毛小混混在小巷子里追堵。

  最后她躲进了垃圾桶才逃过一劫,男人真是比垃圾都令她作呕,没想到她在这儿遇见个不那么厌恶的。

  短暂相处下来,少年萧韬锦对她的印象真的是古人所说,公子世无双。

  他们以后即便做不成夫妻,至少可以好聚好散,因为即便他重生而来,父为子纲这条封建糟粕依旧禁锢着他的灵魂。

  这时,橘猫告诉了她屋里所发生的的一切,她拿定了主意,她可不在乎得罪公公,她得护着弟弟般大小的相公。

  走进了东屋后,花娇一把抓住萧韬锦细细的手腕,“相公,走,我们这就收拾东西搬出去。”

  少年正要象征性地斥责妻子几句,以示一切都和她无关,但是她力气好大,拉着他就出了屋。

  一瞬间,萧韬锦觉得空气无比清新天特别蓝,但是身后,萧方月丫放声大哭。

  同时还大骂花娇是个狐狸精,勾搭走了她的男人,还挑唆分家应该浸猪笼。

  萧方氏劝萧方月丫的同时指桑骂槐,萧福跟着出来后,大声嚷嚷。

  “三狗娃,你搬出去也得给老子十两银子,不然,老子就去县衙告你不仁不孝,你甭想再走读书的道儿!”

  他这话刚落,院门涌进来不少人,最醒目的是带着四个衙役的县丞房晖。

  由于衙役都穿着显眼的制服,萧福像是见到了救星,踉踉跄跄跑过去,扑通跪倒。

  “官差老爷们,可要给小民做主啊,快把这个不孝子抓起来蹲大牢!”

  恶人先告状,还娘们似的颠倒黑白,里正对萧福是大为鄙弃,忍不住撇了撇嘴。

  县丞房晖认识萧韬锦和里正,拱拱手,“韬锦,村人带本县丞过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韬锦作揖还礼,“房县丞,让你见笑了,我心里乱得很,你还是问里正吧!”

  接下来,里正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不等房晖表态,萧方氏蹦出来,神情激动。

  “官老爷,老婆子从来不说假话,昨夜里我听着洞房的动静,三狗娃带回来的狐狸精不是第一次经历人事儿,八成肚里已经有了梅家老三的种,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房晖脸色微沉,“梅家老三?”

  混在人群里的梅青云慌忙走出来对号入座,对房晖如此这般说了一遍,特别强调他将花娇当妹妹看待。

  听完后,房晖虽有些头大也清楚了孰是孰非,不等他说什么,萧方氏又嚷嚷起来。

  “这个狐狸精怀了野种不说,还挑唆三狗娃分家,她还目无公婆,今天没有敬媳妇茶。”

  花娇一忍再忍,还是忍不住了,“萧方氏,你看见我和梅青云行了苟且之事?我早上敬媳妇茶的时候,街坊邻居都看见了,婶子们谁好心出来做个证?”

  这样一说,萧家两旁的邻居都站了出来,说早上萧福夫妻窗帘子都没摘,好像睡死了似的。

  萧方氏再没法胡言乱语,神色恨恨的,“反正我和萧福不认这个狐狸精,三狗娃,你眼里有我这个娘就当着官老爷的面儿休了她。”

  一个茬儿三番五次哔哔叨叨没完,花娇不想让萧韬锦夹在中间为难。

  “你们不认我,我更不想摊上你们这样的公婆,你们这般挑剔,萧家是有矿还是有皇位要继承?萧韬锦休不休我那是我们夫妻间的私事,你们指手画脚也没用。”

  至此,房晖更是心里雪亮,摊上如此鄙俗不堪的父母,萧韬锦却出淤泥而不染,真是难得的朝廷栋梁之才。

  还有他这个小妻子,一看就是明辨是非的贤内助,不过也蛮彪悍的嘛,萧韬锦也正需要家有悍妻。

  有理不在声高,接下来房晖简而言之长不慈少不孝很正常,既然已经事实断亲,他让里正尽快补上相关文书。

  如此这般,萧福夫妻终于明白没有捞到好处,都跪在地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口口声声说知错了。

  这个点儿,梅青云又提起来请萧韬锦两口子回门的茬儿,花娇心里一顿。

  有县丞房晖在,正是收回来花家宅子铺子和田产的好机会,而且,橘猫也这样要求她,只要她做到了,就能得到二两银子的奖励。

  “房县丞,民妇现在和公婆交恶,实在是无法继续住在这里,恳求房县丞给民妇做主,让梅家把花家的宅子铺子和田地交给民妇打理!”

  听到花娇的诉求后,房晖望向了梅青云,“萧韬锦娘子所说言之有理,你头前带路,本县丞要去花家看看,仔细算清账!”

  梅青云眼底闪过晦色,拱手作揖,话里带着软钉子,“房县丞,有道是口说无凭,你问问萧花氏手里可有房契地契!”

第11章 狡诈

  县丞房晖暗叫不好,如果梅家人手里握着已然易主的房契地契,那么对花娇大为不利。

  他不动声色地望向了里正,房契地契的易主手续需要经里正的手办理。

  后者会意地笑了笑,也真是开了眼界,这个文质彬彬的梅青云竟然是个斯文败类。

  “房县丞,我并没有做过相关的易主手续,我们还是去花家详谈吧,当年花氏夫妻离开前,我在村志上记录了一二。”

  闻言,梅青云秒怂,转身就要开溜,萧韬锦手疾眼快抓住了他的手腕,“梅兄,大家一起过去吧!”

  花娇留了个心眼,“房县丞,民妇还有个不情之请,屋里有我相公的笔墨纸砚书卷等等,希望房县丞留下两个衙役大哥代为照看。”

  萧福夫妻早已不再哭嚎进了屋,房晖了然花娇的深意,点头留下两个衙役。

  将屋门钥匙交给了一个衙役,花娇叮咛说千万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在去花家的路上,梅青云讪笑着,总想和花娇说话,花娇刻意不看他一眼,她可没有仙女姐姐那么宽容仁慈。

  书里没说花氏夫妻最终如何怎样,她等过段时间安稳下来去原身的姥姥家走一趟。

  总而言之,花家的宅子铺子田地等等,她就是暂时代为打理,最终交给花氏夫妻才心里踏实。

  萧韬锦掩口咳嗽了两次,带得俊颜泛起不正常的绯色,花娇拍背顺气,让他深呼吸。

  少年震得胸口闷疼,心底却是百花怒放,太好了,他的娘子不和梅青云眉来眼去,还这么体贴他。

  倏地,一念蹿起!

  花娇拿到花家的家产后,那她就比他有钱得多,会不会提出和离?

  如果她提出来,他也不同意,好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毕竟她早晚都得嫁人嘛,他会上进读书让她过上好日子。

  没多久,一行人进了花家的院子,梅青云看见他娘杨氏正撒秕谷喂鸡。

  “娘,你赶紧叫大嫂过来这边帮你做饭,先煮锅糖水给大家喝!”

  梅青云大哥梅长喜一家住在隔壁梅家的院子,但是米面等用度都在这边。

  自从大儿媳妇进了门,杨氏就很少做饭,平时都是大儿媳妇和花娇做饭。

  此时,杨氏并没有看出来梅青云脸色不对,她剜了花娇一眼,“嫁了汉子你就想当大小姐不成?没看见青云的官府朋友吗?还不叫你大嫂过来?”

  眸角余光瞥见梅青云额头青筋突出,花娇唇角扬起,“婶子,你搞搞清楚,这儿是花家,这位是房县丞,他和里正伯伯专门过来给我做主!”

  花娇以前从来都是叫她婶娘,杨氏这才发觉花娇的眼神少了畏怯。

  “好你个三狗娃,你挑唆花娇过来闹腾想捞花家的家产,你想得倒美,当年,花宝匠把花家的东西都给了梅家……”

  梅青云急急打断,“娘,房县丞在呢,你一个妇道人家少说两句,回屋去!”

  里正绷着脸,“杨氏,在房县丞面前,你最好讲点儿道理,不然被衙役拘进县衙也是你自找的。”

  杨氏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马上换了一脸谄笑,“就是就是,大家都进屋坐!”

  说完,扯开嗓子喊大儿媳妇柳氏过来煮糖水,里正引着房晖进了正房最东面的堂屋。

  房晖坐定后直奔主题,“杨氏,如今花氏夫妻的女儿花娇已经成家,花家的家产理应交给她打理。”

  说到这儿,他睨了一眼梅青云,“如果你这个当娘的横加阻挠,梅青云八成会丢了秀才头衔,再无资格入仕。”

  没有谁比梅青云更清楚,身家不清白的学子在仕途上寸步难行,眼前重中之重就是保住秀才的头衔。

  “娘,房县丞说的是,你莫要胡搅蛮缠给我丢脸,我们说话,你别插嘴!”

  杨氏从未见过梅青云如此正经严肃,她嘴上答应着,心里那个肉疼。

  花家这块大肥肉已经进了肚子里,她一万个不想吐出去啊,先暂时吐出去,等房县丞走了后她有的是抢回来的办法。

  这时,里正拿出来褡裢中的村志,翻到一页给房晖看,后者干脆读了出来。

  “幼女花娇托付给梅家梅顺,特留下五两银子,五十斤黄豆,二百斤谷子,三百五十斤麦子,五百斤玉米。”

  至此,花娇心道原身的爹花宝匠不是个傻的,如是一来系统任务的难度就是容易模式。

  念完后,房晖略略思忖,吩咐两个随行衙役,“现在正值秋收过后,你们去找找粮食,用杆秤称出来花家的这些,其余都是梅家的,帮着搬到隔壁。”

  两个衙役应承着,一出屋撞见了梅长喜,顺手拉着他一起捯饬粮食。

  杨氏给梅青云递了个眼色,后者狠狠瞪了她一眼,但是她还是忍不住。

  “房老爷,你看我一个寡妇也不容易,你听我说几句,花宝匠当年留下银子和粮食是不假,可是花娇从三岁到十六岁,她吃饭穿衣也得消耗不少银钱,这怎么算?”

  闻言,房晖抬眼望向了花娇,“萧花氏,你粗略估计一下这笔银钱吧!”

  这可难住了花娇,她只好装傻,“里正伯伯,我算不来这么大一笔账!”

  里正晓得杨氏的小心思,“杨氏,花娇的吃穿用度是个什么水平,你心里有数,算作一天三十文只多不少。”

  杨氏顿时乐得眉开眼笑,“行,就按一天三十文算账!”

  里正扒拉着算盘,片刻后,“十三年下来,粗略估计是一百四十三两银子。”

  这么大一笔银钱呢,杨氏顿时得意忘形,“房老爷,你听见了吧?这么一算账,花家的家产都得归梅家,不,还凑不够,得把花娇卖到青楼还债,三狗娃还得给我写个欠条。”

  花娇正要说十三年的吃穿用度不能平均算,不到十岁的小女孩一个月肯定消耗不了九百文。

  一旁的萧韬锦冷冷开腔,“杨氏,村人都晓得我娘子从六岁起就做绣品赚钱,这么多年,你算算她贴补了梅家多少!”

  一听这话,杨氏就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三狗娃,花娇嫁给你之前就是梅家的人,她赚多少钱都是梅家的,你再眼红也没用!”

  萧韬锦扯扯唇,“梅兄,婶子如此无状,我可以写个状子,你到县衙大堂上再好好自证清白!”

  本来应该头大发愁的花娇听到小相公这么一说,她关注的点歪到了天际,梅兄,没胸……她憋着笑好肚疼呀!

  梅家嫁了花娇,说白了就是把人卖了,单单这一条,梅青云就晓得够他喝一壶。

  他干脆将杨氏拽出了屋子,折回来后好声好气却透着狡诈,“三郎,这么多年,花娇赚了多少钱我真不清楚,再说了,她心甘情愿贴补梅家,你就别计较了。”

  少年自己赚钱的本事也不弱,只不过是想替妻子讨个说法,他侧脸凝了花娇一眼。

  花娇会意,“梅青云,我相公不计较我计较,我今天站到了这儿就是算账的,要算就算得清清楚楚。”

  说到了这儿,花娇是真没有底气,她不是原身啊,真不晓得贴补了梅家多少银钱。

  书里只说原身贴补梅家很多,不止是包了梅青云读书方面的各种费用。

  “三婶娘,小叔!”

  萧来金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亲热地喊了声后就跑掉了,来人礼貌地朝众人笑笑。

  他和里正打了个招呼望向了花娇,“花氏,我终于找见了你,你说要来绣楼当绣娘的,莫不是做了秀才娘子就变了卦?”

  花娇想起来了,书里说这人是镇上崔家绣楼的管事崔茂,很同情原身的遭遇。

  他虽然已经娶妻生子,但是对原身怀着别样情愫,不止一次对原身透露出想纳她为妾的心思。

  梅青云还想着以后剥削花娇呢,“花娇,女子会赚钱,婆家人才看得起,你白天去镇上崔家绣楼,晚上还可以回家。”

  花娇只当是耳旁风,她想过简单安逸的日子,不想沾上风月是非,再说她真的不擅长绣花,做不了绣娘。

  不过她说得委婉,“崔管事,最近我正忙着处理家事呢,还有我做绣品熬坏了眼睛,得好生歇息一段时间,其实村里好多女子想去你家绣楼当绣娘呢,你一会儿去看看她们的绣品,选几个中意的。”

  崔茂见花娇双眼有血丝就信以为真,萧韬锦适时地出声,“崔管事,我看你拿着账本呢,麻烦你看看我娘子这么多年在你家绣楼赚了多少钱。”

  今天,崔茂特意来银杏村找花娇,同时收些成品,宣传一下崔家绣楼的知名度。

  他晓得萧韬锦是知县都高看几眼的在册廪生,他当然想与其交好,“萧三郎,你稍等片刻!”

  接着,他翻开账本,拿出来算盘扒拉起来,花娇一面心疼原身痴心错付,一面好奇到底有多少钱。

  梅青云出去端进来糖水,讪笑着招呼众人喝水,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个衙役忙碌完毕过来交给花娇一把钥匙,花家的粮食都锁在旁边的堂屋里。

  终于,崔茂终于停止了扒拉算盘,抬起头来……

第12章 不谋而合

  “萧三郎,你娘子花氏从六岁起,就往崔家绣楼送荷包香囊绣帕等成品,近十年以来她总共赚了一百四十七两三百六十八文。”

  少年微微颔首,“多谢崔管事,日后若有用得着萧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崔茂笑着客气了几句后起身告辞,他寻思着萧韬锦明年秋闱后肯定会休了花娇。

  到时候他就把花娇收为妾室,有个会赚钱前夫还是在册廪生的小妾,名利场上怎么算他都不吃亏。

  崔茂一走,梅青云就开始卖弄深情,“房县丞,花氏自幼和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她自己愿意倒贴梅家,还请房县丞明察!”

  房晖笑而不语,花娇的嘴可不是秃的,“梅青云,事实是我寄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里正伯伯那样粗略估计我的吃穿用度,已经很让着梅家了,你再得寸进尺,我只能奉劝一句,脸是个好东西,希望你省着点儿用。”

  里正和房晖早已站在花娇的这边,然而梅青云瞅着近乎陌生的花娇却不懂自我反省。

  他暗道女子果然是身子给了谁就和谁亲近,他日,花娇给他一次后,定然晓得他更强一些,自然会亲近倒贴他。

  房晖阅历不浅,隐隐猜到了梅青云居心叵测,有意为花娇做主给萧韬锦一个顺水人情。

  “里正,花氏不过是在梅家寄居,梅家没资格收取萧韬锦那十两聘银。”

  里正赞同,“梅青云,房县丞说的是,花氏暂时保管那十两聘银,等到她父母回来后也好交代。”

  聘银嘛,自古都是由女方父母处置,梅青云只能暗暗怄气,这样一来,梅家欠花娇近二十两银子。

  这还没完呢,里正又粗略估计了花家的田地租金,水田旱田加起来约莫五十七两。

  还有镇上那间铺子的租金,十三年下来约莫是一百五十六两,最后合计是二百三十三两。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花娇蛮震撼的,怪不得古代人视田地为命根子,商铺都要辈辈相传。

  “梅青云,这还不算花家宅子的房租,还有花娇在梅家洗衣做饭,相当于是干粗活的丫鬟,你梅家最少也省下了百两银子的月钱。”

  仙女姐姐以前的付出与她无关,花娇自是不会索要这笔月钱。

  梅青云听着听着,脸色渐渐灰败,他心里有数,这么一大笔银钱基本上都是从他手里流出去的。

  他吃不了熬夜抄书的苦,抄书赚钱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一年下来也赚不了一两银子。

  每年梅青云都要去县城好几趟,打着与富绅家学子切磋学业的幌子,游玩下馆子等等消耗了不少银钱。

  犹豫了片刻,梅青云拿出来那十两银票,就是萧韬锦出的聘银,他刚刚焐热乎,自是肉疼得很。

  “我身上只有这么多现银,剩下的我会抄书赚钱慢慢还清的,我爹没了,我娘身体也不好,希望此事到此为止。”

  梅青云凹孝子人设的同时,打的却是拖字诀的主意,拖着拖着,等到花娇的心给了他,就不用再还钱。

  然而房晖没有到此为止,与里正一商量,没有现银那就拿东西抵债。

  最终梅家的十亩水田,两亩旱田抵了一百六十三两,所饲养的猪羊鸡抵了不到五两。

  眼看着里正要写地契的过户文书,杨氏疯了似的给花娇跪下磕头,终是后悔了。

  “花娇,你叫了我十几年的婶娘,你可怜可怜我这个寡妇吧,你别跟三狗娃过了,嫁给青云吧,你们本来就是一对儿。”

  杨氏的算盘打得很好,如果花娇嫁给了梅青云,那么花家的家产都是梅家的。

  此时,梅青云竟然温情脉脉地望着花娇,满目期待,“花娇,我娘人老了难免一时糊涂,你对我的好,我会记着一辈子,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

  萧韬锦微垂着一对精致优雅的瑞凤眼,仿佛老僧入定般平静,他直觉她不会让他失望。

  花娇真被这对母子膈应坏了,老的小的都是戏精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再胡搅蛮缠,那就对簿公堂。”

  就这样,里正做好了地契的过户文书,还给花娇支了个招儿。

  如果梅家短时间内不能如数还清银钱,那么花娇酌情收取一些利息也合情合理。

  还不等花娇说什么,杨氏急了,拿出来五两多压箱底的银钱,求花娇多宽限几年。

  瞅着梅青云盖章还按了手印的五十两欠条,花娇心知肚明梅青云肯定不会爽快地还清,但她说不出来加利息这种狠话。

  毕竟这是仙女姐姐所在的花家和梅青云的债务纠葛,房晖则毫不客气。

  他说记下了这个茬儿,如果梅青云明年立夏前还不清欠债,那就没资格参加秋闱,由里正代为督促。

  杨氏怀着一肚子憋屈回了梅家,很快,大家就听到了她的嚎丧声儿。

  明着是哭丈夫走得太急,实则是心疼到肚里的肥肉被掏了去,还扯走了好多生肉。

  饶是如此,梅青云还厚颜不走想蹭饭,想在饭桌上和房县丞套近乎,结果被花娇冷脸怼走。

  接下来,房晖在屋里休息,萧韬锦和里正借驴车去萧家那边般东西。

  花娇开始做午饭,她拿着系统奖励的二两银子去隔壁买了面粉鸡蛋土豆。

  郑婶子冲花娇竖起了大拇指,夸赞她是个有骨气的,以后的小日子肯定是蜜里调油。

  等到萧韬锦折返过来时,花娇煮出来一锅冰糖水,让他端过去,陪着里正和房县丞喝水聊天。

  四个衙役,房晖,里正,再加上他们夫妻一共是八个人吃饭,萧韬锦要给花娇打下手。

  花娇声称他咳嗽呢,不能被油锅灶烟呛着,所以只能是她一个人做饭。

  事实上,花娇一个人真忙不过来,是橘猫帮她打下手烧火,人猫搭配干活不累。

  不到半个时辰,午饭上桌,一大盆鸡蛋葱花饼,两盘大葱炒鸡蛋,两盘酱油土豆丝,两条红烧鱼,两盘凉拌白萝卜丝,一大盆蛋花汤。

  主食随便吃,汤随便喝,菜式分成两份,四个衙役一份,他们四个一份,花娇特意放了两双公筷。

  萧韬锦一直心不在焉,生怕妻子手忙脚乱被菜刀切了手指,生怕她被灶火烫伤。

  结果妻子没用多大功夫就整出来这么多饭菜,要不是有外人在场,他真想狠狠把她搂进怀里,道声辛苦。

  而且妻子竟然懂得放公筷,毫无一般村妇的小家子气,真是给他长脸。

  重点是妻子做的饭菜至极美味可口,他在县城的饭馆都没有吃得这么畅快。

  里正暗暗心惊,这么多,这么香的饭菜,那得浪费多少油盐调料啊!

  县城房晖忍不住赞叹,普通的草鱼能烹制得肉质鲜嫩没有鱼腥气,实属难得,萧韬锦娶了个巧手贤妻真是有口福。

  如假包换的美食博主花娇假惺惺地说她做饭看心情呢,心情好了就做得好吃,否则会很难吃。

  饭后,花娇见剩下一些饼子,她拿浸湿的荷叶包了起来,送给房晖和四个衙役做路上的干粮。

  房晖致谢后说了这遭的来意,他专门下来给萧韬锦送廪膳费。

  学政大人和知县都夸赞萧韬锦学业成绩斐然,想来明年的秋闱一定会榜上有名。

  几人聊了片刻后,房晖带着衙役去里正家里休息,还说下午顺道去镇上帮花娇收回来那间铺子。

  送走了房晖等人,萧韬锦特意插上院门的门闩,回了屋后,花娇原形毕露。

  “萧三儿,我快累死了歇会儿,你不想洗刷锅碗我也不会强求。”

  萧韬锦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家务活儿,但他仅仅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脱了外衫挽袖子洗刷锅碗。

  忙碌完毕后,他把五两廪膳费给了花娇,“娘子,以后家里的银钱都归你掌管,等到他日为夫拿了官俸也是一样。”

  花娇打了个呵欠,“萧三儿,如今花家一大堆东西在我手上保管着,还有那些猪羊鸡就够我忙的啦,你就别给我添乱了,生活费我出,你的钱你自己保管。”

  有道是金银动人心,一听花娇这话,萧韬锦暗赞妻子不贪财实属难能可贵。

  但是……

  “娘子,如今房县丞都晓得你是我的妻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给为夫解释一下,什么是我的钱我自己保管?”

  说完,少年因情绪激动咳嗽起来,花娇只好收起来银钱给他拍背顺气。

  “相公,是我用词不当,你的钱我的钱都是家里的钱,都由我掌管,你放心,我们也就是暂时住在花家。”

  萧韬锦情绪平缓下来,梳理,“娘子,进了腊月后就可以宰猪宰羊宰鸡,把它们宰了后都拿到镇上卖掉,所得银钱另存起来,我不想动你父母的钱。”

  两人倒是不谋而合,不过花娇不是完全同意,“萧三儿,那些鸡只有一只公鸡,剩下的母鸡喂得殷勤些可以生蛋,隔三岔五炒一盘或者是蒸个鸡蛋糕也不错,你这身子骨得好好补补。”

  午后花娇有些发愁,院子里有这么多东西,旁边住着虎视眈眈的杨氏,她会不会趁他们去镇上的空儿翻墙头偷东西?

第13章 眼红心黑自作孽自受

  如果她请萧阎氏过来看门,八成会招惹来萧福夫妻,那二位更是吃肉不吐骨头。

  倒是可以请隔壁的郑婶子过来看门,但是书里没说郑婶子的为人脾性,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丢了什么她只能吃哑巴亏。

  特别,她特别想念原身父母啊,他们赶快回来打理他们的家产吧!

  但觉腰上一紧,清润慵懒的声线在耳边流淌,“娘子,你在想什么啊?”

  看见妻子失神,萧韬锦迷之不爽认为她在想旧爱,因此刷了一把新欢的存在感,抱了一下松开。

  手感美妙得不可言说!

  然而花娇和他并不在一个频道,患有轻度厌男症的她关注的是别的点儿。

  她转过身来,语气有几分迫不及待,“萧三儿,再抱我,快点!”

  本来就没抱够担心妻子生气才松开,萧韬锦从善如流,张开手臂揽住妻子的细腰。

  花娇抓住他的左手,捋起来袖子,看见了那道一扎来长的伤口。

  是的,她试得他仅仅是用右臂狠狠搂了她一下,猜测他左臂不能吃力,“怎么弄伤的?”

  心虚的少年求生欲爆棚,“昨晚你睡下后,我抄书有些累了打瞌睡,不小心就被书页划破了,没事儿,不疼。”

  花娇不太相信,“那也应该是划破手指啊,你光着膀子抄书?”

  少年神情比真的还真似的点点头,“是啊,为了省衣服嘛!”

  看得出来萧韬锦是老虎下山一张皮,花娇不再追问,“家里的东西太多了,我担心会遭贼,你去镇上收铺子,我看家!”

  神经紧绷的少年强迫症似的,她留下看家为了和梅渣儿暗通款曲?

  “娘子,你是家里的女主人,看家这种小事儿不用劳烦你,我们一起去镇上吧!”

  说着,萧韬锦挎了布囊,牵着妻子的手出了屋,利落地锁了屋门。

  花娇看见一只大黄狗晃着尾巴小跑过来,蹭了蹭萧韬锦的腿,那眼神蠢萌得暖死个人。

  压下去摸狗狗脑门的冲动,花娇的眼里多了这狗是你爹娘派来的警惕。

  她面上还比较客气,“萧三儿,这是萧家的狗狗吧?憨憨的好可爱呀!”

  少年轻嗯了声,“算是吧,大黄主要靠打野食儿填饱肚子,我隔三岔五给它喂半个窝头,它就只认我,下午它看门,喏,还有小白呢!”

  花娇这才看见猪圈短墙上卧着一只雪色的猫,它眯着眼晒太阳,散发着天塌了也与它无关的冷漠气场。

  小白……它就是夜里钻她被窝的那只白猫啊!

  花娇激动地小跑过去,想摸摸小白的尾巴,但是小白往一旁挪了挪,龇牙低呜……女人,本喵不认识你,别套近乎!

  望着妻子那只好看的手顿在空中,萧韬锦眼底掠过什么,快步走近,握入掌中紧了紧松开。

  反正这下没了后顾之忧,花娇提出把午饭剩下的那点菜喂给这两只,萧韬锦说在她午睡时他就把剩菜喂了大黄小白。

  锁了院门,两人相随刚走出巷子就看见了鲁大叔的牛车,还有房县丞一行人。

  其中一个衙役驾着马车,三个衙役骑马跟随在马车后面,房晖看见萧韬锦夫妻走近,点点头放下了车窗帘子,吩咐出发。

  早早过来占位儿的梅青云笑着招呼萧韬锦夫妻挨着他坐,萧韬锦挑了挑精致的瑞凤眼,拉着妻子坐在车尾。

  与梅青云的直线距离最远,有多不待见自是不言而喻。

  饶是如此,梅青云还是蹭过来,觍着脸问花娇何时去崔家绣楼当绣娘。

  上世,花娇嫁给萧韬锦后不久便去了崔家绣楼,她所赚的银钱都进了他的腰包。

  除此之外,一个月最少四次,花娇都会在回银杏村的路上和他钻小树林尽风月之欢。

  这世,他心心念念等着旧戏重演而占尽好处,只要花娇去崔家绣楼当了绣娘,他就有机会抓住她的心。

  然而,熟知剧情的花娇才不想复制原身的上世人生呢,仙女姐姐那样恣意是为了渡情劫,她现在只想赚钱发财。

  于是她祸水东引,相公说了男主外女主内,她嫁汉吃汉,只想在家里待着过简单安逸的日子。

  萧韬锦是妇唱夫和,娘子如此通达贤惠,他定然发奋苦读,让她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如是,梅青云被狗粮噎了个半死,车上其他的村人都笑着说锦哥儿眼光好,脑子好。

  小两口只要把田地租出去收租子就能活得很滋润,梅家是眼红心黑自作孽自受。

  梅青云晓得众怒难犯,这一路上他憋屈得很,却也不认为梅家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暂时处于下风头。

  到了东陌镇后,鲁大叔开始收车钱,梅青云觍着脸站到了萧韬锦身旁。

  “鲁大叔,我是花娇的哥哥,算是萧三郎的大舅哥,我的车钱算他头上。”

  鲁大叔很耿直,“梅老三,你姓梅,三郎娘子姓花,你算哪门子大舅哥?读书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梅青云顿时脸色讪讪,花娇憋着笑,望着数铜板儿的萧韬锦,小相公的人缘真不错。

  有房晖撑着场子,梅青云也不敢翻腾太大的水花,带着大家去了那间铺子。

  租户是个南方茶商,他前几天接到家书,花甲之年的父亲要买个豆蔻之年的歌妓做妾。

  母亲被气得一病不起,催他这个长子速速回家主持大局,他早已遣散伙计收拾妥当正要去银杏村。

  眼见萧韬锦夫妻顺利地收了铺子,县丞房晖就此告别起程回县城。

  梅青云又按捺不住,提议花娇拿这间铺子开绣楼,保证稳赚不赔。

  花娇哼了声,那梅青云掏十二两现银,她租给他一年让他稳赚不赔。

  梅青云秒怂,转移话题说一起去看望先生,萧韬锦不咸不淡地说他前几天刚去看望过先生。

  这样才摆脱了梅青云,花娇提出去书肆还了那一两银子,萧韬锦欣然同意。

  从书肆出来,花娇去成衣铺子买了两双千层底儿,一人一双,她还要给萧韬锦买件长衫,后者不答应。

  只因为她这个新嫁娘还没添件新衣服呢,两人商量后买了布料和棉花,足够夫妻俩每人做一件夹袄长衫。

  而且花娇坚持说自己眼睛疼做不了大件针线活儿,她得找萧阎氏做夹袄长衫,按行情给手工钱。

  接着,花娇又买了十五斤面粉,五斤玉米面,花钱很心疼的,不过想想可以正大光明改善伙食,她唇角的笑意散不去。

  走进詹家肉铺,花娇问了猪肉羊肉的价钱,终是不舍得买,问门口的头蹄上下水怎么卖。

  两人一进肉铺,掌柜詹大就暗中打量萧韬锦,这时猛地一拍大腿,然后竖起了大拇指。

  “三郎!你是银杏村的萧三郎啊,几个月前,姚亭长指着你的背影对我说你是云陵县最厉害的秀才,银杏村的萧三郎!”

  萧韬锦有些不自在,“大叔,在下也就是多识几个字罢了,你每天宰猪宰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才厉害呢!”

  詹大盯了一眼花娇,“这是你娘子吧,你们夫妻一个比一个俊真般配,等我一下!”

  说完,詹大撒腿跑出肉铺,不管不顾案子上的猪肉羊肉以及铜钱快满了的钱篓子。

  花娇和萧韬锦相视一眼,两人默契地避嫌,走到铺子门口等待。

  没多久,詹大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一块青色绸缎,他翻出来柜子里的文房四宝,殷勤却笨拙地加水磨墨。

  “萧三郎,今儿个遇见了你是天大的喜事儿,你给我写个幌旗吧,四个字,詹家肉铺,我就送给你们猪羊的头蹄上下水各一副!”

  值得一提的是这儿的有钱人只□□肉,不吃头蹄上下水,因此这些东西很便宜。

  甚至是在夏天头蹄上下水如果当天卖不掉,那肉铺老板就随手送了伙计。

  因此,詹大以这么便宜的东西为报酬,萧韬锦不为所动,但是穷疯了的花娇很心动。

  不过她很识眼色地佯装欣赏猪肉没吭声,见状,詹大放下墨锭,拿刀子割下来一条儿腰条肉,约莫二斤左右,又拿了一段猪脊骨。

  “萧三郎,再加上这块猪肉和这点儿骨头,真的不少了,我也不要求你盖印章,以后你们来我肉铺里买肉,每斤便宜五文钱,要是买头蹄上下水的话,秋冬一斤四文钱,春夏一斤两文钱,怎么样?”

  少年神色平淡,“娘子,你说呢?”

  花娇有样学样,面色淡然,“相公,就这样吧!”

  萧韬锦嗯着,挽袖子磨墨片刻,提笔写完这四个字,“大叔,这幌旗日晒雨淋后,字就会褪色,你平时注意点儿。”

  詹大盯着这四个墨迹未干的字,“姚亭长说得没错,萧三郎果然是最厉害的秀才,这字俊得快要飞到天上似的。”

  接着他说会让老婆用黑绣线把四个字描绣出来,那样能用好几年。

  见天色还早,萧韬锦提出徒步回去,或许又会在路上撞见一棵人参呢!

  花娇失笑的,目前为止,她一个女配的运气已经够好啦,不敢奢望再撞见一棵人参。

  一路无事,两人回到花家一进院子,花娇看见了很辣眼的一幕……

第14章 剧透【改错】

  一只母鸡和鸡圈里唯一的公鸡不知怎么从栅栏里飞了出来,重点是公鸡急于留个种,母鸡却不肯配合。

  大黄和小白卧在屋檐下相视静默中,尬,花娇尬得要死,他们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花娇开了锁,两人将采购的东西都放进屋里,再出来时,萧韬锦满目不悦。

  “娘子,那只公鸡怎么可以那样欺侮母鸡?岂有此理,可恶,真想一刀宰了它!”

  在回来的路上,花娇还琢磨着宰哪只鸡好呢,好,就宰最大的这只公鸡。

  说宰就宰!

  花娇回屋往一个粗瓷碗里舀了点水,加了点盐,用筷子搅了搅使盐全部溶解。

  然后她端碗拎着菜刀出来,将碗递给萧韬锦,没咋费劲儿逮住了刚刚成功留种的公鸡。

  她左手抓紧公鸡的双翅翅根处,并且扣住鸡头,右手快速拔干净鸡喉处的细毛。

  拿起菜刀,花娇招呼萧韬锦过来接鸡血,后者懵懵地走近,瞧着妻子利落地割断公鸡的气管血管,鸡血如注流入碗里。

  血尽鸡亡!

  被欺侮过的那只母鸡受惊了似的,咕呾咕呾地叫唤着,飞进了鸡栅栏里,求生欲很强。

  小白蹭的一下蹿上了窗台,极为克制般低喵了一声,大黄解读为女主人超级凶残,它夹着尾巴跑去院门的墙角蹲着。

  端着鸡血碗,瞧着正在拔翅羽和尾羽的妻子,萧韬锦声音很低,“娘子,为夫不过是说说而已!”

  花娇噗嗤一乐,“既然它和母鸡交尾污了你的眼,那就宰了呗!”

  少年前世今生也没听过交尾这个词儿,神色更懵,薄唇动了动,不知道如何措辞发问。

  “嗨呀,交尾嘛……就是公鸡母鸡那样子以后,母鸡下的鸡蛋就可以孵出来鸡崽。”

  花娇这样说完,萧韬锦秒懂,前世今生都没有那方面经历的少年耳尖染红。

  同时心里凉飕飕的,这只公鸡刚那啥完,妻子就一刀宰了它,那么他如果落实了夫妻之实呢?

  家有悍妻……秋风吹来,少年内心深处多了淡淡的愁绪。

  “咳咳……”

  将鸡血碗送进屋里后,萧韬锦咳嗽得眼泪都出来了,花娇拍背顺气。

  “我在这边先给你煮个汤,你去西屋待着吧,这些鸡毛得收好了,你得闲时给我在院门外面写个收货告示!”

  顿了一下,花娇补充,“公鸡的翅羽和尾羽三根一文钱,母鸡的五根一文钱,截止到腊月初八。”

  妻子馨甜的气息漫入鼻端,少年情绪渐渐平复,“娘子,那么多东西要拾掇干净,为夫应该给你打下手!”

  花娇随意捉住少年的手,她敏感的神经被这抹温润刹那俘虏,随后一惊。

  哎哟喂,她一个有厌男症的人怎么抓住了男人的手?

  少年虽然年方十六,但是在这里十二岁是男女议亲的年纪,十六岁的男人是几个孩子的爹也是常态。

  本能想马上松开,但是少年相公一双好看的瑞凤眼里流光骀荡,漫天星辰都被他温柔揉碎在眼里。

  她如果松开他的手,他肯定会马上咳嗽得死去活来,反正仙女姐姐不要他,反正她现在是他的新嫁娘。

  像捉手这种小亲热合情合法!

  接着,花娇就开始念经,相夫经,“萧三郎,你看看你这双手,天生就是捉笔杆子的,所以你少做家务多写字看书,或许还能给你妻子博个一品诰命夫人吃吃皇粮。”

  花娇当然晓得她仅仅是个栽树的前妻,那个高门贵女才是乘凉的正妻。

  而且那些读者评论透露出一点,上一世,原身最后好像死在了男主手里,那她当然是从善如流。

  不做金丝雀,做自食其力的小蜜蜂;更不会和梅青云乱搞,那个渣儿负了仙女姐姐,她看见他就想踹几脚。

  然而,萧韬锦垂下眼睫,刚才妻子捉住了他的手,神情明显是愉悦的,可她那番话在掩饰什么?

  肯定是他还不够好,所以她才想掩藏起来对他的那么一点点小喜欢。

  转而,他眸底锋锐骀荡,他妻子和他说话,竟然说“你妻子”,而不是“我”。

  他已经决定要守住她,和她恩恩爱爱过一辈子,她却还没有认清身份,好,他教她就是。

  少年毫无预兆地将妻子拥入怀里,受伤的左臂也格外卖力地扣着她的腰。

  “娘子,你太好啦,为夫看不见你就心慌呢,若为夫他日是一品大员,那么那时,我们夫妻夜夜琴瑟和鸣可好?”

  姥姥没了以后,花娇渐渐习惯有事自己扛,这个习惯不会轻易改变,少年相公撩她,想进她心里?

  那好,她仰脸轻笑,“好啊,你先博个一品大员再说吧!”

  萧韬锦用力地搂了一下,不舍地松开,出了屋,回西屋坐定,拿起了书卷。

  搬进花家后他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摆脱了那对极品父母而耳根清净,忧的是妻子依旧和他分居,隔壁的梅渣儿虎视眈眈。

  他们在这儿住的是正房,妻子住堂屋隔断,他住里屋,他非常想过正常的夫妻生活。

  少年刚刚静下来心,花娇端过来一大碗葱姜萝卜汤,“萧三郎,这个汤不那么可口,不过对咳嗽很有效,我得看着你喝完。”

  葱姜萝卜的三种味儿混合在一起,浓郁至极,花娇真想捏住鼻子。

  不过萧韬锦二话不说端起碗,优雅地喝完汤水后,用瓷勺扒拉着葱白,姜丝和萝卜片,吃得干干净净。

  “娘子,就算是你煮一碗夺命汤,为夫也会照喝不误,不,为夫用词不当,娘子人美心善,是老天爷专门派下来照顾为夫的仙子。”

  花娇牙疼的,少年相公这是什么神仙情话,她再不走就会软成一团烂泥巴。

  望着妻子拿了碗匆匆离去,萧韬锦唇角的笑弧慢慢扩散,妻子略略害羞却佯装不在意的样子好美。

  这边,花娇忙得想变成三头六臂,烧水褪鸡毛,洗净开剥剁成大块儿,和猪脊骨一起炖骨汤。

  猪羊的头蹄上下水散发着脏气味儿,尤其是肠子,花娇有些发愁。

  倒是可以拿玉米面搓洗干净,脏了的玉米面还可以煮鸡食,但是,搓洗完两副肠子后八成她也被熏得嗝屁而去。

  “宿主,只要你答应端正态度和男主谈恋爱,本喵可以帮你搞定烦恼,将这两副猪羊头蹄上下水在一瞬间捯饬干净,倒计时开始,三……”

  顶着丧美大饼脸的系统橘猫君顿现,最后不紧不慢地数秒,花娇捕捉到一个心动的字眼。

  一瞬间!

  “我答应!”

  说完后,花娇一眼不眨地盯着那两副头蹄上下水,但见一道白光掠过,马上都干干净净。

  她凑过去闻了闻,没有一点脏器味儿,而且,橘猫还帮她打下手烧火呢,这个系统真是暖心。

  如是一念落定,橘猫开始念经,“宿主,男主可是百年难遇的好男人啊,原书所创造的这个世界由于你的介入,剧情已经开始出现新的支线,你最好尽快爱上男主。”

  花娇担心两副头蹄上下水再脏回去,不敢拒绝得太明显,“橘喵,你想想看,原书作者是女主的亲妈,而我要是抢了女主的男人,那么作者八成得在番外换了男主,那样就非常对不起读者。”

  当初,花娇看完了正文,还没看番外呢,因为吐槽了原身几句就穿了过来。

  资深读者的敏锐直觉告诉她,原书作者在番外写死了不少人,不止是原身和梅青云。

  橘猫冷笑,“宿主,本喵好心给你剧透一下,原书作者在写番外前,她丈夫把小三带回家过夜,婆婆对此也不闻不问,她被逼离婚净身出户,并且很快进入一段网恋,结果被职业恋爱骗子骗光了私房钱,所以她在番外把女主男主以及主要配角都写死了。”

  听完,花娇怔怔的,橘猫趁热打铁,“宿主,你并不是特别厌恶男主,对吧?”

  见花娇点了头,橘猫继续,“这在根源上是因为你们两人是天作之合的姻缘,你们的人生注定是捆绑在一起的,共荣损共生死!”

  共荣损共生死!

  这点真吓到了花娇,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命只有一条,她得苟住小命。

  呆呆怔楞了一会儿,花娇才想起来晚饭的硬菜,炖鸡杂,直到这时才发现,橘猫把鸡肠子也捯饬得干干净净。

  顿时心里暖融融的,在这里,真正关心她的只有一人一猫,橘猫和萧韬锦。

  她得懂得珍惜感恩。

  接下来,花娇在后灶炝锅炖鸡杂,反正有橘猫烧火,她见缝插针缝好了一张新褥子。

  橘猫适时地发布任务,“宿主,里屋做男主的书房,隔断里的炕不大不小,正好做你们的卧榻,今晚你成功邀约男主到隔断里睡觉,可以得到一两银子的奖励!”

  可惜!

  花娇很可惜没有完成那次任务,那次只要抱着被褥去男主屋里睡,就可以得到十两银子的奖励。

  从十两降到了一两,少了,好吧,少了也比没有强,她得想想怎么措辞邀约男主,不,她相公。

  屋里的肉香越来越浓郁,花娇顿觉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嘛!

  有肉肉吃,有钱赚,还有个清俊不凡很快会在殿试被钦点探花郎的相公。

  这时,院门外的嘈杂声传进来……

第15章 巧妇

  “萧秀才,秀才娘子,出来接羊咧!”

  咩咩的羊叫声也压不住羊倌这粗犷嘹亮的一嗓子,花娇明白是村里的羊群回来了,正路过花家门口。

  好在家里的这群羊出了群,只需要进了腊月付给羊倌工钱就好,不然她能忙碌得吐血而亡。

  她慌忙将针别在被面一角,下炕趿拉了鞋子就要出去,橘猫冷不丁来了一句。

  “宿主,你就不怕我偷吃肉肉?”

  虽然相处时间不久,但花娇直觉橘猫蛮善良的,“我相信你的猫品!”

  等到花娇出了屋,萧韬锦已经将羊儿赶进了羊圈,正和羊倌说话呢,毫无读书人的架子。

  羊倌见花娇走近,语气迫不及待,“花娇,你相公说收鸡毛,是真的吗?给现钱吗?”

  花娇这才看见院门一侧钉了块木片,上面写着收鸡毛告示,不得不服自家相公随便写行字也俊秀横溢。

  “我相公是一家之主,他说的话当然是真的,麻烦你转告大家,我家在腊月初八以前现钱收鸡毛呢!”

  羊倌听了后心里更加踏实,他家喂了一大群鸡呢,一颗鸡蛋才卖一两文钱,没想到三五根鸡毛能卖到一文钱。

  他笑嘻嘻地和萧韬锦说了几句,挥鞭子急急赶着羊群离开,萧韬锦拿扫帚将门口这片儿的羊粪球儿扫到一旁的粪坑。

  温丽的余晖投注在少年身上,这张清俊禁欲的脸染了人间烟火,眉眼雅致如诗。

  天天风吹日晒的农家子,皮肤却这么好呢,花娇正盯着看得出神,少年感应到了似的,抬眼望过来。

  目光交接,两人的唇角不约而同上扬,这时,梅青云拉开院门走出来,被塞了一嘴狗粮。

  他正要说什么,花娇大方地拉住萧韬锦的手回了院子,插上门栓,锁了门链子。

  梅青云不甘心地凑到院门那儿,透过门缝看见花娇和萧韬锦手拉手走向西屋,很快就出了他的视野。

  所谓咬狗不叫就是大黄,它冷不丁地从院门下探出半个脑袋,张嘴咬住了梅青云的裤脚,嗤啦一声扯掉一大块。

  梅青云不想被谁看见他如此狼狈,慌忙逃回了院子,再说花娇锁了院门后其实是想回东屋,却被萧韬锦捉住了手。

  虽然他握得不太紧,她可以轻易挣脱,但是想起橘猫说他们夫妻共荣损共生死,她没有挣开。

  在这里,萧韬锦是她唯一的家人,守住了他才有家可安有枝可依。

  萧韬锦拉着花娇进了堂屋,桌上的油灯散发着昏黄的柔光,红纸,剪刀,以及几个剪好的喜字进了花娇的眼。

  “娘子,我们成亲仓促真委屈你了,为夫说过的话一定算数,你看这儿是你娘家,我们不宜太张扬,只在西屋的门窗贴几个喜字可好?”

  少年清润慵懒的声线如山泉流淌,落在花娇的耳中不止是好听,心里还多了安然踏实。

  “相公说的有理,还有那个隔断暂时是我们的卧房,也贴上几个喜字吧!”

  萧韬锦寻思着明年立夏后就带妻子离开银杏村去省城,花家也就是个暂时住所。

  所以他怎么也没想到妻子会如此温柔,妻子说隔断是他们的卧房,那就意味着今晚他们可以同塌而眠。

  那就意味着他很快就会过上正常的夫妻生活,是这样吗?

  就当萧韬锦想直白地问问时,花娇转身出了屋,善于察言观色的少年捕捉到妻子耳垂泛了桃粉色。

  他长身而立,唇角的笑弧慢慢扩大,出屋喂了猪和鸡后,继续剪喜字。

  东屋,花娇在被子面上铺好了新棉花,覆上里子后,下炕趿拉鞋子揭开后灶的锅。

  一旁的橘猫馋相毕露,“宿主,你把鸡尾赏给本喵吧!”

  花娇正要拿个碗,橘猫的前爪里已经托着一只绘有橘猫图案的碗,她夹了鸡尾放进碗里。

  不说橘猫吃得津津有味,单说花娇端下去后灶炖鸡杂的锅,又坐了一口锅,加了水,在骨汤锅里又加了些封好的调料包。

  等到水热了后,她焯了一些苦苣菜和车前草,各拌了一盘,接着她和面烙饼。

  等到她烙好了葱花饼,煮好了小米粥,红卤汤也煮得差不多了,橘猫吃了一张葱花饼后消失。

  花娇将红卤汤倒进一个陶罐里,去叫萧韬锦过来吃晚饭,萧韬锦特意将饭菜端到了这边,还点上了那对红烛。

  值得一提的是萧韬锦在红烛上刻了两人的名字,还刻了两句小诗,素锦荒芜白,花来此生娇。

  这文人捯饬起来浪漫情调,花娇只觉得赏心悦目,再粗糙的生活用心经营的话,也是灿灿生华。

  “相公,咳嗽吃油腻食物会引起喉咙发炎,不过你已经轻度发炎了,想吃就吃吧,后果就是你要多喝几次那个葱姜萝卜汤。”

  桌上摆着鸡杂,猪脊骨,酥烂的鸡块,苦苣菜和车前草,还有烙饼和小米粥。

  每一样都散发着香气,萧韬锦笑着赞叹,“娘子,为夫娶了你就过上了神仙日子,你的厨艺真是好得没的说。”

  他倒是很听话,除了烙饼和小米粥,吃了不少苦苣菜和车前草,三个肉菜只是尝了一点。

  花娇看得出来他馋肉,用公筷将鸡杂给他扒拉到碗里一大半,“你晚上还要温书呢,多吃点耐饿!”

  萧韬锦从善如流,没多久便消灭了这些鸡杂,夸赞,“鸡血细嫩可口,鸡爪鸡翅鸡脖子酥烂可口,鸡肝软糯可口,娘子,你真是个巧妇,为夫娶了你真是幸运。”

  吃撑了托着下巴的花娇也吹起彩虹屁,“做饭是粗糙活儿,相公学业好才是令人钦佩。”

  少年将花娇碗里剩下的一点小米粥喝掉,“娘子,我们夫妻就这样好好过一辈子,好吗?”

  成了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花娇只好试着适应,“相公不弃,为妻不离!”

  少年一双瑞凤眼里渐渐斟满浓情蜜意,她如皎皎明月光,是最贤的糟糠妻,好得无人可及,他要一生守着她。

  接下来萧韬锦小心翼翼说做绣品太费眼睛了,花娇马上回复不会去当绣娘。

  萧韬锦心里欢畅,继续说暂时有他的廪膳费用着,两个人买粮食也足够,没必要用花家的粮食。

  花娇不以为然,她把那些粮食都记在了账本上,以后还给父母就是。

  少年想想也行,将碗筷盘子拾掇到东屋,洗刷干净,“娘子,为夫刚才就想问你,怎么就弄出来如此地道的卤汤?”

  花娇一个理由用不烂,“我在梦里梦见的配方,见镇上没有卖卤肉之类的熟食,就想弄些出来赚钱。”

  萧韬锦赞成地点点头,“为夫在县城吃过卤猪肉,只记得很贵,口感也不太特别,反正闻着没有娘子弄的卤汤香。”

  闻言,花娇乐了,“你拿一盘卤肉和一罐卤汤相比,没有什么可比性,等你尝了卤煮出来的东西才能作数,不过柴房的木柴不够用,只能明天再买些木柴才能卤煮。”

  就在这时,外面的敲锣声由远及近,还有个汉子吆喝着,“大家看木柴咧!”

  萧韬锦清笑,“娘子,你想啥来啥,走,买木柴去!”

  两人出了院子后就见拉木柴的驴车周围有不少人,都说这一车要三百文好贵,再等几天再说。

  里正一转头看见了这小两口,“三郎,这可是现劈出来的死树枯木,还送两大箩筐松针松球儿引火,很划算的。”

  萧韬锦晓得里正每年一到秋收完,就带着村里的巡山队砍伐山林中的死树,拉回村里劈好卖掉凑公使钱。

  他询问妻子,“娘子,你看怎样?”

  花娇晓得这是给她面子,她再给回去就是,“相公,我听你的。”

  这个妻子真是越看越好越喜欢,少年对里正说要了这车木柴,往柴房搬吧!

  里正一瞧蛮顺利的,顿时就夸花娇有眼光找了个一等一的秀才相公,这一车的木柴说买就买,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

  往下搬木柴的汉子附和说这木柴耐用,足够他们夫妻一冬天烧炕。

  萧韬锦心知肚明,妻子要做卤肉的买卖,这车木柴用不了多久的,反正无论赚钱还是赔钱,他都支持她。

  花娇进屋取了钱给了里正,隔壁的杨氏听到动静出来,一个劲儿地撇嘴,快扯到了耳根子。

  “哎哟哟,手里有几个钱就这么大手大脚,就算是地主家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幸亏我家青云有主意,没娶个败家的。”

  不等花娇反唇相讥,里正在杨氏的心头戳了一刀,“杨氏,是你儿子没福气娶到花娇,你别忘了,你家还欠着花娇一大笔银钱呢,她一不高兴卖了你家宅子也不为过。”

  围观者纷纷附和,梅家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结果没落上好眼红萧三郎呢!

  杨氏像老鼠似的钻回了院子,大家哈哈大笑,花娇心里暖洋洋的,这些村人真是淳朴,她越来越喜欢这儿。

  一个多时辰后,萧韬锦尝了一片卤猪头肉,“娘子,好吃,你做的卤肉比县城的好吃太多了,明天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花娇心里一松,不过最终还是得卖到手银钱才算数,她笑着说好吃就多吃几块。

  片刻后,花娇收拾停当,给萧韬锦……

第16章 恩爱

  煮了一碗冰糖梨块儿,因为他一咳嗽连带着震得她揪心揪肺。

  西屋这厢的里屋一点都不冷,因为中午花娇在堂屋门灶做了饭菜,顺便就把里屋的炕烧得热乎乎的。

  蓦地,花娇想起来萧韬锦并没有正面回应一下她的邀约,而里屋这边有他那套旧被褥,完全具备就寝条件。

  “相公,我忘了问你,你真能喝得下去人参叶子泡的水吗?不想喝的话,那明天早上给你煮碗葱姜萝卜汤,白天你嚼几根甘草,晚上我给你煮个梨!”

  萧韬锦特意查了一下,发现人参叶子苦苣菜和车前草都对咳嗽症状有效,甘草和梨也是如此。

  以前他在萧家咳嗽或者是染了风寒,父母也就是板着脸说句多穿衣服。

  只有二嫂萧阎氏惦记着他,给他另外煮个热汤喝喝,如今妻子如此多般呵护,他心暖得快要被融化为水。

  “娘子,为夫喝过葱姜萝卜汤后,再没有咳嗽一声,你别太挂怀,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

  萧韬锦很想早早休息,佳人在怀,不过想到妻子可能会羞得睡不着,索性再写一会儿话本。

  还没有得到正面回应,花娇生怕任务过期失效,面上却不显,“相公,你吃了这碗甜品,我去洗了碗就休息!”

  妻子唤一声相公,萧韬锦是浑身上下无比舒畅,他只当字面意思理解,“娘子,你辛苦一天啦,快去睡吧,为夫会记得洗碗!”

  还没有正面回复啊,花娇有些抓狂,“相公,这屋的炕烧得太热了,你咳嗽没好呢,在这边睡会上火生口疮,隔断里的炕不冷不热。”

  说到这里,花娇试得脸蛋冒火,一两银子真难赚啊,她臊得转身就走,却被只温润的手捉住手紧了紧。

  “娘子,为夫正想和你夜夜同塌而眠,我们夫妻有生之年同衾,百年之后同穴,一生足矣!”

  邀约成功!

  花娇也羞臊到了极点,快步出去,洗漱一番换了中衣睡下,终是累狠了,一挨枕头就很快沉睡过去。

  萧韬锦又继续写了半个多时辰话本,如今他已为人夫,养家糊口是责无旁贷。

  舒展一下胳膊,他瞅见了一旁的空碗,此刻口里还弥漫着冰糖梨块儿的甜爽。

  另出来单过的滋味不错,他今晚再没有饥肠辘辘,家里的食物很美味,而且比萧家过年过节时的食物还要多。

  想起来可以甜甜叫他声相公,也可以彪悍地一刀宰了公鸡的妻子,少年好看的唇角不由得上扬。

  其实他对她要求不高,只要和他安安分分过日子,做做饭收拾干净家就已足够。

  她的好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他更想守住她,想到这儿,他利落地洗了羊毫,墨锭和砚台,拿了那个碗和勺子,吹灭红烛。

  轻手轻脚开门关门,萧韬锦去东屋洗了碗和勺子,折回来轻轻拉开隔断的门。

  灶台的一角还燃着红烛,灶上的锅里还有热水,小炕上大红的喜被下,娇美的妻子呼吸清浅。

  她一头顺滑的黑发用根红色的缎带挽了个圆髻,当时,她说红缎带太扎眼,想要根蓝色的,他坚持说红色正配新嫁娘。

  柔艳的烛光下,妻子的脸颊如无瑕美玉,他的喉结本能地滑动了一下。

  刻意撤开,他的眸光落到了红色的长枕上,扯布料时,他对伙计特意强调是足够做夫妻长枕的布料,她不吱声,耳垂泛红。

  她曾经受了男人的伤而排斥男人,那么他一生温柔相守,温柔以待。

  萧韬锦蓦地双目泛光,他这边的枕头旁放着一只香囊,妻子已经缝好了香囊。

  他轻轻地掀开被子,妻子中衣衣带上挽着一只香囊,她真乖,真的缝了一对香囊。

  接下来,萧韬锦将热水舀进木桶里,到外面的屏风里洗漱擦洗,末了,还将两人换下来的中衣洗了晾到院子里。

  少年一身清爽地进了隔断,生怕凉到了妻子,将香囊挽在中衣衣带上后,还在炕沿边坐了片刻,才吹灭红烛,钻进被窝。

  前世,他主动和前妻分房睡,后来,那个高门贵女只是他的挂名妻子,主动和他分房睡。

  这世细细想来,妻子从主动走到他身旁的那一刻起,就换了个芯子似的,聪慧有趣,他越看越喜欢,一刻也不想和她分开。

  “娘子……娇娇!”

  萧韬锦忍不住温柔低唤后,才后悔得要死,妻子忙了一天那么累,吵醒了她徒增尴尬。

  如是,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不过,妻子梦呓似的,迷迷糊糊的声音别样甜柔,“相公,晚安!”

  而且,妻子摸索着钻进了他的怀里,脑袋拱啊拱,口齿不清,“姥姥……讲故事嘛,大灰狼和小红帽……”

  萧韬锦微微皱眉,搜索记忆也丝毫找不到和妻子姥姥相关的什么。

  妻子想她姥姥而已,又不是想梅渣儿,想到这里,他左臂揽住妻子的细腰,静静地吸纳着她馨甜的香息。

  有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他得逆命改运长命百岁,好好守住枕边人。

  在萧韬锦拥着妻子沉然睡去时,花娇的钱袋子里传出微响,多了一两五十文。

  翌日,花娇醒来时,身旁空空的,她摸摸褥子凉凉的,啊,萧韬锦那家伙没进来睡觉啊!

  当她丧丧地叠好了被子褥子,才发现钱袋子鼓了不少,打开一看,唇角不由得疯狂上扬。

  她刚出屋就看见萧韬锦这个清俊儒雅的秀才正喂鸡呢,一瞬间,她的脑海里窜出来四个字,暴殄天物。

  秀才放在现世最低也是中考状元吧,她如此大材小用真是大大的罪过。

  “萧三郎,那个我不是说了吗?你的手是捉笔杆子的,以后别碰喂鸡这种粗糙活儿,好好读书报效朝廷!”

  少年的俊脸镀上了明丽的晨光,好看得让花娇移不开眼睛,声线更是如潺潺山泉流入她心里。

  “娘子,为夫还喂了猪,羊也都出群了,以后这些活儿都交给为夫吧,你早上就能多睡会儿!”

  早上晚起可是花娇的爱好之一,异世相公这么体贴,她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等她进了东屋才发现萧韬锦已经生了灶火,灶上的水锅热气腾腾。

  她再一看,昨晚见了底的水缸满满的,这时,萧韬锦走进来,舀水洗手。

  “萧三郎,你昨晚睡得那么迟,今天又起得这么早,老这个样子会整垮身体的,以后你尽量早睡,我们一起做家务。”

  少年眼里带笑,毫无预兆地拥住了她,下巴在她鬓角蹭了蹭,“娘子,送羊出群喂猪喂鸡都累不着为夫,院里就有水井,挑水也不累,只要娘子多叫几声相公,现在就叫一声,嗯?”

  一不小心发现妻子叫相公的次数少,叫萧三郎的次数多,萧韬锦耿耿于怀。

  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洞房夜吃橘子,花娇刹那怄气,“不叫,洞房夜早叫够了,放手,我要洗漱一下做早饭!”

  萧韬锦并不强求,加力搂了一下,“娘子,那晚真不是为夫故意整你,来,为夫给娘子梳个头赔罪!”

  花娇真以为某人擅长梳头呢,结果没多久,她照照铜镜,瞅着自己的道士髻,“本道姑凡心已死,容我乘风归去!”

  少年忍俊不禁,“娘子,你人美,梳这个发髻也美得很,你不喜欢那为夫换一个!”

  就算是决定和眼前人同舟共渡,现在还远远不是沉湎其中的时候。

  花娇摇摇头,“你去看书吧,我做好早饭叫你。”

  说着,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开始兑碱面揉面蒸馒头,萧韬锦则去西屋拿了书卷过来帮她烧火。

  昨天中午和面烙饼时,花娇留了一块面,晚上就成了面酵子,她用细箩子将面粉和玉米面都过了一遍,过出来的糁子可以拌猪食鸡食。

  前灶蒸馒头,她在后灶热水焯了一些苦苣菜和车前草,还是加香油等调料凉拌了两盘。

  她还热了猪脊骨和鸡肉,最后煮了碗葱姜萝卜汤,哄着,“相公,今天要是你一声也不咳嗽,那明天就不用喝这个汤。”

  萧韬锦笑容晴暖,“娘子,你煮出来的食物都是人间美味,这个汤真很厉害,我早上起来一声也没咳嗽。”

  他这样一说,花娇又切了一盘卤猪蹄热了热加个菜,少年连声说有了妻子后,自己过的就是神仙日子。

  吃完早饭,花娇说自己坐牛车去镇上就好,萧韬锦在家里专心温书备考。

  少年没法专心,只要想想神仙似的妻子可能会被梅渣儿或者是谁勾搭走了,他就心神不安。

  将书卷用帕子包了揣在怀里,他笑得温柔,解释,整天闷在屋里看书写字浑身没精神,徒步去镇上就等于是锻炼身体。

  如是,花娇也不再多说,包了三个馒头,夫妻二人锁好屋门院门出发,在路上,萧韬锦忍不住支招儿。

  “娘子,我们拿了这么多卤肉很难一下子卖掉,不如我们买些馒头,在铺子里热一下,那样,肯定有不少人进店里买馒头和卤肉当午饭,你说好吗?”

  花娇不以为然,“相公,我这卤肉可不便宜呀,一般做短工长工的人不一定舍得买了吃,所以照你的法子还是卖不完的,你放心,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第17章 有夫如此

  萧韬锦终是心里不踏实,“娘子,等我们赶到了镇上,早市那边也到了收摊时间,热闹的大街边又不容许随便摆摊儿。”

  花娇还是走得不紧不慢,“相公,你再嚼一根甘草,至于卖卤肉嘛,你就别操心啦!”

  少年听话地嚼完一根甘草,“娘子,你看咱们走了这么久,为夫一声也没有咳嗽,想来是好了,你把话说清楚一些。”

  于是,花娇简单剖析,“早市摆摊儿和在铺子里卖卤肉差不多,又零碎又慢,还耽误你的温书时间,还搞得我很累,不如直接抛给大酒楼。”

  这下,萧韬锦心里踏实了许多,妻子这脑子转得很快,是个经商的料子。

  “娘子,在县城,一盘子卤肉,也就是薄薄的最多二十片,要价八十六文。”

  有了这个参考价格,花娇和萧韬锦很快就商量出来发给酒楼的供货价。

  到了镇上后,两人直奔东陌镇最大的酒楼悦客楼,大堂伙计听他们说明来意,请出来王管事。

  一打开包裹卤猪头肉的荷叶,王管事就忍不住吞了下口水,他曾经在县城吃过卤肉,卤味儿远没有这个浓郁。

  终是他做不了主,带着两人来到后院见秦掌柜,凑巧,秦掌柜正为新菜式发愁呢!

  掐指算算,距离腊月也没有多少天了,有道是腊月的水还要贵三分呢,他家酒楼没有新菜式就没法在腊月狠赚一笔。

  “掌柜的,这二位送过来的卤肉很地道,你看看!”

  王管事兴冲冲的,却被秦掌柜赏了一记眼刀,“嚷嚷什么?东陌镇巴掌大的地方能有做出来卤肉的人儿?笑话!”

  如是,王管事噤声,花娇暗暗冷笑,东陌镇巴掌大的地方还有个云陵县唯一的在册廪生呢,这掌柜的没见识。

  不过花娇并不打算亮出来自家相公,他读书入仕需要安静低调,因此她就剑走偏锋。

  “相公,这真的是东陌镇最大的酒楼吗?也不过如此而已,第二大的酒楼是哪一家?我们去他家推荐卤肉!”

  萧韬锦正琢磨着要不要自报家门帮妻子一把,听到她这样一说,就晓得是激将法。

  “娘子,东陌镇的酒楼多了去了,我们多转悠几家酒楼,挑一家最有诚意的。”

  自古深情留不住,总是套路得人心,这话真不假,秦掌柜一见两人转身要走,马上就给王管事使眼色。

  王管事心里委屈也不得不赔笑脸,“花氏,你们既然来了,那就拿出来卤肉让掌柜的看看吧,最好是提供样品试吃一下!”

  秦掌柜随即接腔,“是啊,王管事,你点个炭炉备用,要是卖相不好,本掌柜也没有试吃的兴趣。”

  面子是互相给的,花娇见秦掌柜有了点诚意,也就留下来,因为选择悦客楼,她看重的是对方的出货量。

  当花娇打开一包包卤肉时,秦掌柜马上就瞪大了眼睛,瞪成了青蛙眼,这卤肉的色泽太漂亮了,是正经红卤肉的色泽。

  炭炉燃起后,花娇拿出来备好的试吃样品,每样也就是那么薄薄的两片。

  王管事拿竹签穿起来样品,在炭火上烤热,秦掌柜一一试吃,每一样都俘获了他的味蕾。

  但一码归一码,有道是无奸不商,秦掌柜也是如此,他眉头紧锁开始说价钱。

  “花氏,你们在村里种地讨生活不容易,我们这种开铺子的也不容易啊,猪肉这几天每斤二十五文,你这卤肉要得太高我没法进货。”

  早就预料到了这个茬儿,花娇语气坚决毫无商量的余地,“秦掌柜,心肝肺一斤八十文,难以清洗还费卤汤的头蹄肠肚腰子一斤一百文,以后卤猪肉羊肉的话也是每斤八十文。”

  可以说花娇直接切中要点,她晓得一百文的东西比八十文的零售价也高得多。

  秦掌柜一听这价钱比县城的供货价低不了多少,一张脸就沉了下来。

  “花氏,东陌镇只容许在早市摆摊儿,现在早市已经散了摊儿,你两个要价各降一半,我就都要了,否则只能端茶送客。”

  样品吃了个干干净净后却玩这一套,花娇暗笑秦掌柜这是故意压榨她这个村妇呢,还得走套路。

  “秦掌柜,实不相瞒,在这条街上我倒是有个铺子,只不过短时间内没有合适的人手不想开卤肉店。”

  其实,花娇了然把那间铺子弄成卤肉店生意也不会太好,因为镇子的消费水平有限,不如开一家面馆划算。

  秦掌柜愣住,这条街可是东陌镇最繁华的商业街,闲置的铺子倒是有一家。

  “花氏,你是花宝匠的什么亲戚?女儿!你是花宝匠的女儿啊,失礼失礼!”

  当年,秦掌柜请花宝匠缝制过好几件皮袄呢,那手艺谁也比不了,他一到冬天和朋友喝酒时就会夸上几句。

  花娇以为秦掌柜还想耍滑头,“秦掌柜,你我在商言商,即便是你认识我爹,那个进货价也一文不少,我要的就是最低价。”

  当年的小不点儿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秦掌柜唏嘘不已,“你这丫头的嘴皮子像极了你爹,简直太像了,你要是个男娃的话多好,那样你爹就把皮匠手艺传给了你。”

  扯得好远,话不投机半句多,花娇绷脸埋头收拾一个个荷叶包,秦掌柜慌忙拦住,好声好气。

  “贤侄女,你怎么就翻脸了啊?要了,就按照你说的价钱,悦客楼都要了,王管事,过秤算账给现钱!”

  王管事应承着招呼伙计进来过秤,他扒拉着算盘,秦掌柜自来熟地抱怨。

  他一直想卖卤制品来着,专门去县城跑了好几遭也没有买到正宗的卤汤配方。

  花娇马上一本正经说她的配方是自家相公花重金买的,准备将来传给儿子养家糊口。

  一旁的萧韬锦暗赞妻子机智,他们的儿子自是用不着卖卤肉为生,他会早早给儿子铺好仕途之路。

  晓得难以买到卤汤配方,秦掌柜也不强求,甚至说花娇这个买卖也不容易赚钱。

  众所周知,一斤生肉最多能卤出来七两多,头蹄上下水则出得更少,也就是五六两左右,再加上调料木柴人工的费用,也就赚个辛苦钱。

  看看,这会儿说人话啦,这就是商人的双面嘴脸。

  很快,王管事算出来总共是三两八十文银钱,与花娇在家里估算的差不多。

  如数结账后,秦掌柜千叮咛万嘱咐花娇明天这个时候再过来送货,再加上卤猪肉和卤蛋,一定要只给悦客楼供货。

  花娇一时间也做不出来太多,所以就答应下来,等到他们夫妻前脚一走,秦掌柜后脚就派伙计出去打听。

  没多久,伙计回来说花娇的丈夫不姓梅,姓萧叫萧韬锦,是云陵县唯一的在册廪生。

  秦掌柜顿时冒出来一头冷汗,连知县大人也得给萧韬锦几分面子啊,幸好他没有做得太过分。

  “相公,我们赚钱啦,你想吃哪家馆子的菜?”

  万事开头难,卤肉的生意开头比较顺利,花娇神清气爽,想犒劳一下被她当成苦力的秀才相公。

  萧韬锦扶了扶背上的两个空篓子,逆光一笑简直是云容玉骨,“娘子,哪家馆子的饭菜都没有娘子做得好吃,更没有家里那般温暖温馨。”

  女子被电了一下,丢过来一记眼刀,“你拽文是吧?那好,没得吃啦,买完东西回家!”

  妻子或笑或嗔都是甜如蜜糖,萧韬锦轻笑,“娘子,这还不到半上午呢,你是心疼为夫才说下馆子吧,嗯,我家娘子又美又甜,冷甜时如冰过的佳酿一般醉人。”

  冰过的佳酿只会被喝掉!

  自家相公这份雅痞善撩真是难得,他顶着个日头被她大材小用了还这般温情,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两人去了詹家肉铺,詹大兴高采烈说由于萧韬锦给写了四个字,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店里生意一下子红火起来,到现在为止卖出去的肉比平时一天的两倍还多。

  花娇笑着恭喜后,提出还要猪羊的头蹄上下水各一副,再割二十斤腰条肉。

  詹大爽快地说只给猪肉钱就可以,花娇可不想占这个小便宜,如数付了钱。

  临走前,花娇强调一点,詹大不可以打着萧韬锦的幌子做亏心生意,比如不能卖注水肉,不能缺斤少两等等。

  詹大拍着胸脯说他这个肉铺是从他爷爷手里传下来的,做的是良心生意,就图个长久安稳。

  在回来的路上,花娇专门挖了一篓子野菜,灰灰菜,车前草,苦苣菜。

  “娘子,你这样忙忙碌碌的,像极了蜜蜂,为夫倒像是等着吃蜂蜜的熊瞎子。”

  萧韬锦跟在花娇后面,将野菜都捡进了篓子里,末了两人坐在溪水边的石头上休息。

  花娇打开水葫芦抿了几口,接着拿出来那三个馒头,连带荷叶放在干净的大石上,本来想递给萧韬锦一个。

  他这样一说,她哭笑不得,自家相公比熊瞎子好看得多,“熊瞎子先生,吃馒头垫垫肚子吧!”

  少年被逗笑了,正要说什么,猛地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压,吓得他赶紧将妻子按入怀里……

第18章 什么神仙啊

  同时,他本能的尽力埋下头去。

  然而花娇没有意识到危险,还以为某人大白天发神经呢,她拼命挣扎出来,质问却卡在了喉咙里。

  一只鹰遮住阳光呼啸而过!

  它平铺展开的翅膀将近三米长,如果不是萧韬锦护着她,那鹰的爪子就抓到了她的脑袋。

  这只鹰从溪水中抓出来一条七八斤大的鱼飞上空中,花娇暗叹不愧是猛禽,吃个肉就是这么简单。

  此念刚落,或许是大鱼本能挣扎的过,竟然从鹰爪中掉落下来,落到两丈外的草丛里。

  花娇乐得笑出了声,小跑过去拎回来这条大草鱼,紧接着拿了铲子和小锄又乐呵呵地跑过去。

  萧韬锦不解,搓了根草绳儿穿了鱼鳃将鱼埋进了野菜里,又将馒头包起来后,提步走过去。

  “相公,我们真是命好呀,你看好多天麻,那边还有当归,晾成干品就能卖到手一笔银钱,发外财啦!”

  瞧着妻子似只欢乐的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萧韬锦深受感染,和妻子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那么新鲜美好。

  在花娇的指挥下,萧韬锦也帮着采挖,将近两刻钟后采挖完了这些天麻和当归。

  萧韬锦从袖袋里拿出来一块包袱皮子,将草药包起来塞进了野菜里。

  两人在溪水里洗了手,坐在大石上吃馒头,早上花娇还特意切了三片卤猪头肉,现在夹入馒头中间吃起来很香。

  花娇吃了一个馒头就笑着说撑得慌,萧韬锦将剩下的那个馒头也送进了肚子。

  然后拿起水葫芦喝了几口,递给了花娇,后者喝了一口就呛得直咳嗽。

  萧韬锦慌忙给她拍背顺气,柔声说再渴也得慢点喝嘛,花娇丧丧的。

  事实摆在眼前,她和萧韬锦这个男人共喝一葫芦水!

  姥姥没了后,她这么多年都没喝过异性拧开的饮料,眼前的事实证明她的厌男症好多啦!

  哈,眼前的少年是什么神仙啊,忒厉害啦!

  歇够了后,两人各背一个篓子边走边聊,不紧不慢地走回村子。

  断断续续地迎上了几个村人,萧韬锦满面含笑,叫着张大婶赵大叔等等打招呼,花娇谁也不认识,只好保持着万能微笑脸。

  这些村人都夸萧家三郎成了亲后变得暖乎乎的,不再是个大冰块儿。

  就在花娇笑得快要脸抽筋时终于进了花家所在的巷子,她远远瞧见有个人守在院门外。

  萧方月丫穿了一件翠绿绫纱裙,秋风吹过,花娇都担心她冷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相公说了女子要优雅,要优雅,要优雅,花娇默默地念起了三字经,不想和萧方月丫起争执。

  萧方月丫看见花娇躲到了萧韬锦的身后,还以为花娇自惭形秽呢,她马上就拽成了一只绿孔雀。

  越来越近,萧方月丫真切地看到两人背了两篓子野菜,她故意扯高了嗓门。

  “花娇,你得了花家那么多东西还拉上我三哥挖野菜装穷,你得的那些东西莫非要倒贴野汉子?”

  朗朗乾坤之下如此挑衅,花娇随即就将要优雅的三字经抛之脑后,念经也治不了惹事精。

  见花娇不吭声,萧方月丫得寸进尺,她拿出来一个水蓝色的香囊,含情脉脉地望着萧韬锦。

  “三哥,你知道的,我每年都要给你缝香囊,这只香囊戴在你衣带上就像是我在你身边一样,你有心的话,就送我一块玉佩,我会戴在脖子上,日日夜夜想着你。”

  说着,萧方月丫走近,就要往萧韬锦的衣带上系香囊,不管不顾巷子口那儿堆簇了一群人。

  花娇都顾不得放下篓子,她紧走几步,一把抢过来香囊,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萧方月丫疯了似的嚷嚷起来,“贱人,你个狐狸精,你勾搭走了我的男人,还敢踩脏香囊,三哥,你还不管管这个泼妇?”

  “啪啪!”

  花娇伸手扇了萧方月丫两耳光,后者顿时嘴角渗血,张牙舞爪扑过来。

  她还没挨到花娇的衣襟,花娇抬脚将她踹得摔了个坐蹲儿,踩到了裙摆,扯了个大口子。

  萧方月丫心疼死了裙子,爬起来提着裙子就跑,“三哥,二嫂快死了,让我过来给你捎话想见见你,爹也想见你!”

  说完她还大骂花娇是个倒霉的母老虎,克冲得萧家一家人都不安生。

  “娘子,为夫不是说了吗?女子要优雅,你啊!”

  少年捉住妻子的手,凑近吹了吹,吹掉了她指间的几根散发,当然是萧方月丫的头发。

  隔壁的院门后,梅青云透过门缝看得清清楚楚,萧韬锦要将花娇宠上天吗?

  那还有他什么事?

  巷子口的这群人也看得清清楚楚,一个媒婆模样的女人其实是来银杏村给萧韬锦说媒的。

  结果看见萧韬锦的新嫁娘将小姑子揍得屁滚尿流,反正萧韬锦家有悍妻就是这个媒婆传出去的。

  再说萧韬锦和花娇将篓子放进了东屋,抬头相视一眼,会意而笑,他们都想去萧家看看萧阎氏。

  锁了屋门院门,两人一起赶去萧家,这会儿的花娇柔柔弱弱,怎么看都是个乖顺的小媳妇儿。

  走进了萧家所在的巷子,花娇暗暗唏嘘,不久前,她还打算还给萧韬锦十两银子,以后各花各的钱。

  现在,他们夫妻已经结成牢不可破的攻守联盟,萧福夫妻再加上萧大郎和萧方月丫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萧韬锦可以确定妻子换了芯儿,现在的她遇事不会哭哭啼啼,总是矜持大度又乐观。

  最重要的是她的眼里只有他,对他的爱意时而委婉,时而热烈,有她在身侧,萧家某些人弄出来的雾霾进不了他的心。

  一踏进萧家的院子,他们就看见双眼红肿的萧来金和萧来银撑开屋门探头探脑。

  看见他们后,这兄弟俩茫然的眼神多了惊喜,一起缩回去脑袋,萧方月丫正好走出来。

  “三哥,爹气得厉害,你先到这厢哄哄爹,狐狸精,你谁啊?马上滚出萧家去!”

  说着,她就上来推搡花娇,萧韬锦适时地推了她一把,冷脸轻叱,“没大没小!”

  萧韬锦拉着花娇径直进了萧阎氏这厢,萧方月丫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三哥又吼她。

  里屋的炕上,萧阎氏倚靠着墙双眼无神,她憔悴的脸上仍然看得见一处处淤青,旧的加新的。

  “二嫂……你哪儿不舒服?我带你去镇上看大夫吧!”

  萧韬锦说着话时,鼻腔一阵酸涩,萧阎氏努力挤出点儿笑容,嗓子嘶哑。

  “锦哥儿,我哪儿也不去,命该撂在萧家,你答应我,以后照顾着来金来银,饿不死冻不着就行。”

  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折磨得充斥着浓浓的死气,萧福的淫威有多毒可见一斑。

  花娇眼睛发涩,“二嫂,你对一个人好,他可能会对你好,也可能嫌弃你不够好,还可能往死里整你,树挪死人挪活,你迈出一步只会更好……另出去单过很舒服的。”

  末尾这句,花娇刻意放低了声音,但是外面还是浮起了萧方氏的嗓音。

  “我把你个狐狸精贱蹄子,自从你进了萧家的门,萧家就没有安生过,月丫,出去找你二哥回来,给我揍死这个没家教的贱蹄子!”

  萧方月丫高高兴兴答应着跑走了,屋里的萧韬锦须臾之间双眼充了血丝,“来金,来银,你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来金说昨晚他娘刚做好晚饭,就被爷爷奶奶按着打,他爹上前拦着,也被打了一顿。

  最后他们一家四口都没吃上饭,还被撵去地里刨了一夜的玉米茬子。

  今天早上,他们兄弟分吃了一个窝头,他爹娘还是没饭吃,还得把玉米茬子用篓子背回来。

  背完了茬子,他娘回屋里一坐下就昏了过去,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爷爷奶奶又逼着他爹休了他娘。

  耐着性子听完后,花娇就要出去找公婆理论,萧韬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声说等他二哥回来。

  也是,萧二郎的最终态度很重要,花娇接下来给萧阎氏推拿了一番。

  萧阎氏也就是又累又饿又气而怒火攻心,没有什么大碍,花娇一番推拿后,她明显有了精神。

  花娇附耳低语,“二嫂,你尽管放宽心,我们夫妻和你是一伙的,来金来银的媳妇本儿我包了,二哥要是不和你一心,你不要他就完事了。”

  萧韬锦一听,不是以拳掩口差点笑出了声儿,这么大的家务事儿被妻子轻描淡写,他的一腔愤懑也一扫而空。

  萧阎氏低低开腔,“娇姐儿,你二哥不是个没良心的,他做梦都想给两个娃娶媳妇儿成家。”

  就在这时,萧方月丫跑进来,语气无比嚣张,“娘,我二哥叫来里正了,里正帮着写了休书,萧家就安生了。”

  紧接着,里正的嗓音浮起,“萧福,你们两个老的到底想闹腾成啥样?”

  萧福连着咳嗽了几声,“要怪都怪阎氏没有管教好三狗娃,父为子纲啥意思?那就是父让子死,子不得不死,我没让三狗娃死,就是让他孝敬点儿银钱,一点都不过分!”

第19章 立悍妻人设

  里正很不耐烦,“萧福,你这是倚老卖老哪,三郎已经另出去单过了,你连两间破下房都不让他们小夫妻住,房县丞都说是事实断亲。

  再说三郎这月已经给了家里一两银子,现在离月底还有十来天呢,他没让你吐出来三百文就算是大大的孝子,你还闹腾个屁啊!”

  萧二郎和里正说了萧福如何怎样,把里正气得够呛,他在过来的路上给萧二郎出主意。

  不想让来金来银打光棍,不想当鳏夫,那就向萧三郎看齐,日子肯定过得只好不坏。

  萧福被怼得语塞,吧嗒吧嗒抽旱烟,萧方氏跳出来,“里正,你没搞清楚,是花家贱蹄子闹腾,你看她把我月丫打得嘴都肿了,我得打回来才算完。”

  萧方月丫有恃无恐,“我从小到大就没挨过打,爹娘哥哥们都没打过我,姓花的一个外人凭啥打我啊?”

  里正耿直起来比水泥电线杆还直,“所以就把你惯得不能看了,花娇打你总比日后你婆家人打你好看点儿,你当着村人的面儿勾搭她的丈夫,她没揍瘸你腿就算是留了情。”

  萧方月丫很不服气,“我三哥是我的男人,姓花的勾搭上我的男人还有理啦?”

  里正的眼神就像是看傻子似的,“三郎出十两聘礼娶了花娇,你还到处嚷嚷他是你的男人,你脑袋撞树了吧,你这么不机明传了出去,嫁谁也不要你!”

  这时,萧家的院门外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想看看萧方月丫没送成萧三郎香囊还能咋闹腾。

  正因为有这么多人看着,萧方月丫更加想占个上风头,她扑簌簌地掉眼泪。

  “我三哥就是我的男人,我疼他不舍得他出聘礼,我当他的小妾,他好吃好喝养我就行。”

  这样一说,看热闹中成了家的都暗笑,这个萧方月丫从外贱到了骨头里。

  其中有些未出嫁的小姑娘却觉得萧方月丫很聪明,萧三郎模样好,又能赚来银子,做他的小妾比嫁个穷庄稼汉强得多。

  屋里,萧韬锦一张俊脸阴霾席卷,就要提步出去,花娇拦住了他,整理了一下他并不凌乱的衣衫领口。

  “相公,你读书入仕需要爱惜羽毛,我不需要,我来踩踩这朵烂桃花!”

  说着,花娇缓步走出去,萧方月丫好不容易刷到了这么多的关注,眼泪流得更凶。

  “花娇,大伙儿都知道了我是我三哥的小妾,从今天起,我就要住过去侍候我三哥,你随便给我一间屋子就行,吃穿用度我也不挑,咋样都行。”

  她故意整得无比委屈可怜,一副甘愿为了男人隐忍受气的模样,但是花娇的解读是你把脸放到了我脚下,不踩白不踩。

  “月丫,我晓得我相公千般好,想给他当小妾的女子绕银杏村三圈也排不下,不过呢,我这个当妻子的得给他把好关。”

  花娇一副为相公着想的模样,萧方月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泪眼汪汪自以为谁见谁怜。

  竖起了一个手指,花娇笑吟吟的,“第一必须得本钱够,所以你想侍候我相公那就去了衣服转几圈,你的身子得先让我满意。”

  接着,花娇又伸出一个手指,“第二必须得乖乖听我的话,比如我让你睡柴房睡猪圈睡羊圈,比如我给你吃窝头吃野菜,你不得有二话。”

  起初,有些未出嫁的小姑娘还听得认真而期待,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哄笑起来。

  饶是萧方月丫脸皮再厚,也再装不下去小白莲,眼泪都顾不得擦一把就破口大骂。

  “姓花的,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要脸的狐狸精,我和你拼了!”

  萧方月丫以为在萧家的地盘上,当着爹娘和二哥的面儿,花娇不会对她大打出手,她只有占便宜的份儿。

  看着萧方月丫张牙舞爪扑过来,和先前在花家院门口一样,花娇的反应也一样,都不用换招式。

  躲过去萧方月丫的爪子,抬脚将她踹得向后摔倒,摔了个仰面望青天。

  一骨碌坐起,萧方月丫劈开腿坐在地上放声大哭,里正神烦,“萧方氏,把你教养出来的丢人玩意儿弄回屋去,我和萧福要说正事儿。”

  萧方氏有心动手打花娇,又担心占不到便宜被村人落了笑柄,所以就拖回去萧方月丫。

  接着,里正吩咐萧二郎给他拿出来个木凳坐着,后者应承着拎出来木凳和方桌。

  萧福老脸紧绷,到底是二郎孝顺,这是要顺从他的意思休了阎氏。

  是了,萧福以为萧二郎拿出来方桌,方便一会儿里正写休书,其实呢,里正也可以在方桌上写别的。

  拿出来纸笔墨砚,里正加水磨墨,“萧福,你的意思是休了阎氏就完事了,是吧?”

  萧福老气横秋地瞥了眼花娇,“这事儿也有缓和的余地,阎氏教养坏了三狗娃,只要花氏把花家的家产交给我做补偿,阎氏就只管做饭,不用下地干活。”

  至此,花娇顿悟,敢情是萧福觊觎花家的家产呢,也对,那么大一笔家产呢,萧福眼热很正常。

  既然人设已经崩了,那就崩个粉碎碎,秀才家的悍妻,这个人设她喜欢,立悍妻人设走起!

  见里正望过来,花娇表态,“里正伯伯,你看我也是暂时打理花家家产罢了,如果是我弟弟要接手花家家产,我绝无二话。”

  不是傻子都听得出来花娇的话外音,萧福,你要是我弟弟,我就给你花家家产。

  院门外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连里正都忍不住嘴角一弯,这丫头嫁给了三郎,连带着脑子嘴巴都好使得很。

  萧福正好吸了一口旱烟呛住了,一阵猛烈的咳嗽后,他怒不可遏,“休了阎氏,马上!”

  他以为这样一说,萧韬锦就会忍不住站出来服软,但是少年晓得他伤脑筋的家务事,在妻子那儿就不是事儿。

  这不,花娇马上和萧福正面刚,“休不休二嫂是二哥说了算,老子打儿子儿媳天经地义?大熙朝的朝廷律法没有这条,所以儿子儿媳不还手是不想让外人看笑话,但是他们可以离开你。”

  萧福这下没抽旱烟也咳嗽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一个男人总不能上手打花娇。

  萧二郎一直深埋着头,道理他都懂,但是他一想到要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萧家,心里还是很难受。

  虽说相处的时间不多,花娇了然萧二郎的脾性,“二哥,当着里正伯伯的面儿,我把话撂这儿,你们夫妻把我相公养大,因为他受了不少委屈。

  我给你们个舒坦,一年内来金来银娶媳妇儿的话,我出二十两聘礼,明年四十两,后年六十两。”

  两个儿子比他也低不了多少,村里但凡有谁家儿子娶媳妇儿,萧二郎心里就像猫抓似的难受。

  现在花娇这么一说,萧二郎晓得三弟是有意帮他们夫妻,不心暖是假的。

  但是娶媳妇儿这样的大事,花娇说得这样轻松,他半信半疑,犹豫不决,另出去单过在他看来是个大事儿。

  萧福人老成精,想浑水摸鱼,“二郎,一大家人过日子,没法儿分得清清楚楚,我也不想让三狗娃出去单过,只要花氏把花家家产交给你娘打理,他们夫妻就可以回来。”

  不等萧二郎说什么,花娇冷笑,“傻子都晓得花家的正房比萧家的西下房住得舒服,如果你现在写过户文书分给我们夫妻两亩水田,我们就考虑回来住。”

  如果没有里正等人,萧福就会对花娇拳打脚踢,他憋着气,“花氏,你凭啥要萧家的东西?”

  也就是为了让萧二郎看清楚他爹的嘴脸,“那你凭啥要花家家产?还有,二嫂生了两个儿子,应该是最有资格得些田地吧?结果却得了你们一顿揍!”

  脸色比锅底还黑,萧福倚老卖老,“花氏,百善孝为先,儿子儿媳不孝顺,我们做公婆的就能教训。”

  这时屋门一响,萧韬锦走出来,站到了花娇身旁,“二哥,我已成家得照顾好妻子,今天之后,我再也不会踏进萧家的院子,你做决定吧!”

  萧二郎还对萧福抱有期待呢,他觉得老三夫妻每月上交一两银子,给他们两亩水田也是应该的。

  结果他爹不但不给还想霸占花家家产,那他们夫妻肯定是得不到一点好,两个儿子娶媳妇儿更是指望不上。

  见萧韬锦出来了,萧福施压,“三狗娃,今天,你要是不交出来十两银子,那你二哥一家就另出去单过。”

  接着,萧福又笼络萧二郎,“里正,你写吧,二郎另出去单过我不亏待他,给他一两银子,一袋谷子,两袋麦子,两笸箩玉米棒子。

  另外再加二亩水田和四亩旱田,不过,家里其余的田地他们一家也要帮忙,春种秋收夏天锄草冬天刨茬子送粪冬耕。”

  里正刷刷点点写完后反唇相讥,“三郎咋没有一点东西?你一个当爹的还看人下菜,哪个越孝顺越狠揉捏哪个!”

  萧福不接腔,望向了萧韬锦,后者心里雪亮,他与萧家之间的关系已经是四个字,事实断亲。

  萧二郎……

第20章 缺啥来啥

  听了里正的话,心里很难受,替三弟难受。

  三弟是整个云陵县只有一个的人才,房县丞每年都要亲自过来给三弟送廪膳费,每次都是恭恭敬敬。

  三弟是他见过的最年轻最有出息的男人,不止是学业好,而且会赚钱,随便写写就能赚到钱。

  但是三弟刚刚自己娶了媳妇儿,就被爹娘赶出了家门,好像爹娘没拿过三弟那么多银子似的,绝情。

  那些银子如果给了外人,对方也会一辈子挂在嘴上念叨着三弟的好。

  另外,萧二郎也替自己难受。

  虽说他和萧大郎是孪生兄弟,但是家里地里的活儿他做了个遍,萧大郎是吃喝嫖赌做了个遍。

  现在,他爹给他一眼窝东西,却要求自己一家包了所有的活儿,这本账算得不错。

  里正说得没错,他爹是哪个越孝顺越狠揉捏哪个,所以三弟被揉捏得最狠,他排第二。

  想当初阎氏就图他老实可靠才嫁进了门,岳母病逝前他发誓说肯定不让老婆受委屈。

  他爹没有做爹的样子,萧大郎更没有做大哥的样子,他们都不要脸,那他为了老婆和两个儿子,也有样学样不要脸。

  说到底,萧二郎是真的伤了心,“里正伯伯,你写吧,我只拿屋里的被褥衣服,从今天起,我带着老婆儿子出去单过,再不进萧家院子。”

  此话一出,屋里的萧阎氏本来蔫巴成了一团,觉得自己随时会一闭眼断了气,下去和父母团聚。

  听到丈夫咬字清楚地说了这番话,明明白白给她做了主,她噌地一下挺直了腰杆子。

  给父母上坟在坟头上也没有落过泪的萧阎氏哭了,捂着嘴担心别人听到。

  眼泪流得管不住,心里却甜得要死,没有谁知道她一直将丈夫当儿子哄着依着,终于养成了真丈夫。

  丈夫说生了儿子才是好媳妇儿,她一开怀生了俩,丈夫说好好拉扯三弟才是好媳妇儿,她照做。

  丈夫说孝敬公婆才是好媳妇儿,她照做,通通照做,终于,她等到了这一天。

  她的丈夫终于成了可以靠得住的亲人!

  萧家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她上街讨饭多讨多吃少讨少吃,过一天心气顺一天。

  不行,她可以讨饭,两个儿子不能跟着讨饭,做萧家的好媳妇儿有个屁用啊!

  村南顾家大媳妇进门就是好吃懒做,人家的儿子和来金来银同岁,去年腊月就娶上了媳妇儿。

  她不止一次听村里女人说,有媒婆问公婆能给两个孙子出几两聘礼,公婆只说来金来银还小着呢!

  出去单过还可能熬出头,过几年苦日子还有可能给儿子娶上媳妇儿。

  在萧家待着,她喘气都不舒服,哪天一口气上不来就嗝屁了,那家里就是三个光棍。

  想到这里,萧阎氏打起精神,叫进来两个儿子,打包袱收拾衣物。

  里正也想快点解决问题,他刷刷点点在村志上写下来,见状,萧韬锦和花娇都暗自心情愉悦。

  围观者中有几个女人泼辣嘴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议论说萧福忒狠了,二郎三郎八成不是萧家的种吧!

  一个上了岁数的阿婆笑着插嘴,二郎勉强是萧家的种,三郎哪肯定不是,其他女人纷纷附和说是。

  萧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二郎,你大哥没儿子,萧家的东西以后都是你的,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个理呢?”

  这么多年来,萧福总是这样说,萧二郎也觉得就是如此,此刻才明白,再在萧家待下去,他们一家四口的血会被榨干。

  事已至此,他耿直地戳破了萧福的虚伪嘴脸,“萧大郎欠的那十两银子的赌债,这几天赌场催得很急吧?”

  这个消息还是里正告诉萧二郎的,每次镇上的赌场来人都是到里正家里候着萧大郎。

  里正当然是能压尽量压着,尤其是萧韬锦刚刚娶了媳妇儿,他和对方一再解释。

  萧韬锦真是自己攒的媳妇本儿,老萧家就是个外面光溜的驴粪球儿,一时间真的拿不出来十两银子。

  戳破了这层窗户纸,萧二郎才明白为什么萧福逼着三弟拿出来十两银子。

  就如三弟所说萧家是个不正常的家庭,如今三弟跳了出去,他是真伤透了心,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虽然萧二郎的声音不高,但是院门外的围观者还是都听得清楚,恍然大悟。

  什么花娇是个狐狸精,萧三郎不孝顺,阎氏没有教养好萧三郎,这些都是萧福夫妻的满嘴狗屁。

  脑子转得快的有了主意,萧家没了萧二郎和萧三郎,很快就会被萧大郎败光。

  所以,自家的儿子千千万万不能娶萧方月丫和萧大郎的那两个女儿,不然就会被榨干血。

  花娇从见萧大郎第一面开始就无一点好感,后来听萧韬锦说对方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她越发厌恶。

  萧大郎在萧家身为长兄,吃穿用度都是头一份儿,却不做人事儿,这样的人渣儿,他们两房离得越远越好。

  真相败露,又是给萧大郎还赌债,萧福的老脸上没有多少愧疚,反而多了一家之主权威被挑衅的愤怒。

  “二郎,真没想到你也这么不孝顺,百善孝为先,五个手指头伸出来还有短有长,我们偏了你大哥一些也是不想弄散了这个家,最后一句,你出这个门容易,以后想进来就难如登天。”

  真的是伤透了心才会毫无留恋!

  萧二郎心里亮堂得很,再踏进萧家的门,他们夫妻只会早早升天,两个儿子只会一辈子打光棍。

  “爹!”

  萧来金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他背着一些被褥,红肿的眼睛满是期待,期待他爹千万不要后悔。

  后面跟着的萧来银也背着一些被褥,最后面的萧阎氏挎着两个包袱。

  是了,他在萧家当了这么多年老黄牛,只挣下了这点东西,没关系,老婆和两个儿子好好的就是最好。

  轻嗯了声,萧二郎走到萧阎氏身边,接过去两个包袱,故意说给萧福听似的。

  “走吧,我们一家四口哪怕是在大街上讨饭,也不会再回萧家!”

  就这样,萧二郎挎着包袱,搀扶着萧阎氏走在前面,是的,他担心妻子随时会一头栽倒。

  萧来金萧来银紧紧跟在父母后面,萧韬锦朝里正点点头,“里正伯伯,真是麻烦你了,今晚来和我们哥俩喝几盅!”

  里正早已洗了羊毫,墨锭和砚台,小心包裹起来,和村志一起放入腰间褡裢里。

  “锦哥儿,你这话我爱听,这顿酒得喝,权当是你们小两口的喜酒,别难过,你们哥俩和萧家事实断亲了只会过得越来越好。”

  里正是银杏村的顾姓大户,村里有一多半的人家都姓顾,所以他说起来话才不会顾忌什么人。

  再说,萧福夫妻的做派也真是膈应狠了他,在他看来,这对夫妻脑子不正常得很,有病无药可治的那种。

  眼见里正等人离开,围观者冷嘲热讽了一会儿都散了个干净,萧福倚靠在门框那儿。

  今年的秋风格外凉似的,他穿了夹袄坎肩还微微发抖,天上那么大的太阳,他也觉得透心凉。

  再说和里正分开后,萧二郎的背脊就弯了下去,说话也很没底气。

  “锦哥儿,我们一家四口甭说吃饭了,就是喝水一天也得喝上一大桶,去花家住下就是给你们添负担。”

  少年望向了妻子,眉眼温润,“娘子!”

  花娇抿唇一笑,“哎呀,二哥,你看看你说的是啥话?我在萧家院子里说过的话都是算数的,走吧,花家那么大一口井呢,水足够用,我家的饭菜也足够吃。”

  怎么说呢?

  镇上的店铺还空着呢,花娇想开个面馆最缺的就是可靠的人手,缺啥来啥,萧二郎一家四口最合适不过。

  有道是一炕不睡两等人,萧阎氏对未来也是茫然得很,“娇姐儿,我知道你的心特别软,但是来金来银娶媳妇儿不能动花家家产,不然,我们得被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这时,萧来金开了腔,“爹,娘,你们放心吧,我和弟弟去镇上打长工赚媳妇本儿,不会给三婶娘和小叔添太多的麻烦。”

  花娇噗嗤一笑,“听听,来金长大了不是?长大了当然能赚钱,走吧,我们吃了饭再好好合计一下。”

  一旁的萧来银忍不住支招儿,“哥,我们一起去砖窑吧,顾大牛说了,只要有力气,在砖窑干活就能赚钱,三五年赚个媳妇本儿没问题。”

  花娇马上掐灭了他们这个念头,“不行,你们不能去砖窑,在那儿干活危险不说还耗人,三五年可能会丢了命,更可能会落下病根。”

  这样一说,萧阎氏叹了口气,“娇姐儿说的是,我听说在砖窑干活儿久了会得喘病,严重的一到秋天春天就喘不上气。”

  如是,萧二郎眉心皱得能夹死个人,见状,花娇四下张望无人,压低声音。

  “你们就别说砖窑了,反正你们爷三个都不能去那种地方干活,午饭想吃什么呀?主食除了馒头,再每人加碗饺子咋样?菜嘛,一大盘子鸡肉,还有猪脊骨,再弄一热一冷两个素菜,行吧?”

  萧来金萧来银听完,站住,萧来金确定似的,“爹,娘,你们听见三婶娘说的话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

第21章 隐忧

  白影从树上蹿下跑过来,一下下蹭着萧韬锦的裤脚,是小白。

  萧韬锦弯腰抱起来,解释似的,“给它喂了几块鸡肉罢了,就这么黏人啦!”

  萧二郎难以置信,“锦哥儿,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家的猫都吃上了鸡肉?”

  萧阎氏娘三个也不太相信,都眼巴巴地等着萧韬锦答复,少年一下下给小白顺毛,提步走在前面。

  “是啊,二哥,我也不瞒你,我娘子赚钱的能力不比我差,我们顿顿吃肉很正常,所以你听我娘子安排就是。”

  我娘子……虽然成亲没几天,但是萧韬锦叫得极为自然,仿佛是伉俪情深多年。

  落在花娇耳中,哎,这个人的嘴巴抹了蜜似的,这么随随便便一个称呼,她就酥得腿软,他秋闱高中后还能这样吗?

  一进花家院子,萧二郎就四处张望说他能干点什么活儿,萧韬锦也不客气。

  直言等到吃了午饭睡个午觉后,萧二郎和泥用土坯加高一尺墙头,当然是梅家那边的隔墙。

  连萧来金和萧来银都晓得内涵,他们的小叔是防着梅渣儿翻墙头呢,他们很想笑却强忍着。

  花娇内心翻了个白眼,大黄看家是兼职,防着梅渣儿翻墙头才是主职,就这样某人还不放心。

  萧二郎应下,追问还有什么活儿在午饭前可以做,花娇说先进屋歇歇。

  她的意思是让萧二郎四口住东屋两间,他们夫妻在隔断里睡,萧来金和萧来银在里屋睡。

  但是萧阎氏一看花娇小两口住的是西屋两间,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反客为主。

  万一花宝匠夫妻回来,他们一家还得搬出来,到时候连累花娇夹在中间尴尬难做人。

  最终萧二郎一家选择住了两间西下房,一起动手收拾干净烧了炕,把衣物被褥放了进去。

  见窗户纸破了好几个口子,花娇给了萧来金一串银钱,笑着说他们住过来后忙得很,一直想换窗户纸没顾得上,正好一起换。

  萧阎氏会意,花娇是想给他们这边换窗户纸,又怕他们难为情呢,她夺下这串铜钱还给花娇。

  从包袱里翻出来几个铜板儿,叮咛萧来金买两张窗户纸就好,两张足够补那些破口子。

  不说萧来金跑去买窗户纸,单说进了东屋,萧二郎夫妻看着花娇将两个篓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野菜倒是寻常物,但是猪羊的头蹄上下水,还有一大块猪肉和鱼,这得花不少钱呢!

  萧二郎睁大了眼睛,“娇姐儿,你们两个人能吃得了这么多肉吗?”

  花娇也不隐瞒,将卤肉生意简单说了一下,还说了最迟到腊月初八就去镇上开面馆。

  这段时间就是做做准备工作,比如得将猪羊鸡都宰掉,花家的那些田地也得寻几个合适的租户。

  说到这里,萧阎氏出了声,“娇姐儿,你到镇上开面馆做的是大生意,他们爷三个笨手笨脚的怕是只会帮倒忙,要么你把花家的田地租给我们种吧?”

  顿了一下,她厚着脸皮补充,“娇姐儿,我们现在是拿不出来地租,最迟等到明年秋收后都给你补上,你看行吗?”

  倒是晓得萧二郎最擅长种地,花娇将鱼放入一个木桶里,“二嫂,你的心思我懂,你和二哥商量一下,如果决定要留在村里种地,那我就租给你们,秋收后结算地租也可以。”

  萧阎氏看向了丈夫,后者皱起了眉头,“你想得容易,如果我们真的租种了花家田地,和老宅子那边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容易起口角争执不说,还会被村人戳脊梁骨。”

  这下,萧阎氏顿悟,“二郎,你说的在理,我现在是一眼也不想看见老宅的人,那我们就听从娇姐儿的安排,可是,你们爷三个谁也不会擀面,咋开面馆?”

  这时,萧韬锦插话,“娘子,镇上的面馆多得很,你能做出特别好吃的味道才能赚钱。”

  自家相公算是说到了关键,“三郎,如今二哥一家搬了过来,人手足够,以后你不用陪我去镇上,你安心温书备考,你说的我晓得,嗯,明天晚上咱们就吃顿面,吃了你们就放心啦!”

  萧阎氏明白,花娇有擀面的手艺,如果是手擀面,那她也会啊,可是镇上的人会花钱吃普通的手擀面吗?

  压下去这个疑问,萧阎氏脱了外衫,挽袖子要清洗头蹄上下水。

  花娇笑着说她和自己一起包饺子,萧二郎他们爷三个清洗头蹄上下水。

  接着说了如何用玉米面搓洗肠肚,用过的玉米面正好拌谷糠喂猪喂鸡。

  至于拔头蹄上的碎毛茬儿,花娇只能暗中央求橘猫,后者顿现,顶着一张丧美大饼脸,维持着自己的人设。

  “宿主,本喵的要求很简单,你一刻钟内向男主示个爱,那么猪羊头蹄上的毛茬儿秒光!”

  这只喵可真够尽职尽责的,示个爱?

  我爱你?

  秀才相公肯定不喜欢这么直白的,想到这儿,花娇扯着萧韬锦的袖子往外走,“三郎,我有话对你说!”

  少年惆怅了好久,妻子和二哥夫妻嘚吧不休,他像是个多余的人,刷了把存在感也淡不去惆怅。

  此刻妻子这样亲热,他心生欢喜,出了屋,“娘子,你说吧,为夫听着呢!”

  花娇一本正经地编啊编,“相公,我们感情日渐笃厚,你切不可因此荒废学业,我最喜欢相公读书写字的模样……”

  萧韬锦一时情动,搂住了妻子的腰,正要说什么,萧来银大嚷,“三婶娘,看看,我收了五颗鸡蛋!”

  萧来银用衣襟兜着鸡蛋,说完话后才觉得不妥,埋着头跑进了东屋。

  如是,少年撤下去手,瑞凤眼里滟动着星辰样的柔华,“娘子,辛苦你了,为夫若是负了你,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这,这样的情话,花娇无法消受。

  “萧韬锦,未来我们都会成长为各自最好的模样,唯独感情强求不得,随缘吧,以后你再这样诅咒自己我就不理你!”

  花娇转动辘辘,拿上来放在水井里的木桶,一摸里面用荷叶包裹的那二斤猪肉,凉凉的。

  目送妻子进了东屋,萧韬锦更加惆怅,什么叫唯独感情强求不得?

  回了西屋,他坐定,很快遣走一腔惆怅,这一生他定是不染二色只要她,谁也甭想抢走她。

  再说花娇回了屋后,特意去看了看,果然,猪羊的头蹄上都没了毛茬儿。

  但是橘猫的警告在脑海里浮起,“宿主,以后不准说感情强求不得随缘之类的丧气话,因为会消减你们的气运。”

  又割下来一斤多肉,配上这二斤肉,花娇切了剁饺子馅儿,萧阎氏和面。

  听到花娇说饺子馅儿里面不加一点菜丁,萧阎氏直呼这样的吃法太浪费。

  最终花娇不得不妥协,将一斤左右的灰灰菜焯水剁碎加进肉馅里,还放了葱末等其他调料。

  萧来银高兴地说不过年不过节能吃上饺子真好,萧二郎瞪了他一眼,说是沾了他三婶娘和小叔的光。

  萧来金回来后,高高兴兴打了糨子去糊窗户的破洞,花娇感

  慨到底是穷人的孩子给点阳光就灿烂。

  不到一个时辰,午饭上了桌,主食是二面馒头和饺子,菜也蛮丰盛的,一大盘子鸡肉,一盘子猪脊骨,还有一盘大葱炒鸡蛋,一盘凉拌苦苣菜和车前草。

  花娇特意煮了碗冰糖梨块儿,“三郎,下午的事儿多,我担心忘了这个茬儿,你饭后吃了这碗甜品。”

  萧韬锦笑着点点头,其实到现在为止,他一声也没有咳嗽,妻子如此体贴,他何德何能?

  萧二郎一家四口的心里满满都是感动,讲真,这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

  这么多的饭菜放到桌子上随便吃,管饱吃!

  饭后,萧来金忍不住,“三婶娘,你蒸的二面馒头怎么比萧家的好吃?”

  花娇也不瞒着,“因为我把面粉和玉米面都拿细箩子过了一遍,过下去的糁子还能喂猪喂鸡,放心吧,以后咱们顿顿吃饱,顿顿有肉。”

  萧阎氏看得出来这个小妯娌是真心稀罕他们一家,她叮咛两个儿子。

  “来金来银,咱们吃好喝好的茬儿,你们心里知道就好,千万不要故意向外人显摆,传到了老宅子,那些人指不定咋算计你三婶娘和小叔呢!”

  萧来金和萧来银都表示会守口如瓶,花娇心道,善良的人想着善待周遭的人,恶人嘛,总是盼着谁家倒霉。

  老宅子的那几个极品肯定不会就此消停,到时候她见招拆招。

  萧阎氏抢着洗刷锅碗,花娇只好回屋午睡,一进堂屋门,萧韬锦就将她拥入怀里。

  “娘子,你别挣扎,为夫不做什么,就是想抱抱你,抱一会儿就放开!”

  闻言,花娇失笑的,这人傻傻等在这里就是简单抱抱她啊,在三妻四妾是常态的古代,这么专情的男人难得,就是不知道日后富贵了怎样。

  午睡醒来后,花娇拿了拿些布料棉花,让萧阎氏给他们夫妻各做一件外衫夹袄。

  萧阎氏拿了尺子,量了两人的尺寸,正要裁剪布料,花娇想起来一个茬儿。

  她拿出来一大串铜钱……

第22章 我相公说

  “二嫂,你挎个篮子,里面垫些棉花,去街坊邻居家里买五十颗鸡蛋,不,六十颗,记住,不要去梅家!”

  萧阎氏脸色大变,“娇姐儿,这可使不得呀,锦哥儿读书需要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我们一家能吃饱就行,哪能买这么鸡蛋当菜吃呢?”

  实诚人就是这样,花娇微笑解释,她明天要给酒楼送五十颗卤蛋,晚上请里正吃饭,也得有盘卤蛋当下酒菜。

  瞧着小妯娌年纪轻轻,为人处世却是从容练达,萧阎氏绷紧的神经松下来。

  不过她拿块包袱皮子垫到了篮子底儿,免得磕破了鸡蛋,还解释说万一有鸡绒毛粘到了新棉花上,她再缝入了夹袄里,他们夫妻容易起口角。

  讲真,和萧阎氏相处,花娇有种对方把她当女儿的亲切感,好,相公的嫂娘也是她的半个娘。

  花娇拎了一桶水进了西屋,萧韬锦听见动静马上出来,帮她淘好了黄豆芽和绿豆芽。

  眼见豆芽长势不错,花娇盘算着再等四五天就可以拿到镇上换成银钱,幸好这儿没有豆芽这种菜。

  接着,她又泡了些黄豆,萧韬锦全程陪着,因此就挨了训,“相公,你温书就该像老僧闭关那样全神贯注,一直盯着我干嘛?”

  少年委屈的,“娘子,为夫不是老僧,是你相公,我想帮忙可是插不上手。”

  他这样一说,花娇拉过来他的左臂,捋起来袖子,伤口结了痂,还要好几天才能掉了痂。

  “萧韬锦,别和我嬉皮笑脸的,你胳膊上有伤,咳嗽也没好利索,晚上不准喝酒。”

  说完,花娇拎着两木桶豆芽提步出去,萧韬锦拎着泡黄豆的木桶也跟了出去。

  将木桶送到东屋,萧韬锦见花娇不想理睬他,只好回西屋继续写话本。

  萧二郎带着两个儿子借了手推车,拉回来一堆土,正要打水和泥。

  花娇出来笑着说这个活儿不急,先磨些麦子和玉米吧,家里剩下的面粉和玉米面不够用的。

  院子里有石磨,倒是不需要去磨坊,这爷三个说干就干,期间有说有笑,仿佛推磨,颠簸箕这些活儿一点也不累似的。

  萧阎氏买回来鸡蛋后,帮花娇打下手烧火,闻着浓郁的香味,她说很想学做卤制品。

  几乎是毫不犹豫,花娇拒绝了,她解释说因为卤制品的零售价偏高,只能推销到酒楼。

  但是酒楼老板个个是人精,为了得到卤汤配方会不择手段使出千方百计,普通小老百姓真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也不打算在镇子上做大了卤制品生意,家里人吃个新鲜外,只往悦客楼送货。

  了然萧阎氏这个当娘的急于想给两个儿子娶媳妇儿,花娇安慰说最迟到面馆开业,肯定会有媒婆上门提亲。

  见萧阎氏愁得只是抿嘴苦笑,花娇再次强调那时候如果有合适的女子,她拿出来二十两银子就是。

  而且她还说最好是兄弟俩一起娶媳妇儿,这样萧来银就会心理平衡,做父母的的对他们两个儿子是一样的。

  由此,萧阎氏想到了她的丈夫萧二郎,一直在萧家忍受着很不平衡的待遇。

  这种事不能再发生在她两个儿子身上,今晚她就提醒那两个小子,平时留意着自己中意的姑娘,选个善良贤惠的。

  接着,萧阎氏承诺二十两银子是借花娇的,他们夫妻还不上的话,萧来金和萧来银兄弟俩肯定会还上。

  花娇费了不少口舌才说服萧阎氏,这是她和萧韬锦应该还的恩情,是做人的本分,萧阎氏再不接受她第一个不开心。

  将萧韬锦养大,萧阎氏最想让丈夫明白她是个好媳妇儿,怎么也没想到萧韬锦夫妻会如此善意回报。

  但是在村子里,一般的男娃到了十四岁如果没有一份像样的聘礼,根本就娶不到媳妇儿。

  萧阎氏最终接受了这份善意回报,寻思着以后在别的方面补偿萧韬锦小两口。

  将近一个半时辰后,卤完了所有的食材,花娇热了九个馒头,让萧阎氏叫进来那爷三个歇歇吃点东西。

  她话音刚落,萧韬锦带着萧二郎父子三人走进来,“娘子,为夫闻见好香好香,被勾得无心看书,看看,来得正好!”

  花娇无力吐槽,这厢门窗紧闭,香味是从烟囱散出去的吧,这么甜的相公呢,千万,千万别是替别人养老公。

  她飞快地切了一盘肺片,剁了些蒜末撒上,又淋了点老贵老贵的香油和醋。

  “二嫂,咱们仨一人一个馒头,二哥爷仨一人两个,大家先凑合垫吧一下肚子。”

  说着,她切了九块猪头肉,分别夹在馒头中间,萧阎氏没意见,他们三个又没干太重的活儿。

  更何况花娇给自己切的猪头肉最薄……身为美食博主,花娇吃过太多的肉类美食,并不是很馋肉,只是陪吃。

  萧二郎父子三人也没意见,馒头夹肉他们是双份,还可以就着香喷喷的肺片吃夹肉馒头,在萧家可没有这种口福。

  但是,萧韬锦很有意见,不是因为他吃一个夹肉馒头,而是因为妻子说“咱们仨”。

  他想听妻子说“我们”如何怎样,不过二嫂夫妻的恩情不容抹除,妻子也是帮他回报这份恩情。

  萧二郎一家人都吃得满脸陶醉享受,最后,盛放肺片的盘子都被萧来银用馒头擦得干干净净。

  听到外面有人喊过来卖鸡毛,花娇拿了一串铜钱提步出去,萧韬锦跟在了后面。

  村里三个女人忌惮大黄龇牙的凶相,都说很忙给了钱就走,花娇数了翅羽尾羽,公鸡毛母鸡毛区别对待,如数给钱。

  拿到钱后,这三个女人并没有急于离开,因为她们看见萧方月丫一走三扭腰地走来。

  都说好戏在台下呢,她们相视一眼,假装唠家常,实则想看看萧方月丫这次演什么戏码。

  萧方月丫换了一件齐胸高腰绫纱裙,她还特意在露出来的那片儿擦了很多粉,任谁看过去都是白得发光。

  是了,她是给萧韬锦看的,不过呢,她还没有走近,萧韬锦哼了声拂袖而去。

  花娇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自家地盘上掐得某朵烂桃花落蕊残红满地伤,也是一种闲趣。

  “三哥,三哥,你等等我啊……啊……”

  不等萧方月丫喊完,卧着的大黄猝然站起来龇牙低嘶,吓得她尖叫连连。

  “姓花的……三嫂,你专门养只狗东西咬我?”

  由暴怒到委屈,萧方月丫脸上表情的切换堪称影后级别,可惜没投胎到娱乐影视爆红的现代。

  瞧着萧方月丫这身行头,青楼姐儿招徕生意似的,花娇回复,“我相公说专门养只狗撵烂桃花!”

  那三个女人秒懂,梅家老三和萧方月丫都是烂桃花。

  听见身后三个女人的嗤笑声,萧方月丫极力地压下去怒火,说了来意。

  “三嫂,爹娘知道错了,这会儿哭个不停,你让三哥去哄哄爹娘,总归是一家人,面子上得过得去。”

  一听她这话,那三个女人越发嗤之以鼻,其中一个说萧福夫妻早就把老脸踩在了鞋底下。

  另一个女人附和,萧福夫妻在县丞大人面前也嚎了一顿呢,嚎完了就完了,照旧不干人事儿。

  剩下一个女人说是啊是啊,看看,又把这丟人败兴的玩意儿打发出来了,到底不是亲生的,当然不怕弄臭了名声。

  终究是觉得没意思,她们朝花娇挤挤眼,嘻嘻笑着唠着离开,这下萧方月丫扮委屈没了观众,连带得没了火气,现了原形。

  “好香啊,这么香,你家做啥好吃的啦?你捞上一大碗,我给爹娘端回去,肯定不告状说你大白天偷吃不孝顺。”

  花娇懒洋洋一抱臂,“萧方月丫,我家煮锅野菜你也闻着香,你饿昏了头吧?明说吧,你就是满村子里嚷嚷我大白天偷野汉子,我也不在乎。”

  花家有萧二郎一家人,还有个恨不得将她挽在裤腰带上的萧醋王,毫不夸张的说,连只公蚊子都到不了她近前。

  萧方月丫看得出来萧韬锦不待见她,但她隐隐觉得和他走得近,肯定大有好处。

  收起来刻薄的馋相,她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三嫂,你告诉三哥,我会把对他的喜欢藏在心里,我也不想在萧家待了。

  你让三哥留意一下和他要好的秀才,最好是家里有钱的东陌镇人,我嫁过去过得舒服会一辈子记得三哥和三嫂的好。”

  自家相公可忙得很,没时间管两旁外人的闲事儿,“你有那么好的爹娘,你想嫁人去和他们说,说给我们夫妻这种外人等于白说。”

  县丞房晖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他们夫妻与萧家是事实断亲,萧方月丫还如此纠缠,没文化真可怜,傻子似的。

  这不,萧方月丫傻啦吧唧地啜泣起来,花娇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利落地关上院门,落了门栓,回了屋。

  这边一朵桃花独自凋零,另一朵桃花在梅家院门里黯然神伤,梅青云一张脸快拧巴成了山核桃。

  花娇别说和他眉目传情了,半眼都不看他,这暗通曲款之情没法偷啊,要么今晚在墙上打洞?

第23章 小气喵

  上一世,梅青云虽然不晓得自己死在了谁手里,但是在花娇这儿,他是财色两得占尽了好处。

  这一世尽管现实对他很不利,但他还是特别想财色两得,花家的院门那儿有恶狗守着,夜里他从院门进不去。

  隔墙呢,萧二郎父子三人已经用土坯砌高了一尺,夜里他翻墙头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即使摔不死也得让恶狗咬几口。

  这个法子也行不通。

  梅青云站在高墙之下,终于眼里一亮,小声对一旁愁眉苦脸的杨氏说了他的锦囊妙计。

  “娘,等到天黑后,我用水泼湿土墙根儿,动静小点儿挖个一尺来宽的小洞,就可以爬过去,只要我摸到了花娇屋里抱着她不放。”

  越说越兴奋,“那样,她的名声就臭了,里正过来问话,我咬死说是她约我过去的,她有嘴也说不清,萧三郎肯定会低调休了她搬出花家,那样我就是人财两得。”

  梅青云寻思着里正肯定怕坏了萧韬锦的名声,肯定不会大肆宣扬这件事,那么他的名声也可以保全。

  总而言之他是最大的受益者,梅青云美滋滋地等着杨氏夸奖他脑子好使,但觉一痛!

  杨氏拧住了他的耳朵,见他痛得龇牙咧嘴才松手,“你个蠢崽子,还想在墙上打洞?万一墙塌了你就没了小命,那狗耳朵比你耳朵还灵,八成就在墙那边守着你。”

  梅青云顿时蔫巴成了一团,而墙那边的欢声笑语传来……

  先是花娇的声音,又软又甜,“二哥,要不是咱们忙得顾不上,肯定去山脚砍些干荆棘栽到墙头上。”

  接着是萧二郎憨憨的笑声,萧来金接腔,“三婶娘,那样,即使是傻子也怕扎了手不敢爬墙头。”

  萧韬锦平静总结,“这墙已经足够高了,不用栽干荆棘,奸佞之辈还未爬到墙头就会被大黄发现,轻则摔断腿,重则摔得毙命。”

  悍妻一叉腰,“萧三郎,看书去,再偷懒不好好看书饿你三天三夜!”

  少年委屈吧啦离开,不忘控诉,“娘子,为夫天天给你热洗澡水,倒洗澡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如此绝情!”

  萧阎氏笑着让两个儿子向小叔学习,一成亲就要狠狠疼媳妇儿。

  梅青云心里凉飕飕,花娇的话外音就是萧韬锦只要好好看书,那就是白天饱夜里也饱。

  花娇对萧韬锦如此温情,对他却不留一条活路,她本性没有这么毒,她肯定还在怨恨他,那他再等等。

  这边,花娇开始分配人手,萧来金去请里正过来吃饭,萧二郎去村里的杂货铺打酒。

  萧来银在西下房门灶煮小米粥,她和萧阎氏在西屋门灶弄主食烙馅饼,卤肉馅儿的。

  萧韬锦不等妻子分配活儿,就在东屋堂屋摆开了下酒菜,那条大草鱼卤得酥烂,分装了两盘。

  十颗卤蛋装了一盘,再加上一盘卤猪肉,花娇现拌了一盘白萝卜丝。

  没多久,里正,萧二郎和萧来金有说有笑进了院子,萧韬锦出来将里正让进了堂屋,烫酒。

  花娇让萧阎氏捎带照看着西下房的灶火,这样,萧来银也去那边先吃着菜。

  吃了一会儿菜,酒烫好了,几人满上酒吃喝得欢畅,很快,花娇端上来一盆卤肉馅儿的馅饼。

  她和萧阎氏也拿了碗吃起,一人夹了一颗卤蛋,她又夹了卤鱼头,萧阎氏夹了卤鱼尾。

  等到她们妯娌俩吃饱,里正等人还吃喝得酣畅,花娇不管别人,只是一眼眼地凌迟着萧韬锦。

  一张俊脸已然酡红,少年也接收到了妻子的眼刀,抿唇而笑又给其他人倒酒,说是他的喜酒,都多喝点儿。

  渐渐,这几个说话都成了结巴,里正说二郎听他的话那是听对了,不然这会儿没得吃喝还在地里刨茬子呢!

  萧来金说他爷爷奶奶心黑透了,比锅底还黑。

  萧来银说就是,他们兄弟俩捡回去的干树枝快把柴房堆满了,烧炕做饭根本就不需要玉米茬子。

  萧二郎嘻嘻笑着说里正是个大大的好人,大大配当银杏村的头儿。

  里正是酒后吐真言,三郎是条大鲤鱼,一准能跃龙门的大鲤鱼,他们爷三个是牛。

  二郎是老黄牛,来金来银是两头小黄牛,要是一直待在萧家最后一准都是死牛。

  萧二郎父子三人嘻嘻笑着碰杯,萧二郎说死牛会被剥皮卖肉,咱们不当死牛一定要活出个人样。

  萧韬锦垂眸一口口抿酒,花娇一看这是喝醉了都,她煮了糖醋生姜解酒汤,晾凉后,催促每人都喝了一碗。

  里正还夸奖说秀才娘子不仅是饭菜做得好,这酒也酿得好,明天他过来买一坛子藏进地窖过年喝。

  花娇哭笑不得,家里的男人们都醉了,她和萧阎氏不方便送里正回家,只能让萧阎氏去通知里正的家人。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羊倌的催促声,催促开门接羊,她们妯娌一起出来。

  她们刚把羊赶进羊圈里,里正的儿子顾秋生在院门外大喊,“三郎媳妇儿,你看着狗,我来拉我爹回家!”

  两人出来一看,顾秋生拉着平板车过来的,萧阎氏调侃,“秋生,你会掐算还是咋的?咋就知道了你爹一准会醉酒?”

  顾秋生也不瞒着,“我看见二郎把杂货铺的酒都包圆儿,就和我娘说我爹一准喝醉,看看,猜准了!”

  送走了里正父子后,花娇洗刷碗筷淘豆芽,萧阎氏和了一大盆面后,喂猪喂鸡喂大黄小白。

  收拾停当后,两人各回各窝,花娇一进堂屋就看见萧韬锦在隔断烧炕温水,任谁看都是个好好相公。

  “萧三郎,别以为你干了活儿,我就会饶过你,说好的不准喝酒,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呢!”

  萧韬锦缓缓站起来转过身,长发披散在肩的模样多了几分散漫慵懒,他定定瞅着妻子解释,

  “娘子,你不准为夫喝酒是心疼为夫,你别生气啦,为夫喝酒不是故意气你的,娶到了心爱的娘子,为夫高兴,还有二哥和里正都在呢,面上得应付一下嘛,所以就贪了几杯。”

  虽然某人的声线低沉醇厚,眼神柔弱无辜,但是花娇还是不依不饶。

  “贪了几杯?你灌了整整五杯呢,最少一斤酒,你是不是想醉死让我守寡啊?”

  花娇还以为某人会端正态度好好认错,结果被拽进了怀里,搂得紧紧的。

  少年喉间滚出沉沉的笑,“娘子,为夫有了你怎么舍得醉死啊,没事儿,为夫没醉!”

  心软了下来,但是花娇的嘴还是硬的,“没醉是吧?那好,背一遍《三字经》给我听听!”

  萧韬锦正发愁没有合适的理由继续抱着妻子,正好妻子认定他醉了酒,那他就装醉多抱她一会儿。

  就这样,佳人在怀,萧韬锦低沉铿锵地背完了《三字经》。

  花娇的感受是相公醉酒后的声音真好听。

  接下来,花娇先去屏风里洗漱擦洗睡下,萧韬锦洗漱后,还是负责洗了两人换下来的中衣,倒洗澡水。

  就在花娇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萧韬锦钻了进来,脚丫子碰到了她,冰块似的,她随之睡意全无。

  “喂,不想背《百家姓》就离我远点!”

  少年一双瑞凤眼里柔光骀荡,“娘子,你的意思是为夫离你近点就得背《百家姓》,那好,《千家姓》也难不住你相公!”

  说着,他就将妻子拥入怀里,开始背诵《百家姓》,花娇被某人抱得次数多了,也习惯了,安安静静地躺着。

  花娇耳里充满了低沉醇厚的声音,她眼里,柔艳的烛光投注在门窗上,窗户纸上贴着的双喜字越发喜庆融融。

  一屋二人三餐四季过小日子就是这样的,真不赖。

  就在这时,花娇的脑海里浮起橘猫的一声喵呜,“宿主,系统测到你和男主正在培养感情,特奖励一两六银子,晚安!”

  没有谁嫌钱多,花娇腹诽,就不能四舍五入给二两吗?小气喵!

  背完了《百家姓》,萧韬锦依旧抱着妻子,捉起了她的手,“娘子,为夫教你认字吧,因为你仅仅会写自己的名字还不够。”

  少年在花娇的手心里写字,写的是《三字经》,花娇呢,学得很快,在他手心里一个个写出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花娇把这些字都写在了萧韬锦的手心里,因为她在现世专门练过正楷,而大熙朝的官方字体就是正楷。

  萧韬锦心生欢喜,如果妻子是男儿身,定然能考个秀才,这样好的妻子,他得好好守一辈子。

  等到花娇会认会写了十五个字后,萧韬锦夸赞了一番,讲故事哄她入睡。

  翌日又是忙碌的一天,吃了早饭后,花娇和萧阎氏去镇上送货采购,萧二郎忙碌惯了自然也闲不住。

  他笑着说不能在家里吃闲饭,他上午带着两个儿子去山林里捡些干树枝背回来。

  萧韬锦说花娇和萧阎氏毕竟是女人,还是带上萧来金更安全一些。

  最终,萧韬锦目送这些忙人们离去,心里很惆怅,好怀念和妻子一起徒步去镇上的日子。

  等到半上午时还没有一个人回来,萧韬锦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心焦焦……

第24章 一捞一网兜

  花娇和萧阎氏母子二人刚到悦客楼的侧门, 就见王管事候在那里笑着说盼星星盼月亮似的。

  结果如她预料, 卤制品在悦客楼卖得相当不错,在酒楼住宿的本地外地贵客都夸味道正宗。

  简而言之,王管事将他们领进去,仔细查验了各种卤制品, 过秤算账,如数结账, 叮咛明天继续送货。

  采购完食材后,花娇还买了猪脊骨和调料, 说晚上加个菜, 炖骨头。

  萧来金的记性是真的好,提醒说她昨天说过晚上要吃顿面, 花娇这才想起来, 于是一行人去了铁铺。

  不过一连转了三个铁铺, 里面的铁匠师傅都做不出来削面刀,其中不乏打铁多年的老师傅。

  萧阎氏和萧来金在铁铺外面候着花娇, 由于不忍心让她们母子失望, 花娇说买到了需要的刀具。

  她寻思着回了家后就说新买的刀具不好用, 然后,她用质地坚韧的木片制作削面刀。

  如果用久了不锋利, 那就用菜刀刮薄点儿,不行,仅仅想着就感觉不靠谱。

  这时,橘猫的声音在花娇的脑海里浮起, “宿主,只要你回家后主动拥抱男主,再加上一句直白的示爱,系统奖励你三个古式削面刀!”

  好吧,这下花娇心里有了底,系统任务那么简单,削面刀肯定能拿到手。

  真是巧得很!

  在他们三人回来的路上,花娇提出挖些野菜,吃不完晾干冬天吃也不错。

  萧阎氏很赞成,就在他们挖了一篓子野菜在大石上休息时,撞见了萧二郎父子二人。

  他们一人背了一捆干树枝,都被压弯了腰,汗水涔涔,花娇看在眼里,绷着脸说下次再背这么多树枝,那就饿一顿。

  萧阎氏也心疼丈夫和二儿子,责备萧二郎下次要少捡一些树枝,来银还不大,很可能还长个子呢!

  萧来金默默地将两捆干树枝分出来一些,这样就多了一捆由他背回家。

  而且他很有做哥哥的范儿,主动说明天换他跟着他爹捡树枝,他和来银一替一天。

  萧二郎夫妻见状都很高兴,两个儿子相处和睦,日后成了亲谁有个马高镫短,另一个也能扶上一把。

  接下来,一行人喝水吃着夹了卤肉的馒头,说说笑笑,末了,萧来银蓦地叹口气,一脸沮丧。

  “三婶娘,你做的鱼太好吃了,刚才我和我爹在水里费了好大功夫,也没有逮到一条小鱼!”

  萧来金插话,“鱼儿就住在水里,咱们是人,没有鱼儿滑溜呀,三婶娘买了捞鱼的网兜,还说运气好的话那就是一捞一网兜。”

  是的,花娇买了两个捞鱼手抄,她买的时候并不是因为想捞鱼,而是想起了现世的母亲。

  那个大叔一个劲儿夸自己做出来的手抄特别好使,现在秋鱼正肥,正好到河边捞鱼加个菜。

  大叔的老伴在一旁一声不吭,在丈夫喋喋不休时,她甚至稍微有些腼腆。

  最终花娇没有被大叔的话术打动,而是因为这个婶子朝她笑了笑,和她母亲一样也有一对酒窝。

  所以她就买了两个手抄,至于一捞一网兜,她随口说说而已,哪有那么多那么傻的鱼儿啊?

  眼见萧来金和萧来银万分期待地望过来,花娇想转移话题,“来金来银,上午你们都累得够呛,下午再过来捞鱼。”

  正是能吃且无比馋肉的年纪,萧来金和萧来银都表示一点也不累。

  萧二郎也笑着说不怎么累,不如去试试手气,说不定午饭就能加个菜。

  片刻后,几人到了溪水边,花娇选择了一处水流平缓水草多的地方,拿出来手抄。

  萧二郎拿了一个手抄,萧来金手快抢到另一个,萧来银眼巴巴地跟随其后。

  花娇随口说了几句技巧,现世她有过多次野外捞鱼的经历,她用手抄捞鱼,不远处就摆放着摄像机。

  没想到的是萧二郎父子三人手气棒棒哒,每次拉上来手抄都有收获。

  少则五六条,多则十几条,虽说都是一扎多长的鱼儿,他们三人也乐得合不上嘴。

  萧阎氏搓了几根草绳儿,忙着穿了鱼儿的鱼鳃,花娇则关注着天上有没有鹰飞下来抓鱼,或许她还能捡条大鱼儿。

  “手腕子好困呀,我得歇着啦,娘,三婶娘,你们也试试手气吧!”

  萧来金乐呵呵地走近,毫无形象地躺在了被阳光晒得热乎乎的大石上,萧来银有样学样。

  萧二郎也试得累了,帮萧阎氏穿鱼儿,鼓励她去试试,后者说她的丈夫和儿子都手气很好,她很知足。

  萧来金很期待地望着花娇,“三婶娘,你来试试吧,你说的运气好一捞一网兜,你肯定比我们运气好。”

  看看,讲大话前一定要三思,不然可能会被打脸的。

  花娇只好硬着头皮拿了一个手抄,暗自祈祷别太丢脸,她还念了句咒语。

  神奇的咒语显灵啦!

  花娇第一次拖上来手抄,捞了近三十条一扎多长的鱼儿!

  第二次也是一样,第三次更厉害了,捞了四条大鱼!

  最小的一条约莫五斤,最大的一条约莫七斤,是萧二郎帮她撑着手抄拖上来的。

  萧来金和萧来银凑过来,笑着说三婶娘最厉害,萧来金还探问捞大鱼的技巧。

  花娇信口编了一条,大鱼都在深水处,手抄尽量往下放,至于那句咒语,打死她也不能说出来。

  因为她觉得在这个世界里,男主萧韬锦的气运仅次于那个富贵女主,所以她的咒语是“萧韬锦我爱你”。

  鱼儿实在是太多了,篓子里放不下,萧来金和萧来银就脱下外衫包鱼。

  见状,花娇就说这衣衫沾了鱼腥气再穿不出去,萧阎氏赶紧先给他们俩做衣服。

  是的,花娇又扯了布料买了棉花,足够萧二郎一家四口每人做件夹袄外衫。

  萧阎氏笑着说这兄弟俩又不是去相亲,干活儿随便有件衣服穿就得,还是先给他们夫妻做衣服。

  萧二郎父子三人没意见,等到过年的时候有新衣服穿就行,看看,他们一家搬出来后,吃得饱吃得好还有新衣服穿,真不错。

  在回村的路上,萧阎氏叮咛两个儿子,千万别向谁炫耀他们随随便便逮到了好多鱼。

  万一传到了萧家老宅子,某些人又不知道能闹出来什么幺蛾子。

  好在他们进了村子后没遇见一个人,径直回了花家,萧韬锦看到几人都好好的才心安。

  将篓子放到东屋,花娇提步出去进了西屋堂屋,如她所料萧韬锦跟随进来。

  一扭身,她就抱住萧韬锦精瘦的腰,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相公,我好想你呀!”

  系统任务要求她主动拥抱男主,再加一句直白的示爱,她全部做到。

  少年自然地扣住妻子的细腰,垂首,好看的薄唇蜻蜓点水般触了一下她的额头,“娘子,为夫想你想得几乎要疯了!”

  与此同时,花娇试得袖子里一沉,橘猫声音在脑海里浮起,“宿主,三个削面刀已在你袖袋里。”

  这个随身系统真不错,她需要啥来啥,小日子过得想不美滋滋都难。

  午饭的一个硬菜就是两条红烧鱼,秋鱼真的是秋膘厚,一咬一嘴肉。

  见大家吃得挺香,再加上要么是脑力劳动者,要么是体力劳动者,反正都蛮辛苦的,花娇说那两条鱼晚上红烧。

  饭后洗刷了碗筷,花娇带着萧二郎一家四口开始拾掇那些小鱼儿。

  不用刮鳞,也就是开剥洗净盐腌一会儿晾晒起来,等到晾成了咸鱼干,放锅里干烙或者是油炸一下都很美味。

  若是露天晾晒必定会招来苍蝇以及食肉蜂,还得专门有个人看着撵苍蝇和蜂。

  花娇看看东下房空空荡荡的,房梁下横着不少绳子,显然是用来晾干菜的,晾鱼干也合适。

  瞧着悬挂起来的这二百多条小鱼儿,萧二郎父子三人都表示再多捞一些晒成鱼干,算是冬天的一个菜。

  本来萧韬锦也要帮忙捯饬来着,但是所有人都觉得有辱读书人的斯文。

  被这样孤立起来很惆怅,萧韬锦只好煮了一锅白糖水晾凉,等到大家忙碌完毕,招呼他们进屋喝糖水。

  花娇喝了碗糖水,笑着说那些猪羊的上下水都泡在了凉水里,等到午睡后再拾掇也不迟。

  进了西屋堂屋,为了让系统帮着处理掉头蹄的毛茬儿,花娇犹豫着要不要再示个爱。

  今天已经示爱过一次,再来一次,她觉得萧韬锦会认为她脑子不正常,有病。

  橘猫适时地提醒,“宿主,短时间内,只要你和男主一起午睡,系统就秒光那些毛茬儿!”

  “相公,你也累了,我们一起午睡吧!”

  说着,花娇拉住了萧韬锦的手,挨着少年掌心那抹温凉很舒适,她抓紧了一些。

  对于妻子如此这般主动亲近,萧韬锦略略诧异,昨天中午她还说他在里屋午睡。

  因为他没有陪她去镇子上,所以她才想用午睡补充一下他们共处的时间,肯定就是这样的。

  下午,萧二郎父子三人拾掇干净了猪羊上下水后,收拾了一下院子,除去杂草,填平了坑坑洼洼。

  等到日落时接回了羊儿,喂了猪鸡,大家都眼巴巴地等着花娇弄面条。

  花娇和面后,先弄了一小盆香喷喷的肉臊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不长这月完结,专栏有快穿爽文预收《女配在修罗场被迫营业》,小肥可宰娱乐圈文《美强惨女配在线打脸》,同系预收《鸽系母子三岁半》,专注甜宠He文沙雕笨作者求文收作收!

  快穿爽文《女配在修罗场被迫营业》文案:

  桃夭然是一个天生地养的小妖,在三千小世界游历修行时被渣女系统绑定,渣了若干大佬。

  最终,她渡九色雷劫成功而元身被毁,独剩神魂再次堕入故地重游,只有重新获得大佬真爱才能重塑元身。

  然而,被她渣了的大佬们一个个视她为地狱级黑月光,恨不得饮血食肉寝其皮……

  【世界1】:雪狼王·大将军府里的含羞草妖·小厨娘

  曾经,桃夭然以美食治愈了大将军的厌食症,他前脚出征,她后脚包袱款款走人。

  现在,桃夭然放下香甜飘溢的桂花糕:那次不辞而别,我有苦衷……

  冷剑铿然入鞘,大将军将人拽入怀里:你比桂花糕甜一万倍你知道吗?这次再也甭想走!

  【世界2】:文曲星下凡·少年皇帝的牡丹妖·联姻皇后

  曾经,少年皇帝遛鸟逗狗斗蛐蛐,桃夭然苦口婆心劝诫他以江山社稷为重勤政爱民,他一朝成了贤君,她死遁。

  现在,桃夭然:我那次死遁有苦衷。

  少年皇帝将人抱上寝榻:皇后怀个龙嗣就跑不动了吧?

  【世界3】:叱咤朝堂·摄政王的白兔妖·娃娃亲未婚妻

  曾经,他读书入仕她经商,他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时,她杳然无踪。

  现在,桃夭然:我那次离开前忘了跟你要和离书!

  摄政王:陪我过完这辈子……给你自由!

  【世界4】:萌芽中

  ……

  阅读指南:打脸虐渣甜了爽了就完事了

  小世界都有男主,HE,男主都是一个人

  小肥可宰娱乐圈文《美强惨女配在线打脸》文案:

  唐阮,安城唐氏唯一继承人,豪门学霸真千金,与交往多年的男友凌景泽领了证,人生至此是大写的“一帆风顺”!

  然而这天唐阮发现她穿书了,不仅是影帝凌景泽的隐婚妻子,还是个被他彻头彻尾利用的美强惨女配。

  身为书中反派大佬的凌景泽,对假千金女主唐萱同病相怜爱而不得,娶她只是为了方便把唐氏送给白月光唐萱镀金。

  娇纵清贵的真千金唐大小姐笑了,她是凌狗白月光的垫脚石?被凌狗害得家破人亡的炮灰女配?

  当晚,假千金女主就被唐阮撵出唐家,日渐惨淡。

  隐形富豪·人狠话少影帝·清绝禁欲反派·凌狗发现小青梅妻子变了。

  人前还是甜如糖精本糖,人后冷如秋风扫落叶,动辄闹离婚,持之以恒。

  渐渐,唐阮发现剧情崩了,大佬们都对她真香了,原本应该被大佬们团宠的白月光唐萱不过是刚出新手村,她没有个像样的劲敌,生活平淡无趣没意思,然而这天她闹离婚,老公秒变三岁半萌娃……

  这就是个妻子是糖精本糖,老竹马丈夫嗜甜如命,老公力max花式宠妻的故事。

  【老公版小剧场】

  #惊天大瓜!凌影帝和爆红娱乐圈的唐家千金疑似交往#

  凌景泽澄清,不是疑似交往,是从青梅竹马走到婚姻殿堂的合法夫妻,附上九宫格结婚证@唐阮。

  微博崩溃。

  当晚,冷如秋风·小青梅妻子·唐阮:谁说的结婚证让狗啃了?脸疼吗?

  一直被扫也扫不出门落叶·老竹马丈夫·凌景泽:疼媳妇儿不丢脸!

  【萌娃版小剧场】

  绿苗幼儿园中二班班主任一天十八遍电话轰炸唐阮。

  “唐女士,你弟弟不吃午饭不午睡……”

  “唐女士,你弟弟在手工课上睡觉……”

  “唐女士,你弟弟和同学打架……”

  ……

  当晚,问题萌娃忙得像陀螺。

  “姐姐,吃水果!”

  “姐姐,吃糖糖!”

  “给姐姐捶腿!”

  ……

  同系预收《鸽系母子三岁半》文案:

  【欢脱版】温依鸽了年少英俊的影帝老公飞升了,再睁眼却是堕凡四年后,儿子三岁半,她也是,似孪生姐弟。

  【正经版】温依是只野生鸽子,住在一棵香椿树上,咕咕歌唱了三百年后化出人形,朋友说渡过情劫才有可能飞升成仙。

  香椿树附近有户人家,妻子怀孕生子后,丈夫还花心不改夜不归宿,小男孩童年不幸不快乐,温依步步为营接近他,相识相恋结婚怀孕。

  那年年底那天,丈夫本该在鲜花掌声中领取影帝奖杯,却因为她进了产房而缺席颁奖礼。

  寒冬时节却连降雷阵雨多天,再加上阵痛毫无规律,温依了然却不舍地望着旁边的丈夫,他紧张得满脸冷汗,她不忍,弃了这具凡胎皮囊,飞升成仙。

  堕凡后第一次见面,他成熟冷峻的眉眼里满是冰霜,薄唇间挤出一个字,“滚!”

  情场失利,事业场却风生水起,本文因此又名《鸽了儿子他爸后我爆红了》

  财团大佬A:温天后,只要你肯嫁给我,你儿子肯叫我爸,我的钱都是你的。

  财团大佬B:温一姐,只要你肯让我承包你们母子的余生,我天天洗手作羹汤。

  歌皇大佬C:温影后,始于相恋终于结婚好吗?

  当红影帝·霸总大佬D:依依,我爱你和儿子,回家吧!

  小剧场

  苗苗幼儿园中三班几次测验后,顾翔小朋友次次倒数第一,学霸爸爸被逼在家里开小灶。

  天天做课前预习一打盹儿还被弹后脑勺,学渣翔崩溃了:妈咪姐姐不用预习还有抱抱举高高!

  学霸爸爸:?

  学渣翔:老师说男女平等!

  学霸爸爸:……日常想送养。

第25章 其乐融融

  然后她拿出来那三个削面刀, 在水里洗了洗其中的一个, 善意地扯谎无痕。

  “二哥,这些削面刀是铁铺师傅照我要求打制出来的,用上十来年不成问题。”

  微顿,她话锋一转, “但是等咱们以后开了面馆,你们爷三个都成了削面师傅, 千万不能把削面刀和削面手艺向别人炫耀,那样才能保证面馆一直赚钱。”

  萧二郎憨憨一笑, “娇姐儿, 这个道理我懂,就算是来金来银娶上了媳妇儿, 那一大家子的开销也要不少钱, 我们学会了削面手艺就能一直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花娇点点头, 眼见灶上锅里的水烧开,她吩咐烧火的萧阎氏让开离远点儿, 免得待会儿被溅出来的热水烫到。

  萧韬锦等人以花娇为中心围成了个扇形, 观摩她如何削面, 但见她左手托面团,右手执削面刀。

  刀在面团上来回飞掠, 一根根漂亮的面条扑簌簌飞进了锅里,反正就是刀不离面,一刀接一刀,完美演绎了人刀合一。

  灶膛里的木头烧得很旺, 锅里的水一直是沸腾状态,没多久,花娇停下,拿笊篱抄了抄锅底,免得面条粘锅。

  花娇强调一点,“刀削面一般下锅半柱香的时间就煮熟了,你们把不住时间可以点根松香。”

  又过了一会儿,花娇捞出来一根面条,用筷子扒拉着夹为两段,“刀削面中间厚两边薄,你们看,只要中间不夹生,那就是煮透了。”

  她用笊篱将锅里的面条分别舀到一只只碗里,浇上一勺肉臊子,示意大家尝尝。

  终是萧二郎一家四口肚子里没有墨汁,只会说好吃真香这种夸赞的词儿。

  不过他们陶醉其中的神情足以说明刀削面有多美味,萧韬锦吃相优雅,夸奖也是文绉绉的。

  “娘子,面条入口柔韧如蹄筋,且融合肉臊之香醇,令食者唯余一念狂嚼不止,真乃绝世珍馐!”

  微顿,萧韬锦追问,“娘子,如果开了面馆,这样一碗面你打算卖多少钱?”

  了然自家相公的深意,花娇毫不犹豫,“十五文!”

  本来,萧韬锦以为花娇会卖到二十文以上,“娘子,那就等于白送了肉臊子,我们还有赚头吗?”

  对食材了如指掌如花娇语气笃定,“镇上面馆一碗面的成本只有五文钱,这样的肉臊子刀削面成本在七文钱。”

  少年精致的眉眼蕴笑,“花家那间铺子位置不错,客流量有保证,早晚两顿饭卖出一百碗没问题,那一天将近赚一两银子呢!”

  花娇估计两顿饭不止卖出去一百碗刀削面,不过口说显得轻率,她想让大家亲眼看看面馆开门营业后有多么赚钱。

  萧二郎一听这么赚钱,“娇姐儿,铺子是现成的,随时都能开面馆,你现在就教我们削面吧!”

  花娇说不急在今晚,从明天晚上开始,他们父子三人开始练习削面,看看多久能练熟。

  那也就意味着每天晚上都是吃面。

  生在农家,萧二郎一家四口就算是每天顿顿吃窝头能吃饱也很开心,吃面粉弄出来的面条,那就相当于天天过大年。

  接着,花娇吩咐他们去端西下房炖的猪脊骨,西屋炖的红烧鱼,她则将剩下的面团都削成了面条。

  萧阎氏时不时用笊篱抄几下锅底,花娇拌了两个爽口凉菜,苦苣菜和车前草。

  “娇姐儿,他们爷三个学刀削面,那我也不能闲着啊,你看我能学着干啥活儿?”

  新生活充满了盼头,萧阎氏觉得自己还不老,忍不住如此探问,花娇坦诚相告。

  “二嫂,你这几天先把那些衣服赶出来,然后,我会教你炝炒肉臊子,生豆芽。”

  一旁的萧韬锦缓缓开了腔,“娘子,为夫想在明年立夏后带你一起去省城,你看可以吗?”

  关键时刻,谁的脑子转得也不慢,花娇了然萧韬锦这是昭示了想和她做一辈子夫妻的诚意。

  “相公,一般的考生都不会带家眷参加秋闱,你还是再考虑一段时间吧!”

  不管不顾萧阎氏还看着呢,不在意萧二郎父子三人一进来就呆呆杵在原地,少年满目柔情。

  “娘子,那你就是答应啦,少年夫妻经不起离愁别绪,为夫娶了你乃是三生有幸,少年夫妻老来伴,我们夫妻就此相随相依。”

  大家都看着呢,花娇只好点点头,但是感情这种事儿,不到终点谁也料不到结局。

  她寻思着自己脑子里存着很多美食的做法,即使萧韬锦日后将她丢在省城,她也可以活下去。

  是的,她自己就是她的后路。

  将剩下的两个削面刀递给萧二郎,“二哥,我自己留一个削面刀,这两个你们保管好!”

  萧二郎嗯着,马上将削面刀放入袖袋,这可是他们一家养家糊口的宝贝,以后就是传家宝,代代相传。

  饭后,萧二郎问花娇怎么就晓得刀削面和肉臊子的做法,后者敷衍说是萧韬锦从其他国家的饮馔书籍里看到的。

  萧韬锦深知妻子这是帮他回报二哥二嫂的抚育之恩,相处得越久,越觉得妻子是千般万般好。

  萧阎氏抢着淘豆芽,之后忍不住问花娇学刀削面的要点,后者说了几点。

  和面时一定要少加水,因为那样和出来的面削下的面条会更筋道,口感更好。

  削面时,左手手指保持平展状态,手上托的面团不能太少,不然就容易伤到手指。

  她叮咛萧阎氏,明天白天给他们爷三个各缝一只左手戴的白布手套,那样,他们初练削面时左手不容易受伤。

  这爷三个也是行动派,萧二郎洗了手,开始和面,花娇指点说这是蒸馒头的发面,刀削面的面团需要更硬些。

  眼见萧来金和萧来银目光热切,花娇笑着说只要用心练习削面,一准能学会,她还承诺。

  “二哥,只要你们一家四口能在面馆开业的第一个月撑下来,那么从那个月起,你们每人每月拿一两银子的月钱。”

  这么多年,萧二郎一年到头都在田地里忙碌劳作,但是他还是晓得每人一月一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

  “锦哥儿,你脑子好使,你算算我们家一年可以赚多少月钱?”

  萧韬锦笑着回复,“四十八两!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在东陌镇买一处前店后坊的店铺,一铺可是养三代哪!”

  这么一说,萧二郎夫妻都激动感动坏了,一个大男人被感动得落了泪。

  “锦哥儿,娇姐儿,你们都是好心人,都是为了我们这家人着想,哥真想给你们磕个头!”

  花娇摆摆手,打个呵欠,说时间不早了都洗漱休息吧,萧二郎如此诚笃,真不像是萧方氏所生。

  翌日清晨,萧来金和萧来银杵在厨房不走,坚持要一起兑碱面揉面蒸馒头。

  他们如此积极,花娇自然不会打击他们的热情,最起码可以培养一下他们对面的手感把控。

  萧阎氏一边烧火,一边训斥他们哪儿不对,花娇马上鼓励说第一次已经很不错了,做饭比田地里的活儿容易一些,但也是熟能生巧。

  其实花娇有了开面馆的想法后,还担心萧二郎父子三人嫌弃学刀削面丢人呢,毕竟一般男人都认为做饭是女人活儿。

  到了晚上,简而言之,萧二郎父子三人学习态度端正良好,练习削面也凑合吧,最后还是花娇削出了多半的面条。

  萧阎氏到底是常年在萧家做饭,炝炒肉臊子和淘豆芽的活儿做得有模有样。

  三天后,萧韬锦陪着花娇去镇上,因为他要向书肆交写好的话本。

  另外,走三家不如坐一家,花娇向悦客楼推荐了黄豆芽和绿豆芽。

  王管事将卤制品过秤算账,如数付钱,然后带着他们去了厨房,秦掌柜早已候在那里。

  当然还有悦客楼的几个大厨,一看这阵势,花娇觉得她该赚点菜谱钱。

  “秦掌柜,黄豆芽和绿豆芽都可以焯水后搭配韭菜木耳萝卜丝之类凉拌,也可以和肉片等食材一起爆炒,还可以做馅儿。”

  终究是黄豆芽和绿豆芽卖相可人,秦掌柜吩咐厨子捯饬出来两种豆芽的冷热菜式,尝了尝,点点头。

  “花氏,这二十斤豆芽我家都要了,只要你以后仅仅给我家送货,一切都好商量,你说说这两种豆芽的进价吧!”

  花娇报价,“黄豆芽每斤八文钱,绿豆芽每斤十文钱,另外,我手里有两个菜谱,金钩挂玉牌,金钩挂银条,不知道秦掌柜有没有兴趣?”

  一旁的萧韬锦帮腔,“秦掌柜,实不相瞒,这两个菜谱是在下无意间在一本饮馔残本上看见的,属于邻国的宫廷御用菜品。”

  秦掌柜问了是哪几个字后,一听名字就是高大上,他心动,“花氏,你报价吧!”

  只求个稳字,花娇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情不愿的,“秦掌柜,我也就是急于帮两个侄儿娶媳妇儿,所以才出手这两个菜谱,最少五两银子!”

  秦掌柜思忖片刻,吩咐王管事如数给了二十斤豆芽的银钱以及这五两银子。

  接着,花娇挽袖子亲自掌勺炒出来这两道菜式,秦掌柜尝了后喜上眉梢,今年腊月肯定可以狠赚一笔。

  离开悦客楼后,两人说笑着前去书肆,却不晓得花家是庙小妖风大,门口妖风肆虐……

第26章 人在做天在看

  书肆老板收了话本, 按照先前的约定给萧韬锦结了一两多银子, 还吹了一阵才子佳人天作之合的彩虹屁。

  离开书肆,萧韬锦见妻子眉心微皱,“娘子,为夫以为成亲后是为夫养你, 事实是你比为夫赚得多的多,下次为夫交两个话本, 就能多得些银子。”

  没妻子有钱,少年忐忑不安!

  然而花娇忧心的不是这个点儿, “相公, 我正想和你说说呢,你是栋梁之材, 当心存报国忧民之志发奋读书, 总之以后不要再浪费时间写话本, 养家有我呢!”

  听了妻子的话,萧韬锦甚是欣慰, 有道是娶妻娶贤真不假, 妻子如此善解人意, 他更得坚持底线。

  “娘子,我们成亲后, 身为你的丈夫,为夫每月必须得交给你一两银子的膳食费。”

  至于大熙朝,只要摄政王活着一天,魑魅魍魉就捅不破天, 他最终也就是领着朝廷俸禄的官员之一而已。

  这世他不想再做京官,与贤妻远离京城而偏安一隅长命百岁就好。

  虽说“悔教夫婿觅封侯”是古训,但是,花娇喜欢萧韬锦就不舍得将他束缚在小小的东陌镇,仕途官场才是他大显身手的最佳平台。

  他是原书的男主,注定要在大熙朝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至于她,一个女配身份嘛,她不求青史留名,但求赚的钱越多越好。

  见妻子不说话,萧韬锦生怕妻子嫌弃他是个穷书生,“娘子,等以后为夫被朝廷授职,所领的俸禄都交给你支配。”

  在有山有水的州郡为官,每天处理完了公务,不用在应酬的饭局上浪费太多时间。

  为妻子弹琴作画,陪着她烹调美食……萧韬锦无比憧憬这种宁静美好的田园生活。

  接下来两人开始采购食材用度等等,如花娇所料,每天卖二十斤豆芽的银钱基本上够应付日常的零碎用度。

  所以等他们夫妻离开东陌镇后,萧二郎一家四口只要按照她铺好的路稳稳走下去就好。

  在回来的路上,花娇照旧挖了一篓子野菜,萧韬锦看在眼里,心暖安然。

  妻子每天净赚将近四两银子,但她还是如此勤俭持家,这不是一个贤字足以形容。

  还有,前几天,她喜滋滋告诉自己那些天麻干品卖了二两多,他问她怎么不把当归也一起卖掉。

  她娇颜微红说当归的名儿好听能镇宅,他特意一查,当归寓意之一就是人妇思念久出不归的丈夫。

  他,这辈子都不会久出不归让她望眼欲穿,守着她安度朝朝暮暮是他的快乐源泉。

  在村口的那棵银杏树下,萧二郎一家四口踏着满地艳黄色的落叶,都是紧锁眉头焦躁不安。

  萧韬锦和花娇走近,花娇满目痴恋仰望着,“二嫂,这棵银杏树真漂亮,你们为啥都愁眉苦脸?”

  萧阎氏看看四下没有别人,极力压低了声音,“娇姐儿,婆婆在你和锦哥儿走后不久,就在花家院门外哭个不停。”

  萧二郎父子三人的脚旁都有个篓子,表面看上去是装满了野菜,其实里面埋着鱼儿。

  花娇看出来他们四口被萧方氏吓得不敢回家,她眼角微挑,冷嗤了一声。

  “二嫂,如今是各过各的,再说婆婆是人,又不吃人肉,你们这么怕她作甚?走,我们回家!”

  闻言,萧阎氏捉住了花娇的手,“娇姐儿,婆婆一来,我就锁了院门去串门子,秋生媳妇儿说公婆卖了两亩旱田给大花他爹还了赌债。”

  萧大郎的大女儿萧大花今年十五岁,先前见了他们夫妻,眼里也没有正常的亲情温度,花娇自然也不会惦记她。

  萧阎氏的意思是萧福夫妻舍了地肯定肉疼得紧,所以萧方氏才会到花家门外嚎丧。

  花娇的解读如下,“二嫂,老话说爷大养儿个个有福,你们在萧家做了那么多年老黄牛却没分到手一垄田地,没找老的理论诉委屈已经是仁至义尽,走,回家!”

  跟在萧韬锦夫妻身后走着,萧二郎心里不难受是假的,事实证明他娘手里没有十两银子。

  那么先前他爹娘说给自己两个儿子攒着媳妇本儿,也就是说说而已。

  里正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他幸好是机明了一回,不然他休了老婆,两个儿子打了光棍,他这辈子等于白忙活一辈子。

  萧来金和萧来银坚持说小叔是秀才身份,背着篓子不好看,他们俩抢下来萧韬锦的篓子一起抬着。

  萧阎氏早把花娇背着的野菜篓子抢过去,看看,真实的亲情是藏不住的。

  距离花家越来越近,萧方氏的嚎丧声儿随之清晰可闻……

  “梅老三他爹啊,你走得太早啦,你迟走几年,姓花的小贱人就嫁进了梅家克冲你们家了,我的命可真苦哟,我没法活了哟!”

  没错,萧方氏就是哭梅青云他爹呢,讲真,连杨氏都没有这么高调哭过丈夫。

  所以,萧方氏可谓是扯淡得大柳树都不发芽了,不是极品二字足以形容。

  然而萧方氏还有更扯淡的惊人之语……

  “大伙儿不知道啊,姓花的小贱人是雉鸡精转世,所以她才要买鸡毛,不然她就会现原形!”

  雉鸡精!

  花娇失笑的,她平舒双臂,“你们瞧着我美不美啊,我可要现原形啦!”

  萧韬锦唇角掠起好看的笑弧,自家娘子的心态可真好,换做是别人,早就慌成了一团,毕竟萧大郎是个远近有名的神棍。

  萧二郎一家四口也想到了这点,即便想到是萧大郎捣的鬼他们都心情沉重,还是被花娇逗得露出了笑容。

  原形是现不出来的,花娇抑扬顿挫唱起来,“大红冠子花外衣,身后还有雉鸡翎,我是最美雉鸡精,尔等小妖想活命,速速献上宝贝来……”

  是了,她要是雉鸡精的话,也是想当一只公鸡,只因为公鸡的羽毛比母鸡漂亮得多。

  妻子似皎皎明月光,照彻少年昏晦荒芜的心底,春暖花开……他的妻子,他的女孩,他的天堂。

  萧二郎一家四口笼在心头的雾霾也一扫而空,是啊,花娇的嘴皮子很厉害的,不怕那个嚎丧的。

  再说萧方氏远远看见花娇雄赳赳领着一伙人回来,嚎得更起劲儿啦,恬不知耻地往花娇身上泼脏水。

  “天要塌了啊,姓花的小贱人勾搭老娘的小儿子不够,还勾搭老娘二儿子,拆散人家造孽呐,小贱人早晚害得萧家死光光!”

  一行人走近,萧阎氏开了院门,他们一家将篓子都送进了东屋,擦洗了一把脸后,该干嘛干嘛忙碌起来。

  萧韬锦冷眼旁观妻子怼人进行时,花娇说的都是大实话,专捡萧方氏的痛觉戳上去。

  “萧方氏,你嚎得这么带劲儿,萧大郎赏你几个铜板儿?哦,我想起来了,你大儿子是个赚不来钱的无能废物,你们还得给他还赌债呢!”

  有道是慈母多败儿,在萧家,萧方氏仅仅在大儿子面前是个慈母,而且看这样子她要坚持慈到棺材里。

  看清楚了篓子里都是野菜,萧方氏也没有心软半分,只不过被花娇怼到了痛处,一时语塞。

  一旁的萧大花,也就是萧大郎的大女儿,一张嘴就卖了她爹还不自知。

  “姓花的,你男人才是无能废物,我爹本事着呢,他卜算出来你是祸害萧家的雉鸡精,还说二叔一家要是不回萧家,那萧家的田地宅子都是我们家的。”

  啪啪鼓掌,花娇笑吟吟的,“回去转告你爷爷,我们两家人出了萧家的门,以后就不会再回去啦,所以嘛,他得留够棺材本儿,足够买两口棺材,免得走了后被丢到乱葬岗遭野狗啃了尸骨。”

  她的话外音就是萧大郎是个败家子,长此以往,萧大郎会把萧福夫妻的棺材本儿都败光光。

  萧方氏迷之相信萧大郎,说不定哪天他就会赢回来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到时候就在镇上给他们夫妻买个养老的大院子。

  萧大花是个反应慢的,“姓花的,你咒我爷爷奶奶早死也没用,等我嫁人摆酒席不请你和你男人!”

  一听萧大花你男人来你男人去的,花娇就猜到连萧张氏也没有教萧大花认大小。

  “转告你爹,人在做天在看,让他哪天算算,他天天吃喝嫖赌,哪天卖老婆女儿还赌债?”

  这话外音不言而喻,萧大郎长此以往不务正业,即使萧家有座金山也能败光,最后就会沦落到卖妻女还赌债。

  萧大花迷之相信她爹是有本事的神仙,“姓花的,你不想现原形丢光了脸,就得求我爹给你画护身符,一道符一百两银子,你赶紧凑银子吧!”

  生而为人不容易,花娇最后奉劝,“萧大花,你还是花骨朵呢,所以得爱惜着名声,不然坏了名声没男人要你,我记得你比你姑姑还大两岁吧!”

  说完,花娇再懒得多说,转身和萧韬锦回了院子,院门落了门闩。

  这就完事了?

  萧方氏和萧大花本来以为花娇顾忌萧韬锦的面子,最低也会送给她们一只下蛋母鸡,现在却只有热乎乎的闭门羹。

  毫无疑问,萧方氏咧开嘴继续嚎丧,还是从梅父走得早这个茬儿嚎哭。

  有人早就听够了……

第27章 人品立现

  不是别人, 是梅青云的娘杨氏。

  萧方氏刚开始嚎丧, 梅青云就去他娘屋里抱怨,外面这么吵,他根本就无法安心抄书赚银子。

  杨氏也盼着早日还清花娇的那笔银子,免得影响到梅青云的大好前程。

  她忍啊忍, 终于忍到花娇夫妻都进了院子,她拉开院门走出来, 一叉腰。

  “方氏,你大郎不做人事儿和我家没相干, 你想嚎丧去我老头子坟头上尽管嚎!”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 恶事行千里,显然杨氏也知道了萧福夫妻卖地给萧大郎还赌债。

  在村子里的农户人家, 如果因为盖房子和娶媳妇儿而卖地, 那是长脸的光彩事儿, 卖地还赌债真的很丢人。

  萧方氏只觉得萧二郎和萧韬锦丢萧家的脸,“杨氏, 那你刚才咋不出来哔哔?”

  杨氏很机明, “废话, 我家还欠着花娇五十两银子,当然得尽量躲着她。”

  自认为脸比天大的萧方氏笑着接腔, “我知道这茬儿,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家把五十两银子还给我就行,隔几天还给我一两银子就行。”

  杨氏被噎得够呛, 隔几天还一两银子?

  如果大儿媳妇柳氏养的那几只母鸡不拉鸡屎,而是拉碎银子,那她隔几天就能攒一两银子。

  “姓方的,你长了马脸还是驴脸?都不是对吧?马脸和驴脸也没有你的老脸长,你脸长得到了脚腕子,你算是花娇的啥亲戚呀?屁都不算!”

  一言不合,杨氏弯腰抓起一把土就扬到了萧方氏的发髻上,还喊出来柳氏帮忙干架。

  没多久,杨氏婆媳打跑了萧方氏和萧大花,这片儿终于恢复了清静。

  不说萧家的萧福父子没等着好消息,只等到了灰头土脸的萧方氏和萧大花,单说花家这边。

  萧来银天天收鸡蛋可积极啦,只因为花娇放话,他收几颗鸡蛋,那午饭就炒着吃几颗。

  能吃饱了之后,他们一家就想吃好一些,以前在萧家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吃颗鸡蛋那可是比上天摘星星还难。

  以后谁再说小儿子和大孙子是爷爷奶奶的命根子,萧来银第一个和他急眼。

  三婶娘和小叔才是他们一家的亲人,住进了花家后,他们吃饱吃好,还有新衣服呢,这几天他娘正给他们做新鞋子呢!

  而且,萧二郎父子三人练习削面进步很快,花娇盘算着提前开面馆赚钱。

  又过了几天到了月底,做晚饭前,萧来金见花娇将豆角胡萝卜等脱水蔬菜收到笸箩里。

  “三婶娘,这种菜到了冬天真的好吃吗?胡萝卜生着吃脆脆的,可好吃呢!”

  事实胜于雄辩,花娇说晚上烧个豆角胡萝卜炖土豆,一吃就知道有多香。

  晚饭主食当然是肉臊子刀削面,凉菜是拌野菜,热菜是两条红烧鱼,还有这个炖菜。

  花娇用红卤汤煮了豆角胡萝卜炖土豆,给每人都盛了半碗,萧二郎父子三人一端起碗就紧着往嘴里扒拉。

  吸饱了卤汤的土豆以及那两样干菜很美味,很快,他们的碗见了底。

  萧来银眼巴巴地瞅着他娘的碗,萧阎氏只顾着看他们狼吞虎咽,她还没尝一口菜呢!

  “甭看我,这是我的份儿,这天天吃饱吃好都好多天啦,咋还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好好学学你小叔的好看吃相!”

  萧来银眼巴巴瞅着他小叔。

  的确,萧韬锦吃饭总是细嚼慢咽,不过他的神情仿佛说:“甭看我,我还没吃够呢,一筷子也不给你吃!”

  花娇也没开始吃呢,她有心用公筷将自己碗里的菜给萧来金小哥俩一人夹一筷子。

  但是想想而已,如果她那样做了,她家萧醋王的醋坛子翻了,一晚上能把她腌得冒泡泡,花娇变醋椒。

  萧二郎父子三人只好吃肉臊子刀削面,还有拌野菜和红烧鱼下饭,又香又管饱。

  亥时初,萧韬锦打着呵欠洗了羊毫,墨锭和砚台,吹灭蜡烛后出了里屋。

  进了隔断,他倚靠着门框,痴痴凝视着妻子的睡颜,柔艳的烛光在妻子的脸颊上染出粉润,比花瓣还娇。

  柔情如云蒸霞蔚,少年倾身,轻然在妻子的鼻头上啄了一下,这才放慢动作将锅里的热水舀进了桶里,去外面兑了凉水洗漱擦洗。

  没多久,萧韬锦吹灭蜡烛,钻入被窝焐暖身子后,这才将妻子拥入怀里。

  闻着妻子的发香以及馨甜的体香,萧韬锦一天的疲倦挥之而去,在妻子的软唇上轻啄了一下,沉然睡去。

  然而,银杏村的这个夜晚并不宁静……

  谁都知道村里的大口井是甜水井,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口井存在了多少年。

  村志传到了里正手里后,他专门翻过,里面仅仅简单记载这口井是顾家先祖带着族人挖的。

  因此,里正特别要求村里的下夜巡逻队,在后半夜尽量多在这口井周围转转。

  村里七成以上的人家都吃这口井的井水,得提防着有坏人做害。

  星空被阴云遮蔽着,夜色更如泼墨。

  大口井边上,几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鬼鬼祟祟,确定周围没有村人后,将什么推入了井水中,慌忙向村外逃窜。

  闷响声在夜里格外清晰,引来了巡逻队的几个汉子,其中一个围着大口井转了几圈。

  “怪了,声音明明是这边传出来的,咋就啥也没有啊?”

  另一个打着呵欠,“你就别疑神疑鬼了,大口井不是好好的吗?村里丢了啥也丢不了大口井,谁还能扛走它啊?”

  其余的汉子纷纷附和就是如此,不过他们还是在井边守了将近一刻钟才离开。

  翌日,花娇和萧阎氏刚从镇上折返回来,顾秋生就过来请花娇去大口井那儿走一趟。

  最终,萧韬锦让二哥一家都待在家里,他陪着花娇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在过去的路上,顾秋生始终一言不发神情凝重,萧韬锦和花娇也不探问,身正不怕影子斜。

  大口井边上堆簇了许多村人,花娇眼尖,看见了站在里正身旁的萧大郎。

  众人看见他们夫妻走近,让出了一条道儿,两人缓步走入,萧韬锦淡凝开口。

  “里正伯伯,如果是萧家的家务事儿,你和我说就好,我娘子并不欠萧家任何人!”

  身为银杏村的头儿,里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只能公事公办不徇私情。

  “三郎,这块带字石板是从井水里捞出来的,你把石板上的字念出来给大伙儿听听!”

  萧韬锦点点头,不染情绪念出来,“银杏村孤女花娇乃千年雉鸡精转世,此妖女以壮男阳气为给养以维持不现原形。

  故而需将妖女浸猪笼,或是妖女在一周内孝顺公婆百两白银,方可解村中壮男的厄运,急急如律令!”

  念完后,萧韬锦用脚后跟也猜得出来是萧大郎的伎俩,但他直接说出来的话,脑子慢的不会相信。

  还有,他不想说妻子连同塌而眠的壮男如他都懒得吸阳气,更甭说别的男人。

  “里正伯伯,我这样说吧,如果我娘子是依靠吸男人阳气苟活的妖女,那么我和我二哥他们父子三人不可能红光满面。”

  围观者中的一部分人听里正说过,萧韬锦那可是万里挑一的秀才。

  这么厉害的男人肯定是文曲星下凡,一眼就能认出来乱七八糟的妖精。

  所以萧韬锦的话,他们信了六七分,只等着瞧瞧里正如何处置。

  里正一万个不相信花娇是雉鸡精转世,话本上说千年的妖精一爪子下去,几百个壮男都会化为骷髅。

  花娇看上去柔弱得似朵花儿,咋看都不像是妖精,不过,里正望向了花娇,希望她说点什么。

  石板上刻的都是正楷字体,花娇都认识,“里正伯伯,首先,这字迹规规矩矩,一看就是出于石料铺子,其次,这里分明刻意磨去了铺子的印记,显然,铺子掌柜不想因为赚了黑心钱受到牵连。”

  听到这里,萧韬锦一双瑞凤眼清润涟涟,若满天星辰揉碎融入其中,自家娘子这眼力足以当衙门仵作。

  里正是压场子的好手,他不动声色地望向了萧大郎,后者朝围观者拱手作揖。

  “各位乡亲们,有道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花娇是个聪明的妖女,自然不会先从身旁的壮男下手,等到咱们村里还有邻村的壮男出了事儿,那时候就迟了。”

  围观者中有不少人听说,萧大郎折寿十年,卜算出来花娇是雉鸡精转世。

  此刻听了萧大郎这番话,这些人觉得很有道理,一个个死盯着花娇,仿佛花娇随时会现原形掠走几个壮男。

  不等萧韬锦出声,花娇冷笑,“萧大郎,你也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那你身为长兄,怎么不当人当狗还做害兄弟?”

  花娇出言不善,激怒了萧大郎,“花氏,如今证据确凿,你再狡辩也没有用,里正,我希望马上把这个妖女浸猪笼,不然后患无穷!”

  自古都是好男不和女斗,如今萧大郎和比他大女儿大一岁的小弟媳斗嘴,人品立现。

  萧韬锦安安静静的,没人看得见他眼睫之下阴霾席卷,一个手下败将而已,自然从妻子这儿讨不到一个铜板儿的好处。

  麻木不仁的围观者还等着亲眼看看花娇被浸猪笼……

第28章 怂

  那样年后走亲戚就有了特别的谈资, 但是他们却见里正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萧大郎, 这带字石板非金非玉材质一般,字体也不是龙飞凤舞,更没有哪个神仙的落款印章,很有可能是歹人故意加害花氏。”

  里正这样一说, 这些人就像是离群的鸭子被赶出了歧路,疯狂动摇, 是啊,神仙是什么?

  神仙是本事比天还大的仙人!

  抬抬手指就是点石成金!

  那么神仙用金板写出天机神意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毕竟要流传千古, 神仙的字更应该是金光闪闪非常好看。

  但是这石板看着很普通,就是石料铺子里最便宜的那种, 稍微有点钱的人家就算是立墓碑也不用这种。

  还有这上面的字, 真的很一般, 还不如里正写得好看,哪有如此寒碜的神仙?

  如里正所说, 到底是谁故意做害花娇?

  因为花娇自始至终冷睨着萧大郎, 脑子快的都不冷不热地盯着萧大郎。

  尽管妻子在过来的路上说过让他少说话, 但是萧韬锦还是剖析一番,说到了关键, 将稀里糊涂的那些人赶回了正道。

  “大伙儿都知道我岳父岳母多年未归,所以有些人就眼红花家家产,我萧韬锦把话撂这儿,那是我岳父岳母的养老钱, 还有,仙人大多喜欢逍遥自在,就算是涉足人间也是惩恶扬善,并不需要故意装神弄鬼。”

  有个昨夜巡逻的汉子忍不住大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仙人要是想泄露天机,那他最起码也是把石板放到秋生家里,那个小人把石板丢进水井里,就是想让挑水的人看见罢了,真是条自以为聪明的蠢狗!”

  萧大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是的,就是他干的。

  他雇人将五十来斤的刻字石板在昨夜推入大口井里,想从花娇这里敲诈一笔银子。

  “大家别胡说八道,好好想想,惹怒了神仙可不是闹着玩儿,到时候求我画护身符也没用……”

  不等他说完,花娇打断,“萧大花让我拿一百两银子买你画的护身符,原来是你的意思,所以没拿到你就不甘心,弄了这么一出,好好的银杏村,怎么就出了你这样一个不要脸的人渣儿?”

  这话一出,连里正都臊得慌,萧大郎涨红脸,色厉内荏,“小贱人,你说是我就是我?证据呢?你敢和我对簿公堂吗?”

  没见过如此要钱不要脸的玩意儿,花娇扯唇轻笑,“人渣儿,老娘忙得很,你敢去县衙递状纸,老娘就奉陪到底,如果老娘输了官司,赔你二百两银子,如果你是害人的渣儿,那就像狗一样绕着银杏村爬三天!”

  花娇相信,只要衙役仔细查一遍镇上石料铺子的账目明细,就会弄清楚真相。

  萧大郎自己把自己卖了还不自知,识字的衙役只要看了石板上的内容,暗中打听一下他的人品,也会一清二楚。

  里正的儿子顾秋生本来还不相信花娇是个悍妇,现在一看,是了,是个铁齿铜牙的悍妇。

  家有悍妻镇宅真是三郎的家门大幸!

  所谓做贼心虚就是萧大郎这种,他担心舍了去县城的盘缠后却落得一身骚,自然不敢接腔,缩起了脖子。

  见状,里正怒不可遏,他这个一村之主的权威被萧大郎再一再二挑衅。

  “大狗娃,你这个吃人饭不干人事儿的狗东西!你把本里正当傻子作弄,你顶着神棍的身份在外面招摇撞骗,银杏村的名声都被你弄臭了,萧福萧方氏那对老狗东西真是遭了现世报!”

  说完仍然余气未消,里正指着萧大郎的鼻子,“老子警告你,下不为例,不然老子轻则处以罚金,重则消了你的户籍,你特么讨饭去吧!”

  萧大郎秒怂,缩起脑袋蹲下去,围观者纷纷骂他臭不要脸,弄臭了银杏村的名声。

  顾秋生觉得很对不住花娇,“三郎媳妇儿,你看看这事儿闹的,这人一旦不要脸了什么肮脏事儿也做得出来,我看这块石板光溜溜的,夏天夜里坐着乘凉很不错!”

  说完,他吩咐刚才那个出声的巡逻队汉子,将石板扛到花家,放到水井旁边,算是对花娇的微薄补偿。

  花娇道了谢,萧韬锦也客气地向里正道谢,又给他添了麻烦。

  里正嘴上说着不麻烦,心道是萧大郎这个狗东西总给他添麻烦。

  等到花娇和萧韬锦回了花家,那个汉子已经走了,萧二郎一家四口正在讨论这块石板有啥用。

  即便那个汉子不故意把石板的有字那面朝下放着,没识几个字的萧来金和萧来银也不能完整念下来上面的内容。

  “娇姐儿,我看这块石板正好晒糕花子,你说是不是?”

  糕花子是这儿的一种特色小吃,是用黍子面加面粉做的,弄成好看的形状,晾干后等过了腊八油炸一下,是正月馈赠亲戚的必备美食。

  萧阎氏对花娇说过好几次,今年要多炸一些糕花子吃个够,此刻,花娇不假思索说好。

  萧二郎说在院子里晒糕花子会变裂儿,万一刮风还会落了土弄脏,不如放在屋里阴干。

  说来说去,这块石板也就是顾秋生说的那个用处。

  午饭后,萧韬锦给萧来金和萧来银留了作业,每天学着会认会写十个字。

  最终目标就是在明年立夏前必须认识会写常用字,这两个侄子算账倒是没问题,扒拉算盘,他一教就会。

  下午,萧阎氏帮花娇打下手烧火,也是闲着无聊,就关心了一下小妯娌。

  “娇姐儿,你和三郎成亲快半个月了,你有没有很馋很想睡懒觉的感觉?”

  吃货花娇不晓得萧阎氏的深意,“二嫂,我是每天都想吃好的,每天都想睡到午饭的点儿。”

  萧阎氏眼里泛光,“娇姐儿,那太好啦,你和我怀来金来银时的反应一样,你有喜啦!”

  说完,萧阎氏按捺不住狂喜,马上去西屋向萧韬锦报喜,后者暗道大事不好,今晚八成不再是佳人在怀。

  萧韬锦好几次故意去东屋,想和花娇说话培养一下刚有裂痕的感情,后者冷漠地丢给他一把把眼刀。

  她只想独自美丽,男主休想强行加戏;少年心里苦,却只能独自苦。

  终于熬到了晚饭后,他在西屋堂屋的门侧候着,终于等到妻子脚步声传来,人进了屋。

  他将妻子揽入怀里,没底气的声线低低的,“娇娇,对不起,你别生气嘛!”

  振妻纲就在此刻,花娇冷颜冷色,“放开!”

  少年很是不舍,但还是听从妻子的意思松了手,深埋下脑袋,仿佛是犯了天大的错。

  花娇一抱臂,“你对二嫂说在洞房夜里搞定了我?”

  萧韬锦想了好多好多哄妻子高兴的话,但一见了真人,他统统都忘光光,实话实说了贞洁帕子的所有相关。

  听完后,花娇并不觉得萧韬锦哪里错了,但是他觉得他错了,那她就处罚一下。

  “萧韬锦,你确实是错了,错就错在没有事先和我商量一下,罚你今晚睡里屋,明晚嘛,看我心情!”

  橘猫好几天没有布置系统任务,花娇揣测那只喵八成是回喵星过年去了,所以她胆子很肥。

  毕竟在原书中折磨男主可是女主的福利,她这个女配试试其中的酸爽也不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直到花娇洗漱完毕出了屏风,少年还杵在原地,望着她的眼神无助,无辜。

  亥时中,萧韬锦洗漱完后,在里屋的被窝中翻来覆去睡不着,已经习惯了搂着妻子睡觉,没得搂无法入眠。

  蓦地,萧韬锦一动不动,没多久,小白从天窗跳进来,熟门熟路径直进了昏晦的隔断。

  几乎是毫不犹豫,小白跳上炕,钻进了被窝,一点点往花娇的怀里挪。

  片刻后,花娇梦呓似的,“小白乖乖,好好睡觉,别拱姐姐!”

  魂穿到小白身上的少年假装听不懂人话,继续拱啊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总而言之,少年又一次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人生真是荒诞美好。

  安静的日子一天天继续,一周后的这天日落时,梅青云挑着一对木桶过来打水。

  “花娇,你让我进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正要忙碌做晚饭的花娇以为梅青云过来还钱,吩咐萧来金打开院门,放进来梅青云。

  与此同时,萧韬锦从西屋缓步走出,萧醋王真是名副其实,即便是他进了古稀之年,也依旧如此。

  梅青云讪笑着,“花娇,三郎,我和你们说君子不与小人为伍,我就是君子,萧大郎是小人。”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么一句,花娇以为萧大郎又弄出了什么幺蛾子,“你说啊,一次性都说完,到底咋回事儿?”

  但是梅青云不慌不忙地挑了一担水,往花娇这边凑了凑,这才语调缓慢说事儿。

  “花娇,一周前,萧大郎专门到我家请我去萧家喝酒吃肉,我寻思着他吃喝嫖赌做了个遍,谁都知道他是个渣儿,我就拒绝了,你看,我在关键时刻还是站在你这边,你给我免几两银子吧!”

第29章 忒毒

  如果梅青云在一周前说了这个茬儿, 花娇会有那么一点点感激, 不,感慨,梅渣儿还没有坏透。

  不过她当然不会减免几两银子,因为那是花宝匠夫妻的养老钱, 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但是现在,黄花菜也凉了, 梅渣儿还过来卖人情,一卖就是几两, 读书读傻了吧!

  “来金, 屋里的水缸空了,你把这担水挑回去!”

  萧来金嗳了声走近, 挑起就走, 梅青云以为是借用木桶而已, 他还描摹深情呢!

  “花娇,村里的大口井离我家很远, 以后我就来这边挑水, 也能和你说说话。”

  花娇这才强调, “梅青云,你家这么久没还我一两银子, 这扁担和水桶,我也不嫌旧,算是一点点利息。”

  刀子戳在谁身上谁疼,梅青云跳脚, 眼神绝望,“你可真绝情啊!”

  女子眸光如白梅映雪般涟艳,“错,你我之间压根就没有过什么情,谈不上绝不绝!”

  说完,她毫无预兆夺下来萧阎氏手里的鸡毛掸子,扬手打过去,梅青云抱头逃窜。

  花娇并不是作势吓唬,追出了院门还接着打,嘴里大喊着,“梅青云,我家快揭不开锅了,快还我钱,还钱!”

  本来,萧阎氏用鸡毛掸子掸了掸炕沿,假装出来磕打一下鸡毛掸子上的尘土。

  其实,她是想看看花娇对梅青云的态度,娇姐儿还年轻呢,一天没当孩子娘,那就一天沉不下去先前的心思。

  毕竟银杏村好多人都晓得花娇不止一次说过,非梅青云不嫁,最后却突然嫁给萧韬锦,和梅家撕破脸。

  结果太出乎意料,萧阎氏看到花娇追打梅青云,就像是猫撵老鼠似的,任谁看过来,花娇都是个凶巴巴的债主。

  萧二郎瞅瞅东屋堂屋一盆盆散发着浓香的卤制品,瞅瞅盆里他刚和好正饧着的面。

  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如果梅青云看见屋里是这个样子,会不会气得吐血?

  少年长身伫立如一把未出鞘的玉剑,在册廪生这个身份束缚着他不能毫无形象追上去,“大黄!”

  卧在少年脚旁的大黄扬起脑袋吐着舌头,要多蠢萌就有多蠢萌,他指了指花娇的背影,大黄会意,蹿出院子跟上去。

  却说花娇精神抖擞地拎着鸡毛掸子撵梅青云,后者跑着跑着就动了邪心思,往村口跑去。

  因为梅青云往身后看了几次,都没有看见萧韬锦或者萧二郎父子,他寻思着将花娇引进村外的小树林里。

  生米煮成熟饭,不,已经被萧韬锦煮熟过了,他凑合吃吃剩饭,力争一次就让花娇重新迷恋他。

  距离村口越来越近,梅青云越觉得白日梦马上就要落地开花,他眼前泛起一片光,是银锭子和铜板儿在发光。

  那五十两银子不用还不说,花娇还会拿着大把的银钱倒贴他,很快,萧韬锦就要戴上一顶大大的绿帽子还不自知。

  其实,花娇真没有太多恶意,她也就是随便败败梅青云的德行,让他记住以后不还钱别进花家转悠。

  村口遥遥在望,花娇秒懂梅青云的坏心思,猝然刹住脚步,呜呜大哭。

  后面跟上来的大黄理所当然地认为梅青云欺侮了女主人,它狂吠着扑上去,扑倒了还沉浸在白日梦里的梅青云,撕咬。

  好巧!

  里正和儿子顾秋生刚好在镇上办完事坐着骡车回了村子!

  看见这一幕,包括车夫在内的全车人都义愤填膺,窃窃私语议论梅青云把书读进了狗肚子。

  里正见花娇哭得如此伤心,隐隐猜出来梅青云八成是占了花娇便宜。

  他也不多问花娇什么,只说是要给她做主,花娇当然不会蠢得自黑说自己被梅渣儿占了便宜。

  是的,是她想占梅渣儿便宜,因为他吃了痛才会长记性!

  “里正伯伯,你有所不知,梅青云刚才到我家挑水,让我给他免几两银子,我一气之下就抓着鸡毛掸子撵他,结果他……呜呜呜!”

  大黄很识眼色,一见来了这么多救兵,马上停止了撕咬,摇着尾巴到了花娇跟前,就地而卧,眼神蠢萌蠢萌的。

  它仿佛在说,本汪仔通情达理一点也不凶,本汪仔是微笑天使!

  被大黄撕咬时,梅青云拼尽全力用胳膊护着脸,生怕破了相,此刻他颤颤巍巍站起来,瞅瞅外衫一个个破口子迎风招展,想他爹了,想哭。

  最终,花娇对里正提出她受了惊吓,需要梅家最肥的两只母鸡炖汤压压惊。

  至此,在处理村人家务事中见多识广的里正后知后觉,梅青云自找没趣,被花娇“敲诈”了两只母鸡!

  不过,梅家欠债还不上钱是原罪,他当然是站在花娇这个“弱女子”这边。

  就这样,里正父子俩带着花娇去了梅家,挑了两只最肥的芦花鸡,花娇和大黄凯旋而归。

  杨氏问过梅青云后,恨得快要咬碎牙齿,梅青云想想斗了几个回合后,每次都是他输得灰头土脸。

  因此叮咛他娘不要在串门子时故意说叨这件事儿,为今之计就是尽快还给花娇那五十两银子。

  花娇不再是他熟悉的那朵傻花儿,经过萧韬锦的□□,她已然是朵毒花,忒毒。

  听花娇说了一遍精彩后续,大家都乐得够呛,萧阎氏喜滋滋的,“娇姐儿,那两只母鸡宰了炖熟,咱们能美美地吃两顿。”

  花娇想得更多,梅青云还是太消闲的过,如果他没日没夜抄书写话本赚钱,那就没空儿作妖。

  “二嫂,明天下午你去村人家里买鸡蛋时,故意散出去一个好消息,如果梅家在年前还不上二十五两银子,那么我就找里正伯伯把梅家院子卖掉,只要六两银子。”

  所谓夫妻心有灵犀一点通,萧韬锦秒懂花娇的深意,心底一派鸟语花香。

  三天后,这个消息有了效果,梅青云背着布囊去镇上一家书肆常住。

  杨氏和大儿媳妇柳氏走街串巷,卖力地向村人哔哔叨叨,梅青云去书肆埋头苦读的同时抄书赚银子还债。

  又过了三天,花娇决定明天不买羊的头蹄上下水,本来她寻思着等到晚饭时提一下明天开始宰羊。

  但是下午煮好了卤制品后,她和萧阎氏正在东下房收咸鱼干,就听得大黄狂吠不止。

  有个女声在院门外喊,“大白天锁着院门作甚?有喘气的在家吧?开门!”

  这个女声有点儿本地口音,还有点儿外地口音,花娇有点懵,这位这么横,她是谁呀?

  当花娇和萧阎氏从东下房走出来,萧韬锦和萧二郎父子三人也出了屋,一个个的神色都是懵懵的。

  花娇快步走到院门那儿,拉开门闩,打开门,看见一辆骡车拉着几个包袱和被褥等生活用品。

  车尾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她皱着眉,捏着块帕子掩着口,一副干呕状。

  车辕这儿,一个妇人正和车夫说话,“虽说走了十几年,可我还是记得住自己的家,这就是我家,没错!”

  车夫大概是也有点儿懵,尬笑着,望着花娇,后者顿悟,“你是……我娘?”

  宋翠莲定定瞅着花娇,眉毛眼睛鼻子都和儿子花玉的一模一样,亲情猝然翻腾,“你是我女儿花娇?今年十六岁了?”

  不知怎么的,花娇猛地想起了现世那可怜的生母,在她死前,肯定疯狂地想念自己,特别想见自己一面。

  但是,母亲为了不让她伤心难过,独自承担了所有的苦难,留给她一片蓝天。

  花娇的泪珠儿簌簌落下。

  宋翠莲深受感染似的,一把搂住了花娇,颤颤地软声哄着,“娇娇,不哭啊,是娘不好,把你扔下这么多年,你能好好长大成人,真是谢天谢地喽!”

  就这样,母女相认的环节算是简单结束,宋翠莲望向了花娇身后,脸上顿时堆起笑容。

  “他们是……萧家二郎,阎氏!哎呀,你们那对肉嘟嘟的胖小子都长这么高了啊!”

  萧二郎憨笑着,阎氏接腔,“宋婶儿,我这人嘴快藏不住话,反正就是如果不是花娇收留我们一家四口,我们就去讨饭了。”

  宋翠莲正要细问,花娇打断,“娘,这是我夫婿萧韬锦,他可厉害了,是云陵县唯一的在册廪生,朝廷每年还给他发饭钱呢!”

  是的,花娇生怕宋翠莲挤兑自家相公,所以赶紧先混个脸熟再说。

  宋翠莲打量着,“这孩子是萧家三郎嘛,真有出息啊,还是我女婿,等你爹和花玉回来,一准夸你眼神好。”

  这世的情况与上世不完全一样,萧韬锦心慌得不可名状,面上微笑着行礼,“娘,小婿会好好照顾花娇,娘尽管放心!”

  女儿带着女婿以及夫家二房一家住到了花家,宋翠莲猜测其中必有隐情,不是三五句可以问清的,也不急于一时。

  “你们认识一下,这是我儿子花玉的媳妇儿徐氏,你们就叫她徐氏吧,她怀了孕,一路上颠簸着,可遭了不少罪。”

  徐氏缓缓下了骡车,走近,惨白的脸抬也不抬一下,“姐夫,姐姐,我身子不舒服,先回屋休息一下!”

  说着,她提步就走,走到萧韬锦身旁时,突然趔趄了一下……

第30章 从小俊到大

  萧韬锦的眸光始终不离妻子左右, 根本没提防到有人走个路还会突然趔趄一下。

  最终是花娇手疾眼快扶住了徐氏的胳膊, 扶得忒及时!

  徐氏的脑袋差点儿就挨到了萧韬锦的胳膊!

  萧韬锦狠狠蹙眉,俊脸染霜,往一旁狠狠挪开,站到了妻子的另一侧!

  徐氏这才抬起头, 直直望着萧韬锦,一脸惊慌满目愧色, “姐夫,对不起, 我刚才头晕了一下!”

  至此, 花娇才尬笑着松开了徐氏的胳膊,弟妹肯定是太疲倦的过, 一家人过日子和气为贵。

  强迫自己这么想之后, 花娇心头乱尘滚滚, 初见就撞到姐夫身上很尴尬不雅甚至丢脸,是她及时纠正了徐氏的那一趔趄。

  所以徐氏应该向她解释一下才合情合理, 和萧韬锦认识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这声姐夫够甜的哈!

  刚才认亲, 徐氏先叫的是姐夫,呵, 没有她这个姐姐,哪来的姐夫?

  花娇内心大大的不悦,面上依旧是尬笑状态装傻白甜,目送徐氏进了东屋。

  值得一提的是宋翠莲还带回来一条大黑狗, 花娇见它和大黄一个吐着舌头,一个摇着尾巴,瞬间被逗得心情大好。

  “娘,那条大黄是三郎养的,你带回来的狗狗看着好憨,它叫啥名儿?”

  宋翠莲这才看见两条狗谁也不咬谁,好像认识了多年似的,她也失笑的。

  “大黑,还是你爹取的名儿,花玉老带着它去山林里逮野味儿,我都不怎么喂它,这次回来前本想把它送给邻居,可它硬是跟了一路。”

  其实,宋翠莲对徐氏的表现也很不悦,她把徐氏介绍给大家认识,意在让徐氏问候一下萧二郎夫妻。

  毕竟和花娇有着血脉联系,即使礼数不够,花娇一个当姐姐的也不会太计较。

  但是萧二郎夫妻是客人,阎氏更是萧三郎的嫂娘,徐氏最起码得打个招呼,叫声二哥二嫂。

  只有萧阎氏注意到徐氏在拉开屋门进去时,还特意转身盯了萧韬锦一眼,萧阎氏心里蓦地警觉起来。

  小叔这孩子是从小俊到大,尤其是十岁以后,村里任意一个女子见了他都会红脸。

  重点是这个徐氏想抢娇姐儿的相公?

  花娇没想这么多,她见大黑大黄相处愉快蛮开心的,不然,这两只相看两相厌而每天对着彼此狂吠,估计能把所有人整得疯掉。

  还有,宋氏可真相信远亲不如近邻,前有她把女儿托付给邻居梅家,后有把大黑送给邻居。

  幸亏大黑机灵忠诚跟了回来,不然人走茶凉是常态,它八成会沦落为山林中的野狗。

  原身的父亲花宝匠和弟弟花玉呢?

  这个疑问一次次到了花娇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宋氏不说,她问的话显得突兀,慢慢从宋氏的话里揣测吧!

  车夫提醒宋翠莲以后再聊,赶紧卸东西吧,后者笑着说是,大家忙碌起来。

  一进堂屋,花娇才发现桌上摆的卤制品统统都不见了,橘猫上线。

  “宿主,那几天系统瘫痪了!本喵已经把你做的卤制品都挪到了西屋,累死个喵!”

  说完,橘猫还咳嗽了几声,好像是劳累过度引起了咳嗽似的,花娇暗暗纳闷,她和萧韬锦相处和睦,系统怎么就瘫痪了?

  宋翠莲和萧阎氏,花娇将包袱被褥抱进了东屋,徐氏倚靠在炕头的火墙上,一对眼睛珠子盯着屋门。

  而且她毫不避嫌,“娘,姐夫是读书人,他干力气活儿肯定累坏了,你让他进来喝碗糖水!”

  炕上摆得满满当当,地上也摆了不少锅盆之类的生活用品,换而言之就是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

  徐氏却这么一说,还把其他人当空气,花娇继续忍,弟妹没有男女界限感也没啥,以后教她有了就是。

  也是巧得很,萧韬锦正把半袋子面粉拎进了堂屋,就听见徐氏这样说,随之俊脸蒙霜,放下袋子提步出去。

  宋翠莲可没有花娇的脾气好,“你不舒服你头晕就好好歇着,不用你招呼谁!”

  徐氏似乎是习惯了被婆婆呛,委屈巴巴地笑了笑后埋下头去。

  见状,萧阎氏暗笑,只要宋翠莲是个机明人就好,锦哥儿和娇姐儿是他们一家可以靠得住的亲人,可得夫妻和睦恩爱一百年。

  最后,宋翠莲给了车夫车费后,又给了他十文钱的打赏,叮咛他回镇子的路上注意安全。

  刚送走车夫,里正来了,他后面跟着萧来金,没错,萧来金觉得宋翠莲婆媳回来是件大事,所以就偷偷去请里正。

  多年不见,里正蛮唏嘘的,一看里屋堂屋一间比一间乱糟糟,他提议去萧阎氏的西下房坐坐说说话。

  宋翠莲可是人老成精,一看就晓得里正这是有些话不方便在徐氏面前说叨。

  萧阎氏让萧二郎父子三人出去喂猪喂鸡,然后就在院里拾掇一下不得劲儿的地方。

  她则拿进来柴篓子,生灶火煮糖水,花娇特意回屋里拿过来账本和那张面额十五两的银票。

  “娘,这是梅家那边给的现银,还有一百来文,你等等,我算下我们这些天吃了多少粮食,折了钱一起交给你。”

  宋翠莲一脸懵,里正一五一十地说了梅家如何怎样等等,女人听完,眼眶红红的,伤戚得刚刚好。

  “娇娇……爹娘当年做错了,害你受了这么多年苦,要不是你遇见了三郎这么好的夫婿,那你这辈子就毁了,心疼死娘了。”

  讲真,花娇毕竟有自己的母亲,难以感同身受,她心道,仙女姐姐,你听到了吗?

  如果听到了你娘说的话,你千万别伤心啊,你说过的,你是下凡间历情劫而已。

  面上她横瞥了一眼萧韬锦,“娘,你别难过了,我现在是苦尽甜来,我就等着三郎明年秋闱高中,然后春闱高中,殿试上被万岁钦点个探花郎,被礼部授职,那样我就是官夫人啦!”

  正所谓心里有谁就会替谁着想,花娇这样说是担心宋氏阻挠萧韬锦读书入仕。

  毕竟萧福夫妻还反对得那么强烈呢,所以她的话外音就是她相公是以后要做官的人,宋氏最好别挤兑他。

  聪明如萧韬锦了然妻子的深意,心里暖融融的,妻子就是这么好,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宋翠莲在娘家那边过了这么多年,自然晓得读书入仕是寒门子弟踏入上层社会的一条大道。

  她有这样一个有出息的女婿,那感觉就像是捡到了金元宝,而自家女儿是金元宝的主人。

  “娇娇,你看看你,这都夸你夫婿好几次啦,你这个夫婿啊,娘满意得很,你爹肯定也满意,你弟弟就算不满意也没用,那小子和我说你最好是找个猎户女婿,那样就天天顿顿有肉吃。”

  闻言,花娇噗嗤一笑,“娘,弟弟他也是好意嘛,等他见了三郎肯定满意,你是不知道啊,十里八乡都羡慕我找了个才高八斗的夫婿!”

  一旁的萧韬锦端上来糖水,“里正伯伯,娘,娘子,你们喝水吧!”

  瞧见萧韬锦耳垂泛红,里正以拳掩口而笑,“花娇,你这是夸夫婿夸上瘾了吧,赶紧喝水润润嗓子!”

  被取笑了花娇也不在乎,抿了点糖水,“里正伯伯,我哪儿夸他啦,我说的就是事实嘛!”

  宋翠莲也笑,带了点儿冰渣子,“有道是日久见人心,真金不怕火炼,等过个几年就知道手里捧的是金元宝还是土渣儿!”

  如是,花娇不再叽叽喳喳,埋头算账,宋翠莲简单说了一遍这些年的经历。

  她和花宝匠赶到娘家那边没几天,父亲离世,安葬了父亲后,病恹恹的她更是卧床不起。

  结果看了大夫后,大夫说她怀了身孕,但是祸不单行,没几个月母亲伤心过度得了急病撒手而去。

  安葬母亲过了百日后,花宝匠担心她带着孕身往回赶在路上会出意外。

  因此就决定等她生下了孩子再赶回来,生了儿子花玉后,她和花玉可以说是轮流生病。

  就这样拖着拖着过了十几年,前几个月花玉不管不顾报名从军,花宝匠气归气,终究是不放心。

  有道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花宝匠也从了军,叮咛她们婆媳回老家和花娇过,等着他们父子的好消息。

  她们婆媳拾掇好家里的东西,有偿跟着镖局车队颠簸了多日,赶到东陌镇后雇了骡车回到银杏村。

  总之就是千好万好都不如老家好,回来后看见花娇好好的,心里才完全踏实下来。

  里正说没错,落叶归根嘛,他拿出来村志和宋翠莲对账,反正就是把当初给房县丞算的那笔账又捋了一遍。

  宋翠莲脸色渐冷,“花娇好好的,一切都好商量,便宜就便宜了梅家人,杨氏最好别来招惹我,不然有她好看的。”

  接着,花娇说了一下这些天他们总共吃了多少粮食,合计是多少钱,加上先前的那一百来文,都给了宋氏。

  宋翠莲不肯要,花娇只好说:“娘,你们刚回来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就收着吧,不然我们夫妻心里会不安的。”

  原身的娘宋翠莲虽不是自己的母亲,但是花娇也希望能够长久地与她和睦相处。

  至于弟媳徐氏,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如果徐氏触到了她的底线,她就教教对方如何做个正常人。

第31章 争口气

  宋翠莲还是不要这些钱, “娇娇, 就算是你爹和你弟弟在这儿站着,我也做得了这个主,女儿是亲的,一个女婿半个儿等于也是亲的, 至于二郎他们一家肯定天天都干活儿不吃闲饭,你再客气, 我就恼了啊!”

  而且,宋翠莲还说花家剩下的粮食都磨成了面, 分成三份, 她们婆媳留两份,花娇拿走一份。

  说到这里, 宋翠莲压低声音, “娇娇, 你和三郎好好过日子吧,娘手里有钱, 你爹把他们爷俩的饷银给我留了一半, 将近四十两呢!”

  反正宋翠莲也不瞒着花娇, 她已经决定把水田旱田都租出去,一年的租金也有不少钱。

  毫不夸张的说, 她们婆媳就算是在京城租住一处院子也是绰绰有余。

  如是,花娇作罢,里正写地契的过户文书,萧韬锦磨墨, 暗道岳母是个正常的慈善长辈,还好。

  当然,花娇郑而重之,把梅青云盖了印章按了手印的那张欠条给了宋翠莲,交账一身轻,就如飘进白云里。

  “娘,这是梅家欠你和爹的银子,欠条交给了你,我就不用再牵肠挂肚。”

  宋翠莲一听就晓得花娇这是催债不太顺利,她笑里藏把小刀刀,将欠条和墨迹已干的地契文书收起来。

  “三郎,你和娇娇成亲时我和她爹都不在场,现在我回来了,给娇娇补点儿嫁妆,就是院里那两头猪,十五只鸡,还有出群没回来的七只羊,你别嫌少啊,以后别拿嫁妆少的茬儿挤兑我家娇娇!”

  没有妻子赚钱多,萧韬锦短时间内也不打算振夫纲,现在,岳母给妻子拿出那么多的嫁妆,多得他害怕。

  “娘,你刚回来先好生休息几天,至于娇娇的嫁妆,你最好是三思而行,我小舅子还小,娘和爹也得多攒点养老钱,里正伯伯晓得我不在意娇娇有没有嫁妆,我们成亲后一直非常恩爱。”

  里正在村志上记录银杏村的今日大事,回娘家住了十几年的花宋氏归来,如何怎样等等。

  听到萧韬锦这番话,里正急得手一松,手中的羊毫差点戳到衣襟上,三郎这孩子读书读傻了吧?

  当初和梅家算账时,他寻思着三郎和花娇都是可怜命苦的孩子。

  所以他就把那些猪羊鸡的折现价压到了脚脖子那么低,希望小两口可以肥肥过个年,梅青云忌惮房县丞断了他的仕途而只能同意。

  如今宋氏将这些猪羊鸡当花娇的嫁妆,以示长者慈善,萧韬锦就应该高高兴兴笑纳。

  可是这个傻孩子却劝宋氏三思而行,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吗?

  这个傻孩子还说自己晓得他这么傻!

  这样的好女婿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里正酸了,装聋作哑继续写他的今日大事,见里正不肯帮腔,花娇只好亲自上阵帮自家相公。

  “娘,三郎说得有理,你还是好好想想吧,那么多东西呢,当时折了四两多银子呢,还有我们吃了一只公鸡,明天我买只公鸡补上。”

  宋翠莲瞅瞅萧韬锦,再瞅瞅花娇,这小两口夫唱妇和够默契的。

  “我家娇娇不值四两多银钱加一只公鸡?娇娇,娘跟你说,这世间最重要的就是你身边的亲人,娘在回来的路上,一想到你可能过得很不好或者是没了,娘心里就像是塞了一牛车黄连草似的。”

  听着宋氏声音越来越低,花娇不忍,只好从善如流,“娘说得有理,我接受这份嫁妆!”

  萧韬锦顿时蔫巴如秋霜打过的黄连草,这辈子就这样啦,振夫纲之日已然遥遥无期。

  看着别人家的亲娘,萧阎氏忍不住脑补……

  蓝天白云之下的花家院子里站着个花娇,在她身后两头隔年猪摇着肥脑袋翘着小尾巴哼哼叫。

  再往后是七只肥滚滚的绵羊咩咩叫,再往后是十五只每天下蛋的大母鸡咯咯叫。

  小妯娌花娇好威风啊!

  小妯娌花娇又美又飒,底气不要太足!

  萧阎氏好生羡慕!

  其实剥去光鲜浮华,现实不太美也不太丑。

  近些年来,每年入了秋后,花宝匠就会接到手好几个富户人家的生意。

  这些人家的老爷少爷们都喜欢狩猎,从初秋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的初春。

  他们的狩猎装备自然少不了皮帽子,大皮袄,皮腰带,皮裤,皮靴等等。

  宋翠莲跟着花宝匠,在这些人家的后宅一住就是半个月二十天,因此她长了不少见识。

  正所谓阅人如阅川,瞧着当家主母训教庶子庶女,宋翠莲潜移默化,融会贯通。

  反正就是她这个农妇早已修炼得耳聪目明嘴皮子利索,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所以截止到目前为止,宋翠莲很佩服自己,她在名为演技的锦缎上刚穿针引线绣这朵亲情花,这对缺爱的人儿就被迷得七荤八素。

  亲情?

  十几年前,瞧着三岁的女儿哭得泪水涟涟,她鼻腔酸酸的,是有那么一点儿依依不舍的母女情。

  但是一想到她生完了女儿后一直是病恹恹的,八成就是孕育女儿时被榨干了身体。

  于是乎,那一点儿亲情随风而去,她担心女儿跟随回娘家会克得她丢了命。

  因此她废寝忘食地以泪洗面,花宝匠还以为她急于到病父榻前尽孝,所以都顾不得变卖田地给女儿多留些银子。

  她对里正说的那些话大多属实,只不过住在娘家每每想起女儿时,越来越心无波澜。

  在这趟回来的路上,她甚至打好了腹稿,坐在花家院子里如何伤心欲绝地哭那个夭折的女儿。

  是的,宋翠莲觉得女儿花娇肯定夭折了,不夭折都不正常,杨氏是什么东西?

  多年的邻居呢,她对杨氏的人品一清二楚,就算是托付给梅家十个女儿花娇,也会都夭折。

  总而言之,女儿花娇活得好好的,宋翠莲真实的内心感受是震惊。

  先前确定了这个事实后,宋翠莲的心里话是这丫头的命真硬,比刀子还硬,幸亏她躲了十几年才没被克死。

  就此,她对那个三岁小女儿残存的那丝若有若无的亲情,到了今天,完全归零。

  眼前,她只想一步步远离这个命硬又陌生的女儿……

  她只不过是将院子里四两多银子的那些活物抛了出去,这对儿就感动成了这样。

  那她就继续绣亲情花,“娇娇,三郎是秀才身份,你给他多做几身新衣服新鞋子,你是秀才娘子,也要穿得好点儿。”

  这话落入萧阎氏耳里没有一点毛病,锦哥儿是有头有脸的男人,娇姐儿是年轻貌美的秀才娘子,都该穿得体面一些。

  花娇却另有解读,宋氏这是委婉嫌弃他们夫妻穿着寒碜的布衫,毕竟宋氏婆媳的外衫材质都是比棉布好得多的软缎。

  嘴上嘛,她当然是从善如流,“娘说得有理!”

  花娇话音刚落,徐氏拉开屋门进来,一张嘴就暴露出来她偷听了很多很多。

  “娘,姐姐说得有理,我儿子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呢,那些猪羊鸡给姐姐也行,那姐姐应该给我们八两银子。”

  本来,花娇是真的不想占原身生母的便宜,但是呢,看着看着,这对婆媳的段位一个更比一个高。

  她了然撞见了宅斗高手,就如此刻,如果她马上说自己不要那些猪羊鸡,那就落了下风。

  多年未归的生母一回来就忙着给已经出嫁的女儿补嫁妆,任谁都会觉得这个生母有情有义。

  所以她花娇不要这份嫁妆自然就是不识好歹没教养,活该当年被生母丢给梅家。

  如果她说自己答应给八两银子,不说那些猪羊鸡不值这个数儿,单说她咽不下去这口气。

  弟弟花玉随军远征,怀了孕的弟媳妇一见到她丈夫却像蚊子见了血,当婆婆的却视而不见,她膈应。

  里正写完了今日大事,骤然觉得屋里的气氛变了味儿,具体是变成了什么味儿,他孤陋寡闻而难以辨识。

  “徐氏,你看娘让我这样称呼你显得有些生疏,论亲戚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弟妹!”

  花娇笑吟吟地继续,声音又甜又软,“弟妹,你姐夫很好看吗?比我弟弟花玉还好看吗?我的小侄儿在你肚子里看着呢,请你略略克制一二!”

  只有萧韬锦晓得,妻子笑得越甜,小声音越甜,杀伤力越猛,看看,徐氏马上不再盯着他。

  按理说,当婆婆的宋翠莲在这种时候应该很生气,但是呢,她略略嗔怪地瞥了徐氏一眼。

  “徐氏,等名为宋翠莲的女人进了棺材,你才能当家,回屋去,待会儿娘给你做好吃的。”

  里正等人看不懂高手过招,花娇说话时觉得花娇有理,宋翠莲说话时又觉得宋翠莲有理。

  萧韬锦越来越明白,岳母明损暗护着徐氏,妻子则是明护暗护着他和二哥一家。

  徐氏又拿出了万能的常规表情,委屈巴巴地笑了笑,埋着头缓步走出屋。

  花娇直觉敏锐,宋翠莲对徐氏说话时,哪怕是斥责的话也裹了层糖。

  而到了她这儿,哪怕是很亲近的话也蕴着几分疏离,马上,宋翠莲给了她答案。

  “娇娇,你别生气啊,徐氏是你弟弟的童养媳,娘把她从小拉扯到这么大,所以就惯坏了,惯得不能看了,我会慢慢数说她的。”

第32章 没翻成脸

  自己的幼女丢给梅家, 去娘家那边一走就是十几年, 还收了个童养媳,惯得连面上的礼数都不懂!

  这个妇人还是银杏村花宝匠的媳妇宋翠莲吗?

  里正刚想说什么,听了宋翠莲的话后突然脑子变得一片空白,他不认识这个宋翠莲。

  萧阎氏惊得目瞪口呆,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低头揉搓着衣襟以掩饰内心的乱糟糟。

  萧韬锦一眼不眨地盯着妻子, 她的芯儿有多坚韧他晓得,她可以直面无情的事实。

  宋翠莲也是一眼不眨地盯着花娇……

  花家的房契地契原先都在她的手里, 在回来的路上被她不慎弄丢。

  她没想到里正将花家的宅子, 铺子以及田地都写到了花娇的名下,让花娇暂时打理。

  她更没想到花娇如此痛快地交出了花家的田地, 反正花家的这一样硬货到了手, 她自然就不怎么特意掩藏锋锐。

  宋翠莲本以为这个陌生的女儿再命硬, 也没有她磨砺多年的唇枪舌剑硬。

  那她的唇枪舌剑戳到了这个丫头的心窝,小丫头肯定会歇斯底里指责她。

  那样正合她意, 她正好翻脸索要宅子和铺子的房契。

  终是宋翠莲失望了, 花娇这张吹弹可破的嫩脸上没有半丝儿名为生气的裂痕。

  唐阮安安静静地凝视着宋翠莲, 她的内心情绪只有三个字,活久见极品。

  是了, 花娇不是原身,对宋翠莲莫得感情,所以镀了亲情的软刀子伤不到她分毫。

  此时此刻,花娇只希望仙女姐姐正在仙府中抚琴或是打坐修炼, 千千万万不要听到宋翠莲的这些话。

  但是怕啥来啥……

  在宋翠莲身侧,锦鸳仙子顿现,祥光缭绕中白衣翩然,脸色如映雪月光那般冷敛。

  她一对好看的眼睛里满斟滟笑,“小妹妹,姐没事儿,你好生守住了你相公就是!”

  说完锦鸳仙子虚化消逝,自始至终连半眼都没有瞧宋翠莲,完全不像是母女。

  极像是路人甲和路人乙擦肩而过,母女情浅缘也浅。

  宋翠莲看不透女儿,心里发毛,这丫头想霸占花家的宅子和铺子吗?

  她正要翻脸质问,花娇适时地出声,宋翠莲没翻成脸,憋得很难受。

  “里正伯伯,你还没写花家宅子和铺子的房契过户文书呢?”

  里正这才想起来刚才要说的茬儿,“宋氏,你把花家四口的户籍给我,得把徐氏的户籍落在银杏村。”

  接着,里正皱了皱眉头,“你们离开太多年,我得拿着现在还在花娇名下的房契去镇上补好相关手续,也就是说你得等段时间才能拿到过了户的房契文书。”

  又是惊喜又是忧,宋翠莲的神情不是精彩二字足以形容,她从袖袋里拿出来一个布包,翻出里正要的东西递给他。

  然后开始绣这朵亲情花,“娇娇,娘担心你弟弟长大娶不到媳妇儿,所以才给他养了个童养媳,你能理解吧?”

  花娇笑盈盈的,“娘,我当然能理解。”

  宋翠莲真的是一眼也不想再看见以花娇为首的这些人,但是又不能马上撵走,不然村人会戳她的脊梁骨。

  “那就好,好好过你们的日子,那些猪羊鸡是你的嫁妆,赶紧处理掉,它们吵得我头疼。”

  正打算宰羊呢,花娇从善如流,“娘,我们明天宰两只羊,娘和弟妹想吃头蹄上下水的话,那就拿去一副。”

  闻言,宋翠莲语气嫌弃,“我们从来不吃那么脏的东西,羊肉也腥膻得很,你们不想得羊病的话,最好别吃羊肉。”

  微顿,她强调,“不用你特意补贴娘家,我和徐氏吃惯了南方的饭菜,我们单吃,你们还是一起吃饭。”

  说完,宋翠莲和里正聊了两句不痛不痒的家常话,然后拂袖而去。

  花娇留里正吃晚饭,里正摇摇头,压低声音,“不用啦,嗯,你们还是尽快搬出花家吧,最多半个月,那个过户文书就到了宋氏的手里!”

  会意地点点头,花娇了然里正的好意,当娘的再不占理,做女儿的和娘吵吵闹闹,一般的村人,尤其是老人只会说女儿不孝顺。

  目送里正走远,花娇转身将院门上萧韬锦写的木片拽下来,低声解释。

  “人事难猜,如果我不取下来,或许有人会拽掉丢到地上踩几脚。”

  萧韬锦轻笑,“娘子,一个木片而已,没必要太珍惜,你已经做得很好啦!”

  不得不说橘猫真是只好喵,不知什么时候,它将花娇购置的锅碗瓢盆等等用度都挪到了西下房的里屋。

  橘猫顿现,丧美的大饼脸满是倦色。

  “宿主,剧情已经崩坏,接下来是隐性任务,如果你做得好,系统会奖励银钱,比如宋氏归来你处理得当,比如巩固了你和男主的婚姻关系,奖励五十两银子。

  但你如果完不成隐性任务会有对应的处罚,具体处罚内容,本喵也不晓得,你保重,拜拜!”

  饭菜上了桌,谁都感受得到难言的压抑,花娇带头捉起了筷子,“天塌下来也有个子大的人撑着呢,轮不着我们犯愁,吃饭!”

  饭后,花娇吩咐萧来金出去锁了院门,然后和萧来银往西屋的水缸里挑水。

  这样,万一宋氏过来,他们也不会被杀得措手不及,等到小兄弟俩离去,萧阎氏搅着衣襟。

  “娇姐儿,都是我们一家四口住进花家的过,你娘刚开始还笑嘻嘻的,后来变脸好快,她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看着她都害怕。”

  一炕不睡两等人,萧二郎耷拉着脑袋,“娇姐儿,锦哥儿,我这个当二哥的真是个废物,自己命苦不想认命还害苦了你们。”

  萧韬锦不擅长处理家务事儿,更何况对方是岳母,他担心自己说话不妥当伤到了妻子。

  花娇唇角荡开清浅的笑意,“二嫂,二哥,你们放心吧,我决定明天去镇上租间铺子,要是碰到价钱合适的铺子就买上一间,我们很快就会搬家。”

  有钱就是这么任性,当宋翠莲说出来徐氏是花玉的童养媳时,花娇就做了离开花家的决定。

  听到花娇说出了退路,萧二郎夫妻颓废的神情一扫而空,满面笑容吹了几句彩虹屁。

  萧韬锦一万个不想待在家里,“娘子,明天我和你去送货吧,这几天我一捉笔就头疼,正好透透气。”

  知夫莫若妻,花娇了然自家相公这是被她的娘家人吓到了,点头同意。

  接着,花娇叮咛萧阎氏不动声色地开始拾掇东西,尽量在宋氏和徐氏不在家的时候拾掇。

  还有就是,萧二郎父子三人别再捡树枝捞鱼了,尽快磨出来那些粮食,捯饬出来的麸糠和洗肠肚用过的玉米面足够喂猪和鸡。

  萧二郎想了想,“娇姐儿,明天上午你们去镇上,我们一家四口先宰两只羊拾掇出来,下午再磨面,这样不耽误事儿。”

  花娇微笑说是,然后又叮咛了几句,才和萧韬锦离开回了西屋。

  一进隔断,花娇就毫无形象地上炕躺下,萧韬锦点了红烛后,给她脱下鞋子,揉了一会儿脚踝。

  灶上,丝丝缕缕的热气从锅盖缝隙溢出,烛光更显朦胧绰约,最终是萧韬锦打破沉默。

  “娘子,真是辛苦你了,为夫帮你擦背吧!”

  萧韬锦说帮她擦背?

  那擦背前得去了她的衣衫吧,去了她的衣衫前,她得先到屏风里吧,显然,萧韬锦内涵地包揽了这些活儿。

  自家相公内涵起来,她防不胜防,隐隐作痛的脑袋也骤然轻松。

  萧韬锦说做就做,倾身就要抱起来妻子去屏风里,花娇扬起了手,“萧韬锦,这是什么?”

  少年不解是不解,还是顿住身形,花娇低低嗤笑,“我这一巴掌下去,你可能会驾鹤西游!”

  萧韬锦好看的薄唇缓缓抿起,手臂干脆撑在妻子身侧,“娘子,你舍得吗?”

  一瞬间,花娇心头鹿撞,推开萧韬锦,“傻熊样儿!不想看书就早睡,明天得早起半个时辰。”

  片刻后,听着屏风里传出来的水声,萧韬锦剪了烛芯儿,铺好了被褥,跨坐在炕尾,静听水声织出来岁月安好。

  半个多时辰后,萧韬锦已然钻入被窝,小心翼翼地给妻子擦她湿哒哒的头发。

  花娇指尖缠绕着自家相公的一绺湿发,语调染了些许无奈的涩意。

  “一场尬聊看着是母女情深,实则却是各怀鬼胎,各为所爱博弈一场,宋氏赢了,我也没输,可我还是高兴不起来啊!”

  没错,花娇还在为锦鸳仙子伤感呢,即便是修炼成仙,也摆脱不了情情爱爱的羁绊。

  锦鸳仙子也就是嘴上说没事而已,如果她真的不在乎,也不会在人间再现。

  萧韬锦飞快地啄了下妻子的额头,“娘子,徐氏那般行径怪异,是不是得了你娘的授意?”

  投桃报李啄了一下自家相公的这绺湿发,“我也不确定,不过从段位上说,徐氏不过是个喽卒,宋氏应该才是关底老怪!”

  萧韬锦一怔,花娇轻笑,“你别胡思乱想,只管做好你的强项,好好温书备考!”

  擦干了妻子的头发后,萧韬锦慢条斯理擦自己的,花娇抱住他的腰,低语,“相公,和你商量件事儿!”

第33章 正合我意

  少年微微一僵, 垂首在妻子艳若桃李的脸颊啄了一下, 声线如山泉潺潺,“娘子,不用商量,你说啥是啥, 说吧!”

  花娇眸光潋滟,在少年的俊脸上难舍难弃, 每一处都是极致的清绝雅敛,馋得她很想恣意放肆糟蹋。

  直到萧韬锦表示疑问地嗯了一声, 她才说正事儿, “相公,我还是不想占宋氏的便宜, 我们也不差那点银钱, 你说是不是?”

  宋翠莲和徐氏如此这般, 花宝匠和花玉与她们一起生活了多年,又能好到哪儿去?

  有了一个温润儒雅的相公, 花娇已然知足, 不奢求花家人施舍亲情, 她只求问心无愧。

  讲真,她是真不想卷入无休无止的宅斗, 只想过好自己平淡安稳的小日子。

  总觉得萧韬锦转不过来这个弯儿,花娇才探问他的意思,如果他强烈反对,她只能软磨硬泡迂回前进。

  事实是她想多了, 萧韬锦听了她的话后,都顾不得擦头发了,染了太多惊喜的眼神与大黄有的一拼,蠢萌蠢萌的。

  “娘子,你的想法正合我意,我们明天去镇上买两件首饰送给她们做见面礼。”

  花娇失笑的,纠正说见面礼之说是上对下,只给徐氏就行,但愿徐氏在这之前不要膈应到她。

  说完,她夺过来毛巾,给萧韬锦擦头发,还如只小家雀儿似的嘚吧不休。

  擦个头发又不是写诗作对子需要思考,磨磨蹭蹭的,等他自己擦干头发天也亮了,觉也不用睡了,磨萧本磨非他莫属。

  萧韬锦对此甘之如饴,娘子的唠叨真好听。

  ……

  “三郎,三郎!”

  萧方氏的呼唤惊醒了萧韬锦,他见妻子睡得正香,轻手轻脚穿衣下炕穿了鞋子走出去。

  萧方氏见他出来,马上泪眼婆娑,“三郎,你们兄弟三个都是娘的心头肉,娘都心疼啊,要怪只能怪家里太穷了。”

  一旁的萧福帮腔,“三郎,幸亏你娶了个好媳妇儿,花娇让我们住过来就是为了孝敬我们方便。”

  屋门吱呀一响,萧大郎从东下房走出来,拿出来一串铜钱,“老三,我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走,我买酒你买肉,我们兄弟喝个一醉方休!”

  萧韬锦懵懵的,妻子怎么可以如此宽容大度呢?

  这是花家啊,妻子愿意让婆家人住过来,他岳母肯定不愿意,那就等于以后天天是吵吵闹闹,鸡犬不宁。

  他再也过不上安稳日子了,话本也不想写了,书也不想读了,人生无望了,先喝个一醉方休。

  他和萧福,萧大郎推杯换盏,一杯接一杯灌酒,最后趴在桌上睡去。

  “三郎,三郎,不好了!”

  他被萧方氏推醒,“娘,我好累,你让我再睡会儿!”

  萧方氏却拉着他进了正房东屋,宋翠莲和徐氏倒在血泊中,一滩猩红刺痛了他的眼睛。

  萧方氏压低了声音,“三郎,宋翠莲和徐氏骂我和你爹臭不要脸住到花家,你大哥就把她们杀了!”

  他绝望至极,“娘,你可知杀人偿命?”

  萧方氏剜了他一眼,“你大哥已经逃进了山林,你不说就没人知道,等把她们埋了后,你就说她们得急病死了。”

  萧福帮腔,“三郎,恶有恶报,这就是你不给你大哥还赌债的现世报,等风声过去后,你把花家家产都给你大哥。”

  他满目血丝,“我对不起娇娇,我要去杀了萧大郎那个狗贼,你们别拦着我。”

  他抓起带血的刀就往外走,萧福拦住,“三郎,你杀了你大哥,我们一定会报到县衙,你一定会蹲大牢,姓花的小贱人也会嫁给梅青云。”

  他无力靠在门框上,这时,花娇来了,哭了,“萧三儿,你杀了我娘和我弟媳,她们再不好也是我娘家人,你太歹毒了,和离,我要嫁给梅青云!”

  萧韬锦绝望到了极点……

  他猛地睁眼,屋里黑漆漆的,他怀里的妻子鼻息清浅,幸好,幸好是个梦!

  他手上忍不住加力搂紧妻子,花娇睡意朦胧中睁眼看看又闭上,“相公,别闹,还没天亮呢,睡觉!”

  说着话,花娇去摸萧韬锦的脸,摸了一手冷汗,“萧韬锦,你咋啦?哪儿不舒服?”

  花娇要坐起来点蜡烛,萧韬锦紧紧拥着她不放,凉润的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

  睡意全无,花娇安安静静地趴着,片刻后,萧韬锦稍稍松了点儿,“娘子,为夫得了心病,心不舒服,总怕弄丢你。”

  大半夜的说这种情话,花娇轻笑,“说说,你是不是梦见我和梅青云跑了?”

  萧韬锦说了一遍噩梦,末了强调,“娘子,我们租到铺子马上就搬家好吗?为夫求求你啦!”

第34章 莫非是个疯疯癫癫的傻子

  花娇曾有过轻度抑郁症, 此时了然自家相公被两边的极品家人整得轻度抑郁了, “好!”

  话落,橘猫的声音在花娇脑海浮起,“宿主,男主已经特别依赖宿主, 系统奖励五两银子,晚安!”

  翌日清晨, 正房那两间屋子,也就是宋翠莲和徐氏住的房间还没摘窗帘子时, 花娇和萧韬锦已经背着篓子走出院门。

  就在这时, 堂屋的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徐氏披头散发跑出来, “姐夫, 等等我!”

  花娇一看徐氏这副模样, 了然她刚爬出被窝还未梳洗,“弟妹, 趁着没有街坊邻居看见, 你还是赶紧回去梳洗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念我弟弟想得疯疯癫癫了呢?”

  谁知道徐氏戏精上身似的,扯开了外衫衣带, 恬不知耻地大声嚷嚷。

  “姐夫,大白天的,你怎么能扒我衣服呢?娘,姐夫扒我衣服要睡我!”

  讲真, 花娇怎么也没想到徐氏会如此胡言乱语,萧韬锦走仕途一道,清白声誉最为重要。

  虽说他们夫妻动身得够早,但还是撞见了这颗灾星,而且有几个早起拾羊粪狗粪的老头儿,还有几个进山林捡树枝的汉子,正好路过。

  活久见奇葩!

  无论是年轻汉子,还是年迈的老头儿,都没有见过徐氏这样的奇葩,吃惊地驻足观看。

  “啪!”

  当宋翠莲披头散发跑出来时,恰好看见花娇怒不可遏地扇了徐氏一耳光。

  力道极重!

  花娇试得手心手指都胀胀地痛!

  讲真,她真不想与徐氏交恶,她还打算送徐氏见面礼呢!

  都是徐氏的混账话激怒了她这么好脾气的人!

  徐氏被打得脸狠狠一偏!

  这时,宋翠莲跑到了她身旁,她委屈巴巴地笑了笑,埋下头去,恶人先告状,说得好像是真的似的。

  “娘,我出来上茅厕,姐夫刚从茅厕出来,他扯开我衣带,把我拉到了街上,姐姐向着姐夫还打我!”

  不等萧韬锦和花娇说什么,一个老头儿忍无可忍,“宋氏,你带回来的这个儿媳妇,莫非是个疯疯癫癫的傻子?”

  另一个老头儿也是看不下眼,“宋氏,你说说你们两口子,丢下豆子大的女儿一走就是十几年,终于遭了现世报,儿子娶了个又疯又傻的。”

  一个汉子补刀,“我娘说十个媳妇儿九个随了婆婆,你们看宋氏就没个当婆婆的样儿。”

  反正就是没人提徐氏挨了花娇一耳光!

  宋翠莲本来准备数说花娇几句,看到徐氏犯了众怒,她只得憋回去火气,明着是帮徐氏挽衣带,实则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徐氏,你说说,你是不是个又疯又傻的?”

  徐氏抬起头来,直直盯着萧韬锦,“姐夫,你带我去镇上买个浴桶,我身子就给你睡!”

  自始至终,萧韬锦都是淡漠地望着天际流云,此刻也不搭腔,花娇冷脸回复。

  “徐氏,鲁大叔的牛车半个时辰后才去镇上,我们等不及,这就步行去镇上,你怀着身孕走不得远路。”

  徐氏听不懂人话似的,“你胡说,我就是走远路回来的,你拿了我儿子娶媳妇的钱,还不好好招呼我,早晚有一天,我睡了你男人。”

  好吧,这对婆媳都不是正常人,惹不起躲得起,花娇一扯萧韬锦袖子,“我们走吧!”

  围观的老头儿和年轻汉子都以为到此为止,但是徐氏望着离去的萧韬锦和花娇,骂骂咧咧。

  “呸呸呸!假正经给谁看呢?有个俊男人还不够,还勾搭俊男人的二哥和侄子,破鞋!”

  这些男人相视无言,花宝匠这个儿媳妇真是个傻的,宋氏把傻子当宝。

  宋翠莲又暗暗在徐氏腰上掐了一把,“你别挤兑你姐啦,你姐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娘给孙子攒着媳妇本呢,你就静心养胎吧!”

  徐氏倔劲上来,“娘,我要去镇上下馆子,我要吃烧鸡,我要买新衣服!”

  宋翠莲连声说好,声称回屋梳洗完了就坐牛车去镇上,她想吃啥就吃啥,她想买啥就买啥。

  花家院门关上后,这些男人还都不解,宋氏这样惯着傻儿媳,只为了抱个傻孙子?

  再说花娇和萧韬锦快步出了村子,边走边聊着无比糟糕的现状,总而言之就是与宋氏婆媳再也无法和善相处。

  连表面上的和善也无法再继续维持,那么见面礼自然也无法挽救破碎成渣儿的亲情。

  因此花娇说懒得去银楼,萧韬锦不依,“娘子,我还是想去银楼转转,你也该买几样好看的首饰戴着!”

  家有三件事,先从紧处来,花娇晓得这个理。

  “相公,好看的首饰和衣服鞋子等等,我都喜欢得紧,但是得先整间铺子安顿下来,现在我真没这个心思。”

第35章 妻强夫不弱

  妻子如此善解人意, 萧韬锦眉眼间滟笑绽放, “娘子,你这么美,再佩戴上金钿银钗,穿上绣袄锦裙, 一定很好看。”

  花娇粉脸带笑,希望她能与萧韬锦共富贵吧, 蓦地,她脑海里浮起姥姥和母亲的面容。

  淡淡的忧伤漫开。

  姥姥和母亲是最爱她的人, 自己却连她们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更是没有尽到一点儿孝。

  到了镇上后,他们夫妻直奔悦客楼, 王管事如数结账后, 花娇对秦掌柜说有个事儿商量一下。

  家里养着猪和羊, 她这几天想先宰羊,所以送货只能送卤羊肉和羊的头蹄上下水。

  秦掌柜苦笑说花娇这就不是商量, 不过是通知他而已, 也是, 这卤制品是花娇的独一份买卖。

  她有资格想怎样就怎样,至于悦客楼这边, 只要成品没有太重的腥膻味儿就行。

  在过来的路上,花娇寻思着两只羊的成品足够悦客楼应付食客,秦掌柜赚钱为主不会太为难她,果然如此。

  离开前, 花娇特意向秦掌柜打听了姚亭长的住处,只因为姚亭长手里有东陌镇店铺租赁买卖的资源。

  秦掌柜说得特别详细,送走花娇夫妻后,他很纳闷,花娇在这条街上明明有个闲置的铺子,怎么还要租买铺子?

  难道是要开两家卤肉店?

  呵呵,她还是太年轻了,等她赔进去一笔银子后就晓得经营店铺的水有多深。

  却说花娇和萧韬锦正赶往姚亭长家,却撞见了正在收缴冬季店铺税的姚亭长。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夫妻谁也不认识姚亭长,是姚亭长正要进某家铺子,一转头看见了儒雅俊秀的萧韬锦。

  他确定就是萧韬锦后,主动凑上来,“这位是萧三郎吧,鄙人是东陌镇的亭长姚杞,相请不如偶遇,姚某可否请你们夫妻喝杯茶?”

  想啥来啥就是如此,萧韬锦拱手作揖,“姚亭长,在下正是银杏村的萧家三郎,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亭长姚杞一听赶忙追问,得知他们夫妻的来意后,他思忖片刻,头前带路。

  拐进一条胡同左转没多久,他们来到了一家店铺的后门,一个穿着绸袍的中年男子正指挥伙计往后门上贴出售通告。

  姚亭长阻止,“古清,我给你带来了买主,这个小哥可是咱们云陵县唯一的在册廪生,银杏村萧三郎!”

  萧韬锦还背着篓子呢,再加上他们夫妻布衫布履风尘仆仆,姚亭长担心古清说出不妥当的轻视话。

  果然,古清秒收眼底的鄙弃,多了谄媚无奈,尤其是无奈之色多得可以掬下来一捧。

  他将几人让进了里面,吩咐伙计拿出一套新茶具上茶,一盏茶后,他简而言之。

  “萧公子,实不相瞒,在下看上了省城的一处旺铺,已经下了定金,所以急卖这间铺子凑现银,真的很无奈不能赊账,我明说吧,只要你们夫妻能拿出来四十两现银,这间铺子就是你们的。”

  闻言,姚亭长插嘴,“萧三郎,这个卖价真的不高,上个月经我手的一间铺子,也是在这条街上,也是现银,最终的成交价是五十二两。”

  讲真,萧韬锦不太懂经商做买卖,他侧脸望向花娇,“娘子,你说呢?”

  花娇微微一笑,“相公,我先看看!”

  说完,她起身,在伙计的引领下前前后后转了一圈折返回来,古清见状,心道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这买卖八成是做不成。

  抿了口茶水,花娇一副在商言商的派头,“古掌柜,你看,如果我们接手了这间铺子,很快就要缴纳冬季店铺税,所以,前店的桌凳以及厨房的大锅笼屉等用品,你能都送给我们吗?”

  古清本来也不稀罕花娇所说的这些陈旧用度,他一下子来了兴致。

  “花氏,我这个蒸饺馆在东陌镇也算是小有名气,你们接手过去只要经营得当肯定能赚钱,这么说吧,只要你们今天能拿出来四十两现银,姚亭长写好了过户文书,我带着伙计马上离开,连个茶盅都不会带走。”

  就算是这样,花娇还是不放心,“姚亭长,麻烦你写文书时附注说明一下,这铺子里的用度,古掌柜都免费送给了我们。”

  说着,她从袖袋里拿出来四张面额十两的银票,“古掌柜,我也是诚心买铺子,向亲戚朋友筹措多日才凑到这一笔银子,希望你说话算数,不要涨价。”

  姚亭长查验了银票后朝古清点点头,“古清,银票没问题,你说话算数吗?”

  古清失笑的,“当然算数啦,你写文书吧!”

  转而,他望着萧韬锦,“萧公子,有道是娶妻娶贤,你妻子可不止是贤惠,经商做买卖很有一套,想我那个与你妻子年纪相当的三女儿,一天只知道搽脂抹粉逛成衣铺子。”

  萧韬锦眉眼含笑凝了妻子一眼,“古掌柜,我妻子在我一无所有时委身于我,他日,我若富贵,定然是糟糠之妻不下堂。”

  凑巧,古清和他的妻子就是从相濡以沫熬到了锦衣玉食,自然感慨颇多。

  反正就是他和萧韬锦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若想家宅安宁,有一个贤惠的糟糠妻足矣,萧韬锦特别认同。

  姚亭长写好了房契过户文书,买卖双方看过后都无异议,他们几人盖了印章。

  古清拿出来一大串钥匙,特意说明哪把钥匙是哪个屋子的,等花娇点头,他才收起来银票,起身告辞。

  还不忘说等到萧韬锦去省城参加秋闱时,一定要去他的铺子里坐坐,然后带着伙计大步离开,真的就是个爽快人。

  亭长姚杞道了恭喜后,小心翼翼试探,“萧三郎,你们这间铺子最迟可以到月底缴纳冬季的那三两店铺税,那个,你可以给鄙人写一个字吗?”

  萧韬锦给詹大写了四字匾额,姚亭长知道后心里痒痒的,今日终于逮到了机会,他觍着脸一问。

  毕竟萧韬锦的娘子与詹大有生意往来,所以姚亭长寻思着就算是萧韬锦婉拒了他,也很正常。

  花娇了然姚亭长的意思,他宽限到月底收冬季店铺税,只希望萧韬锦给他写一个字。

  “相公,姚亭长为人热情,帮了我们夫妻个大忙,你就答应吧!”

  萧韬锦没有一般读书人那股子酸臭清高,“姚亭长,天下之物成双成对才寓意吉祥,在下给你还是写两个字吧!”

  闻言,姚亭长喜出望外,慌忙起身出去买回来上好的红纸,裁剪了一个斗方。

  磨墨后,萧韬锦提笔写了“吉祥”二字,姚亭长在等待墨迹干透的时间里,大吹特吹了一顿彩虹屁。

  而且强调他会将萧韬锦的墨宝装裱收藏,作为姚家的传家宝,每年新春正月悬挂于厅堂上,供亲戚好友大饱眼福。

  有个写字特别好看的秀才相公,花娇很有成就感,因为接下来忙碌得很,她痛快地交了冬季的店铺税。

  姚亭长走后,花娇兴冲冲地向萧韬锦介绍铺子,“相公,东屋这两间给二嫂和二哥住着,我们住挨着的这两间,最西边的这间正屋给你做书房吧!”

  萧韬锦摇摇头,“娘子,这间先留着备用,我把书房安在这两间的里屋就可以,我们这就去雇车搬家可以吗?”

  瞧着少年相公这无辜期待的眼神,花娇除了心软还是心软,“相公,我答应过你的,当然可以,不过我们得先把那支人参卖掉!”

  花娇在路上还对萧韬锦说人参干品保存不当的话,会导致药效消减而大大贬值,还是尽早脱手为好。

  他们转悠了几家药材铺子,花娇最终将那支人参卖了一个她很满意的高价。

  想着家里的零碎用度比较多,花娇雇了两辆骡车,和车夫谈好了价钱。

  等他们夫妻回了银杏村花家后甚是欣慰,因为萧二郎一家四口干活儿的效率非常惊人。

  不但宰了两只羊拾掇出来,而且连日常用度等等都拾掇好了,只有萧韬锦的书房没有动。

  宋氏婆媳的沉沉淫威由此可见一斑。

  院门外堆簇着不少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真是活久见奇闻哪,宋翠莲竟然将一些活物送给女儿做嫁妆。

  倒不是说不值钱,只是当母亲的对女儿也太不上心了,先前一扔就是十几年。

  是女儿在梅家受了十几年的罪才守住了花家家产,现在宋翠莲一回来就拿回去不说,连一场简单的喜宴也不给女儿补。

  担心宋氏婆媳从镇上回来后从中作梗,花娇让萧来金请来里正的儿子顾秋生。

  正当大家都忙着往骡车上搬东西时,宋氏婆媳回来了,两人都换了一身簇新的行头,就是那种暴发户的既视感。

  见状,围观者更加冷嘲热讽,宋翠莲实在是愧对扔了十几年的女儿花娇。

  宋翠莲油光可鉴的发髻上插了一支当下时兴的珠花步摇,一走三摇走到花娇身旁,大声质问。

  “花娇,你倒是说说我给了你这么多嫁妆,咋就对不起你了?”

  还有好多事儿要做,真的是忙碌得很,花娇没时间和宋翠莲斗嘴炮。

  面对咄咄逼人的宋翠莲,她后退几步,蓦地按住胸口咳嗽起来,仿佛是劳累过度导致咳嗽。

  如是,宋翠莲越发成了众矢之的……

第36章 凭实力热心勇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数落着宋翠莲当年的无情, 现在的寡情, 给了花娇这些活物嫁妆纯粹是懒得喂养图省事儿。

  花娇张嘴想说什么,一张嘴又咳嗽起来,萧韬锦心疼地给她拍背顺气。

  她低垂着眼睫,掩盖住了眸底的狡黠, 连自家相公也被自己骗了。

  为了搬家顺利,她不过是故意适当的示弱以博得大家的支持。

  由于穿着齐胸高腰纱裙的徐氏死死盯着萧韬锦的俊脸, 顾秋生无比膈应,总结了一下。

  “宋婶儿, 就事论事, 当年的确是你们夫妻做事欠妥当,再说花娇这十几年真的吃了不少苦, 你给她的嫁妆只不过勉强可以弥补一下而已。”

  毕竟以后还要住在村里, 宋翠莲不想犯了众怒, 就往花宝匠身上倒脏水。

  “秋生,当年离开村子时我病得厉害, 是花宝匠自己做决定要把花娇托付给梅家, 与我无关, 我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又能和谁说?”

  只不过顾秋生的记性特别好, 很清楚当年谁是谁非,与宋翠莲当然有关。

  花宝匠肯跋涉三千多里去看望岳父,当然不舍得丢下亲生女儿小花娇,只不过装病的宋翠莲寻死觅活地施压, 他才不得已而为之。

  此时此刻再纠结这个话题没有意义,顾秋生帮花娇夫妻撑场子,“宋婶儿,三郎和我说了搬家的原因,我简单地说说。”

  也就是花娇让萧来金转告顾秋生的那番说辞,萧韬锦需要每天泡书肆摘抄乡试方面的科举书籍,每天往镇上跑太累,所以想搬到镇上租房子住段时间。

  这些碍眼的搬出花家,宋翠莲称心如意,她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无意间佐证了她的寡情如秋风扫落叶。

  “秋生,花家在镇上有间铺子,我上午去铺子那儿贴了出租通告,只要萧三郎付租金就可以住进去,月初预付租金的话,每月二两,一次付清一年租金那就少点儿,二十两。”

  宋翠莲以为花娇等人就是想搬进花家的铺子里,幸亏她先下手为强贴了出租通告。

  而且,徐氏语出惊人,“秋生大哥,我姐夫今早扯开了我衣带,花娇还向着他打了我,所以他们就是外人,想住花家的铺子只能一次付清一年的租金,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接着,她还恶狠狠地瞪着花娇,“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你甭想占花家一点儿便宜。”

  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徐氏这么一说,并没有得到多少同情,反而是有几个女人听丈夫说了早上的那个茬儿,纷纷骂徐氏伤风败俗。

  顾秋生过来前得了他爹的授意,现在一看被他爹料中了,他顺理成章主持公道。

  “徐氏,早上有不少人看见你往三郎身上泼脏水,还有你也不是初犯,自己掌嘴吧!”

  萧韬锦是连知县大人都得礼让三分的大才子,徐氏一次次言行不堪,简直是对里正权威的挑衅。

  见势不妙,徐氏提着裙子就要跑进院子,但是被两个热心大婶抓住了胳膊,她们都是顾姓人家的媳妇儿,是凭家族实力热心勇为。

  顾秋生适时地望向了宋翠莲,平静地陈述事实,意在说明萧韬锦不是她们婆媳可以随便欺侮的小民百姓。

  “宋氏,你儿媳妇徐氏一次次对三郎不敬,大而言之是对朝廷廪生不敬,小而言之是你们眼里没有我爹,你现在给她掌嘴十下以示警告,不然我只能代替我爹带走她,关押三天,你记得给她送饭菜。”

  徐氏挣扎着,近乎歇斯底里,“我是孕妇,你弄没了我的儿子是要坐牢的,我是孕妇,你们不能这样欺侮我!”

  顾秋生冷冷眯眼,“徐氏,准确地说,你是个心肠歹毒的孕妇,哪个孩子有你这样的娘只会倒霉一辈子,还不如不出生。”

  接着,顾秋生指着宋翠莲的鼻子,“宋氏,你纵容宠惯徐氏等于害了她,实话告诉你,如果三郎向我爹提出诉求,徐氏那般言行不堪,浸猪笼也是死有余辜。”

  “啪……”

  宋翠莲终于意识到这不再是家务事儿,萧韬锦是她们婆媳得罪不起的人,所以她开始掌掴徐氏。

  尽管是那种听着响亮却不怎么疼的耳光,但是徐氏的眼神变了,以花娇的角度正好看得清楚。

  不是憨傻恣睢,而是怨恨幽愤!

  就此,花娇更加确定,徐氏故意装疯卖傻想弄臭萧韬锦的名声,但是她和萧韬锦没有什么仇怨啊?

  十个耳光打完,徐氏双脸浮肿,却委屈巴巴地笑了笑,接着埋下头去进了院子。

  见状,花娇只觉得诡异,幸好他们今天就可以远离这对极品婆媳。

  顾秋生嗓音里还是没有温度,“宋氏,三郎和我说已经租下了朋友的一间铺子,你家的铺子继续招租吧!”

  即便如此,宋翠莲依旧不回屋,看着花娇等人往车上搬各种零碎用度。

  围观者中有个女人调侃,“宋氏,你那个儿媳妇到底是不是个傻的?这么大冷的天,傻子也懂得穿件厚衣服!”

  本想借机炫富来着,宋翠莲没想到反而是越描越黑,“你是不知道啊,我娘家那边现在也热得很,所以我儿媳妇还习惯穿得轻薄,那件纱裙是我在镇上刚给她买的,她换上后就不脱了。”

  另一个女人嗤笑,“正常人都是出门看天气,今天穿着布衫也不热,你儿媳妇故意穿成那样,莫非是想勾搭男人做生意不成?”

  如是这般,宋翠莲没法儿接话,看到大家往骡车上搬篓子,里面装的不是咸鱼干就是干野菜。

  她自言自语,“我娘家那边都吃几十斤的大鱼,你们看看花娇有多傻啊,我给她粮食她不要,还把这种喂猪的干野菜当宝。”

  花娇很忙,懒得搭腔,有几个女人听不下去,又是一顿冷嘲热讽。

  宋翠莲脸色讪讪,见大家将那十五只鸡装进了鸡笼子里,搬上了骡车。

  “花娇,这两头猪臭死了,你赶紧带走,还有剩下的那五只羊我不管接群,你自己想办法。”

  现在是半上午,羊群到日落前后才回村,宋翠莲如此这般不是寡情二字足以形容。

  花娇拧起黛眉,顾秋生适时地出声,“花娇,我午饭时通知羊倌家的人,让他们在给羊倌送饭时捎个话,今晚把你们那五只羊送到我家,反正我家羊圈很大。”

  转而,他强调,“宋氏,你这么做就等于和花娇事实断亲,以后你们就是互不相关的两家人。”

  宋翠莲已然称心如意,所以也就原形毕露,“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我压根儿就不指望她给我养老,只求她以后讨饭也别登花家的门。”

  不少心软的女人以为花娇听了这话一定会很难过,但是她们却看到花娇跟没听见似的。

  她正和两个车夫商量,他们是否愿意再来一趟银杏村,帮她拉那两头猪。

  这两个车夫也是实诚人,看到如此寡情的亲娘也是开了眼界,所以给花娇出了一个主意。

  只要有人坐在车尾端个猪食盆子引着那两头猪,就一准能引到了镇上。

  花娇想想倒也可行,又过了约莫两刻钟,能搬的都搬上了骡车,小白不知何时蜷身卧在车尾晒太阳。

  萧来金坐在车尾一下下敲着猪食盆子,两头猪哼哼着,屁颠屁颠跟着骡车走,大黄断后。

  院子里,大黑被铁链子拴着,怎么也扑不开,可怜巴巴地低呜着。

  萧韬锦和花娇向顾秋生道谢后也跟随着骡车而去,宋翠莲眼尖,看见混在人群里的杨氏逃回了院子。

  她追过去时,杨氏已经关了院门,落下门闩,她疯了似的踢踹梅家的院门,嚷嚷着讨要那笔银钱。

  在村口,有几个女人早已等在那儿,她们都是卖鸡毛的,花娇吩咐车夫继续赶路。

  收了鸡毛,花娇如数付钱,其中一个女人向花娇说了徐氏的来历。

  上午她和宋翠莲,徐氏一起坐车去镇上,宋翠莲亲口对车上的村人说徐氏是自己捡回家的弃婴,和花玉一起奶大,又是儿媳妇,又是女儿。

  其他女人都满脸同情,附和说宋翠莲真是石头做的心肠,又冷又硬。

  花娇无感,只是让她们转告村人,谁想卖鸡毛就去镇上找她,并且说了铺子所在的街道。

  走上大道,萧二郎一家四口终于神情轻松了一些,但是,萧来银小心翼翼地试探花娇。

  “三婶娘,我和哥哥以后一天只吃一顿饭就可以,你千万别撵我们回村啊!”

  宋氏婆媳和萧家老宅子的那些极品,他们兄弟俩都怕得很,觉得回了村就是死路一条。

  花娇清浅而笑,“来金,来银,只要你小叔不和我和离,我就会好好对待你们一家人。”

  一旁的少年吓了一跳,“娘子,你何出此言?为夫怎么舍得与你和离?你走累了吧,来,为夫背着你!”

  是的,他们几人只有萧来金坐在车尾,剩下的都跟在骡车后面步行。

  见少年真的蹲了下去,花娇红着脸骂了声书呆子,紧走几步和萧阎氏并行,少年微笑着跟上来。

  当他们一行人赶到东陌镇后,谁也没注意到有个男的鬼鬼祟祟尾随在后面……

第37章 深深担忧

  这个男人一直跟着花娇这行人抵达那间铺子的附近, 躲在一棵树后远远望着。

  到了地儿一看是这么大一间店铺, 萧二郎一家四口都是眉开眼笑,没错,他们都无比渴望过上安稳的日子。

  萧二郎父子三人把两头猪赶进了院里的栅栏中,但是它们饿得慌, 不停地拱栅栏,萧来银只好拿根棍子看着, 哪头猪拱栅栏就揍哪头。

  两个车夫也是热心人,一个在外面看东西, 一个帮着往里面搬东西。

  没多久, 两辆骡车上的东西都搬了个空,花娇如数给了两个车夫车钱, 还给了每人十五文打赏。

  再说那人看到两个车夫赶着骡车离去, 这才小跑回去报给王管事, 花娇一行人住进了那间铺子。

  王管事如实报给秦掌柜,后者莫名其妙, “花家的铺子贴着招租通告, 花娇却又买下一间铺子, 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王管事也担心卤肉的生意做不到腊月,“掌柜的, 我们只能先观望几天再做盘算!”

  秦掌柜在屋里走来走去,烦躁得要死,“废话!这还用你说?出去!”

  再说花娇这边,“二嫂, 二哥,来金来银都是该娶媳妇的人了,现在起就与你们分房睡吧!”

  萧阎氏和萧二郎都笑着说好,他们早就想这样,只是一直没有这等优渥的居住条件。

  花娇抬手指着,“那四间西下房都是一里一外的套间,来金来银每人两间!”

  萧来金和萧来银都喜滋滋的,真的是沾了三婶娘和小叔的光,才能住上这么好的两间屋子,看着青砖黛瓦就像做美梦似的。

  见兄弟俩傻呵呵地抿着嘴笑,花娇点拨,“现在住到了镇子上,你们两人平时不用去山林捡树枝,咸鱼干也足够了,也不用再去捞鱼了,记得出去上街时穿得干干净净的,说不定有哪家的女子就看中了你们呢!”

  实诚如萧二郎忍不住,“娇姐儿,没有这俩小子帮忙,我自己也捡不回来太多树枝,那我们烧炕做饭肯定不够用。”

  花娇买了那么多木柴,他们父子三人捡了那么多树枝,还没用多少呢,但是那两辆骡车能拉的东西有限,只能留给宋氏婆媳。

  萧二郎一路上为此耿耿于怀,此刻,花娇断了他的后顾之忧,她也希望他们一家过得安稳舒服。

  “二哥,以后店里都是买木柴松针松球儿,等到我和三郎离开后也是一样,一直都是我们夫妻出店里的木柴钱,你就放心吧!”

  这方蓝天白云下的空气都清新无比,萧二郎有一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觉,他跃跃欲试。

  “娇姐儿,住到了镇上风光是风光,但是一开门就要钱呢,明天就开门卖刀削面吧!”

  萧阎氏正要说什么,那两头猪哼哼叫,笼子里的鸡也不停地扑腾翅膀,显然都饿得够呛。

  拿出来一串铜板儿,花娇吩咐萧二郎带着萧来金去粮铺买些麸糠和玉米面。

  不过她刻意提醒父子二人都换上干净的外衫,推着平板车去粮铺,一定要注意彼此的言行,最起码不能说脏话。

  没别的意思,说不定就有女儿待字闺中的人家看中了萧来金,姻缘来了拦都拦不住。

  萧来银不甘落后,忍不住刷存在感,“三婶娘,反正我爹也是有老婆的老男人了,你让我爹看着猪栏吧,我和哥哥出去买东西。”

  这言外之意就是说不定就有人相中了他!

  萧来银真是做梦都想娶媳妇儿!

  身为哥哥的萧来金赶忙附和,“对啊对啊,反正鼻子底下长着嘴,我们逮几个路人问问哪儿有粮铺,再说小叔教会了我们好多字,粮铺两个字,我们都会认会写。”

  萧阎氏喝斥,“这么一大串铜板呢,你们算错了账咋办?到时候你爹去粮铺找人家理论,人家肯定不认账。”

  萧来金老不服气啦,“娘,你小看我和来银不是?你去问问小叔,我们认字写字算账都比爹学得好,好得不是一点半点儿!”

  萧阎氏还要压着,“你小叔忙着收拾房间呢,没空管闲事儿,你还学会呛嘴啦,想挨揍是不是?”

  憋着笑好久的花娇开了腔,“二嫂,来金是个好哥哥,你就甭管啦,我相信他们小兄弟俩能买回来东西,也是个锻炼嘛!”

  萧二郎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不如儿子,但是儿子比他强到底是好事,他得让萧阎氏知道这点。

  “阎氏,你别拦着啦,来金来银就是比你男人强得多,锦哥儿说面馆开了业后,娇姐儿会教他们管账。”

  这下萧阎氏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暗自担心,两个儿子别把钱弄丢了,别算错了账,如此等等。

  花娇看在眼里,不再安慰萧阎氏,只等事实给她一个安心满意。

  厨房里一应俱全,妯娌俩一起做午饭,萧阎氏主要是烧火打下手,花娇负责捯饬下饭菜。

  她凉拌好一大盘绿豆芽后,萧二郎送进来八颗鸡蛋,都是他从鸡笼子里摸出来的,蛋壳有些脏污,他打上来井水洗干净。

  花娇笑着说正好加个菜,她麻利地弄了个大葱炒鸡蛋,这时脱水萝卜干也泡好了,她说再弄个大烩菜。

  一勺卤汤下锅加水煮开,依次放入土豆块,萝卜条儿,羊血,黄豆芽。

  末了再加点儿盐,出锅时撒上一把葱花,一人盛了一大碗,主食就是二面馒头。

  摆上桌后,花娇觉得菜有点少,热油炸了两盘子咸鱼干,撒上孜然,这时,萧来金和萧来银折返回来。

  父子三人喂了猪和鸡,萧阎氏忙不迭地跑过去,“来金,你快和你三婶娘报报账,看看弄错了没有?”

  萧来银早就从前店拿了算盘,萧来金这边说多少斤麸糠多少斤玉米面,每斤多少钱,他熟练地扒拉着算盘。

  最终花娇数了剩下的铜板儿说没错,萧阎氏顿时笑成了花儿,“娇姐儿,我儿子真的这么厉害啦?”

  花娇点点头,去叫萧韬锦吃饭,萧来金长出一口气,说了心里话。

  “娘,你以后别再小看我们,我们是快要娶媳妇儿的大人,你得把我们当大人看待。”

  萧阎氏连说是是是,继而想到了重点,“来金,来银,娘和你们说啊,刚才你三婶娘说了,你们娶了媳妇儿后好处多多,比如你们的媳妇儿也能挣到月钱,比如媳妇儿能帮着你们洗衣服做鞋子。”

  这回轮到萧来金深深担忧,“娘,奶奶对你不好那是奶奶的错,等你当了婆婆,千万别打骂儿媳妇,她们哪儿做得不好,你悄悄对我和弟弟说说,我们哄媳妇儿慢慢改。”

  萧阎氏被噎得语塞,萧来银则更直接,“娘,你看看三婶娘,她对外面的坏人多凶,说话狠,打耳光也狠,可是对小叔和我们一家子多软乎,你好好学学嘛,就那样对你的儿媳妇,别对谁都大呼小叫的。”

  终于,萧阎氏终于爆发,“你们俩臭小子还晓得我是你们的娘,闹了半天,我还成了个恶婆婆,反了你们,找打!”

  说着回屋去翻找鸡毛掸子,萧二郎跟进去好生劝说,再说花娇进了西屋这厢的里屋,看见萧韬锦对着书卷怔怔出神。

  “三郎,咋啦?是不是找不见啥东西啦?我们去二嫂那屋里找找看!”

  萧韬锦却将她拽入怀里,声线低醇,“娘子,我们新婚还没过百日,门窗上还应该贴上双喜字,对吧?”

  这家伙原来是为这个发呆啊,她还以为啥正经东西找不见了呢,花娇掐了一把某人的腰窝,成功逃脱。

  “萧韬锦,你不嫌害臊在你脑门上贴一沓子双喜字,我都没意见,吃饭!”

  妻子或喜或嗔,都是妙不可言,萧韬锦身高腿长,一起身踏出半步,搂住了转身欲离去的人儿,薄唇触了触柔白的后颈。

  “娘子,为夫说对二哥二嫂好点儿,你就把他们当亲人,为夫说搬家你就搬家,你总是如此温柔体贴,为夫想好好报答你,那个,你是不是也想过……我们夫妻应该行周公之礼,嗯?染了人间烟火的娘子,真香!”

  她是染了一身油烟好不好,香个毛线头,花娇挣不脱也很嘴硬,“萧韬锦,信不信我一脚踹死你?”

  用力搂了一下,萧韬锦松开了妻子,任由她夺门而出,如鸟投林般急切慌乱。

  少年眼里滟笑沉沉,他倒是还可以克制,只是她也不小了,若需要他行礼的话,他便依她。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萧来金和萧来银刚拿上来筷子,却一个比一个发愁。

  萧来金求助亲友团,“小叔,如果我娘待会儿揍我们,求你拦着点儿!”

  萧来银正准备求助花娇,就见他娘跟着他爹进来,挨着花娇坐下吃饭,瞧都不瞧他们一眼。

  花娇催促赶紧吃饭休息,下午还有的忙,萧韬锦叮咛萧阎氏不用喂大黄小白。

  在来镇子的路上,小白在河边逮了好几条鱼,和大黄分了吃得饱饱的。

  萧阎氏应承着,看看,锦哥儿养的猫和狗都这么机灵呢,比他那两个儿子看着还顺眼。

  下午,萧来金和萧来银按照花娇的吩咐买回来米面等等,萧阎氏看见还有两个陌生人跟进来,她惊恐不安……

第38章 锦娇居

  在萧阎氏眼里, 两个从小到大没咋出过门的儿子还是小孩子, 八成是弄坏了人家什么东西,人家就找上门来。

  见萧二郎正忙着修补猪栏呢,她心乱如麻,就要去西屋叫出来萧韬锦应付这两个人。

  但是这两个人径直走到水井边的石桌旁, 神色无比恭敬,“花氏, 恭贺乔迁之喜,恭喜呀!”

  刚忙碌完毕的花娇坐这儿歇着呢, 聪明如她晓得秦掌柜和王管事的来意。

  “秦掌柜, 你这消息可真灵通,我已经把两只羊的东西卤了出来, 你吩咐伙计过来取货也好, 省得我明天还得送过去!”

  被戳穿了也毫不害臊, 秦掌柜自来熟地落座,“花氏, 和消息灵通没关系, 是这卤味儿太香, 活生生把我引了过来。”

  说着,他有意望了望前店, 试探一问,“怎么?你打算开家卤肉店?”

  萧韬锦闻讯出来,吩咐萧阎氏煮些糖水端上来,秦掌柜赶忙说不用不用, 他拿了货马上就走。

  花娇不会给秦掌柜准确答案,“也不瞒秦掌柜,我打算最迟在月底开门营业,不过不卖卤肉,你尽管放心。”

  秦掌柜半信半疑,这时,王管事出去叫进来两个伙计,他们每人都背着个篓子。

  萧二郎父子三人一样一样将卤羊肉和卤头蹄上下水端出来,过秤。

  值得一提的是萧来金似是证明给他娘看似的,也和王管事一样噼里啪啦地扒拉着算盘。

  结果两人算出来的银钱数目一模一样,这下,萧阎氏信了,萧来金真的很厉害。

  又过秤称了黄豆芽和绿豆芽,如数付钱后,秦掌柜喜滋滋离去,卤羊肉实在是香得很,他要赶紧回去切上一盘子喝几盅小酒。

  送走了秦掌柜等人,萧韬锦将修长白净的手伸到花娇面前,“娘子,乔迁之喜就应该喝几盅庆祝一下,你给为夫拿点钱去打壶酒。”

  花娇想着萧韬锦酒量不错,从善如流,拿出来一两银子,吩咐萧来银跟着他一起上街,顺便再买两条草鱼加个菜。

  这叔侄俩离去后,又过了一会儿,萧二郎修补好猪栏,还是闲不住,要刨院里的菜畦。

  花娇说等到明年春天再刨也不迟,提桶水浇了那片儿小葱后就歇着吧,晚上还要削面呢!

  萧二郎提了水,萧阎氏用瓢洒水,两人说叨着明年春天这片儿种什么菜,那片儿种什么菜。

  这边花娇听了失笑的,这还有一个冬天呢,到时候早忘了吧,他们夫妻如此热爱新生活,挺好的。

  两人浇完了小葱苗,花娇吩咐萧阎氏捡肥的逮出来一只鸡,宰了加个菜。

  萧阎氏高高兴兴去逮鸡,萧二郎去萧来金那屋生灶火温水用来褪鸡毛。

  萧来金则去弟弟那屋生火煮小米粥,顺带烧炕,等到萧韬锦打酒回来,花娇已经炖上了鸡肉。

  见萧韬锦乐呵得不回屋看书,花娇拾掇出来鱼,在西屋门灶炖上,让他看锅。

  今晚的主食不是刀削面,花娇烙了葱花饼,下酒菜除了炖鸡肉和红烧鱼,还有卤羊肉和凉拌绿豆芽。

  毫无疑问,晚饭大家吃得很香,萧韬锦等人也喝得酣畅,不用再与宋氏婆媳同在一个屋檐下,心情都好得飞上云端。

  翌日大家还是起得很早,吃了早饭后,花娇吩咐萧二郎父子三人雇辆骡车回银杏村拉羊。

  萧二郎说不用花钱雇车,他们推上平板车,到了里正家里后,宰两只羊拾掇出来,将剩下的三只羊拴着拉回来就是。

  不等花娇再说什么,萧阎氏说父子三人就相当于是遛弯儿,都是大男人累不着他们。

  就这样,花娇用荷叶包了一斤多卤羊肉,让萧二郎揣在怀里送给里正当下酒菜,算是一点答谢。

  而且,她叮咛反正羊血拿出去也卖不了几个钱,不如送给里正一家。

  送走这父子三人,萧韬锦要教花娇写字,后者打了个呵欠,没有兴致,拉着萧阎氏去逛街,打算顺便买些零碎用度。

  等到两人回来时,萧二郎父子三人也折返回来,剩下的三只羊咩咩叫个不停。

  花娇早就估计到它们饿得慌,买了两包干草让伙计送过来,不过,羊和猪不能放在一起,只能拴在栅栏外。

  父子三人吃过温在锅里的饭菜,就开始拾掇头蹄上下水,跑了这么大一遭也没累着他们似的。

  半下午时,王管事带着伙计过来取货,这次是萧来银扒拉算盘,结果也和王管事算的一样,萧阎氏乐得嘴都合不拢。

  翌日王管事过来取货时,花娇说只剩下了一只羊,明天会宰头猪,另外卤出来一副猪头蹄上下水和十来斤猪肉。

  卤制品进多少卖多少,利润可观,秦掌柜每天都哼着曲儿就着卤肉喝几盅。

  王管事按照秦掌柜的意思,笑着说不管什么食材,只要有卤制品就行。

  五天后,终于把羊和猪都拾掇掉,只剩下这群鸡,花娇说先养着生蛋吧,说不定哪天宰一只加个菜。

  宰羊杀猪的这几天,花娇教萧阎氏炝炒羊杂和猪杂,后者学得还不错。

  郑而重之,花娇叮咛萧阎氏,调料配方是美味的关键,想赚钱那就千万不要泄露给外人。

  萧阎氏保证守口如瓶,问花娇是不是面馆除了卖刀削面还卖羊杂和猪杂,后者说当然不是。

  刀削面的臊子要多样化才能满足不同食客的口味,除了肉臊子外,再加上羊杂,猪杂和鸡杂臊子。

  花娇想得很多,她告诉萧阎氏之所以要加上这三种臊子,主要是因为成本低,还能招徕食客。

  连着三天,花娇在午饭和晚饭时间教萧阎氏炝炒鸡杂,大家也吃得很香,不过却都口径一致说没有她亲自掌勺炝炒得好吃。

  花娇觉得问题不大,就这样又过了六天,一切准备就绪,明天面馆开业。

  值得一提的是花娇给面馆取名字时可犯了愁,“相公,如果叫花家面馆,我担心宋氏婆媳会过来找麻烦,如果叫萧家面馆,又担心萧家老宅子的极品过来找麻烦,直接就叫刀削面好吗?”

  萧韬锦早就想好了名字,“娘子,不如取你我名字的合意,锦娇居,你看如何?”

  花娇有心说听着像是青楼或者胭脂铺子,不过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她可不敢说出来。

  前几天,萧阎氏随口一说萧韬锦长得真俊,以后他们夫妻的儿子如果结合了两人的长相,一准迷死了成百上千的女子。

  她随口一说萧韬锦太俊了,比青楼的花魁还俊几分呢,结果晚上被算账。

  萧韬锦在柔丽的烛光下,在她锁骨之下种了三千桃花,罚她一声声唤他相公,唤了快两刻钟。

  她正要向橘猫哭诉某人是个不可理喻的病娇,系统奖励了十两银子,理由是测到他们夫妻感情已然如胶似漆。

  如胶似漆?

  是某人自己如胶似漆黏着她好吗?

  翌日清晨,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后,锦娇居开门营业,幌旗上一个大大的“面”字龙飞凤舞。

  另外,花娇专门定做了一块木牌,也是萧韬锦龙飞凤舞的字体。

  简而言之说明开业前三天,早饭的前二十位食客半价吃面,数额有限,先到先吃。

  有家镖队正好在清晨赶到东陌镇,镖头啃了多日的干粮,一瞧有这等优惠,二话不说,进去吃了再说。

  “老板娘,我们兄弟一共是十四个人,都能半价吃面吗?”

  进了前店,镖头一见老板娘是个年轻的娇娘,顿时就软下了嗓子,实在是太想坐下来歇歇。

  见这些人都挂着佩刀,花娇也丝毫不怯,“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这面馆刚开业,不赊账,而且你们得等上半刻钟左右!”

  镖头说好,痛快地从褡裢里拿出来一块碎银子,“老板娘,你先别结账,如果我们每人一碗面吃不饱,还会全价再点碗面,到时候一并算账!”

  花娇点点头,当着镖头的面儿,将银子过秤,“看好,我预收你五钱银子!”

  等到镖头确认无误,她朝后门喊了句,“十四碗刀削面!”

  再说厨房里,萧二郎父子三人都戴着高顶厨师帽,围着雪白的厨裙,愁眉苦脸。

  是的,他们都担心没有客人进来吃刀削面呢,就在这时,花娇喊了这么一嗓子,他们马上精神抖擞,开始削面。

  萧阎氏也和花娇在前店呢,直到花娇喊了这么一嗓子,她才回过神来,慌忙去后院厨房帮忙烧火。

  半刻钟后,萧来金和萧来银用木托盘将煮好的刀削面端出来,一溜儿摆在前台。

  “你们过来看看,选择一下自己喜欢的面臊子!”

  花娇刚说完,镖头等人就围了上来,花娇解释,“肉臊子和鸡杂臊子是用小勺舀,羊杂臊子是用中勺舀,猪杂臊子是用大勺舀。”

  啃了多日干粮的镖头等人瞅瞅大勺,都咽着口水,选择大勺的猪杂臊子。

  萧阎氏和花娇利落地舀臊子浇在了面上,镖头等人每人端一碗坐下开吃。

  果然,在镖头吃到还剩半碗时,又给每人点了一碗刀削面,强调七碗要肉臊子,七碗要鸡杂臊子。

  这拨人还没离开,七八个脚夫进来吃面,一看香喷喷的各种臊子就满意得很。

  花娇不知道,外面有不少人正盯着锦娇居呢……

第39章 开业大吉

  周遭的店铺掌柜们听手下人说锦娇居这拨人都是乡下人, 他们大多都是嗤之以鼻。

  一个个泥腿子都敢做鸡犬升天的白日梦, 真以为东陌镇遍地是银子弯腰捡就行。

  他们抿着香茗,坐等锦娇居开业三天店前门可罗雀,坐等这拨泥腿子尝够了名为撞南墙的滋味。

  所以一家家的伙计都在锦娇居外的暗处观望着,望着镖头一行人走出来时都是满嘴油光, 都夸赞面条筋道臊子香。

  这些伙计们脑子转得飞快,臊子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不可言说的异香, 原来是从锦娇居漫出来的,原来是锦娇居的臊子这么香。

  眼见进去出来的客人络绎不绝, 好几个伙计越发饥肠辘辘, 干脆大摇大摆进了锦娇居,点上一碗刀削面。

  然后回去报给自己的主子, 锦娇居的刀削面如此这般筋道, 臊子如此那般香醇。

  那些老实的伙计, 比如悦客楼的伙计,他们忍着饥肠辘辘, 熬到了面馆打烊, 回去复命。

  锦娇居这顿早饭, 最少卖了八十碗刀削面!

  秦掌柜的想法和其他家的掌柜差不多,面条而已, 黏不拉几的有啥吃头,食客不过是吃个新鲜而已。

  等着看,午饭时,锦娇居店前肯定门可罗雀!

  但是, 锦娇居午饭时卖出去一百二十碗刀削面!

  伙计告苦情说他吃了碗面后,觍着脸站在纱窗边,装作是等人,实则一碗碗数出来是一百二十碗。

  正抿着小酒的秦掌柜手一颤,半杯好酒都洒到了袍子上,他吩咐王管事给了伙计二十文打赏,又与王管事如此这般低语了一阵。

  半下午,王管事带伙计去锦娇居取货,特意问花娇今天开业生意如何。

  花娇懒得正面回答,微笑说尚可,她这小店可比不得悦客楼做的是大生意,勉强够养家糊口就心满意足。

  等到秦掌柜听了这话,马上就按捺下去一腔好奇,是啊,花娇一个小小的弱女子要养活那么多人呢!

  再说他又不打算开面馆,如此关注锦娇居干嘛,是卤肉不香,还是好酒不醇?

  却说锦娇居周遭的面馆菜馆饺子馆等等,一个个掌柜都坐卧不宁。

  一伙泥腿子开的面馆竟然可以卖出去二百碗面条!

  是真的吗?

  最终他们还是不想相信,肯定是自家的伙计眼神不好看花了眼!

  明天换个耳聪目明的年轻伙计再去打探,干脆坐店里吃碗面好好数着。

  结果他们得到的消息还是那般令人崩溃,锦娇居两顿饭下来卖出去整整二百碗面。

  而且,老板娘亲口说目前店里人手不够,没吃到面的客人可以明天早点过来。

  而且,悦客楼的秦掌柜和王管事一起光临锦娇居,从捉起筷子开吃到放下筷子,一直是赞不绝口。

  尤其是秦掌柜还觍着脸要单独买那几样面臊子,老板娘恼着脸说她这儿是面馆,不是臊子馆。

  菜馆饺子馆包子馆等等饭馆的掌柜不得不平衡心态,幸好锦娇居对他们排挤得不明显。

  开面馆的掌柜们愁得焦头烂额想撞墙,想一拥而上撞塌了锦娇居的墙。

  有几个掌柜心思活泛些,一起去姚亭长那儿打听锦娇居老板娘的底细,姚亭长如实相告。

  老板娘花娇没啥底细,她相公可是个厉害人物,整个云陵县唯一的在册廪生,房县丞每年亲自过来送廪膳费。

  如是这般,这几个掌柜服气了,虎夫无犬妻,幸好锦娇居没有取名才子楼之类。

  总而言之,周遭的饭馆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锦娇居空降东陌镇,生意如火如荼。

  三天一转眼过去,这天中午打烊后,众人在厨房喝着肉末粥,这是花娇吩咐萧阎氏专门做的加餐。

  主要是照顾萧二郎父子三人,虽然他们在卖面前也都吃了早饭,午饭,但是忙活下来后需要喝几碗营养粥补充体能。

  “二哥,这三天,你和来金来银每人每天削面七十碗左右,感觉咋样?”

  萧二郎憨笑着,“娇姐儿,削面比我干农活儿苦轻得多,瞅着面条唰唰飞进锅里我就高兴。”

  萧来金笑成了眯眯眼,“三婶娘,我和来银感觉吧,就像是背了一大捆树枝罢了。”

  萧来银附和,“三婶娘,先前我哥还和我说,先让我娶媳妇儿,他断后,这样一看,我们哥俩都打不了光棍,都能娶上媳妇儿。”

  其实花娇也看得出来他们父子三人不咋累,半上午半下午闲得无聊,萧二郎还要带着两个儿子捡树枝捞鱼。

  是她拦下来,拿出来一串铜板儿,让他们去泡茶楼或者是听戏园子,以此享受一下生活的忙里偷闲。

  这时,萧韬锦缓缓开腔,一语中的,“二哥,你记住,二百碗刀削面是锦娇居的上限,等我和花娇离开后,你们哪怕是一天只出一百碗刀削面,也得保证面条和臊子的味道,物美价廉是赚钱的根本。”

  接着,花娇吩咐萧来金在外面的木牌上写个招工通告,招两个手脚麻利的打杂工,第一个月试用包吃包住。

  萧来银毫不客气地揭短,“三婶娘,我哥写的字和我写的一样丑,你怎么不让小叔写啊?”

  花娇更不客气,毫不考虑相公的感受,“你小叔的字太俊,太扎眼,锦娇居卖面不卖字!”

  事实上是有好几个小家碧玉进来吃面时,脸颊红透问花娇外面木牌上的字是不是萧三郎写的,能否买幅字画观摩。

  萧三郎是她男人,她怎么可能大方地介绍给蜂蜂蝶蝶呢?

  她微笑着回复说是萧三郎写的,不过萧三郎这几天染了风寒,闷在屋里养病呢!

  说来也巧,这话被萧韬锦听了个清楚,当时他写话本累了,出来透透气,就在前店后门那儿偷看自己的娘子。

  因为只消看几眼娇软的娘子就能消愁解乏,结果他喜获一枚酸溜溜的娘子。

  当晚,他拥妻子入怀,轻啄她柔白的耳垂,“娇娇,你在前店时,为夫闷在屋里得了病,相思病,养不好,需要对症下药,是你主动亲为夫一下,还是为夫亲你一刻钟?”

  花娇记忆尤深,这人嘴里的一刻钟其实是恣意而为,往往都是一刻钟的若干倍,其中滋味,羞羞哒美滋滋。

  就在她准备亲萧韬锦下巴一下,后者薄唇轻启,“好,娇娇默认是为夫来对症下药!”

  之后,伪君子,假斯文之类的违心腹诽渐渐融于一片红艳艳的烛光里……

  此时此刻,萧韬锦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你三婶娘说的极是,说到底锦娇居最后是你们一家经营。”

  不过待到众人下去休息,花娇刚进了屋里隔断,刚爬上炕,就被萧韬锦按入怀里,声线雅痞撩死人不偿命。

  “娘子,娇娇,你说为夫的人太俊,字太俊,再没有别的了?比如为夫的一腔温柔呢?是不是都给了娇娇?”

  好吧,花娇也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萧韬锦一撩,她就秒成酥饼儿。

  此刻,大白天的,这个伪君子又撩,屋门还没有插门闩。

  她,她得自救,不,她得振妻纲!

  “萧韬锦,你掰指头算算距离秋闱还有几天,你如此耽于美色荒废学业,对得起朝廷发放的廪膳费吗?老实告诉你,我花娇可是个趋炎附势的女人,如果你秋闱落榜,我休了你另嫁榜上有名的俊才子。”

  少年神色微僵,继而探手轻松地插上隔断屋门的门闩,喉间滚出沉笑。

  “耽于美色?不,是耽于妻娇,为夫是否秋闱落榜不得而知,不过娇娇给为夫唱歌是必然的,即日起,每天给为夫最少唱两次!”

  两刻钟后,系统奖励十两银子,理由是和男主的感情如火如荼,为更上层楼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花娇腹诽,他日,二人关系若不能更上层楼,她必然摔个粉身碎骨,这是什么神仙人生?

  锦娇居的生意红红火火,好多人都看在眼里,不出花娇预料,一周后有媒婆登门。

  这天下午,萧二郎父子三人刚刚采购回来,媒婆带着两女一男就跟进来。

  她笑着介绍,“阎氏,我是镇上的李媒婆,这位是镇上的姑娘,闺名是卓青绣,做得一手好针线,这两位是她的父亲卓旺,母亲赵氏。”

  不等萧阎氏说什么,卓青绣从袖袋里拿出来自己绣的帕子,语气自矜。

  “婶子,你看看我绣的花儿,就像是活的一样,你们村里的女子哪个也比不了。”

  萧阎氏正纳鞋底呢,这与绣花比起来还真是粗糙活儿,可是卓青绣这股子镇上本地人的优越感令她不适。

  然而卓旺还在加重这种不适,他打量了一遍后院的屋子,仿佛自己腰缠万贯似的。

  “阎氏,我们看上了你大儿子萧来金,有意把女儿青绣低嫁给他,丑话说在前头,在青绣嫁过来前,你得让你小叔夫妻搬出去。”

  赵氏帮着描摹,“我男人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还有个二儿子呢,青绣还有个弟弟呢,这两个小的都得靠这间铺子娶媳妇儿,所以养不起不相干的外人。”

  萧阎氏脑子转得再慢也晓得卓青绣还没嫁过来,她父母就急着想抓住勺把子当家。

  不,这铺子又不是自己的,卓家人这是想撵走花娇和萧韬锦啊,所以她大声求助,“娇姐儿!”

第40章 是块大骨头

  萧二郎父子三人都闷在厨房不出来, 萧阎氏情急之下只能喊花娇出来压场子。

  花娇呢, 犯了个小错误正挨罚呢!

  今天午睡时,萧韬锦拥着她深情告白,“娘子,为夫这辈子非你不可!”

  花娇只想怼走萧韬锦, 她自个儿宽宽敞敞地睡个午觉,“有道是宁信世上有鬼, 也不能信男人的嘴。”

  于是,萧韬锦见她卤完了食材就罚她写字, “我爱萧韬锦”一百遍。

  这会儿刚刚写到第二十五遍, 花娇听到萧阎氏喊她,赶紧和萧韬锦谈判, “剩下的全免, 不然, 我是个莫得感情的聋子。”

  无奈之下,萧韬锦暂时屈服, 花娇自由了, 不过, 在屋里她一心二用,听到了这拨不速之客所说的每句话。

  等到花娇走近, 萧阎氏介绍,“这位是我的小妯娌花氏,也是锦娇居的老板娘。”

  这一介绍就等于祸水东引,卓青绣第一个按捺不住, “这是我绣的帕子,你绣的花儿比不了吧!”

  这缺乏家教还来她这儿刷优越感的玩意儿,她不踩白不踩,踩了也白踩。

  “青绣姑娘是吧,你绣的帕子再好看又如何?锦娇居是面馆不是收绣品的绣楼。”

  卓青绣被怼得无话,委屈吧啦地望着他爹卓旺,后者咳了一声,一派老气横秋。

  “花氏,你知道过大年时人们的院门上为什么挂两个灯笼吗?看你也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定然是不知道,那是因为那家人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子一个灯笼,像你这样的,连半个灯笼也不能挂。”

  花娇暗道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这是什么鬼逻辑,“你这话说的真可笑,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生出来的?你娘你老婆你女儿都是女的,你还看不起女的?”

  瞧着妻女脸色不咋好看,卓旺还想卖弄口舌之利,“花氏,你扯我家人干啥?我就说你呢,你膝下连半个儿子也没有,你神气啥啊?”

  花娇和萧韬锦新婚不久,怎么可能膝下有儿女?

  论嘴皮子功夫,花娇可是炉火纯青的境界,再加上她被萧韬锦处罚了正憋着火气,不舍得对相公发火,对外人发火自然是肆无忌惮。

  “你搞搞清楚,这儿是我的店,谁给你数说我的底气?凭你当年成亲一个多月膝下就有了个儿子?”

  赵氏一看自家男人不顶用,说不到正点子上,她捡起来话茬儿。

  “花氏,我们不是来吵架的,我们看上了你丈夫的大侄子萧来金,希望你尽早搬出去,因为我女儿青绣一嫁过来,我们全家就要搬进来,你得给我们腾地方。”

  撩猫逗狗是花娇的强项,“你喜欢住在锦娇居是吧?可我这个老板娘不欢迎你咋办?”

  是的,眼见萧二郎父子二人走近,花娇存心要败败某些人的德行,让萧来金看个清楚。

  果然,赵氏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你连个儿子也没有,却占着这么大一间铺子,你对得起你大侄子吗?你不搬走,我女儿青绣就不嫁!”

  再逗下去,花娇担心自己笑场,“来金,你看人家看上了你,那你说说吧!”

  先前,萧来金最敬佩的人排在第一位的是小叔萧韬锦,第二位是三婶娘花娇。

  后来,他亲眼看见三婶娘花娇一次次和萧家那些极品对峙,一次次和宋氏婆媳对峙,而且每次都赢得那么漂亮。

  三婶娘花娇在他心里的地位噌噌上涨,和他小叔一起并列第一!

  如今,卓家人竟然看不起他的三婶娘,竟然嘲笑新婚不到百日的三婶娘膝下无子!

  他无法容忍!

  不过,小叔教导他有理不在声高,做人要优雅有度,所以花娇让他说话时,他望向了卓青绣。

  “卓姑娘,请问你会背《三字经》吗?”

  正因为萧来金深受背诵《三字经》之苦涩,所以他以此刁难狂妄自大的卓青绣。

  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这样问过她,卓青绣怔怔的,“啊?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李媒婆终于有机会插个嘴,“青绣,来金说的是私塾先生教的那个《三字经》!”

  卓旺接腔,“《三字经》有啥用?我儿子以后也不读书,会赚钱能养活老婆孩子就是本事,读了书也不一定能做大官。”

  赵氏夫唱妇和,“是啊是啊,我女儿青绣背那玩意儿干啥?她会做针线活儿,会生儿子就是本事。”

  萧来金点点头,“卓姑娘,你不会背《三字经》,那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这下卓青绣听懂了,“我的名字……我不会写,可我知道卓是我爹的那个卓,青是青天的青,绣是绣花的绣!”

  萧来金还是不紧不慢的语气,“卓姑娘,对不起,我即便是打光棍,也不会娶目不识丁的女子为妻,你们走吧!”

  直到此刻,卓家人才被一连串啪啪打脸打醒了!

  李媒婆素有快嘴之称,也没拦住卓家人上赶着求打脸!

  卓旺连着观察了好几天,锦娇居生意红火得怕人,只要女儿卓青绣嫁过来,那他们全家就是吃香喝辣。

  所以他很不甘心,赔着笑脸,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来金,有道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会认字反而心思活泛不好好过日子。”

  萧来金丢出来个软钉子,“现在是我挑媳妇儿,不是你挑女婿,我父母都是依着我的意思。”

  说完,他大步进了厨房,见状,花娇懒洋洋地一抱臂,“对不住,你们再去别家转转!”

  卓旺讪笑着,“花掌柜,咱们有话好好说,卓家不要一个铜板儿的聘礼,来金娶了青绣后,只要你让我们一家住过来包吃包住就行。”

  呵,这还越挫越勇啦!

  花娇冷笑,萧二郎一家四口加起来也不是宅斗的料子,她可不会丢给他们一个宅斗剧本。

  “你们是自己走,还是我请姚亭长过来撵你们走,还是我放狗送送你们?”

  萧二郎会意,大步走向大黄,卓旺赶紧带头往外走,还不想放弃这门亲家。

  “阎氏,我们家青绣真的喜欢来金,你们夫妻好好想想,想好了去找李媒婆。”

  好吧,快嘴李媒婆愣是没说几句话就惨淡下场,她暗骂卓家人太心急。

  自古都是心急吃不上热豆腐,更何况锦娇居不是热豆腐,是块大骨头。

  终于耳根清净,萧阎氏很是感慨,“卓旺当我们是傻子吗?娶个媳妇儿养活他一家子,还要给他儿子娶媳妇儿,傻子也不会干这等蠢事儿。”

  萧二郎不以为然,“阎氏,你懂啥呀?要是没有娇姐儿和锦哥儿帮咱们一把,我就愿意给别人做牛做马,只求我儿子能娶上媳妇儿。”

  萧来银听得刺耳,“爹,卓家人看上的不是哥哥,是三婶娘的铺子,你愿意给别人做牛做马,我和哥哥不愿意。”

  萧来金点头,“爹,我晓得你的意思,咱们村里好多这样的人家,娶个媳妇儿就供着她的娘家人,你和娘放心,以后我们兄弟娶了媳妇儿,会尽量帮助媳妇儿的娘家人,但不是供着。”

  花娇正要说什么,听得有人轻轻拍打后门,“来金,你去看看是不是那拨人折回来了,是的话别放进来,咱们歇会儿准备做晚饭。”

  萧来金嗳了声,大步走去后门察看,很快带过来一对纤瘦的少年。

  “三婶娘,他们是秋生伯伯收留的孪生兄弟,温雨,温雪,说是找你有事儿!”

  笑盈盈地瞧着温雨和温雪,花娇声音甜甜的,软软的,“温雨,温雪,你们是过来替你们的义父捎什么话吗?”

  温雨和温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摇头谁也不说话,萧来金看不下眼。

  “温雨,我说你怎么还是这么娘?名字娘就算了,你一个做哥哥的人也这么娘,以后咋保护你弟弟温雪?”

  温雨被萧来金这样一说,马上就埋下头去,花娇精准地捕捉到他眼睫下的泪花。

  “哦,我想起来了,你们来店里吃过两次面是吧?”

  吧嗒!

  温雨再也忍不住委屈,掉了几颗泪珠,深吸了一口气,“花娇姐,你说得没错,当时你一副不认识我们的样子,我们就不敢和你多说话!”

  微顿,他继续,“花娇姐,我们就是过来问问你还要不要打杂工,如果要的话,第一个月试用是从下个月初开始算,这个月如果我们打杂也不是包吃包住,对吗?”

  温雨说话时,瘦瘦的肩头微微发抖,显然是努力克制着情绪,可是萧来金没来由火大,早忘了小叔说过做人要优雅有度。

  “温雨,你小子会不会说话?就算是我三婶娘忙得没空理睬你们,那你怎么不来找我?村里的小痞子欺侮你们,我和来银救了你们几次?你特么都忘了是不是?不认识我了是不是?”

  说着,他探手揪住了温雨的领口,花娇适时地喝斥,“来金,不准欺侮人,放手!”

  萧来金马上松手,气哼哼的,然而下一刻他目瞪口呆,三婶娘起身抱住了温雨,轻柔地拍着温雨的后背!

  萧来金内心震撼,三婶娘,温雨是个比你侄儿小一岁的男人,男人,男人!

  萧韬锦刚好缓步走出屋,看得真切,俊脸上阴霾席卷!

第41章 就问你怕不怕

  萧来金脸上的怒色僵化, 被尬笑取代, 他暗叫不妙,一转身拉着萧来银离开危险地带躲进了厨房。

  萧二郎反应慢,傻愣愣的,以为自己生了幻觉看错了似的, 毕竟花娇向来矜持有度。

  萧阎氏迅速低下头去纳鞋底,实则打腹稿如何能化解这场尴尬, 可眼见为实,锦哥儿八成难以原谅娇姐儿。

  少年本想唤妻子一声, 但他动了动薄唇发不出声儿, 她,脏了?那就不再是他的妻子?

  他如匣中玉剑酝酿着决绝杀气, 咫尺之遥, 他心爱的妻子还是这般眉目如诗。

  她笑若菡萏初绽, 眸光清华皎皎地望着他,饶是他博览群书, 也难以寻觅到足以形容她风华无双的辞藻。

  然而朗朗乾坤大庭广众之下, 她, 他心爱的妻子竟然抱着个男人。

  关键是对方没有他高,没有他帅, 没有他前程似锦,他郁郁的,想,哭。

  是了, 对方无牵无挂,她不用背负太多,终究是她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而他什么也没有给她。

  她一瞬间累了,不要他了!

  他愧对她,更配不上她,那好,那他给她最后的温柔,放她自由去飞。

  重生一世也是枉然,焕然一新的她,还是别人的,他,注定是孑然一身,兜兜转转,他还是逃不脱天定的孤独宿命。

  少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默默打腹稿,斟酌着放妻书的一字一句,力求委婉克制……

  “痛失”爱妻的少年这儿是度秒如年,花娇这儿呢,还是正常的时间。

  她拍着温雨后背的同时,特意感受了一下,没错,如她所料,温雨某处不怎么平坦,某处不怎么浮凸。

  在温雨挣扎前,花娇松开了他,不,准确地说是她,“温雨妹子,如果你们在锦娇居打杂,今天起就包吃包住,下个月初就有月钱,不过,我不会要你们姐妹,因为我不喜欢骗子。”

  花娇也就是随便一说,温雨所有的倔强悉数崩溃,她抬起头来,泪水在眼里打转。

  “花娇姐,不是的,我和妹妹不是骗子,不是坏人,因为别人都说我们是男的,义父把我们领回家也说我们是男的,从来没有人认出来我们是女的,我们也没办法,更不敢对谁说。”

  活着,小心翼翼地活着,这就是温雨温雪姐妹的生存常态,像两棵挨着的无名草一样,只求活着。

  当初,母亲走了,姥姥走了,花娇心里唯余一念,也是只求活着。

  萧来金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惊天真相后,他似只青蛙般蹦了出来,“温雨,你是女人?你和温雪怎么会是女人?”

  温雨半眼都不看他,期待地望着花娇,正要说什么,却被萧来金的聒噪压下去。

  “来银,快,你快狠狠掐哥的脸一下,哥是不是在做梦?”

  萧来银很为哥哥着想,“哥,你这脸蛋本来也不咋好看,掐得青了更不好看,更讨不上媳妇儿,还是掐胳膊吧!”

  被弟弟掐了一下,萧来金没试着似的,“一点也不疼!我真的是做梦呢!”

  萧来银低头在萧来金的胳膊上咬下去,前者跳脚,“啊!好疼啊,我没做梦!”

  倏地闭嘴,萧来金怔怔地打量了温氏姐妹片刻,揪着萧来银溜进了厨房。

  而萧韬锦从天堂到地狱转了一遭,冷汗浸湿了中衣,雨霁天晴,云蒸霞蔚,她,就是有这般魔力。

  萧二郎夫妻傻呆呆地望着彼此,显然是难以消化温雨和温雪是女子的事实。

  千想万想,温雨都没有想到会被花娇认出了女儿身,她和妹妹不想再拖累义父一家。

  “花娇姐,你是个好人……我和妹妹能吃苦,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能干,一天吃一顿饭,随便有个睡的地方就行,你就把我们当男人用吧!”

  温雨,温雪,这名字听着就不太像是男名儿,花娇直觉这姐妹俩没有太复杂的心思。

  上世,她在老师和同学家里蹭住,这世,宋氏婆媳回来后,她都深知小心翼翼寄人檐下的滋味不好受。

  不过一码归一码,这世间的可怜人多得是,她这儿不是收容所,更何况以后她要将锦娇居交给萧二郎一家打理。

  瞧着温氏姐妹清澈期待的眼神,花娇不忍心直接拒绝,“你们别着急,我得听听你们义父的意见!”

  说来也巧,花娇话音一落,顾秋生拍打后门,“二郎,三郎在吗?”

  萧韬锦嗳了声,提步去开门,顾秋生手上拿着一包什么,和萧韬锦寒暄着走进来。

  他看到了温氏姐妹,点点头,落座,说明来意,“花娇,我明说吧,温雨温雪长大了,尤其是今年,你嫂子话里话外老挤兑他们兄弟,还逼着他们去做赘婿。

  为此我们经常吵架,镇上我倒是有好几个开店铺的朋友,但我爹都说不足以托付他们兄弟,要么你用他们几天试试看?”

  说着,顾秋生将纸包放到了花娇面前,“这包红糖你留着。”

  花娇正斟酌怎么措辞告诉顾秋生真相,厨房里的萧来金探出了脑袋。

  “秋生伯伯,温雨,温雪是女人,如假包换的女人,我就问你怕不怕?”

  仿佛被萧来金看过了身子那般羞愤,温雨气得落了几颗泪珠。

  “萧来金,我们是女人咋啦?又不是吃人的妖怪,有啥可怕的?”

  愁眉不展的顾秋生怔住,他本来要细细打量一番,但是觉得不妥撤开了视线,探询地望着花娇,后者点点头。

  “这下嫂子不用再为温雨温雪发愁了,她们在我店里打杂,我估计问题不大,下个月起就可以拿到月钱,她们还能给自己攒笔嫁妆。”

  继而,花娇望向了萧二郎夫妻,“二哥,二嫂,我家三郎向来不管家务事儿,你们也不反对温雨温雪留下吧?”

  萧二郎夫妻一起点点头,里正一直照拂着他们,这两个孩子一看就是乖巧的,再加上这店是花娇的,他们没理由反对。

  萧来金插嘴,“三婶娘,你咋不问问我和来银呢?”

  温雨担心夜长梦多,苦大仇深地盯着萧来金,“你反对也没用!”

  萧来金嘿嘿笑了笑,“我不反对呀,我一看见你们就猜到了你们想来店里做杂工,还想着让你睡我屋里呢……现在不这么想了,男女有别!”

  温雨气得腮帮子鼓鼓的,萧来金不说话时还是个人。

  一下子没了沉重的包袱,顾秋生感慨颇多,“温雨,温雪,真委屈你们了,憋屈了这么多年,你们是女子挺好的,不然去别人家做赘婿得憋屈一辈子。”

  话落,他拿出来一块碎银子,“花娇,一事不烦二主,你看着给她们姐妹买衣服鞋子吧!”

  不等花娇说话,温雨表态,“义父,从我和妹妹进了顾家,你和义母总因为我们拌嘴吵架,我们不会忘了义父的恩情,花娇姐说了,我们下个月就有月钱了,这钱你还是交给义母吧!”

  温雪拍拍挎着的包袱,“义父,这包袱里面的衣服和鞋子都能穿,你就放心吧!”

  顾秋生还要坚持,花娇了然温氏姐妹柔韧又要强,“秋生哥,她们不小了,就依着她们的意思吧,咱们别只顾着说话,你住一晚吧,来金来银的屋子都很宽敞,晚饭我多炒几个菜,你和二哥,我家三郎喝几盅。”

  萧韬锦听到妻子说“我家三郎”时,心里那是甜如蜜,他将碎银塞进顾秋生手里,“我娘子说的是,相请不如偶遇!”

  事实上,顾秋生带着温氏姐妹离开顾家时,他老婆正寻死觅活呢!

  走出顾家所在的巷子后,他还能听见那个女人嚷嚷,只要姓温的外人再踏进顾家一步,她就去死。

  所以他得回去出口恶气,姓温的外人不用她操心娶媳妇儿,她问起原因,他就不告诉她,晾她几天。

  但是面上顾秋生是另一番说辞,“三郎,改天吧,这会儿村里的骡车还在镇子口等着呢,我得回去啦,不然我爹娘一准愁得一宿睡不着。”

  转而,顾秋生纠正,“温雨,温雪,花娇和我同辈,你们得称呼她一声婶子,记住啦!”

  温雨和温雪想想也是,点头说是。

  这样一来,花娇只好收下这包红糖,回了一包冰糖,又包了卤蛋和卤肉,让萧二郎送顾秋生到巷子口。

  关键时刻,萧二郎脑子转得一点不慢,到了巷子口,他小声探问。

  “秋生,我看温雨温雪那俩孩子不错,我那俩小子与她们年纪相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看咱们结个儿女亲家如何?”

  不得不说正合顾秋生的心意,“二郎,我正想问问你的意思呢,好啊,我巴不得呢,这样那俩孩子的父母也能安息瞑目了。”

  六年前,他们父子来镇子上办事儿,遇见一对男娃卖身葬父母,看着真是可怜。

  细问之下得知他们随父母从南边逃饥荒过来投奔亲戚,结果那个亲戚早已变卖宅子不知所踪,乞讨了几天后,父母染了急症双双而去。

  那时温氏姐妹穿的就是男娃的衣服,他们父子就以为是两个男娃呢,没想到是对女娃。

  萧二郎一听眉开眼笑,趁热打铁……

第42章 装眼瞎

  “秋生, 我家真不是占你家便宜, 我家老三两口子早包了来金和来银的聘礼,每人十两,还有我和阎氏也不求温雨和温雪带多少嫁妆,反正就是咱们两家到时候高高兴兴办喜事儿。”

  听话听音, 顾秋生晓得萧二郎这是担心他和妻子为这事儿争执呢!

  “二郎,你尽管放心, 这桩喜事儿有我爹撑着呢,我那婆娘大闹腾不起来, 还有总得先让他们小年轻有婚嫁的意愿, 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

  两人嘀嘀咕咕一顿后,各自离开, 等到萧二郎折返回来时, 大家正商量着温雨和温雪住哪间屋子。

  花娇的意思是正屋还剩下最西边的一间, 她们姐妹尽管住进去,但是她们怎么也不肯。

  最终她们住进了东下房这边的一间闲房, 倒是有古清留下来的两套旧被褥, 萧阎氏早就拆洗干净, 正好给她们凑合着用。

  萧来金嚷嚷说晚饭的刀削面他包了,都由他一个人来削, 花娇暗乐,看看,温家姐妹花一来,这孩子更勤快了。

  不过, 花娇说晚饭的主食不是刀削面,是饺子,他们兄弟俩一个和面,一个剁肉馅儿。

  温雨怯怯的,“花婶子,那我们的活儿呢?”

  见两人风尘仆仆的,花娇浅笑,“晚饭前,你们先把炕烧热,顺便温水洗脸洗头发,然后学着包饺子,晚饭后,你们负责洗刷碗筷。”

  说完,花娇回屋拿了一块香胰子和一包皂角粉给了温雨,“小雨,小雪,别拘束,你们就把这儿当成是新家好啦!”

  在顾家尽管有里正和顾秋生护着,温雨和温雪也一直是被当外人对待。

  此时此刻,她们局促不安,温雨还是怯怯的,“花婶子,胰子和皂角粉很贵的,我们下个月才能挣到月钱,不知道我们两人的月钱够不够买它们?”

  在这对姐妹身上,花娇能够看到自己孤独而要强的影子,自然体恤她们多些。

  “你们不用想这么多,每人每月三块胰子三包皂角粉都算在公使费用里,是我这个老板娘出钱。”

  温雨和温雪相视一眼,都不相信有这么好的待遇,萧来金忙里偷闲,趴在纱窗那儿插嘴。

  “温雨,你就别乱想了,我们一家都是这样的待遇,再说我三婶娘和小叔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你在这儿打杂算是掉进了蜜罐里。”

  一旁的萧来银也凑到纱窗这儿,“温雪,打杂就是些家务活儿,肯定不用你去山林里捡树枝松球儿,用我小叔的话说你就是苦尽甜来。”

  花娇看得出来这两个侄儿很照顾温氏姐妹,“小雨,小雪,我不怎么管店里的杂务,以后你们就跟着阎婶子,她会看情况给你们分配活儿。”

  萧阎氏在村里时就对温氏姐妹的印象很好,话少勤快,现在看到自己两儿子对人家如此上心,过来人如她心里明镜儿似的。

  “小雨,小雪,你花婶子说的是,你们赶紧去烧火洗漱,然后来厨房学着包饺子。”

  说着萧阎氏去拌食喂鸡,这时,花娇才想起来刚才萧韬锦说找她有事儿。

  她正要回屋,萧二郎朝她招招手,她只好进了厨房,“二哥,啥事儿?”

  萧二郎将顾秋生对他说的那件事儿如数道来,在他们搬到镇上后没几天,宋翠莲每天站在梅家院门口嚷嚷着逼债,疯了似的。

  连续闹了三四天后,梅家还给宋翠莲五十两银子,就在村人都纳闷这笔钱的来历时,镇上的曹诚,也就是梅青云和萧韬锦的启蒙恩师找到了里正家里。

  原来曹诚的独女曹娴钿与梅青云私定鸳盟,偷偷将自己的首饰变卖成现银给了梅青云。

  毕竟这事儿关系到曹娴钿的声誉,因此曹诚只能请求里正出面请杨氏过来给个说法。

  曹诚的意愿很简单,只要梅青云与女儿断绝关系,那么杨氏只需要还给他二十五两现银,否则他有的是手段断了梅青云的仕途。

  结果杨氏说有手段尽管使出来便是,反正曹娴钿肚里已经怀了梅青云的种。

  见曹诚被气得够呛,顾秋生亲自送他回去,曹诚一回家就叫来女儿质问。

  曹娴钿说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来月事,还请求曹诚尽快给她和梅青云办喜宴。

  曹诚中年丧妻,担心女儿受委屈而一直没有续弦,传教了半辈子仁义道德,最后落个如此下场。

  他气怒到了极点,扬手还没有打到女儿的脸,猝然吐血,最终不治身亡。

  梅青云答应顾秋生和姚亭长,将曹诚送往百里外的曹家村安葬后百日就娶曹娴钿过门。

  末了,花娇会意,“二哥,我会转告三郎的,上次他去看望了曹先生后还说他们聊得很尽兴,亦师亦友,唉,好端端的良师益友却被梅渣儿害死了。”

  片刻后,花娇,萧阎氏,还有温氏姐妹围坐在一起包饺子,萧二郎负责擀饺子皮儿。

  温雨和温雪显然没包过饺子,动作认真缓慢如电影里的慢镜头,仿佛生怕捏坏了饺子皮儿。

  花娇装眼瞎,一个人包得飞快,终是萧来金和萧来银看不下眼坐下来,指导温氏姐妹包饺子。

  只剩下最后一块面剂子时,花娇拍拍手上的面粉,洗了手,亲自掌勺弄了两热一冷,红烧鱼,大葱炒鸡蛋,凉拌绿豆芽。

  忙碌完毕后,她去叫萧韬锦到厨房吃饭,敲了好几下窗棂,里面都没有一声回应。

  寻思着萧韬锦大概是打盹儿呢,她进了屋,隔断里没有人,她又进了里屋书房。

  少年一袭青衫端坐在书桌前,丰姿俊逸,花娇眉眼含笑,自家相公用功的模样真是俊若天人。

  她蹑手蹑脚走近,看清了萧韬锦所写的字,一张纸上一个接一个地写她的名字,旁边几张墨迹已干,也都是她的名字。

  情动,她不害臊地从后面搂住相公的脖颈,歪着脑袋,俏皮地咬了下他的耳垂。

  “相公,你完了,耽于妻娇不思进取,真的落了榜就和我一起开饭馆吧,我的梦想是在京城开一家小饭馆!”

  妻子声音不可言说的甜软,萧韬锦先前被妻子忽视的郁闷一扫而空,他放下羊毫。

  将妻子捞入怀里,垂首在她脸颊上清浅一啄,额头抵触着她的额头,“娘子,你抱别人时可想过为夫的感受?”

  略略思忖后,花娇才了然萧韬锦嘴里的别人是温雨,嗤嗤笑起来。

  “你这人真会乱吃醋,我是个过来人,在抱温雨前我就看到她没有喉结,耳洞隐约可见……”

  萧韬锦以指掩上妻子的软唇,“我们夫妻共处时不要提别人的名字,娇娇,说你是我的妻子,快说一遍!”

  花娇红唇抿笑勾住了丈夫的脖颈,“相公!我爱你,萧韬锦,我爱你,我错啦,我真没想到会弄得你这么难过。”

  萧韬锦搂紧怀中人,醋意浓郁,“娇娇,以后不许和别人那么亲近,女子也不行。”

  接下来,他给妻子洗手,用胰子搓了一遍又一遍,大有用掉这半块胰子的架势。

  花娇只好皱眉头喊疼,干脆剁掉她这双抱了别人的爪子吧!

  少年这才停下,擦干妻子微微泛红的手,将她紧紧拥入怀里,“娘子,以后凡事三思而行,你先去厨房吧,我洗了笔砚墨锭就过来。”

  花娇嘴上嗯着,却一直等到萧韬锦洗完和他一起进厨房吃晚饭。

  见下饭菜有点少,花娇吩咐萧来金切一盘子卤肉端上来,后者从善如流。

  任谁都看得出来温氏姐妹怯怯的,不怎么敢夹菜,花娇装眼瞎,萧韬锦用公筷夹到她碗里的菜,她是来者不拒都吃掉。

  最后萧来金和萧来银沉不住气,一个用公筷给温雨夹菜,另一个有样学样给温雪夹菜。

  饭后,花娇做了甩手掌柜,回屋里烧炕温水,是的,她早就揽下了这个活儿,为了让萧韬锦多些温书的时间。

  洗漱完毕后,花娇睡下,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试到萧韬锦将她拥入怀里,她睁眼看看黑漆漆的,他吹了蜡烛。

  了然某人很快又要做床笫方面的功课,花娇说了曹诚的不幸遭遇。

  萧韬锦默默无言,曹先生是他无话不谈的良师益友,上世,曹先生一气之下给曹娴钿灌了堕胎汤,调养好身体后将其远嫁。

  这世,他曾经委婉提醒过曹先生几次,没想到梅青云依旧做下那等恶劣事儿,曹先生竟然被活活气死。

  上世,梅青云在曹娴钿远嫁后越发和花娇纠缠不清,这世,妻子聪明贤惠,自然不会理睬那等斯文败类。

  但愿梅渣儿看在先生的启蒙之恩上,兑现承诺娶了曹娴钿,善待她一生。

  翌日一大清早,萧韬锦和花娇洗漱完毕出了门,后者不晓得丈夫要干什么,只是紧跟着他往镇子外走去。

  刚过了大雪节气,空气冷冽,呵气成雾,镇子口的一片杨柳华妆尽褪,渲染出冬日的一派萧瑟清寒。

  花娇跺着脚,终是忍不住,“相公,你这是带我离家出走?”

  萧韬锦看看四下无人,将青色棉大氅解下披在妻子身上,“娘子,你且在此处不要走动。”

第43章 提亲

  乌鸡鲅鱼!

  这人动辄想给她当爸爸!

  花娇心里苦, 偷眼观瞧, 还好,这么冷的天没有卖橘子的路过,这人终是当不成爸爸。

  但见萧韬锦拿出三根松香,费了好大一阵功夫才吹着火折子点燃。

  将松香小心翼翼埋植于沙土中, 他直身跪下,三叩首后长跪不起, 神色虔诚冷肃。

  少年眼眸微阖,呵气成雾缭绕, 渐渐凝于眼睫眉毛之上, 缀织成霜花,一如圣洁敛华的哀悼愁思。

  花娇后知后觉, 丈夫这是悼念曹先生呢, 一个是良师益友, 一个是芬芳桃李。

  前不久还闲话人生,谁成想那一见之后却是永别, 阴阳两隔。

  因为没有一点风, 松香燃得极慢, 烟丝如缕袅袅散开,似无处可栖的凌乱思绪。

  这种天气, 搓搓手跺跺脚就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不过花娇担心打扰丈夫悼师的这份清静,她忍着,反正是她可以忍受的寒意而已。

  约莫一刻钟后, 松香燃尽,萧韬锦依旧微阖着双目,显然是寂然凝思,沉溺与先生的神交之中难以自拔。

  “相公!”

  花娇走到萧韬锦身侧,轻唤了一声,同时用攥在手里多时的帕子给他擦去眼睫眉毛上的霜花,将大氅还给他。

  少年系好了大氅,垂眸盯着香头湮没于沙土中,往手上呵气搓了搓手,和妻子回了锦娇居。

  接下来的十几天,即便是花娇不怎么在意,她也看得出来温氏姐妹话少勤快,没什么好挑剔的。

  萧阎氏遵照花娇的吩咐,扯了布料,买了棉花,给温氏姐妹里里外外都换了新衣服。

  期间里正父子来过两次,明里暗里要给这姐妹俩留点儿零用钱,温雨和温雪都不肯要。

  眼见小姐妹俩的脸盘圆润起来,穿的衣服和鞋子都是新的,他们父子甚是安慰,只等着几个孩子对了眼办喜宴。

  萧来金和温雨,萧来银和温雪,这两对儿无论忙碌还是闲暇时都形影不离。

  毕竟曾经在村里时就有了友谊,萧家兄弟经常帮温氏姐妹捡树枝,在回去的路上还特意走在她们后面,时不时托上一把。

  不过也有别扭的时候,就像是今天,萧来金和弟弟采购回来,见温氏姐妹在阎氏这屋做针线活儿,他说话没经脑子。

  “温雨,我刚在回店里的路上,想起来一个茬儿,怪不得以前我们一起进山林捡树枝背回村里,不管天气多热你们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一脸的汗水也不肯下河里凫水,还得帮我和来银看衣服……”

  直到萧来银看见温雪脸蛋臊红才狠狠掐了哥哥一下,但是萧来金还是管不住嘴。

  “来银,你干嘛掐我?我意思是温雨和温雪以前真不容易啊,我们大家都该对她们好点儿。”

  察觉温雨脸蛋蹿红,萧阎氏不悦,“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你就别提了,你们以后尽量多帮着温雨和温雪干活儿,别说废话。”

  这时,萧来金才发觉温氏姐妹臊得不轻,“都怪我管不住自己的大嘴巴,晚饭后你们不用洗刷碗筷,我和来银包了。”

  温雨和温雪嘴上没说什么,心里都清楚萧氏兄弟对她们的好。

  以前当她们是男的时很照顾着,现在还是一样,还有萧二郎夫妻对她们也很好。

  如果错过了这样的好人家,她们肯定会后悔,进锦娇居前,她们只想着有个吃住的地方。

  安稳下来后,她们姐妹合计着以后总要嫁人,与其找个不知底细的,还不如跟了萧氏兄弟。

  因此她们闲下来时就会找萧阎氏学习针线活儿,言语之间透露出对萧氏兄弟的喜欢,不过婚姻大事总得由义父提出来。

  所以姐妹俩决定等到义父顾秋生再来看望她们时,她们就说出心事。

  与此同时,萧阎氏悄悄问两个儿子是否愿意娶温氏姐妹为妻,两人毫不犹豫说愿意。

  这样,萧阎氏就和丈夫商量,等到月底,他们一家四口拿到了月钱就开始张罗去顾家提亲。

  少年心事终是难藏,明天就是月底,今天兄弟俩在晚饭后帮着洗刷碗筷时按捺不住,各自向心上人表白后说了这个茬儿。

  温雨和温雪回屋后渐渐恢复平静,萧来金和萧来银只是口头承诺,最终也得是大人们操持婚事相关才能算数。

  翌日中午,锦娇居的生意依旧红火,还差十来碗刀削面就卖到了一百碗。

  萧来金因此就到了前店,花娇教他做账,就在这时来了二位脸熟的客人,萧方氏和萧方月丫。

  本来有说有笑的萧来金一见了这两位,马上绷着脸噤若寒蝉,曾经其淫威之重由此可见一斑。

  萧方氏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棉袄,一对眼睛珠子瞅瞅吃饭的客人,再瞅瞅前台的花娇。

  “我说三狗娃媳妇儿,你和三狗娃开了饭馆咋不通知老萧家一声?你们有钱了也不能忘了家里人,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让三狗娃给我拿上五十两银子过年,先给我和月丫端两碗肉臊子面!”

  多日来风平浪静,花娇还以为老萧家人会要点脸都装个人模人样,现在看来是她的善意揣测而已。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前婆婆和前小姑啊,今天是什么风把你们刮来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那个吃喝嫖赌的大伯子又欠下赌债了吧?”

  前婆婆,前小姑,这两个称呼落在几个食客的耳里,反应快的都晓得锦娇居的老板娘与这两位就是两家人。

  这两位这是顶着盆大的脸,拿脸过来蹭吃蹭钱来了!

  萧方月丫见萧方氏吃了软钉子,她抛出来在路上想好的一番说辞。

  “各位叔叔大哥,你们都觉得我们是来白吃面白要钱的吧?错了,你们都被这个姓花的骗了,我是萧三郎指腹为婚的正妻,这个姓花的勾搭三郎甘愿为妾,这家饭馆是属于我的,她就是个外人。”

  一转头,萧方月丫看见了正拾掇碗筷的温雨和温雪,觉得有些面熟却认不出来,随口胡诌。

  “你们看,这个姓花的占了我的饭馆不说,还拿我的钱给我丈夫纳了这两个小妾,还指挥她们干活儿,这天下还有说理的地儿吗?”

  温雨和温雪无辜被牵扯进去,一时间气得眼泪直打转,萧来金起身让她们去后院暂时别出来。

  花娇瞧着这两个手下败将,转头朝萧来金笑了笑,“来金,你告诉你前奶奶和前小姑,温雨和温雪是你和来银的什么人!”

  有三婶娘撑腰,萧来金硬气得很,“你们大概没有认出来,她们是秋生伯伯的养女温雨和温雪,还有,温雨是我的未婚妻,温雪是来银的未婚妻,而且,我和来银娶媳妇儿办喜宴也不会请你们。”

  萧方氏和萧方月丫难以消化这些喜讯,花娇补刀,“我这儿不欢迎你们,即使你们掏钱吃面,我也不稀罕,你们要脸的话马上出去。”

  萧方氏听好几个村人说这个饭馆很赚钱,她好不容易找过来,当然不甘心白来一趟。

  给萧方月丫使了个眼色,萧方氏往旁边的长条凳子上一坐,放声嚎哭。

  大意就是二儿子和三儿子白生了,白拉扯了,一点也不孝敬她,都该千刀万剐。

  萧方月丫则是嚎哭萧三郎不管不顾她这个妻子,和姓花的小妾混在一起,她这苦日子何时是个头儿。

  如是这般,吃面的几个客人都齐刷刷望向了角落里的姚亭长,是的,姚亭长连着几天过来吃面。

  一路看下来,姚亭长甚是佩服萧韬锦,出生在一个乌烟瘴气的农家却能不染尘埃茁壮成才,妻子花娇真是他的贤内助。

  结果毫无疑问,萧方氏和萧方月丫没有落到什么好处,姚亭长吩咐几个汉子将她们押送回银杏村,并以扰乱镇子经商秩序为由处以二百文罚金。

  这天晚饭后,花娇给萧二郎一家四口如数发了月钱,而且另外拿出来二十两银子。

  “二哥,二嫂,这是我承诺给来金和来银的聘礼,如今他们和小雨小雪情投意合,咱们商量着把喜事儿办尽早了。”

  终于可以娶媳妇儿了,萧来金和萧来银都乐得合不拢嘴;温雨和温雪眼见大人们把喜事儿放上了桌面,也多了几分踏实。

  萧二郎提议明天下午回村去顾家提亲,反正双方都熟得很,也就是走个过场。

  花娇说下午显得不正式,还是上午为好,卖完早饭后,萧二郎和萧韬锦去顾家提亲,里正肯定会留他们吃午饭。

  店里这边,萧来金和萧来银削面足以应付得过来,提亲做生意两不误。

  翌日上午,萧二郎和萧韬锦拿着聘礼,以及萧阎氏匆忙备下的几包糕点冰糖之类离开,雇了一辆骡车回银杏村提亲。

  顾秋生的妻子左氏从萧方氏的嘴里得知温雨和温雪是女的,她酝酿了一晚,今天见萧二郎上门提亲,她就想吞了所有的聘礼。

  “二郎,三郎,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二十两聘礼一点也不多,顾家不会给一两银子的嫁妆,顾家养着两个外人那么多年,也算是对得起她们了。”

  昨晚,顾秋生各种各种给妻子说好话,只求她一点,萧二郎上门提亲时,她不要说难听话。

第44章 君子一诺

  但事到临头, 左氏偏偏说了这等难听话, 这就等于不给他脸还打了他脸。

  顾秋生顿时拉下了脸,“左氏,你如果不想拿着休书回娘家过年,马上给我出去!”

  左氏在婆家习惯了占上风, 被丈夫呛了后就想在公公这儿找回脸面,然而里正也没有给她好脸色, “男人说话,女人出去!”

  进婆家多年, 左氏从来没有被公公喝斥过, 她难以接受,跑出屋找婆婆齐氏诉委屈。

  齐氏虽然对温氏姐妹也没有什么感情, 但是她懂得给丈夫和儿子留足够的面子。

  “左氏, 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温家那两个孩子是秋生的养女,她们体面的出嫁也是给顾家长脸, 你把二十两聘礼都扣下来, 若是传了出去, 顾家的脸面就值那么一点钱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不懂?”

  左氏一想到那两个不待见的以后在镇上吃香喝辣, 她就各种羡慕嫉妒不得劲儿。

  “娘,萧大郎卜卦说那两个姓温的是瘟神下凡,克死了父母,还会刑克养亲婆家人, 你还是去劝劝秋生和爹最好推了这门亲事,把她们发卖得远远的。”

  齐氏一瞪眼,“顾家这个家还轮不到萧大郎那个无赖指指点点,要是再让我逮住你和萧家老宅子的人有来往,别怪我没好脸色给你。”

  说完,齐氏吩咐马上宰一只公鸡,中午加个菜,好生款待萧二郎和萧韬锦。

  左氏也晓得没有婆婆的支持,她再闹腾下去也讨不到好处,所以乖乖去宰鸡。

  却说锦娇居这边,午饭时客人爆满,足足卖出去一百二十六碗面。

  期间,花娇到厨房要替换萧家兄弟轮流出去休息,这两人都不肯,小叔教诲他们,男人必须得有担当。

  打烊后,花娇犒劳大家烙出来一盆肉馅饼儿,煮了一锅蛋花肉末汤。

  吃饱喝足后,萧来金语气很认真,“温雨,你也知道我小叔是顶呱呱的秀才,我们也得学着点儿,从明天开始,你和温雨闲下来时别再做针线活儿,学着背写《三字经》吧!”

  曾经萧阎氏觉得儿媳妇人品好会生娃就行,但是自从丈夫和两个儿子跟着小叔捉了笔杆子后都变了样,她也接受读书识字是个好事儿。

  不过温雨一时间无法接受,“来金,要是我和妹妹学不好你说的那个什么,那你们是不是会悔婚?”

  萧来金嫌弃地凝了温雨一眼,“你想歪了,我们从你们到了顾家就喜欢护着你们,喜欢了这么多年才等到谈婚论嫁,以后也只有更喜欢。”

  眼见温雪动了动嘴唇,萧来银安慰,“温雪,你和姐姐别怕,万事开头难不假,但我们会手把手教,各教各的媳妇儿,慢慢就会变得更好,这也是我小叔说的。”

  这下,温雨和温雪没有小情绪了,歇息片刻后,花娇将这两小对儿都打发出去采购。

  她和萧阎氏闷在厨房做卤制品,刚做好不久,王管事就带着伙计过来取货。

  送走王管事后,那两小对儿也满载而归,花娇吩咐他们四个歇会儿后蒸包子,她和萧阎氏拾掇几个菜。

  正说着话时,萧二郎和萧韬锦归来,前者还抱着一葫芦酒,脸上的笑容可掬下来一盆。

  萧来金殷勤地接过去酒,笑着问结果如何,萧二郎笑着说了一遍。

  里正父子将婚期定在了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而且坚持仅仅留下四两聘礼用来办喜宴。

  萧韬锦补充,里正说温氏姐妹的情况特殊,那就特殊处理,二十三那天中午在顾家举行成亲典礼,晚上回来锦娇居这边。

  这样一来,连下茶礼都省略了,里正也是担心礼节繁琐添乱,说白了也是为了给萧二郎省钱。

  花娇寻思着回门宴和婚宴二合一也好,省得顾家婆媳刁难温氏姐妹。

  萧二郎将剩下的十六两银子拿出来交给花娇,后者浅笑着给了萧阎氏。

  “二哥,二嫂,来金和来银娶媳妇儿是头等喜事儿,这些银子就相当于是我和三郎出的份子钱,你们好好布置一下他们的婚房,屋里的被褥等用度也弄得像样一点。”

  萧韬锦也笑着说是,心里很受用,妻子如此这般代他还二哥二嫂的抚育之恩,他只有拿余生相伴来报。

  萧阎氏只好将银子收起来,嘱咐两个儿子吃了晚饭后搬进他们那厢的隔断,把屋子腾出来明天开始布置。

  晚饭很丰盛,主食是肉包子和菜包子,热菜有炖骨头炖鱼,凉菜是拌绿豆芽,拌野菜,还有蛋花肉末汤。

  小酌怡情,萧二郎等人都没有喝太多酒,饭后,萧阎氏带着两个准儿媳在厨房拾掇。

  花娇进屋后才发现萧韬锦早已在隔断烧炕温水,屋里暖融融的。

  “相公,我不是说过好多次了,家务活儿都交给我,你以学业为重,你这个学习态度很不端正。”

  萧韬锦伸手将嘚吧不休的妻子揽进怀里,“娘子,为夫和你商量个事儿,你答应了为夫就以学业为重。”

  花娇可不想成为萧韬锦的包袱,“只要我能做到的都答应你,啥事儿?”

  少年一双瑞凤眼满斟水样柔情,“娘子,年后为夫参加秋闱,放榜后如果为夫中了第一,那我们夫妻就圆房,好吗?”

  这几天萧阎氏问了花娇好几次,她没怀上是不是萧韬锦对房事不殷勤,如果是,自己这个嫂娘好好数说他一番。

  花娇晓得萧韬锦不舍得轻易要了她,只好笑着敷衍说自己月事不太规律,是难以受孕的体质。

  虽说花娇不太了解古代科举,但是秋闱第一的难度,她还是可以估计出来的。

  士族子弟有家族底蕴加持着,考个好名次不怎么难,像萧韬锦这样的寒门学子考个第一难如上天摘星辰。

  “相公,我是真心喜欢你这个人,你高中或者落榜都是我的丈夫,只不过高中榜首,你在仕途上会走得更顺遂一些。”

  少年眼底亮起万千星辰,“娘子,这么说来你答应了,只有高中榜首的萧韬锦才配得到最贤最娇的娘子。”

  说着,少年埋首于妻子的颈窝处,花娇软软伏在他怀里,某人每晚都坚持温习,连她身上有几根汗毛也一清二楚,他们之间只差一步便是更上层楼。

  察觉妻子脸蛋发烫,萧韬锦不舍地松开了她,“娘子,你早早洗漱休息,为夫这就去温书!”

  当花娇开始洗漱时,萧韬锦提笔开始写话本,温书备考重要,写话本出一份生活费也同样重要。

  虽然妻子生财有道不在乎他一月出一两银子的生活费,但是他得让妻子晓得他的态度。

  镇上亥时的梆声传来,萧韬锦打了个呵欠,洗了笔砚墨锭,吹灭蜡烛出了里屋。

  洗漱擦洗,洗了两人换下来的中衣倒了水,萧韬锦才踏入隔断吹灭蜡烛钻入被窝。

  焐热身子后,他开始做房里的功课,妻子迷迷糊糊的,在半梦半醒之间唱给他听……

  一周后的这天,锦娇居正是卖午饭的时间,前店,萧来银负责收钱做账,萧阎氏负责舀臊子。

  由于花娇在几天前又加了卤鸡卤鸭卤鱼等好几种卤菜,因此中午忙得很,将收钱做账这一块儿交给了萧来金和萧来银。

  这时进来两个熟脸,衣着鲜丽如暴发户的宋翠莲和徐氏,值得一提的是花家的铺子就在锦娇居的对面。

  因为一年的店铺租金宋翠莲要到了二十两,再加上一年四季十二两的店铺税,这就是三十二两。

  虽然这条街是东陌镇最繁华的商业街,但是宋翠莲的要求也高出了行情。

  一般来说,在这条街上租间铺子最多也就是十二两,买间铺子五六十两不等,如此一来,花家的铺子自然是租不出去。

  见花娇在对面开了家面馆,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宋翠莲不管不顾丈夫和儿子随军出征有多艰苦,和徐氏住进了铺子。

  是的,前店后坊的经商铺子,这婆媳俩就当是普通的宅子住着,甘愿贴进去店铺税,成了东陌镇商圈里的笑话。

  而一路之隔的锦娇居早已是东陌镇商圈的神话,去锦娇居吃一碗面已然成为东陌镇人的饮食时尚之一,就如去悦客楼点一道卤菜。

  今天到了午饭的点儿,宋翠莲正琢磨着吃什么好呢,就见徐氏溜达进了锦娇居,她慌忙锁了院门跟进来。

  花娇早就叮咛过,如果宋氏婆媳进来吃面,两个字,不卖,免得那两位主儿又要翻腾出来什么浪花。

  因此萧阎氏和萧来银都假装没看见宋氏婆媳,徐氏进来后也不去点面,只是挨着桌子问食客们要的是哪种臊子。

  有的食客脾气好,如实而说,有的很不耐烦哼了声,懒得理睬。

  宋翠莲一进店里就被勾出了馋虫,她瞧着前台那儿一盆盆香喷喷的臊子,暗暗咽口水。

  馋归馋,但是宋翠莲没有买碗面的想法,花娇那么命硬,那她做出来的东西很有可能会噎死她这个寡情的生母。

  再说了,她们婆媳可是银杏村数的出来的有钱人,当然不会吃这种便宜的面条。

  尽管宋翠莲说了好几遍带徐氏去吃悦客楼的卤菜,但是徐氏还是不肯走。

  她转了几圈后,在一个阿婆的桌旁站定……

第45章 压力山大

  口不择言。

  “烂肚子臭肠子都是装大粪的, 我们老家那边只拿来喂狗, 你们却当好吃的,还花钱买了吃,莫非都是些傻子?”

  显而易见,徐氏说的是刀削面的那几种杂碎臊子, 她这样哔哔叨叨除了眼红锦娇居生意红火,还因为干眼馋吃不到。

  没有谁比徐氏更清楚宋翠莲有多么死要面子, 除非是快要饿死了才会吃这种臊子面。

  眼见萧阎氏和萧来银没反应,宋翠莲讪笑着, “徐氏, 走吧,娘带你去悦客楼吃几个卤菜!”

  徐氏馋得要命, 不舍得离开, 却再次口无遮拦, “娘,你看这些人有多傻, 花钱买烂肚子臭肠子, 还吃得这么香呢, 他们都是饿狗转的胎吧!”

  这话说的,徐氏明摆着把店里的食客讽刺成饿极了的狗, 大度隐忍的食客装聋,也有懒得容忍的。

  这个阿婆忍无可忍,她吃完了刀削面,正放慢速度抿着羊杂臊子汤, 细细品味着汤里的肥肠肚子肝肺等等有多美味。

  宋氏婆媳进来了,徐氏哔哔叨叨的,很影响她的愉悦心情,因此她喝完最后一口臊子汤缓缓站了起来。

  “媳妇儿,你长得可真俊呀,肚子都这么显了呢,瞒三不瞒四,四个月了吧,一看就是生儿子的面相啊,走,到外面的太阳底下阳气足,我给你算算你儿子是哪种富贵命!”

  说着,阿婆拿起来桌边的拐杖拄着往外走,徐氏跟着出了店,没想到等待她的是腿上挨了一拐杖。

  这还没完呢,阿婆抡起拐杖在她的腿上一连打了五六下,宋翠莲才把阿婆拉开,阴着脸道有话好好说。

  凑巧,姚亭长带着几个巡逻队的汉子过来吃面,阿婆一字不漏地把徐氏的话重复了一遍,让姚亭长给个说法。

  姚亭长暗自同情花娇,这是什么娘家人,连个路人都不如,面上他公事公办。

  徐氏这种欠家教的即便是怀了孕也不值得同情,阿婆教训她是应该的。

  除此之外,宋氏婆媳无故寻衅滋事扰乱经商秩序,即日起拘押三日,处罚金三百文以儆效尤。

  宋翠莲见了棺材才落泪,拿出来一块碎银子,挤了两滴眼泪说与花娇断了亲,拘押三日也没有人给她们婆媳送饭。

  姚亭长吩咐一个汉子每天给她们婆媳送饭,早饭和午饭是锦娇居的刀削面,晚饭还是刀削面,午饭多打包两碗就是。

  就这样,一个汉子押送宋氏婆媳去姚亭长家,另一个汉子进锦娇居打包四碗面。

  徐氏临走前还特别强调四碗面要四种臊子,姚亭长嗤之以鼻,有个奇葩的婆婆就有个奇葩的媳妇儿。

  却说姚亭长进店里点面时嘱咐萧阎氏和萧来银,以后有人进店里撒泼闹事,尽管报给他就是,反正东陌镇的公使钱约莫一少半都是刁民交上来的罚金。

  打烊后大家吃加餐时,萧来银说了这个小插曲,花娇莫得感情,淡淡说了句自作孽自受。

  闻言,大家都佩服花娇冷静自制,尤其是萧韬锦,他了然这些天妻子每天净赚十几两银子呢,好怕!

  媳妇儿娇软水灵,而且太能干太会赚钱,他压力山大,好怕媳妇儿一言不合抛弃了他这个穷秀才。

  总而言之,整个锦娇居只有萧韬锦一人觉得时间过得忒慢忒慢,他日常希望明天就是秋闱开考日。

  剩下的人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萧来金和萧来银的婚房刚刚布置好,明天就是小年。

  花娇早在一周前就贴出了通告,小年那天休息一天,因此秦掌柜特意过来一趟,央求花娇每天多做十斤卤制品,他屯起来在小年那天招待客人。

  花娇从善如流,有钱好啊,万一萧韬锦他日被榜下捉婿而娶了高门女主,那她也不至于沦落到吃土的地步。

  本来花娇要求萧韬锦多写一副喜联贴在院门外,但是萧韬锦说两个侄儿的喜事儿是小操小办,还是低调为宜。

  因此也就是婚房外面贴了喜联,萧来金和萧来银晓得明天父母和小叔夫妻都去银杏村吃喜宴,他们心里踏实得很。

  如果左氏作死找茬儿,有三婶娘撑着呢,如果吃喜酒的男人们有谁闹腾,有自家老爹和小叔呢,他们只要照顾好各自的媳妇儿就好。

  晚饭后,萧韬锦召开了家庭会议,说了一遍明天吃喜宴的诸多细节。

  总而言之就是喜庆和气为贵,两对新人若是遇见什么麻烦尽管交给他们长辈处理。

  一旁的花娇听着,面上神色认真,心里乐翻了,萧韬锦也就是比两个侄儿大两岁而已,这长辈的派头倒是十足。

  讲真,她越来越喜欢这个少年相公,就是那种与子偕老的喜欢与日俱增。

  翌日大家刚刚准备好早饭,一阵鞭炮声振聋发聩,顾秋生和儿子顾磊坐着骡车过来,寒暄了一阵后,开饭。

  主食是蒸饺,再加上四个凉菜四个热菜,一壶烫好的女儿红,一桌子人吃得很是滋润。

  这对亲家先前就商量好了,不雇吹拉弹唱的鼓匠班子,所以饭后两位新娘子上了淡妆,换上喜服,萧二郎响了一串鞭炮,启程去银杏村。

  顾秋生雇了两辆骡车,正好男人们坐一辆,女人们坐另一辆,一路上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很快。

  一进银杏村,顾磊就跳下车跑去顾家报信,当大家抵达顾家时,鞭炮声响起,一地碎红渲染出极致的喜庆。

  里正将大家引进院子里的帐篷中,两张桌子已经坐得满满当当,还剩下一张桌子显然是给他们留出来的。

  他们落座后,里正吩咐顾磊端上来瓜子茶水,大家嗑瓜子聊天,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繁文缛节被唠嗑儿代替。

  期间,左氏过来送茶水,眼睛红肿着刚进了帐篷门口,顾磊就起身迎上去,接过来茶壶,让她回屋歇着。

  花娇以为左氏心疼银子呢,毕竟三桌席面约莫有三十多个村人,按照里正的要求都不出份子钱,顾家因此损失了一笔钱。

  另外两桌子村人大都是和里正,顾秋生相熟的,他们都晓得里正父子也就是图个吃喜酒的人多热闹。

  正午吉时到,两对新人顺利进行了三拜仪式,顾家这边是里正父子充当高堂,齐氏和左氏都未露面。

  席间,里正父子时不时用公筷给温氏姐妹夹菜,语气甚是愧疚说这么多年没有照顾好她们,嫁给来金来银也算是她们熬完了苦日子。

  萧来金和萧来银很会来事儿,两人口径一致说里正永远是温氏姐妹的义祖父,顾秋生永远是温氏姐妹的义父,这份养育之恩不可抹除。

  当然,顾家没有请萧家老宅子的人,当然,萧福和萧大郎不请自来,结果被顾秋生不客气地撵走。

  散席后,齐氏吩咐左氏过来请萧来金和萧来银,说是给新姑爷见面礼。

  里正虽然微醺,但是也晓得齐氏想借这个机会拿捏萧家小兄弟,直言说早就是一家人,见面礼免了。

  喝了解酒汤后,大家继续嗑瓜子喝茶水唠嗑儿,歇够了后一行人坐车折返回镇上的锦娇居。

  酒是女儿红,好几样卤菜都是现成的,花娇吩咐萧阎氏生灶火热菜的同时,遣萧二郎去请姚亭长过来喝几盅。

  没多久,姚亭长过来了,各种卤菜上桌,花娇又现炒了几个菜,其中就有金钩挂玉牌,金钩挂银条。

  尝过后,姚亭长夸赞比悦客楼大厨的厨艺更高一筹,总而言之,大家吃喝得很是尽兴。

  半个多时辰后,萧二郎送微醺的姚亭长回家,花娇见天色已晚,留里正爷孙三人在最西边的客房住下。

  翌日照常忙碌,里正爷孙三人各吃一碗刀削面后告辞,声称在镇上转转就坐车回村。

  花娇包了几样卤菜,让萧二郎送他们到巷子口,这几人前脚一走,萧来金后脚就得意忘形。

  他和萧来银来了个深情拥抱,然后击掌三下,哈哈大笑,“来银,我们都是有媳妇儿的男人了,这辈子不可能打光棍了。”

  接着,兄弟俩宣布了一个事儿,弄得温氏姐妹羞红了脸,眼里荡起幸福的笑漪。

  他们兄弟俩觉得媳妇儿太瘦弱,而且年纪还小,所以等到媳妇儿十五岁那年夏天再圆房不迟。

  萧阎氏很是赞成,年轻人就该把眼光放长远,有了媳妇儿就不愁生不出娃,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攒钱要紧。

  花娇心里震撼,古人十二岁进入议亲之年,十五岁才算成年,萧来金和萧来银如此体恤各自的媳妇儿很难得。

  也是萧二郎在前面做出了榜样,更有某小叔那个男人界的典范清流,每晚都要做很饿却不急着吃的功课。

  两个侄儿成亲后每天都是眉开眼笑的,萧韬锦却郁闷暗生,如杂草遍布心园,再不见芬芳的娇软花朵。

  腊月二十七到正月初七,锦娇居放了年假,妻子除了忙着加倍做卤制品,闲下来还和二嫂和两个侄媳妇扎鸡毛毽子。

  重点是妻子白天忙着赚钱,到了晚上终于闲下来后也对他不冷不热的……

第46章 劫道的

  比如今晚, 亥时的更声响起, 萧韬锦洗了笔砚墨锭后出了书房,轻手轻脚兑水洗漱,特意加香料泡了个澡。

  洗了两人换下来的中衣,倒了水, 他一身清爽进了隔断,坐在炕沿边欣赏许久妻子的娇美睡颜, 这才吹灭蜡烛钻进了被窝。

  妻子特有的馨甜漫入鼻端,人生美好不过如此, 片刻后, 他鬼使神差一点点挪过去,正要将妻子搂入怀里, 她翻了个身嘟囔一句, 很不耐烦。

  “来着月事呢, 血腥气重,别碰我, 晚安!”

  他嘴上也说了声晚安, 可是整个人僵僵的, 如一块毫无活力的朽木,怀里没有她, 他无法晚安,已经失眠了好几晚。

  其实花娇也别扭着呢,源头是她早先悄咪咪对萧阎氏说温氏姐妹即便是来金来银的媳妇儿,短时间内, 她们每月的月钱也只能是五百文。

  当时萧阎氏笑着说好,大酒楼的打杂工每月最多赚三百文,温氏姐妹赚得不少了。

  再说,即便是温氏姐妹生了儿子,也甭想学到炝炒臊子和刀削面的手艺。

  他们一家四口商量决定,只会把这些手艺传给孙子,温氏姐妹始终是靠不住的外姓人。

  就是这最后一句戳得花娇好痛,人心难测似海深,她也是个外姓人,说不定萧韬锦在内心深处也是将她当作一个赚钱机器而已。

  她本意是等到萧阎氏教温氏姐妹学会生豆芽以及炝炒臊子,那她就给温氏姐妹涨月钱,每人每月一两银子。

  但说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儿,花娇懒得置喙,悄咪咪琢磨起来自家相公。

  好怕他用温柔编织一张网将她困在其中,最终花娇决定疏远他,冷落他,看看他的反应。

  事实上没了他的温柔慰藉,她不是睡不香甜,就是噩梦频频,此时此刻就是刚刚噩梦惊醒。

  室内一片昏晦,沉沉压在两个人的心头,骄傲自尊筑起壁垒森严,谁都不肯第一个示弱。

  橘猫久违的声音在花娇的脑海浮起,“宿主,过了个年,你虚长一岁都是十七岁的人了,怎么反而矫情起来?如果你现在主动钻入男主怀里,奖励你十两银子!”

  这只喵失踪好久,一出现就发布任务,关键是才奖励十两银子,彼一时,此一时,她现在可不是缺十两银子的人。

  她,花娇,不会为十两银子折腰!

  橘猫急得喵了几声,“宿主,你是个成熟的宿主,故意耍小孩子脾气会造成分支剧情崩塌,好自为之!”

  生理期的不适令花娇心烦意乱,崩塌就崩塌吧,崩塌了那也是先压男主,她一个炮灰女配而已,没她什么事儿。

  倦到了极点,花娇沉沉睡去,萧韬锦从清浅呼吸判断出来妻子已然熟睡。

  相思柔情无从排遣,他小心翼翼地摸索起来妻子一绺发丝,碎碎吻着,酝酿着睡意。

  翌日早饭后,萧韬锦没有进书房,而是留在了厨房,说是帮着妻子打下手。

  “功名要紧,你还是回屋去看书吧,我这边没有你也行!”

  花娇说的是实话,因为她买的都是上好的木柴,放在灶膛里烧得很旺,不用谁拉风箱,她时不时往里添一把就行。

  妻子话语里不带一丝情绪,萧韬锦不管不顾二哥一大家子人看着,抬手捋了捋妻子并不凌乱的鬓发。

  “娘子,今年新春正月的年味儿太足了,为夫白天没心思温书备考,只想陪着你忙碌!”

  妻子忙成了个陀螺也是为了他们的将来安稳,他表示一下关心合情合理。

  花娇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瞧着萧韬锦一连倒了两桶脏水,她心里多了甜柔。

  日子能过得下去就凑合过吧,还能离咋滴?

  萧韬锦这样坚持了三天,妻子也来完了月事,但还是对他不冷不热的。

  晚上他一碰她,她就不耐烦地说累死了睡觉吧,可她好久后才会熟睡,他惶恐得很。

  少年不止一次仔仔细细琢磨他们夫妻之间何时有了裂痕,最终也是琢磨不出来个所以然。

  他觉得妻子是真的很累,毕竟白天要捯饬那么多卤制品,还要操心他荒废学业,从身体到内心都很累。

  或许,大概,很可能过了正月后,妻子就会对他热乎了吧?

  不得而知,只能等时间给出答案。

  又过了几天,这天是元宵节,晚饭的主食是饺子和黑芝麻馅儿元宵。

  萧二郎一家子人都说从来没吃过元宵,原来元宵这么香这么甜啊!

  萧韬锦强调说他娘子做的元宵是最香的,最甜的,明天的元宵节他们夫妻肯定不在东陌镇,所以二哥一家人最好是多吃几个元宵。

  看着萧二郎一大家子人从善如流,花娇心道某人白天不碰一下书卷,晚上如此那般不纯洁。

  长此以往,定然是秋闱落榜,到时候不回东陌镇还能去哪儿?

  “三郎,你在店里看门温书,我们去逛灯会,顺便把那几篓子鸡毛毽子卖掉!”

  闻言,萧韬锦心里吃了黄连一般苦,“娘子,大黄看门就可以,为夫也想去逛灯会,明年这时候,我们夫妻肯定是在京城,不会有这么热闹。”

  花娇心道某人每天不务正业还这么有自信,她倒要看看明年元宵节他是不是在京城等待春闱。

  就这样,大家一起去逛灯会,除了萧韬锦和温氏姐妹没有背篓子,其余人都背了满满一篓子鸡毛毽子。

  一出锦娇居,萧韬锦就强行要拿下来花娇背上的篓子,后者威胁说他再闹腾就把他锁在店里。

  威胁无效!

  萧韬锦最终还是夺过去篓子背上,花娇面上气哼哼的,心里很舒坦,一如被宠着的女子都有个通病,矫情。

  这条街是东陌镇最繁华的商业街,街道两边的梅树上都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月光灯光相融,花影依依。

  大型花灯集中在悦客楼门口那一片儿,因此那儿聚集的人也最多,大家有说有笑往悦客楼走去。

  没走多远,暗处蹿出来一个戴着毡帽的男人,将夹在腋下的麻袋往地上一丢。

  花娇眼尖,认出来是萧大郎,“前大哥,大过年的,你还想劫道不成?”

  路人来来往往,萧大郎大概担心被谁认出来,往下拉了拉毡帽,指指地上的麻袋。

  “老二,老三,这里面是你们的亡父,家里没钱安葬,娘让我过来找你们拿五十两银子,你们不掏钱的话,我就把死人放在锦娇居的门口。”

  温氏姐妹顿时惊叫着,躲到了萧阎氏的身后,花娇怔住,她和萧韬锦成亲不到半年,萧福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咋就成了死人?

  她探询地望向了萧韬锦,后者也是一脸懵,再看看萧二郎,也是一副不知情的冷漠神色。

  萧来金和萧来银几乎是不约而同,紧走几步挡在了萧阎氏身前,萧来金冷冷地说了真相。

  “前大伯,我们一家四口从跟着我小叔和三婶娘走出萧家院子那时起,麻袋里的人就和我们没有亲戚关系。

  这个人是被你气死的,这几天,好几个村人都和我说过这事儿,你输了萧家所有的水田,他就在大年那天被气死了。”

  有道是有福生在腊月,没福死在腊月,萧福不仅死在腊月的大年那天,还是被大儿子气死了,也是凄惨。

  花娇寻思着不管怎么说都是死者入土为安,如果萧韬锦向她张口要银子,她马上给五十两。

  萧韬锦听萧来金说完,脸色淡漠地望向了萧二郎,这才发现萧二郎一张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不堪。

  “萧大郎,爹娘一直偏着你,我当了那么多年老黄牛没分到一点东西也认了,你怎么能把爹给气死呢?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萧大郎冷笑,“我注定是断子绝孙的命了,还能有什么报应?痛快点,拿钱来!”

  萧来银忍无可忍,“爹,你别跟这种人废话,我们一家早就和老宅子没关系了,三婶娘和小叔也是一样。”

  正说着,姚亭长带着一队人闻讯赶过来,围观者立即让开道儿,“萧三郎,我听说这儿有人扛着死人寻衅滋事,是吗?”

  他这边话音刚落,其中一个胆大的汉子撑开麻袋口看了看,满眼鄙弃。

  “姚亭长,这里面还真是个死人,特么的都长了尸斑,晦气死了。”

  姚亭长顿时脸色阴沉,吩咐绑了萧大郎,后者大骂两个兄弟不孝顺,爹死了都不出钱埋葬等等。

  萧福在大年那天被吃喝嫖赌的大儿子活活气死,这个事儿就如长了翅膀似的,姚亭长早就听说了,自是不理会萧大郎聒噪,吩咐堵上他的嘴。

  接下来,姚亭长让大伙儿散了都去看花灯吧,他吩咐几个汉子将萧大郎和死人都带走,明天再做处理。

  安慰了大家几句,姚亭长带着人继续巡逻,萧二郎却余气未消,萧大郎糟蹋的家产几乎都是他赚的。

  幸好他听了里正的劝告,幸好自家老三夫妻拉了他一把,不然,他也得被萧大郎活活气死。

  最终,花娇在悦客楼斜对面的街边选择了一处地方摆摊儿,不过现实不容乐观。

  大家吆喝了两刻钟,也没有卖出去一个鸡毛毽子……

第47章 美辣佳人

  萧来金丧丧的, “三婶娘, 我觉得咱们的鸡毛毽子好看是好看,但是卖三十六文一个挺贵的,卖六十六文一个更贵,不如便宜贱卖吧?”

  是的, 花娇的定价的确很贵,每个毽子都是一个铜板儿打底, 母鸡毛做的一个三十六文,公鸡毛做的一个六十六文。

  在做鸡毛毽子前, 萧阎氏不止一次劝花娇不要再收鸡毛了, 虽说鸡毛可以做鸡毛掸子,但是花娇所收的翅羽和尾羽仅仅能在掸子顶儿做装饰而已。

  等萧阎氏看到花娇是用翅羽和尾羽做鸡毛毽子, 而且得知售价如此高时, 她再次善意地泼冷水。

  一碗臊子刀削面才卖十五文而已, 一个鸡毛毽子又不能吃,比两碗臊子刀削面还贵, 肯定卖不出去。

  此时此刻的现状仿佛就是验证了萧阎氏的话, 花娇听了萧来金的话后, 望了望来来往往的行人。

  “来金,如果这些鸡毛毽子便宜了, 每个十文钱,你会买几个?说你的心里话!”

  萧来金尬笑着不语,萧来银抢着回答,“三婶娘, 我说了你别生气噢,换做是我宁愿再加上五文钱买一碗咱们的猪杂臊子刀削面,也不会扔十文钱买鸡毛毽子。”

  花娇赞同地点点头,“是吧,换做是我也不会买鸡毛毽子的,那这么多鸡毛毽子咋能卖出去呢?”

  瞧着花娇气定神闲地打量着行人,萧阎氏看不懂了,小妯娌这到底是急还是不急?

  萧韬锦每天都在琢磨着怎么引起妻子的注意,他温笑软语,“娘子,如果为夫没有猜错的话,你想把这些鸡毛毽子卖给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对吧?”

  某人的声音总是这么好听,她好想,好想听到老,“聪明,你猜对了,继续!”

  少年被妻子一夸,一张俊脸越发柔和清雅,“娘子,接下来,你应该演示一下鸡毛毽子的用法!”

  不得不说,萧韬锦正好猜中了妻子的心思,花娇拿出来几个样品,分发给萧家兄弟和温氏姐妹,她和萧韬锦也是一人一个。

  花娇示范踢毽子,翩影娇胜花,其他人跟着学得有模有样,一个个毽子飞起来,自成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

  没多久,行人驻足围拢过来,津津有味地观看单人踢毽子,还有花娇夫妻双人踢毽子。

  围观者中不乏有钱人家的年轻公子小姐,吩咐家丁上前打听价钱。

  花娇如实报了价后,家丁恼着脸说太贵了,公子小姐们说一点也不贵,自顾自忙着上手挑选中意的鸡毛毽子。

  有的甚至一次性买了十几个,说是要送给家里的弟弟妹妹们,热卖场面异常火爆。

  萧家兄弟和温氏姐妹只管演示踢毽子,萧二郎夫妻只管数客人挑好的毽子个数,萧韬锦只管算账报数儿,花娇只管收钱找零。

  也有有钱人家的老爷太太坐着轿子逛灯会,看到了热卖毽子的场面,寻思着正好馈赠亲朋好友的小儿女,吩咐婆子过来挑上十几个到几十个。

  再多的毽子也经不起如此抢购,约莫半个多时辰后,一个个篓子空了,连几人的样品毽子也被买走了。

  散碎银子加铜板儿足足装了多半篓子,花娇粗略估算了一下,净赚二十五两左右。

  眼见鸡毛毽子的生意这么好,萧来金提议明天开始再收鸡毛做毽子。

  花娇笑着说只能割一茬韭菜,做鸡毛毽子的人多了,价钱就卖不上去了,干完了活儿接下来就是看花灯。

  一年一度元宵节,因此有不少银杏村的人坐着牛车或者骡车来镇上看花灯。

  自然就有人看见花娇等人卖鸡毛毽子,生意好得仿佛不要钱白给似的。

  有人记性好,想起来萧方氏说萧大郎占卜出来花娇是雉鸡精转世,现在看来纯粹是扯淡胡诌。

  还有就是崔家绣楼的管事崔茂也看见了这一幕,心里滋味是各种复杂。

  他本来还等着花娇的面馆关门呢,结果锦娇居成了东陌镇商圈的神话。

  至此,他想也不敢想萧韬锦休了花娇,家里有个这么会赚钱的妻子,凡是正常的男人都不舍得休弃。

  萧来金背着几个空篓子,萧二郎专门将那个放银钱的篓子挂在身前,生怕被扒手摸去一把。

  都是人俊惹的祸!

  有好几个富家女子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近,各种在萧韬锦这儿刷存在感……

  “公子,小女子冒昧一问,公子可否婚配?”

  “公子,小女子失态了,公子是哪里人氏?可否婚配?”

  ……

  花娇脾气好不等于没脾气,她一朵朵掐烂桃花……

  “妹子,他已婚配,我是他的妻子。”

  “妹子,他是我的丈夫。”

  ……

  萧韬锦绷着脸,心里是风清月朗,妻子这么在乎他的感觉真不赖。

  “娘子,过节人太多了,你跟紧为夫,千万别走散了。”

  说着,少年理所当然地捉住了妻子的手,十指相扣,花娇心道她这么大个人还能走丢了不成?

  这条街她熟得很,闭着眼睛也能走回锦娇居好吗?

  正好有个卖糖葫芦的大叔走过,花娇喊住问了价钱后,从篓子里摸出来一串铜钱,笑着说每人一串冰糖葫芦,看对哪串摘哪串。

  大叔猛吹彩虹屁,夸赞萧韬锦有眼光,娶的娘子又好看又有钱又大方,这样的娘子简直是天上有地下无。

  萧韬锦呢,毫不谦虚地悉数笑纳,说自家娘子是天仙下凡与他因缘邂逅。

  花娇那个尬啊,幸好有冰糖葫芦占住了某人的嘴,一念落定,她看见梅青云和一个女子走近。

  梅渣儿发了昧心财,衣襟当风峨冠博带越发是人模人样,花娇了然这人坏透了,她膈应得连糖葫芦都觉得寡淡不甜。

  当她撤回来视线时,萧韬锦也看见了梅青云和这个女子,他顿时眼神阴冷。

  先生的独女执迷不悟地跟着梅渣儿,先生地下有知也难以瞑目,他却无可奈何。

  梅青云没有注意到萧韬锦的神色变化,只是微笑着介绍,“花娇,这是我启蒙恩师曹先生的女儿曹娴钿,在我眼里,她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妹妹。”

  都搞出了人命,还把曹娴钿当妹妹呢,梅渣儿又渣出了新高度!

  花娇忍不住嗤之以鼻,“是吗?在我眼里,你一直是灰渣儿,不,灰渣儿都比你干净!”

  梅青云听闻花娇一直未孕,他迷之自信,寻思着花娇心里还有他的一席之地,所以才迟迟不给萧韬锦孕育子女。

  梅青云野心勃勃,曹家只是他暂时的安乐窝,他永久的安乐窝在京城相府,上一世,萧韬锦娶了相府大小姐,这一世,他想取而代之。

  他看得出来,萧韬锦很在乎花娇,那么他只要让花娇缠住萧韬锦,榜下捉婿的机会就是他的。

  所以他远远地望见了花娇,觉得众目睽睽之下花娇和萧韬锦都会给他个面子。

  然而,花娇将他里子也翻了出来,换做是别的女子,他一准恨之入骨。

  花娇嘛,这么美这么辣的一颗棋子,他当然选择容忍,“花娇,我知道你对我成见颇深,不过,我今天找你有要事相商,也就占用你半刻钟的时间,走吧,我们去梅林边小叙片刻。”

  花娇可不舍得让自家的醋坛子打翻,“今晚钻梅林的都是未婚未嫁的小对儿,像我这种人妇还是算了吧,顺便问一句,梅渣儿,你良心可安?”

  说着话,花娇却笑眯眯地瞅着一旁的曹娴钿,不过后者根本不看她,眼里只有一个梅青云。

  如是,花娇拉着萧韬锦就走,样式再普通的花灯都比梅渣儿赏心悦目,小贩的吆喝叫卖声都比梅渣儿的声音好听。

  曾经的青梅对自己避如蛇蝎,梅青云毫不反省还觉得自己很优秀,足以和萧韬锦媲美。

  无毒不丈夫,萧韬锦做到了,他亦如是。

  葬了先生,在回东陌镇的路上,曹娴钿有出血状况,梅青云带她去看了大夫,不是孕期出血而是月事不调。

  为此,曹娴钿愧疚甚少,还觉得父亲出尔反尔不是君子所为,生前明明对梅青云赞不绝口,却用死给她添膈应。

  现在梅青云是她唯一的倚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梅哥哥,我饿了,你给我买串冰糖葫芦!”

  晚饭仅仅吃了三个元宵,曹娴钿留着肚子等着吃街上的小吃呢,这是她多年来被父亲宠出来的习惯。

  梅青云眸角余光还关注着花娇一行人,脸上的笑意霎时密缀,“大冷的天,冰糖葫芦那么凉有啥吃头,回家!”

  曹娴钿不情不愿,“梅哥哥,时间还早回了家我也睡不着,我们去梅林里转转吧,你给我做几首梅花诗!”

  梅青云眸色转深,世间女子万千,有花娇那般玉雪聪明的,也有曹娴钿这般蠢得可爱的。

  当初,他仅仅是熬夜抄了几晚书,曹娴钿就觉得他是个上进勤快的年轻才俊。

  他扯谎说亡父欠下巨额赌债,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大哥梅长喜是个赚不来几个钱的庄稼汉,所以他只能抄书还债。

  曹娴钿对他凹出来的孝子人设深信不疑,此刻她邀约他入梅林无异于自荐枕席,甚合他意。

  年年佳节,花好月圆各相异……

第48章 杀神不请自来

  再说花娇等人看尽花灯万千, 直到月色阑珊之时才说说笑笑返回锦娇居。

  尽管吃了不少街边小吃, 但是萧来金和萧来银嚷嚷着好饿,外面的东西不管饱,花娇和萧阎氏煮了一锅八宝粥。

  再切上一盘子卤肉,调拌一小盆绿豆芽, 大家吃喝得甚是滋润餍足。

  在花娇和萧韬锦起身要回屋时,萧来银忍不住问了个茬儿, “三婶娘,那个柿子真的很好吃吗?睡前吃一个可以吗?”

  是的, 花娇还在街边买了半篓子冻柿子, 萧来银一说,其他人也是眼巴巴的, 没吃过冻柿子, 想吃。

  “我们刚才都吃了卤肉, 所以每人吃一个柿子没问题,吃前记得放在水里泡会儿解冻, 不要吃皮儿。”

  听花娇说完, 萧韬锦马上拿了一个粗瓷大碗, 洗了两个冻柿子泡上端回了屋。

  花娇还吩咐说将那半篓子冻柿子放在阴凉处,大家别客气, 最好在一两天内吃完。

  一进屋,花娇就被萧韬锦搂入怀里,温声软语哄着,“娘子, 你看为夫烧了炕,烧了洗澡水,还兑好了洗澡水,在里面放了香料,我们夫妻多日生疏不堪,在佳节良宵共浴如何?”

  原来某人早早烧炕烧水是有预谋的,怪不得路上嚷嚷乏得很,回来就歇着。

  至少目前为止,少年相公对自己忠心耿耿,花娇情动之下踮起脚尖,在少年削薄精致的唇上一掠而过。

  “相公,我晓得你的深沉爱意,今天太晚了,改天吧,只要我们恩爱情笃,有的是无尽的温存时光!”

  今晚的花灯月色之下,妻子又美又辣,萧韬锦清冷寡欲不再,可谓是越看越馋。

  此刻被妻子戳穿小心思,萧韬锦俊脸泛红,薄唇抿了抿,将妻子打横抱进了屏风里。

  埋首于妻子的颈窝,万千情思缱绻如云蒸霞蔚,片刻后声如蚊蚋,柔情涟涟。

  “娇娇,今晚不共浴可以,那为夫抱着你睡也可以吧?”

  花娇倦得很,“可以,你是我相公嘛,别忘了你答应要给我挣个一品诰命夫人。”

  终于和妻子言归于好啦,萧韬锦铺好了被褥,跨坐在炕沿边儿,好看的唇角疯狂地上扬。

  等啊等,萧韬锦终于等到妻子进来,见她没有把头发完全擦干,他笑着帮她擦干。

  还说她尽管睡吧,她睡她的,他做他的功课,落下多日的功课得狠补一下,估计会很晚很晚。

  花娇懒洋洋地躺着,丢过去一个嫌弃的眼神,让萧韬锦自行体会。

  妻子无论怎样都是极致的绝美,萧韬锦俯身轻啄了下妻子的脸颊,出去洗漱泡浴等等。

  夜空不知何时铺上了一层阴云,更显得夜色浓沉,远处的犬吠起起落落。

  当花娇睡意沉沉时,萧韬锦一身清爽进来,端着那个粗瓷大碗,两个柿子早已解冻。

  “娘子,娇娇,醒醒,吃了柿子再睡觉!”

  花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拿了一个柿子,就在这时,萧韬锦听得外面的堂屋门一响。

  有人进来了,还插上了门闩!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插堂屋门的门闩!

  即便如此,他二哥那一大家子人无论谁也不会如此鲁莽闯进来,而且,他听到了大黄的低呜声。

  大黄低呜,昭示着它惊恐到了极点,它看见了什么?

  萧韬锦本能地挡住了妻子,来人闪身进来,噗的一声吹灭了蜡烛,嗓音冰寒。

  “马上,同房!”

  来人手执锃亮森冷的短剑,云色袍袖染了鲜血!

  萧韬锦和花娇以此推断他正被人追杀中!

  “娘子吃柿子,吃出那种声儿!”

  萧韬锦当然不会在如此不堪的状况下要了妻子,低声提醒,花娇关注的重点不在这里,她声音极低,却是从未有过的冷。

  “别弄伤我们,否则一起死!”

  是了,萧韬锦用身体挡住了她,他在用生命保护她,而她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

  那人依旧是没有温度的声音,低嗯了声。

  紧随而来,大黄的低呜戛然而止。

  屋外似是起了风,卷起了密密匝匝的落叶,涤荡翻飞,事实上院子里没有半片落叶,只有一群黑衣人。

  隔断里,受伤的男人了然,那十几个轻功一流的杀手跟了过来,如此执着,他这颗脑袋想来在金主那里很昂贵。

  花娇呢,有了以前吃橘子的丰富经验,因此吃起来柿子自然是绘声绘色,如假包换。

  萧韬锦自责得要死,如果他不是疏忽大意而插了门闩,那么这尊杀神推不开门自然会寻找别的藏匿之地。

  如果妻子因此无辜枉死,他就放弃读书入仕,带着妻子的骨灰寻一处山明水秀之地苟命。

  也就是须臾之间,屋外响起一声短促的口哨,紧接着又是一阵风卷落叶声。

  随后是由近到远的犬吠声起起落落,窗棂被轻然敲了一声,这个受伤的男人大步走出。

  他拉开门闩,放进来两个亲随,去萧韬锦的书房燃着蜡烛处理包扎伤口。

  没多久,他带着亲随出了屋,走到隔断门口低声温和询问,“小兄弟的名讳?”

  隔断里的花娇和萧韬锦一直是紧绷着神经,萧韬锦听到杀神问话,如实作答。

  “小生是云陵县在册廪生,东陌镇银杏村人氏,家中排行第三萧三郎,启蒙恩师曹讳诚先生赐名萧韬锦。”

  这人轻嗯了声,取下腰带上的麒麟状玉佩挂在门把手上,“日后,你去京城若是遇见了什么麻烦,可以拿着玉佩去摄政王府找管家薛越。”

  一个亲随紧张不安,“王爷……”

  这人眉头一凝,亲随噤若寒蝉,隔断里传出来萧韬锦的回复,“小生铭记于心。”

  少年如此清冽出尘,这个男人唇角凝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带着亲随扬长离去。

  萧韬锦点燃蜡烛,正要安慰妻子一番,却被妻子猛地搂住了腰间。

  女子后颈素白如鹅项,柔发披垂似阳春暖风里的柳丝,声线甜软,“相公,歇息吧!”

  萧韬锦微微一僵,妻子需要另类安慰,他嗯着,温柔地掰开她的手。

  提步出了隔断出了堂屋,大黄从暗处蹿出来,晃着尾巴,昂起脑袋望着他,还是那般蠢萌。

  进厨房拿了两个肉包子丢给大黄,萧韬锦折回屋,落了门闩,拿出一块帕子包了玉佩,他内心波澜起伏。

  上一世,他二十一岁毙命,作为奸相余孽死于摄政王的一道口谕。

  这世,杀神摄政王竟然阴差阳错闯进了他们夫妻的卧房,还给了他一块玉佩示好,目前看来是个好兆头。

  少年俊脸泛笑,踏进隔断,在艳艳烛光下开始温习荒废了多日的必修功课……

  翌日清晨,花娇醒来时,橘猫懒洋洋的声音在脑海里浮起,“宿主,昨晚你完成了一个重要的隐性任务,奖励一百两银子!”

  昨晚所受的惊吓值一百两哪,不错,花娇心情大好,两天后的下午顾秋生过来了一趟。

  寒暄过后,他说了萧家老宅子的事儿,萧大郎被姚亭长拘押一周,处以二两银子的罚金。

  而且,姚亭长还带人埋葬了萧福,萧方氏哭穷说家里穷得无米下锅了,更是没钱交罚金。

  姚亭长等人没吃饭,每人抓了一只母鸡算作跑腿费,拉走圈里的四只羊充当罚金。

  大家只当是听路人甲的故事,顾秋生离开时,花娇给他包了卤肉卤蛋和酥脆的糕花子。

  一连共浴几天,夜夜温存美好,花娇终是担心相公耽于此荒废了学业,规定一周一次。

  忙忙碌碌间过得飞快,进了农历二月后,悦客楼的卤制品需求量随之断崖式回落,花娇也闲下来。

  这天,萧家兄弟带着温氏姐妹上街采购回来,还带回来萧家老宅子的最新消息。

  萧大郎拘押期满后依旧劣性不改,放话说自己卜算出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进赌场赌一把肯定会捞回输掉的银钱一洗霉运。

  结果一天下来输了二十两,赌场的打手把萧大郎押回萧家一看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

  所以他们就要带走萧大郎的两个女儿和萧方月丫抵赌债,里正闻讯赶过去。

  再加上萧方月丫一头撞昏过去,这些打手只好带走萧大花和萧二花作罢。

  听完后,萧二郎叹口气,“萧家老宅子很快就要被作没了。”

  萧阎氏飞针走线,“娇姐儿,我给小雨和小雪做完了绣鞋,就给你做两双绣鞋,接着给锦哥儿做两双。”

  一旁的萧韬锦轻笑,“二嫂,我和花娇离开后说不定多会儿就回来了,再说还有书信往来,你这样弄得花娇会伤感。”

  如是,萧阎氏更是难舍难弃,“娇姐儿,我们一大家子人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多亏了你们小两口帮衬着,让锦哥儿一个人赴考,你留下吧!”

  不等花娇说什么,萧韬锦急了,声冷几分,“二嫂,我答应过花娇,此生必不负她,决计不能抛下她而去,你以后莫再说这种话。”

  枝梢转为新绿的松树繁枝间有野鸽子咕咕叫,天空中紫燕呢喃。

  花娇托着下巴,望着碧天流云。

  省城嘛,自然是不乏各种款儿的大家闺秀,但愿,她们对她相公没兴趣,不然,来一朵,她掐一朵。

第49章 望妻石

  锦娇居已经完全交给萧二郎一家人经营, 花娇只是隔三差五查对一下账目。

  仅仅负责卤制品的花娇闲暇时间充沛, 一面督促萧韬锦专心温书备考,一面捯饬养生的美食给大家分享。

  比如今天是惊蛰节气,花娇做了蜂蜜糯米糕和冰糖梨,众人大饱口福。

  妻子千般万般好, 因此,萧韬锦十二分认真经营着上世短暂这世美好的婚姻。

  尽管妻子多次警告威胁他不准再分心写话本, 但是他这个月还是偷偷写。

  几天后,花娇馋野菜了, 这天下午她要和萧阎氏一起去镇子外的山林里挖野菜。

  萧韬锦第一个反对, 要同去做伴儿,花娇赌气说他要是跟着, 那她们就不去挖野菜。

  最后, 萧二郎陪着她们妯娌俩挖野菜, 还说河水解冻春鱼肥,说不定能捞到几条鱼加个菜。

  萧韬锦还不放心, 拍着大黄的脑袋, 如此这般叮咛护好了他媳妇儿, 否则如此那般,就这样大黄小白随行。

  仲春时节, 野外蜂飞蝶闹,春风温柔地吹乱鬓发,花娇心情飞扬。

  如果带着自家相公放放风筝就更惬意啦,算了, 他温书备考更重要。

  宿根的野菜都很肥嫩,比如苦苣刚冒出来一簇嫩叶,土下长长的根儿白生生的。

  妯娌俩很快挖了一篓子野菜,跟着萧二郎去溪水边捞鱼,花娇还说了说使用手抄的几个技巧。

  到了溪水边,花娇正要坐在水边的石头上歇歇,萧阎氏放下了野菜篓子,指指灌木丛深处,“娇姐儿,我们去那边看看!”

  闻言,萧二郎马上紧张起来,“要去你自己去,万一娇姐儿崴了脚,回去了我没法向锦哥儿交待。”

  虽是大白天,但是风吹林木发出吱吱呜呜的响声,萧阎氏瘆得慌,“我不是内急了吗?娇姐儿在平坦处和我做个伴儿就成。”

  花娇笑着附和,“二哥,我是个大人,走路小心些不会崴了脚,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萧二郎目送这妯娌俩去了灌木丛深处,他唤了几声大黄小白没有回应。

  如果有蜥蜴癞□□之类的吓到了那妯娌俩,他一个大男人该过去还是不过去?

  再说花娇站在距离萧阎氏约莫两丈远的松树下,她正琢磨着晚饭要不要煮个野菜粥,萧阎氏丢过来一块土坷垃。

  她望过去,萧阎氏笑得一脸八卦,招手示意她过去,花娇懒得多想,提步走近。

  萧阎氏附耳低语,“娇姐儿,你千万沉住气啊……你弟媳妇儿偷腥呢!”

  花娇对号入座,徐氏偷腥?

  怎么可能?

  徐氏那么大一颗肚子,咋偷?

  她正纳闷着,断断续续的嗯唧声从右前方传过来,霎时,她脸蛋臊红,转身就走。

  萧阎氏抓住了她的手腕子,咬耳朵,“娇姐儿,看看呗,又不要钱,我听着像是戏园子里的那个小白脸。”

  她们出来时为了不扎眼都穿了半灰不绿的粗布衫,与周遭灌木丛的颜色相近,很适合窥望。

  在坳沟沟里,一个柳条篮子旁,徐氏和一个年轻男人做着少儿不宜的什么,藏身上风头高处灌木丛中的花娇看得一清二楚。

  而且事后,徐氏字字句句嘲讽花玉很无能,既无能赚钱又无能在房事上给足她,真不是无耻二字足以形容她。

  小白脸涎笑着,胡乱摸索着,一声声叫着阿桃宝贝心肝肉,不要再给姓花的生孩子了,给他程栗生一个孩子,他会肝脑涂地对她好一辈子。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程栗如此荒谬的要求,徐氏竟然笑着答应,两人开始合计怎么才能稳妥地弄掉孩子。

  至此,花娇和萧阎氏再看不下去,悄咪咪离开,走出很远后,萧阎氏语气笃定。

  “娇姐儿,我看清楚了,就是戏园子里的那个小白脸程栗,听说是唱花旦的。”

  花娇犯了愁,不晓得原身的弟弟花玉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该不该告诉宋翠莲实情?

  这个念头一浮起来,花娇就按了下去,宋翠莲不会相信她说的实情,徐氏在宋翠莲那里不是女儿,胜似女儿。

  至于花玉那边,但凡是有点骨气的男人,都不会和破鞋凑合一辈子,花玉还是自己处理吧!

  所以花娇决定做个安安静静的打酱油君,就在这时,脑海里浮起橘猫的一声喵。

  “宿主,你又妥善处理了一个隐性任务,间接巩固了和男主的感情,奖励三十两银子!”

  花娇美滋滋,做系统任务赚钱比采蘑菇还容易呢,她乐于直接或者间接巩固夫妻感情。

  旁边的萧阎氏骂了徐氏几句,大意就是徐氏挺着颗肚子还乱搞,早晚做了风流鬼。

  山风徐来,花娇却不以为然,一路看下来,徐氏这个孕妇的段位竟然比宋翠莲高得多,居心叵测。

  回到了溪水边,萧二郎见她们两人好好的放了心,萧阎氏呸呸几声,背起野菜篓子带头往下游走了好远才停下。

  萧二郎很纳闷,问花娇怎么回事儿,后者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聊兴。

  “二郎,你说一个有夫之妇偷人一定会被浸猪笼吧?”

  听到萧阎氏如此一问,萧二郎眉头拧起了疙瘩,“那是肯定的,婆家还可以要求那妇人骑木驴后浸猪笼,你到底是说谁的媳妇儿?”

  萧阎氏嘴快憋不住话,她如此这般说了一遍,末了叹口气说可惜了花玉那无辜的骨血跟着遭了殃。

  萧二郎想得更多,“如果我是花玉的话,休了徐氏是肯定的,就算是徐氏生出来那孩子,我也不待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野种,所以男人娶媳妇儿真得擦亮眼睛。”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传来,大家闻声看过去,大黄叼着一条大鳝鱼从溪水边的水草里走出来。

  小白傲然紧随其后,腿腹部都湿了,显然是又下了水,瞧瞧这洋洋得意的神情,就晓得它在逮这条鳝鱼时立了大功。

  接下来,大黄和小白在一块石头上一起享用这条鳝鱼,见状,花娇服气得很。

  这两只真是聪明,怪不得萧韬锦不止一次强调去省城也要带上它们。

  约莫半个时辰后,萧二郎用手抄捞了三条大白鲢以及四五十条一两扎长的草鱼,三人不紧不慢往回赶。

  镇子口,萧韬锦一袭青衫长身伫立,不管不顾周遭一道道花痴眼神,他翘首相望,快成了望妻石。

  遥遥望见了妻子安好归来,他好看的唇角凝起一朵笑,迎了过去。

  眉目如诗如画的少年施施然迎光而来,行到她面前停下,清润慵懒地唤一声娘子。

  花娇霎时间沉醉,传说中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简单美好不过如此。

  两天后的下午,锦娇居对面的铺子,也就是花家铺子的门口陆陆续续地围了一大群人,吵吵嚷嚷。

  锦娇居的后院,萧二郎正一窝一窝点架豆种子,萧阎氏用瓢舀水挨着浇。

  花娇则无比清闲地吃着冰糖梨块儿,听到外面的喧闹声,萧阎氏拿着瓢跑去前店,很快又跑回来。

  “娇姐儿,热闹来了,有几个阿婆看出来徐氏偷了人,要求姚亭长把徐氏浸猪笼呢,我们去看看!”

  花娇指了指一旁的两碗甜品,“二嫂,你和二哥先把冰糖梨吃了再说。”

  萧二郎从萧阎氏的手里夺过去水瓢,“娇姐儿,我得把这畦架豆都点完,很快就完事了,别听你二嫂的,你的身份摆在那里,去看热闹很尴尬的,你二嫂要去让她自个儿去。”

  萧阎氏几口扒拉完了甜品,“娇姐儿,反正你坐着也是坐着,我们就在咱家前店的纱窗那儿看热闹,没有谁看得见你,我看完整了才能给小雨和小雪讲讲女人偷人没有好下场。”

  终是担心萧阎氏如此嚷嚷影响屋里的萧韬锦温书备考,花娇从善如流。

  锦娇居只有在卖早饭和午饭时才会敞开前店门,除此之外,前店门都是从里面锁死的,大家进出都走后院的后门。

  萧阎氏一进前店就选了绝佳的观望位置,看得津津有味,仅仅是一街之隔,想看不清楚对面都难。

  宋翠莲站在院门外陈述着她以为的事实,“偷人?谁偷人了?你们够了,别睁眼说瞎话,徐氏是我从小拉扯大的,她就是守一辈子活寡也不会偷人。

  她怀了孕心情不好,经常和我家隔壁的周婶儿去挖野菜,要么就去泡茶楼或者泡戏园子散散心,今天午饭后她说要去戏园子,我说去吧,走路慢着点。

  结果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小产了,是花旦程栗背着她去看大夫,你们别诬赖好人,都回家去吧,她没了孩子很伤心,你们再这样逼她,会把她逼疯的。”

  钱阿婆第一个不相信,“好多人和我老婆子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小白脸抱着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他们的关系肯定不寻常。”

  张阿婆帮腔,“宋氏,你以为的英雄救美就是你儿媳妇偷人,你儿子喜欢绿帽子那是你家的事儿,但是东陌镇的好风水是大家的,可不能让你家的徐破鞋弄坏了,今天必须得把徐破鞋浸猪笼!”

第50章 好戏尽在台下

  说完, 张阿婆颠着缠足小脚往姚亭长这边凑了凑, “姚亭长,你是东陌镇的头儿,宋氏的儿媳妇徐破鞋伤风败俗,你到底管不管?”

  姚亭长亲眼看见徐氏的衣襟沾满了血水, 她一个孕妇偷人的可能性很小,“宋氏, 你把程栗叫出来说话!”

  宋翠莲转身喊程栗出来,“程栗, 我知道徐氏喜欢听你的戏, 你别弄脏她的名声。”

  程栗不愧是唱戏出身,直接扑通一声跪倒, 声泪俱下, “姚亭长, 各位婆婆婶子,我是个唱戏的, 徐氏喜欢听戏, 我和她就是这么简单的关系。

  她摔了一跤流了那么多血, 我吓得厉害才鼻涕一把泪一把,你们也知道唱戏的人心肠软眼软, 看不得可怜人!”

  怎么说呢?

  程栗长得好看,再加上声情并茂如此演绎一番,好多人听了觉得有道理。

  接着,程栗更是语出惊人, 不着痕迹地为徐氏洗白,“我自幼无父无母,徐氏也是一样,所以她去戏园子听戏,偶尔就会和我多说上几句话,她丈夫没了成了寡妇,现在连孩子也没了,已经够可怜了,大家行行好,散了吧!”

  如此这般,大家的关注点倏地变了,徐氏的丈夫没了?

  宋翠莲接收到一道道质询的视线,她面不改色地接腔,“程栗说的没错啊,徐氏一出生,我那可怜的妹妹妹夫就双双去了,我把她拉扯大,给她找了夫婿。

  本以为完事了,可是她夫婿却是个短命的,但好歹还给她留了个孩子,如今孩子也没了,她可真是个命苦的哟!”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宋翠莲也是如此,她是个过来人,自然看得出来徐氏和程栗的关系不一般。

  但是丈夫花宝匠和儿子花玉一直杳无音信,说不定那两人就没了,那她后半辈子只能依靠着徐氏尽孝,所以才如此护着徐氏。

  事情发生如此逆转,姚亭长已经了然真相,不过他到底是可怜徐氏是个女人,懒得穷追猛打,终是谁作孽谁受。

  因此他随便安慰了宋翠莲几句,让大家各回各家,该干嘛就干嘛去。

  锦娇居里的萧阎氏很是纳闷,“娇姐儿,是我耳朵有毛病听错了吗?徐氏是你娘的外甥女?”

  花娇把玩着指尖,“二嫂,这还不简单吗?宋氏这样说的话,徐氏就不会被浸猪笼,儿媳妇偷人,她也原谅了,我揣测着她还会对程栗好吃好喝好招待,你记住别在别人面前说什么不妥当的话。”

  果然,等到围观者纷纷散去后,宋翠莲对程栗笑脸相待,让他进屋守着徐氏,她去买肉买酒。

  萧阎氏呸了一声,“宋氏脑子有病,对亲女儿一点也不亲,对外人倒是亲近得很,你爹和你弟弟真可怜!”

  花娇的关注点不在这儿,“二嫂,等到我和三郎离开后,你们千万记住尽量和宋氏婆媳保持距离。”

  萧二郎一大家子加起来也斗不过宋氏婆媳,所以花娇才这样嘱咐,尽管萧阎氏嘴快爱吃瓜的毛病已经收敛了不少。

  真如花娇所料,程栗隔三岔五就来花家铺子串门子蹭顿饭,宋翠莲笑脸迎进送出,全然不顾街坊邻居指指点点。

  日子溪水般安静流淌而去,正是花娇所喜欢的简单安逸。

  白天,她捯饬美食,或者对萧二郎夫妻叨叨生意经以及人情交际。

  夜里,自家相公无微不至的温柔默契,正是她所喜欢的琴瑟相鸣。

  月底这天晚上,萧韬锦钻入被窝后,将妻子拥入怀里,从枕头下摸出来卖话本的那一两银子,柔情款款。

  “娇娇,为夫保证下个月起全神贯注温书备考,你别生气嘛,要是你恼了,那为夫就一直做功课,直到你不恼为止。”

  盈盈柔艳的烛光中,自家相公一张俊脸美好如诗如画,一双蕴笑的眼里只有她一人,花娇恼不起来。

  “相公,你赚的钱归我,那你这个人是不是一直,一直也归我?”

  妻子撩他呢,萧韬锦唇角疯狂上扬,“娘子,你是为夫的归处,有你家就在,为夫的心是你的,人也是你的,你是不是该验收一下?”

  花娇记不清何时起,她就在真香的边缘反复横跳,至此,真香是真香,但是担心自家相公耽于妻娇,她只好克制自持。

  不过眼前自家相公撩她,那么她再克制显得有些矫情,“相公,我……没做过这种功课,希望你纠错时耐心温柔点儿。”

  萧韬锦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大馅饼儿从天而降,他慵懒地瘫成了挺尸,大吹彩虹屁。

  “娘子是天仙下凡,无论如何做功课都是毫无瑕疵,如果有瑕疵,那也是瑕不掩瑜。”

  红烛静静地绽放着柔暖的焰花,见证着伉俪情深的绚烂多姿……

  不知过了多久,花娇往旁边一瘫,“验收基本合格,或许,可能,大概能凑合用一辈子!”

  妻子的温柔是绝佳的夜宵,萧韬锦精神抖擞,更是雅痞善撩,“娘子这语气不太满意,很没信心,为夫让你心满意足就是。”

  夜的美好继续铺展,约莫两刻钟后,花娇被萧韬锦揽入怀里,男人轻啄了一下她的耳垂,道了声晚安,她乏力地嗯了声。

  脑海间浮起了橘猫打呵欠的声音,“宿主,系统检测到你和男主距离更上层楼也就是咫尺之遥,奖励五十两银子,以后你若能够坚持一周温习一次夫妻功课,每次奖励十两银子。”

  翌日午饭时,银杏村的黄猎户来镇子上卖猎物后过来吃面,忍不住说萧大郎折腾没了萧家。

  萧来金细问之下,黄猎户简单说了说,萧大郎用两个女儿抵了赌债后倒是不怎么进赌场了,隔三岔五去逛窑子。

  有次不知怎么搞的把那家窑子里的新晋花魁睡了,鸨娘让萧大郎出一百两银子了事。

  萧大郎拿不出来,就将萧方氏和萧方月丫抵给了鸨娘,之后就整日在家里酗酒浇愁。

  有天和萧张氏起了争执,在他拳打脚踢之下,萧张氏没了气,他趁着夜色想逃到外地躲躲,被村里的巡逻队抓到。

  正巧房县丞在邻村处理一桩命案,因此里正就把萧大郎交给了房县丞。

  房县丞了解过萧大郎的罪行后,判他终身服苦役,萧家老宅子改为学馆。

  说完后,黄猎户还特意叮咛萧来金别告诉他小叔,这也是里正特意安排的,毕竟萧三郎今年秋天要参加特别重要的乡试。

  最终萧来金忍不住,悄悄告诉了花娇,这天夜里,萧韬锦做完了夫妻功课后,花娇主动搂住了他的脖颈。

  是的,她简而言之说了一遍萧大郎的破事儿,最后说了里正的善意,她强调萧韬锦有知情权。

  听完,萧韬锦静默着,上一世,在他被摄政王处死前,萧家人只剩下了他一人,其余的都在一夜之间死于非命。

  连前妻花娇和梅家人都没有幸免……

  这一世,贤妻在,两个侄儿娶上了媳妇儿,二哥一大家子人都在,他已满足,不过他真不晓得摄政王是不是重生过来的。

  如果是,他和摄政王之间的博弈刚刚开始而已!

  “娘子,为夫知道了,晚安!”

  萧韬锦手臂紧了紧,声线清润慵懒,花娇努力在他眼里捕捉着,也没有找到一丝哀伤的情绪。

  她浅笑嫣然,在他的薄唇上香了一下,声音甜甜软软的,“相公,晚安!”

  花家铺子那边,徐氏和程栗出双入对,程栗经常在铺子里过夜。

  有街坊邻居指责唾骂,宋翠莲解释外甥女徐氏孤苦无依,她有意招程栗为上门赘婿。

  转眼间到了清明这天,早饭后,花娇跟随萧韬锦回了屋,“相公,要么你和二哥今天回村里一趟吧,今天是清明节,新坟旧坟都该添土的日子。”

  萧韬锦了然妻子这是提醒他回村给萧福的坟头添土呢,他深拥一下妻子松开,“娘子,死者为大是先人遗训,说得很好,不过他不配。”

  却说梅青云这边,曹娴钿有喜了,她算算日子应该是元宵节那晚的孩子。

  因此她催促梅青云选个日子,哪怕是仅仅请姚亭长吃顿饭呢,只要写了婚契,她就安心养胎。

  但是,梅青云面无表情说自己仕途未定前路茫茫还不想拖家带口,给曹娴钿买了包堕胎的草药。

  曹娴钿苦苦哀求无果,一拖再拖就拖到了清明节,她还想继续拖,声称回老家给亡父新坟添土折返回来后就服药汤。

  梅青云不想再拖下去,亲自煎药,逼着曹娴钿喝下去,等到药效发作后,曹娴钿痛得满炕打滚。

  梅青云起初哄着马上就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后来,他见曹娴钿哀求声越来越弱,胆子陡壮,用枕头闷死了她。

  然后,他才佯装踉踉跄跄跑出去请大夫,等到大夫过来时自然是无力回天。

  梅青云接着去姚亭长家里,鼻涕一把泪一把说未婚妻坚持要服堕胎药汤,结果大出血不止走了,所以他要把她葬于梅家祖坟才能心安。

  姚亭长寻思着曹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乐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应允。

  但是……

第51章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这样就等于送给梅青云一个大大的便宜。

  梅青云买了口薄薄的杨木棺材将曹娴钿丢进去, 雇了两个人在梅家祖坟附近打墓埋了曹娴钿。

  做完了这些, 曹家的宅子家当以及曹娴钿所存的私房钱都成了梅青云的,他打算过段时间将曹家的宅子家当变卖为现银。

  除此之外,有次他在大街上遇见萧阎氏和花娇妯娌俩,还整出来一副斯文深情模样, 请她们泡茶楼唠嗑儿。

  被花娇冷颜拒绝后,梅青云跟随两人到了偏僻处演绎深情, 他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说曹娴钿把他灌醉了才得到他,花娇才是他的此生最爱。

  花娇听后笑了, 毫无预兆扬手扇了梅青云两耳光, 然后和萧阎氏扬长而去。

  萧韬锦听萧阎氏说了这个茬儿后,当晚问妻子是否愿意这月月底离开东陌镇。

  花娇寻思着锦娇居是处于闹市的商铺, 不太适宜温书备考, 因此笑着说好。

  接下来, 花娇买了几个木箱,白天闲暇时, 她闷在屋里拾掇东西。

  萧韬锦自然无法全神贯注温书, 时不时踱出书房, 或者是拥抱,或者是壁咚。

  自家相公不管不顾屋门没有落了门闩, 随时随地和她亲近,花娇只觉得他们夫妻成亲快一年了,却还沉浸在腻腻歪歪的热恋期。

  不紧不慢地拾掇着,时间如水流逝到了谷雨节气, 这天晚上,花娇吩咐萧二郎请姚亭长过来吃饭。

  饭后,萧韬锦说月底会带着妻子赶往省城准备乡试,希望姚亭长照拂着锦娇居的生意。

  姚亭长爽快应下,锦娇居是东陌镇的诚信商铺,有什么麻烦,只要他能照拂着都会尽力而为。

  送走姚亭长后,萧韬锦和花娇与萧二郎一大家子人唠了片刻,总之就是好生经营着锦娇居,凡事低调点儿。

  与此同时,花娇还嘱咐萧阎氏,老卤汤每天煮沸一次放入地窖,可以保存好几个月。

  每次卤煮十斤食材后记得要续补骨汤,等到续补二十多次卤味不足后就炖菜吃掉。

  院子里剩下的那八只母鸡养着下蛋吃,不想养着就时不时宰一只加个菜。

  萧韬锦叮咛萧来金和萧来银,寄家书时誊写一份账目附于信封内,一季度一次。

  值得一提的是悦客楼这边,当花娇对王管事说了月底就要离开东陌镇的茬儿,秦掌柜慌忙赶过来。

  商量之后,秦掌柜决定屯半个月的卤制品,放入悦客楼地窖中保鲜没问题。

  忙碌了八天后,花娇做出来所有的卤制品,秦掌柜还请他们夫妻吃了顿饭,笑着说等待着萧韬锦衣锦还乡时一醉方休。

  转日,花娇和萧韬锦去了车行,想雇辆车去省城,姚亭长曾嘱咐说他们最好与顺路的镖队同行。

  因此,花娇见了车行掌柜说明来意后,专门询问明天可有去省城的镖队。

  掌柜的晓得跟着镖队同行安全省心,这是出远门的客人最佳选择之一。

  他翻了一下车行的登记手册,“花氏,萧公子,你们运气还不错,益昌镖局和安顺镖局歇息一天,明天都会启程去省城,我这就带你们去见见这两家镖局的镖头。”

  掌柜的带着花娇和萧韬锦先去了益昌镖局镖头的房间,结果没逮到人。

  镖卒说镖头外出办事未归,掌柜的再问得知益昌镖局明天五更出发。

  花娇和萧韬锦一听相视一眼摇摇头,掌柜的也觉得太早了,于是就带着他们去见安顺镖局的镖头罗三刀。

  最后在马厩外见到了镖头罗三刀,因为这个罗姓汉子曾经在押镖途中,三刀砍倒了三个劫道的土匪头子,因此在江湖中得了这么个绰号。

  络腮胡子罗三刀听了掌柜的来意后,打量了花娇和萧韬锦几眼,哈哈大笑。

  “一个是娇娘子,一个是细皮嫩肉的书生,出门在外可是抢手得很,我的镖队明天日出时启程去省城,你们同行没问题,自己先找好了车脚夫。”

  他话音刚落,两个精壮汉子小跑过来,其中一个赔着笑脸自我介绍。

  “萧公子,我叫潘起,这是我弟弟潘落,我们正好去省城呢,你们夫妻用我们吧,不要钱,只要管我们兄弟和那两头骡子吃住就行。”

  车脚夫载货载客都是有偿的,现在冒出来这么便宜的,花娇不解,“掌柜的,他们不是你车行里的吗?”

  掌柜的慌忙解释,“是啊,他们是我表舅的远房亲戚,本是从京城过来投奔我表舅的,得知我表舅一年前去世了,所以还想回京城,倒是和你们顺路。”

  潘起尬笑,“花氏,你尽管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是有头有脸的好人,我们厌倦了京城昌远镖局常年押镖的日子,现在看来还得回去干老本行。”

  潘落帮腔,“萧公子,实不相瞒,我们本来想在东陌镇买间铺子养老,但是多年的积蓄被个不长眼的妙手朋友拿了个干净,连回京城的盘缠都没有了,叨扰了掌柜的多日,今天终于等到你们这样合适的雇主。”

  花娇见两人腰间佩刀不离身,一般的小毛贼肯定不敢招惹这样的练家子角色,所以他们兄弟的话不足以全信。

  她正要婉拒,萧韬锦缓缓出声,“你们可知昌远镖局的镖头是哪位?”

  潘起毫不犹豫,“周昌!”

  上一世,萧韬锦和周昌打过交道,对方古道热肠,是个可以信任的汉子。

  “那好,就是你们了,你们收拾收拾东西,套上车随我们走吧!”

  闻言,花娇暗暗叫苦,自家相公怎么如此贪小便宜呢?

  转念一想反正一路上还有镖队同行,潘氏兄弟应该是折腾不起太大的浪花,到时候见招拆招。

  如数给了掌柜的佣金,花娇和萧韬锦坐着这辆双驾骡车离开车行,车厢内宽敞得很,这一点他们很满意。

  没走多远,驾车的潘起提醒得买些上好的草料盐巴,花娇说是应该的,去一家草料铺子买了不少。

  回到锦娇居后,潘氏兄弟卸了车,声称将两头骡子拴在后院门的过道里将就一晚就可以。

  花娇安排两人住正屋的客房,他们不肯,最后住进了温氏姐妹曾经住过的那间东下房。

  又便宜又好说话,花娇疑心更重,问他们晚饭可有特殊的要求。

  潘起说只要能够填饱肚子就行,潘落补充说如果有一盅酒喝那是最好,没有也行。

  花娇吩咐萧来金去打两葫芦酒回来,分给了潘氏兄弟,强调说晚饭不能喝酒,明天路上可以抿点儿。

  明天锦娇居照常营业,因此今晚的晚饭就相当于是饯别宴,堪称丰盛。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依旧忍不住离别的伤感,萧来金和萧来银还都忍不住哭了一鼻子。

  这也是花娇不准大家喝酒的一个原因,如果都喝了酒,还不得哭得难舍难分。

  该说的话早已说过多遍,再加上还有潘氏兄弟两个外人看着呢,饭后,花娇吩咐大家各自回屋洗漱早点休息。

  回屋后,花娇又拾掇了一番零碎用度,然后洗漱躺下,没多久,萧韬锦也洗漱完毕进了隔断。

  他一钻进被窝,就将妻子拥入怀里,“娘子,秋闱之后,你还得随为夫去京城参加春闱以及殿试,总之就是要颠簸漂泊半年多才能安稳下来,真辛苦娇娇啦!”

  花娇有意无意地泼冷水,“相公,你在学业上就没怎么用功,我真担心你考不过梅渣儿,总之,你只要比他考得好我再辛苦也值得。”

  萧韬锦静默,上一世,梅青云在乡试中落榜后娶了前妻花娇,恬不知耻地挥霍着前妻在绣楼赚的银钱,最终两人都死于非命。

  这一世他不休妻,看看梅渣儿能走到哪儿,想到这里,他紧了紧手臂,“娘子,你且等着看吧,你相公定然比梅渣儿强得多。”

  烛光依依,伉俪情深的功课必不可少……

  子夜时分,东下房亮了油灯,昏黄的灯光中,潘起脸色冷厉如雕,他从袖袋拿出来特制的纸笔,写了四个字,两人上船。

  然后他将字条卷起来,放入一个特制的金属管里,用火漆封口,潘落将金属管麻利地绑在信鸽的腿上。

  吹灭油灯,潘起轻手轻脚打开窗户放飞信鸽,这只苍灰色的信鸽很快融入沉沉夜空。

  大黄听到了信鸽的扑翼声,警惕地盯着打开的窗户缝隙,潘起马上关了窗户,大黄低呜了几声归于平静,而窝里的小白和阿黑睡得死沉。

  阿黑是顾磊送给萧来金的腊月狗崽儿,已经长得壮实凶猛,很适合看门护院,不过还是没有大黄的耳朵灵。

  翌日清晨,潘氏兄弟将几个木箱等用度搬上了骡车后,萧阎氏也炝炒好了各种肉臊子。

  萧二郎父子三人一起削面,很快,一碗碗面端上了桌,谁喜欢什么臊子自己随便舀。

  花娇将碗里的面条给萧韬锦扒拉过去一些,然后舀了勺肉臊子,萧韬锦是妇唱夫随,也舀了肉臊子。

  潘起舀了一大勺肉臊子,潘落舀了一大勺鸡杂臊子,不过当他们吃了半碗面后,竟然……

第52章 野炊

  交换了彼此剩下的半碗面!

  而且, 不管不顾众人的眼光, 潘氏兄弟埋头吃得津津有味,吃完后潘起端了两人的碗就要去锅里捞面。

  萧二郎适时地站起来,接过去他们的碗,去灶台那儿用笊篱捞了两碗面条。

  本来他想拜托潘氏兄弟在路上好生照顾着花娇和萧韬锦, 但是话到嘴边说不出来。

  潘氏兄弟身上有种他形容不出来的压力,无形地压迫着他……多年刀口舔血积累而成的阴锐深入骨髓。

  潘起舀了一大勺羊杂臊子, 潘落舀了一大勺猪杂臊子,两人吃到一半时又换了碗, 这样一来他们就等于品尝过了四种臊子。

  吃饱后, 潘起支招儿,“花氏, 萧公子, 这刀削面太好吃了, 你们要是在京城开一家锦娇居面馆,肯定生意异常火爆, 这间铺子直接租出去多省事儿。”

  花娇心里泛寒, 潘起怎么知道他们夫妻会去京城?

  又是怎么知道这间铺子是他们的物业?

  萧韬锦也很不得劲儿, 萧二郎想不到这么多,“潘兄弟, 我们一大家子人能在东陌镇安定下来,也是托了娇姐儿和锦哥儿的福,我们再不能给他们拖后腿了,能在镇上生活一辈子就很知足。”

  潘落顺坡下驴, “是啊,还是小镇的生活更安逸一些,京城开饭馆的多如牛毛,不赚钱糟心,赚了钱又有人眼红惦记。”

  这个话题如此结束,饭后,萧二郎一家子人在后门外送行,那两小对儿禁不住这种场面都落了泪。

  萧韬锦眉心蹙着安慰了两个侄儿几句,上了骡车,花娇和萧阎氏抱了抱后,笑着说好好卖面过日子,安顿下来后就给他们寄家书。

  骡车走到巷子口时,花娇回头一望,萧二郎那一大家子人还目送着他们,她眼睛还酸涩着。

  萧韬锦赴考结果不得而知,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正想着呢,眼前闪过一道白影。

  小白跳进了车厢,直接忽视她,蹿到了萧韬锦的身侧,慵懒卧下来,而大黄屁颠屁颠地紧跟着骡车,依旧是那副蠢萌的模样。

  到了车行门口,潘起跳下车辕进去找罗三刀他们,很快折返出来说镖局的人还在吃早饭。

  没多久,安顺镖局的镖车一辆挨着一辆从车行出来,拉车的不是骡子就是驴子,因为马匹昂贵而且走不了长路。

  最后出来的是骑着一匹栗色马的罗三刀,吩咐潘氏兄弟出了镇子后混在镖车的中间。

  等到罗三刀策马去了镖队最前面,潘起对车厢里的萧韬锦和花娇解释,一般来说,镖队的中间最安全。

  潘落笑着补充,镖队走的是官府驿道,半路上遇见劫匪的可能性很小,他们尽管放心。

  车行的掌柜说过如果没有大风阴雨等糟糕天气,而且路上顺畅的话,镖队十天左右就会到达省城。

  花娇和萧韬锦早就合计过,天气好坏以及路上是否顺畅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他们夫妻能决定的就是将大额的银票都存进了钱庄,一路上尽量低调。

  比如平时在车厢里不要打情骂俏,萧韬锦看书或者闭目养神,花娇则打盹儿养精神。

  说得好好的,但是出了镇子后,萧韬锦放下了书卷,捉起来妻子的手,在她手心里写字。

  “娘子,此行颠簸劳顿,辛苦你了!”

  花娇一看自家相公眉眼间蕴着千言万语,仿佛他们分散了多年后重聚似的,她盈盈然一笑,轻柔柔地吻了下他温凉的手心。

  “我困了,眯会儿!”

  说着就在短榻上躺下来,萧韬锦也是担心妻子憋闷,现在一看她适应性良好,拉过来薄被苫盖在她身上。

  浓情藏不住,他端详妻子片刻,俯首啄了一下她□□的脸颊,这才正襟危坐拿起书卷沉浸其中。

  车轮碾压在路面上的声音,细碎的踏地蹄声,以及镖卒们的吆喝声和起起落落的鸟啼声交织在一起。

  悉数入花娇的耳里,不是聒噪,是自然催眠曲,前世,她最喜欢回归大自然,在野外录制美食视频。

  车厢里,一个沉迷书卷难以自拔,一个与小白一样鼻息清浅,毫不违和,就是季春出游的既视感。

  “娘子……”

  清润慵懒的轻唤一声接一声,花娇一睁眼正好看见萧韬锦眉眼温柔,执着帕子给她擦腮边的口水。

  她顿时窘得脸烫,顺着车厢门帘的缝隙望望外面,“这么快就到了驿馆?”

  萧韬锦失笑的,“娘子,罗镖头说紧着赶路,天黑才能到达距离东陌镇最近的驿馆,现在是午饭歇息时间,我们下车舒展一下吃点东西。”

  花娇想想也是,镖队为了尽快赶到省城,肯定会中午吃点东西继续赶路。

  下了骡车后,花娇看见潘落拿下来草料袋子,给这两头栗色的骡子喂草料。

  “潘起,潘落,车上有包子和腌菜,你们搭个简易灶台,我烧水热包子。”

  听花娇说完,潘起失神一瞬,“要是还能吃上刀削面就好了,包子没吃头。”

  由于潘氏兄弟不要报酬,花娇因此尽量满足他们在吃住方面的要求。

  “刀削面倒是可以现做,不过没有臊子,只能拌着肉酱吃,你们觉得行那我就和面。”

  潘起连声说好,拎着木桶去打溪水,等他提回来多半桶水后,花娇吩咐他和潘落,萧韬锦一起在树下先搭帐篷后支灶台。

  潘起觉得没必要费这个力气,“花氏,树下有这么大一片荫凉地儿,为啥要费力气搭帐篷?”

  花娇将面粉舀入盆里,“因为帐篷不仅可以挡出来荫凉,还能挡着枯树枝碎屑等等掉进锅里,还有这树上鸟儿的排泄物。”

  潘落附和,“大哥,花氏说得没错,万一鸟粪落进了锅里,我们就吃不成刀削面了。”

  潘起一听有理,慌忙过来搭帐篷,罗三刀给他的马添上草料后溜达过来,炫耀似的啃了几口腌萝卜和干饼子,问潘氏兄弟午饭吃啥干粮。

  潘起如实说了,罗三刀听过擀面条,没听说过刀削出来的面条,立即表现出一脸嫌恶。

  “大热的天吃啥面条啊,黏不拉几的有啥吃头,还不如啃个干饼子耐饥。”

  深知刀削面有多美味的潘起也不多说,罗三刀打量着布衫布履的花娇,很怀疑这样的娇娘子能做出来面条,能烧开一锅水他倒是相信。

  花娇在饧面的过程中挎篮子挖了些车前草和马齿苋,择去朽叶清洗干净后,潘落烧开了水。

  她利落地将野菜焯水,过了凉水后,撒了一些调料面儿,淋了香油调拌均匀。

  单单是这盆鲜嫩碧绿的拌野菜,罗三刀就馋得挪不动脚,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谁和他说这是野菜他就和谁急眼。

  当大锅里的水冒起了泡泡,花娇左手托着面坨儿,右手执削面刀唰唰掠过面坨儿。

  漂亮的面条簌簌飞入锅里,落在饥肠辘辘的罗三刀眼里,这情景比天女散花还美三分。

  花娇和面时心里有数,她和萧韬锦两碗刀削面,潘氏兄弟每人两碗。

  末了,她手心里剩下一小坨面没法削,随便扯拉了几下,丢入锅里。

  总而言之,花娇的削面表演将其他镖卒也都吸引过来,大家议论纷纷。

  大意就是这像是耍杂技弄出来的面条八成不能吃,他们走南闯北见多了花里胡哨的东西,看着好看却难吃得要死。

  片刻后,花娇用笊篱捞出来一碗碗面条,她刻意给自己捞了多半碗,因为她就是这么大的饭量。

  花娇从骡车上抱过来肉酱坛子,特别强调肉酱比较咸比较辣,拌面吃不宜太多。

  潘氏兄弟瞧着肉酱食欲大开,见花娇不注意,每人都舀了一大勺肉酱倒入碗里。

  他们用筷子把肉酱和面条拌在一起,扒拉了一口后猛吃起来,口腔里充斥着咸齁香辣,吃得停不下筷子。

  花娇和萧韬锦则不紧不慢吃相优雅,这两种对比鲜明的吃法令罗三刀等人很抓狂。

  “兄弟,到底是面好吃还是你们饿狠了呀?”

  罗三刀一叠声地如是询问着,潘氏兄弟都顾不得回复,直到大碗见了底,才呵着气口径一致说刀削面好吃,肉酱更好吃。

  说完,他们兄弟俩生怕罗三刀上来抢似的,麻利地用笊篱捞面,舀肉酱,然后细嚼慢咽,时不时用公筷夹点儿拌野菜。

  “萧公子,我们尝尝肉酱和拌野菜可以吧?”

  罗三刀再也啃不下去干饼子,试探一问,因为萧韬锦身上散发出来一种矜贵清锐的气息,他不由自主想靠近攀附。

  萧韬锦被一群人围着很不得劲儿,娘子,“你说呢?”

  花娇寻思着一路上还得罗三刀这些人照拂着呢,她微笑着招呼。

  “肉酱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野菜更是遍地都是,大家都尝尝吧!”

  说完,她去骡车上拿出来那一大包肉包子,“罗镖头,这些肉包子不吃也放不住,你们热了吃吧,我这就给你们找笼屉!”

  刚才还说干饼子耐饥的罗三刀有些害臊,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很少见过花娇这般女子矜持又大方。

  正这样想着……

第53章 一掷孤勇

  罗三刀看见那十二个镖卒一窝蜂似的扑向了花娇, 焦急冷喝, “站住!”

  是的,罗三刀担心这些傻大个儿一拥而上,极有可能会把柔弱如柳的花娇活活踩死!

  这十二个镖卒被头儿这么一吼,齐刷刷僵在原地, 手足无措,见状, 罗三刀只觉得好丢脸。

  “你们一个个都像饿狼似的,八辈子没吃过饭吗?算了, 包子不用热了, 你们直接吃吧,一人一个!”

  如此一来, 花娇用不着再找笼屉啦!

  镖卒们人手一个包子, 还剩下两个, 罗三刀理所当然地归为己有,仿佛说干饼子耐饥的那个人不是他。

  这还不算呢, 罗三刀带着这些镖卒舀了面汤, 在面汤里放了点儿肉酱, 就着拌野菜,吃喝得津津有味。

  吃完后, 他们将各自的碗筷拿到溪水边洗刷得干干净净,放入各自的包袱里。

  潘氏兄弟没喝上面汤,每人喝了半碗溪水,然后自觉地洗刷锅碗, 给两头骡子加盐巴饮水。

  花娇了然自家相公有洁癖,她亲自洗刷了两人的碗筷,与潘氏兄弟的碗筷分开放。

  罗三刀不再是白眼斜睨花娇,而是青睐有加地直视,笑嘻嘻地请她教镖卒们辨认几样野菜,他们没吃够,挖些野菜晚饭加个菜。

  人生路长,能够相随一程也是种缘分。

  花娇自是从善如流,她教镖卒们认识了车前草,马齿苋,苦苣,蒲公英以及灰灰菜等等。

  想象一下,十二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掐灰灰菜的嫩梢儿,用树枝,甚至直接上手刨车前草等等,这画面诡异而其乐融融。

  帐篷下的萧韬锦目光追随着身影纤弱的妻子,服气得很,自家娘子竟然可以让这些刀口舔血的汉子服服帖帖的。

  没多久,镖卒们弄的野菜就装了多半篓子,花娇说够一顿的量了,他们去溪水边择洗干净,纷纷表示晚饭要吃一大碗解馋。

  大黄和小白的伙食依旧好得令人嫉妒,不知何时,这两只又合作抓了条大鱼,吃得美滋滋。

  大家歇息了约莫两刻钟后启程出发,骡车走起时,车厢的门窗帘子都放了下来。

  因此,萧韬锦再也按捺不住,将妻子按入怀里,先前的约法三章等等都抛之脑后。

  温凉的薄唇在妻子的耳鬓颈窝处流连辗转,妻子如云般柔软的青丝用帕子包了,美好无双的身子藏在极为普通的布衣之下,他还是照馋不误。

  花娇终是不想成为镖卒们的消遣谈资,任凭自家相公亲热一番后,拿起了《三字经》翻看着。

  萧韬锦捋了捋她的鬓发,依依不舍地松开她,拿起了书卷,不过他鼻端的馨甜挥之不去。

  直到他听见妻子清浅的鼻息,才小心翼翼地躺下小憩,一路无话,日落时镖队抵达驿馆客栈。

  潘氏兄弟的意思是骡车上的东西不必卸了,晚上他们轮流守着,反正还有好几个守镖的镖卒呢,不至于被窃。

  花娇不同意,她带的东西都是些不值钱的日常用度,放在他们夫妻所住的外屋就行,潘氏兄弟得好好歇息。

  就这样定下,潘氏兄弟刚刚搬进来箱箧等等,罗三刀点的饭菜也送了进来。

  是的,中午吃了他们夫妻的包子肉酱,罗三刀就此补还人情,吩咐客栈伙计将饭菜送到这厢。

  其实萧韬锦乐于和妻子独处,不过罗三刀的这份情他得承受着,毕竟去省城的旅程中得依仗安顺镖局护他们夫妻周全。

  花娇也了然这点,她拿出来自备的油盐等各种调料,拌了一大盆野菜,还把肉酱坛子端上了桌。

  由于驿馆客栈提供饭菜是非盈利的性质,因此不管客人自带食物。

  镖卒们每人夹了一大碗拌野菜,就着野菜吃了几个馒头后,这才舀一勺土豆炖胡萝卜,就着喝稀粥。

  尽管客栈的土豆炖胡萝卜里有零星的肉末儿,但也不是那么美味,还没有拌野菜可口。

  饭后,罗三刀一张粗犷伤疤脸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探询。

  “萧公子,我听潘氏兄弟说你娘子做的刀削面,再配上猪杂和羊杂臊子,吃起来香得要死,咱们明天上午路过一个小镇,到时候我买上东西捯饬干净,中午咱们就能吃上臊子刀削面是不是?”

  出门在外能吃上合胃口的饭菜不容易,萧韬锦肯定以及确定罗三刀等人只是想吃妻子做的饭菜,这也是人之常情。

  “罗镖头,我娘子身子骨孱弱,只要她明天身体状况容许,那就没问题!”

  是了,萧韬锦没有把话说满,万一妻子身子不适,他看不得她劳累过度。

  罗三刀起初认定花娇和萧韬锦吃不了长途跋涉之苦,一天下来,他没听见两人有半句抱怨,神色举止也没有半点不适,他对两人刮目相看。

  此刻,萧韬锦这样说,他的解读就是答应了,只不过萧韬锦不喜欢把话说满而已。

  虽说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个头疼脑热,但是花娇今天好好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明天会生病的样子。

  寒暄几句,罗三刀带着镖卒告辞,潘氏兄弟检查了一遍窗户后叨叨他们别睡得太死。

  潘起特别嘱咐,“花氏,萧公子,我们就在隔壁和衣而睡,万一后半夜有小毛贼闯入房间,你们夫妻只要大声呼救,我们听见后就会赶过来。”

  这样一说,花娇想起来潘氏兄弟往屋里抬箱箧等等时,在楼下吃饭的不少食客都侧目关注。

  萧韬锦的几个书箱比较沉重,很容易令人揣测里面放着金银细软之物。

  毕竟官府驿道只要拿着路引等文书交了车马费,任何人都可以通行无阻。

  本来还怀疑潘氏兄弟是居心叵测之辈,一路看下来,花娇和萧韬锦改观,大概是自己疑心太重。

  送走潘氏兄弟后,伙计送来了一桶热水,一桶凉水,他们夫妻简单洗漱擦洗了一番,喊进来伙计抬走用过的水,落了门闩。

  萧韬锦习惯晚睡,他在床榻之侧哄睡妻子后,去了桌子旁,就着昏黄的灯光,沉迷书卷之中。

  直到亥时更声响起,萧韬锦才捏捏眉心,轻手轻脚洗了笔砚墨锭,吹了油灯,摸索到床榻睡下,温柔地将妻子揽入怀里。

  一夜无话。

  翌日早饭,潘氏兄弟特别叮咛萧韬锦不要点菜,只要些馒头和稀粥就可以,客栈的菜太难吃没必要浪费钱。

  花娇瞧着只有肉酱这一个下饭菜太少,因此让潘起打过来一桶热水,泡了些脱水灰灰菜凉拌了一小盆。

  她又切了一盘子咸鸭蛋,微笑着说凑合一顿吧,潘氏兄弟两人瞅着冒油的鸭蛋黄,毫不夸张的说,眼睛珠子都绿油油的。

  每人拿了半颗咸鸭蛋,剥去了壳儿,夹在热馒头里,狠狠咬一口。

  最强烈的感受就是三个字,沙,软,香!

  再加上一碗拌灰灰菜,潘氏兄弟吃得很滋润,想想罗三刀他们还得吃客栈难吃的炖菜,他们更是惬意。

  果然,出发后,有些镖卒忍不住问潘氏兄弟早饭的下饭菜有什么新鲜菜。

  潘氏兄弟口径一致,只有肉酱没别的啦,是了,他们寻思着花娇和萧韬锦带的咸鸭蛋肯定没有太多,吃一颗少一颗,他们悄悄的,说不定还能吃到几次。

  饶是如此,镖卒们也甚是羡慕,肉酱太好吃了,客栈的炖菜里也有肉末儿,但是再怎么咂吧也品不出肉味儿,只有寡淡的土豆萝卜味儿。

  再加上他们都晓得罗三刀要在镇上采购食材,午饭就能吃上臊子刀削面,因此他们赶路特别卖劲儿。

  等到了青柳镇,镖卒们一看罗三刀买了一袋子面粉和猪羊头蹄上下水各一副,再也高兴不起来。

  头蹄上下水都不是什么正经好肉,尤其是肠肚下水那股子浓浓的脏气味儿,他们想想就没胃口。

  离开青柳镇后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罗三刀看见有片树林正好休息吃午饭,他吩咐镖队停下。

  搭帐篷,搭灶台都不用花娇吩咐,罗三刀指挥镖卒很快弄好,然后吩咐几个镖卒拾掇猪羊头蹄上下水。

  虽然按照花娇的吩咐,几个镖卒用玉米面搓洗了肠肚下水,但是花娇闻着脏气味儿还很浓,所以她只好求助系统。

  橘猫喵了声,公事公办的语气,“宿主,系统检测到这一路上你对男主很冷漠,因此请你邀约男主随你去溪水边做做样子,本喵就可代劳!”

  花娇从善如流,“相公,你陪我去溪水边洗肠肚下水吧!”

  萧韬锦手里执着书卷,暗里关注着哪个男的瞄他妻子,听到妻子这么说,他应承着,从容优雅地放下书卷,主动拎起来沉甸甸的木桶。

  到了溪水边,萧韬锦放下木桶,捋起来袖子,花娇慌忙拦住,“相公,你看这溪水叮咚,草长莺飞,你给我作首七律吧!”

  就在萧韬锦蹙眉斟酌平仄韵脚时,花娇将肠肚下水倒在岸边的大石上。

  她涮了涮木桶,再把肠肚下水逐一放到溪水里涮了涮放进了桶里,完事儿。

  萧韬锦刚夸赞她干活儿利索,系统又有了新任务。

  “宿主,只要男主拉你的手,你不抗拒,本喵就帮你处理掉猪羊头蹄上的毛茬儿!”

  此时此刻,萧韬锦一介书生拎着沉甸甸的木桶已经很吃力,花娇丝毫不信他还有牵手的闲情逸致。

  此念还未落定,花娇不知怎么的绊了一下,身形趔趄着,萧韬锦出自本能慌忙抓住了她的手。

  好吧,这种情况之下,花娇毫无抗拒之心,她的关注点是那只肥猫故意绊了她一下?

  肯定是的。

  值得一提的是花娇带了一小坛子老卤汤,她把拾掇干净的猪羊头蹄放入锅里卤煮,吩咐烧火的镖卒烧开汤后保持小火就可以。

  接着,她将猪羊的心肝肺肠肚都切成各种各样的丁儿,又拿出来一口锅坐在灶台上。

  先炝炒羊杂臊子,然后是猪杂臊子,将前者弄好舀入盆里后,她吩咐一个镖卒洗干净锅。

  闻着香醇的卤汤味儿,再闻到炝炒的爆香,好几个镖卒围了过来,眼巴巴得不离不弃。

  终于等到了洗锅这个环节,他们纷纷表示想喝汤,花娇哭笑不得点点头。

  准确地说这锅里的不是汤,是涮锅水好吗?

  等到花娇炝炒好了猪杂臊子后又是如此,连罗三刀都蹭过来喝了半碗涮锅汤。

  最后锅里加水,花娇洗了手等到水烧开后让烧火的镖卒让开,她将饧面一切为二,一块放在盆里,一块托在左手上。

  花娇事先说好了,每人最多两碗刀削面的量,因为天热放不住熟食,最好是把卤肉和两盆臊子一顿都吃光光。

  一块面坨儿削得剩下了一坨儿,花娇揉入盆里的那块饧面中,第一锅面煮熟后,她用笊篱捞面,正好每人一碗。

  不过花娇将自己的面条给萧韬锦扒拉了几筷子,才舀了一勺羊杂臊子,就着拌野菜吃面。

  她吃完面后继续削面,等到一大块面削得剩下了一坨儿,她扯了几下,丢入锅里。

  这时,卤肉也熟了,花娇用笊篱捞到盆里,给萧韬锦和自己各切了一块肥瘦适中的,微笑着说剩下的归大家,一定要都吃完。

  罗三刀深知他带的这些镖卒碰见好吃的都像饿了八辈子似的,吃完这么香的卤肉太容易。

  尝了一块卤猪头肉后,罗三刀心底欢畅,太香了,太好吃了,和花娇这样的巧手娘子同行一程太幸运了。

  如果他天天都能吃上这么香的卤肉,就算是少活十年他也愿意。

  第二锅面熟了,罗三刀让花娇继续歇着,他用笊篱给大家捞面条。

  萧韬锦和花娇的饭量比不得这些男人,他们坐在帐篷下嗑瓜子闲聊,春末夏未来之际的风儿格外温柔,拂在脸上格外解乏。

  潘氏兄弟每人吃到一个卤猪耳朵,没吃够,等到罗三刀等饿狼将锅里的面汤和臊子都消灭干净后,悄咪咪合计着。

  终究是人多肉少,罗三刀也没有吃够卤肉,他觍着脸过来询问花娇。

  “花氏,明天上午咱们还会路过一个小镇,到时候我再买些头蹄上下水,你能不能也弄得这么好吃?”

  花娇没想到这些男人一个个都是吃货,“没问题,只要你们不嫌吃臊子面热就行。”

  现在是中午,罗三刀等人都吃得满脸大汗,当然热得很,但是也心甘情愿。

  自古酒肉是绝配,如果不是押送着好几车镖资,他们还会喝几盅小酒。

  歇息够了后启程,一路无话抵达驿馆,花娇吩咐潘氏兄弟不用卸骡车上的东西,与镖车停在一起就可以。

  萧韬锦拿了文房四宝和几本书足够对付晚上的闲暇时间,花娇虽然看得出来自家相公很想与自己亲近,但是她选择装傻。

  毕竟是身在客栈,房间的隔音效果不怎么好,再加上可能会有窃贼出没,得保持足够的警惕才是。

  事实上镖队一行人风平浪静地度过了八天,期间中午休息时,花娇要么做刀削面,要么烙饼。

  卤菜自然少不了,除了卤头蹄外,还卤过几次鸡架,食材都是罗三刀花钱买的。

  花娇仅仅买了些调料,还有就是给那两头骡子买了草料和盐巴。

  今天是第九天,罗三刀说天气作美的话明天上午就可以抵达省城,不过晚上得野营。

  不得不说这一路上的风景真是美,所到之处均是有树林有溪水,这不,今晚野营的地方也是如此。

  太阳还有老高的时候,镖卒们一个个都嚷嚷走不动了,罗三刀见状只好选择了一个地势平缓的地方搭帐篷。

  为了保护镖资安全,罗三刀和镖卒们的帐篷将镖车环绕了一圈,围成了一个三角形。

  潘氏兄弟的双驾骡车也和其他镖车是一样的待遇,被放在了中间。

  搭好帐篷和灶台后时间还早,一个镖卒提议去溪水边钓鱼,运气好的话,晚上还能加个菜。

  就这样,罗三刀留下一半镖卒照看镖车,其余的都去溪水边碰碰手气。

  潘起自愿留下给骡子添草料饮水,花娇和萧韬锦在潘落的撺掇下,也跟着大家凑凑热闹。

  几个镖卒都说自己是钓鱼的老把式,选择了水流平缓的地方下饵垂钓。

  花娇和萧韬锦共用一根鱼竿,他们也不指望能钓到鱼,因此,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明天到省城后住什么样的客栈比较划算。

  时间一点点流逝而过,那几个镖卒不是钓到了小虾米就是一无所获,一个个垂头丧气都抱怨说这溪水是不养鱼儿的死水。

  罗三刀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技术不行怪不得溪水,既然有虾那就有鱼儿。

  说完,他选了一根鱼竿,盘腿坐下来静心垂钓,那几个镖卒也不离开,就等着罗三刀被事实打脸。

  没多久,花娇这边钓上来一条七八斤的草鱼,罗三刀吩咐一个镖卒马上开剥拾掇干净。

  言语之间满是嘚瑟,仿佛这条鱼是他自己钓上来的,镖卒们脸上赔着笑,心里暗骂老不要脸脸皮厚如墙。

  寻思着人多,一条鱼肯定不够吃,花娇继续钓鱼,接连钓上来六条五斤多的草鱼和一条十来斤的白鲢,仿佛这些鱼在水下排着队咬饵似的。

  相距不远的罗三刀始终是一无所获,他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底气,还训斥其他镖卒呢!

  数落他们吃饭时是一个顶俩,钓鱼时连个女子都不如!

  镖卒们不服气,连根水草也没钓上来的罗三刀咋好意思数落他们?

  好像他比花娇这个女子强好多似的!

  毫无疑问,花娇将草鱼和白鲢红烧,一盆盆盛出来,这成了晚饭的硬菜担当。

  主食是烙饼,还有稀粥和拌野菜,大家都吃得很滋润,在花娇和萧韬锦看来,饭后看日落别有一番情调,与美食的体验不一样。

  洗刷了锅碗等等后,罗三刀指挥镖卒在帐篷外挖了三个地灶,生了火。

  一是可以惊走夜间觅食的野兽,二是夜间巡逻的镖卒可以烤火取暖。

  生了火后,地灶周遭的地面都是热乎乎的,人踩上去双脚也很暖和。

  花娇和萧韬锦烤着火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听罗三刀等人讲江湖故事消遣时间。

  甚至,罗三刀被几个镖卒挑起话茬儿,说了他三刀扬名江湖的当年勇。

  一众镖卒大吹彩虹屁,一路上的山贼听到罗三刀的鼎鼎大名,肯定都吓得屁滚尿流不敢出贼窝。

  夜风吹乱了花娇的发丝,萧韬锦探手帮她捋了捋,她目光一转,好像是眼花了似的。

  潘氏兄弟神态神同步,嘴角一拧,眼底掠过一抹晦暗之色……

  直到戌时中,罗三刀吩咐不巡逻下夜的人都回去休息,花娇和萧韬锦回了马车车厢。

  潘氏兄弟早已放下了防寒草帘子,还解释说他们兄弟皮糙肉厚的,随便往其他镖车上一躺,脑袋上一蒙棉袄就睡得死沉。

  夫妻俩了然潘氏兄弟这是避嫌呢,言外之意就是他们随便亲热,没人妨碍。

  夫妻两人揩齿后进了车厢,脱去外衫,花娇瞅瞅短塌,“三郎,你睡里边还是外边?”

  萧韬锦好看的瑞凤眼眯了眯,躬身抱起来妻子,将她放在短塌的里侧,随后自己也躺下。

  本来萧韬锦个子很高,成亲后小日子滋润之下,半年多的时间里他又蹿高了一掌长,腿越发长。

  此时此刻,他伸展腿,双脚就伸到了塌外,只好蜷起来长腿,吹灭油灯。

  一片沉沉昏晦中,男人却精准地啄了啄妻子的软唇,声线清润慵懒,许诺。

  “娘子,等到了省城后,我们租一个院子住下,到时候为夫好好补补落下来的功课,嗯?”

  花娇被温热的气息弄得嗔恼起来,“斯文败类!”

  萧韬锦沉然而笑,“为夫是娘子一个人的斯文败类……”

  说着,某些肢体语言代替了言语,情深意笃在夜色的锦缎上绣缀出疏落有致的花儿。

  小白卧在车辕的草帘子下,大黄卧在车轱辘旁边,一片岑寂,夜色渐趋深沉。

  丑时是普通人深度睡眠的时间点儿,就当花娇和萧韬锦沉浸在熟睡中时,被一阵喧嚣吵醒。

  一个男人桀桀大笑,声音贯注内力。

  “罗三刀,交出硬货和小娘子,大爷留下你等狗命!”

  接着就是罗三刀厉声招呼手下镖卒抄家伙干架,很快,刀剑相击的铿锵声不绝于耳。

  劫匪!

  花娇的脑海里窜出来这个字眼时,整个人禁不住微微发抖,毕竟从来没有遭遇过这种凶险。

  “娇娇别怕,我们就在车厢里,你别吭声!”

  说着,萧韬锦拉过来被子就要蒙住妻子,但是花娇听得急促的脚步声奔来。

  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对潘氏兄弟的脚步声很熟悉,肯定以及确定来人不是潘氏兄弟。

  而安顺镖局的镖卒们得了罗三刀的授意,从不靠近这辆骡车,那么是劫匪毫无疑问,而且还不止是两个!

  是了,对方早就跟踪上了,刚才还点了她的名!

  想到这里,花娇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一骨碌翻过萧韬锦,光脚站在短榻边,同时掩住了萧韬锦的嘴。

  是的,如果有劫匪闯进来,那么她就这样挡着萧韬锦,她的少年相公。

  如果必须死一个的话,她希望少年相公活着!

  因为她绑了系统,或许系统不会让她真正死亡。

  如果她活过来,还有具看得下眼的身子,那么她来找他,否则,她宁愿活在他的相思里。

  他,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如果有个什么闪失,那么这个世界就会随之崩塌,她希望他和这个世界都安好长久。

  这些念头如电光石火般掠过,花娇刚站定,车帘子就被挑开!

  这一瞬间,噗噗之声传进来!

  随后是潘起的声音,低沉没有温度,血色令他无比冷静,“萧公子,花氏,你们莫要慌张,待在车里别出来!”

  将仆倒在车厢门口的死尸搬开的同时,潘起忍不住特意往车厢里看了一眼,呆住……

  不是存心看花娇和萧韬锦独处时有多亲昵,而是担心他们夫妻的安全。

  劫匪咋咋呼呼时,他们兄弟两个已经摸到了骡车后,不过潘起还是担心有劫匪身手好,可能闯进了车厢里。

  但是这一看,差点闪瞎了大好的眼睛!

  花娇,纤弱如河柳的一个娇女子,一阵疾风就能吹跑似的弱女子,凶险当前竟然挡住了萧韬锦。

  接着,萧韬锦抱住了她,背对着车厢门。

  都不怕死,都愿意为对方死,同生共死的夫妻就是这样子的!

  见识了名场面,潘起马上闭了眼睛,撤出来脑袋,放下了车帘子和草帘子。

  潘落不知从哪儿找出来一块黑布,借着微弱的星光,擦拭车辕上的血迹,随后两人只管守着骡车。

  再说萧韬锦生怕妻子看到流血的尸体,所以才抱住了她,直到潘起放下了车帘子,他才顿悟。

  妻子是用身体给他挡刀子呢!

  他只给了她一个世俗的名分,她就生死相许,他何德何能当得起?

  “娇娇,以后别犯傻,你没了,为夫岂能苟活?”他在她耳边低喃,说的是肺腑之言。

  花娇试得他啄自己的耳垂,再没心思深究他刚才怎么比猴子还敏捷。

  “三郎……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只要记住我命硬得很,不会轻易死掉的,你在原地等着我回来就可以。”

  这番话脱口而出,花娇说完就后悔了,果然,萧韬锦手臂加力搂紧了她,声音紧张微颤,“娘子何出此言?”

  试得萧韬锦整个人都微微发抖,花娇了然真吓到了他,伸手抱住他的腰。

  “三郎,没什么啦,就是刚才我受惊了有些感慨才胡言乱语的,你别放在心上。”

  橘猫顿现,一张丧美大饼脸带着不可忽视的起床气,“宿主,系统检测到你们夫妻情深意笃同生共死,奖励二百两银子,早安!”

  说完橘猫打着呵欠顿逝,萧韬锦手上依旧丝毫没有卸力,他了然怀里的妻子肯定以及确定不是上一世的那个前妻。

  两人仅仅是外表相似而已,芯儿迥然不同,他这辈子非怀中人不可。

  就这样夫妻两人紧紧搂着,没多久外面喧嚣停歇,潘起拍拍门侧说劫匪头儿都上了路。

  接着脚步声传来,罗三刀的声音响起,“潘起,潘落,那伙蒙面的兄弟们是你们的朋友吧!要不是他们出现得及时,这趟镖和花氏都保不住。”

  潘起还是惯常的那种不咸不淡的语气,“罗镖头,你太高估我们了,那些朋友八成是和哪个劫匪头儿有仇怨呢,所以碰巧在这儿了断。”

  罗三刀觉得有理,“倒是也有这个可能,反正大家平安没事最好。”

  接下来,罗三刀说了劫匪的来历,劫匪头子是黑峰寨的三当家独眼李和四当家陈大锤。

  三天前镖队路过黑峰寨时平安无事,罗三刀还以为这伙土匪一时发了善心,结果玩了这么一出。

  幸好有那伙蒙面的朋友出手相助,不过他故意放走几个喽卒回去通风报信。

  一来震慑一下那帮土匪,二来土匪们搞不清楚那伙朋友的来历也不敢报复安顺镖局。

  尘埃落定。

  花娇窝在萧韬锦怀里,睡意渐浓沉然睡去,后者受了惊,始终是浅睡状态。

  清晨,当他们夫妻走出骡车时,灶台那儿已经生了火,锅里的水热气腾腾,罗三刀等人不是梳头发就是洗脸。

  萧韬锦拿木盆兑好了水,拧了块热毛巾,递给妻子,后者敷在脸上片刻,很是放松。

  擦洗了手脸后,花娇问大家想吃刀削面还是烙饼,罗三刀谁都没问就说吃刀削面滋润。

  花娇刚刚和好面饧着,两个胳膊受了伤绑了绷带的镖卒凑过来问早饭吃啥。

  显然他们是刚睡醒,花娇如实说了吃刀削面,只能就着肉酱和咸鸭蛋下饭,不过他们受了伤,咸鸭蛋属于发物,他们不能吃。

  这两个镖卒顿时一脸沮丧,他们不怎么在意伤口,更在意吃不上美味的咸鸭蛋。

  罗三刀看在眼里,“瞧瞧你俩这丧样儿,晚上要不是撞见了热心的朋友,咱们这会儿正在鬼门关报到呢,等你们养好伤,我请你们喝酒吃肉。”

  放在以前,不管是受了多重的伤,只要听到罗三刀请喝酒吃肉,镖卒们那是兴高采烈。

  此刻,这两个镖卒高兴不起来,都表示以前也吃过咸鸭蛋,但是从未吃过花娇所腌制的咸鸭蛋。

  蛋黄冒油,蛋白咸香,那么沙,那么软,那么香,却再也吃不到了!

  如是这般,花娇只好说等他们夫妻到了京城后,她会给安顺镖局送过去一篮子咸鸭蛋。

  这两个镖卒一听来了精神,都表示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着回到京城。

  花娇了解到这些镖卒大多是孑然一身,脑袋挽在裤腰带上,活着走南闯北,哪天若遭遇意外就葬身异乡。

  所以口腹之欲重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作为镖头的罗三刀也不容易,花娇听镖卒议论说每次押镖野营时他都是过了丑时才睡。

  此刻看来,罗三刀眼里满是血丝,定然是被那帮劫匪惊到了而一眼未合。

  总而言之就是活着的都不容易。

  有几个勤快的镖卒挖回来半篓子野菜,花娇猛地想到早晨起来后就没看见潘氏兄弟。

  她问了罗三刀后得知那两兄弟带着几个镖卒去采野蘑菇了,一群男人采蘑菇!

  那幅画面太美,花娇轻易脑补出来,饿极了的男人都是憨憨!

  就在这时,林子中传来一声惨叫,花娇辨认出来是潘起惨叫呢,他遭遇了什么不测?

  昨晚如果不是潘氏兄弟护着他们夫妻,后果不堪设想,因此花娇顾不得多想,拔腿就跑。

  “娘子!”

  身后传来萧韬锦焦灼的呼喊,花娇想到了什么,伸手拔了一旁镖卒的佩刀继续跑,这样,萧韬锦就不用担心她的安全。

  当众人跟着罗三刀跑了过去看清楚后,都忍不住往后退缩……

  潘氏兄弟紧紧抱在一起筛糠!

  一条大蛇沿着他们的脚脖子蜿蜒而上!

  如果被这条大蛇裹到了脖颈,那么他们不用被咬死,早就被勒死了!

  使惯了菜刀的花娇顾不得长刀不顺手,直冲过去,萧韬锦紧跑慢跑还是没抓住妻子,手指只碰到她的后襟。

  他眼睁睁望着妻子像只小豹子似的冲过去,握刀戳过去,戳中蛇头后刀尖戳到了树干里……他已然是一身冷汗。

  大蛇吃痛之下放了潘氏兄弟,在树干上缠绕了几圈,整条身子颤颤抖抖的,很快断气死掉。

  “潘起,潘落,你们结果了独眼李和好几个土匪,竟然怕条蛇?”

  虚惊一场后,罗三刀第一个调侃潘氏兄弟,潘起惊魂未定,“罗镖头,我们兄弟小时候被蛇咬过差点没了命,一看见这鬼东西就发憷。”

  接着他说了来由,他们看见树下有几簇白蘑菇就过来采摘,没想到这条大蛇猛然从草丛里蹿了出来。

  “这条蛇没毒,如果你们想吃蛇肉的话,那就把它剥皮拾掇一下洗干净,正好炖了吃。”

  花娇宰了蛇后,站在自家相公身旁要多柔弱就有多柔弱,终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潘氏兄弟马上揽了这个活儿,罗三刀却皱起了眉头,“花氏,我吃过蛇肉,柴得很,特别难吃,还不如你做的拌野菜好吃。”

  潘起不服气……

第54章 她这么败家

  “罗镖头, 那要看是谁炖的蛇肉, 花氏做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要是她做的蛇肉不好吃,我倒立着走三圈!”

  罗三刀那次可是在一家大酒楼里吃的蛇肉,他觉得花娇厨艺再好也不会比大厨强太多。

  “潘兄弟, 出门在外,话别说太满了, 不然,打脸很疼的!”

  丢下这么一句, 罗三刀带着人离开, 他还得吩咐镖卒提水浇灭地灶的火,还得拆了帐篷, 没功夫和潘起抬杠。

  真正开始做的时候, 花娇才想到砂锅炖不下整条蛇, 因此她将大半蛇肉放在笼屉里蒸。

  然后她开始拌野菜,炝炒野菜臊子, 蘑菇切成丁儿都放进了臊子汤里, 反正就是一个字, 鲜。

  拌野菜吃了多次,罗三刀等人相信还是一如既往那么好吃, 野菜臊子虽说是头一次,但是尝了一点后,大家都点头说味道不错。

  待会儿,野菜臊子一浇刀削面, 那味道肯定也不用怀疑地美味,单单就是蒸蛇肉和炖蛇肉的味道,好不好吃拭目以待。

  时间一点点流逝……香!

  当香味一阵比一阵浓郁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从彼此的眼神里确定一个事实。

  这么香的味道是蛇肉的香味儿?

  花娇看在眼里,微笑着说是蛇肉散发出来的香味儿,还对罗三刀解释,蛇肉如果用水浸泡太久才会发柴炖不烂。

  还特别强调蛇肉属于发物,受伤的镖卒记住待会儿少尝一点儿,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吃蛇肉。

  那两个受伤的镖卒很直率,说闻着蛇肉香不见得吃起来也香,只有吃到嘴里香才算数,他们等到其他人吃着香才会尝尝蛇肉。

  花娇点点头说就是这个理儿,少顷,她吩咐潘氏兄弟端下来笼屉,蒸蛇肉吃的时候可以蘸着肉酱或者是野菜臊子。

  至于炖蛇肉直接吃就可以啦,大家先吃着蛇肉,刀削面很快就会煮熟。

  接着,潘起先刷了锅,添上水,然后才接过来潘落给他的大碗,碗底是肉酱,上面是蒸蛇肉。

  这时才发现罗三刀等人吃得正香呢,一个个吃相陶醉享受,那两个受伤的镖卒每人夹了一块炖蛇肉,吃完后没解馋又拿公筷去夹,罗三刀制止。

  终是寻思着今天到了省城就要分开,好聚好散才好,潘起咽下去倒立的话茬儿,边烧火边埋头大吃。

  “花氏,我服气了,你做的蛇肉,无论是蒸蛇肉还是炖蛇肉都香得很,一点也不柴,你的厨艺比大酒楼的大厨还要强许多!”

  花娇和萧韬锦正品尝着蒸蛇肉呢,罗三刀端着碗走过来,如实评价了花娇的厨艺后,又嘿嘿一笑。

  “潘起,你也不用倒立走了,怪我见识浅薄,没吃过好东西,这次押镖与你们同行真是大饱口福。”

  也是看在花娇的面子上,潘起懒得和罗三刀较真儿,“罗镖头,不瞒你说,我以前也瞧不起女人,遇见了花氏,我才知道女人里也有很了不起的。”

  罗三刀连声说是,感慨行程太短,一转眼就要分开了,下次再见面还不知道是何时。

  潘起笑着说下次见面用不了多久,到时候一起喝酒吃肉,就这样没了芥蒂。

  萧韬锦本来没兴致尝蛇肉,结果妻子说这可是难得的美味,他勉强一尝香得很,连着吃了好几块。

  他的妻子简直是妙手神厨,蛇那般形容狰狞之物,到了妻子手里也照样变成这般美味的菜肴。

  没多久潘起烧开了水,花娇熟练地削面,很快第一锅面条煮熟,她用笊篱给大家舀到了碗里。

  大家就着蛇肉,咸鸭蛋,肉酱和野菜臊子吃面,眼见那两个受伤的镖卒很馋咸鸭蛋,花娇只好说每人吃上半颗。

  反正等到第二锅面条煮熟吃完后,蛇肉,咸鸭蛋,肉酱和野菜臊子以及拌野菜都被吃光光。

  洗刷干净锅碗等等,歇息片刻,罗三刀吩咐镖队出发,走了半个时辰后,炙热的太阳被阴云遮蔽。

  凉爽下来赶路倒是轻松了一些,不过眼见云彩越来越厚,罗三刀等人都怕来场过路雨,越发催促着驾骡赶路。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镖队顺利抵达省城,豆大的雨点儿断断续续落下来,街上行人四散躲雨。

  尽管花娇和萧韬锦百般婉拒,但是罗三刀还是坚持请他们夫妻和潘氏兄弟吃顿饭。

  他声称吃了饭后自己得好好补个觉,接着,镖队赶一下午的路赶到桃花镇住店过夜。

  车行的饭菜管饱不讲究色香味,饭后,罗三刀又点了茶水糕点,唠着嗑儿。

  分别在即,男人们的话也多得很,最后约定明年在京城安顺镖局再会。

  眼见罗三刀满脸倦色,外面雨势减小,萧韬锦声称要挑选一家合适的地方住下,就此告辞免送。

  花娇和萧韬锦刚出了罗三刀的房间,潘起出了声儿,“花氏,萧公子,我看见车行对面贴着出租通告,不如你们过去看看是否合适。”

  不得不说这正合两人的心意,他们夫妻出了车行,在潘起的陪同下进了贴通告这家的后院。

  接待他们三人的是一个面容清矍的中年男人,自称是金樽居的胡管事。

  寒暄过后,胡管事声称海掌柜有意将酒楼的后院租出去,每月一两银子,月初预收租金。

  上午在路上,花娇还和萧韬锦为这事儿犯愁呢,萧韬锦温书备考需要选个安静的地方。

  如果选择省城郊区的院子倒是很安静,但是安全性不太好,萧韬锦提议买间前店后坊的铺子。

  花娇毫不犹豫反对,她不想在这儿投资物业,因为没有可靠的人手打理很难赚钱。

  现在胡管事这么一说,花娇有些心动,提出想看看房间,胡管事同意。

  其实在进来的时候,花娇大致浏览了一下后院,触目所见有梅树,垂柳,还有漂亮的绣球花和花团锦簇的太阳花。

  总而言之清静雅致,很适合自家相公温书备考,现在,胡管事带他们又到了后院。

  他拿出来一大串钥匙,逐一打开每间屋子,卧房,厨房和闲房等等都很干净宽敞。

  而且,他指了指墙根的圈舍,说花娇不嫌劳累的话,可以养些鸡鸭之类,也可以开辟菜地种些应时的青菜。

  末了,他强调说看门的乔老头儿也很好相处,后院的花花草草都是那老头儿一个人侍弄出来的。

  “相公,你看这儿合适吗?”

  听到妻子的询问,萧韬锦点点头,“胡管事,那我们写一下租住协议吧!”

  讲真,胡管事起初看着花娇和萧韬锦都衣着朴素,他揣测着对方也租不起金樽居的后院。

  每月一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如果能拿出这笔钱,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住有伙计侍候着的客栈,事实证明是他走了眼。

  写好了租住协议,双方盖了印章,等到墨迹干后各保管一份,花娇付了这月一两银子的租金。

  胡管事笑着说金樽居是人口皆碑的大酒楼,自然不会占小便宜,这月过了十天,他找零三百多文。

  又交代了几句,胡管事离去,花娇吩咐潘起去车行那边把骡车赶过来,往下卸东西。

  不到两刻钟后,骡车上的东西卸完,花娇拿出来一两三百多文银钱。

  “潘起,潘落,这是你们的佣金,你们在回京城的路上再揽点拉人载货的活儿,应该可以回到京城。”

  一两三百多文,现下的行情不包括饭钱和草料钱也没有这么多,如此这般,潘氏兄弟越发不肯收下。

  潘起赔着笑脸,“花氏,你们夫妻总是要去京城的嘛,总需要雇车的,我们兄弟就此留下等着,你放心,你哪怕给我们一天吃三顿窝窝头,我们也没有怨言。”

  潘落帮腔,“是啊,我们只要饿不死就行,再说你们小夫妻任谁看着都是好欺负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大黄毕竟是只狗,看看门还可以,保护你们这方面肯定不如我们兄弟。”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花娇只得妥协,让潘氏兄弟自己选房间,他们选了靠近厨房的一间闲房。

  那两头骡子正好养在圈舍里,平时喂养打扫圈舍等等的活儿,他们自己包了。

  将房间拾掇利索后,花娇吩咐潘氏兄弟在院子里待着,他们夫妻出去采购些日常用度。

  潘起马上说他们兄弟跟着出去正好可以帮忙拿东西,花娇想想也是。

  萧韬锦和看门的乔老头儿说了要出去后,他大方地提醒他们推上平板车。

  乔老头儿还笑呵呵地说他们这些人住进来后,他白天就可以溜出去泡茶楼听评书,不然领的月钱没时间花。

  一住就是好几个月呢,有这么和善的邻居也是件美事,上街采购时,花娇特别关注各大酒楼的幌旗。

  有时,花娇还让潘起进去询问大堂伙计一番,一个多时辰后,他们满载归来。

  乔老头儿见状,大惊失色,“萧公子,你娘子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她这么败家,你养活得起吗?”

  花娇大窘,瞅瞅平板车上的木柴,米面日常用度以及草料盐巴等等,这些都是必需的支出好吗?

  以前,萧韬锦如果没有妻子赚钱多,他会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窝囊废。

  现在,他确确切切没有妻子赚钱多,但是他却越来越觉得真香,自己娶到妻子花娇是天降的福气。

  “乔叔,你误会了,我是来省城赶考的学子,我娘子特意过来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她不是败家,一直都是她养家糊口。”

  听到萧韬锦这样一说,乔老头儿想想也是,人们都说又穷又酸是秀才,萧秀才也没钱让他娘子败家啊!

  “萧公子,实在是对不住,我人老糊涂了,心里想啥就说啥,你和你娘子千万别介意啊!”

  萧韬锦笑了笑说没事儿,接着吩咐潘氏兄弟往下搬卸车上的东西。

  后院还有一个令花娇满意的地方,那就是有口水井,摇辘辘打水很方便。

  晚饭的主食是焖大米,热菜是韭菜炒鸡蛋,清炖草鱼,凉菜是香葱拌土豆丝。

  四人都吃得舒坦滋润,饭后,花娇闷在厨房煮黄卤汤,萧韬锦帮着打下手烧火,这是花娇新琢磨出来的赚钱招儿。

  戌时末,花娇捯饬出来一锅满意的黄卤汤,还弄出来一小盆黄卤蛋成品。

  厨房里弥漫着浓浓的卤香,花娇闻不出来卤蛋的卤味儿是否够足,对其色泽还勉强算满意。

  将黄卤汤倒入凉水木桶中的陶罐里,花娇吩咐萧韬锦将其拎进书房,放在不起眼的角落。

  萧韬锦折返回厨房后,情动,拥妻子入怀,声线如山泉清润慵懒。

  “娘子,你不顾旅途劳顿忙到这么晚给为夫做好吃的,为夫该怎么回报你?”

  也真是有点倦了,花娇仰脸微笑,“此时我辛苦一点养汉子,愿彼时相公容我有枝可栖!”

  彼时,萧韬锦晓得是他金榜题名时,缱绻柔情绽放如花,“娘子,彼时,为夫容你执掌家宅,悍妻是镇宅之宝!”

  四目相对,眼里唯有彼此,花娇正要说想要举高高,外面浮起了咳嗽声。

  “萧公子,花氏,你们还好吧?院子里有股来源不详的异香,我们不太确定,是否是奸佞之辈燃了特制的熏香?”

  哈,潘起才几天就修炼成精了哈,还一副为他们夫妻着想的情深意切,相公的举高高也莫得了。

  花娇腹诽着,撤出了萧韬锦的怀抱,快速整理了一下衣服,捋捋发丝,“那你们进来看看吧!”

  当潘氏兄弟进来时,萧韬锦已然正襟危坐手执书卷,是了,他说过是妻子一个人的斯文败类,说到做到。

  潘氏兄弟洗漱后打坐完毕,出来给骡子添了草料,正要回屋睡觉,就被浓浓的卤香勾引到了厨房这边。

  一听萧韬锦说有好吃的呢,他们就如此这般蹭进来,花娇外冷内热的脾性,他们非常了解,蹭点好吃的稳稳的。

  进来后,潘氏兄弟面上讪笑着,眼睛珠子四下搜索着,很快就锁定了那一小盆黄卤蛋。

  花娇打算明天出去推销,这些卤蛋就是试吃样品,现在让窝里人先尝尝味道如何,她也好心里有数。

  端过来黄卤蛋,她特别强调,“三郎,你和潘起,潘落都尝尝我做的新货,说说和以前的红卤蛋比起来如何。”

  当萧韬锦轻嗯着放下书卷时,潘起和潘落顾不得用碟子,每人直接捏起一颗黄卤蛋送到嘴边。

  当萧韬锦将碟子上的这颗黄卤蛋用小刀切开时,潘氏兄弟已经是卤蛋下了肚。

  接收到花娇探询的视线,潘起觍着脸,“花氏,总的来说一个字,香,和红卤蛋差不多,主要是蛋太小了,我们还没尝清楚就没了。”

  说着,他和潘落相视一眼,潘落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模样,接着,兄弟俩都眼巴巴地盯着盆里的卤蛋,还想尝一颗。

  见状,花娇失望决绝地撤开视线,转而盯着萧韬锦,还是少年相公最能给她慰藉。

  四分之一黄卤蛋下肚,萧韬锦优雅地抿着唇,品着余味,“娘子,黄卤蛋与红卤蛋的浓香大同小异,这小异嘛,多了鲜橘皮蒜仁之炸香,还有……”

  见花娇以指掩唇,萧韬锦倏地不语,外面的敲门声响起,“在下是金樽居掌柜海鑫,可以进来小叙吗?”

  萧韬锦起身过去打开厨房门,笑脸相迎,“海掌柜,胡管事,请进!这么晚了你们还没有休息呢,看来酒楼的生意很不错。”

  海鑫闻言马上愁眉不展,提步进来,撩袍襟落座,目光落在这盆黄卤蛋上。

  “萧公子,实不相瞒,刚才在下和胡管事算了账,今年春季与去年相比,酒楼的利润很不乐观,正费神间就闻见了这股子香醇别致的卤味儿,被引了过来。”

  说到这里,他望着胡管事,后者会意,介绍,“掌柜的,这位是萧公子的妻子花氏,这两位是他们的随从,潘起,潘落。”

  却说潘氏兄弟趁着这个空儿,每人夹了一颗黄卤蛋,学着萧韬锦的样子放在碟子上切开,细嚼慢咽地品尝。

  两个高大魁梧的汉子全神贯注地品尝着黄卤蛋,仿佛天塌下来也和他们无关似的。

  这幅画面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黄卤蛋无比美味而吸引力非凡!

  其实,海鑫仅仅是盯了那盆黄卤蛋片刻,就忍不住暗暗咽了下口水,暗想这色泽和香味足够,就是不晓得味道如何。

  如今看了潘氏兄弟这副神仙来了也不理的吃相,海鑫更想一尝为快。

  “花氏,这种卤蛋是你做出来的吧,在下可以尝尝吗?如果味道不错,在下想谈谈进货价格,不知你意下如何?”

  想啥来啥,花娇正想着明天出去推销呢,这卤香味儿就引来了一个大掌柜。

  她下午出去采购时得知金樽居是省城屈指可数的大酒楼,如今他们夫妻在人家后院住着,那么维持日常友好的关系很有必要。

  “海掌柜,不瞒你说,我家相公此次来省城赴考需要不少银钱,如今我是囊中空空正想做点生意维持日常用度,所以海掌柜尽管品尝我做出来的黄卤蛋,价钱好商量。”

  是的,花娇放长线钓大鱼念上了哭穷经,手上却麻利地给海鑫和胡管事各切开一颗黄卤蛋。

  胡管事的品尝是享受性质,海鑫这边则是挑剔而专业,尝了半颗黄卤蛋后,他出了声儿。

  “花氏,你这个黄卤蛋味道很正宗,比起我在京城吃过的黄卤肉毫不逊色,这个生意可以做,你说进货价吧!”

  值得一提的是下午花娇逛街时多了心思,她见沿街酒楼的幌旗上都标注着招牌菜。

  其中有不少酒楼有各种红卤菜式,却没有黄卤的,所以打算在省城做黄卤制品的生意。

  此刻海鑫说到了关键处,她俨然一副在商言商的姿态,“海掌柜,我做这个生意也是为生活所迫,想来海掌柜不会挤兑我一个乡下的弱女子。”

  微微顿了一下,花娇继续,“因为这儿的黄卤制品比较罕见,所以我要的进货价可能高了那么一点点,海掌柜好好考虑一下,所有的黄卤制品每斤二百文,海掌柜考虑一下金樽居是否可以接受。”

  乡下弱女子?

  海鑫从见了花娇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把她当弱女子看待!

  有两个虎狼般狠戾的随从,有个儒雅斯文的秀才相公,每月可以拿出来一两银子的租金,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弱呢?

  准确地说是虎夫无犬妻!

  海鑫埋头品尝着剩下的黄卤蛋,状似“好好考虑一下”,见状,花娇脸上笑意清浅。

  其实早就琢磨出来退路,如果海鑫不接受这个进货价,那么她明天去其他的大酒楼推销。

  一旦原价推销成功,要么在金樽居住到月底再搬,要么舍了那点儿租金另寻落脚处。

  总而言之就是赚钱最紧要,有了钱她才能有底气,正这样想着,海鑫吃完了剩下的黄卤蛋,慢悠悠开口。

  “花氏,有道是物以稀为贵,你要的进货价,金樽居可以接受,不过你只能给我家提供货源,你做多少黄卤品,我家如数现钱结账,如何?”

  他心里雪亮,正宗的黄卤制品在省城不是罕见,而是绝无仅有,如果金樽居有了,那自然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第一步如愿成功,花娇继续哭穷,“海掌柜,你提的要求我能做到,不过最近我手头拮据,你是否可以每天付一两银子的订金。”

  海鑫拿出来一两银子,放到花娇面前,“这一两银子的订金算是你我的口头承诺,没必要写在协议里。”

  花娇浅笑,“海掌柜是个痛快人,我运气真好,每次做生意都能遇见海掌柜这样的合作人。”

  海鑫担心夜长梦多,要求萧韬锦去拿文房四宝写合作协议,后者从善如流,佩服死了妻子生财有道。

  少顷,萧韬锦挽袖子磨墨,海鑫写了一份合作协议,又誊写一份,盖了印章。

  花娇也盖了印章,等到墨迹干了后,人手一份,海鑫再次表示诚意。

  “花氏,这样吧,从下个月起,你们住在这儿免收租金,咋样?”

  这一免就是最少四两银子呢,连潘氏兄弟都非常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这月会完结,下本预收《女配在修罗场被迫营业》求收藏

  桃夭然是一个天生地养的小妖,在三千小世界游历修行时被渣女系统绑定,渣了若干大佬。

  最终,她渡九色雷劫成功而元身被毁,独剩神魂再次堕入故地重游,只有重新获得大佬真爱才能重塑元身。

  然而,被她渣了的大佬们一个个视她为地狱级黑月光,恨不得饮血食肉寝其皮……

  【世界1】:雪狼王·大将军府里的含羞草妖·小厨娘

  曾经,桃夭然以美食治愈了大将军的厌食症,他前脚出征,她后脚包袱款款走人。

  现在,桃夭然放下香甜飘溢的桂花糕:那次不辞而别,我有苦衷……

  冷剑铿然入鞘,大将军将人拽入怀里:你比桂花糕甜一万倍你知道吗?这次再也甭想走!

  【世界2】:文曲星下凡·少年皇帝的牡丹妖·联姻皇后

  曾经,少年皇帝遛鸟逗狗斗蛐蛐,桃夭然苦口婆心劝诫他以江山社稷为重勤政爱民,他一朝成了贤君,她死遁。

  现在,桃夭然:我那次死遁有苦衷。

  少年皇帝将人抱上寝榻:皇后怀个龙嗣就跑不动了吧?

  【世界3】:叱咤朝堂·摄政王的白兔妖·娃娃亲未婚妻

  曾经,他读书入仕她经商,他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时,她杳然无踪。

  现在,桃夭然:我那次离开前忘了跟你要和离书!

  摄政王:陪我过完这辈子……给你自由!

  【世界4】:萌芽中

  ……

  阅读指南:打脸虐渣甜了爽了就完事了

  小世界都有男主,HE,男主都是一个人

  PS:专栏有甜爽文《美强惨女配在线打脸》,糖精本糖真千金X嗜甜如命反派老公,小肥可宰!

第55章 金榜题名时

  四两银子不是小钱, 能购买好多东西, 他们揣测花娇定然会欣然笑纳。

  花娇精灵着呢,海鑫给这点儿小恩小惠,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她是否为贪便宜之辈,如此而已。

  花娇婉拒, “海掌柜的心意我领了,既然已经写了租住协议, 就按照协议上的来吧!”

  说完,她拿了张浸湿的荷叶, 包了六颗黄卤蛋送给海鑫说是当下酒菜。

  彼此都是聪明人, 海鑫再不试探,就此告辞, 正好就着黄卤蛋和胡管事喝几盅小酒庆祝一下。

  送走海鑫和胡管事后, 花娇给潘氏兄弟也包了六颗黄卤蛋, 还强调明天早起出去采购食材。

  这哥俩高高兴兴而去,下午逛街时花娇给他们打了一葫芦酒, 有了这美味的下酒菜, 正好回屋喝一盅。

  花娇拾掇停当, 和萧韬锦离开了厨房,回了卧房, 屋里暖融融的。

  萧韬锦点燃一支红烛,柔艳的烛光投注在少年温润的俊脸上,花娇早看熟了这张脸,还是禁不住心神一荡。

  她摸了摸油布, 热乎乎的,“三郎,你几时就烧热了炕?还懂得在后灶热锅水呢,真是越来越贤惠了!”

  话落,她腰间一紧,被萧韬锦按入怀里,温凉的薄唇轻啄着她的耳垂。

  “娘子,你真没注意到呀,几时烧了炕热了水不重要,此刻重要的是今天我们夫妻该共浴做功课了,是吧?”

  花娇本想婉拒,但是还未张嘴就被那抹温凉撅住……

  一个多时辰后,萧韬锦指尖缠绕着妻子一绺发丝把玩着,端详着软趴趴的人儿。

  “娇娇,夫妻功课今天到此为止,为夫晓得娘子旅程劳顿该早些休息,不过总得让娘子也晓得为夫对你很上心。”

  花娇眸光滟然,轻嗯,“红尘世界有万千桃花树,我相公这一棵最好啦,晚安!”

  没多久,花娇熟睡,萧韬锦披衣去书房给萧二郎写家书,不过却集中不起来精神。

  妻子把他譬喻为树,莫非是嘲讽他是块整木头不解风情?

  成亲这么久,他都没要了她?

  八成是这样的,妻子都有了怨气,不过君子一诺值千金,毕竟距离乡试开考也没有几个月了,他再克制一下。

  翌日清晨,花娇带着潘起出门采购,转悠了几家肉铺后选了孙家肉铺。

  因为前几家肉铺的掌柜一看花娇是个女的,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当回事儿。

  不是肉价高得没谱儿,就是觉得她买不起太多的肉,就是大清早过嘴瘾添乱而已。

  孙掌柜一听花娇每天所要的猪肉,鸡肉和鱼肉加起来将近二百斤,马上就亲自端茶水接待。

  花娇所要求的最低进货价,孙掌柜毫不犹豫答应,因为天气越来越热了,每天能吃下去这么多肉的客人真的不多。

  花娇要求每天卯时初送货,孙掌柜也毫不犹豫答应,他这个铺子里有的是勤快的伙计。

  末了,花娇要求猪肉是前腿肉 ,鸡和鱼都是二斤左右,孙掌柜笑着说没问题。

  肉铺伙计送货到门后,花娇可以亲自检查,不满意再换货直到她满意为止,另外,肉铺每天捎搭白送一副猪头蹄上下水。

  就此敲定,过秤算账后,花娇如数付钱,两个伙计将猪肉和鸡鱼等等装入几个篓子里,搬上肉铺专用的平板车,跟在潘起身后去送货。

  回来时被正给太阳花锄草的乔老头儿撞了个正着,他仅仅飞快地看了几眼,埋下头继续忙碌。

  胡管事昨晚和他说叨过,萧公子的娘子是个有本事的小瞧不得,同时还叮咛他不要让乱七八糟的人随便进酒楼后院。

  潘落已经生了灶火,煮好了小米粥,接下来,他和潘起负责拾掇开剥鱼,花娇和萧韬锦配合着做早饭。

  主食是香软的鸡蛋烙饼,热菜是肉丝爆炒土豆片,凉菜是拌土豆丝,还有一盘子黄卤蛋,四人围坐一起吃了早饭。

  昨晚,花娇和萧韬锦商量好了,潘氏兄弟给她在厨房里打下手就可以,他安心温书备考。

  所以饭后,萧韬锦听话地回了书房,只不过时不时抬头望向纱窗,眉眼温柔。

  透过书房和厨房的纱窗,萧韬锦对厨房里是一目了然,更何况大黄还在厨房门口卧着,只要厨房里有异样状况就瞒不过他。

  再说潘氏兄弟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怎么看都不像是居心叵测的奸恶之辈。

  将近一个时辰后,猪肉,鸡鱼以及那副头蹄上下水都卤煮出来,花娇收起了老卤汤后,吩咐潘起通知胡管事过来取货。

  很快,胡管事带着两个伙计过来,过秤称重分别放入干净的木桶里,算账后如数结账,高高兴兴离去。

  乔老头儿早就闻见了香味,此刻凑过来问花娇还有没有黄卤肉,有的话能不能以酒楼供货价卖给他一二斤解馋。

  花娇吩咐潘起拿出来一个卤猪蹄子和一块卤猪肝,都送给了乔老头儿。

  她微笑说难得能够和他这样慈善的长辈相处,他侍弄出来这么大一片好看的花草,自己送一些食物是应当的,只是他记得不要与外人炫耀。

  乔老头儿听胡管事说过黄卤肉即将是金樽居的招牌菜品,他当然晓得独一份买卖会有人觊觎。

  所以他还特意对潘氏兄弟说平时的常态就是锁上后门,任何外人都不要搭理。

  见花娇如此大方,他笑着说胡管事说过这个茬儿,他一定会守口如瓶。

  等到乔老头儿哼着小曲儿回了屋,花娇轻声说自己当然不会亏待潘氏兄弟。

  一般来说,他们夫妻每天也就是各吃一个卤猪蹄,剩下的卤味儿都归潘氏兄弟当下酒菜,但是小酌怡情,他们不可贪杯误事。

  潘氏兄弟闻言眉开眼笑,潘起拍着胸脯保证白天他们最多每人一盅酒。

  到了晚上,打坐后每人再喝一盅,然后,谁在后半夜轮值可以喝一盅酒御寒……他没说这是他们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花娇点点头,摆摆手,潘氏兄弟赶紧端着卤肉回了屋大快朵颐一番。

  他俩一走,花娇就捏着卤猪蹄啃了起来,是的,萧韬锦就坐在对面望着她。

  用刀子剔下来猪蹄上的肉肉吃,远没有这样啃着吃过瘾,花娇啃完后,擦擦嘴和手。

  “怕了吧?我以前总是刻意在你面前装淑女,这才是我本来的模样,还有,我的酒量也很好,只不过不轻易喝酒而已。”

  萧韬锦眼里的笑意星星点点,拿出来一块干净的帕子,探过身来,细致轻柔地擦了擦妻子的唇角。

  “娘子,以前真为难你了,以后在为夫面前,你想咋样就咋样,在外人面前,为夫相信你依旧是矜持有度。”

  接着,萧韬锦用刀子切割开自己面前的猪蹄儿,吃相优雅好看,花娇撑着下巴欣赏,恨自己不会作画描摹下来。

  吃完了猪蹄儿,萧韬锦和花娇聊了一会儿,声称要带着潘起出去寄书信,顺便去省城官学署那里登记自己的住处,再逛逛书肆。

  花娇摸出来十两银子的银票递给他,嘱咐他在书肆看上有用的书籍就直接买回来。

  揣好银票,萧韬锦凑近拥抱了妻子片刻,才依依不舍离去,等到他和潘起折返回来后,看见妻子在堂屋屏风前练毛笔字消遣时间。

  终是心疼妻子赚钱不易,萧韬锦仅仅买了一个手抄本,另外给每人都买了一双鞋子。

  他将剩下的银钱都交给花娇时,还报了详细的账目,手抄本花了多少钱,每双鞋子花了多少钱,其中以花娇的鞋子最贵。

  花娇忍不住调侃,“你怎么不懂得藏些私房钱呢,万一你想逛窑子了没钱可不让进去啊!”

  闻言,萧韬锦怔楞了一瞬,见状,花娇更是忍俊不禁,这是什么神仙品种傻狍子啊?

  少年眼里席卷起来薄怒,抓住花娇的手腕,拉进隔断里,压在炕沿边儿。

  “花娇,你的意思是……我是个虚伪的登徒子?”

  人俊,生气时自是不可言说的那般冷帅,花娇攀住了他的脖颈,“小哥,你对人家温柔点儿,人家白让你睡好不好吗?”

  可怜萧少年哪晓得妻子是闲得无聊撩他呢,他眉心皱得可以夹死一头大象,正要说什么时,被妻子强势地封住了薄唇……

  酸酸甜甜的日子长了翅膀似的,转眼间夏至过去了十来天,这天下午,花娇陪着萧韬锦逛成衣铺子。

  她和他商量了好几天要给他买一件上档次的锦袍,穿着参加乡试以及应酬饭局都可以。

  萧韬锦一直推脱,还是被花娇拖着出了门,不过一连逛了好几家铺子,萧韬锦都没有看上一件。

  了然自家相公存心给她省钱呢,花娇拿定主意,进了下一家成衣铺子后,她看上哪件就买哪件。

  但是当他们夫妻相随进了一家铺子后,花娇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熟人。

  不是别人,正是很久不见的梅青云,海王上线了!

  而且,在梅青云身旁还有一位带着几个丫鬟的女子。

  女子算不上是人间绝色,属于容颜清秀耐看的那种,她眼里只有一个梅青云。

  她眉眼盈盈,一叠声地说他喜欢一件买一件,喜欢两件那就都买下来。

  连仙女姐姐都被梅渣儿迷了眼,这个女子也被迷住了,花娇觉得很正常。

  反正她不想把控谁的人生,只要梅青云不主动纠缠她,那她做个安安静静的路人就是,可是她刚捋顺了心绪,梅青云一转头看见了她。

  本来冷冰冰地板着脸,梅青云见了花娇,马上笑意盎然,提步走过来,“花娇,久违久违,我请你们喝杯茶吧!”

  萧韬锦转身就要离开,花娇一把揪住他的袖子,“相公,我们到这边看看!”

  是的,花娇将梅渣儿当成了透明的,饶是如此,花娇还是接收到了那个女子如临大敌的视线凌迟。

  如是,花娇那点微薄的同情倏地消散,原来是个不怎么机明的炮灰,怪不得跳了无底的枯井而不自知。

  如果这个女子有点儿男女之防的意识,她也不会公然抛头露面,更不会眼睁睁看着梅青云公然搭讪一个有夫之妇而看不透他。

  花娇拉着萧韬锦走到了距离梅青云直线最远的地方,一个伙计看出来花娇有意疏远梅青云,因此就走过来挡在他们夫妻身后。

  但是梅青云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仿佛花娇欠了他八辈子似的,神情和语气都委屈到了极点。

  “花娇,你已经折磨了我这么久,你怎么还不原谅我?我到底要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

  这话如果在私下里说没毛病,不是好话也不算坏话,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哔哔那就变了味儿。

  不是傻子都会揣测梅青云和花娇存在过苟且关系,大部分人都存有八卦之心。

  即便是不刻意去看,花娇也试得周围的气氛诡异起来,但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她现在离开反而显得心虚,辜负了梅青云似的。

  所以她还是当耳旁风,浏览着一件件男款长袍,那个女子忍无可忍,“你是不是聋了?青云和你说话呢!”

  见花娇不理睬她,这个女子越发疯了似的,颠着缠足小脚奔过来,伸手就要薅花娇的发髻。

  花娇个子高胳膊长,轻易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推搡了一把,跟上来的丫鬟及时地扶住了她,不然她肯定会摔个坐蹲儿。

  就在这时,从门口涌进来一伙人,为首的男人三十来岁,与这个女子的面容有几分相似。

  梅青云装模作样劝起来,“花娇,你真有点过分了,我把杨蓁蓁当做妹妹看待,你都嫁了人,还吃的是哪门子醋?”

  不明真相的一听,八成都会以为花娇是个心胸狭窄的毒妇,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爱意是藏不住的,萧韬锦沉着脸将妻子拉到了身后,偏偏杨蓁蓁以帕子掩面啜泣起来。

  “大哥,我出来买胭脂水粉偶遇青云,这个毒妇不论青红皂白就打我,你把她送到衙门关起来!”

  杨蓁蓁的大哥杨尚武已经对这个庶出的妹妹厌恶透顶,她平时用的都是花颜斋的胭脂水粉。

  而花颜斋位于邻街,她怎么可能在此和梅青云偶遇?

  分明是与这个败类公然私会还恬不知耻卖弄可怜。

  他是省府衙门里的衙役而已,也没有权力随便关押谁,这个庶妹不检点还把他当刀子使,可恶至极。

  杨尚武吩咐家丁将杨蓁蓁带回去交给他母亲处置,随后,他断了梅青云的念想。

  “梅渣儿,杨蓁蓁很快就会远嫁,如果你再口不择言坏我杨家名声,休怪我不客气,你的肮脏底细,我早已查得一清二楚。”

  梅青云秒怂如鹌鹑缩起了脑袋,杨尚武大步走到萧韬锦面前,拱手作揖。

  “萧老弟,庶妹得罪夫人之处,请多多包涵,今天这种情况再不会发生,望老弟心无旁骛温书备考,祝老弟秋闱放榜日高中榜首。”

  伸手不打笑脸人,萧韬锦微微展颜,“杨兄莫要耿耿于怀,我娘子向来大度,在下借杨兄吉言,自会全力以赴应付此次秋闱。”

  说完,萧韬锦转过身去,继续和妻子挑选衣服,是的,妻子是个向来大度的,但是他不是个大度的,耿耿于怀是必须的。

  云陵县唯一的在册廪生果然是一身傲骨,如此怜惜糟糠妻真是难得啊,杨尚武讪笑着告辞。

  眼见杨尚武离开,梅青云又抖擞起来,故意凑到花娇近前,秀三观。

  “花娇,别看杨蓁蓁是杨家庶女,那出手真大方啊,认识我才半月就慷慨地送给我一百两银子,女人生来就是男人的踏脚石。

  聪明的女人会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现在只要你肯随我去茶楼喝盏茶,我就给你买支珠钗……”

  “啪……”

  不等梅青云说完,花娇手起巴掌落,扇了他一耳光,他向后趔趄了几步,捂着肿红的脸,怔怔的。

  他怎么就撩不动花娇?

  “梅渣儿,我不是替曹娴钿出气,也不是替杨蓁蓁出气,单纯是老娘看你不顺眼撒气而已。”

  铺子里的伙计也早就看梅青云不爽了,花着女人的钱还要贬低女人,算什么本事。

  所以花娇揍了梅青云,他们暗呼痛快,还有一个伙计偷偷去后面请过来管事,将梅青云撵了出去。

  梅青云挨了揍也没有放弃肮脏的心思,他就是要持之以恒地膈应着萧韬锦。

  等到萧韬锦高中榜首多得是富贵女子追逐,肯定会日渐疏远花娇。

  到那时只要他稍微对花娇好一点,她就会投怀送抱,那么从花娇这儿踩着萧韬锦爬上去不过是时间问题。

  铺子里,花娇给萧韬锦选中一款青色竹纹锦袍,伙计量了萧韬锦的尺码,很快拿上来对应尺码的袍子。

  花娇检查了一下做工没问题,又选了一双布靴一并付钱,和萧韬锦离开这家铺子,去了一家银楼。

  萧韬锦看中一支银钗,但是花娇执拗地不肯要,她现在还没心思高调打扮。

  如此这般,店铺里的伙计们都暗暗窃笑,其中一个新来的伙计忍不住调侃。

  “姑娘,这位公子是你的哥哥吧,你哥哥对你这个妹妹可真好啊!”

  花娇正要纠正,萧韬锦抢着解释,清润的声线染了毫不掩饰的火气,“你眼神太差劲儿,这是我娘子,我是她相公。”

  说完后,萧韬锦拉住妻子的手就往外走,是的,太伤自尊啦,难道他真的长得面老而像妻子的哥哥?

  难得来个正经买东西的客人,伙计们赶紧呼啦一下在门口拦住两人。

  花娇微笑着打圆场,“相公,今天先给你买一支簪子,改天我再买一支银钗,行吧?”

  萧韬锦终是不想让妻子为难,点点头,最终花娇给萧韬锦选了一支墨玉簪。

  她已经脑补出来,自家相公发髻上插一支墨玉簪,身着青色竹纹锦袍,脚踩一双皂色布靴,整个人精神抖擞。

  离开银楼,走了很长一段路后,花娇看出来萧韬锦还耿耿于怀着,柔声哄着。

  “三郎,你别往心里去嘛,那个伙计也没有什么恶意,他的意思是我们看上去有夫妻相!”

  最后一句真的愉悦了萧韬锦,他和妻子有夫妻相,所以那个伙计才说他是妻子的哥哥,不是因为他长得面老。

  距离金樽居的后门还有好远,花娇眼尖,看见乔老头儿站在门口朝他们招手,她揣测有什么急事儿。

  待到两人走近,乔老头儿赶紧催促萧韬锦,“萧公子,省府学政史大人来了有一会儿,你快点进去见他吧!”

  萧韬锦眉心微皱着点点头,和妻子进了院子,潘落指了指那间客房,他们夫妻会意,径直去了客房。

  屋里,史学政坐在主位,一旁是两个侍立的护卫,一旁是潘起奉茶,陪着史学政说话。

  见萧韬锦和花娇进来,史学政欠欠身,“韬锦,坐下说话,这位是你妻子花氏?”

  是的,史学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早就听说萧韬锦家有悍妻,畏妻如虎。

  萧韬锦拱手作揖,“史大人猜得不错,她正是我妻子,我们刚才出去了一趟,不知道史大人亲自登门有何指教?”

  这番话不卑不亢,但是花娇听得出来,自家相公很在意史学政如此关注她,言语间绵里藏针。

  史学政马上说明来意,“韬锦,我查到你的落脚处后就匆匆赶了过来,距离乡试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我希望从明天起你能进官学署专心致志修学业,还有,我特意过来给你送朝廷津贴的膏火费。”

  说着,他拿出来十两银子的银票放到了萧韬锦面前,补充,“而且,你应试的所有相关费用全免,我希望你在乡试中脱颖而出,为朝廷效力。”

  萧韬锦欣然笑纳,将银票给了花娇,“史大人,我妻子在省城没有亲戚,只能依靠我,如果我入了官学署修学,是否可以晚上回来?”

  这话外之意摆明了就是如果不能回来陪妻子,那他就不入官学署。

  闻言,史学政蹙眉,萧韬锦这个天赋异禀的寒门才子竟然会耽于美色,注定在仕途走不远,还是他真的是畏妻如虎?

  花娇是个聪明人,读懂了史学政的神情,相夫进行时,“相公,史大人爱惜你是个人才,你当以学业为重。”

  少年紧抿着薄唇,惜字如金。

  起初,史学政还担心花娇头发长见识短而拖累萧韬锦,没想到花娇知书达理劝丈夫以学业为重。

  他甚是欣慰而语重心长,“韬锦,你妻子说的是,我可以准你早出晚归,不过那样你会很辛苦。”

  潘起笑着接腔,“史大人,我是萧公子的随从,自然可以早晚按时接送他。”

  史学政看得出来潘氏兄弟都是练家子出身,有他们中的一个接送,萧韬锦的人身安全很有保证。

  但是呢,关键人物如萧韬锦微垂着眼睫不语,史学政满目期待地等着他的答复。

  花娇看不下眼,用膝盖不着痕迹地碰了萧韬锦一下,他才缓缓地抬起头,“史大人,容我考虑一番!”

  乡试在即,多得是学子上赶着求史学政收为门生而确保仕途顺畅,但是眼前的这个呢,他上门来请,人家还要三思而行。

  真乃学子中的一股清流!

  史学政暗暗点赞萧韬锦的清然傲骨,点点头,“韬锦,我明天起要在官学署亲自开堂授课,希望明天可以看见你。”

  两人又聊了片刻,史学政起身告辞,萧韬锦亲自送到了门口,目送马车融入车流后才折返回来。

  回到屋里,萧韬锦看见妻子正帮他收拾东西呢,凑上前去环住了她的细腰。

  “娘子,为夫离不开你,即使为夫不去官学署修学,也可以高中榜首,你要相信为夫的才学!”

  毕竟也没有几年,萧韬锦清晰记得上一世乡试所考的内容,即便是这一世有所变化,他也很有自信。

  花娇了然自家相公是个重生的,但是原书剧情已然崩塌,那么这次乡试的内容定然也要变化很多。

  考试前强化修习一个多月很有必要,再说,和史学政走得近些没什么坏处。

  “三郎,你不用再胡思乱想了,我就在这里守着呢,如果你不去官学署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少年啄了啄妻子素白的耳垂,“娘子,为夫深恐史学政误会萧韬锦耽于妻娇,所以为夫依着娘子的意思。”

  嘴上说依着啦,但是却把人儿扳过来,薄唇落了下来……

  接下来夫妻两人白天各忙各的,晚上恩爱依旧,时间飞逝,不知不觉间乡试结束,等着放榜。

  花娇忐忑不安,萧韬锦一回来就拉他进屋里追问,考试内容与上世相比难不难。

  萧韬锦笑着说不完全一样,不过他作答得都很顺手,静等放榜就是。

  好久没有养家的少年甚是内疚,再次提笔忙碌着写话本赚钱,一连半个多月几乎是足不出户。

  花娇的闲暇时间除了练毛笔字,就是给自家相公做补品,托着下巴看他吃完后,拉着他出屋晒晒太阳。

  入秋后,乔老头儿不知从哪儿搞来了许多金菊秧子,种了一大片,长得很精神。

  绽放的花朵明艳如霞,萧韬锦还写了几首吟菊诗,花娇酿了几坛子菊花酒,送给乔老头儿一坛子。

  见潘氏兄弟眼馋,花娇也给了他们一坛子菊花酒,这期间,有几个同届学子过来邀请萧韬锦一起去拜谒史学政,萧韬锦婉拒。

  上一世,他拼命向上爬想当大官光宗耀祖,这一世,他只想做个普通的小官儿,好好守着妻子安度一生。

  所以拜谒史学政这种应酬,他懒得为此浪费时间,还不如写话本或者陪着妻子赏菊吟诗。

  又过了几天,萧韬锦将写好的话本卖给了省城最大的那家书肆,将三两银子交给妻子。

  花娇严肃警告他不准再费心力写话本了,好好放松休养一下养足精神,他将妻子搂入怀里,在她耳边低语。

  “娘子,你提醒为夫养足精神,真是内涵,为夫记得那一诺呢,放榜后若高中榜首,与你琴瑟相鸣,对不起,娇娇,你付出了很多,为夫一直无以为报!”

  她有这么内涵,是这个意思吗?

  她早就忘了这个茬儿好吗?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花娇脱口而出,“萧韬锦,你什么意思?如果你考了个第二名,还不碰我是吗?如果那样,你现在就写休书吧!”

  话一出口,花娇就悔得要死,她这么说仿佛很急切那啥似的,怎么自己把自己卖了?

  少年长指落在她的红唇上,摩挲,继而铺展到脸颊,瑞凤眼里如海深沉,缓缓泛起万千星光。

  终是,花娇被自家相公打横抱进了隔断,温柔驯妻一番,接下来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漫长。

  不过这是对花娇而言,萧韬锦甚是享受这种宁静悠闲的时光。

  月底这天,他还要带着妻子去泡茶楼,和志趣相投的同届学子小酌赋诗。

  花娇直言她想去找金樽居的掌柜海鑫谈笔小生意。

  萧韬锦一听就要跟着,花娇反而犹豫起来声称过几天再说。

  就在这时,屋外潘起的声音浮起,“萧公子,卓公子求见!”

  萧韬锦搂了下妻子,应承着走出来后,才发觉自己并不认识这个衣着鲜丽的公子哥儿。

  卓公子得知史学政很看重萧韬锦,寻思着放榜后对方肯定是名列前茅者。

  再加上卓家在省城也算是家境殷实的大户人家,卓公子就想笼络巴结萧韬锦,特意登门求见。

  此刻一见萧韬锦神色冷漠,他笑着拱手作揖,“萧兄,为兄是卓札啊,和你同一考场应试。”

  如是这般,萧韬锦只好作揖回礼,“卓兄找我有事儿?”

  卓札讪笑着说了来意,“萧兄,走,卓家茶楼就在附近,我们边喝茶边聊点正经事儿。”

  家有贤妻,萧韬锦无心外出,扯谎,“卓兄,我昨夜染了风寒,身体不适不想出去,你如果有紧要的事儿,就在这儿说吧!”

  一旁还有潘氏兄弟瞧着呢,卓札也不能鲁莽拽走萧韬锦,他只好循循善诱。

  “萧兄,其实为兄也是为了你好啊,为兄听说你这些天经常去茶楼小酌赋诗,这等风雅无可诟病,只是……”

  说到这里,卓札故意欲言又止,但是萧少年面上毫无波动,毫不好奇下文。

  卓札干咳了几声,“只是为兄听说你还带着妻子,那个女的是你妻子还是乡下的童养媳?萧兄,你这才刚刚踏上锦绣仕途而已,后面还有明年的春闱,说不定还有殿试呢!”

  他又故意顿住,萧韬锦还是毫不好奇下文,他只好继续,说的都是道貌岸然的肮脏道理。

  “萧兄,你听为兄一句劝,马上休了你的童养媳,或者直接卖入牙行,蔻翠楼有几个姑娘模样好不说,而且擅长跳舞唱歌,为兄可以每天请你喝花酒快活逍遥。”

  蔻翠楼是省城颇有名气的青楼,卓札说了这么多简而言之,他希望萧韬锦休妻狎妓。

  “你说完了?那好,潘起,潘落,送客!”

  萧韬锦说完,拂袖转身回了屋,刚进了屋门就被妻子挽住了胳膊,娇软软的人儿仰脸凝笑。

  再说潘氏兄弟毫不客气地将卓札推搡出去,麻利地落了门闩。

  卓札不甘心地叩打门环,回应他的只有大黄的呜呜低嘶,片刻后,他悻悻离去。

  又过了几天,省府衙门前张贴出来大红榜,萧韬锦的名字赫然位于第一。

  萧韬锦中了这届秋闱的解元!

  不说萧韬锦的名字如长了翅膀般飞进千家万户,不说梅青云没有像上世那样落榜,名次远没有萧韬锦养眼。

  单说萧韬锦晓得今天放榜,等到吃了早饭,胡管事和伙计拿走了黄卤肉,他就要出去看榜。

  花娇阻止,昨夜,她紧张得几近失眠,一闭眼就是萧韬锦榜上无名,或者应试的是她自己,也是榜上无名。

  所以她揪住了萧韬锦,说出来胡诌的理由,“三郎,我睡醒前做了个梦,梦见你高中榜首马上休了我,娶了省城首富的女儿,你今天别出去好吗?”

  萧韬锦怔楞了一瞬,将妻子按入怀里,软声哄着,“娘子,娇娇,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为夫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负心汉,人不如故!”

  眉眼间绽放万千柔情,修长的手指捋捋妻子并不凌乱的发丝,俊脸压近,“娇娇,为夫期待今天太久,太久了,嗯?”

  不知何时起,少年一撩,花娇就酥得无法自持,她眸里百花齐放。

  四目相视间,忍不住靠近再靠近而额头相抵,鼻息痴缠间,两唇的距离眼看就要归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屋门口戛然而止,随后潘落的声音洪亮如钟。

  “萧公子,夫人,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萧公子中了解元第一名,恭喜恭喜!”

  原来,潘落吃完早饭就溜了出去,看到榜单上第一个名字是萧韬锦时,他还不敢相信。

  直到史学政亲自宣布前三名,他才相信了赶回来报喜,真没有讨赏钱的意思。

  在这种时候,屋里,萧韬锦依旧没有松开竭力挣扎的妻子,在她的唇上轻轻柔柔啄了一下,这才松开,帮她抚了抚衣衫。

  然后,萧韬锦提步出了屋,冷脸,“说吧,你想要多少赏钱?”

  潘落本以为萧韬锦会高兴得合不拢嘴呢,没想到却是这副冰山样儿。

  “萧公子,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就想让你们早点儿得知喜讯罢了。”

  说着,他皱巴着脸,一点点往后挪脚,心里苦得不可描述。

  这时,花娇推门出来,微笑着丢过来一锭银子,“我们夫妻出身寒门农家,你千万别嫌少啊!”

  潘落接住了银锭子,脸色更苦,“夫人,我这还说不清了,我真的是好心报喜,没想要赏钱……”

  萧韬锦打断,“给你赏钱就拿着,废话这么多,还是真嫌少?”

  好吧,萧公子高中解元脾气长,潘落只好讪笑着,收了银子,正要说出去打酒,但听得外面锣鼓喧天声由远及近。

  “萧公子,夫人,这一准是衙役们送喜报来了!”

  潘落说完,高高兴兴跑过去打开了两扇院门,果然,史学政带着一班衙役过来送喜报。

  他笑容满面,直接将手里的喜报递给萧韬锦,“韬锦,本科乡试你高中榜首,恭喜恭喜!”

  是的,史学政是这届乡试的副主考官,正主考官是大熙朝以两袖清风而忠廉出名的监御史沈瀚。

  萧韬锦打开喜报瞄了一眼,神色并无明显的喜悦,礼貌地邀请史学政进屋里坐坐。

  花娇拿出来早就备好的钱袋子,吩咐潘起给衙役们发赏钱,每人一两。

  当花娇端上来茶水时,海掌柜和胡管事闻讯也赶过来,给史学政行礼后一起向萧韬锦道喜。

  而且,海掌柜直接拿出来一百两银票放到萧韬锦面前,笑言说不过是一点点略表心意的贺礼。

  萧韬锦淡漠地瞄了一眼,请海掌柜马上收回去,否则他和妻子马上搬离金樽居。

  海掌柜尬笑着收了银票,半盏茶后和胡管事告辞离开,史学政暗暗点赞萧韬锦人品无瑕。

  一盏茶后,史学政道明来意,“韬锦,走吧,随我去府衙,陆知府还等着你们三人披红游街呢!”

  史学政所说的三人当然指的是这届乡试的前三名。

  高头大马披红游街,这可谓是无数学子的梦想,但是!

  萧韬锦指尖摩挲着茶盅,微微垂眸,“是大人,这个……我昨夜染了风寒,身体不适不宜出门。”

  说完,他还掩口咳嗽了几声,仿佛真的似的,其实是不想高调张扬沾花惹草,不舍得妻子胡思乱想。

  史学政见多识广,了然萧韬锦不想沾花惹草而被哪家招婿,但是披红游街是何等的荣耀?

  太多的学子熬到古稀之年都未必能够得到这种殊荣!

  他状似无意地斜睨了一眼花娇,“韬锦,你看今日天气晴好,即便是你身体有痒也不会因天气加重,你看,你坐着本官的轿子游街如何?”

  萧韬锦默然不语,毕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静默片刻,花娇打破了沉默。

  “史大人特意过来送喜报,民妇夫妻不胜感激,潘起,你把地窖里的那坛子菊花酒抱过来,算是我们夫妻的一点心意。”

  潘起应承着,很快抱过来菊花酒,史学政欣然笑纳,再次劝萧韬锦。

  “韬锦,你家有贤妻,又高中榜首,这都是人生美事,今日的披红游街,明日陆知府举办的鹿鸣宴,这都不过是对你的肯定而已。”

  眼见一坛子菊花酒打发不走史学政,花娇只好劝导萧韬锦,“相公,你多年寒窗苦读就是为了这一天光宗耀祖,去吧!”

  如是这般,萧韬锦乖乖跟着史学政离开,花娇吩咐潘起跟上去,混在围观人群中暗中护着他。

  接着,花娇换了一件柳黄色外衫,带着潘落去了金樽居的前门,她想在此一睹自家相公的俊雅风姿。

  没多久,胡管事陪着海掌柜出来了,没错,他们也是看前三名举人披红游街。

  胡管事眼尖,看见了混在人群里的花娇和潘落,他用手肘撞了撞海鑫。

  最终,潘落得了海鑫的授意,将花娇和潘落请上酒楼二楼的一个雅间,这个角度正适宜俯视大街。

  待到胡管事端上来茶水糕点,海鑫亲自斟了两盅茶水,袅袅茶香随之四散。

  在商言商,海鑫一张嘴就是如此,“花氏,你相公中了解元是大喜事,你们夫妻就多在省城住些日子,顺便邀朋会友游览一番郊区的名胜古迹。”

  花娇和萧韬锦多在省城待一天,金樽居就能够多卖一天黄卤肉赚钱。

  聪明如花娇了然海鑫的深意,她先前还想着和他商量一笔小生意。

  如果萧韬锦高中,他们夫妻就会很快离开省城,金樽居应该囤上一些黄卤肉。

  不过她又担心被海鑫笑话她一个妇人大言不惭,毕竟乡试高中的难度摆在那儿,说是万人过独木桥也不为过。

  “海掌柜,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夫妻最多可以在你这儿继续待一周左右,也就是说,金樽居可以多囤一周的黄卤肉。”

  海鑫还想着挽留花娇夫妻住上三四个月呢,没想到只有一周的时间。

  他是生意人,脑子转得快,多一周的囤货总比没有好,所以他马上吩咐胡管事算账。

  从明天起一周内,黄卤肉的量翻倍,胡管事扒拉着算盘很快算了出来,海鑫如数给了银钱。

  当花娇收起来银票和一些散碎银子后,锣鼓声由远及近,来了,游街的队伍来了。

  海鑫马上起身去了纱窗边,觉得看得不过瘾,吩咐胡管事把纱窗卸掉。

  如此一来,站在这儿往下看,那真的是连行人的眉毛都数得清清楚楚。

  “花氏,快看你相公,人太俊了,穿着寻常的布衫布履也如鹤立鸡群,不,你相公是惊为天人下凡间啊!”

  海鑫这边大吹彩虹屁,胡管事也不甘落后,什么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之类的词儿都大把地砸给萧韬锦。

  花娇只是安安静静地望着路过的游街队伍,望着队伍中的那一人,恍然伤感间似近又远。

  如此优秀的男主萧韬锦会一直是她的相公吗?

  游街队伍最前面是一班衙役开道,再往后就是两个衙役分别牵着一条马缰。

  这第一匹高头大马上跨坐着身披大红绸花的萧韬锦,他背脊笔直,不过看上去不喜不悲。

  这落在花娇的眼里,仿佛马鞍硌得萧韬锦不舒服似的,其实呢,萧韬锦没有在人群中看到妻子的身影,不开心。

  他以为在乡试中高中榜首是他能送给她的最好礼物,现在看来,她并不怎么喜欢。

  轻轻地叹口气,萧韬锦微微扬起下巴望望碧天流云,眸光凑巧就落进了这扇窗户里。

  妻子,他看见了眉眼含笑的妻子正望着他呢!

  少年好看的唇角缓缓上扬出来一个精美的弧度,而且潘落就在妻子身旁,还朝他竖起来两个大拇指。

  如此这般,萧解元才开心起来,薄唇微动……只有花娇读懂了这唇语。

  “娇娇,我爱你!”

  毫无疑问,“我爱你”如此直白的示爱是花娇教给萧韬锦的,她说自己不太喜欢“女为悦己者容”之类的委婉示爱。

  萧韬锦精准地捕捉到妻子耳垂泛红眸光羞怯躲闪,他恨不得甩镫下马跑上二楼拥住妻子。

  众目睽睽之下,萧解元八面威风不可一世,但是心底泛起淡淡的忧伤。

  站得越高越身不由己,那样的他,妻子会一直爱下去吗?

  第二名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他脸上的笑容多得可以掬下来一大盆。

  第三名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他心里的阴影面积越来越多,因为长得仪表堂堂如他也吸引不过来太多的关注目光,

  “萧韬锦……三郎,三郎,你是最厉害的,全省城的学子谁都没有你厉害!”

  人群里爆出这么一嗓子,落在其他榜上举人的耳里很不是滋味,大多忍不住嫉妒泛酸。

  年仅十七岁的寒门秀才萧韬锦中了这届解元,这是何等的荣光威风啊!

  没错,给萧韬锦拉仇恨的这人是梅青云,他如此这般废话只不过是想博得众人的关注而已。

  吼完这嗓子,梅青云没怎么费劲儿就挤到了最前面,甚至冲到开道的衙役前面。

  “诸位衙役大哥,我是萧解元的老乡梅青云,还是这届乡试的新科举人,容我为萧解元牵马!”

  梅青云心府深沉,他晓得沿街客栈酒楼的二楼都被省城的富户包了下来,只等着围观解元等三人披红游街。

  自认一表人才如梅青云不会放弃这个露脸的机会,没有机会就制造机会。

  因为如果能吸引几个富家女子青睐而倒贴他,那么他腰包鼓起来后再去京城赴考,只会活得更滋润。

  但是呢,梅渣儿被现实教做人啦,众目睽睽之下被萧解元啪啪打脸……

  当梅青云去抢一个衙役手里的马缰时,萧韬锦居高临下睨着他,声线清润慵懒。

  “衙役大哥,我与此人并不相熟,他不过是哗众取宠之徒!”

  这时,陆知府见队伍停下,他冷脸策马赶过来,刚好听见了萧韬锦这句话。

  他不问青红皂白,“来人!将这个大胆刁民押下去,先拘押三天!”

  被两个衙役扭住胳膊反剪背后,梅青云急忙辩解,“陆知府,我是新科举人梅青云,萧韬锦抢了我的青梅,你不能这样对我……”

  话还没说完,一个衙役摸出来一块脏兮兮的帕子,塞进梅青云的嘴里,迅速将他拖离现场。

  肯定以及确定梅青云没有沾上萧韬锦的荣光,但是他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还失去了什么……

第56章 宴无好宴

  游街队伍浩浩荡荡路过金樽居, 越走越远, 海鑫收回了目送的视线。

  梅青云的言行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按捺不住好奇心,萧韬锦抢了那人的青梅?

  莫非花娇就是那人的青梅?

  八卦地瞅了眼花娇,海鑫一张嘴才发觉不知该怎么措词, “花氏,那个人……”

  花娇当然是夫唱妇和, “海掌柜,我不认识那个人, 八成是个想出名想疯了的疯子吧!”

  说完, 花娇带着潘落离开,海鑫和胡管事各种各种分析了片刻, 觉得花娇所言甚是。

  到了午饭的点儿, 萧韬锦和潘起还没有回来, 花娇有些不放心,让潘落出去打探消息。

  没多久, 潘落折返回来说陆知府设了家宴, 请萧韬锦等前三名吃午饭。

  如此, 花娇稍稍安心,她和潘落随便吃完午饭, 一起出去采购所需的食材。

  是的,她得在下午卤煮黄卤肉,做出来明天的量,当然, 她吩咐孙家肉铺掌柜的明天照旧送货,不过是双倍的量。

  当花娇和潘落折返回来时,萧韬锦和潘起已经回来了,高中榜首的他却明显面色不愉。

  花娇闻见了他身上的酒味儿,“三郎,你回屋待着,我去煮碗解酒汤。”

  大喜的日子,又有陆知府和主考官等人,萧韬锦贪了几杯,花娇觉得是正常的应酬范围,不舍得责怪半句。

  但是萧韬锦不管不顾潘氏兄弟还看着呢,他捉住了妻子的手,将她拉进了屋里隔断。

  将妻子打横抱起来,萧韬锦俯首,气息里染了酒味儿,“娘子,我没喝几杯酒,我没醉不用你煮解酒汤,我们午睡吧!”

  花娇嗯着,任凭萧韬锦将她放在炕沿里侧,脱了鞋子,他自己也脱了鞋子,躺下。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萧韬锦很快睡熟,花娇睁开了眼睛,痴痴地盯着这张精致的睡颜。

  片刻后,她轻轻柔柔地在自家相公的唇上啄了一下,轻轻柔柔从他的怀里撤出,下了炕穿了鞋子去厨房忙碌起来。

  潘起简单说了说萧韬锦不开心的原因,他们到达陆知府的官宅后,知府夫人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饭。

  饭后把茶闲聊,萧韬锦和陆知府以及沈瀚,史学政聊得投机,但是知府夫人趁着送茶水挑起了个话题。

  她插嘴问萧韬锦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自己有意做个牵线搭桥的红娘。

  萧韬锦毫不犹豫回答说他已然成亲两年,尽管陆知府马上吩咐夫人退下去,但是萧韬锦脸色不悦再无聊兴。

  花娇听完后很后悔收了海鑫的银钱,如果不是她贪财,那么他们夫妻明天就可以离开省城。

  转念一想哪儿都不缺想乘凉的女子,与其躲着,不如直面见招拆招。

  只要他们夫妻将彼此放在心上,谁也拆不散他们。

  捋到了这儿,花娇蓦地想起来这里是三妻四妾盛行的古代王朝。

  换而言之,像萧韬锦这样的男人三妻四妾也很正常。

  如果她这个正妻容不下其他妻妾,反而显得她是个异类。

  心思凌乱沉浮着也不会没了底线,反正她接受不了一夫多妻制,以前是,现在和将来也是。

  如此这般,在她和萧韬锦的婚姻没有达到安稳状态前,她一定不能怀孕。

  食材卤煮出来一半时,萧韬锦过来了,毫不客气地撵出去潘起,由他烧火打下手。

  但是潘起刚出去一会儿,少年从后面搂住妻子的细腰,声线慵懒。

  “真香呢,所以,为夫就被勾了过来……”

  说着话就不说了,温凉的薄唇落在花娇的后颈上,辗转。

  “呵,每天都闻这卤肉味儿,难得你还能闻着香呢,难得啊!”

  花娇手上依旧忙碌着,寻思着萧韬锦被腾腾热气和浓郁的香气熏得不舒服就出去了。

  但是少年撩妻不管是大白天,柔柔地抿了一下妻子素白的耳垂,声线低沉。

  “娇娇,是你真香,为夫馋得很,今晚终于可以解个馋啦!”

  花娇僵住,脸颊红透。

  萧韬锦却又没事人似的,拿毛巾帮妻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坠身坐下烧火。

  片刻后,花娇恢复常态,说了答应海鑫还在省城呆一周每天做双倍卤肉的茬儿。

  萧韬锦嗯着,笑言她这么辛苦都是为了养家,他这辈子都得温柔待她,否则猪狗不如。

  不知怎么的,萧韬锦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花娇也能解读为柔情万千。

  接下来,自家相公无意间瞅过来一眼,或者好看的唇角缓缓弯起来,如此等等落入她眼里,所有感觉只有一个字,酥。

  卤煮完了所有的食材,胡管事带伙计过来拿走了货,花娇还是晕晕乎乎的。

  事到临头反而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儿,但是转眼间就是夜幕降临。

  吃了晚饭后,萧韬锦蹲在隔断的灶间烧炕温水,花娇借着整理衣物来掩饰不可言说的复杂心情。

  兑好了洗澡水后,萧韬锦提醒妻子今晚正好应该共浴培养夫妻感情。

  花娇才惊觉,某人先前故意弄错共浴的时间而挪到了今天,为了今天的气氛更加浓郁。

  两人洗漱共浴完毕后,萧韬锦洗了两人换下来的中衣,一桶桶往外倒水。

  正在屋里打坐的潘氏兄弟暗自感慨,萧韬锦中了解元还对妻子如此温情,真是个难得的贤丈夫。

  自从成亲以来,萧韬锦始终坚持燃红烛,花娇说过多次燃白烛也是一样的明亮,重要的是便宜省钱。

  萧韬锦憋到了此刻才做解释,红烛可以提醒他亏欠妻子良多,而他穷尽一生才能弥补。

  艳艳烛光中,萧韬锦凝视着娇软水灵的妻子,“娘子,当初你答应过的,为夫中了秋闱第一,我们夫妻就圆房琴瑟相鸣,嗯?”

  花娇虽说没这方面的经验,但是他们夫妻彼此相爱着,圆房自是理所当然。

  “三郎,你做到了,我自是不能食言,琴瑟相鸣听起来很美好,不过我怕是鸣不好。”

  萧韬锦还想着如果妻子不太情愿的话,那就等到他中了春闱第一名再圆房,反正不能委屈了妻子。

  现在妻子愿意,在他的预料之中,不过他还是满心欢喜,“娘子,琴瑟相鸣之道嘛,熟能生巧也适用!”

  总之就是融融秋夜里,一对新手上路,磕磕绊绊,新鲜愉悦……

  翌日半上午,几个衙役驾着陆知府的专用马车过来请萧韬锦赴鹿鸣宴。

  而且,知府夫人特意提出来在后宅宴请花娇。

  知府夫人给自家相公牵线搭桥呢,花娇为此耿耿于怀,今天正好会会这个官夫人。

  她吩咐潘落留下看家,潘起驾车载着他们夫妻前往陆知府的官宅。

  在路上,萧韬锦告诉妻子,所谓鹿鸣宴就是陆知府宴请新科举子和正副主考官等相关人员。

  再说陆知府得到衙役的禀报,才得知被他拘押的梅青云真的是新科举人。

  终是担心放出来梅青云又找萧韬锦的麻烦,到时候反而显得他这个地方官办事不力,所以梅青云继续被拘押着。

  反正鹿鸣宴缺了解元萧韬锦肯定不行,至于缺一个名次一般的举人,主考官等人没谁会在意。

  是的,梅青云是唯一缺席鹿鸣宴的举人,等他几天后被放出来为此哭红了眼睛。

  等到萧韬锦和花娇抵达陆知府的官宅,早有两个丫鬟守在门房,恭敬地邀请花娇随她们去后宅。

  萧韬锦依依不舍,柔声嘱咐妻子随时可以到前厅找他,花娇微笑着应下,跟随丫鬟去了后宅。

  还没有进后宅的客厅,花娇就听到了毫不掩饰的议论声,极尽尖酸刻薄。

  如不是亲耳听到,谁也不会相信官宦人家的女眷如此品行不端。

  “姨妈,我猜测萧解元的那个童养媳肯定非常丑陋,还不会为人处事儿,你说是不是?”

  “浣芝,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就等着看那个女人出糗吧,你放心,姨妈保证你风光嫁给萧解元!”

  ……

  花娇将后面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前面引路的丫鬟自是听到了姨小姐和夫人的话。

  她们做下人的也觉得刺耳,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望着花娇,眼神的意思就是花娇千万别生气走了,那样她们没法儿交差。

  客人如花娇晓得这两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不过是下人而已,她们也管不住主子们的嘴。

  她抿唇笑了笑,“难为你们通报一声!”

  两个丫鬟感激地点点头,紧赶几步站在厅门口禀报,“夫人,萧解元的家眷花氏到了!”

  其实里面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府夫人直了直腰,语气不冷不热,“你们两个去厨房帮忙!”

  是的,知府夫人给了花娇一个下马威,直接无视她为空气,一般人都会气恼不堪。

  但是花娇亭亭玉立在那儿,宛如山中幽兰清致绽放,散发着慵懒却强大的气场。

  知府夫人以及她的外甥女余浣芝都没底气和花娇对视,两人开始唠嗑儿。

  这摆明了要耗着花娇,直到她服软了低头为止。

  “夫人,既然你现在不方便接待我这个客人,那我就去找我相公吧!”

  花娇等候了约莫半刻钟后,如此说完转身离去……

第57章 亦刚亦柔

  与此同时, 几个身形健壮的粗使婆子从暗处闪出来, 凶巴巴地拦住了花娇的去路,一点点逼近。

  她们只待知府夫人张琇一声令下,就能将弱不禁风的花娇撕个粉碎碎。

  由此可见,张琇是早有预谋, 不过,花娇可不是任人搓扁捏圆的软柿子。

  她利落地摸出来袖袋里的防身匕首, 拔出鞘,人狠话冷, “狗奴才!站住!我的匕首好久没有沾血了!”

  这几个婆子没想到眼前的软娇娇竟然是个狠角色, 一个个僵住,面面相觑。

  这时, 花娇趁机挑高了嗓门, 几近声嘶力竭, “来人啊,救命啊, 萧韬锦, 救命啊!”

  这求救声听起来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实则呢, 花娇真打算来狠的,哪个婆子敢扑上来, 她就捅哪个,正当防卫是必须的。

  厅里的张琇并不觉得宅子前院的人能够听到花娇的喊叫,不过还是收敛了一些,“花氏, 请进来吧!”

  花娇很有自知之明,知府夫人存心要抓起来她,那她在跑出后宅前就绝对会被家丁抓住。

  所以她将匕首送入鞘里,揣进袖袋里,如果遇到紧急状况还可以拿出来自卫。

  花娇施施然进了客厅,张琇和余浣芝漫不经心地望过来,眼里的惊艳嫉妒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花娇也看清了厅里的这两个主角儿,知府夫人身材圆润,满头的步摇点翠等首饰衬得她像个发了横财的地主婆。

  而知府夫人的外甥女生得标致是标致,只是惦记别人丈夫的这个缺点应该好好改正。

  “夫人,花氏这厢有礼了!”

  寻思着施个礼既可以显示自己的气度,还可以拖延时间,花娇笑吟吟地坠身作揖。

  终是礼多人不怪,张琇一时间找不出花娇的毛病,皮笑肉不笑地嗯了声,却故意不看座让花娇难堪。

  余浣芝适时地找茬儿,“你就是萧解元的那个童养媳吧,乡下人果然不懂礼数,我是知府夫人的外甥女余浣芝,你应该向我也施礼!”

  眼见以张琇为首的这伙人都等着看她笑话,花娇神态自若,“余姑娘,你搞清楚一点,这里是陆知府的官宅,所以你也是个客人而已,而我是陆知府请来的贵客,你又何必喧宾夺主?”

  这言外之意就是如果张琇再不吭声,那么就等于默认余浣芝不给陆知府面子。

  张琇欠欠身,指了指她右边的一个空位,“花氏,看座!”

  花娇施施然落座,双手垂放在腿上,右手不着痕迹地探入袖中,捏住了匕首柄以防意外状况发生。

  比如,待会儿知府夫人的外甥女要是穷凶极恶地扑过来,人单势孤如她就刺上一下正当防卫。

  所谓的待客之道就是客人落座后,主人吩咐丫鬟上茶,张琇没有如此。

  余浣芝很有优越感地抿了口茶水,语气凌人,仿佛自己是正儿八经的官小姐似的。

  “花氏,你是乡下人,不会来事儿我不怪你,不过你不配和萧解元做夫妻,别说四书五经了,你怕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吧!

  我打开窗户说亮话,今天叫你过来,我送你一千两银子,限你一周内和萧解元和离滚得远远的,最好滚回老家。”

  说完,余浣芝拿出来一张银票,吩咐身旁的一个婆子交给花娇。

  婆子将银票放到花娇面前的几桌上,后者散漫地瞄了一眼就辨识出来是张假银票。

  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重点是,她怎么教训一下这只狗好呢?

  花娇面上不动声色,“听你的语气,你非常精通四书五经是吧,那么,哪本圣贤书教你如此不择手段地争夺有妇之夫?”

  余浣芝寻思着花娇出身农家,八成连面额十两的银票都没有见过,更别说是面额一千两的银票。

  所以她以为花娇看到这张银票后会马上心动,答应她的无理要求。

  但是此刻,她的脸好疼啊,她怎么会是花娇所说的那种坏女人?

  见余浣芝气得语塞,张琇接话,循循善诱,一副为花娇着想的模样。

  “花氏,你要认清楚现实,你和萧解元一点也不般配,而且你们没有孩子羁绊着,你揣着这笔银钱再嫁也能够挑个家境不错的富家公子做填房,何苦为难浣芝呢?”

  若论嘴炮功夫,花娇非常自信能把眼前这两个女人轰成了渣渣儿。

  “夫人,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家亲,你如此卖力想拆散我和萧解元,难道是得了陆知府的授意?”

  暗里胆战心惊,面上张琇将狐假虎威玩得很溜,“花氏,有些话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八成会惹来麻烦!”

  顿了一下,她强调,“花氏,你识相的话就收下银票,我这就吩咐下人上菜,有道菜是金樽居的招牌菜黄卤鸡,其他各大酒楼都没有,你肯定没吃过,待会儿我赏你吃个鸡腚!”

  张琇不晓得金樽居的黄卤鸡都是出自花娇之手,还如此这般卖弄官夫人的威压和“宽容”。

  听着外面有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花娇慢悠悠的,“夫人,你所说的黄卤鸡,我不稀罕,我只稀罕我相公,所以我相公写的休书最少也值十万两银子,你拿得出来吗?”

  如果,如果对方拿得出来如此巨额的假银票,那么陆知府可以在家哄孩子啦!

  脑海间浮起了久违的一声喵,接着就是橘猫强忍着笑的声音。

  “啧啧,宿主,你还想撸下去陆知府的乌纱帽啊,最毒莫过妇人心真不假,你这隐性任务完成得太棒啦,系统奖励一百两银子,不过陆知府是个清官,求你别打他的主意!”

  与此同时,萧韬锦冲了进来,是的,爱妻心切的少年就是第一个冲了进来。

  少年人高腿长,提着袍襟赶到妻子身旁,甚至带着一阵风!

  妻子的求救声穿透力好强,他吓得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看到妻子好好的,他才松了口气。

  彼一时,此一时,花娇红唇微微嘟起,微微垂首如白鹤屈项,未语泪先落,是个男人都会为之动容。

  “相公,你终于来了,知府夫人指使余浣芝对我施压,你看看,余浣芝拿一张比冥钱还要假三分的银票收买我,让我在一周内与你和离,泱泱大朝还有王法天理吗?”

  女子如风中弱柳,再加上染了哭音的声线,萧韬锦,陆知府以及沈瀚和史学政都为之愤懑。

  不过沈瀚和史学政不会轻易插手此事,他们相信陆知府有处理的能力。

  手里捏着假银票,花娇将矛头几乎是直接指向了陆知府,她的眼神却是清澈无害。

  “相公,难道是陆知府授意他夫人如此对待我们夫妻?太可怕了,什么鹿鸣宴,分明是一场吃人不吐骨头的阴谋啊,我好怕,我们回家吧!”

  “娘子,你冷静一下,事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糕,陆知府会妥善处理。”

  萧韬锦接过去这张银票递给了陆知府,两人心知肚明,不用细看,单单手感就差得很,的确是一张假银票。

  怎么说呢?

  此时此刻,陆知府对这个妾室上位却不知感恩的妻子很不满意,她这是想毁了他啊!

  他对她不止一次说过正副主考官对萧解元都很看重,希望她招待好萧解元的妻子,不要出了什么差错。

  一进来他就看见花娇坐在张琇右边的下位,而余浣芝坐在张琇左边的上位,这特么的等于打他的脸呢!

  “夫人,你作何解释?”

  为官多年的陆知府一步步脚踏实地走到了这个位置,自然是很爱惜头上的乌纱帽,这种时候他也能够在表面上维持不愠不火。

  张琇从来没见过丈夫发脾气,以为他是个没脾气的,“老爷,你不能只听花氏的片面之词,她摆架子不喝府里的茶水我还不怎么生气,但是她竟然要卖萧解元,一卖就是十万两,你没听见吗?”

  看看,张琇不是一盏省油灯,反咬一口花娇摆架子不喝茶水,轻描淡写就遮掩过去她的礼数不周。

  陆知府嗯着,扬声道:“冷影!”

  语落,一个黑衣人从天窗飘然落入,他面上覆着黑巾,只露出来两只眼睛,异样沉钝的嗓音显示他含了特制的变音器。

  他将整件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个清楚,特别强调花娇在客厅门外站了半刻钟。

  陆知府挥手示意这个暗卫退下去,眼里多了冷漠,“张琇,花氏是萧解元的妻子,你竟敢如此无礼怠慢,如此不给我面子,你无德无贤,我要你有何用?”

  说完,他吩咐管家笔墨纸砚侍候,刷刷点点写了休书,不等墨迹干透就丢给张琇一份。

  同时吩咐管家马上派家丁监视张琇收拾东西,一个时辰内必须离开后宅。

  张琇跟了他一年多,肚子里始终没有动静,他早就想找个由头休了她再娶一个新妻。

  毕竟亡妻仅仅留下了一个女儿,他还想要个儿子,今天终于甩脱了这个累赘。

  再说余浣芝还打算做解元夫人呢,没想到转眼间就变了天,她当然不甘心。

  “姨夫,你别听别人胡言乱语,银票是真的,姨妈所说都是真的,你不能休了姨妈!”

第58章 人中金玉

  说完, 她就提着裙子碎步走到陆知府面前跪倒, 眼泪哗哗往下流,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即便如此,陆知府也毫不心软,法不容情, 他正想算假银票的账呢!

  “余浣芝,你这么丑还不会为人处事儿, 还不择手段想嫁给萧解元,真是癞□□想吃天鹅肉而不自知!”

  余浣芝正要辩解自己比花娇漂亮得多, 陆知府却不耐到了极点。

  “还有这张假银票证据确凿, 你应该受到相应的处罚,来人, 把余浣芝拖出去杖责三十拘押起来另行发落!”

  当着沈瀚和史学政的面儿, 陆知府当然是快刀斩乱麻, 他可不想给这两位留下徇私舞弊的把柄。

  嚎哭的余浣芝被衙役拖走后,史学政微微颔首, “陆兄,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你处理得很好!”

  言外之意就是无贤无德的女人就是仕途的绊脚石,丢得越早越好。

  陆知府听话听音, “哪里哪里,大喜的日子让大家见笑了。”

  说着,陆知府望向了花娇,“花氏, 有道是妻凭夫贵,如果你对本官的做法满意的话,那就请随萧解元一起去前厅吧,放心,到时候不勉强你吟咏《鹿鸣》篇!”

  是的,陆知府再也不敢将花娇丢在后宅,万一花娇出了意外,那就等于和新科解元结了仇怨。

  闻言,沈瀚和史学政面露愕然,男女之防之男女不同席,陆知府竟然忘了这条?

  眼见沈瀚和史学政大眼瞪小眼,又一起瞪着陆知府,花娇和微微蹙眉的萧韬锦对视一眼。

  “陆知府,先前是我以小心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冒犯之处请多多包涵,那个,我刚好会背诵《鹿鸣篇》,不过我以女子面目公然出现在鹿鸣宴上恐惹人诟病,因此我想借用一套贵府的家丁服。”

  陆知府正要吩咐管家去取,萧韬锦出了声儿,“娘子,你记性真不好,车上就有一套你的男装,你还穿着陪我泡茶楼来着!”

  花娇想起来了,歉然笑了笑,“那大家先去前厅吧,我稍后就到!”

  说着,她提步走出了客厅,萧韬锦不放心地跟上,厅里的陆知府见状赶紧吩咐暗卫跟随着,免得再有谁给他们夫妻穿小鞋。

  沈瀚抚须而笑,“陆知府,你看萧解元的娘子不同寻常女子,喧宾却不夺主,她真是萧解元的童养媳吗?”

  好吧,连沈瀚都忍不住八卦起来,陆知府不得不说了事实,“沈大人,我在此之前,与他们夫妻并无交集,不过坊间传说萧解元是家有悍妻,据说花氏经商赚钱还很有一套!”

  沈瀚微微颔首,“我等亲眼所见,花氏可柔可刚,悍妻之名定然不虚,尤其是她默默供萧解元读书入仕更是难得的贤惠。”

  好吧,花娇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扮柔弱反而被沈瀚看穿,还丝毫不嫌弃她彪悍。

  史学政了然沈瀚从来不轻易肯定哪个男人,更别说女流之辈,如今沈瀚对萧韬锦夫妻赞赏有余,的确是那两人都是人中金玉。

  “沈兄,陆兄,据我打探到的消息是花氏一到省城,就和金樽居做起了黄卤肉的生意,不过你们记得不要戳穿,我更欣赏她进退有度,人情练达。”

  最后这句,史学政顺带内涵了一把陆知府,是的,陆知府提出来花娇一起参加鹿鸣宴就是个局。

  如果花娇直接男女同席那就等于打了萧韬锦的脸,但是结果呢,花娇巧妙地绕过这个坑。

  闻言,陆知府释然而笑,请沈瀚和史学政去前厅,在他们走了没多久,凑巧遇见了萧韬锦夫妻。

  花娇发髻耸起,上面别了一根竹簪,一袭青衫,脚踩皂靴,眉眼间尽是书生斯文气。

  她微微抿唇,朝沈瀚几人拱手作揖,这几人都是眼前一亮,虎夫无犬妻。

  陆知府点点头,“花氏,你换了这身装扮似极了萧解元的同窗,甚好!”

  一行人说笑着去了前厅,在中席上落座,其他举人都把花娇当成了某个监试,而花娇也刻意保持着公式化的微笑。

  在大家一起吟咏《鹿鸣》篇时,沈瀚三人有意无意地留意了一下,花娇的确是会背诵不是对口型。

  上菜后,花娇终是担心自己惹萧韬锦分神,花娇极力地降低存在感,最后吃了个半饱就借口头疼下去小憩。

  实则花娇吩咐潘起驾车回了金樽居,接下来,她和潘落忙碌着卤煮食材。

  潘起随便吃了点东西后,驾骡车去陆知府的官宅那儿等候萧韬锦。

  转日,海鑫请萧韬锦夫妻吃午饭,席间探问,他有意将金樽居改名为解元楼,萧韬锦可有什么附加条件。

  萧韬锦寻思着妻子在金樽居赚了不少钱,他不能太为难海鑫。

  因此他说自己没啥条件,海鑫只要征得陆知府同意即可。

  海鑫大喜,备下礼物去见陆知府,后者思忖后说了条件。

  只要海鑫明年起每年给省城的官学署捐三千两银子,那么可以将金樽居改名为解元楼。

  海鑫当即承诺,每年会在立秋前如数捐银子给官学署。

  接着,海鑫又和萧韬锦商量,等他们夫妻离开后,他会在后院门外立块解元碑。

  并且将后院的屋子装修为天字号厢房,免费供在册廪生在秋闱期间入住。

  萧韬锦强调在碑上标明他携贤妻赴考,侥幸高中而已,不要夸大其词反而惹人诟病。

  海鑫欣然应下,暗中开始准备,后话是金樽居改名解元楼后一跃成为省城的第一酒楼。

  这天上午,花娇正在堂屋的屏风前练毛笔字,一阵敲门声响起,接着一个娇媚的女声响起,“屋里有人吗?”

  与此同时,潘起的嗓音响起,“这位姑娘,你走错地方了,我们家公子夫人无暇见陌生人!”

  屋里,萧韬锦不再给妻子磨墨,拉着她就要进里屋,花娇拍拍他的手,“我来处理吧!”

  当萧韬锦进了里屋后,外面的女子带着两个丫鬟进来,说到底潘起总不能对女人随便动武,所以就没拦住。

  两个丫鬟放下手里大包小包的礼物,搬椅子让主子坐下,喧宾夺主不过如此。

  女子摆弄着帕子自我介绍,“花氏,我是海掌柜的侄女海浣蔻,我大伯收了那么一点点租金,就等于是让你们夫妻白住在这儿。”

  花娇浅然而笑,“所以呢?”

  海浣蔻扫了一遍带过来的礼物,“花氏,看来你也是个聪明人,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请萧解元出来见我!”

  花娇散漫地一抱臂,“你找我的丈夫有正经事儿?还有,你的婆家容许你见一个有妇之夫?”

  所谓唇如刀舌如剑不过如此,海浣蔻顿时脸色难看起来,蓦地拔高的嗓音不过是色厉内荏。

  “花氏,我尚未婚配,这趟过来就是想资助萧解元一百两银子去京城,顺便求他给我画几幅画像!”

  花娇婉拒,“海姑娘,第一,我相公去京城的盘缠无需外人资助,第二,一百两银子连我相公的一个字都买不到,更别说是几幅画像,你还是另请高人吧!”

  乘兴而来的海浣蔻吃了软钉子,只好低头服软卖弄深情,说的比真的还真似的。

  “花姐姐,我……我喜欢萧解元很久了,相思难寄,求你让我见见他吧,如果他看不上我不肯收我为妾,那我就再不叨扰!”

  说了这么半天原来是朵烂桃花啊,花娇暗笑,她掐了就是,“海姑娘,我明和你说吧,我相公比较专情,此生不会纳妾。”

  就在这时,海鑫闻讯赶来,是的,潘落专门请他过来,他赔着笑脸道歉。

  “花氏,对不住了,她是我弟弟的女儿,见萧公子中了解元,有意嫁过来做妾,我说行不通,她偏偏不听。”

  海浣蔻还不肯罢休地演绎深情,“大伯,你就别笑话我了,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相思苦难堪?我拿出来一千两银子,你求萧解元给我随便写句话,我马上就走!”

  海鑫瞠目结舌,“一千两银子随便写句话?你好大的口气啊,现在萧解元可是不戴乌纱帽的官身,怎么可能卖字呢?先前我白送他银子,他都不肯收。”

  海浣蔻眼巴巴地望着花娇,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花姐姐,你我同为女人,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事。”

  花娇不气不恼,“海姑娘,我该说的话都说了,所以你还是收了睹字思人的心思吧,最后奉劝你眼光放高一点,做人妾室随时可能被正妻卖掉,注定不幸福。”

  话说到了这份上,花娇可谓是仁至义尽,但是海浣蔻还是不走,甚至起身提步走向了里屋。

  海鑫见状,气急败坏地扯住了她袖子,扬手扇了一耳光,“海浣蔻,你不过才十三岁而已,恁地如此不顾廉耻高攀萧解元?”

  接着,海鑫叫进来两个伙计,吩咐他们将海浣蔻送回家,花娇适时地吩咐那两个丫鬟拿走礼物。

  然而萧解元的烂桃花依旧一朵接一朵,开不尽似的,大多是托媒婆上门,重金收买花娇与萧韬锦和离。

  萧韬锦闭门不见,花娇一看媒婆要踏破门槛的节奏……

第59章 怪怪的

  她干脆去找海鑫, 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很快,金樽居后院的院门外贴了通告。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大意就是萧解元已经离开省城去京城会友。

  效果立竿见影,这下终于耳根清净了, 一周的时间转眼过去,花娇和萧韬锦低调赶往京城。

  大黄和小白依旧跟着, 这两只在路上的伙食依旧不错,大家休息时, 它们还是合作抓鱼吃。

  和潘氏兄弟相处了好几个月, 花娇和萧韬锦已经将他们当做了一伙的。

  因此这次去京城并没有和顺路的镖队同行,这样一来, 大家反而多了一份自由自在。

  午饭的点儿大多赶不到驿馆客栈, 只能在野外搭帐篷灶台现做着吃。

  花娇备了不少米面调料等等日常用度, 因此大家都吃得舒坦滋润。

  鉴于上次遇见了山贼,花娇和萧韬锦特别强调宁可多赶几天路, 也不能在野外宿营, 只能入住客栈。

  潘氏兄弟没有意见, 潘起有次午饭后似是无意说起,这条去京城的驿道附近没有山贼出没。

  潘落接腔说没错, 今年入夏后,朝廷派兵部侍郎带兵将沿途的大小土匪窝都端了个干净。

  萧韬锦听后,眉心微蹙遥望着京城的方向,大熙朝现在各方面的实权都掌握在摄政王的手中。

  剿灭土匪一事定然是摄政王的授意, 那个男人还给了他一块玉佩呢!

  反正他希望杀神摄政王不是重生的,他们以后越疏远,他的日子越好过。

  吃饱喝足的花娇试得很困倦,正要去车厢里打个盹儿,就看见了自家相公愁上眉头。

  她回想了一下潘氏兄弟所说的话,他们消息灵通无可诟病,但是每次都能在日落时赶到驿馆客栈,这怪怪的。

  当花娇问潘起怎么如此熟悉沿途的路线,后者轻描淡写说以前押镖时走过多次。

  这个回复似乎是无可挑剔,但是花娇总觉得不对劲儿,又没有可靠的证据支撑。

  所谓日久见人心,他们夫妻所见只有潘氏兄弟忠心耿耿,任劳任怨。

  秋高气爽,天青云淡。

  反正他们毫无旅途劳顿之感,像是游山玩水那般轻松,月底这天赶到了京城。

  大熙朝的都城果然异常繁华,花娇觉得大街上的人流量可以和现代的一线城市相比。

  她这颗做生意赚大钱的心跳得欢快!

  连续问了几家客栈,食宿费用高得花娇无法接受,最终他们选择在一家价钱相对便宜的车行住下。

  当天午饭后,潘起无比严肃,“夫人,这里又乱又嘈杂,非常不利于公子温书备考!”

  潘落眉头拧起了疙瘩,“夫人,现在距离明年会试也没有几个月了,全国各地赴考的举人有好几千,光是各地的解元就有好几十个呢,公子的压力很大啊!”

  花娇横了一眼自家相公,后者点点头,“娘子,我得在最后三个月里埋头苦读,现阶段还可以写话本补贴家用。”

  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花娇表态,“我打算在京城这片儿买个铺子,位置越繁华越好,价钱当然是越便宜越好,所以呢,唯一的女人先要午睡半个时辰,你们三个男人着急的话可以出去找找合适的商铺,实在买不上就只能租一间。”

  潘起一听有了大方向,“夫人,你好好午睡,不过公子还是不要出去了,他长得太俊了,万一让哪个富户人家抢了去,我们兄弟还得找对方干架……”

  接受到了萧韬锦的冷凉视线,潘起倏地不说了,潘落打圆场,“公子,你旅途劳顿也午睡吧,我们对京城了若指掌,正适合跑腿。”

  说完,他拉着潘起就溜出了屋,萧韬锦出去打了热水冷水,兑好,让妻子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换了干净衣服后,花娇浑身清爽,让萧韬锦也洗个澡,后者俊脸微红,说他可没有大白天洗澡的习惯。

  他简单擦洗了一把,然后洗了妻子换下来的衣服,拿了一本书边翻看着,边拍着妻子的背哄她睡觉。

  夫妻生活一次比一次甜蜜,这激起了萧韬锦对平淡日子的沉湎,但愿盛世永久太平,他和妻子拥有一世安稳。

  书卷没有妻子这般鲜香好看,萧韬锦最终将书卷丢到一旁,躺下欣赏妻子的睡颜。

  渐渐,妻子眉心皱起来,整个人抖如疾风中的娇花,她梦呓,“姥姥,你骗我,我妈不在了,呜呜……”

  萧韬锦忍不住拥住了妻子,轻声哄着,“娘子,你做噩梦了,为夫在呢,别哭啦,睡吧!”

  花娇惊梦,眼神空落黯然,不知怎么的,这几天总会梦见她姥姥或者是妈妈。

  事实上生死相隔是最遥远的距离,她们再也不会相见,或许是她太清闲的过,忙碌起来后就不会乱做梦。

  往萧韬锦怀里拱了拱,花娇很快又沉然睡去,萧韬锦也陷入浅睡中。

  没多久花娇再次陷入梦魇中,被惊醒的萧韬锦心疼妻子,干脆抱起来她,薄唇落在她的颈项间开始用功温习功课。

  正当两人快要浓情酣然之时,脚步声,敲门声浮起,潘起语气焦急,“夫人,公子,你们都在屋里吗?有好消息和坏消息!”

  萧韬锦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潘起,你去要壶茶水再过来!”

  潘起应承着离去,萧韬锦先帮妻子整理好衣服,然后穿了长衫,拧了一块凉毛巾,递给妻子。

  “娘子,你说说绝世珍馐摆在眼前,看得吃不得是什么滋味?”

  花娇将凉毛巾敷在脸上,“我聋啦!”

  片刻后,两人出了隔断坐定,潘起和潘落端着茶水糕点进来,潘起忍不住。

  “夫人,公子,我一起说吧,好消息就是找到了六间待售的商铺,坏消息就是这些铺子都是发生过命案的凶铺。”

  花娇一时间脑筋转不过弯来,“啊?京城在天子脚下,怎么会一下发生六起命案?”

  潘落接着解释,这些铺子里所发生的命案最早一起是十年前,最晚一起是三年前。

  花娇还是不太明白,“你们两个出去了这么一会儿,怎么就同时遇见了这六家苦主?”

  潘起也不隐瞒,“夫人,衙门里的一个朋友正好撞见了我们,要拉着我们去酒馆,我就说了买铺子的茬儿,他告诉我京兆尹手里有六间凶铺,买得越多越便宜。”

  花娇抓住了重点,“那么只需要和官府签订买卖文书就可以,是吗?”

  潘起点点头,“是啊,那个朋友告诉我们,这六间商铺每间的底价今年低到了五百两银子,至今还是无人问津。”

  吃着封建糟粕长大的萧韬锦眉心皱得可以夹死人,“娘子,我们还是先了解一下那六起命案的内情,毕竟凶铺经商大不吉!”

  花娇并没有高兴得失去理智,“三郎,我跟你讲,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生温书备考,所以了解命案内情就算了吧,至于经商赚钱,我比你在行。”

  接着,她说到了关键处,“三郎,只要我们最多花三千两银子就可以在京城内拥有六家店铺,这样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你尽管放心,我会留出来三千两银子供你在会试前后消耗。”

  萧韬锦讪讪的,“娘子,我用不了那么多银子,我可以吃的穿的差点儿,一天吃一顿饭就行,我真不希望你遭遇意外。”

  花娇就事论事,“三郎,人生短短百年而已,我们都该胸怀宽广一些,你想想,几千多年前,我们脚下的京城说不定发生过战争而死伤无数,那这么多年以来,这片土地还不是养育了无数的生命,总而言之就是人活着总要不停往前走。”

  轻叹了一口气,萧韬锦吩咐潘起出去打听一下京兆尹翁泰哪天休沐。

  潘起笑着说翁泰凑巧今天休沐,他这就去驾骡车,萧韬锦无奈轻嗯。

  接下来,萧韬锦简单写了个拜帖,大意就是邀约京兆尹翁泰到某间茶楼,商量一下买卖铺子的事宜。

  由于花娇并没有将大额银票带在身上,因此在路上,她进一家钱庄取了三千两银票。

  不得不说京城重地就是不一样,随处可见一队队维持公共秩序的巡逻兵卒,花娇也不担心银票被抢。

  到了翁泰的官宅门外,潘起向守门的家丁递了拜帖,然后驾车去那家茶楼。

  没多久,翁泰的管家小跑着追上来,说不用去茶楼了,翁大人请他们到宅里的书房一叙。

  由此可见翁泰对这些凶铺有多么重视,萧韬锦越发心事沉沉。

  就这样,两人跟随着管家到了书房,上茶后寒暄了几句,翁泰拿出来一张地图。

  他笑着说画了红圈的地方就是那六间铺子所在的位置,花娇细细一看都在繁华的商业街,暗自窃喜。

  接着,花娇询问如果一次性都买下来需要多少银子,翁泰毫不隐瞒。

  最近,他和户部尚书李大人商量后决定从速处置这些铺子,买两间最低价是八百两银子,买三间最低价是一千二百两。

  买四间最低价是一千六百两,买五间最低价是二千两,都买的话最低价是二千四百两。

第60章 不情之请

  萧韬锦瞧着地图上的红圈圈就不舒服, 那红色触目惊心, 仿佛鲜血那般猩红。

  但是再看看妻子如此执拗,他选择沉默支持她为所欲为,大不了他抄书写话本赚钱养家。

  “翁大人,民妇想买下这六间铺子, 不过有个不情之请,请大人在买卖文书上写清楚一点, 各个铺子的家属日后不可以找我胡搅蛮缠。”

  翁泰展颜而笑,“花氏, 这点你尽管放心, 本官自然会白纸黑字写清楚,其实, 这些铺子的家属都不在京城居住, 他们早就回了老家的郡县定居。”

  没了后顾之忧, 花娇甚是满意,催促, “那就有劳翁大人写文书吧!”

  翁泰蛮欣赏花娇直率果决, 他凝了萧韬锦一眼, “萧公子,你们夫妻过来之前商量好啦?”

  萧韬锦在这种时候当然不会拖后腿, “翁大人,在下仅仅擅长舞文弄墨,而在下的娘子擅长经商,在下支持她的所有决定。”

  翁泰再不多言, 吩咐管家笔墨纸砚侍候,他详细写了每间铺子的位置等等相关。

  末了让花娇和萧韬锦看一遍,如无异议,他再誊写一份后就可以加盖官印生效。

  花娇装作不太认识字的样子,让萧韬锦给自己念了一遍,听完后,她难以置信。

  “翁大人,这些铺子三年内户部免征店铺税,是真的吗?”

  翁泰笑着点头,“没错,这也是本官和李大人商量后决定的,换而言之,你有三年的时间试错,本官提醒你一句,民间盛传凶铺经商大不吉,这些铺子极有可能会砸在你手上。”

  这些铺子的日常维护也是一笔开支,户部尚书李铎和翁泰做梦都想抛出去。

  不过,翁泰真怕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日后找他哭鼻子,所以该说的不该说的,他一并都说清楚。

  花娇了然翁泰的善意,“翁大人,你的善意我心领了,你帮我再写一条吧,如果在这三年内见了利润,我会捐钱修建一座由礼部掌管的寒门学馆。”

  接着,花娇说得更为详细,学馆的招生对象是十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农籍男女。

  尤其是来自云陵县的女生,她包揽她们的食宿费用,希望寒门女子因此多个自强自立的机会。

  闻言,翁泰甚为震撼,“花氏,难得你一个弱女子能有此胸襟,本官真是汗颜,不过本官写在文书上也并不会生效,需要礼部批准,你静心等待消息。”

  说完,翁泰写了花娇所说的修建学馆相关细则,末了再次强调,“你们可想好了?”

  花娇和萧韬锦相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支持和执着,一起微笑着点点头。

  翁泰为了给他们夫妻多些时间考虑,又慢条斯理地誊写了一份,然后加盖官印。

  花娇和萧韬锦都盖了印章,后者强调,“翁大人,也不怕你笑话,购置这些铺子的银钱都是我娘子自己经商赚来的,所以拜托大人将房契都过户到她的名下。”

  相公斯文儒雅,娘子貌美聪慧,这是什么惹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啊!

  翁泰暗中点赞,“萧公子,男儿大丈夫当孝敬父母,当报效朝廷,你正值少年时当读书入仕,毕竟你娘子蛮喜欢有学问的人。”

  萧韬锦微微垂眸,解释,“翁大人,在下不才,侥幸得中这届乡试的举人,因此想参加来年的会试碰碰运气。”

  闻言,花娇强忍着笑意,自家相公这般低调,她喜欢。

  翁泰微笑着颔首,“如此甚好,不过你赴考的态度得改改,不可抱着碰运气的心态,要即刻起埋头苦读。”

  萧韬锦点头说是,膝盖碰了花娇一下,花娇会意,马上从袖袋里拿出来银票,数了一些交给翁泰查验。

  翁泰一张张查验完毕,共计二千四百两,“花氏,萧公子,你们马上跟随侯管家去接手铺子吧,本官这就去见礼部尚书乐大人,磋商修建寒门学馆的事宜!”

  花娇忍不住说了一句,“翁大人,我们夫妻惯于低调,喜欢过平静的日子,希望大人不要大肆声张。”

  翁泰表示理解,就此兵分两路,花娇是个行动派,马上选择在距离车行最近的那间铺子长居。

  而且,她派出去潘氏兄弟采购了一些日常用度,晚饭后,潘起忍不住支招儿。

  “夫人,我打听过了,好多大酒楼的卤肉每斤卖到了八百文,甚至还有的卖到了一两银子,咱们干脆开六家卤肉店吧?”

  了然潘起这也是心里焦急,但是她作为老板娘不能盲从,“咱们刚刚买下铺子,得等到有了低端客源后才能出售卤制品。”

  潘起恍然大悟,“对啊,咱们的铺子毕竟是凶铺,刚开始开门做生意也吸引不进来有钱人买卤肉。”

  花娇也不卖关子,她明说自己打算先在各个铺子的底楼开面馆,卖臊子刀削面。

  所以她得先招聘一批可靠的人手,包括掌柜,管事和厨子伙计,潘氏兄弟听了相视一笑,潘起说这个不用愁,包在他们身上。

  这晚夜色深沉,花娇和萧韬锦浓情正酣之时,潘起放出一只信鸽,融入夜空。

  大黄司空见惯,竖起的耳朵很快耷拉下去,小白卧在它的背上,扯着小呼噜儿。

  翌日,截止到半下午,第一批招聘目标完成,六个掌柜,六个管事,十八个厨子,三十六个伙计。

  花娇将这些人手平均分到锦娇居的六家店面,说明每家店面都是掌柜管事负责制,荣损与共。

  她与每人都签了期限一年的诚信文书,每人的月钱都是现下行情的双倍,希望每人都恪守本分,遵守店规。

  比如,如果有人一年后离开锦娇居却向同行泄露了相关机密,锦娇居有权利向京兆尹递状纸索要任何数额的经济赔偿。

  其中一个掌柜提出每个店铺只有六个伙计不太够,如果一次性进来几十个食客,连面都端不上桌子。

  花娇说了自己的想法,六个伙计一起负责底楼的清洁,比如在开门前和打烊后打扫卫生,其余时间实行轮班制。

  在卖饭时,三个伙计在前台窗口里面负责收碗筷,并且给碗筷的押金,洗刷碗筷。

  三个伙计在外面负责收钱,擦抹桌面以及暗中照看,提防着某些客人偷碗筷之类的东西。

  另外,锦娇居的碗筷等等用具都会定制,上面有“锦娇居”字样,暂定一个粗瓷碗一双竹筷押一个铜板儿。

  花娇说完后,掌柜们都同意如此安排,因为大大节约了人力这方面的支出。

  而且有个掌柜担心伙计们听不明白,又特意详细地模拟现场解说了一遍。

  比如有个客人进了店,前台负责收钱的伙计招呼下单付钱,并且对客人说明押了碗筷的押金。

  客人吃完面后,将碗筷送到窗口领取那一个铜板儿的押金,与此同时,里面的伙计洗刷碗筷,外面的擦抹桌面。

  花娇补充,如果客人很多,收钱的伙计招呼大家排队下单付钱,同时说明押金如何领取。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铜板儿对应着一碗面,先下单的先领面,四种臊子选一种。

  掌柜们只需要记清楚提前准备的押金铜板儿,就晓得这顿饭下来卖了多少碗面。

  管事们负责采购食材,主要是面粉,肉,调料以及各种杂碎等等。

  厨子们负责处理食材,她从明天起会亲自教厨子们如何做刀削面,炝炒臊子。

  最后,她给大伙儿打气,目前附近一带的面馆对锦娇居威胁不大。

  因为锦娇居的臊子所用的食材成本低而有竞争力,物美价廉才能长久地赢得稳定的客源。

  锦娇居在试营业三天期间,每碗面售价四十五文,以后每碗九十文。

  大伙儿都晓得,这一带的其他面馆每碗面都卖到了一百文以上。

  末了,她吩咐明天起,从一店开始,各位管事轮流从她这儿拿钱采购食材,六个店轮一遍就是六天,第七天锦娇居开业。

  期间,锦娇居管所有人每天两顿饭,早饭,午饭,晚饭各回各家。

  其余时间,厨子们跟着她在一店这边,其他的店在掌柜管事的带领下拾掇各自的店面。

  提一下,潘氏兄弟找过来的这帮人手都是有经验的,花娇一说都明白,老板娘如此优待,他们自然都会恪守本分。

  为了犒劳潘氏兄弟,接下来的时间,花娇卤了一副猪头蹄上下水。

  凑巧,京兆尹翁泰身着便服,带着两个亲随过来送房契,还说礼部尚书乐大人非常支持,火速将修建寒门学馆一事报给了摄政王。

  没想到摄政王马上批准,还传口谕吩咐户部尽快拨一笔银钱先存在礼部的账上。

  花娇甚是感激,微笑着说如果翁泰不嫌弃饭食粗糙,那就吃了晚饭再回府。

  翁泰早就被浓郁的卤香味儿吸引,欣然应下,花娇烙饼后,弄了个小葱拌豆腐充当凉菜,煮了个蛋花汤。

  花娇和萧韬锦,翁泰三人,以及潘氏兄弟总共七人将一大盆卤味儿吃得所剩无几。

  末了,花娇用浸湿的荷叶包了卤猪头肉和卤猪肚送给翁泰,弄得翁泰脸色难堪……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本文很快完结,文荒的可以去专栏看看双开连载文《美强惨女配在线打脸》

第61章 你不是落叶

  他望着萧韬锦, 满目歉然, “萧公子,本官昨天真是出言不逊,请你多包涵一下。”

  眼见萧韬锦脸色发懵,翁泰解释, “本官从史大人那里得知,你是云陵郡的新科解元, 年仅十七岁,再想想昨天本官那老气横秋的语气真是汗颜。”

  要知道翁泰出身书香门第, 他中了举人那年已经是二十一岁, 而萧韬锦是寒门农家出身,却在十七岁中了云陵郡的解元, 说是少年天才也不为过。

  但是萧韬锦毫无触动, 一直以来妻子赚钱比他多, 他想想就压力山大,没时间琢磨自己是不是少年天才。

  “翁大人, 在下不过是侥幸得中而已, 如此而已, 请大人不要有意传播,不然, 如果来年会试放榜后,在下榜上无名肯定要沦为笑柄。”

  好吧,这是翁泰长这么大以来听到的最不好笑的笑话,萧韬锦是云陵郡的解元呢, 除非是在会试中睡着了才会榜上无名。

  翁泰只好转移话题,“花氏,你们夫妻当真是夫强妻不弱啊,不过你真准备开面馆吗?你觉得一般人会到凶铺吃面吗?”

  他的意思是花娇应该选择卖一些稀罕的高档菜式,又赚钱又能够吸引人。

  花娇了然他的善意,“翁大人,我打算在京城站稳脚跟,所以想先招徕低端客源,比如在京城短住甚至是路过的人群,他们又不晓得凶铺之说。”

  翁泰想想有理,诚如萧韬锦所说,花娇很擅长经商,他这个外行无需赘言,又聊了几句起身告辞离开。

  花娇送走翁泰三人后,没有回屋,而是去了后院,萧韬锦默默跟在后面。

  正值日落时分,晚霞漫天,花木香清新怡人。

  后院中心那棵高大的银杏树在风中摇响阵阵叶铃,甚是悦耳。

  “三郎,后院这里非常清静,正适合你温书备考,你好好制定一个修学计划吧,不用操心店里!”

  之前,萧韬锦不希望妻子买凶铺,等到妻子买下来之后,他不再耿耿于怀。

  毕竟民以食为天,他寻思着臊子刀削面那么好吃,定然会吸引并且留住好多客人。

  再加上潘氏兄弟随随便便就找来了合适的人手,六家店很快就会步入正轨,很快,妻子就会日入斗金。

  京城里不乏年轻才俊,到时候,年轻貌美的妻子还会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吗?

  愁肠百转之余,他除了好生温书备考,除了在房事上保质保量,也没有其他取悦妻子的办法。

  好吧,萧韬锦心思沉沉,根本没听见花娇和他说话,望着漫天晚霞,呆呆出神。

  花娇还以为他在思考学业方面的什么呢,所以她就信步走到银杏树下,捡起来一片落下来的银杏叶,指尖摩挲着。

  叶片边缘已经开始泛黄,其他地方包括叶柄还都是碧绿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掉落下来。

  一时间,花娇有些怅然,或许,这片叶子就像是她的人生,待到来年会试,殿试后,她的少年越发闪闪发光。

  那时,她就会像这片叶子一样,早早地退出他的世界,只因为他是男主嘛,他的女主就在这京城相府里。

  “娘子……娇娇,你很累了吧,来,为夫背背你!”

  说着,萧韬锦已经蹲了下来,花娇到了嘴边的拒绝话卡在了牙关里,趴了上去。

  如果注定是分别,那么她更要好好珍惜当下,更要全力以赴留住她的少年,那样到了最后她才不后悔人生这一程。

  “萧韬锦,银杏村,银杏树下那天,你还记得吗?”

  当萧韬锦绕着这棵树转了一圈后,花娇忍不住问,现在想想,过往的每一天都是那般新鲜美好。

  闻言,萧韬锦心里一沉,再次确定,她不是他的前妻,如果她是,她会说“我们家乡”,而不是“银杏村”。

  确定无疑,他爱她,爱到骨子里的那种,这辈子非她不可,他要守住她,和她一起长命百岁。

  “记得呀,怎么啦?是不是为夫现在比那时成熟了许多?”

  少年如是小心翼翼地探问,花娇深凝一眼渐渐黯淡的晚霞。

  “没什么,人的心思真是难测呢,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小心眼,本来盼着那个少年攀到巅峰,可是在他攀到山腰时,我好像后悔了,圣贤说过悔教夫婿觅封侯,有道理!”

  吧嗒!

  一颗泪珠落在萧韬锦的后颈上!

  萧韬锦心里大惊,马上放下来妻子,神情紧张兮兮,“娘子,你怎么哭啦?为夫怎么就惹你生气啦?”

  花娇不会承认自己的柔弱,“我没哭,是叶泪,你看深秋未到叶未黄,但树下却有了落叶,叶子们在哀悼同伴呢,所以就有了叶泪!”

  少年不信,那颗泪珠染了妻子的体温,和叶子没关系,微微思忖。

  “娘子,娇娇,你不是落叶,你是我萧韬锦的妻子,这辈子唯一的妻子!”

  花娇正感动着呢,橘猫发布任务,“宿主,如果你想得到十八把削面刀的话,请主动勾搭男主,必须勾搭成功!”

  其实花娇打算在睡觉前联络橘猫商量此事,现在橘猫的任务来得真是及时有人性。

  “相公,你能把我抱起来,然后亲一下,然后抱回屋里吗?”

  少年正不知道如何哄妻子呢,他微笑着依言照做,花娇顺利完成了系统任务。

  翌日,花娇分发削面刀时,叮咛厨子们必须刀不离身,不然弄丢了削面刀就降为伙计。

  虽说厨子们没做过刀削面,但他们都是多年的面案老师傅,花娇一教就会,只不过不太熟练。

  反正他们比萧二郎父子三人上手快得多,炝炒臊子也是如此,这样一来,他们只需要在这几天提高削面的速度。

  时间飞逝,初一这天,鞭炮轰鸣过后,六家锦娇居同时向贫民施粥,现场热火朝天。

  从日出到日落,贫民们扶老携幼在锦娇居门前排起长队,一碗碗热气腾腾的八宝粥到了每个人手里。

  而且,花娇并不是作秀,她在店规里写得清楚,每月的初一和十五这两天,底楼不卖刀削面,免费向贫民施粥。

  不少商铺还等着看锦娇居的笑话呢,结果没看到门可罗雀,只看到了人满为患,每个人都喜笑颜开。

  贫民们为了领到一碗八宝粥,可以不在乎锦娇居是凶铺,他们猜想等到明天试营业,锦娇居肯定会门可罗雀。

  结果到了明天早上,他们看到锦娇居的食客络绎不绝,一打听,原来是因为物美价廉。

  有些人偷偷去尝了个鲜,心服口服,有些人还等着三天后看锦娇居的笑话。

  结果等到锦娇居正式营业后,依旧是生意爆火,凶铺一说对锦娇居的生意毫无影响。

  花娇动了京城商圈这块奶酪,于是乎,有些人开始琢磨阴招……

  眼见京兆尹翁泰带着一帮同僚过来吃面,而且每逢休沐日必来,花娇只好用屏风隔出来一个雅间。

  面馆开业二十多天后,花娇吩咐潘氏兄弟再招聘一批厨子伙计,她打算月底在二楼经营卤制品。

  潘氏兄弟效率惊人,第二天就将一众人手带到了花娇面前,厨子都是炝炒煎炸炖煮的老师傅,伙计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签了诚信文书后,花娇教厨子们做卤制品,简而言之就是做卤汤,不过她终是留了后手。

  六家店面的一锅锅老卤汤都是她亲自熬制出来的,她仅仅对厨子们说了后期续补骨汤的熬制配方等等。

  厨子们一教就会,就这样天天养着老卤汤,顺便卤煮一些食材,给大伙儿加个菜。

  期间,有次翁泰等人身着便服过来吃刀削面,被卤香吸引到了二楼。

  要知道翁泰等人的府里都养着不少大厨,不乏会做卤味儿的厨子,但是却都做不到闻着这么香。

  尤其是翁泰曾经先吃为快,他向同僚们说锦娇居很快就会卖卤制品,那味儿简直是京城一绝。

  其他的同僚一直不信,闻到味儿后信了,等到伙计端上来几盘子卤制品,尝了尝后更是心服口服。

  饭后,翁泰等人要给这几盘子卤制品的银钱,掌柜的过来解释,二楼还未营业,卤制品免费试吃。

  等到月底这天,六家锦娇居的二楼推出各种各样的卤菜,由于价格是京城所有酒楼里的最低价,因此吸引了不少食客过来尝鲜。

  这一尝不要紧,留住了不少的回头客,因为锦娇居的红卤,黄卤和白卤菜式特别正宗地道。

  一周后,花娇做了甩手老板娘,和萧韬锦在一店的后院过起了二人世界。

  这月月底查了账目,花娇发现她名下的银钱数额特别好看,该兑现承诺了。

  翌日正好是翁泰的休沐日,他带着几个同僚过来吃卤菜,饭后,花娇在萧韬锦的陪同下,将一沓子银票交给翁泰,说是如约兑现承诺。

  翁泰数着数着,手指渐渐抖起来,那几个同僚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生怕错过了一张银票似的。

  末了,翁泰眉心深皱,实话实说,“花氏,锦娇居赚了钱是你经营有方运气好,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那你们夫妻确定要捐这么多银子吗?”

第62章 重视

  花娇和萧韬锦相视而笑, 一起点点头, 花娇强调,“翁大人,我们夫妻还年轻,也没有孩子, 花不了太多的钱,能为寒门学子做点事情是我们的幸运。”

  礼部尚书乐仪有些结巴, “花氏……你们夫妻刚刚在京城落足……就要捐出来一万五千两银子修建寒门学馆?”

  花娇嗯着,“乐大人不必惊讶, 因为我们夫妻深知寒门学子读书入仕万般艰难, 所以如此略尽绵薄之力。”

  几天后翁泰派人送来好消息,摄政王已经在京郊选好了一块地皮。

  同时, 工部尚书已经按照京学署的布局规格安排人手破土奠基, 估计明年入秋就可以招收寒门学子。

  “京学署不是大熙朝最大的官学署吗?摄政王怎么这么重视寒门学馆啊?”

  花娇很是纳闷不解, 捉住萧韬锦不安分的爪子,轻咬了一下指尖, 如是询问。

  但是萧少年对此不感兴趣, “娘子, 我们有夫妻之实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怀孕啊?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大夫?或许是为夫的身体有问题!”

  一语中的!

  花娇早就想怀个孩子, 因为有萧韬锦这块珠玉在前,即使哪天他们和离了,她也无心另嫁他人,有个孩子是上天对她这段婚姻最好的馈赠。

  萧少年俊脸上满是认真, 花娇往他怀里钻了钻,“也有可能是我身子有问题呢,你别乱想了,明天我们去看大夫。”

  翌日,花娇和萧韬锦乘坐骡车来到京城小有名气的杏林堂,馆主林元珍是三十多年的知名老中医。

  他给两人把脉的同时,问了些日常问题,最后说他们都没有大毛病,只要萧韬锦别熬夜,坚持房事,花娇用不了三个月就会怀孕。

  这下两人心里有了底,由于林元珍不肯收诊金,因此花娇买了些中药材。

  离开杏林堂后,萧韬锦不想回去,提议去郊外的娘娘庙上香许愿求儿女,还说那片儿想来是新梅初开美得很。

  花娇甚是珍惜和丈夫独处的时间,欣然同意,路上,两人在车厢里执手相谈甚欢。

  出了京城,骡车走得更快,因为潘起寻思着折返回锦娇居吃午饭比较安全稳妥。

  郊区的路边处处可见疏落有致的梅树,枝上缀着鼓鼓的花苞,仿佛只待一场小雪就会染雪绽放。

  萧韬锦冷不丁低语,前面不远处左转有座夫子庙,那儿的梅树长得很精神,花色也多。

  花娇声音很低问,是不是上一世常常去那儿,少年点点头说每个休沐日都是在那儿的厢房过夜。

  自家相公上一世那般洁身自好,这世又对她这么好,无可挑剔。

  “三郎,林大夫都说了我们没啥大毛病,其实不用去娘娘庙上香许愿,我们改道去夫子庙拜拜吧,求夫子保佑你春闱高中!”

  萧韬锦略略妥协,“我们先去娘娘庙,然后去夫子庙,今天就等于为夫休息一天!”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喧嚷声,花娇听到了几个熟人的声音,徐氏哭嚎着,宋翠莲哄劝着,程栗叱骂着。

  已经和对方事实断亲了,花娇不想过问发生了什么,但是,潘起低声提醒。

  “夫人,你父亲和弟弟也在呢,看热闹的路人有三个!”

  潘起不久前对花娇说过,两个多月前大熙朝打了大胜仗,花玉立了军功被朝廷封为骑都尉,花宝匠开了一个皮匠铺子。

  花宝匠专门回了一趟老家,将田地宅子铺子都变卖为现银,接宋翠莲和徐氏程栗来到了京城。

  “潘起,见了也无话可说不如不见,你驾车去夫子庙吧,那儿清静!”

  萧韬锦寻思着娘娘庙那儿的人肯定不少,确实是夫子庙更为清静,他依着妻子的意思。

  但是呢,宋翠莲等几人的嚷嚷声儿直往花娇的耳朵里钻,她不想听也听了个大概。

  程栗指责徐氏到了京城后就拼命巴结花玉,对他不理不睬,他为了生计不得不重操旧业。

  而春娘起初不过是喜欢听他唱戏而已,认识时间久了才给他送吃的送钱。

  所以他们好上很正常,来娘娘庙求子很正常,徐氏大骂程栗有奶就是娘,只要赔她五十两银子,她就放过他。

  程栗说一个子儿也没有,徐氏扯住他不放手,嚷嚷着让他赔她的儿子。

  花玉扯开了徐氏,让程栗和春娘尽管去娘娘庙,等到这两人离开后,他说了狠话。

  如果徐氏还丢人现眼地纠缠程栗,那么他的宅子容不得她一天,她爱去哪儿去哪儿。

  徐氏说只要花玉接纳她,那她自然会百依百顺,花玉冷笑说他们之间只可能勉强是亲人,不可能是夫妻。

  宋翠莲帮腔说花玉不能这么狠心,徐氏千错万错都比一个陌生人好,反正她不同意花玉娶外面的女人为妻。

  花玉毫不留情戳穿,重点是徐氏比一个陌生的儿媳妇好掌控,还有个重点是他才是都尉府的主人,谁逆着他谁滚。

  说完,花玉拉着他爹上了马车扬长而去,宋翠莲抱着徐氏嚎啕大哭,潘起驾着骡车走出了好远,花娇还听得见。

  “娘子,为夫私下打听过了,花玉非常仗义好相处,而且明辨是非,我们应该找个机会见见花玉和爹。”

  闻言,花娇不太感兴趣,“我一看见宋氏婆媳就心烦,以后再说吧!”

  两人这趟夫子庙之行是乘兴而去,尽兴而归,两天后的下午,潘起得到了消息。

  徐氏和宋翠莲因琐事争吵不休,丫鬟婆子都劝不好,最后徐氏将宋翠莲推入荷花池中,自己随后跳进了池子,一起溺亡。

  听完后,花娇安安静静的,萧韬锦挥手让潘起出去,他将妻子拥入怀里。

  花娇说自己没事儿,那对婆媳结局如此,根源在宋翠莲身上,她对徐氏的畸形控制欲害死了她们。

  半个月后的这天上午,花娇和萧韬锦逛银楼,两人商量后最终买了两对玉佩,花了九十两银子。

  随后潘起驾车载着他们到了花宝匠的铺子里,凑巧花玉也在。

  但是呢,花娇真不知道从何说起,浅然笑了笑,“我和三郎过来看看你们!”

  他们夫妻一向是深居简出,因此花家父子从未见过,仅仅从花娇与花玉肖似的五官推论出来她是谁。

  花宝匠激动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花玉腾地一下站起来,凑近打量。

  “天哪,你们……姐姐,你和姐夫来了呀,快坐下说话,姐夫好高啊,个子比我高,学问更是比我高得没影儿,不错不错!”

  落座后,萧韬锦拿出来一对锦盒,“爹,花玉,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希望你们喜欢!”

  一声爹顿时令花宝匠老泪纵横,擦也擦不完,花玉慌忙把他推进了里屋。

  “姐夫,你们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啊,自家人没必要客气,这玉佩真漂亮,我喜欢,爹肯定也喜欢,不过,他一个糟老头儿戴什么玉佩呢,你们看我戴着好看吧,花都尉是不是特别英俊潇洒?”

  说着话,花玉已经将玉佩挂在了软甲腰带上,转着圈儿,萧韬锦笑着说哪天穿便服戴着更好看。

  在过来的路上,花娇还担心无话可说会冷场,没想到自家相公如此这般,与花玉这般亲近。

  片刻后,花宝匠端着一壶茶水出来,一盏茶后,他话多了起来。

  自己父母早亡,从小就是吃百家饭活了下来,后来在外乡遇见了岳父教他皮匠手艺,还把女儿嫁给他。

  对岳父只有感恩戴德,因此,后来带着妻子远赴三千多里外的青岩郡秦家村,一住就是十几年。

  那时,他不同意收养徐氏,也特别抵触徐氏做花玉的童养媳,反正就是特别对不起亲女儿花娇。

  花娇嘴上说着都过去了,心道仙女姐姐莫要悲戚,这时,她看见锦鸳仙子的身影顿现,朝她柔柔一笑,顿逝。

  花玉像是吃到了苍蝇似的一脸膈应,“姐姐,姐夫,娘和徐氏都不是正常人,她们竟然合伙在酒里放料,事后徐氏怀了孕逼我办喜宴,我就从了军,爹不放心我也跟着从了军。”

  花宝匠愧疚难当,“娇姐儿,我从里正那里打听到你们小两口过得不错,三郎学业有成,我非常安心,早听说你们到了京城,明知道没脸相认但总盼着哪天在街上遇见你们。”

  花娇始终话不多,萧韬锦犯了话痨似的,和花家父子聊得火热。

  花宝匠渐渐神色自若,声称要选用上好的羊羔皮和野猪皮,亲手给女儿女婿缝制皮大氅等等。

  说着说着就到了午饭的点儿,花玉给了潘起一锭银子,叫他带着铺子里的两个学徒出去下馆子。

  花娇叫花玉从骡车上拿下来那两个食盒,过来前,他们夫妻打包了一些饭菜。

  花玉一样样摆出来,都还热乎着呢,他打量着其中几样卤菜,忍不住询问。

  “姐,姐夫说你们住在锦娇居,再吃着这么好的饭菜,你们从哪儿来的银子啊?是不是手头紧得厉害?我在钱庄里存着几百两银子,你们先拿着用。

  住在外面太费钱了,你们不如回家里住吧,家里有好多房子都空着,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第63章 遇刺

  不得不说, 花玉一点也不像宋翠莲, 不等花娇解释,萧韬锦就说了实情。

  “小玉,你姐可是锦娇居的大东家,婚后, 你姐夫一直是你姐养着的,所以才能学业有成。”

  花宝匠和花玉同时呆住, 片刻后,花玉酸了, “姐, 京城那六家锦娇居都是你的啊,你忒有钱了, 以后我和爹去锦娇居吃饭, 你得给我们打折, 打五折!”

  闻言,花娇忍不住掩口而笑, “小玉, 爹可以免费吃饭菜, 你嘛,如果带着媳妇儿可以免费吃, 没媳妇儿只能打五折!”

  花玉一听,说了自己的梦想,“姐,我想娶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不过我现在的官儿太小了,大家闺秀也看不上我啊,等着吧,等我立了功被封了大官再说!”

  一顿饭吃完后,大家更加自在,花玉说话越发放肆,“姐,你跟姐夫都好几年了,钱也赚得够花了,你赶紧给我生个外甥吧,我可以教他骑马射箭!”

  花娇横过去一眼,“我喜欢文静的女孩儿!”

  花玉瞅瞅萧韬锦,“那姐夫肯定喜欢男孩儿,你干脆怀个龙凤胎吧!”

  花娇无话可说,孩子不是她想怀就能怀上的,只能交给时间。

  没过几天,花玉买了墨韵斋一套文房四宝,送给萧韬锦。

  “姐,爹说了,你太有钱了,以后别送贵重物件了,不然我领的俸禄都不够还礼。”

  墨韵斋的文房四宝最低也得一百两银子,花娇失笑的。

  “哪个逼着你还礼了?以后你们想来就来呗,你姐夫现在需要低调,我也就懒得去你府上串门子。”

  饭后,花玉拿出来一张十两的银票付饭钱,花娇不收,让他留着攒媳妇本儿。

  临走前,花玉将萧韬锦拉到一旁,“姐夫,我爹说如果日后你吃了皇粮,还是不嫌弃那套文房四宝,那我姐的命就是真的好!”

  萧韬锦了然一笑,“小玉,你转告爹一句,萧某人的糟糠妻不下堂,萧某人此生不染二色!”

  花玉寻思着自家姐姐美若天仙,除非是不能孕育姐夫才会纳妾,他爹就是瞎操心。

  眼见六家锦娇居的三楼都闲着呢,花娇又琢磨出来一个发财大招儿。

  每家锦娇居每周一次,由她亲自掌勺烹制一道菜肴拍卖,谁出价高归谁吃。

  她先在一店试了一次,一道烧肘子竟然拍出了一百六十两银子的高价。

  既然京城富人的钱如此好赚,那她就多赚点儿,毕竟想在这儿行善也得有足够的银钱支撑。

  进了腊月没几天,花宝匠送过来两件狐皮大氅,两双猪皮靴,花娇要给钱,他不肯要,说女儿不记恨他已是谢天谢地。

  吃饭的中间,花娇突然反胃,出去一阵狂呕,见状,萧韬锦吃不下饭,吩咐潘起去请林大夫。

  林元珍过来一把脉,连说恭喜恭喜,花娇有喜了,而且还是双胞胎呢,大家听了都很高兴。

  当晚,花娇探问,如果自己怀的是一对女孩儿,萧韬锦是不是很失望。

  萧韬锦毫不犹豫,只要是爱妻生的孩子,无论女孩儿和男孩儿,他都喜欢。

  由于妊娠反应仅仅持续了一周左右,因此花娇仍然坚持每周在三楼做一道菜拍卖。

  大年这天日落时,花娇亲自下厨捯饬出来六个菜,刚刚端上桌子,来了个客人,摄政王。

  前几天,花娇在锦娇居六店做了一道菜,盐水虾,最终被拍到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当花娇端着一大盘盐水虾送入厢房后才发现认识这个客人,这人曾经半夜闯入他们夫妻的卧房。

  正要打招呼时,掌柜的恭敬地介绍这位是当朝的摄政王,花娇放下盘子就要施礼。

  摄政王适时地说她怀了身孕免礼,让她下去休息,那么现在他不请自来是几个意思?

  摄政王高价拍卖到盐水虾这茬儿,花娇告诉了萧韬锦,后者当时嘴上说没什么,摄政王有的是钱,其实心里却很沉重。

  此时此刻,花娇有些手足无措地望着萧韬锦,后者倒是不慌不忙,“小生不知王爷大驾光临,请王爷恕罪!”

  说着就要下跪磕头,萧韬锦是举人身份,见了一般的官员不用行大礼。

  但是摄政王不是一般的官员,萧韬锦寻思着礼多人不怪,或许对方因此就不会在大年夜为难他们夫妻。

  不等萧韬锦膝盖着地,摄政王适时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免礼,本王过来蹭个饭而已,坐吧!”

  花娇慌忙又去拿了一双筷子一个碗,“王爷,民妇泡了养生药酒,不知您可有兴致尝尝?”

  摄政王轻嗯了声,花娇吩咐潘起抱过来一小坛子药酒,摄政王却从袖袋里摸出来一个精致的小葫芦。

  “韬锦,你娘子泡的药酒不够烈,我们喝这个才够劲儿!”

  潘起很识眼色地拿上来一对酒盅,花娇插嘴,“王爷,民妇前几天赚了王爷一笔银子,如果王爷介意的话,民妇这就如数奉还。

  如果王爷不介意,那么王爷应该清楚那笔银子的去向,民妇大胆请求王爷不要为难萧韬锦,他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

  摄政王施施然倒了两盅酒,瞥了花娇一眼,“因为对本王的第一印象不太好,所以你就觉得这酒不是好酒?”

  如是一问,花娇大窘,“王爷,民妇一闻就晓得这是二十年左右的陈酿,是难得的好酒,小酌怡情。”

  摄政王微微颔首,用公筷给两人夹了鸡翅,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青菜,尝了一口后抿了点酒水。

  三人进入食不言模式,一小葫芦酒水也就是半斤左右,萧韬锦喝了两盅,摄政王喝了三盅就见了底。

  但是萧韬锦却醉得昏睡过去,花娇吩咐潘起送上来两杯蜂蜜水,让摄政王喝了一杯。

  “潘起,王爷的安危与大熙朝的安稳挽在一起,你和潘落驾车送王爷回去!”

  潘起连声说是,摄政王凝视着俊脸酡红的萧韬锦,眼神清明。

  “韬锦,你十八了,酒水也十八年了!本王走了,你们夫妻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起身抱着那坛子药酒提步离开,潘起跟了出去。

  花娇给萧韬锦喂了蜂蜜水,扶他去床榻躺下,这时潘起敲了敲门。

  他低声说摄政王府的管家薛越和一众护卫接走了摄政王,花娇尽管放心。

  翌日下午,花宝匠拿着酒壶过来,花娇问花玉怎么没过来。

  花宝匠说花玉要过完正月才能有休沐日,而且那小子护驾有功被封为了将军。

  在花娇的追问下,花宝匠说了实情,昨晚子夜时分,皇帝从太庙回宫的路上遇见了一伙刺客。

  混战中,花玉见一时间摆脱不了刺客,就将皇帝从车辇中带出来护在身前冲出包围。

  没跑多远又有刺客追上来,不过摄政王正好带着一队精锐铁骑赶过来。

  他看见了花玉施放的求救烟花,揣测到保护皇帝的御林军轻骑遇见了麻烦。

  摄政王赶来后形势马上逆转,刺客死的死逃的逃,皇帝有惊无险。

  当即皇帝传口谕要重赏摄政王,后者说应该封赏花都尉。

  皇帝允准,回宫后下旨封花玉为二品彪武将军,赏赐白银五千两。

  今天早朝,摄政王处理完大臣们的奏折后,问监御史沈瀚,他的小女儿可曾婚配。

  沈瀚苦脸说小女儿沈菡萏已经二八,奈何眼光挑剔得很,一直待字闺中。

  摄政王马上吩咐太监将沈菡萏召进偏殿,指指花玉问可喜欢这样的夫婿。

  沈菡萏与花玉四目相对,眼见比她高出快两头的魁梧少年红着脸低下头去。

  这与其他纨绔公子哥儿的轻浮举止迥然不同,她为此怦然心动。

  于是,她恭敬回复摄政王,只要她父亲觉得其他方面合适,她没意见。

  沈瀚人老成精,了然女儿担心对方的身份不匹配沈家。

  他对花玉的为人了如指掌,还寻思着等到春闱过后请萧韬锦牵线搭桥呢!

  现在有摄政王做媒那是最好不过,就这样这门亲事敲定,择日订婚完婚。

  听闻花玉的喜讯后,萧韬锦也很高兴,翌日和花宝匠专门去了监御史府。

  沈瀚喜欢花玉,更欣赏满腹经纶的萧韬锦,自然不会在聘礼等方面为难。

  而且小女儿的嫁妆早已准备好了,他的意思是尽早办了喜事。

  最后两家商定二月初六订婚,六月十六完婚,沈瀚特意嘱咐萧韬锦。

  他会一手操持沈菡萏的婚事,萧韬锦安心备考,花娇安心养胎。

  吃了午饭,萧韬锦回来和花娇一说,花娇心生欢喜。

  两人商量一番,还是列出来一份礼单,吩咐潘氏兄弟和六个掌柜着手筹办。

  快日落时,礼部尚书乐仪身着便服,带着两个亲随登门,一是送来五十两的膏火费,二是通知萧韬锦明天起入京学署修学。

  萧韬锦问每天晚上能否回来照顾孕妻,乐仪正想说花娇一点不显孕相无需他人照顾。

  转念一想重点不在这儿,他们是少年夫妻,耐不住相思也正常,随即答应。

  花娇亲自下厨弄了几个菜招待乐仪,饭后,萧韬锦送乐仪到门口,忍不住又问。

  “乐大人,元宵节那天,小生可以请一天假陪孕妻去夫子庙赏梅吗?”

第64章 共富贵

  乐仪被问得一呆。

  春闱在即, 其他举人都是夜以继日地温书琢磨历年来考点, 这个却张嘴闭嘴不离孕妻,情长志短不过如此。

  “韬锦,大考在即,你上点心吧, 元宵节那天……到时候再说吧!”

  目送乐仪的马车在街口消失,萧韬锦折返回来对花娇说了这个茬儿, 花娇笑说后院有几棵梅树开得正好,够看啦!

  等到元宵节这天, 京学署宣布休沐一天, 白天赏梅晚上看花灯,不少举人叫苦浪费时间, 萧韬锦却大呼痛快。

  白天和妻子去夫子庙赏梅, 晚上不上街看花灯, 陪着妻子包元宵,是的, 万千花灯不及妻子好看。

  花娇包好了黑芝麻馅儿元宵, 正要问萧韬锦今晚是否喝一盅, 这时,摄政王来了, 熟门熟路,仿佛回自个儿家似的。

  他拿出了酒葫芦,吩咐花娇炒几样小菜,自己和萧韬锦先喝着, 结果毫无悬念,萧韬锦又醉得昏睡过去。

  一天天过得飞快,转眼间礼部主持的会试结束,萧韬锦闭门不出陪着妻子。

  于是乎,摄政王越发频繁地过来串门子,不是和萧韬锦下棋,就是讨论诗词文章等等。

  渐渐,萧韬锦淡忘了一个细节,上一世,他死于摄政王的一道口谕。

  会试放榜的这天,潘氏兄弟一大早就出去打探消息,很快跑回来报喜。

  萧韬锦高中会元!

  礼部尚书乐仪亲自过来送喜报,然后带着萧韬锦披红游街,花娇没有外出观看。

  听到敲锣打鼓声后,她上了锦娇居三楼往下看,心里暖融融的,少年还是她熟悉的模样。

  萧韬锦骑着高头大马,无视沿街酒楼抛出来的各色荷包,路过锦娇居一店时,眸光扫见了纱窗边的妻子,唇角微微一弯。

  游街队伍走过去后,掌柜的端上来一碗甜品,向花娇说着恭喜,还说梅青云也榜上有名,名次不前不后。

  花娇嗯着,嘱咐掌柜的如果有媒婆之类的登门,就说萧会元在彪武将军府里陪孕妻呢,掌柜的应下。

  这个理由真的挡住了不少媒婆,还挡住了梅青云,他始终以为京城的锦娇居与东陌镇的锦娇居不过是撞名而已。

  花娇和萧韬锦不过是住在京城的锦娇居而已。

  约莫一个多月后,皇帝亲自主持殿试,萧韬锦日出前出发,日落后才回来。

  三天后来了两位公公请萧韬锦进宫,大殿上,礼部尚书乐仪宣读了殿试结果。

  皇帝钦定萧韬锦三元及第为这次殿试的状元,特赐状元府一座,白银万两以及男仆女婢若干等等!

  萧韬锦上一世在殿试中的表现也特别优秀,但是因为一甲的那两位都有一把岁数了,因此皇帝钦批他为探花郎。

  这一世,对于自己中了状元,萧韬锦并没有太惊喜,对于梅青云中了探花郎,他心里暗暗吃惊。

  眼见萧韬锦小小年纪却三元及第却没有狂喜之色,皇帝很是欣赏这份淡泊从容。

  吏部尚书方鸿展当庭宣布萧韬锦为翰林院修撰,榜眼苏兆和探花梅青云为翰林院编修。

  萧韬锦跪谢圣恩时,皇帝多了兴致,“朕听闻萧修撰家有悍妻,可否属实?”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萧韬锦说是,那么就休了家里的那位悍妻,皇帝随便点一家高门贵女赐婚。

  萧韬锦了然皇帝的深意,“回禀陛下,这传言不可信,微臣的糟糠妻花氏是彪武将军的姐姐,若无她勤俭持家,八成就没有微臣的今日荣光。”

  皇帝一听,想起来彪武将军花玉曾经用命护驾,再不多语,专情的才子多为忠贞之臣,他喜欢。

  接着就是披红游街夸官,苏兆和梅青云都是喜笑颜开,只有状元萧韬锦俊脸清冷,浑身散发着冷气。

  是的,萧韬锦一想到以后要与梅青云一起共事就膈应得厉害,后来路过锦娇居瞧见了妻子的身影,他才心情好了点儿。

  游街的队伍一过,吏部尚书方鸿展就带着衙役过来送喜报以及朝廷的赏赐。

  花娇吩咐掌柜的上茶水糕点,同时打赏了衙役,眼见已显孕相的花娇举止得体,方鸿展暗暗点赞。

  这样有貌有德又会赚钱的女子是镇宅之宝,凡是正常的男人都会善待始终。

  一盏茶后,方鸿展起身告辞,特别嘱咐花娇转告萧韬锦,明天记得赴宴,摄政王代陛下主持的琼林宴。

  随后,花娇坐着骡车赶到状元府,是的,锦娇居的大东家,新科状元夫人乘坐的依旧是那辆骡车,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都不会相信花娇如此低调。

  状元府的管家周磊早就听说萧花氏无比彪悍,将丈夫管制得连家门都不敢出。

  现在他看到花娇真人如此低调,如此柔弱,暗道传言不可信,慌忙将朝廷的赏赐详单交给花娇。

  一一查验完毕后,花娇感慨朝廷对状元郎的待遇是真的好,方方面面的用度是应有尽有。

  管家周磊特别强调,先前挑选男仆家丁时,他挑了些身强力壮的。

  不过他没有要那四个十二三岁的婢女,因为自家大人正是英俊少年时。

  万一那些婢女言行举止有什么不妥,容易坏了大人的清誉,惹得夫人动了胎气。

  花娇瞅瞅四个粗使婆子,看着都很顺眼,她点点头,夸赞周来办事可靠。

  接着,周磊带着花娇在府里巡查一遍,花娇对宅子的布局相当满意。

  他们夫妻的卧房距离厨房以及萧韬锦的书房都很近,后花园很大,有荷花池,有花草树木,还有一大片菜畦,小菜苗长得很精神。

  大黄驮着小白在荷花池边徘徊不去,这两只瞅着池水里的游鱼,仿佛在商量着如何能够抓到鱼儿。

  就在这时,萧韬锦回来了,看到妻子后,眼里的焦急一扫而空,摸出来一块簇新的白帕子给她擦擦额头的细汗。

  管家很识眼色地吩咐婆子去拾掇屋子,他去吩咐厨子准备午饭,两位主子随便逛逛。

  牵着妻子的手,萧韬锦带她缓步走进了荷花池边的小亭,眉眼比池水还要温柔三分。

  “娘子,为夫晓得你早就有能力购置这样一处宅子,可是为夫直到今天才给你挣了回来,是不是为夫很没用?”

  花娇摸摸微凸的肚子,“大宝,二宝,为娘是一孕傻三年,你们的爹是不是很没用?”

  萧韬锦不解,“娘子,孩子们还小呢,听得见吗?”

  初夏的风儿凉中裹着暖意,吹在脸上很舒服,花娇微微闭了下眼。

  “他们虽然小但可以感受得到父亲对母亲的爱意,对他们的爱意。”

  极度渴望家庭温暖的萧韬锦鼻子发酸,搓搓妻子的手,“娘子,为夫一无所有时,是你给了为夫一个家,为夫寻思着半月之内补办一场丰盛的婚宴,你看可好?”

  了然自家相公想补偿她,花娇浅笑,“三郎,都过去了,真没必要补办,只要你今生不离不弃,就胜过任何丰盛的婚宴。”

  萧韬锦清俊的面容泛起笑意,眼里云蒸霞蔚,牵着妻子的手回了卧房。

  一进门就将她打横抱起来,碎步走进里屋,将她放到床榻边,然后他宽衣解带。

  花娇正要斥责,却见萧韬锦中衣的衣带上挽着自己缝制的那个丑香囊。

  当初她缝了一对香囊,自己的那只早不知道丢到了哪儿,而这只却被丈夫如此珍爱着,敝帚自珍不过如此。

  “娘子,你摸摸看,为夫把你晾晒的一块当归放了进去,这样就可以随时随地提醒为夫,家有贤妻守候,为夫当尽早归家。”

  读书人情长起来真是不可言说,花娇摸了摸香囊,利落地帮他系好衣带,说了方尚书嘱咐的茬儿。

  萧韬锦嗯着,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上一世朝廷赏赐给他的探花府也是这座宅子。

  这世还是这儿,不过管家和账房都是新面孔,还有荷花池那片儿的梅树不一样。

  准确地说,那片儿的梅树与夫子庙的梅树品种却是一模一样,末了,他强调。

  “娘子,上一世为夫被相国榜下捉婿并没有和他女儿赵玉蔷圆房,因为她养了不少男宠,在相府住的那段日子,为夫一直睡书房,没多久独自回这儿久居。”

  忍了许久许久,花娇终于探问,“那你最后与她和离了吗?”

  萧韬锦半蹲下来,温柔地捶着妻子的膝盖,简单地说了说那段不堪的上世旧事。

  当时为了仕途他忍了,打算和赵玉蔷做几年貌合神离的夫妻,然后找个由头和离。

  但是赵相国将他当做巩固权柄的傀儡,隔三岔五安排饭局指使他不择手段笼络一个个文武官员。

  好几个官员因为不愿充当奸相爪牙,结果不是被暗杀,就是被栽赃诬赖投入大牢。

  并且,他无意间得知赵玉蔷暗下毒手,派人杀害了他的家人以及前妻和梅青云,还将一系列证据链指向了他。

  几年下来,他心里积攒的罪恶感越来越多,在二十一岁这年终于忍无可忍。

  他不甘心做傀儡,去相府见了赵玉蔷提出和离,赵玉蔷说如果和离了,那她父亲就不会压着萧家人的灭门血案,他会因此蹲大牢。

第65章 真相

  他想好了, 和赵玉蔷和离后尽快递辞呈告病还乡, 是的,他急于摆脱傀儡的命运,至于能走多远不得而知。

  然而当他拿出来一式两份休书后,赵玉蔷多了一个无耻要求, 他与她共度一夜后,她才会盖印章。

  他对赵玉蔷厌恶至极, 转身就走,结果涌进来十几个蒙面黑衣人, 乱箭齐发, 两人都身中数箭。

  赵玉蔷问对方的主子是谁,为首的黑衣人说是摄政王, 而且赵相国在黄泉路上等着她呢!

  说完, 这人拔了佩刀, 补刀,赵玉蔷气绝身亡, 接着, 这人走到他近前说奸相余孽死不足惜, 举刀补刀。

  “娘子,上一世, 为夫就这样终结一生,这世,为夫不想做摄政王的傀儡,只想守着你和和孩子们长命百岁。”

  至此, 萧韬锦已然落下清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花娇任凭他搂紧自己。

  翌日,萧韬锦坐着骡车去赴琼林宴,是的,他从没打算换俩匹配身份的精致马车。

  花娇想起了自己的承诺,吩咐潘落给安顺镖局送过去一篮子咸鸭蛋,另外再加几样卤菜。

  潘落笑言罗三刀肯定会留下他喝酒,花娇今天上街的话就带几个家丁随行。

  终是觉得摄政王是个捉摸不透的变数,花娇吩咐管家周磊去锦娇居一店打包一些卤菜放在食盒里,她要去摄政王府拜谒王妃。

  是的,花娇一直收藏着摄政王给萧韬锦的那块麒麟状玉佩,她寻思着摄政王主持琼林宴,自己用这块玉佩可以顺利进入摄政王府。

  如果她能和王妃相处融洽,那么摄政王应该不会刻意刁难他们夫妻。

  但是管家周磊一番话犹如一盆冷水,“夫人,老奴听说王妃染了怪疾昏迷多年,而且王妃是王爷的禁忌,您千万别在王爷面前提起。”

  希望破灭!

  却说萧韬锦坐在摄政王身旁那真是如坐针毡,终于熬到了酒过三巡,他声称不胜酒力先行一步,回了锦娇居。

  花娇追问摄政王可曾故意为难,他说那倒没有,但是直到此刻还心惊胆战。

  摄政王还请了相国赵谆和其女赵玉蔷,最初,赵玉蔷两次为摄政王斟酒。

  同时委婉表达她甘愿不计名分地跟着摄政王,不过摄政王把酒都喝了后,问了赵玉蔷年纪。

  赵玉蔷如实说了后,摄政王说她的年纪与状元郎正好匹配,听到这句时,萧韬锦吓得如坐针毡。

  他正襟危坐不卑不亢说了近乎百字之长,大意就是自己胸无大志。

  在外愿如一竿竹子,留给世间一点青翠,在家里乐得做个贤夫慈父,糟糠之妻不下堂,儿女嬉闹于膝前,如此而已。

  榜眼苏兆装聋作哑不敢接腔,探花梅青云却滔滔不绝说大丈夫当先立身后成家,自己在仕途上走得磕磕绊绊,不乏平庸女子主动示好,自己都一概婉拒。

  而且他还说昨晚竟然梦见了赵玉蔷与他暗订鸳盟,今日见了真人,他是一见钟情,如此云云。

  如此这般,相国赵谆只好说梅青云正好是赵玉蔷夫婿的最佳人选,两人一周后完婚。

  翌日早饭后,管家周磊来报,梅青云派人送过来一份喜帖,他推脱说主子为夫人吃斋祈福一个月,谢绝一切应酬饭局。

  萧韬锦点头说好,周磊笑着拿出来另一份请帖,摄政王邀约他们夫妻过府上做客,马车已经候在侧门。

  在路上,萧韬锦捉着妻子的手,神色阴晴不定,花娇小声安慰,她直觉不会多糟糕。

  最终马车进了王府的后门,管家薛越头前带路,少顷到了摄政王的卧房。

  薛越转告摄政王的口谕,萧韬锦在厅里喝茶水等候,花娇随他进内室见王爷。

  萧韬锦立刻无法冷静,捉住妻子的手不放,花娇拍拍他的手背安慰。

  “三郎,王爷是大熙朝的中流砥柱,定然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你稍安勿躁,我很快就出来。”

  萧韬锦薄唇抿了抿,终是松开手,目送妻子跟随薛越进了内室,很快薛越折返出来,陪他喝茶聊天。

  再说花娇在薛越离开后,略略犹豫片刻,敲敲屋门,“王爷,萧修撰之妻花氏应约求见王爷!”

  屋里很快浮起摄政王的声音,染了倦怠,“进来吧!”

  花娇应承着,拉开屋门提步走入,顾不得端详各种雅致的茶几家具等等,径直走到了最里面。

  摄政王背身坐在床榻边的一把木椅上,花娇正要施礼,他仿佛长了后眼似的。

  “免礼……你不是想见见本王的王妃吗?过来见吧!”

  花娇心里一顿,深吸一口气,“王爷,我冒昧说一句,我早就猜到潘氏兄弟以及六家锦娇居的所有人手都是王爷的人,多谢王爷照拂着我们夫妻。”

  摄政王高大的身躯微微一僵,随后低笑,“怪不得那小子对你不离不弃,你是凭实力做了他妻子,放心吧,本王不会棒打鸳鸯。”

  顿了一下,他声线多了几分柔情,“蝶菲,如果你好好的,那多好啊,为夫愿折十年阳寿换你好好的。”

  花娇揣测床榻上躺着的女人就是摄政王的王妃,没想到摄政王竟然如此深情。

  这样想着,她缓步上前,在床榻边刚刚站定,刚刚看了王妃一眼,如果不是飞快地捂住嘴,她差点就惊叫出声。

  锦被下躺着的女子看上去不到四十岁,然而她的面容与萧韬锦的面容极为相似。

  聪明如花娇猜到了真相……

  “花氏,你想到了什么?嗯?”

  摄政王声调很低,却自带一股子迫人的威慑,花娇摇头,“王爷,我傻,想不到什么,还请王爷明示!”

  摄政王又是低笑,“装傻不是?本王是锦儿的生父,蝶菲是锦儿的生母,我们是你的公婆,够明白了吧!”

  花娇消化良好,“那个……爹,你希望我哄进来你儿子与你相认?”

  摄政王微微颔首,“聪明,那小子对本王的成见太深了!”

  就在花娇提步出了屋时,橘猫喵了一声,“宿主,你又完成了一个隐性任务,奖励五百两银子。”

  外厅的萧韬锦听见妻子的脚步声,已经急得站了起来,迎上来仔细打量她一番。

  花娇大方地拉了他微凉的手掌,“三郎,我们进去坐坐!”

  萧韬锦刚才打了一顿腹稿,此刻只想和妻子说回家,对上妻子的温柔眸光,他咽了下去。

  进了内室后,萧韬锦躬身作揖,“王爷,卑职思忖再三,自认才不配位,还请王爷成全。”

  摄政王此刻坐在榻边,反问,“可是,甘愿平庸的你对得起花氏吗?”

  其实,摄政王早就看见花娇的衣带上挂着那块麒麟状的玉佩,儿媳妇此举意在提醒那次救命之恩,希望他不要为难她夫君。

  儿媳妇如此护着他的宝贝儿子,他欣慰得要死,只是担心儿子不认他这个爹。

  萧韬锦没想到摄政王会如此问,一时间语塞,花娇微笑着拉着他走近榻边。

  “三郎,这位是你的生母,王爷是你的生父,看看,你妻子的眼光好吧,逮了条大鱼呢!”

  萧韬锦有照镜子正衣冠的习惯,他看得出来榻上的女人与自己面容相似,再想想摄政王再一再二的蹭饭之举,刹那明明白白。

  但这不等于他会欣然接受事实,“娘子,王爷出身何等高贵,为夫不可能是他的儿子,你肯定是误会了,我们回家吧!”

  说着,他就要拉着妻子往外走,花娇夹在中间难为人,只好尬笑着坐在榻尾,耍赖。

  “三郎,我想吃了午饭再走,我怀着身孕饿得快,在过来的路上已经饿了!”

  如此,萧韬锦只得负手立于妻子身旁,却连半眼都不肯看摄政王。

  已然过了不惑之年的摄政王了然一笑,“为父早就揣测到了,你面容随了你娘,脾气嘛,无论随了我们中的哪一个都不会太好。”

  不管不顾萧韬锦的臭脸色,摄政王独自说了起来……

  他十二岁那年协助刑部查办一起命案,最终搜索到了云陵县东陌镇一带。

  那天,他和一众捕快抓到了在山林中逃窜的凶犯,心情大好之下就想射只野鹿或野羊烤了吃。

  结果没有看见野鹿或野羊,倒是撞见了一群狼在撕咬两个人,血肉模糊的蓝篱拼命护着女儿蓝蝶菲。

  他们射杀了群狼,救下来人赶紧送去东陌镇的医馆,但是蓝篱失血过多没保住命。

  临终前,蓝篱将七岁的女儿蓝蝶菲托付给他,他打听到蓝篱是远近闻名的中医,经常带女儿进山林采药,没想到这次遇见狼群袭击,于是他将蓝蝶菲带回了京城。

  后来久而生情,他不顾家人反对娶了蓝蝶菲为正妃,可是蓝蝶菲大概真被他宠坏了,怀了孕后脾气越来越差。

  有次他参加宫廷宴会回来晚了,府里的男仆女婢都被关进了密室,蓝蝶菲仅仅带了几个贴身婆子离开了王府。

  将京城的客栈搜了半个月也没有找到人,他揣测蓝蝶菲八成是回了老家。

  于是,他带了十几个亲随一路追下去,倒是在东陌镇附近的山林中找到了蓝蝶菲和那几个婆子。

  不过,婆子们都身首异处,蓝蝶菲藏身于一个山洞中,人昏死过去,身旁有个死婴。

第66章 人生总是精彩

  他当时以为儿子没了, 扯了块袍襟包裹了死婴, 在山洞附近选了个隐蔽的地方埋葬。

  接着,他将蓝蝶菲带到镇上的医馆,大夫把了脉后摇头说没救了准备后事吧!

  但是在回京城的路上,蓝蝶菲始终呼吸微弱, 抵达京城后,他将宫里的御医请了个遍, 每个御医都是无能为力。

  时间一长,在他看来, 蓝蝶菲如同睡着了一般, 他心中有愧疚,十八年来一直细心照顾着她。

  同时, 他每年在元宵节前后都要去东陌镇一带寻找蛛丝马迹, 他笃定蓝蝶菲出了意外不是偶然。

  最后的那次引出了“蛇”!

  他故意负伤逃跑, 凑巧躲进了锦娇居,凑巧看见了与蓝蝶菲面容相似的萧韬锦。

  他直觉世间不可能有两个人毫无血脉关联却如此相像, 因此他给了萧韬锦麒麟玉佩。

  在东陌镇逗留了一段时间, 他吩咐人手随便一查就查出了真相。

  给萧方氏接生的接生婆说她到了萧家时, 萧方氏已经生了个死婴,还说给她十文钱让她把死婴丢进山林里。

  她嫌晦气没答应, 早知道萧家三郎是文曲星下凡死了还能活的话,她早就抱回了家。

  而且,手下逛了逛镇上几家老当铺,明说要二十年左右的老东西。

  结果就见到了蓝蝶菲的几样首饰, 因为她的首饰都是在京城一家知名银楼里打制的。

  首饰上面不止有银楼的专属印记,还刻着他独创的草书字体“菲”。

  一翻当铺的账本,自然就查到了银杏村萧福的相关记录,标注日期就是他找到蓝蝶菲的那天。

  真相很简单,那天萧福去山林里丢弃死婴,遇见了昏迷过去的蓝蝶菲。

  萧福抱走了孩子的同时,还顺走了蓝蝶菲佩戴的几样首饰,还去当铺换了银子。

  看在萧韬锦好端端活着的份上,他一直按捺着怒火而没有迁怒萧家人。

  说完后,摄政王语气愉悦,“本以为重来一次可以抓到很多,不过已经很好了,锦儿你好好的,为父甚是欣慰。”

  萧韬锦本以为摄政王想让他当傀儡,结果是想让他当儿子,他毫不客气。

  “有些事情毫无道理可讲,比如你派人射死了我,不论青红皂白,那时我找谁评理?”

  摄政王见儿子终于肯面对现实了,虽然是带着孩子气,他丝毫不恼,反而掩口而笑。

  萧韬锦气恼得很,捉了妻子的手,就要带她离开,但是花娇扯了扯他的袖子。

  “三郎,娘有反应了,她好像能听见我们说话似的。”

  摄政王和萧韬锦齐刷刷盯着,蓝蝶菲素白的手指死死地揪着花娇的衣襟。

  摄政王转过脸去拭泪,“蝶菲,为夫细致照顾你十八年,你喝羊奶熬过了十八年,原来是在等你的儿子啊,原来你的坚持和为夫无关!”

  偌大一个摄政王,在妻子面前委屈得像个孩子,不是亲眼看见,谁也不会信。

  花娇深感纳闷,蓝蝶菲简直就是生命的奇迹,按理说她这么多年昏睡不醒,肠胃等等脏器功能早就退化衰竭。

  这时,橘猫的声音在花娇的脑海里浮起,“宿主,蓝蝶菲是男主的生母,男主的气运护着她熬过了这么多年,她又是你的婆婆,你是她的改运人,你为她梳个发髻,她就会醒来。”

  “爹,娘平时喜欢什么样式的发髻?”

  听到花娇这样问,摄政王想了想,语气温柔得不得了。

  “她啊,最喜欢的是高椎髻,那样显得她个子高一些,一梳了高椎髻就爱和我比个子。”

  说着说着,面容冷峻的男人嘴角淌着笑意,花娇暗道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是一样专情的男人呢!

  她轻易地将瘦弱的蓝蝶菲扶起来半靠着软枕,拿了木梳,给蓝蝶菲梳理着一头顺滑的乌发。

  摄政王几乎是一眼不眨地盯着蓝蝶菲,当花娇梳出来一个高椎髻时,蓝蝶菲眼睫瞬动,缓缓睁开眼睛。

  摄政王,这个冷硬如铁的男人眉眼间瞬时百花齐放,声线柔溺,“蝶菲!”

  然而蓝蝶菲只是凉凉地剜了他一眼,嘴唇翕动,声音沙哑,“渴!”

  摄政王慌忙提步出了内室,端进来婆子早已备好的一杯温羊奶,花娇喂蓝蝶菲喝下去。

  蓝蝶菲虚弱是虚弱,但是可以说整句话了,她瞅着萧韬锦,“你……是我的堂弟吗?可是我爹没有兄弟?”

  萧韬锦亲眼看见了摄政王的脆弱,亲眼看见了蓝蝶菲的生命奇迹,不过他薄唇动了动,终是不想说话。

  蓝蝶菲转头盯着花娇,眼神越来越冷,“你……你是阿桀的侧妃……”

  眼见着这对父子各怀心思都不说话,花娇只好缓声解释。

  “娘,你这一觉睡了好久呢,我是你的儿媳妇花娇,他是你儿子萧韬锦,那位是照顾了你十八年的丈夫。”

  蓝蝶菲盯着萧韬锦的脸,喃喃,“我儿子这么高了?我记得肚子疼,可是婆子都不在跟前,肚子疼着疼着不疼了,我儿子哭得像小猫,我咬断了脐带,包好了他,我抱着他睡觉了,怎么一觉醒来,儿子都这么大了?”

  摄政王听着听着,禁不住双目蕴泪,转脸拭泪。

  萧韬锦颇为动容,别扭地往前凑了凑,“娘,你大病初愈,别说太多话!”

  蓝蝶菲眼神倏地变冷,“你是男的,离我远点儿!”

  萧韬锦吃了个软钉子,马上撤到了花娇身后,见状,蓝蝶菲皱眉回想着。

  “我儿子左腚上有块鹌鹑蛋大小的青色胎记,儿媳,这小子腚上有吗?”

  此言一出,萧韬锦俊脸泛红想撞墙,摄政王却满目慈爱地望着他,没错,那个死婴没有一处胎记。

  花娇抿唇而笑,“娘,他有胎记,他就是你儿子,我公公慧眼如炬不会认错儿子。”

  蓝蝶菲打量了萧韬锦好久,最后狠狠剜了摄政王一眼,“儿媳,这人有侧妃了,不是你公公了,娘不和他过了,娘和你们过,你们带娘回家吧!”

  说完这么多话,蓝蝶菲累得喘气都不均匀了,摄政王心疼地讲道理。

  “蝶菲,为夫发誓真没有侧妃,皇兄可以证明为夫的清白,你稍等一会儿!”

  说完,他吩咐管家薛越带着护卫去请陛下过来一趟。

  但是蓝蝶菲还是不想理睬摄政王,只是和花娇夫妻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没多久,皇帝身着便服驾到,他让众人免礼不必拘束,蓝蝶菲一点也不客气,还是十八岁时的做派。

  “皇兄,君无戏言,你是不是专门在宫里摆宴席给阿桀选了侧妃?”

  皇帝心里失笑的,蓝蝶菲一觉十八年还记着这茬儿真不容易,他微笑解释。

  “弟妹,你误会阿桀了,他真没有纳侧妃的心思,那是朕有意选个擅长歌舞的贵人来着,结果你出了意外,朕也没了选贵人的心思。”

  接着,皇帝絮絮叨叨说弟弟这些年来如何专情,如何忧国忧妻,蓝蝶菲才对摄政王有了好脸色。

  摄政王是给点阳光就灿烂,他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洋洋。

  “皇兄,她是锦娇居的大东家花娇,也是我的儿媳妇,孕期四个月了,他是新科状元,还是我的亲儿子。”

  皇帝怔住,连话本都没有这么精彩,不过他看看萧韬锦和蓝蝶菲无比相似的脸,信了。

  “阿桀,你存心炫耀是不是?必须喝酒,咱们兄弟必须一醉方休!”

  摄政王想起了重点,“皇兄,这顿酒不急在今天,我儿媳可是自带福运的女子,她给蝶菲梳了个发髻,蝶菲就醒了,要不让她给母后和皇嫂梳梳头发?”

  皇帝点点头,“看看,朕一高兴就忘了重点,大家先吃午饭,然后一起回宫!”

  接着,皇帝叫进来随行御医给蓝蝶菲把脉,御医对蓝蝶菲的身体状况大为惊奇。

  蓝蝶菲除了虚弱一些,没有别的毛病,即日起只需要食补就可以,他马上列出来一些食补方子。

  而且,御医特意将摄政王带到了一间偏房,强调王妃身体状况虽然如同十八岁的女子,但是必须调养百日后才可以行房事。

  随着妻子安然醒来,摄政王才记起了夫妻房事这个茬儿,他没想到妻子还如十八岁,未来可期。

  多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了,没想到人生柳暗花明。

  不仅有个满腹经纶的儿子萧韬锦,而且妻子这身子如此年轻,还可能给他生几个小儿女。

  接下来,摄政王陪着妻子,皇帝和花娇夫妻去外厅聊天。

  满腹经纶的少年状元居然是自己的皇侄,京城商界翘楚居然是自己的侄媳妇呢,而且她如此知书达理,一点都不悍。

  午饭后,吃了半碗粥的蓝蝶菲坚持要进宫看望皇后和太后。

  摄政王只好依着,给她穿得严严实实,戴了遮光的纱帽,同时他吩咐管家,不得泄露府里的好消息。

  简而言之,进宫后,花娇给太后和皇后梳了梳头发,昏睡好几年的婆媳俩安然醒来。

  皇帝守着她们喝了粥后,问花娇想要什么封赏。

  花娇浅然而笑,只说这都是自己应该做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开心。

  太后,和她现世的姥姥一模一样;皇后和她现世的生母一模一样。

第67章 惊变

  系统对此的解释是这是对她的终极奖励之一, 但是她不可以认亲。

  不然, 这个世界会崩塌掉,除了她,所有人都会死,所以她只能克制着。

  一下子成了皇亲国戚, 换做别人会欢天喜地,但是萧韬锦在皇宫侧门那儿拒绝了王爷爹的正常要求。

  “锦儿, 你和花娇在家里多住几天吧?”

  摄政王所说的家当然是指王府,但是萧韬锦见蓝蝶菲被婆子搀扶进了马车, 随即恢复了一张冰山冷脸。

  “不自在, 不住!不说上世恩怨,只说这世你缺席了十几年, 一出现就让我们夫妻那般尴尬, 你是杀神摄政王, 我是寒门农家子,就这样。”

  说完, 萧韬锦搀扶花娇上车, 花娇倒是不忘安慰公公一番。

  “爹, 你先好好陪着娘吧,等到娘的身子骨好些了, 你们就可以来我们家蹭饭。”

  儿大不由爷,幸亏儿媳花娇是个明事理的女子,摄政王目送这一小对的马车走出老远,才上了马车。

  月底, 花娇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梅青云在朝堂上递奏折参了萧韬锦一本,矛头直指锦娇居。

  大意是翰林院修撰萧韬锦纵容悍妻祸乱京城商界,他和官员甲乙丙丁先后去锦娇居所拍的高价菜品,没几天都在锦娇居的二楼公开售卖,仅仅卖几两银子。

  而且,自以为有相国赵谆撑腰的梅青云还参了京兆尹翁泰一本。

  大意是翁泰徇私枉法,将命案苦主家属委托出卖的商铺低价卖给了花氏,免了三年的店铺税使得户部损失了一万零八百两银子,总之两人之间必定有不可告人的肮脏关系。

  皇帝这些天忙于陪着皇后和太后,所以基本上不理朝政,把政务都甩给了摄政王,今天就是摄政王主持早朝。

  摄政王微微颔首,“梅编修,没了?”

  梅青云盯了一眼冷若冰霜的萧韬锦,“王爷,如今皇后和太后都久病卧床,举国上下都当低调哀戚,大奸商花氏却高调张扬地祸乱京城,不除不足以平民愤!”

  摄政王微微直了直腰,久居上位而累积的威慑如万钧雷霆倾轧而出。

  “那你倒是说说,锦娇居几百两到几千两银子的高价菜肴和小民百姓有什么关系?又是哪儿来的民愤?”

  一听摄政王语气不对,梅青云顿时噤若寒蝉,求助地望着相国赵谆,然而赵谆一眼都不看他。

  接着,京兆尹翁泰,户部尚书李铎和礼部尚书乐仪同时出列解释。

  花氏购买六间命案商铺合法合规,任何人购买都会免除三年的店铺税。

  而且花氏大方捐了一万五千两银子修建寒门学馆,锦娇居还每月施粥两天。

  甚至,花氏在京城和云陵郡修建了三家福利院,还有两家正在修建中,用于帮助收容鳏寡孤独。

  总而言之,花氏绝非奸商,一个弱女子如此种种善举实乃其他商贾学习之楷模。

  这三人归列后,吏部尚书方鸿展弹劾梅青云不务正业而动辄请病假,一周有三四天都请病假,才德不配位,应当予以降职。

  怎么说呢?

  梅青云之所以中了探花是因为锦鸳仙子施了仙力,翰林院编修一职,他实在无法胜任,所以只能混日子。

  他以为自己福运滔天,相国之位很快就是他来坐,所以心甘情愿沦为赵谆的爪牙。

  摄政王更想享受天伦之乐,无心继续猫玩老鼠的小游戏,他吩咐刑部尚书冷凯把人证带上来。

  冷凯早就想抠出来相国赵谆这个祸国蛀虫,吩咐御林军带上来殿外的那几个人。

  赵谆一见这些人,心里暗叫不妙……

  这些人有的是被赵谆栽赃诬陷的官员,花娇所买的那六间店铺里曾经发生了六起命案,他们被赵谆按头认罪后被投入天牢。

  赵谆还以为他们早就死在了天牢中,没想到他们被摄政王保护得好好的。

  还有两个人是邻国乌羯国的信使……赵谆和乌羯国权臣密信往来多年。

  摄政王为这几个官员昭雪冤耻官复原职后,拿出来十几封密信,只有一封是梅青云的笔迹,剩下的都是赵谆和乌羯国权臣的笔迹。

  毫无悬念!

  赵谆被摄政王判定通敌叛国,即刻满门抄斩,同伙余孽甲乙丙丁等等斩首,家里男丁罚做苦役,其子嗣永不得入仕,府里女眷充当军妓。

  梅青云上一世不晓得自己死于谁手,这世死在摄政王手里却不甘心,赵谆这么大的权相怎么就斗不过摄政王?

  刑部尚书冷凯得了摄政王的口谕,带着御林军查抄相国府,兼监斩官。

  祸国毒瘤连根拔除,京城百姓拍手称快。

  朝堂上落针可闻,大臣们都等待着冷凯回来复命!

  摄政王时不时瞄一眼儿子萧韬锦,终是暗暗唏嘘,如果在十年前找到儿子多好。

  那样,他就可以给儿子请个武师父,让儿子文武双全,书生气太浓的儿子终究是缺乏几分胆量,日后难以成为国之栋梁。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冷凯回来复命,与此同时,边关告急,八百里加急!

  乌羯国二十万大军攻打边关要塞海坂关,镇守于此的张戬将军麾下只有五万精兵!

  在后宫的皇帝闻讯后,顾不得换下便服就赶到了朝堂,“萧桀,这可如何是好?你看朕御驾亲征如何?”

  摄政王了然皇兄更适合在皇宫里待着批奏折,如今奸相已除,他这个文武双全的王爷倒是可以带兵出征。

  “陛下稍安勿躁,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说完,摄政王环视一遍文武大臣,“诸位有何想法?”

  大家基本上还都沉浸在边关告急的震惊中,脑子反应快的顿悟。

  乌羯国因为有奸相赵谆做内应而兵犯边关,幸亏摄政王宰了赵谆。

  袍襟翩然,一人从容出列!

  这人是朝堂上最年轻的文官,萧修撰,他主动请缨。

  “陛下,海坂关若被攻破,敌军便势如破竹,严重威胁京城百姓的安危,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更何况微臣领着朝廷俸禄,理当为朝廷解忧,微臣愿随军出征略尽绵薄之力,请陛下恩准!”

  这番话铿锵跌宕,击打着皇帝的心坎,他暗赞这个皇侄傲骨铮铮,忠心可嘉。

  但重点是过了不惑之年的皇弟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苗,万一在战场上出了意外,皇弟不得心疼死?

  “萧修撰,你忠心可嘉,但是出征打仗不是文人所擅长,朕得依着王爷。”

  摄政王了然皇帝的意思,他给了萧韬锦台阶,也给了自己面子。

  但是自己的倔儿子依旧站着不动,摄政王略略犹豫,“萧修撰,本王准你随军出征做个军师!”

  萧韬锦如愿以偿,“多谢王爷成全!”

  在萧韬锦归列后,朝堂上最年轻的武将,彪武将军花玉出列,“末将有意给未婚妻挣个二品诰命夫人的头衔!”

  摄政王微微颔首,“后生可畏,准了,花将军做西征军的先锋官!”

  却说沈瀚暗暗窃喜,女婿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甚好,愿苍天保佑出征大军没有伤亡凯旋归来。

  接下来,兵部尚书古元通主动请缨任主帅,兵部侍郎冯骥任副元帅,还有十几个作战经验丰富的武将随军出征。

  同时,摄政王让皇帝即刻下旨,沿途地方官火速筹集指定数目的优质粮草,西征军路过时如数给现银,如有贻误,轻则免职,重则斩首。

  就此散朝。

  时间紧迫,花玉去见未婚妻一面后就得赶往大营。

  萧韬锦回府安慰妻子一番后也得去大营报到。

  “娇娇,海坂关告急,为夫希望京城里和你一样的孕妇都能安心养胎,因此随军出征,为夫回来看看你,马上就去大营。”

  萧韬锦内心难舍难弃,嘴上却是闲话家常的语气。

  花娇闻言,轻嗯了声,马上给萧韬锦拾掇换洗衣物等等。

  萧韬锦深情凝视着妻子,很想将她搂入怀里摸摸她的肚子,但是,他知道自己会不舍得放开,所以杵着不动。

  片刻后,花娇收拾完毕,走近,“三郎,你肩头怎么沾了土?”

  萧韬锦忙去看右肩,纤尘不染,他正要说话,妻子的唇触了一下他的唇角。

  他顿时绽放笑颜,再次解释,“娇娇,为夫不想活在某人羽翼庇护的阴影下。”

  花娇红唇挽笑,“好!”

  这时,管家通报王爷和王妃过来蹭饭,花娇说吃刀削面吧!

  当热气腾腾的刀削面和肉臊子端上桌,蓝蝶菲老大不高兴。

  “锦儿,你家就吃这个啊,是不是俸禄不够花了,娘的私房钱多,你让家丁去抬过来一箱子。”

  萧韬锦哄着,“娘,我和爹早就想吃娇娇做的刀削面了,你不爱吃我让厨子给你煮银耳燕窝粥吧?”

  蓝蝶菲一听儿子终于肯叫爹了,心生欢喜,“不用啦,娘也想吃这个面条。”

  饭后,萧韬锦撵人,“娘,娇娇昨晚没睡好,要补个回笼觉,你和爹回去吧!”

  摄政王丝毫不恼,哄妻子,“蝶菲,为夫和锦儿有公务要谈,然后还要例行巡视大营等等,侍卫护送你先回府休息,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第68章 大结局(1)

  蓝蝶菲慈爱地摸摸儿媳花娇的肚子, 聊了几句家常后才在婆子和侍卫的簇拥下离开。

  摄政王望着儿子, 傲然低笑,“我萧桀的儿子果然是好样的。”

  萧韬锦不耐地哼了声,进内室拎出来两个包袱,“你没说的了?那就一起去大营吧!”

  摄政王笑着点点头, 花娇拦住,“爹,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 所以锦娇居六家店捐三万坛肉酱, 三万颗咸鸭蛋,另外再捐十万两银子充当军饷。”

  闻言, 摄政王挑起拇指, “本王的儿媳不让须眉, 也是好样的,你们夫妻真是匹配。”

  一旁的管家周磊说他马上和锦娇居的六个掌柜去打理, 花娇尽管安心在府里休息。

  晚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吃饭, 花娇顿时思念如潮, 她漫不经心地扒拉着饭菜,脑子里却都是萧韬锦和花玉的笑脸。

  然而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还有量力而行地筹备大军需要的物资。

  蓦地,她问系统能不能将现世的存款兑换成银子,她想用来充当充当饷银。

  足足一刻钟过后,橘猫才回复她, 放在以前是不行的,但是现在原书女主已死,她这个宿主晋升为这个世界的女主,可以兑换。

  再说摄政王在府里陪着蓝蝶菲吃了晚饭后,借口要去刑部陪审一桩重案,其实却换了便服带着几个侍卫到了军中大营。

  他正在大帐中和古元通等人商量饷银事宜,朝廷虽然拨了很大一笔官银充当军饷,但是还有六十万两的缺口。

  古元通等人感慨,如果有几个富商效仿锦娇居,那就不用发愁了。

  摄政王声称自己估计这场仗得打一年,所以短时间内饷银不会太紧张,他会在一两个月内想办法凑足。

  就在这时,大家试得脚下的地皮子颤了颤,随后有巡夜的将领派兵卒来报,大营中出现不明“帐篷”。

  摄政王马上带着大家过去一看,帐篷下都是白花花的银锭子,码得整整齐齐。

  点数之后,共计一百零三万,而且,每锭银子上都印有一个正楷字,“娇”。

  为了鼓舞士气,摄政王对古元通等人声称这是天授饷银大吉之象。

  对下面的兵卒就说是新式官银,关键是如数发放饷银必然稳固三军军心,这批银子来得太好了。

  翌日下午,花娇写了简单易做却好吃的几十个菜谱,派管家送到大营交给萧韬锦,转交伙头军。

  无论是将领还是兵卒,只有吃得饱吃得好才可能打胜仗。

  这晚亥时大军出发,摄政王陪着皇帝送行,十万铁骑组成的西征军浩浩荡荡踏上征旅。

  摄政王了然西征军白天休息,夜晚赶路,最多三天就能够赶到海坂关。

  一周后,蓝蝶菲得知宝贝儿子随西征军出征,她大吵大嚷之后,和摄政王冷战,带着婆子和花娇住在一起。

  惜子心切,蓝蝶菲一吃饭就要提起儿子,就要哭上一鼻子,花娇头疼也得哄着,婆婆已经被公公惯成了不掩情绪的小女孩。

  相比而言,花宝匠就好多了,他本来也要随军出征,被花玉撵回来后,仅仅找花娇倾诉了一次委屈。

  又过了半个月,在花娇的美食撮合下,蓝蝶菲和摄政王和好如初。

  摄政王说儿媳妇花娇一个人在府里不安全,不如搬去王府里住着。

  蓝蝶菲同意,毕竟儿媳妇怀着儿子的骨肉,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花娇从善如流。

  有天,摄政王趁着蓝蝶菲在佛堂抄经祈福,他对花娇说了那一百多万两银子从天而降的茬儿。

  他揣测这笔银子和花娇有关,但是花娇只说是天赐饷银大吉之象,西征军定然可以凯旋回归。

  于是摄政王再不多问。

  这月月底,花娇求摄政王帮个忙,她想给三军将士送三万颗咸鸭蛋,三千坛肉酱,以后每月如此,直至三军凯旋。

  摄政王答应安排一千精锐骑兵护送,不过花娇必须待在府里养胎,不然,万一有个好歹,儿子回来他没法交代。

  花娇坚持再拍卖四次菜肴,她就不再去锦娇居,等到生下孩子再说。

  进了六月后,捷报频传,花玉托萧韬锦在家书里转告沈菡萏,很抱歉,这月肯定回不来完婚。

  花娇请过来沈菡萏,给她看了书信,沈菡萏即刻红了眼皮。

  她拿出来早已写好的信笺,加了句。

  “我爹说了,三军凯旋回归的当月,我们完婚不迟。”

  蓝蝶菲闻讯过来,笑着留沈菡萏吃饭,还说都是一家人了,以后沈菡萏隔三岔五过来陪陪花娇说话解闷。

  沈菡萏回去和父亲沈瀚一说,沈瀚不依,自古尊卑有序,以后如果花娇不请,沈菡萏不准随便去摄政王府串门子。

  谢太后从两个儿子的嘴里没少听见花娇的种种,她带着乔皇后和小太子萧晟来摄政王府串了几次门子。

  小太子萧晟特别喜欢小白,每到休沐日就过来和小白玩耍,但是乔皇后有次找来出言不逊。

  她说花娇故意用一只猫勾引太子,让太子玩物丧志,继而想控制太子做个庸人。

  十岁的萧晟大声辩解阿嫂是好人,如此一来,乔皇后越发吧啦吧啦数落了花娇一顿。

  甚至连花娇不守妇道勾搭小叔子的话都说了出来,花娇只当是耳旁风。

  母亲在这儿活得好好的,说她几句也无妨;母亲记不得曾经的苦难,安享着盛世繁荣,挺好的。

  不过随后赶过来的皇帝听说后不高兴了,斥责乔皇后如此无状,如何母仪天下?

  更何况是花娇唤醒了她和谢太后,她如此不知感恩,真令他失望。

  乔皇后顿时满脸愧疚,郑重向花娇道歉,随后向皇帝请罪自行去太庙为前线三军吃斋祈福。

  乔皇后带着小太子离开后,花娇解释小白是萧韬锦养的猫,在他们成亲前就陪着他了,所以她不舍得丢到郊野。

  皇帝笑着说小太子还是个孩子,喜欢小白很正常,她别把皇后的疯话放在心上,安心养胎。

  闻讯过来的蓝蝶菲丝毫不惧皇帝,明说乔皇后这是一时间妒忌她的儿子有出息,不敢怼她就欺侮她家怀了孕的儿媳妇呢!

  皇帝瞧着摄政王尬笑,连说蓝蝶菲说得差不多,乔皇后就是心眼太小了,这几天老叨叨小太子饭吃得少,功课做得也不好等等。

  摄政王也笑,都是萧家男人太宠妻的过,都惯得不像话,不过儿子萧韬锦比他好一些。

  花娇心里失笑的,她为乔皇后求情,希望乔皇后不要在太庙太久,毕竟乔皇后的身子骨还没有完全恢复。

  摄政王挑起拇指炫耀,看看,你皇侄的眼光是一等一的好吧!

  皇帝也挑拇指,侄媳妇是巾帼不让须眉,萧家之幸国之幸。

  七月过去,进了八月,在初八这天,三军凯旋而归,伤亡不到三百人堪称史上的战事奇迹。

  皇帝论功封赏,其中,先锋官花玉的未婚妻沈菡萏妻凭夫贵,被封为二品诰命夫人。

  随军军师萧韬锦和正副元帅等人多次合力排兵布阵而出奇制胜,升职为相国,同时封其妻花娇为一品诰命夫人。

  同时,皇帝昭告天下,苍天垂悯,萧家皇室找回来遗落民间的皇嗣,也就是自己的皇侄萧韬锦,特此免去所有农籍人家一年的田税。

  萧韬锦,成了大熙朝有史以来最年轻有为的相国,因此,全京城的名门闺秀都盼着他休了悍名远播的妻子。

  摄政王夫妻听说后都不开心了,在府里的后花园宴请群臣及其女眷。

  席间,一众名门闺秀亲眼看见,云容玉骨的萧相国和孕妻言笑晏晏,目中只有妻子一人。

  八月十二,花玉和沈菡萏完婚,终于遂心如愿。

  八月十六,花娇顺利生下一对龙凤胎,萧韬锦升级为爹,摄政王升级为爷爷。

  萧韬锦给儿子取名萧昱,给女儿取名萧媛,这对小儿女随之成为萧家皇室的团宠。

  谢太后,皇帝和乔皇后隔三岔五就过来探望花娇娘仨个,花娇坐完了月子,很快到了这对小儿女的百天。

  皇帝和摄政王商议后,决定在皇宫元德殿里举办萧昱和萧媛的百日宴。

  在花娇坐月子期间,皇帝赏过了白银万两,绫罗绸缎以及玉器若干。

  今天的百日宴上还有礼物呢,谢太后送了一对黄金龙凤锁,皇帝送了两件金缕坎肩,乔皇后送了一对黄金手镯。

  那次失态欺侮了花娇,乔皇后一直耿耿于怀,今天特意挑了十来件精致的首饰送给她。

  花娇欣然笑纳,和乔皇后相谈甚欢,上世母亲承受了太多的苦难,这世她安享皇帝丈夫的独宠,花娇心里特别欢喜。

  宴席散了后,谢太后回寝宫休息,皇帝和乔皇后邀请摄政王夫妻和花娇夫妻去御花园赏梅。

  各色梅花开得正好,皇帝诗兴大发,拉着摄政王和萧韬锦吟诗作对。

  乔皇后则带着蓝蝶菲和花娇随便游逛,结果却出了意外。

  一只色泽猩红的蜘蛛陡然从堆叠的红梅花瓣中堕下,直奔乔皇后的后颈。

  花娇紧跟在乔皇后的身后,看得清清楚楚,情急之下她扬手去拍这只诡异的蜘蛛,大喊,“来人!”

  蜘蛛咬到了花娇的手指后,被闻讯赶过来的侍卫踏踩而死,但是花娇不行了。

第69章 大结局(2)

  她猛地什么也听不见了, 连忙大声喊过来萧韬锦, “三郎,善待萧昱萧媛,等我……”

  不知过了多久,花娇缓缓睁开眼, 丈夫萧韬锦正坐在床榻边,捉着她的手, 一对瑞凤眼已然哭得红肿。

  “相公!我没事儿!”花娇语气欢快,翻身坐起。

  萧韬锦微微一怔, 失态地惊喜大叫, “娇娇,你醒了……爹, 娘, 娇娇醒了!”

  片刻后, 守在外厅的摄政王和蓝蝶菲跑进来,是的, 他们夫妻就是跑进来的。

  一看花娇真的安然无恙, 摄政王赶紧派人去宫里报喜, 真的是虚惊一场。

  蓝蝶菲抱住花娇大哭起来,后怕不已地说着下午那时可吓坏了他们。

  花娇软声安慰说大概是那只蜘蛛的毒液不够厉害, 所以没有毒死她。

  没多久,皇帝和乔皇后带着几十个御医赶到,御医们排着队给花娇把脉,都说她真的是安然无恙。

  乔皇后抱着花娇嘤嘤哭泣了好大功夫, 花娇心里欢喜,她好好的,母亲好好的,她在乎和在乎她的人都好好的。

  世间的美好圆满触手可及。

  没几天,相府里多了一只猫,橘猫,花娇对萧韬锦的解释是她在后花园赏梅时捡了这只橘猫。

  再加上大黄和小白,这三只在相府里横行无忌,出入厨房如入无人之境,相爷和夫人的爱犬爱猫,谁见了都得躲着走。

  没错,是系统橘猫君救了花娇一命。

  橘猫君的解释是原书剧情悉数崩塌后产生了反噬,它不忍心看到BE结局而献祭了系统之力。

  只要花娇好吃好喝养它十年,它就可以恢复了系统之力。

  时间一久,这只橘猫的胆子肥壮如斯,竟然带着小白去宫里的御膳房偷吃,回来时还不忘给大黄带一份美食。

  有次御林军追到了相府,猫赃俱获,萧韬锦写奏折呈请皇帝伯伯责罚他。

  皇帝一听是花娇的爱猫,马上下旨封为御猫,即刻起可以自由出入御膳房,想吃哪道菜就吃哪道,想叼走哪道也随便。

  转年初春这天,萧韬锦下朝回府直奔后宅,萧昱和萧媛睡得正香,蓝蝶菲和花娇嗑着瓜子聊天。

  萧韬锦安安静静地端详了一会儿小儿女,自己脱去官服,套了居家便服,也凑过来嗑瓜子喝茶水。

  “相公,你有紧要事找我?”平时萧韬锦下朝后都是去书房,花娇因此笑着问。

  “锦儿,娘听不得?”蓝蝶菲嘴上这样说,却不挪动分毫,她想蹭了午饭再走。

  “娘,你听得,但切莫说什么闲言碎语!”萧韬锦了然他娘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性,头疼得紧。

  “锦儿,你皇伯母挤兑你?”蓝蝶菲顿时冷了嗓音,战斗力满满。

  萧韬锦急得直叹气,“娘,你老是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皇伯母又不是外人,你听我把话说完!”

  蓝蝶菲正要说什么,花娇微笑着递过去一杯香茗,“娘,润润嗓子!”

  如是,蓝蝶菲只好抿着香茗听儿子说个详细。

  “娘,娇娇,今天下朝后,皇伯伯在养心殿召见了我和爹,简而言之,小太子染了怪疾,皇伯母忧心忡忡废寝忘食地照顾着,全然不顾后宫事务,皇伯伯很是不悦。”

  耐着性子听完,蓝蝶菲表态,“这样啊,好办!你皇伯伯贵为九五之尊,后宫只有你皇伯母一人实在是太寒碜,即日起扩充后宫,佳丽三千在侧,挑个打理后宫事务的人儿忒容易!”

  暗暗感慨了一下蓝蝶菲和乔皇后的塑料妯娌情,但花娇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因为乔皇后是她现世的生母,曾经,那个柔弱的女人默默付出用生命爱护着她。

  这样想着,她递给萧韬锦一杯香茗,“相公,只因皇伯母那次训斥了我几句,娘惜我心切而耿耿于怀,娘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萧韬锦听了蓝蝶菲的一番惊人之论,正怄气呢!

  在回府的路上,他就想着但愿他娘蓝蝶菲没有过来串门子,如果她来串门子,他切记不能叨叨。

  皇伯伯正烦心着呢,他娘倒好,让皇伯伯后宫纳佳丽三千,从中挑一人立后。

  换做别人说这话,可是杀头大罪。

  如果皇伯伯有扩充后宫的心思,自然会在朝堂让文武百官讨论一番,而不是私下和他们父子商量。

  抛开皇室背景,这就是家长里短,现在需要解决问题,而不是火上浇油。

  萧韬锦抿着香茗,心气渐渐顺了,还是娘子善解他意,所以他只能继续说下去,毕竟她很擅长处理家务事。

  “后宫也没有什么紧要事,皇伯伯说皇伯母即使三五个月不打理也翻不了天,关键是小太子的病情不容乐观。”

  萧韬锦说着,眉心蹙起,压了压声音,“好多御医给小太子把脉后都说是不治之症,甚至,有个御医当晚猝死,因此宫里人心惶惶起了传言,小太子患了要命的传染病,染者必死无疑。”

  花娇会意,“相公,这种传言散播得越久,对小太子和皇伯母越不利,必须尽快治好小太子的怪疾。”

  萧韬锦眉心展开,“娇娇,你说的是,但是小太子得了……天花,御医们委婉暗示皇伯伯,不要再去皇伯母的寝宫探视,免得被传染。”

  天花!

  花娇心里咯噔一下,还真是要命的传染病,但是,她喜欢小太子,更爱她娘乔皇后。

  “天花!”蓝蝶菲刹那失态地弹跳起来,脸色大变。

  “锦儿,你马上去找你爹,然后你们父子递奏折请病假一年,闭门谢客!”

  听了蓝蝶菲这番话,萧韬锦又好气又好笑。

  也就是因为眼前人是他娘他才隐忍不语,不然,如此自私浅薄小家子气的妇人,他定然不屑一顾。

  “娘,我们是一家人,荣损与共。”

  花娇淡声强调,她特别想进宫一趟,“相公,你和爹商量一下,我想尽快进宫看望皇伯母和小太子。”

  一想到那对母子心陷绝望茫然的深渊,花娇就心疼如煎,即便小太子真得了天花,她也要去看看。

  “花氏,本王不准你进宫!”摄政王冷沉而不容抗拒的嗓音浮起。

  他提步走进来,先去看了看萧昱和萧媛,冰冷的脸柔和了许多,这才走到茶几旁撩袍襟落座。

  花娇垂头不语,摄政王平时把她当女儿对待,随萧韬锦唤她娇娇,此刻,摄政王端起了家主架子。

  “阿桀,你说话就说话,干嘛声儿这么高?你看看,你吓到了娇娇!”蓝蝶菲嗔恼着,捶打了一下丈夫。

  继而,她将花娇拥入怀里,“娇娇,不气不气,为娘打他给你出气了,为娘跟你说说。”

  摄政王眼见小妻子难得做个长辈,他再懒得说话,又去看孙子和孙女,怎么看怎么欢喜。

  萧韬锦打心眼里不舍得花娇进宫,万一花娇染了天花,那他的余生就是惨淡无光。

  “娇娇,你想想看,你是锦儿的半条命,如果你有个意外,锦儿只剩半条命苟延残喘,还有萧昱和萧媛就更可怜了,我们看不得这种惨况,所以娇娇乖,听话!”

  不得不说,蓝蝶菲这番话说到了萧桀和萧韬锦的心坎上。

  花娇主意已定,自然不会轻易改变,“爹,娘,相公,我大胆猜测一下,小太子并不是患了天花,极有可能是庸医误诊,那个猝死的太医也可能是得了急病而已。”

  蓝蝶菲一听花娇话里有话,急得抓住她的手不放,“娇娇,为娘不管小太子如何怎样,你是为娘的儿媳,更是为娘的女儿,你若不好,为娘定然不会苟活于世。”

  花娇哭笑不得,轻声低语安慰蓝蝶菲自己不会有事的,如果小太子真得了天花,那么侍候他的宫女太监早没了命。

  萧韬锦和萧桀也想到了这点,所以离开养心殿后,萧桀把儿子打发走,自己去督查那个御医猝死的案子。

  此刻,他了然儿媳主意已定,而且她的臆测对了大半,所以他缓步走近。

  “锦儿,刑部尚书冷凯审了那个案子,曹御医死因查明,不是被小太子传染致死,也不是娇娇所说得了急病,是他后院失火,宠妾给正牌夫人的银耳粥里投了毒,阴差阳错被他吃了送了命,相关人等都被从严处置发落。”

  萧韬锦了然他爹故意这么一说,是想从他这儿找个台阶下,毕竟他爹刚凶了他媳妇儿。

  “爹,这样说来,小太子大概,或许,可能患了一种和天花极为相似的病……”

  好吧,并不擅长岐黄之术的萧韬锦编不下去了,求助地望向花娇,后者马上接腔。

  “爹,韬锦说的是,小太子可能患了……湿疹,对,就是湿疹而已,小病而已!”

  夫唱妇和能默契到这种境地,萧桀也是服气了,“锦儿,你吩咐厨房整几个菜,我们父子喝几盅,午睡后一起进宫看看小太子!”

  说完,萧桀去外厅吩咐侍卫进宫给皇帝哥哥传了口信。

  不过午饭后,花娇声称救人如救火而无心午睡,萧桀无话可说,调过来大批侍卫保护萧昱和萧媛。

  花娇叮咛几个婆子,如果萧昱和萧媛饿了哭闹,那就温了羊奶给他们喝,半下午时再蒸个鸡蛋羹。

  一行人都换了便服,坐马车低调赶往宫里,当他们被太监引到乔皇后寝宫,却并未见到小太子……

第70章 大结局(3)+番外

  “蝶菲, 娇娇, 锦儿,还有王爷……陛下允准你们进宫?看来,他心里还有亲情羁绊着,只不过是把我和晟儿排除在外!”

  乔皇后一袭素服, 长发披曳,手执一卷经书, 整个人如枯井般了无生气。

  “榴儿,朕把晟儿隔离, 不准你去探视实属无奈之举, 朕心里也苦恼得很!”皇帝闻讯从御书房赶来,恰好听到了乔皇后的怨言。

  花娇不止一次, 暗暗将皇帝和现世父亲相比较, 这个男人除了有些优柔寡断, 没什么大毛病。

  此刻,皇帝和乔皇后相看两相怨, 萧桀父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蓝蝶菲呢, 只想早点回去看孙子孙女。

  有宫女送进来热茶,花娇斟茶, 给乔皇后端过去一盅,“娘娘,我大胆揣测,小太子不过是患了湿疹之类的皮肤病, 请娘娘放宽心!”

  顿时,乔皇后放下了经书,双目中有了名为生气的水雾,“娇娇,你懂岐黄之术?”

  花娇实话实说,“娘娘,我略懂一二,所以才敢斗胆进宫,想看看小太子的身体状况!”

  乔皇后眼里的生气有增无减,希望再渺茫也是希望,她期待地望向了丈夫。

  皇帝不抱太大希望,“朕与你们同行,娇娇,你随便给晟儿看,无论结果怎样,朕都不会怪罪你!”

  花娇点点头,望向了乔皇后,“娘娘,你是大熙朝的后宫之主,这样子出宫不太体面,小太子见了也不会欢喜,我给娘娘梳个发髻。”

  乔皇后从善如流,花娇麻利地给她梳了个飞凤髻,插缀了几样精致的首饰,又化了淡妆,接着换上百鸟朝凤锦服,外面批了榴红色凤氅。

  这期间,摄政王萧桀问清了隔离萧晟的地方,栖翠园,他让皇帝吩咐下去,传擅长医治皮肤病的御医火速前往栖翠园待命。

  一行人坐着轿子抵达栖翠园,小太子萧晟一见这么多人过来,再也忍不住眼泪,扑进花娇的怀里哭得抽抽搭搭。

  “阿嫂,你不知道……我快要死了,父皇母后都不要我了……你让锦哥哥把小白送过来陪陪我!”

  童言无忌且揪心揪肺,花娇温言安慰,乔皇后转过头拭泪,皇帝也是双目酸涩。

  蓝蝶菲生怕花娇被小太子传染,正要起身拉开两人,摄政王不动声色捉住她的手,紧了紧松开。

  “锦儿,你陪娇娇带小太子进内室查看一下,然后再召进来御医商量对策。”

  萧韬锦应承着,三人进了内室,没多久,他折出来,转述花娇的原话。

  小太子萧晟出水痘而已,距离他三尺远说话,被传染的可能性极小,水痘是小病,即使被传染了也很容易治好。

  摄政王萧桀顿时想起了冯御医,这人虽然年轻但是胆识可嘉。

  前几天,冯御医给摄政王递了一封书信,语气笃定说小太子出水痘,不是天花,他以脑袋担保可以治好小太子。

  不过当时,曹御医刚死,皇帝看了这封书信后压了下来。

  于是萧桀吩咐传唤冯御医进来给小太子把脉诊治。

  冯御医就在外面待命,进来后行了礼跟随萧韬锦进了内室,少顷,他折出来语气笃定。

  “陛下,太子确定是出水痘而已,半月左右可以痊愈,不过太子还小,十分病七分养,太子最好与皇后娘娘住在一起,利于养病。”

  皇帝展颜而笑,颔首允准,“冯御医,你且说详细如何医治太子!”

  几乎是不假思索,冯御医简单说了一遍。

  “回陛下,太子即刻起不能吹风,不能沾生水,饮食上一定要清淡,比如米粥菜汤,多吃些土豆和萝卜之类,忌讳禽蛋肉类。

  而且,太子不宜睡暖阁,免得水痘增多,痒感更甚,注意保持室内通风,每天暴晒被褥,贴身中衣扑洒一点药酒。”

  谢太后闻讯赶来,宫女搀扶着整个人还哆哆嗦嗦,眼睛红肿不堪,显然因为小太子的病没少流泪。

  皇帝简单说了一遍,安慰说小太子很快就会痊愈,谢太后夸了冯御医几句,转而捉住了花娇的手。

  “娇娇,如果晟儿他日痊愈,你是大熙朝的大功臣!”

  花娇微笑不语,她之所以一看就知道萧晟出水痘,是因为她现世出过水痘,当时,姥姥和妈妈都以为是天花吓得够呛。

  半月后,小太子痊愈,皇帝提升冯御医为御医副总管,赏赐白银三千两。

  摄政王递奏折,提议朝廷以后特意重用率直敢言的资深御医,便可矫正大部分御医明哲保身的常态,朝中文武大臣亦如是。

  值得一提的是,蓝蝶菲专门进宫一趟找到御书房,“皇兄,太后娘娘说了,我儿媳娇娇可是大熙朝的大功臣,陛下赏了冯御医怎么忘了娇娇?”

  皇帝不恼反笑,“娇娇也不缺黄白之物,朕赏她凤辇代步,你们婆媳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就这样,花娇和萧韬锦安享盛世繁华静好,时光如水,长流不息……

  忘川之畔有一大片四季如春的桃花林,清风如缕,花瓣纷落如雨。

  在桃花林中心有一方小湖,水色明澈可见鱼虾游弋,湖中心隆起一座小岛,生长着各种各样的花草,桃花树以及翠竹,一片鸟语花香。

  在疏落有致的桃花树之间有座竹楼小院,清婉悠扬的琴声从院中飘出。

  院中一棵桃花树下,一位少年端坐抚琴,云锦白袍的袍襟和袖口处,绣着大片白梅暗纹。

  他旁边的躺椅上睡着一个美丽少女,身着一袭红色长裙拖曳在地,裙摆和袖口处绣着曼殊沙华暗纹。

  在她脚边有只小白兔,一根接一根地啃着竹篮里的萝卜,琴声一停,它望向了少年,稚声稚气。

  “师父,好无趣呢,你讲个故事吧!”

  少年轻然点头,温柔的视线凝顿在少女身上,声线沉然好听。

  很久以前,在忘川之畔长着一株曼殊沙华,一棵白梅树,历经千年修炼修出了人形。

  曼殊沙华化为红衣少女,白梅树化为白衣少年,两人相知相恋恩爱弥笃,互诺碧落黄泉不离不弃。

  多年后,两人同时历雷劫,滚滚天雷呼啸斩劈而下的一瞬,少年将恋人护在怀里。

  结果少年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少女经年累月收集残魂碎魄,百年后发现恋人有一魄被忘川中恶鬼所摄,投胎为人。

  她当时已被天帝敕封为锦鸳仙子,完全可以定居仙府,过着酌饮琼浆玉液的神仙日子。

  但是为了早日修复恋人的神魂,她下凡缠上了那个恶鬼投胎所化的凡人。

  只要那个凡人喜欢她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顺利提出恋人缺失的那一魄。

  但是任她自轻自贱付出一世又一世,渣男也没有被感动丝毫,最后渣男被抄家斩立决。

  临死前,渣男有一瞬间想起了她的万般好,她如愿提出了恋人的那一魄,因此她的恋人很快塑出元身。

  “小兔,少女就是你师娘,为师就是她的恋人,现在换为师来守护她!”

  少年说完,起身来到少女身旁,蹲下,将她裙子上的花瓣落蕊轻轻拂去。

  “师父,那我师娘就是锦鸳仙子,不对,我师娘是女子,可是鸳为雄,难道天帝不辨雄雌?”小白兔琢磨不明白。

  闻言,少年双目里温情更甚,比湖水还要软柔,“因为你师娘把为师的神魂一直带在身边,所以阳息浓了些,天帝的封号含有赞赏之意。”

  小白兔似懂非懂,“师父,那个恶鬼呢?你去把它抓过来,天天变着法儿折磨它给师娘报仇雪恨!”

  少年轻然一笑,“小兔,这儿是为师和你师娘的家,也是你师娘元身的安居之所,自然容不得那等肮脏之物。”

  小白兔眼睛更红,语气愤然不平,“师父,那你就饶了那个恶鬼,太便宜那个坏东西了!”

  少年又是一笑,广袖随意一拂,一方光幕顿现半空中,里面是忘川深处。

  梅青云的魂魄被一道道玄色锁链捆缚在一个铁柱上,任他不停地挣扎也挣不开。

  “他曾作恶多端,善恶终有报,为师得了冥帝的授意,把他困在忘川深处,永世不得投胎。”

  小白兔这下心满意足,“师父,你这么厉害,那你让师娘快点醒来,你说师娘擅长女红,我还等着让师娘给我做好多漂亮的绣花衣服呢!”

  没错,小白兔还没化出人形却爱臭美得不行,成天除了啃胡萝卜,就是编花环套在脖子上,跑到湖水边顾影自怜(臭美)。

  少年收了光幕,垂首凝视着恋人,“小兔,为师不是说过吗?阿橘为了救凡间宿主而献祭了系统之力,你师娘得催动神魂帮忙修复还人情,十年而已,弹指一挥间。”

  小白兔打了个呵欠,“你们人类这些情情爱爱的,或许等我几百年后化为人形就可以感同身受,师父,我困觉了!”

  说完,小白兔趴在那儿呼呼大睡。

  少年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手里已经多了一把精致的红玉梳,他轻柔地为恋人梳理着并不凌乱的长发。

  总之,有恋人在侧,他并不觉得生活枯燥无趣,反而每一天都美好得闪闪发光。

  闲来抚琴作画,还有他得多收集一些桃花花瓣,做上几百几千坛桃花酿,等她醒来后一醉方休。

  正所谓碧落黄泉总关情,花好月圆年年是……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就此完结!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http://www.xxqi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