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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成替身王妃后

  作者:空悠悠

  简介:

  第一篇:身为直男的陈糯意外重生到异界,居然成为一个跛脚的哥儿,开局一穷二白,和一帮乞丐相依为命,某天,他掉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然后遇到一个绝美的少年……

  第二篇:后来陈糯顶替双胞弟弟嫁给了初恋三皇子李辞,却没料到李辞竟忘了自己,陈糯无语问苍天,为什么这混蛋掰弯他后就失忆了!?

  李辞却坏笑道:“本王没失忆,只是换了个芯子。”

  陈糯眯眼:“那你是谁?”

  李辞紧紧握住陈糯的手,深情道:“自然是你命中注定的夫君了。”

  (天然直男正经受X妖孽美人腹黑攻)

第一章 穿成小乞丐

  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一个身穿青色布衣的男孩躲在半人高的草丛里死死盯着前方,那里的地面铺着一堆干草,干草上放着一只死透了的小蚂蚱。

  男孩的名字叫陈糯,三年前他来到这个世界,今年刚满十六岁。

  陈糯原本是个二十五岁的室内设计师,他的工作是帮客户设计出满意的新家,这个工作几乎没有任何危险,可谁能料到,他竟然在工地被一根电线电死了,然后就穿来了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古代王国——大召。

  陈糯重生在了一个十三岁男孩的身体里,刚穿来时他满怀雄心壮志,以为自己能像众多穿越前辈那样披荆斩棘建功立业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现实不断狠狠打他的脸,首先他这副身体是个身有残疾的跛子,记忆里是这孩子五岁时偷了包子铺的肉包被人打折了右脚,又因为穷没能及时治疗就变成跛子了。

  其次这孩子无父无母,有记忆时就已经是个小乞丐,跟着一群大乞丐四处流浪乞讨,简直要多惨有多惨,就陈糯刚穿来时,这副身体竟然是全身发臭,连头发里都长了虱子,不过并不是因为原主死了而引起尸体腐烂,纯粹是原主有一个多月没洗澡了!

  对于有严重洁癖的陈糯简直不能忍,他直接凭着身体记忆找到了树林深处的一条小河,然后把自己从头到脚狠狠洗了三遍。

  再就是最最坑爹的,他这身体竟然不是个纯爷们,而是大召特有的一类可以生娃的男人,这里的人叫他们为哥儿,哥儿眉心会长一颗红痣,颜色越深代表越能生养,而他的红痣就是红到不能再红,男人一见就会把持不住的那种。

  但是这事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晓,因为原主的养父用一种药水帮他隐藏了红痣,否则他也不能安然无恙长大,恐怕早就被某个乞丐头头看上占为己有了。

  小乞丐的养父是个老乞丐,本名叫梁超,原来也是才高八斗的举人,没想到进京考试时被诬陷作弊,蹲了半年大牢,再出来物是人非,父母去世,家产和媳妇被堂兄霸占,而他沦为了乞丐。

  据梁超,哦,他现在叫陈余笙,他说他是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进了破庙躲避,然后在一尊破佛像后发现了小跛子。

  小跛子当时在发高烧,陈余笙好不容易才把他救回来,那年小跛子大约才一岁。

  这些都是原主身体传给陈糯的记忆,总之往事不堪回首,每每想起都是一把辛酸泪,不过幸好,他陈糯总算熬过来了。

  如今十六岁的陈糯,已经是拥有十几个乞丐下属的小头目,也不需要亲自出去乞讨,只要等着下头的小乞丐孝敬就行。

  陈糯研究了许久后确定自己身上没什么金手指,沮丧之余更加怨愤老天不公,凭什么别人重生能各种开挂走上人生巅峰,他就倒霉的成为一个没啥用的破乞丐。

  更郁闷的是他不会制造玻璃肥皂化妆品等各种能赚钱的玩意儿,不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十八般武艺,连种地做菜缝补也不会,生活在古代简直就是废物。

  陈糯倒是会设计房间格局,可他会的是现代的装修方式,古代连瓷砖都没有,那些复杂的榫卯他半点不会,曾经引以为豪的职业技能变成鸡肋,气得吐血三升啊!

  不过这三年他也没白过,习惯了古代生活后,陈糯自己研究出了一个因地制宜的赚钱法子,那就是利用手底下的乞丐们出卖情报换银子,还别说,真让他积攒了一笔不错的私房钱。

  “老大,老大!”

  陈糯不悦地皱眉,“叫唤啥呢,老子的野鸡要被吓跑了!”

  “老大,不好了,张大勇又来闹了。”这个咋咋呼呼的少年叫陈二哈,他本来叫狗蛋,陈糯嫌弃难听给改了,陈二哈还特别感激他取名。

  陈糯站起来,拍掉身上的草屑,“他又来闹啥,上次不是把猪肉钱结清了吗?”

  “老大,张大勇不是为了钱来的,他是想来提亲的?”

  “提亲?他瞧上谁了?”陈糯记得卖猪肉的张大勇是个鳏夫,去年死了老婆,现在和女儿相依为命。

  陈二哈同情地看向陈糯,“老大,是他家的福妞看上你了,张大勇想你给他做女婿去。”

  “啥子!?”

  陈糯拔腿就跑,爹啊,你可千万别答应,那福妞都胖得像猪了,他才不要这样的媳妇!

第二章 选猪肉还是儿子

  陈糯一瘸一拐疾走了几步,觉得这样太慢,冲二哈挥了挥手,陈二哈机灵地跑到陈糯身前蹲下,然后背着他狂奔回村,也顾不得纯天然美味的野鸡了,开玩笑,那福妞胖如猪,他陈糯是打死不会娶的!

  陈糯家在京都城外三十多里的陈家村,当初给自己取名字时他就借口为了感念陈家村收留之恩,还让养父梁超改名叫陈余笙,反正他本来那个身份也没法用了。

  陈家村的里正陈叔是个老好人,看他们一群人乞讨来到这里无家可归,不仅帮他们办理新的户籍,还把村里的破房子让给他们住,还带着村里人大家一起好好修缮规整,总算是有了家的模样,他们这一住就是足足三年。

  陈家村的人都以为陈余笙是逃难来此,背井离乡的读书人,读书人在村里格外稀罕,因此大家都十分尊敬他。

  陈糯模样生的好,嘴也甜,村里好多媳妇都想把自家闺女嫁给他,可陈糯不想这么小成亲,再加上他隐藏的哥儿身份,便每次都让陈余笙把媒婆打发走了。

  但是这次不同,因为来提亲的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屠夫张大勇,而陈余笙最爱吃他家卖的猪肉,陈糯是真担心陈余笙为了吃猪肉把他这个便宜儿子给卖了!

  “爹,我回来了!”

  陈二哈把陈糯放下后就溜了,他也怕那个福妞,陈糯一瘸一拐走进家门,打眼一看,家里怎么突然多了一尊弥勒佛?

  “小糯,快来跟你张叔见礼,看人家给咱们送了多少新鲜猪肉来。”陈余笙笑得见牙不见眼,你瞧着他也不胖,可就是个无肉不欢的主。

  陈糯这才注意到饭桌上竟然摆放着一整头小猪崽,哇,今晚可以吃烤乳猪啊!

  陈糯看得直流口水,一旁被无视的福妞委屈地绞着帕子,“糯米哥~~”

  陈糯虎躯一震,看向那尊弥勒佛,白皙俊秀的脸上挤出一丝笑,“福妞,你也在啊?”

  “嗯,糯米哥,我和我爹今天是来提亲的。”福妞娇羞地一会儿低头,一会儿又直勾勾盯着陈糯。

  陈糯悲从心来,“爹,你答应了?”

  陈余笙眼巴巴看着那白嫩嫩肥嘟嘟的小猪,一脸纠结,他是很想答应啊,可实际他家的糯米不是小子而是哥儿,哥儿没法娶媳妇啊。

  大召国男多女少,为了繁衍后代便规定哥儿只能和男子成亲,如果哥儿娶了女子,一旦被官府发现是会被强制和离的。

  陈余笙艰难地将视线移开,“对不起了老张,我家小糯不能娶福妞。”

  陈糯顿时松了口气,福妞呆愣如石雕,张大勇气得双颊肥肉直抖。

  “陈余笙,你什么意思,我家福妞哪里配不上陈糯了,就你家陈糯长得跟竹竿似的,还是个瘸子,哪里比得上我家福妞这么有福气,你居然敢拒绝!”

  陈余笙这人最护短,一听张大勇说陈糯不好也板起了脸,“你既嫌弃我家小糯不好干嘛还来提亲,既如此就当是小糯配不上福妞,这事我只当没发生过。”

  “哼,能娶福妞是陈糯的福气,既然你不乐意,这猪也不给你了!”

  张大勇用胳肢窝夹起那头小猪,拉着还在发呆的福妞转身就离开了陈糯家。

  陈糯和陈余笙不约而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舒一口气。

  “爹,你刚才是不是打算卖了我?”陈糯见家里没别人,立刻开始秋后算账,就为了一头小猪就打算卖了他,这还能不能好好过了!

  陈余笙赶紧摇头否认,“哪能啊,我家宝贝小糯怎么可能随便用一头小猪就卖了,那至少也得五头吧。”

  “爹,你是不是傻,有我在可以供你吃一辈子猪肉,可如果你擅自把我卖了,我以后都不理你了!”陈糯义正言辞道。

  “好好好,放心吧,爹不会擅自做主的。”陈余笙哀叹,别人家都是儿子听老子的,他这却是反过来,唉,可悲可叹哦。

第三章 只想专心搞事业

  陈糯本以为和福妞说亲的事算是结束了,没料到他第二天去山里又遇到了福妞。

  福妞如一座小山般堵在了上山的小路口,陈糯背着个竹筐和她狭路相逢。

  福妞一看见陈糯就捂着脸颊做出娇羞状,“糯米哥哥,福儿真的好喜欢糯米哥哥,糯米哥哥就嫁,哦,是娶了福儿吧。”

  陈糯忍着呕吐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道:“福妞,咱俩真的不合适,你看我家那么穷,可供不起你一顿五碗饭啊。”

  拜托,咱俩站一起就是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跟讲相声似的,根本一点不般配好么!

  陈糯想象了一下成亲后被福妞压制的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福妞伤心地哭了,“糯米哥,我不在乎你有没有银子,我就想好好跟你过日子,我爹都说了,等咱们成亲,我爹就把杀猪的手艺教给你,以后你来继承猪肉铺子,咱不会饿肚子的。”

  陈糯抽了抽嘴角,“福妞,如果我以后每天吃猪肉长得和你爹那样胖,你还会想嫁给我吗?”

  福妞想象了下,随后摇头,“不会的,糯米哥肯定不会长成我爹那样。”

  “我是问如果,如果我变成个胖子,你还会喜欢我吗?”陈糯挑着眉,他就知道这胖妞是贪图他的美色,不过比起村里那些长年在地里劳作的汉子,他的确可以算一表人才了。

  陈糯低头看了眼自己白皙如雪的手臂,其实他也经常爬山下河的,可就是晒不黑,明明他想成为一个壮实可靠的男人,但偏偏越长越纤细,身高似乎都快定型了,压根没多少男子气概。

  陈余笙说哥儿都是这样,等满十八岁,哥儿身上还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那便代表他成年可以成亲嫁人了。

  陈糯气得想摔桌子,他个大老爷们凭什么要嫁人,他要建功立业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那才是他的理想!

  “糯米哥,村里的姑娘都嫌弃你家穷,嫌你是个瘸子,还要拖着一帮子乞丐,只有我不嫌弃你,糯米哥,你就和我成亲吧。”

  福妞的语气特别真诚,听在陈糯耳朵里却极为讽刺。

  陈糯冷哼一声,“我现在穷不代表将来也穷,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福妞,你回去吧,说白了我喜欢瘦的白的美的,你不是我的菜,别纠缠了,行吗?”

  福妞僵硬地立在原地,陈糯不得不从她身边绕过去,越靠近越能感觉到两人的体格差异,陈糯心想如果他俩换个身体,自己兴许会娶福妞,但那时就是福妞看不上他了。

  陈糯想起前世,他本就是个帅哥,也会赚钱,可他总没法谈一次成功的恋爱,因为那些女人总会选择更帅更有钱的男人,渐渐地,他不再相信爱情。

  呵,爱情算个屁,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服穿?

  陈糯重生后就考虑清楚了,他不要什么虚无缥缈的爱情,他就要搞事业就要赚很多钱,等他成功了还愁娶不到老婆吗?

  陈糯边想边走,他顺着小路上山,却没注意身后一直跟着个人。

  福妞越想越不甘心,她虽然胖,可爹说胖女孩才有福气好生养,而陈糯他一个一穷二白的瘸腿汉子凭什么看不上她!

  在大召国,女人比哥儿还要珍惜,男人却是最不值钱的,因为男人太多了,就算卖孩子也是女娃和哥儿比较值钱。

  因此张大勇特别宠爱他闺女,把福妞娇养得有些小姐脾气,更别说就陈糯刚才说的那些话,如果她想都是可以去里正那告状的。

  陈糯走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可用的草药,他跟老乞丐学了一些识别草药的技巧,偶尔会上山采药然后拿到镇子上卖。

  陈糯见天色逐渐晚了,便打算回家,转身却对上愤怒的福妞。

  “你怎么跟来了?”陈糯微微蹙眉,觉得福妞真是太缠人了。

  福妞握紧拳头,发出咯吱声,“陈糯,你到底娶不娶我?”

  陈糯皱眉后退两步,但仍然坚定摇头,“不娶!”

  “好,你不娶我,那我也不会放过你!”

  福妞肥嘟嘟的脸皱成一团,大吼一声,忽然举起大拳头朝陈糯冲过来。

  “草,你是不是疯了,别过来啊!”

  陈糯被气势汹汹的福妞吓得连连后退,他没发现身后有个被隐藏在草堆下的大坑,就这样猝不及防掉了下去。

  “草啊——”

  福妞看见陈糯掉进了坑里,而且那坑还特别深,顿时害怕得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大喊,“不是我,是你自己掉下去的,不怪我!”

第四章 困坑底苦难言1

  陈糯掉下去时以为自己不死也要半残,结果没料到竟然摔在了一个比较柔软的东西上面。

  奇怪了,难道这坑底还垫了软垫?

  陈糯伸手摸向身下,好像是布料的触感,往上继续摸,软软的竟然像是人的皮肤!

  “草,不会是死人吧!?”

  陈糯吓得赶紧跳了起来,这坑底乌漆麻黑什么也看不见,他不小心踩到了那人的胳膊。

  对方轻声呼痛,原来是个活人。

  陈糯贴着墙壁,尽量和对方保持距离,不过这坑就那么大,直径估计三米左右,深度应该有四五米。

  “是谁?”陌生的男声传来,对方声音清朗而富有磁性。

  陈糯是个彻头彻尾的声控,这人的声音简直太好听了,好像电视剧里常听的深情男主配音,他不禁好奇对方是什么人。

  “我叫陈糯,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坑里?”陈糯的身体逐渐放松,他觉得对方应该没敌意。

  “我叫柳三,我应该是被人打晕了扔在这儿的。”对方似乎十分沮丧,声音越来越小。

  陈糯从侧腰的包里拿出火折子,这个可是他上山必备,万一要生个火烤肉也方便。

  漆黑的坑底,突然亮起一点火光,虽然那火光很小,但也足够两人看清彼此了。

  陈糯看见柳三的第一反应是这个男人还挺帅的,剑眉星目,棱角分明,只是眉宇间略带一丝愁苦,又见他身上穿的是名贵丝绸,头上插着一根晶莹润泽的梅花玉簪,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柳三看见陈糯惊讶得睁大双眼,他怎么会和他长得那么像?

  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十五六岁,生得眉清目秀,一张娃娃脸教人倍感亲切,虽然只穿了普通的棉麻素衣,却仿佛天然有一股灵动气质。

  柳三暗自压下内心的震惊,从表面看他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陈糯突然对柳三微微一笑,脸颊上现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相逢即是有缘,柳少爷可有办法逃出去?”

  柳三被他这笑容晃了下眼,随即剑眉轻蹙,沮丧地摇头,“并无办法,这里过于狭窄,岩壁上又无落脚点……”更要命的是,他不知被喂了什么药,竟然无法施展功夫。

  陈糯靠着墙坐下,他可拿不准福妞会不会去叫人,那个女人长的胖胆子却小,分明看见他摔下来还大喊大叫地逃跑,真是没用。

  柳三动了动手指,撑着身体坐起来,但只是这样也已经费了不少力气。

  陈糯问:“你在这儿呆了多久啊?”

  “不知,我感觉腹中饥饿,应当有一日了。”

  “你饿了?我这有糖糕,吃点吧!”

  柳三看见陈糯从腰包里拿出一块油纸包好的糖糕,觉得颇为有趣,“你这包倒是少见。”

  “哦,这是我让邻居家的阿婆帮忙做的,很方便。”

  陈糯把糖糕递给柳三,他还不饿,就干脆都给了柳三,还笑眯眯地安慰他:“放心,我爹发现我天黑还没回去肯定会来寻我的。”

  柳三道了声谢,从陈糯手中接过那糖糕,明明是平时绝对不会碰一口的甜食,现在大概是太饿了,竟然把两块糖糕全吃完了。

  柳三吃完糖糕后不禁皱了皱眉,实在是太甜了,甜腻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散也散不去。

  就在柳三吃糖糕的这短短时间里,陈糯已经不着痕迹地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见他吃完立刻收起了火折子。

  “怎么熄火了?”柳三奇怪地问。

  “我觉得还是省着点用,柳三哥,你还饿吗?”陈糯已经打定主意牢牢抱住这位精贵少爷的大腿,称呼也从柳少爷自然而然变成亲密的柳三哥了。

  柳三默然,他不由想起那个总是温柔地微笑着唤他一声“三哥”的哥儿。

  陈糯见对方没回应,又问:“柳三哥,你家住哪儿啊?等出去了,要不我送你回去?”

  “我家在召烨。”柳三也没说让不让陈糯送他回家,继续保持沉默。

  召烨是大召的都城,距离陈家村也不算很远,而陈糯正好有事打算去一趟。

  “陈、陈糯。”黑暗中,柳三清朗好听的声音叫了一声陈糯的名字。

  陈糯感觉心都化了,这位少爷的声音怎么这么酥呢?

  “我在,柳三哥有什么事吗?”

  柳三顿了顿,忽然用极小的声音道:“咳咳,那个想解手……如何是好?”

  陈糯懵了,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问他,奇怪地道:“柳三哥随意就是了,这里这么黑我什么都看不见,放心吧。”

  柳三纠结不已,这实在是太不雅了,他的教养促使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当别人面方便的事。

  何况陈糯和他心悦之人生得实在太像,这会给他一种在那人面前……算了算了,不敢想。

  陈糯忽然又道:“柳三哥,你不用害羞,大家都是男人,没事的啊,你如果实在是害羞我把耳朵捂住吧。”

  说完,陈糯真的捂住了耳朵,听不见又看不见,这总可以了吧。

  柳三忍无可忍,他终于下定决心想起身解手,结果却是浑身无力根本没法站起来。

  “陈、陈糯……我站不起来。”

  “什么?你在说话吗?我听不清。”陈糯是真的死死捂住耳朵,而柳三的声音又那么小,他根本听不清。

  柳三羞耻得脸颊爆红,还好坑底太黑陈糯看不见。

  “你把手放下来。”柳三用稍大的声音说。

  陈糯放下手,“你这么快就完事了?”

  “我、我站不起来,你能帮帮忙吗?”

  “帮忙?”陈糯惊呆了,感情这少爷是解手都要人服侍的娇滴滴公子哥吗?

第五章 困坑底苦难言2

  柳三刚开始还觉得难堪,可他总不能强忍着,万一没忍住尿裤子了岂不更丢人。

  不过当陈糯当真重新点燃火折子走到他身边时,他突然又觉得有几分趣味。

  大概是平日里总端着,突然让他放肆一次竟然觉得十分好玩。

  随即他又觉得有些可惜,如果陈糯不是男子,而是哥儿,他一定把人带回府里。

  陈糯把火折子递给柳三让他拿着,“柳三哥,我可是好心帮你的,你可不能事后做出什么卸磨杀驴的事。”

  陈糯突然想到,他这算是看见了柳三的丢人时刻,虽不知对方真实身份,但大召如同古代封建社会,如果柳三要对付他这个无权无势的简直太容易了。

  柳三被陈糯扶起来,低声道:“放心,只要你不说出去,我不会把你如何。”

  陈糯帮柳三解决完后长舒了口气,幸好灭了火,他可不想看到什么辣眼睛的画面。

  不过,还是听见声音了……

  陈糯给柳三挪到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然后两人就这么干巴巴地坐着发呆。

  黑暗中,两人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柳三缓了半天才不那么尴尬。

  “陈糯,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柳三哥呢?”

  “十七,那你定亲了吗?”

  “没有啊,柳三哥定亲了?”陈糯感觉到柳三的不安,猜他大概是想用说话转移注意力。

  “我也没……可是我有心悦之人。”

  “那不是很好,柳三哥可以让父母帮你提亲去啊。”大召女子十五,男子十七便可成亲,柳三也到年龄了。

  柳三轻叹一声,“可他已有心悦之人了。”

  “额,柳三哥别气馁,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陈糯心想,对方连柳三这么帅的都看不上,那喜欢的男人得是多牛啊。

  柳三细细品味着陈糯的话,突然奇怪地问:“这话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啊,我从书上看来的。”

  “哪本书?”

  “忘了。”陈糯被柳三突如其来地追问吓了一跳,他看柳三年纪不大也没多想,不自觉就说出了另一个时代的诗词名句。

  陈糯穿来大召后没机会接触高层文人,但陈余笙就是读书人,他的许多诗词大致格式和他前生知晓的相同,但陈糯熟知的名句却似乎并没在大召流传过。

  为此陈糯还曾想借此给自己弄个大才子的身份,不过后来细想,他会的古诗词也不多,万一穿帮可惨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突然有水滴落下,拍打在陈糯的脸上,陈糯哀叹,“柳三哥,怕是要下雨了,怎么办啊?”

  柳三再次试了试,发觉内力似乎恢复了两三成,他便对陈糯道:“我有办法出去了。”

  “什么办法?”

  “我踩着你爬上去。”

  陈糯无语,“柳三哥,你是想跟我叠罗汉吗?可以咱俩的身高估计还是差了点。”

  “我会轻功,只要距离洞口不远就能翻出去,等我出去了立刻找人来救你,如何?”

  陈糯觉得柳三没必要忽悠自个儿,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厚着脸皮向对方要点“押金”,“柳三哥,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你能不能给我个信物,我就当是你陪在我身边,可以吗?”

  柳三没想到陈糯一个堂堂男子竟然会说出如此示弱的话,同时又庆幸他此刻看不见陈糯那张与庭儿如此相似的脸。

  略微思量片刻,柳三道:“那我把随身佩戴的玉佩给你吧。”

  柳三从腰间扯下那块上个月刚得的福字玉佩,他本是用来压衣裳的,给陈糯做个纪念倒也无碍。

  “陈糯,你点上火折子吧,我不知你在何处。”

  “好。”

  陈糯点燃了火折子,柳三这才发现他们其实站得很近,如果他继续往前走两步,他们的鼻子可能就撞上了。

  柳三迅速掩藏住内心波动,将那块玉佩给陈糯,“你拿着这个。”

  陈糯小心接过,对柳三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柳三哥。”

第六章 困坑底苦难言3

  陈糯在地上刨了个小洞把火折子插了进去,这么点光聊胜于无吧。

  陈糯走到墙边双手撑墙,手里一片丝滑,不断有泥水流进袖子里,他不舒服地皱眉,微微蹲下,“柳三哥,你上来吧。”

  柳三借着昏暗的火光,看不清陈糯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显瘦模糊的背影,他甚至都担心会不会一脚把陈糯踩折了,又不由想到陈糯那张与庭儿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忽然更加庆幸陈糯是男子而非柔弱的哥儿。

  “陈糯,我定会立刻回来救你。”柳三坚定地道。

  陈糯却觉得这话十分微妙,虽然可能是他想多了,但还是回了句:“若是你没回我也不会怪你。”

  柳三微微愣住,不由苦笑,“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不是,不过我们萍水相逢,我不想你有太大压力。”陈糯其实也是安慰自己,一面之缘的人就算自己真被骗了也不奇怪。

  柳三不再言语,运用内力,往上跃去。

  陈糯本以为会费些力气,都做好了被柳三狠踩一脚的准备,结果发现那柳三竟然是个轻功高手,不过几秒间人就出去了!

  随后上面传来柳三的声音,“陈糯,我这就去找人来,你且等等。”

  “好,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柳三离开后,陈糯正要收回火折子,突然看见正前方有好几只老鼠!

  “嗯,你们在那乖乖呆着,我当没看见。”陈糯死死贴着湿冷的墙壁,他不怕老鼠,但还是觉得很恶心,何况曾经跟着陈余笙流浪乞讨时,他们是吃过老鼠肉的。

  没办法,当时遇到灾荒,不吃老鼠就得死,死了就是老鼠吃人肉了。

  雨越下越大,陈糯从头到脚都湿透了,他冻得簌簌发抖,心里暗骂柳三果然在骗他。

  到了后半夜,陈糯实在抵不住,瘦弱的人儿坐在地上,渐渐陷入了昏迷。

  次日,陈糯被一群人的呼喊声吵醒,他用尽剩下的力气喊出“我在这”,便又昏了过去。

  陈糯被救出后就开始发烧,陈余笙看着迷迷糊糊不知在说些什么的陈糯,满心担心,床边一个年过半百却依然十分年轻的男子正细细帮陈糯把脉。

  “大哥,小糯怎么样了?”陈余笙担忧地问。

  陈百草道:“小糯是夜里淋了雨受了风寒从而导致高烧不退。”

  “有法子退烧吗?”

  “我先开服药给小糯喝下,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陈糯退烧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他刚醒来身子还十分虚弱,“爹?”

  陈余笙一直守在陈糯床边,看见陈糯醒来,他忙握着他的手紧张询问:“小糯,你总算醒了,你这孩子真是……”

  “爹,对不起。”陈糯牵了下嘴角,却笑不出来,“爹,我是怎么回来的?”

  “哦,你出去后一晚上没回来,爹就喊上村里的人一起去山上寻,也不知是哪个混账挖那么深的坑竟害你掉下去,还受了这些罪。”陈余笙边说,一边连眼眶都红了,差点落下泪来。

  “爹,我没事了,您别哭啊。”陈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他忽然想起柳三,想起他送给自己一枚玉佩,“爹,我的玉佩呢?”

  “你是说你手里那块福字玉佩吗?”

  “对,就是那个。”

  “哦,爹放在你枕头底下了。”

  陈糯摸了摸枕头下,拿出那块玉佩,他不懂这玉的陈色,只是觉得晶莹剔透很漂亮,这么想就觉得也不算吃亏了。

  当时的陈糯并不知那块玉其实不值多少钱,不过他还是妥善收藏,想着万一柳三回来找他归还。

  “小糯,这玉是哪儿来的?”陈余笙满眼困惑,他不记得陈糯有这样一块玉,以他的眼光看,这块玉至少能值几十两银子。

  陈糯想了想,“我在坑底捡到的。”

  “哦,那不如卖了换肉吃?”

  “不行,这个以后是我的私房钱。”

  陈余笙眯了眯眼,他看出陈糯在撒谎,每次陈糯说谎时眼睛都不敢与他对视,会微微低着头,耳根泛红。

  “唉,那小糯就留着吧,好好歇息,不是要跟着你孙叔去召烨城看花灯吗?”

  “嗯,爹放心,等我回来就给爹买肉吃!”

  中秋节,召烨城将举行三天花灯夜,他要趁机去大赚一笔。

第七章 召烨花灯节巧遇1

  陈糯正在收拾包袱,陈二哈和陈小包就找了来。

  陈小包也是陈糯的跟班,他今年十一岁,身形微胖,脸蛋肉嘟嘟的,陈糯特别喜欢捏他的脸颊,陈小包脾气也好,从来都是笑嘻嘻的,只是特别喜欢使唤陈二哈。

  说来陈二哈今年十五岁,也是个半大孩子,在陈糯眼里他们两人都是弟弟。

  陈二哈不好意思地挪到陈糯面前,陈小包手里拿着个肉包美滋滋啃着跟在陈二哈身后。

  “老大,我和小包也想去城里玩。”陈二哈憨笑着,一脸祈求。

  陈糯眯眼盯着他们,“你们想去玩?”

  “嗯嗯。”陈二哈拼命点头,陈小包也咽下嘴里的包子点点头。

  陈糯摸了摸下巴,笑道:“我为什么要带你们去呢?”

  “我、我可以帮老大跑腿!”陈二哈嬉笑,努力想着自己的用处。

  陈小包想了想,歪着头,“我可以帮糯米哥哥洗衣服。”

  陈糯走过去捏住陈小包的脸蛋,“小包要帮我洗衣服啊,那就带上小包吧。”

  “老大,那我呢?”陈二哈苦着脸问。

  “你……也一起吧。”

  陈糯不是第一次去召烨城了,上次是陈余笙带他去看划龙舟,这次他要和陈三叔一起。

  陈三叔以前也是乞丐,脸上有一道一指长的刀疤。他们在一间破庙里认识,后来陈糯跟着三叔学武,虽然只学了点三脚猫功夫,但对于生活在农村的他也够用了。

  三个小孩跟着陈三叔赶着借来的牛车一起出了门,陈糯看着陈余笙一直送到村口才转身回去,心里默默想着一定赚很多钱给爹买肉吃。

  牛车走的慢,他们到召烨已经是中午,正好是用饭的时辰。

  召烨城内禁止牛车进入,陈三叔便把牛车交给城外的车马亭寄放,也不贵,一天三文钱。

  陈糯看了眼各自身上的粗布衣裳,提议道:“我们先去买身新衣换上,这样办事不太方便。”

  其实是陈糯看见街上路人穿着各色鲜亮漂亮的古装他忍不住心动了,想想,电视剧里那些翩翩公子、英俊少侠,他都穿到古代来了竟然一次也没体验过,简直太亏了!

  陈小包却是比起漂亮衣服反而对城里的美食更感兴趣,嘟着嘴道:“糯米哥哥,我想吃好吃的。”

  “放心,哥等会儿带小包吃好吃的去。”

  明晚才有灯会,可召烨城里已经足够热闹,听闻许多外地人早早就赶来预备观赏一年一度的中秋灯会了。

  因此当几人换上新衣裳又逛了会儿市集后,陈糯发现他们找不到一家有空房的客栈了。

  四人傻乎乎站在路边吹风,陈糯默默计算着剩下的银钱,最后提出一个办法,“三叔,你带二哈和小包去找一户人家借住,我去见一个朋友。”

  “你在这能有什么朋友?”陈三叔奇怪地问。

  陈糯从荷包里拿出二两银子给陈三叔,“三叔,我的朋友可多了,放心吧,明天早上在这里会合啊。”

  陈糯挥挥手,一瘸一拐地跑进了人群里。

第八章 召烨花灯节巧遇2

  陈糯倒是没撒谎,他在召烨城里还真有个熟人。

  对方的身份很特别,是召烨城内一个没落伯爵家的小公子,名叫林沧。

  林沧今年二十岁,生得眉清目秀,经常被人误认为是个哥儿,但其实他的确是个男人。

  两人约在城内的清风楼见面,清风楼是有名的茶楼,茶点小菜也十分美味。

  陈糯想起初见林沧时,谁能想到堂堂伯爵家的公子竟然会躲在偏僻市集上卖菜呢,陈糯虽然不经常进城,但他消息来源广,很快查出了对方的身份。

  每想起这事,陈糯都不禁感慨,果真是地主家也没余粮了。

  陈糯走上清风楼二层,一眼就看见坐在窗边的林沧。

  林沧单手撑着下巴,摆出一副忧伤明媚的模样,就跟悲春伤秋的姑娘似的。

  陈糯冲着林沧挥了挥手,“沧哥!”

  林沧这才缓缓转过头,勾了勾嘴角,他逆着阳光此刻仿佛周身都在发光一般,“糯米弟。”

  陈糯大剌剌在他对面坐下,抓起筷子就夹菜吃,吃得两腮鼓鼓,“好吃。”

  “你慢点吃,怎么就你一个人,不是说和陈三叔一块儿来吗?”林沧夹了颗花生吃下,笑着问。

  “哦,跟来了两个小屁孩,让三叔照顾他们去了。”

  林沧挑眉,古怪地问:“是你家捡回去的小乞丐?”

  “嗯,我家还有很多小乞丐,你那有合适的工作推荐吗?”

  “没有,我家都够穷了,你干脆跟官府申请开福利院得了。”

  “我也想啊,这不是没门路吗?”

  过来倒水的小二无意听见两句,愣是没听懂这两人在说什么,嘟囔着离开。

  陈糯突然压低声音,问道:“想好了吗,咱们开展什么新业务?”

  “嗯,我觉得可以开个跳蚤市场,先低价买进,再高价卖出,你觉得怎么样?”

  “那需要不少本钱吧。”

  两人不由叹气,他们还是太穷了啊。

  陈糯最初结交林沧时,也没料到对方竟然是穿越老乡,只是后来接触多了,彼此都发现对方不经意间会说出些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词汇,才明白对方也是穿越的。

  林沧本来觉得自己穿来的身世已经够可怜,没想到陈糯竟然比他还惨,两个惨兮兮的穿越者就这样成了朋友。

  陈糯和林沧讨论过穿越契机,陈糯是因为触电,林沧却是车祸去世后来到这里。

  陈糯没告诉林沧自己穿成了哥儿的事,他觉得自己以普通男人身份出来结交朋友更方便。

  林沧也是个性情豁达的,见陈糯年纪小,又是跛脚,便对他格外照顾。

  两人都要肩负照顾家人的重担,一起合伙做生意挺好。

  陈糯忽然提议道:“不如我们去拉点赞助吧,你知道哪里能见到很多有钱人吗?”

  林沧蹙眉思考片刻,“明晚的花灯会,有钱有势的应该都会去,特别是那些公子小姐,最喜欢结伴同游。”

  “不需要避嫌吗?”陈糯第一次参加花灯会,他只知道大召和古代似的很重视男女有别。

  “召烨城还是比较开放的,只要注意言行,不私下见面,大庭广众下的正常相处是允许的。”林沧喝了口茶,他穿过来也有一年多了,渐渐竟然也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这个好,我们明晚去碰碰运气,对了,你认识召烨城里姓柳的人家吗?”陈糯悄悄摸了下腰包里的玉佩,他还是想探听下柳三的下落。

  “姓柳?我听过的就有七八家,你想找哪家?”

  “这么多,那算了……”陈糯本来还想把玉佩还给柳三,如果一直找不到人,他要不把玉佩当了换点银子花花?

  陈糯却没想到,他会那么快又和柳三相遇。

  当晚,林沧带陈糯回了家,伯爵府虽然落败,但房屋还有富余。

  林家人口少,陈糯也不是第一次来玩,只不过他一进屋就被两个小家伙缠住,林沧有一对双胞弟妹,林海和林淑,今年十岁,两个小孩都喜欢缠着陈糯玩耍,最后陈糯被闹得没法子,只好答应明天带他们一同去赏灯。

  林沧的父亲林温明,长期卧病在床,林沧的母亲又早早去世,因此林沧早早就挑起了家里的重担。

  第二天,陈糯先独自去和陈三叔他们会合,林沧和弟妹则要晚间再去花灯会,他们约定好在北城河上的鹊枝桥上碰面。

第九章 召烨花灯节巧遇3

  召烨城的中秋灯会上灯火辉煌,街道两边悬挂各色彩灯,街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陈二哈拉着陈小包防止他走丢,两人都喜欢吃,一路逛过来买了许多小吃。

  陈糯手里捧着一包新鲜出炉的炒板栗边走边吃,剥好一个递给跟在后面的陈三叔,“三叔,吃板栗。”

  “好。”陈三叔笑着接过吃下。

  陈糯今天穿了一身细部青衣,梳着一个发髻,随意绑上一条黑色发带,自我感觉就像古装剧里的俊秀小书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走路不便,有点破坏美感。

  不过陈糯也不在意,他的心思全放在搜寻有钱人上,期待能遇上合适做生意的伙伴。

  说来陈糯曾经也看过许多穿越小说,其中的主角分分钟做生意赚大钱,他穿来后才发现那可真是太难了。

  首先做生意需要本钱买货租店,比如成本最低的摆摊卖菜,在城里摆摊需要户籍,就是城市户口本,然后你才有租摊位的资格,如果前面这些问题解决了,你就要开始买菜进货了。

  没有户籍的人想在城里摆摊或者租店,需要至少一位官员或者十位以上居民的保证书,也就是你如果在城里没熟人就别想做生意,没戏。

  陈糯哀叹,他不过是想赚点钱改善家里人的生活都这么难,这要猴年马月才能实现暴富呢?

  陈糯想得头痛,回过神却发现另外三人都不见了,他这是跟他们走散了?

  陈糯无奈地顺着人流往前走,不经意间竟然在人群里看见了柳三!

  应该是柳三吧,陈糯努力把那个人和记忆里的柳三比对,觉得自己没认错,他便跟了过去。

  柳三今日穿着一身黑衣,显得沉闷又严肃,还真不像十七岁的少年郎。

  不过柳三似乎是和朋友出来游玩,前呼后拥跟着不少人。

  陈糯发现柳三似乎很关注一个穿白衣的少年,可是那个少年总和身边另一个穿紫衣的男人聊天。

  陈糯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某个秘密,这明显是三角恋嘛,而柳三还极有可能是第三者。

  陈糯边吃着板栗,边一路尾随那群人,感觉就像在看一场电影似的。

  不过他可不是因为太闲,而是想找机会结识他们,毕竟他们看上去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陈糯不认识其他人,只认识柳三,便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柳三有双漂亮的桃花眼,可他却似乎不爱笑,从头到尾都只是安静地跟在白衣少年身侧。

  陈糯不由多看了白衣少年两眼,不知怎么竟然觉得对方看上去挺眼熟,陈糯摸摸自己的头,又摸摸自己的脸。

  对了,那人长得可不就是像他!?

  陈糯又仔仔细细看着那个白衣少年,对方身材纤细,皮肤白皙得有两分病态,看上去就像个长年生病的,颇有点林妹妹的味道,但眉心那颗红痣又表明他是个哥儿。

  陈糯摸摸下巴,他想起自己这身体的身世,一个不知身份的被遗弃在破庙的小孩,莫非其中有什么内情?

  那些穿越小说里不也有类似情节,比如被恶仆抱走丢弃,或是被仇家偷走遗弃之类……陈糯同时又暗暗欣喜,那白衣少年一看就家世不凡,如果他能认回父母,至少生活上会轻松很多吧。

  这么一想,陈糯决定找机会去认回这门亲戚,如果对方不认他,大不了就继续回去跟着陈余笙生活,如果人家肯认他,他就想办法捞些银子开店赚钱,也能带着一大家子发家致富,怎么想都不亏。

  花灯会上的人越来越多,陈糯努力跟上去,脚上的鞋都差点儿被挤掉了。

  那个白衣少年忽然在一个捏糖人的摊位前停下,陈糯暗喜,他加快脚步走过去,眼前却突然闪过一道光影。

  陈糯眯眼看过去,发现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十几个黑衣人,而且人人手里都拿着锋利的大刀!?

  陈糯都懵了,这怎么突然上演熟悉的刺杀戏码?这些人是要杀谁?不会是要杀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白衣少年吧?

  一瞬间,陈糯脑海里闪过无数想法,同时,那些黑衣人已经提刀冲着那三名少年杀过去,少年身边的下属立刻拔剑反抗,而且似乎个个身手不凡。

  街上行人骤然遭遇这变故,瞬间引起动荡,人潮拥挤不堪,甚至有不少路人被那些黑衣人杀死,血溅当场。

  陈糯咬咬牙,看准空子悄悄朝白衣少年走去,一边默默祈祷自己不会遭池鱼之殃。

  “二哥哥,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曲墨庭害怕地躲在李清身后,吓得不禁簌簌发抖。

  李清轻轻拍了拍曲墨庭的手背,另一只手里同样握着剑,一副随时预备对敌的姿态,“庭儿放心,二哥哥会护着庭儿的。”

  李辞站在一旁瞟了两人一眼,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嘴上却道:“二哥,待会儿瞅准机会先离开,我来拖住他们。”

  “三弟,理当是二哥保护你才是。”

  黑衣人可不给他们细细商量的机会,不知不觉间,黑衣人解决掉几个护卫已经攻了上来,李清和李辞不得不一起对敌,同时一边保护不会武功的曲墨庭。

  曲墨庭担忧地站在角落干着急,稍微侧脸竟发现一个黑衣人手持大刀朝他面门砍来。

第十章 救下一朵小白莲

  陈糯恰好看见这一幕,他飞速冲上去一把拉住曲墨庭险险躲开那个黑衣人的袭击,拉着他转身就赶紧跑。

  曲墨庭本来被突然出现的陈糯吓了一跳,可当他看见陈糯与自己生得几乎一模一样后,顿时咽下了差点溢出喉咙的尖叫,只专心跟着陈糯逃跑。

  李清和李辞发现曲墨庭被人带走,立刻解决掉黑衣人后匆忙追了上去,他们也发现有两名黑衣人一直追着曲墨庭不放。

  陈糯拉着曲墨庭边跑还要边靠自己那三脚猫功夫躲避黑衣人,两人好几次差点儿受伤。

  两人跑了半天不知怎么就跑到了河边,陈糯隐约听见官兵赶来的声音。

  那两个黑衣人却像是一定要杀了曲墨庭,竟然连官兵来了也不跑,陈糯被逼得无路可退,当一刀朝他们劈来时,他索性果断地拉着曲墨庭跳了河……

  “啊,我、我不会游水!”曲墨庭慌乱中死死抱住了陈糯,几乎是整个人都吊在他身上。

  黑衣人站在岸边犹豫要不要跳河时,也就这片刻,李清和李辞已经赶过来,官兵也到了,一群人三两下解决了那两个黑衣人。

  陈糯一手划水,一手托着曲墨庭,见岸上终于安全了,便带着曲墨庭往石梯那儿游去。

  两人刚上岸就有丫头过来帮曲墨庭披上披风,而陈糯就没这待遇,反而有一把剑突然横在了他脖子前。

  李清此刻已经气炸了,他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是谁,竟然当着众多人的面和曲墨庭一起落水,还搂搂抱抱的,这便是毁了曲墨庭的闺誉。

  陈糯郁闷地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意思,我救了他你却要杀我,大家都来看看啊,这里有人当众杀人了!”

  陈糯突然这么大声喊道,果然吸引一堆路人过来围观,官兵们拼命拦着维持秩序。

  一旁的李辞默不作声看着陈糯,他已经认出了他,但并不打算出面,不过他相信李清绝不会当众杀人。

  李辞想起那日在坑里,自己告诉陈糯自己叫柳三,仔细算来是他欠了陈糯一个人情,如果有需要,他会寻机会助陈糯平安离开。

  李清正要开口斥骂陈糯,曲墨庭却是泪眼朦胧地问:“你,你是我的哥哥吗?”

  “我幼时被遗弃在破庙里,并不知自己家人是谁……”陈糯露出一抹苦涩微笑,看上去既伤感又无奈。

  李清愣愣地收回剑,“庭儿,他是你哥哥?”

  “肯定没错的,母亲说过我原本有一位双胞哥哥,你与我长得如此相似,一定是哥哥!”曲墨庭漂亮的眼眸缱绻地凝望着陈糯,眸中含泪。

  陈糯被看得浑身不舒服,忍不住嘀咕:“你哭什么,像什么样子?”

  曲墨庭微微一愣,赶紧用袖子擦掉眼泪,“庭儿不哭,哥哥不要讨厌庭儿。”

  李清却在旁边帮腔道:“庭儿本就是哥儿,哭也无碍的。”

  陈糯皱着脸,他并不觉得哥儿就要跟姑娘一样柔弱,如果是个妹妹在他面前哭,他会万分心疼,可哥儿是弟弟,在他看来就是爱哭的熊孩子,很烦。

  曲墨庭却似乎十分在乎陈糯的看法,哪怕眼眶里泪水直打转,也硬是不让眼泪落下,他紧紧拉住陈糯的衣袖,“哥哥与庭儿回家吧。”

  陈糯冷得打了个哆嗦,“好。”可恶,怎么没人给他送件披风啊!

  因为事发突然,陈糯跟曲墨庭上了马车后才想起陈三叔和林沧他们,可是现在让这个约莫是他弟弟的男孩派人去送信也不合适,于是他决定等认了亲人后再说。

  今晚的刺杀闹得极大,李清和李辞不得不在护卫保护下匆匆离开。

  曲墨庭拉着陈糯上了曲家马车,上车后陈糯立刻脱掉湿透的外衫,一旁服侍曲墨庭的丫头不满道:“公子,在少爷面前这样于礼不合。”

  陈糯抓起曲墨庭刚擦过脸的帕子擦头发,奇怪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秋慧,哥哥是哥儿,无碍的。”曲墨庭却也疑惑地看向陈糯,“哥哥眉心为何没红痣呢?难道是母亲记错了?”

  “哦,我眉心的红痣用药水隐藏了。”陈糯从腰包里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倒出点药水抹在额头上,眉心那点红痣才显露出来。

  曲墨庭见了满面惊讶,激动地握住陈糯的手,“哥哥好厉害啊!”

  陈糯讪讪地干笑,不知是不是他多心,怎么觉得曲墨庭看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呢?

  “对了,我叫陈糯,你叫什么名字?”陈糯脱下湿布鞋和袜子,假装没看见秋慧嫌弃的眼神。

  “我叫曲墨庭,哥哥可以唤我庭儿。”

  “哦,那我叫你小庭吧。”陈糯恶寒,叫庭儿简直太肉麻了。

  秋慧见陈糯是哥儿,又与曲墨庭生得一模一样,任谁见了都能看出两人是兄弟,那便不必过于避嫌了,她拿出一套备用的干净衣裳给陈糯,“公子请先换上干净衣裳吧,着凉了可不好。”

  “嗯,多谢。”

  随后秋慧就亲自帮曲墨庭换衣裳。

  陈糯惊讶曲墨庭竟然如此坦然自若地在婢女跟前换衣裳,他却是不好意思在女孩面前换衣裳的。

  不过陈糯也怕着凉,便转过身换了上衣,裤子却是不肯换了。

  曲墨庭看见陈糯身上有些小伤痕,顿时又忍不住想哭,可他还记得陈糯不喜欢他哭,便努力忍着,哽咽道:“哥哥,这些年受苦了。”

  “啊,小时候是苦了些,近几年已经好多了。”陈糯不以为然,他穿来后一直努力赚钱改善生活,现在也算脱贫了吧。

  也不知过去多久马车缓缓停下,陈糯掀开车帘,发现马车停在了一处院子里,他回身问:“这是哪里?”

  曲墨庭笑答:“哥哥,这里是丞相府啊。”

第十一章 曲家的奇葩往事1

  陈糯跳下车,表面镇定,心里却是惊讶又惊喜,没想到啊,他这身体的本家竟然如此显赫,如果他父亲是丞相,那怎么想都是非常有权有势的人了。

  夜晚的冷风吹来,陈糯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曲墨庭立刻担忧地问:“哥哥着凉了?赶紧回屋换身暖和衣裳吧,最好先泡个热水澡,还要喝碗姜汤暖身子。”

  曲墨庭一一吩咐下去,丞相府里的下人们似乎早得了音信,陈糯很快被两个丫头带进一间屋子里,那屋子里摆着一个大浴桶,热水散发的雾气弥漫开来。

  “公子,奴婢翠萍伺候公子沐浴。”其中那个年岁偏大的丫头对陈糯伏了一礼。

  陈糯却觉得非常别扭,摆手道:“我自己来就好了,你们出去吧。”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默默退下。

  陈糯顿时松了口气,他虽然有恋爱经验,却并没和女人亲密相处过,对于在陌生女孩面前宽衣解带十分排斥。

  陈糯舒服地泡在浴桶里,人逐渐放松下来,才有心思思考眼下的情况。

  陈糯没料到曲墨庭那么快就接受了自己,他们长得像,可还是有些差别,比如他的脸有些婴儿肥,大概是因为跟着陈余笙一起经常吃肉的缘故,身体不胖可也比曲墨庭稍微胖一点。

  曲墨庭却是太瘦了,下巴尖尖的,显得眼睛更大,脸色苍白,怎么看都像是病秧子的模样,还动不动就哭,简直就是男版林黛玉。

  陈糯叹气,他不确定丞相府里其他人会不会这么快接受他,不过他本来就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态,所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吧。

  陈糯洗完澡,穿上了繁复精致的锦缎衣裳,两个丫头才进屋帮他整理头发。他的头发又长又黑,打理起来颇为麻烦。

  帮他梳头的小丫头轻声道:“公子的头发真好,乌黑浓密,又十分滑顺。”

  陈糯轻笑,“我的头发用药水梳洗过,那药水制作简单,你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做些。”

  “谢谢公子,奴婢可不敢麻烦公子。”

  “不麻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翠竹。”翠竹羞涩地低头,她只知陈糯极有可能是府里丢失多年的少爷,却没想到这位少爷不但生得好,性情也如此随和。

  翠竹为陈糯梳了一个发髻,配上一只碧玉梅花簪,陈糯站在全身镜前,忍不住得意地自恋一把,他好好打扮后也是很帅的,只是眉心红痣显得太娘了,他郁郁地想。

  不过原来这个世界已经有如此清晰的玻璃镜子,看来科技发展也没他以为的那么落后。

  翠萍端来一碗姜汤,陈糯喝下后瞬间感觉浑身暖烘烘的。

  随后翠萍和翠竹带陈糯前往延寿堂,路上翠萍向陈糯介绍道:“公子,延寿堂是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老爷和夫人,家里的几位少爷小姐都已在延寿堂候着公子了。”

  此时,曲墨庭已经早一步到达延寿堂,正在对祖母说明今晚发生的意外,父亲母亲也在旁边。

  曲墨庭素来有些害怕祖母的严肃,在她面前表现得格外乖巧守礼,脊背笔直地端坐在梨花木雕花靠椅上,“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哥哥与庭儿生得一模一样,绝对不会错的。”

  秋慧立在曲墨庭身侧,欲言又止地看着曲老夫人。

  “秋慧丫头,你觉得那孩子与庭儿生得可像?”老夫人发觉秋慧似乎有话要说便问道。

  秋慧站出来对老夫人服了一礼,道:“回老夫人,奴婢觉得那位公子只有七八分像少爷,他生得比少爷略健壮,肤色也不似少爷白皙。”

  秋慧说得比较委婉,不过其他人也明白了,老夫人沉吟片刻道:“生活环境不同兴许是会有些差别……”

  曲丞相看向母亲,想起那个丢失多年的孩子,年幼时不过才一岁就喜欢抓他的衣领往嘴里塞,还好几次在他抱着时尿湿了他的衣衫,抓周时那孩子抓到一个金元宝和一块皇帝赏赐的和田玉佩,那些多年不曾去回想的此时却格外清晰。

  “母亲,恩良想认回那个孩子。”他本就子嗣单薄,原以为早已死去的孩子如今回来了,他为何要为了那些莫须有的事而不认孩子呢?

  曲丞相夫人也立刻附和道:“母亲,妾身也心疼那孩子,不如先认回来?”

  曲老夫人看看儿子和媳妇,叹道:“先看看人吧,万一认错了……”

  陈糯来到延寿堂前才感到些微紧张,他还不清楚这家人品性如何,如果是像电视剧里那样的极品,他不如找个借口跑路?

  陈糯走进院子里,看见了许多漂亮的花卉,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淡淡花香。

  从里屋迎面走来一个慈眉善目的婆婆,翠萍道:“请苏嬷嬷安。”

  “嗯,公子可安好?可喝过姜汤了?”苏嬷嬷笑着问陈糯。

  陈糯点了点头,却没开口,他猜苏嬷嬷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

  苏嬷嬷也没多问,只请陈糯进屋。

  曲家老夫人李氏满眼期盼地望着门前山水屏风处,总算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清俊少年缓步走进,眉心那点红痣鲜艳夺目,生得与孙儿曲墨庭几乎一模一样,那些许的差别明显是生活环境导致,比如脸蛋上的婴儿肥,比曲墨庭略深一点的肤色。

  这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他就是曲墨庭的双胞兄弟,只当老夫人注意到陈糯走路不便时,蓦然沉下了脸,“这是谁伤的,是那些刺客?可请了大夫来?”李氏言辞严厉,表情也极为严肃,说出的话却处处透着关怀。

  陈糯缓步走到李氏正前方五步左右,哽着嗓子问:“老夫人是我的祖母吗?”

  李氏对陈糯张开双臂,“傻孩子,你难道还有几个祖母?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陈糯小心地走到李氏跟前,被老人家一把搂进了怀里,“孩子,受苦了,那个杀千刀的老虔婆,她可是害苦了我的孙儿啊!”李氏一时没忍住痛哭流涕不止。

第十二章 曲家的奇葩往事2

  关于陈糯当年是如何被抱走丢弃,曲老夫人李氏是这样说的。

  陈糯原名叫曲墨淮,当时曲夫人王氏体弱,常年卧病在床,因此曲墨淮和曲墨庭一直是由嬷嬷和丫头照顾。

  曲墨淮和曲墨庭是双生子,可也有些不同,曲墨淮从小生得壮实,身体康健,就是落地时的哭声都比曲墨庭嘹亮些。

  曲墨淮两岁不到时,他的祖父曲山忽然生了场重病,宫里来的御医都让曲家准备后事了。

  当时家里来了位高僧,本是要为曲山祈福,后听闻曲家有对双生子,又询问了生辰八字,不知怎么算出曲墨淮和曲山八字不合,这才令曲山生病。

  家里人当时都吓坏了,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那位高僧的话,李氏便不信,她原本是老怀王家的嫡女,王府里妻妾相争什么手段没用过,李氏也算见多识广。

  不过李氏并不知是谁让那高僧说出这番话,而曲山的两位兄弟都坚定高僧的说法,一定要把曲墨淮送走,李氏每天被曲家弟妹闹得头痛,便派了人把曲墨淮暂时送去寺庙里住,等曲山病好了再接回。

  然而谁也没料到,照顾曲墨淮的奶娘竟然会偷偷抱着孩子跑了,曲家派了许多人去寻,却是再也没有曲墨淮的下落了。

  陈糯听完这些只觉得像听了一个老套又狗血的故事,这不是古装剧里宅斗的常用手段吗?

  只是有一点陈糯不明白,为什么叔伯家要针对他一个小孩呢?

  随后李氏也解释了,他的父亲曲恩良的二弟三弟希望大房没有孩子,将来就要依靠家中兄弟,三房中只有大房的曲恩良最有出息,只是大房子嗣艰难,曲恩良直到三十岁才有这对双生子。

  不过陈糯当年失踪后,没多久曲山就去世了,后来又查明二房三房的阴谋,李氏气不过索性分了家。

  曲家分家后也少了许多麻烦,家中愈发和睦,后来曲恩良又接连有了一儿一女,不过都是妾侍生的。

  李氏唠唠叨叨说出这些往事,陈糯只觉得自己这身体的原主也挺倒霉的,不过既然他能重新回到曲家,未来肯定要过得更好的。

  然后李氏给他介绍家里的亲人,父亲曲恩良,母亲王氏,三弟曲墨宏,小妹曲珍儿。

  曲墨宏是魏姨娘生的儿子,今年八岁,魏姨娘是王氏给曲丞相纳的良妾,素来性情温和,而曲墨宏也是打出生就由王氏扶养,身份与嫡子无异。

  曲珍儿是张姨娘生的女儿,今年三岁,张姨娘却是曲恩良下官的庶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很是得曲恩良宠爱。

  陈糯看曲老爹的眼光就有点复杂了,这爹有够花心啊,不过对于妻妾成群的古人而言,他的后院已经算比较简单了。

  话说按照大召的律法,若家里没有儿子,女儿和哥儿也是可以继承家业的,只要夫家同意将孩子随母姓,那孩子便可继承女方娘家家业,只是那孩子未来绝不可能改回原姓,再生下的孩子也是继续随祖母姓。

  陈糯觉得这规定挺好的,本来无论男女都是自家的孩子,凭什么只有儿子能继承家业呢?

  大召也因为有这条法律,各家并不强求儿子,对哥儿和女儿也都一样看待,甚至许多好人家觉得哥儿和女儿更好。

  陈糯这才明白曲家二房三房当初为什么想除掉他,不过就算没了他不是还有曲墨庭吗?

  曲夫人王氏却是怜惜地拉着身边曲墨庭的手,原来是因为曲墨庭年幼时体弱,大夫都说怕是养不大。

  当时曲家只有曲墨庭这唯一的孩子,全家自是待他如珠如宝,后来曲恩良请了一位名医常驻家里,仔细调理后,曲墨庭渐渐康健起来。

  陈糯听得十分认真,冷不防听见坐在一旁的曲恩良轻声问:“淮儿,这些年你是如何过的呢?”

  陈糯看向曲恩良,觉得他眉眼正直,气质儒雅斯文,蓄着山羊胡,一看就是十分和蔼可亲的中年大叔。

  陈糯抿了抿嘴,道:“我现在叫陈糯,住在陈家村,和父亲叔伯们相依为命,其实我也是刚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个双生弟弟。”

第十三章 曲家的奇葩往事3

  然后陈糯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大致说了一番,只是略过自己私下如何赚银子不提。

  李氏听闻陈糯这些年受了许多苦,不由拿帕子抹泪,“你这孩子,祖母不知该说什么了,如今回到家,祖母还有你父母定会好好补偿你。”

  陈糯笑着点头,曲恩良看着陈糯,眼中浮现出一片怅然之意,“母亲,今个儿时辰不早了,不如先让孩子们下去休息吧。”

  “嗯,庭儿,快带你哥哥下去歇息,淮儿,你的院子等收拾好了再搬去,先和庭儿挤两日可好?”曲家主母王氏温和地问。

  陈糯摸了摸鼻子,憨笑道:“祖母,父、父亲母亲,可不可以叫我糯米或者小糯,我还不习惯新名字。”

  “糯米?这是什么名字?你如今是堂堂丞相府公子,族谱上记下的名字是曲墨淮。”李氏严肃道。

  陈糯暗叹,看来他这次不得不跟使用多年的名字说拜拜了,怕惹恼了李氏只能立刻换上笑脸,“祖母说的是,我以后叫曲墨淮,淮儿记住了。”

  “嗯,这才对嘛。”李氏重新笑道。

  几个小辈退下后,李氏让伺候的下人全退出去,只留下曲恩良和王氏继续聊天。

  李氏微微叹气,“没想到这孩子还能活着,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曲恩良蹙眉道:“母亲,那件事别再提了,既然淮儿平安回家,恩良必定会好好待淮儿。”

  王氏见一时间气氛沉寂,安抚道:“母亲,老爷,妾身看淮儿如今腿脚不便,若是治不好,当初国师测的命格兴许不会成真。”

  李氏叹息一声,“淮儿这些年定然受了不少苦,罢了,既然回到曲家便还是咱们曲家的孩子,恩良媳妇,你费些心好好教淮儿,等淮儿满了十八岁,再给他说门好亲事嫁出去,那淮儿的命格便也不攻自破了。”

  “是,母亲。”王氏应道。

  而此时的陈糯并不知自己将来会被嫁出去,他被曲墨庭带到了瑾园,那是曲墨庭自己单独住的小院。

  陈糯一路走来算是见识了丞相府的富贵,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扮演自己的新角色,他早觉得身为穿越人士的自己怎么可能倒霉的只是个普通乞丐,原来是小时候被抱走了。

  “哥哥,今晚可以陪庭儿一起睡吗?庭儿想和哥哥说私房话。”曲墨庭忽然小心谨慎地问。

  陈糯看着这样柔弱的弟弟内心复杂,不过觉得两个男孩睡一起也没事,便笑着道:“可以啊,哥哥陪你聊天。”

  曲墨庭身边的秋慧似乎很警惕陈糯,硬是求了小主子晚上睡在外间守夜,曲墨庭最后无奈地允了。

  陈糯刚脱掉外衫爬上床,曲墨庭忽然凑过来说要查看陈糯的脚伤。

  “哥哥是何时受的伤,真的治不好了吗?”曲墨庭担忧地问。

  陈糯不自在地把脚缩进被窝,“小时候被人打伤的,别担心,早就不疼了。”

  “嗯,明儿请陈太医来给哥哥看看吧,陈太医最擅长治疗腿骨。”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我们不是今天才相认吗?”陈糯好奇地问,就算是亲兄弟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哪怕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也不见得感情会这么好。

  曲墨庭却是一脸崇拜,“因为哥哥救了庭儿啊,哥哥好厉害,不但能躲避刺杀,还能带着庭儿游水。”

  “啊,那也没什么吧……”

  “庭儿第一次游水,觉得好好玩,哥哥可以教庭儿游水吗?”

  “等明年夏天吧。”陈糯干巴巴地答应下来,对于来自新弟弟的过度崇拜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第十四章 成为丞相公子后1

  次日清晨,陈糯是被曲墨庭沉重的胳膊压醒的,这孩子睡觉不老实,害本来就有些恋床的他更加难以安睡。

  因为是陈糯回到曲家的第一天,曲老夫人李氏便发了话,今个儿全家一起用早饭,只除了曲丞相要进宫上早朝。

  翠萍和翠竹被安排来服侍陈糯,翠萍原本是延寿堂的二等丫头,翠竹是延寿堂的三等丫头,被安排到陈糯身边后则是少爷身边的一等丫头,也算是升职了。

  陈糯睡眼稀松地任由两个丫头折腾,曲墨庭先在秋慧和秋明的服侍下收拾妥当,就欢喜地来到陈糯身边帮他挑选配饰。

  曲墨庭给陈糯拿了一对精巧的玉耳坠,却发现陈糯并没有耳洞,便问:“哥哥为何没有耳洞呢?”

  陈糯不由盯着曲墨庭的耳朵,皱眉道:“男人打什么耳洞?”他怀疑自己弄错了,曲墨庭其实是妹妹吧?

  曲墨庭摸了摸自己耳垂,他今天戴着一对红玉耳坠,搭配一身嫩粉薄长衫,秋慧都夸他这身漂亮,怎么哥哥却不喜欢呢?

  “哥哥,母亲从小教导庭儿如何穿衣打扮,不会错的。”

  陈糯都无语了,“你除了学习穿衣打扮还会什么?”

  “庭儿每日要学很多的,如今诗词歌赋略通,琴棋书画均有涉猎,还要随母亲学习打理中馈……”

  “停!你每天要学那么多吗?”陈糯震惊了,他该不会以后也要学那些东西吧!?

  曲墨庭似乎也颇为烦恼,愁眉苦脸道:“是有些多,不过母亲说父亲贵为大召丞相,庭儿身为丞相府嫡子定不能落后于别家子弟。”

  陈糯深吸一口气,他决定了,如果老曲(曲恩良)逼迫他学那么多,他就逃跑。

  想当年他也曾苦熬九年义务教育,高中三年和大学四年,好不容易大学毕业走上社会,谁要回去继续上学!

  不过富贵险中求,如果能抱紧老曲大腿,从此成为官二代,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似乎也不错?

  就在陈糯纠结期间,翠萍和翠竹已经把他收拾妥当。

  陈糯看向镜中,还好,他穿的是比较普通的月牙白长衫,梳着书生样式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支白玉簪,除了眉心那点红痣外,其余和男人没任何分别,不对,他本来就是男人!

  翠竹在陈糯耳边低声道:“大少爷这样就很好看了。”

  曲墨庭打量陈糯一番,欣然笑道:“哥哥这番打扮有几分温润如玉的味道,真的好看。”

  陈糯嘴角微微抽搐两下,他并不想当小白脸,前世早已享受过帅哥待遇,还体验过几次被女人抛弃的痛苦,他觉得这辈子还是低调搞事业好了。

  “大召的哥儿不许考科举,也不能参军,就连经商都有许多限制,所以我才宁愿隐藏自己的哥儿身份啊。”陈糯感慨地向曲墨庭抱怨。

  可曲墨庭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是哥儿最重要的使命本就是为夫君生儿育女,哥哥可有心悦之人呢?”

  “生儿育女?那不是女人的事吗?我没有喜欢的人,我还年轻,不着急。”

  “哥哥,哥儿满十五岁便可开始议亲,十八岁成亲,哥哥都十六岁了,还没说过亲吗?”曲墨庭忽然着急地问。

  陈糯心想他之前穷得连肉都吃不起,哪有心思考虑娶妻生子。

  虽然大召的哥儿不能娶妻,但在陈糯看来,谁跟他成亲谁就是他老婆,哪怕对方可能是个男人,那也是他老婆。

  “好弟弟,哥哥肚子饿了,咱们快去用早饭吧。”陈糯拉着还要碎碎念的曲墨庭赶紧出了门。

第十五章 成为丞相公子后2

  陈糯和曲墨庭一起来到延寿堂,曲老夫人李氏和曲夫人王氏已经坐在前厅聊天了。

  李氏看见陈糯立刻笑着招手,“淮儿,快过来,让祖母瞧瞧昨晚睡得可好?”

  李氏平日里对小辈颇为严肃,可不知为何,她对待曲墨淮会不禁露出笑脸,大概因为曲墨淮是长房第一个孩子,她曾经悉心照料过,也或许是因为心底存在的愧疚作祟吧。

  陈糯并不知这些,只以为李氏本就是这样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他又是惯会哄人的,便笑眯眯地坐在李氏脚边,“奶奶,我昨晚没睡好,您看我的眼睛,都有黑眼圈了。”

  陈糯还是习惯自称我,曲家人觉得陈糯来自农村,便没有特别在意他的说话方式,反正将来入学总能慢慢纠正。

  李氏看见陈糯漂亮的大眼睛下果然一片青黑,心疼地问:“怎么没睡好呢?”

  “哼,都怪庭儿,他睡觉不老实,总喜欢把手脚搭在我身上。”

  陈糯故意告了把状,曲墨庭以为陈糯真的生气了,忙道:“哥哥,庭儿不是故意的,庭儿也不知道自己会这样……”

  曲墨庭委屈巴巴得像一只挨了训的小狗,陈糯仿佛能看见他头顶有一对耸拉下来的小耳朵。

  陈糯忍不住笑道:“我和奶奶开玩笑呢,你别当真啊,奶奶,其实是我有些认床才没睡好的。”

  李氏膝下儿孙众多,曲墨淮却是第一个话语间如此亲近她又言谈有趣的,她不禁对这个孙儿多了几分喜欢,叹道:“淮儿,祖母记得你刚开始学说话,还什么都不会说就喜欢叫个不停,祖母抱着你都能唠半天,现在长大了,终于能叫一声奶奶了。”

  “嗯,祖母,我可以叫您奶奶吗?”

  “可以啊,祖母本就是淮儿的奶奶,又没叫错。”李氏笑着摸了摸陈糯的头。

  王氏眼底闪过讶异之色,她嫁入曲家多年,从未见李氏对哪个小辈如此和颜悦色过。

  王氏温和地问:“淮儿,你父亲出门前嘱咐我,问你是否要再回养父家看看,咱们曲家理当报答人家对你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陈糯立刻道:“多谢父亲母亲,我正有此意,养父这些年对我不薄,还有几位叔伯兄弟对我也都极好,奶奶,陈家太穷了,您能不能多帮帮他们?”

  “好孩子,你希望祖、奶奶怎么帮他们啊?”

  “嗯,给陈家一些银子吧,让他们买田地耕种,陈家现在的地是租来的,有七分产出要交给地主,奶奶,我有位大伯医术超厉害,奶奶能不能雇他来家里?”

  “给些银子倒是无妨,只是家里已经有一位葛大夫,你那位大伯若当真医术精湛,可以去咱们家药铺当坐堂大夫。”

  “谢谢奶奶,奶奶真是心地善良的活菩萨!”

  “哎哟,瞧这孩子嘴皮子甜的。”

  苏嬷嬷从旁边的屏风出来,行礼道:“老夫人,早饭都摆好了。”

  “嗯,淮儿,来,陪奶奶用些早饭。”

  吃完一顿久违的丰盛早饭后,陈糯又陪着李氏和王氏聊了半天才跟曲墨庭离开。

  回到瑾院,翠萍来报说分给陈糯的宸院已经收拾好了,陈糯立刻拉着曲墨庭一块儿去看自己的院子。

  宸院距离瑾院很近,穿过一个小花园再过一道拱门便到了。

  走进宸院,除翠萍和翠竹外,王氏还给陈糯配了两个负责洒扫等杂事的小丫头金珠和金蝉。

  陈糯对自己未来要住的新窝还是非常满意的,不过他本来就不挑剔,何况现在这样比他过去那三年住的简直好太多。

  曲墨庭还不停问陈糯可有哪里不满意,陈糯笑道:“这样就很好了,小庭,其实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哥哥尽管吩咐!”曲墨庭一脸认真,他特别喜欢自己的新哥哥,因为哥哥不仅从刺客手下救了他,还能哄严肃的祖母高兴,曲墨庭觉得哥哥特别厉害!

  “我想出府去,可以吗?”陈糯郑重问道。

  “哥哥想去哪里?出府需禀明母亲,得到母亲允许才行。”

  “我三叔和两个弟弟还在召烨城里,昨晚我和他们走散了,我怕他们担心,所以必须出去见他们一面,也要三叔回去了告诉我养父,我找到家人了。”

  “嗯,那庭儿陪哥哥一起去。”

  陈糯本来还担心出门会很难,结果王氏意外地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另外还派了她身边的崔嬷嬷随行,王氏把陈糯拉到身边悉心叮嘱:“淮儿,母亲给你五百两银票,你拿回去给你养父,跟他说咱们一家都非常感激他对你的养育之恩,你养父若是有什么需求也尽管提,只要咱们曲家能办到。”

  “多谢母亲,母亲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好孩子,母亲知道你孝顺,只是你如今回了家,日后也不方便随意出门,今个儿回去了尽量把一切安排好,有什么难办的事可吩咐崔嬷嬷去办。”

  “好,谢谢母亲。”

  陈糯听出王氏话里的意思,他既然回到曲家,以后就不能总顾着养父一家,即便是见面串门都最好不要有。

  陈糯表面假装乖巧懂事,但实际他才不会完全听王氏的,对他这个穿越者而言,大家都是便宜爹妈,谁也不比谁高贵,不过他好歹跟陈余笙一起生活过三年,脑子里还有原主和养父的记忆,感情上肯定更偏向陈余笙多些。

  曲墨庭欢喜地跟陈糯坐马车出了丞相府,崔嬷嬷和秋慧、翠萍则坐另一辆马车紧随其后。

  马车刚走出丞相府,陈糯掀开车帘,竟看见林沧正在路边探头探脑,陈糯立刻让车夫停车,“小庭,我看见一位朋友,你在车上等我下。”

  曲墨庭乖乖点头,然后在陈糯下车后掀开帘子一角偷看,他看见陈糯一瘸一拐地朝一个身穿蓝色布衣的二十岁左右男子走去。

第十六章 弟弟备受喜爱

  陈糯来到林沧面前,谁知翠萍竟也跟了过来。

  “翠萍,你怎么也来了,在车上等着,我马上回去。”陈糯有些事想交代林沧,翠萍在旁边挺不方便的。

  翠萍默不作声,但仍恭敬地守在陈糯身边。

  陈糯无奈,“林沧,你看见我三叔他们了吗?”

  “啊,哦,你三叔在我家里,不过你眉心的红痣是?”林沧整个人都傻了,他一直以为陈糯是个男生,怎么就突然变成哥儿了!?

  陈糯摸了摸鼻子,他本来还担心被林沧嘲笑自己是哥儿的事,不过已经曝光,被嘲笑也没办法了。

  “没错,我是个哥儿。”

  林沧呆呆点头,“哦,你为什么被抓进丞相府,难道有人看上你了?”

  翠萍顿时板起脸,“胡说什么呢,这位是丞相府的大少爷,曲墨淮,才不是被抓……”

  “翠萍别生气,他不是故意的。林沧,这事说来话长,我也是昨晚才知道自己原来是曲丞相的孩子,现在已经认回父母,你先带我去见三叔,我要回陈家村一趟。”

  “哦……”林沧一琢磨就明白陈糯这是遭遇了什么,两人都是穿越老乡,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这么想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惊讶。

  不过翠萍说林沧是外男,不许他进马车里,只让他和车夫坐在前辕处。

  马车朝伯爵府行进,路上陈糯向曲墨庭大致说明了和林沧认识的经过,曲墨庭却似乎想到别的方面去了,凑到陈糯耳边小声道:“哥哥,伯爵林家门第太低了,父亲不会同意哥哥嫁过去的。”

  陈糯还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胡说什么呢,我和林沧是朋友,怎么可能嫁给他?”而且他喜欢的是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妹纸,谁要跟男人结婚?

  曲墨庭松了口气,“不是就好,哥哥别担心,父亲母亲定会为哥哥说一门家世显赫的好亲事!”

  “哦,呵呵。”大可不必啊!

  陈糯现在只庆幸大召国规定哥儿满十八岁才可成亲,据说是因为哥儿只有满十八岁后才算发育健全,十八岁前很难怀上。

  “小庭,上次那个拿剑抵着我脖子的难道是你未婚夫?你是不是和他定亲了?”陈糯忽然想起那晚他一路跟随时看见的画面,曲墨庭明显是喜欢那个紫衣男的。

  曲墨庭羞怯地低下头,反而秋慧先急道:“淮少爷不可胡言,少爷并未定亲,这话若是传出去可如何是好。”

  陈糯忙笑着赔不是,只不过还是忍不住关心弟弟的终身大事,压低声音问:“小庭,那人究竟是谁啊?”

  曲墨庭捂着微微发烫的脸颊,双眸不敢与陈糯对视,“哥哥指的应当是太子殿下李清吧,庭儿与太子哥哥关系素来就好的。”

  “你说什么?太子!?”陈糯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穿紫衣的男人竟然是大召的太子,不过弟弟真厉害,竟然能抱上太子爷的大腿。

  “嗯,庭儿幼年时曾入宫做过三年伴读,几位皇子哥哥都十分照顾庭儿。”曲墨庭笑得一脸天真无邪,陈糯听来却像是一只小绵羊被丢进了狼窝中。

  “那那个穿黑衣的是谁?难道也是皇子?”

  “哥哥说的是三皇子李辞吗?庭儿记得他那天是穿着一身黑衣。”

  陈糯一看曲墨庭皱眉苦思就猜到他对那位三皇子不上心,结合当初在坑底,柳三曾说自己有个心悦之人,再加上那晚他一路尾随,发现柳三看曲墨庭的眼神柔情似水,这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呢,那个柳三,或者该说是三皇子李辞,分明就是单恋他弟弟啊。

  陈糯忽然觉得曲墨庭好厉害,完全是用天真俘获人心,太子和三皇子居然都喜欢他,这换成是在言情小说里就妥妥的女主设定了。

  陈糯对曲墨庭露出慈祥地微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好弟弟,哥哥一定会在群狼之中保护你的!”

  曲墨庭歪着头,虽然没听懂哥哥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只需要回以开心的笑脸就好啦。

第十七章 再回陈家村

  一行人先来到伯爵府林家,崔嬷嬷陪陈糯去见三叔,曲墨庭则暂时被留在马车里。

  三叔看见陈糯身穿上等的锦衣华服,又发现他眉心那点红痣,不由紧张询问:“糯米,你怎么暴露了?是谁要抓你去做妾?”三叔陈罗本就知道陈糯是哥儿,因此并未觉得他眉心有红痣很意外。

  陈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三叔,你为什么最先想到的是我给别人做妾呢,做儿子不行吗?”

  “胡说,大户人家怎么会看得上你这个小乞丐做儿子?”

  陈二哈和陈小包还十分配合三叔疯狂点头,二哈问:“大哥,你、你怎么变成哥儿了?”

  “说来话长,先不管这些,我要回陈家村,你们一起来吧。林沧,等有机会再细说,我先带三叔他们回去了。”

  “好……”林沧呆愣半天,甚至不禁怀疑自己可能也有隐藏身世,没办法,在古代生活有金大腿抱实在是太方便了。

  离开林家后,陈糯让崔嬷嬷和他坐一辆马车,另一辆让给三叔他们三人。

  一直没多话的崔嬷嬷上车后才问:“淮少爷,方才那人说少爷曾是乞丐?”

  陈糯觉得自己没必要把丢脸的过去告诉给一个老嬷嬷,便笑眯眯道:“崔嬷嬷,陈家村并不富裕,什么都比不得丞相府,崔嬷嬷会不会有嫌贫爱富的心思?”

  “老奴不敢。”崔嬷嬷微微垂下头,她是曲家的家生子,打心底里是瞧不起乡下的穷人,可她不能在少爷面前表现出来,只是关于淮少爷的过去,她应当提醒夫人仔细调查一番。

  曲墨庭忽然好奇地问:“哥哥,听说乡下人一个月才沐浴一次是真的吗?”

  “可能有的地方是这样,陈家村不缺水,大家还是很爱干净的。”

  “那村里人会吃树皮吗?”

  “不会,最近两年地里产出不错,没必要吃树皮。”陈糯觉得他们城里人对农村人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于是路上便对曲墨庭讲了许多村里的生活趣事。

  在马车上,陈糯再次在自己额头上涂抹了遮掩红痣的药水,顺便也给曲墨庭抹上了,还把曲墨庭身上那些累赘的手饰全拿掉。

  “哥哥,这是做什么啊?”曲墨庭眨眨眼,和陈糯不同,他很喜欢打扮,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把他弄成普通男子装扮。

  崔嬷嬷也道:“淮少爷,如此不妥。”

  陈糯道:“小庭,崔嬷嬷,我是担心回到陈家村后惹来麻烦,现在我和小庭就只是普通男子,如此行动更方便些。”

  陈糯并不打算公开自己那个麻烦的哥儿身份,他担心崔嬷嬷不同意,便换了种说辞,至于曲墨庭,他希望这个娇气的弟弟可以体验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好歹增加点男子气概。

  到达陈家村时已是下午,曲墨庭看见陈糯曾经的家是一排土房,陈设十分简陋,明显生活条件很差,心底顿时涌现出无限怜惜。

  陈余笙发觉陈糯衣着华贵,身后还跟着婢女小厮,心底不由咯噔一下,迎上去一把将陈糯拉到旁边说悄悄话,“小糯,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谁?”

  “爹,你看那个男孩是不是长得和我很像?他是我的双胞胎弟弟曲墨庭,爹,我找到我的家人了!”

  陈余笙脸色微微苍白地笑着,用力抱住陈糯道:“好,找到了亲人就好啊。”他这些年一直以为陈糯是被家里人抛弃到破庙的,没想到这孩子还有认回家人的一天。

  曲墨庭好奇地打量着不大的堂屋,想到陈糯以前住在这样简陋的房子里就倍感心疼。

  “小糯,先跟我回房,爹有事问你。”

  “啊,好啊。小庭,你先在这里坐会儿,我马上回来啊。”

  “好的,哥哥。”

  曲墨庭看着陈糯被陈余笙拉走,他让秋慧在椅子上垫了坐垫后才坐下,这时陈小包端来一碟点心给曲墨庭,“小庭哥哥,这是糯米哥哥做的月饼,有蛋黄馅的、五仁馅的、猪肉馅的,小庭哥哥尝尝吧。”

  陈小包生得白胖可爱,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曲墨庭知道陈糯把陈小包当作弟弟看待,他决定也把陈小包当弟弟看待,笑眯眯道:“好的,谢谢小包弟弟,那我先尝尝蛋黄月饼吧。”

  陈余笙带陈糯回房后,陈糯把昨晚的事全部跟陈余笙说了一遍,却没发现陈余笙越听脸色越苍白几分。

  听完陈糯的诉说,陈余笙干笑道:“小糯,以后和家人好好生活,爹为你高兴。”

  “爹,给,这是曲家给的五百两银票,算作扶养我的感谢费。”陈糯没察觉到陈余笙的不对劲,自顾自欢喜道,“爹,你先拿这些银子去买些地,还要把这个家翻修下,回头我再把新家的图纸拿来,我都想好要怎么设计了。”

  陈糯以前就是室内设计师,他对于新家的房屋建造也有些想法,感觉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陈余笙愣愣地看着陈糯,紧张又小心地问:“小糯,你以后还回来吗?”

  “当然回来啊,爹,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有了亲爹就忘记养父的人吗?爹,你放心,我会借着丞相之子的身份努力奋斗出属于自己的辉煌事业,然后代领大家一起奔小康……就是一起发财吃肉!”

  “嗯,爹相信你,好孩子。”陈余笙暗暗松了口气,他还以为陈糯给了他钱以后就再也不回来,原来是他误会了。

  中午陈糯他们要在陈家吃饭,陈余笙开心地去准备午饭,秋慧和翠萍都会做几样拿手菜,便被打发去帮忙。

  陈糯拉着曲墨庭的手,“小庭,走,哥哥带你去村子里转转。”

  “大哥,我们也去!”陈二哈也拉着陈小包跟在后面。

  崔嬷嬷年纪大了留在陈家休息,让两个小厮跟在后面保护两位少爷。

  曲墨庭第一次以男子身份出门,觉得十分新鲜,他天生丽质,是哥儿时那副容貌便非常吸引男子喜欢,如今身为男人,竟然也很吸引姑娘的喜爱。

  陈糯刚带曲墨庭来到村口,许多小媳妇小姑娘都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陈二哈和陈小包站在他俩身前阻挡其他人过分靠近,这两孩子得了陈糯吩咐,绝对不许暴露陈糯是哥儿的事,两个人为了跟陈糯吃香喝辣的果断同意了。

  曲墨庭略微紧张地紧紧握住陈糯的手,贴在他耳边小声问:“哥哥,她们为什么都盯着我啊?”

  “别怕,乡下的姑娘胆子大,没恶意的。”

  陈糯刚说完,就看见猪肉铺的福妞扭着水桶腰跑来,那架势怎么有点像看见美味的饿狼?

  福妞嗓门大,冲着陈糯大喊:“糯米哥哥,福妞好想你啊!”

  陈糯暗道一声不妙,“草,麻烦果然来了!”

第十八章 甩掉烂桃花

  福妞以前看见的陈糯都是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如今突然见他一身锦衣华服,无论是颜值还是气质瞬间提升好几个档次,顿时更是加倍喜欢。

  福妞硬是挤开其他人,一脸娇羞地挪步到陈糯身边,故作娇滴滴地低下头,“糯米哥,爹说等空了再去陈家提亲,糯米哥不用入赘,福妞嫁给糯米哥做媳妇好不好?”

  陈糯微微**嘴角,他以为福妞早就放弃了,没想到这女人竟这么执着,“福妞,我们不相配,你还是换个人吧。”

  “怎么不相配了,糯米哥是个瘸子,只有福妞是真心喜欢糯米哥的。”福妞不服气道。

  陈糯暗道,狗P,你还不是看中我的这张脸了,如果我长得丑你肯定都不带搭理的。

  曲墨庭好奇地看着陈糯和福妞,从两人的对话里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但他也觉得奇怪,因为身为哥儿的陈糯是不能娶妻的,可陈糯是以男子身份对外,才会导致这种误会产生的吧。

  曲墨庭轻轻扯了扯陈糯的袖子,在他耳边小声道:“哥哥,你可以报出自己身份的。”

  “报出身份?”陈糯立刻明白了曲墨庭的意思,转头对福妞说,“福妞,我昨日得知自己是当朝丞相之子,所以我不能娶你,我的亲事必须得到亲生父母的允许,而他们是不会允许我娶一个平民为妻的,你明白了吗?”

  福妞有些傻了,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竟然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就好像她被陈糯抛弃了似的哭哭啼啼道:“糯米哥,你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福妞发誓今生唯你不嫁,即便是丞相也不能分开我们,糯米哥,我们可以私奔,可以去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长相厮守的。”

  在场其他人都傻了,突然不知道是谁噗呲一声笑出了声,陈家村的陈力媳妇大声道:“福妞,这话也是你一个黄花闺女该说的吗?人家陈糯是丞相家的公子,什么样的好姑娘娶不到,你就别白日做梦了,哎呦,什么私奔不私奔的,真是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其他人也起哄道:“是啊,福妞,你配不上糯米,别不知羞了,赶紧回家去。”

  “福妞,你要想成亲了赶紧让你爹给你说亲去,别在这瞎凑热闹了。”

  福妞当初去陈家提亲的事几乎整个陈家村的人都知道,以前他们会觉得陈糯一个瘸子,家里又穷,倒是和福妞般配,可现在情况变了,陈糯可是丞相的儿子,就算将来娶大召的公主都是足够的,又哪里是屠户家的胖妞配得上的呢。

  福妞被大家围着笑话一通,终于忍不住哭着跑了。

  陈糯默默擦汗,“呼,终于走了……”

  陈力媳妇忽然走过来,笑问:“糯米,这位是谁啊?”陈力媳妇看着曲墨庭的俊俏模样,眼睛里仿佛在发光,心想:这孩子生得好,若能娶了我家的翠花多好。

  陈糯向村子里的人介绍:“他叫曲墨庭,是我的双胞弟弟。”

  “哎呦,难怪生得这么像,原来是兄弟啊,那这位也是丞相家的公子了?”

  “嗯,各位叔伯婶娘,我将离开陈家村搬去召烨城,感谢大家这些年的照顾和帮助,过些日子我家要盖新房子,还请大家多多帮忙。”陈糯拱手道。

  “放心,我们一定会帮忙的!”

  “哎,陈余笙家要发达了。”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糯米身份不凡呢?”

  “呸,糯米打小就和别家孩子不同,还跟着他爹念过书,一看就是有出息的……”

  对于那些不同以往的评论,陈糯一概一笑而过,他又牵着曲墨庭去村里其它地方转悠参观,晚上请曲墨庭吃了一顿农家饭菜,之后便留在陈家村住下。

  陈家的房屋不多,陈糯和曲墨庭一起睡炕,两个丫头只好委屈打一晚地铺,崔嬷嬷和小厮各住两间刚收拾出来的房间,那两间房原本是客房和杂物间,只是许久没打扫过了。

  陈糯是不知道崔嬷嬷心里有多少不满,晚上,多日不见的大伯陈枯草回来了,陈糯拉着曲墨庭给陈枯草见礼,“小庭,这是我大伯,大伯他可是一位神医,村里大大小小的病都是大伯看的,大伯还教过我怎么辨认草药。”

  现在房间里只有陈余笙、三叔陈罗和大伯陈枯草,曲墨庭自然也不会刻意讲究那些虚礼,只把自己当作一名普通晚辈。

  “庭儿见过大伯。”虽然曲家长辈不希望陈糯再认以前的亲戚,可曲墨庭愿意给陈糯这个面子,而且若不是陈三叔教过陈糯拳脚功夫,那天陈糯也没能力从刺客手下救下他了,因此曲墨庭也十分感激收养陈糯的家人们。

  陈枯草今年四十五岁,一直把陈糯当成自己的亲子侄般对待,对于眼前文雅知礼的曲墨庭爱屋及乌不禁也生出几分喜爱之心,他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笑道:“好啊,既是小糯的弟弟,又喊我一声大伯,那大伯也给你一份见面礼吧。”

  陈枯草拿出一只白瓷瓶递给曲墨庭,“这是我做的七阳丹,可固本培元,强身健体,你每日早饭后吃一粒,十天后体内的小毛病便可尽数解决了。”

  曲墨庭听了暗暗吃惊,“大伯,您怎知庭儿体内有小毛病的?”

  “我观你脸色便能看出来,小庭,你和小糯一样都是哥儿吧?”

  “嗯,大伯好厉害,这也能看出来吗?”曲墨庭摸了摸自己洁白的额头,陈糯给他涂的药水是不会轻易失效的,只有再抹上另一种药水才会显现出红痣。

  “我是看你行为举止和穿着打扮猜测的,既是哥儿便更要多加小心,不如大伯给你号个脉吧?”

  “好,谢谢大伯。”曲墨庭此时已经对陈枯草十分信服,立刻乖乖坐下让陈枯草把脉。

  半刻钟后,陈枯草皱眉道:“你平日里每日都吃些什么?”

  “嗯,庭儿每日都吃的吗?庭儿喜爱吃芙蓉玉花糕,每日都要吃上两块的。”

  “不知那芙蓉玉花糕是用什么做的,不过日后还是别吃了,别的吃食也要多加注意些。”陈枯草突然神态严肃,像是在警告曲墨庭一般。

  陈糯看出这件事的严重性,担忧地问:“大伯,小庭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毛病?严重吗?”

  “暂时并不严重,但若继续长期服用,一年两年后恐怕会影响小庭儿孕育子嗣啊。”

  “什么!?”曲墨庭顿时吓得一张小脸煞白,他不禁揪紧衣服,“大伯,这是真的吗?那、那芙蓉玉花糕是母亲命秋慧为我准备的,怎么会有问题呢?”

  “我没见过那糕点,无法得知其配方,只是你身体的确出现了些问题,不过你放心,那瓶七阳丹可帮你解决。”陈枯草不由看向陈糯,他觉得这曲家内里过于复杂,担心陈糯去了会吃亏。

  陈糯一瞬间想得更多,宅斗小说他以前不是没看过,难道自己也要被卷进如同书里一般黑暗的后宅斗争吗?

  “哥哥,母亲不会害庭儿的……”曲墨庭委屈地瘪嘴,美眸中晶莹泪珠儿顺着漂亮的侧脸滑落而下。

  陈糯不喜欢曲墨庭动不动就哭,可身为哥哥,他觉得自己该保护柔弱不能自理的可怜弟弟,陈糯大踏步走到曲墨庭身边,紧紧握住哭成小泪人弟弟的手,慷慨激昂道:“弟弟放心,哥哥一定会保护你!”

第十九章 哥儿也要好好读书

  陈糯越想越觉得曲墨庭处境危险,先是被刺客追杀,再是被下那种恶毒的药,究竟是谁,又是为了什么而三番两次要谋害曲墨庭呢?

  陈糯还没有完全了解曲家的情况,按宅斗小说一般定律,主角家中会有个恶毒的后妈,一个嫉妒女主的恶毒女配,或者图谋家产的亲戚,陈糯觉得曲家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只是他还没将人物和人设对应上,看来只能徐徐图之了。

  陈糯叮嘱曲墨庭暂时把中毒的事保密,即便是父母也不能说,免得隐藏在暗处的坏蛋察觉后改变策略就更加防不胜防了。

  陈糯没说的另一点原因,是他觉得现在曲家的每个人都有嫌疑,万一下毒的人是老曲和王氏呢?总之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曲墨庭不愧是乖巧听话的好弟弟,他对陈糯非常信服,立刻发誓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休息一晚后,次日一早陈糯和曲墨庭便告别陈余笙他们,不过陈糯把陈小包一起带走了,他正好需要一个跑腿的小跟班,陈小包却是最佳人选。

  陈小包生得胖乎乎的又爱吃,但其实这孩子很机灵,嘴巴也紧,从来不在外面跟人扯闲话,而且还特别听陈糯的话。

  陈糯是前年把陈小包捡回家的,这孩子可能是被人贩子拐了,也不知道是怎么逃出来的,跟着一帮乞丐四处乞讨,一路从贫瘠的北边走到距离陈家村十几里的古原镇。

  陈小包以前总是不开口说话,同行的乞丐还以为他是哑巴,陈糯也是偶然去古原镇赶集时遇见了他,那时的陈小包瘦巴巴的像一只小猴子似的,头发乱糟糟,身上脏兮兮的,可陈糯很快发现陈小包竟然是识字的,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竟然看懂了陈糯写在地上的诗句。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当时陈糯蹲在地上用水写下这句诗,陈小包就一脸胆怯地站在不远处偷看了许久。

  陈糯是听陈余笙提过,大召国普通农家的孩子几乎不可能有机会读书,全国各地书院极少,读书的开销也十分昂贵,而陈余笙家里是地主,他才有机会去书院求学。

  回到曲丞相府后,陈糯和曲墨庭一起来到延寿堂向祖母和母亲请安,只是没料到,今天家里竟然还有客人在。

  来人叫曲馨儿,二房嫡女,是陈糯的堂姐。

  曲馨儿年芳十七,生得花容月貌,顾盼生辉,眉眼间脉脉含情,身姿窈窕,如果换作以前,这样美貌的姑娘绝对是陈糯喜欢的类型,可惜,现在的他基本对女人无爱,谁让他曾经被女友伤害过留下了心理阴影呢。

  “淮儿,庭儿,快来见过馨儿姐姐。”祖母李氏一脸欢喜地招呼两个孩子。

  陈糯只略微见了礼,曲墨庭则是十分恭敬地向曲馨儿见礼。

  曲馨儿起身回礼,温婉道:“见过淮弟,弟弟能回来真是太好了,这么些年在外面一定吃了许多苦头吧?”

  “还好……”

  “淮弟,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家里人,千万别憋着忍着,让人瞧了多教人心疼啊。”也不知曲馨儿正在脑补些什么,看着陈糯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陈糯无语,就算他以前吃过苦也不需要她来同情吧,这个女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祖母,听闻有专门可以让哥儿读书的书院,是真的吗?”陈糯不想看见曲馨儿恶心的眼神,故意另起话头转移祖母的注意力。

  “淮儿说的是皇家创办的嘉兰书院吧,咱们这样人家的孩子的确可以去那读书,特别是淮儿和庭儿这样的哥儿,多读书明理,将来总能过得好些。”李氏此时最担忧的是陈糯,不同于曲墨庭从小在家能够受名师指点,陈糯在贫困的农家生活了十六年,学识、礼仪都不符合他如今的身份,将来就算想给他说门好亲也难。

  曲馨儿道:“祖母,嘉兰书院下月就要招收新生,不如让淮弟和庭儿一同去读书吧?”曲馨儿笑眯眯的,一脸真挚地看向陈糯,仿佛是真的在为他们兄弟俩打算一般。

  如果陈糯真的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大概会以为曲馨儿是个为他考虑的好姑娘,可陈糯已经从翠竹那听说,曲馨儿一直都十分仰慕太子,而且经常去太子府参加太子妃举办的赏花会。

  当陈糯得知那个太子竟然已经成亲后,他立刻警告曲墨庭离那个渣男远远的,可曲墨庭却说,他和太子李清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太子会娶太子妃因为那是陛下赐婚,他无法拒绝。

  陈糯听了差点没气得跳起来,他还苦口婆心地劝曲墨庭不要当小三,小三都没有好结果的,可曲墨庭对李清早就用情至深,怎么也听不进去。

  更令陈糯恼火的是,曲墨庭竟然说,老曲早和皇帝有了默契,过两年曲墨庭就会以侧妃的身份进太子府。

  当时陈糯只觉得天崩地裂,三观炸裂,说好的相爱呢,一个能娶别的女人为妃,另一个居然肯甘心当妾,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陈糯大概能猜到曲墨庭为什么如此遭人恨,因为李清表明爱着曲墨庭,这事估计知道的人还不少,说不定那个太子妃就恨不得除掉曲墨庭。

  这些都只是陈糯的猜测,可他越发觉得心累,为什么一个好好的弟弟竟然是招黑体质呢?

  李氏忽然大声道:“好,那就这样决定了,淮儿,等下月嘉兰书院招生,你就去报名。”

  陈糯一脸懵的眨眨眼,他们刚才说什么了,他怎么就突然要去读书了?

  曲墨庭却不知怎么眼眶微红,“祖母,庭儿想和哥哥一起读书。”

  “庭儿,过几个月皇后娘娘会派嬷嬷来教你规矩,你还是留在家里学习吧。”李氏其实并不喜曲墨庭给太子做侧妃,她觉得曲墨庭性子懦弱,进了皇家那虎狼窝连存活都难,可大儿子曲恩良已经得了皇帝的命令,此事是无法更改了。

  曲墨庭伤心地低下头,陈糯默默叹气,他握住弟弟微微冰凉的手,柔声道:“小庭,没事的,哥哥会经常回家陪你。”

  “可是哥哥,嘉兰书院一月只有一天休沐,庭儿舍不得和哥哥分开。”

  陈糯愣住,这意思是他以后还要住校!

第二十章 入学嘉兰书院

  嘉兰书院位于召烨城中心城区,据说这个书院地位比较特殊,因为书院如今的院长是当朝沈太师的夫人,而且也是个哥儿。

  一个哥儿能成为一家书院的院长是十分困难的,看看曲墨庭就能明白,大召的哥儿大多成亲后和女人一样围着家里那一亩三分地打转,想要创建属于自己的事业几乎不可能。

  不知不觉来到入学的日子,明天陈糯就要去嘉兰书院学习,翠萍和翠竹忙碌着收拾包袱,因为书院规定只能带一个下人,陈糯便打算带成熟稳重的翠萍,而翠竹则被他留下照顾陈小包。

  来到曲府后,陈糯用药水恢复了陈小包的哥儿身份,他可不打算让陈小包在外院做小厮。

  曲墨庭发现陈小包是哥儿时万分吃惊,得知陈糯是为了保护小包,他还忍不住小小吃醋,不过曲墨庭也答应会好好照顾小包的。

  陈糯再次叹气,再次忍不住后悔认曲家这门亲戚,他原本是想借曲家的地位权势为自己的事业添砖加瓦,可没料到竟然被安排了去读书,还是去那种专门教导哥儿的书院,顿时觉得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去。

  用了晚饭后,曲恩良让陈糯去书房,父子俩第一次单独谈话。

  陈糯心里惴惴不安,猜不出老曲想说些什么,却没想到曲恩良从书桌后的架子上拿出一个楠木盒子递给陈糯,“淮儿,这是父亲为你准备的零用,进了书院好好学习,明年爹再给你寻摸一门好亲事。”

  陈糯硬着头皮接过盒子,忍不住道:“爹,淮儿刚回家,想多陪陪祖母和父亲母亲,还不着急成亲。”

  “胡说,哥儿早晚都是要嫁人的,你今年都十六了,现在说亲已经算很迟了。”曲恩良无奈地叹气,英俊的脸庞上不知何时竟长出了点皱纹。

  陈糯却仿佛被一道雷劈中,“爹,你刚才说啥,我、我要嫁人?”

  “是啊,”曲恩良沉重地拍了拍陈糯的肩膀,“淮儿,爹这些年不曾照顾好你,心里甚为愧疚,你去了嘉兰书院,切记一定要擦亮眼睛,抓住机会,为自己寻一个如意郎君。”

  “爹,书院里都是哥儿,我怎么找如意郎君?”其实陈糯更想问,他不想嫁人,他选择单身一辈子不行吗?谁要跟男人结婚,想想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放心,嘉兰书院偶尔会和隔壁的国子监举办联合活动,届时淮儿就有机会了。”曲恩良边说还边对陈糯调皮地眨眨眼。

  “可是爹,婚事不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陈糯不死心地问。

  曲恩良却表现得十分开放明理,笑道:“放心,只要淮儿不乱了规矩,爹还是能给淮儿一些方便的,自己找的总是更合心意啊。”

  陈糯也不知道老曲哪来这样的感慨,难道老曲和王氏曾经是自由恋爱结为夫妻?

  陈糯顿时坏笑着冲曲恩良眨眨眼,“父亲,你和母亲是怎么认识的啊?”

  曲恩良微微愣住,不知是不是陈糯的错觉,竟仿佛看见他眼底闪过伤怀神色,随后听见曲恩良悠悠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孩子,将来等你遇见心悦之人就懂了。”

  陈糯抽了抽嘴角,他拿着那只楠木盒子回到卧室,翠萍和翠竹都好奇地凑过来,翠竹问:“少爷,这是什么啊?”

  “不知道,父亲给我的。”

  陈糯也没打算瞒着两个丫头,只是笑眯眯提醒道:“父亲可是说不许告诉别人,你们想看看盒子里是什么吗?”

  翠萍和翠竹都点了点头,他们也明白陈糯的意思,看可以,但是不许传出去。

  陈糯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有十几张银票、几样首饰和一块质地极好的碧绿玉佩。

  陈糯顿时心里暗喜,觉得老曲这人真不错,他认这个爹还真认对了,陈糯仔细数了数,每张银票面额一百两,一共一千五百两,陈糯看得双眼变成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元宝,他这真是一夜暴富啊!

  陈糯来回仔细数了好几遍银票,然后才看向盒子里的首饰,一支朱红梅花玉簪,一对血玉耳坠,一条挂着红玉葫芦的金项链,还有一枚鸽子蛋大的红玉戒指,这几样首饰分明是一套的,只是他不明白,曲恩良为什么送他一套首饰,难道是给他当了换银子用?

  翠萍看见那一套首饰却是满眼惊讶,“少爷,这是凤凰血玉,可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

  陈糯喜不自禁,“哦,那一定非常值钱了。”

  翠萍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少爷,这套首饰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奴婢也只在老太太那见过一套,老太太可是十分宝贝,只有过年祭祖时才拿出来穿戴一次。”

  陈糯听了顿时心花怒放,他赶紧让翠竹拿来一个带锁的盒子,然后把那一套首饰妥善收藏好。

  陈糯最后才拿起那块碧绿玉佩,这枚玉佩色泽通透,即便是不懂玉的他也看出是极品,“翠萍,这玉佩是什么材质?”

  “奴婢不知,少爷,老爷给少爷的一定是好东西。”翠萍心里也为陈糯高兴,老爷能亲自送给少爷这些宝贝,就说明老爷看重少爷,而她作为少爷贴身伺候的丫头也觉得脸上沾光。

  陈糯发现那块玉佩上写着“芝雲”二字,却不知这个芝雲是谁呢?

  第二天,陈糯陪祖母吃过早饭后便要出门去嘉兰书院,李氏觉得今天天气好,她身子也比平日好些,便决定带曲墨庭一起送陈糯去书院。

  祖孙三人同坐一辆马车,路上李氏不断叮嘱陈糯进了书院需要注意的事项,“淮儿,若有人欺负你,一定要让人给家里报信,你爹可是当朝丞相,只要不是皇子皇孙,任谁家的孩子也不能欺负咱们曲家的儿孙。”

  陈糯搂着李氏的胳膊嬉笑道:“奶奶放心,孙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奶奶,您平日里也要多去花园里走走,最好在花园小路上铺些鹅卵石,每天早晚走一趟能够强身健体。”

  “哎,傻孩子,石头铺地上怎么能强身健体呢,淮儿,奶奶……奶奶希望你好好的。”李氏暗暗叹息,她和曲恩良私下谈过,曲墨淮从小长于农村,加上年纪偏大,要说门门第高的好亲事很难,倒不如让他自己去书院里碰碰运气。

  国子监里既有不学无术的高门纨绔,但也有优秀聪明的年轻公子,将来能找到怎样的郎君就看曲墨淮的命了。

  然而更重要的是,曲墨淮进入书院后就绝不会有机会接近太子,只要曲墨淮不嫁给太子,那无论是怎样的孙婿,李氏也认命了。

  “嗯,奶奶,孙儿会好好的,奶奶也一定要长命百岁。”陈糯说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虽然来曲家时间短,可他能感觉到这位老人对自己的亲切和关爱。

  嘉兰书院规定学生家长不许擅自进入书院,学生也只许带一名仆从同行,因此李氏和曲墨庭只把陈糯送到书院门口就离开了。

  陈糯和翠萍手里各拿着一个包袱,陈糯对翠萍道:“萍儿啊,以后咱们就要住这儿了。”

  翠萍抿嘴微笑,“少爷,萍儿会陪着少爷的。”

第二十一章 三零四号小院

  陈糯和翠萍刚进入嘉兰书院,一名身穿云纹白衫校服的少年主动走上前,只见此人眉心一点红痣,眉目俊朗,气质温文尔雅,对陈糯行礼道:“安好,吾名李尹,乃乙班学生,尔是来报名的新生吧?”

  陈糯听他说话文绉绉的,硬着头皮干笑回礼道:“吾名曲墨淮,李兄好。”

  李尹捂嘴噗呲一笑,“哈哈,行了,咱们还是随意些,你也别叫我李兄,我表字明游,你可以叫我明游。”

  陈糯顿时放松下来,白皙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明游兄,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李尹领着陈糯朝嘉兰书院的宿舍走去,边走边介绍道:“嘉兰书院分为明智院、兰园和佳楼,明智院是日常读书上课的地方,兰园是一处风景极美的园子,那地方的好处你日后便知晓了,佳楼分为东西两侧,东院是老师们的居所,西院便是学生居所。”

  李尹发觉陈糯走路不便,并未多问,只是刻意放慢了速度。

  陈糯想起当年的大学生活,当时他也是住校,宿舍里共住了四人,想起那三个室友,他便忍不住微笑起来,虽然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可每年只要有机会他们还是会聚一聚,记得他死前,其中一个室友已经结婚了,也不知道那三个损友得知自己去世后会怎么样呢?

  陈糯没料到佳楼竟是建在半山腰上,顺着一条长长的台阶望去,只见一座座精致的院子错落有致地坐落在山腰上,他默默感慨自己这腿脚每天爬楼梯真是够呛,“嘉兰书院真是好地方,园林房屋都造得好漂亮啊。”

  李尹道:“嘉兰书院可是大召建国时由长公主亲自督造,自然十分漂亮。”

  “既是长公主建造,那为什么不是女子书院呢?”陈糯可是知道,国子监隔街对面就是女子书院。

  “你没听过那个传闻吗,长公主生了个哥儿,公主十分宝贝那唯一的孩子,据说是为了孩子将来能有个好的环境读书,便建造了这座嘉兰书院。”

  嘉兰书院依山傍水,陈糯一路走来看见不少身穿校服的学生,只是一天内见到这么多哥儿还是挺震撼的,陈糯曾经所住的陈家村里哥儿并不多,哪怕是在召烨城的街头也极少能看见哥儿,因此陈糯一直以为哥儿算是比较异类的存在。

  “明游兄,你们是不是从来不逛街啊,我好像没怎么在街上见过哥儿?”

  “怎么会,你难道每次出门不遮挡眉心红痣吗?”李尹笑问。

  陈糯有大伯给的药水,自然不需要刻意遮挡红痣。

  “额……”陈糯忽然想起,他的确在街上见过头戴围帽或是佩戴抹额的男人,“为什么出门还要乔装打扮?”

  “因为哥儿体质特殊,也是防止被有心人惦记。”李尹没想到这位新同学如此缺乏常识,便忍不住多提点几句,“哥儿年满十八岁后,每月会有几天品香日,那几天哥儿身上会散发出浓烈的香味,也是最易孕育子嗣的日子,这个你可知道?”

  陈糯默默点头,“嗯,明白。”

  陈枯草曾经教过陈糯这些常识,只是陈糯觉得这种类似ABO的设定很荒唐,而且他没见过也没经历过,便没放在心上。

  李尹继续道:“有人会专门盯上快成年的哥儿做一些不法之事,乔装打扮出门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

  “可是也有人不遮掩出门吧?”陈糯想起曾在街上看见过一些哥儿,他以前觉得哥儿和男人差不多,便也不太在意那些不同寻常的景象。

  “那他们多半是成亲了。”

  “成亲了就不用隐藏身份?”

  “你怎知成亲的肚里没个娃。”毕竟谁也不想当别人的接盘侠嘛。

  陈糯顿时无言以对,但又觉得似乎挺有道理,“哥儿真的那么弱吗?如果有人敢打我的主意,我肯定打爆那人的狗头!”

  翠萍忽然干咳两声,小声提醒道:“少爷,请注意言辞。”

  李尹则是一脸诧异,但他很快恢复温和的笑脸。

  大概十几分钟后,陈糯他们才到半山腰的佳楼,陈糯揉了揉发酸的腿,他此刻无比庆幸自己经常保持锻炼,否则可能还真受不了每天爬山。

  李尹带陈糯走进其中一个门口挂牌三零四的小院,陈糯左右观察一番,发现学生宿舍是由一个个小院组成,每个小院里有四间卧房和一间书房,没有厨房但是有独立的茅房和澡堂,陈糯对这样的住宿环境十分满意,不由更加期待将来的住校生活。

  李尹微笑着介绍道:“墨淮,现在这间院子还空着,你可随意选自己心仪的房间。”

  “真的!谢谢明游兄!”

  李尹唇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他之前在书院门口看见陈糯从曲家的马车上下来,再联系到传闻中曲丞相家寻回长子之事,他便已经猜出陈糯的身份,但如果只因对方是丞相公子的身份还不足以李尹关照,李尹喜欢眼前少年的开朗随和,这才愿意多给陈糯一些方便。

  陈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选定朝南的一间卧房。

  只是,陈糯没料到房间里的摆设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个空储物柜,其它便什么也没有了。

  李尹猜到陈糯的心思,眯着眼笑道:“墨淮,书院只提供一些基本家具,你需要些什么可以让家里送来。”

  陈糯细细一想就明白了,能入嘉兰书院读书的学生非富即贵,而富家少爷多少有些挑剔,与其给他们准备一堆好东西,倒不如任由大家自由发挥。

  陈糯点点头,“明白了,多谢明游兄提点。”

  李尹还有其他事情便先告辞离去,陈糯让翠萍把房间打扫一下,而他则拿出纸笔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陈糯觉得既然是自己将要住至少一年的地方,又没长辈管着,他不如好好设计一番,弄得更加舒适方便一些。

  陈糯喜欢现代简约风,但古代不适合那种风格,思来想去只能弄新中式了。

  没过多久,突然传来院子门被推开的响声,陈糯听见动静便放下纸笔走出房间,只见一个摇着折扇的紫衫少年昂着下巴神情高傲地走进院子里。

  紫衫少年看见陈糯主仆两人,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随即便朝对面一间空房走去,少年身后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哥儿,看穿着打扮应是对方的书童。

  陈糯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十二章 有趣的室友们

  陈糯画好简略设计图后便收入怀里,对已经打扫干净房间的翠萍道:“萍儿,走,咱们到食堂吃饭去。”

  如今不在规矩森严的曲家,陈糯表现得更加随意,在他看来翠萍就是个小丫头,跟他的妹妹差不多。

  陈糯从李尹那儿了解到,嘉兰书院有专门的食堂给师生们提供饭食,据说还可以点菜。

  陈糯刚走出房间,没想到另外三间卧室的门也同时打开了。

  剩下两个新生稍晚时已经来到三零四号小院,陈糯刚才一直专注于设计自己的小窝,此时才和他们打上照面。那两人一位是身穿黑色紧身衣,眉眼冷峻不苟言笑的少年,另一位则是穿着华丽富贵,笑脸盈盈亲切可爱的小弟弟。

  陈糯看着三位室友眉心都有一颗红痣,不由默默叹气,果然有得必有失,他如果能一直隐瞒自己哥儿的身份就不必进入这个满是哥儿的学校了。

  那个笑脸盈盈的小弟弟主动打招呼,对三人挥了挥手道:“各位好啊,我叫周芬芬,家父是恩国公府世子。”

  恩国公祖上是大召建国时的大功臣,世袭爵位,陈糯顿时怀疑周芬芬想靠身份当宿舍老大。

  谁知周芬芬下一句是:“我的理想是嫁给像爷爷那样英勇威武的大将军。”

  陈糯无语,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说自己要嫁人的。

  摇着折扇的紫衫少年啪的一声收起扇子,对周芬芬拱手道:“兄台目标明确,朱某佩服。”

  “哦,你是?”

  “我叫朱玉宝,家父是户部尚书。”朱玉宝说话时也微微仰着下巴,高傲得像一只尊贵的孔雀。

  还好,朱玉宝没有像周芬芬那样发出什么豪言壮语,陈糯神情淡定道:“诸位好,我叫曲墨淮。”

  “你就是曲丞相家被拐的孩子?这么多年还能回来真不容易呀。”周芬芬心直口快地说。

  陈糯抽了抽嘴角,“呵呵,你听谁说我是被拐的?”

  周芬芬道:“曲丞相跟我爹说的,说来咱们两家还是亲戚,我的外婆和你的祖母还是表姐妹呢。”

  陈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还真是拐了好几个弯的亲戚啊,不过老曲为什么告诉别人自己是被拐的呢?

  陈糯对周芬芬友好地微笑,然后问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那位室友,“这位小哥,你是谁啊?”

  对方冷峻的眉眼微微上挑,满脸桀骜不驯,“我叫徐慕白。”然后就径自朝院门走去。

  陈糯想这位徐同学还真是酷,他想和室友们打好关系,便主动邀请:“各位是打算去吃饭吗?不如咱们结伴去食堂啊?”

  周芬芬笑嘻嘻地走到陈糯面前,然后亲昵地搂住陈糯的胳膊,弄得陈糯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两个男生搂搂抱抱太难看了,他硬是从周芬芬手里挣脱出来,“也不知道食堂有些什么好吃的。”

  周芬芬看了一眼陈糯,笑道:“嘉兰书院的食堂在整个召烨都是出名的美味,连林贵妃都夸过,肯定不会差的。”

  陈糯听说过那位林贵妃,皇帝后宫只有几个妃子是哥儿,而其中地位最高的就是那位林贵妃,林贵妃生下了四皇子和两位小公主,也算深得皇帝喜爱了。

  据说那位四皇子也是个哥儿,陈糯不由猜测,似乎哥儿生下哥儿的概率比较高啊。

  不过皇室的哥儿也是很宝贝的,除了不能当皇帝,混个王爷还是可以的。

  四人一起来到书院食堂,陈糯再次震惊,他以为的食堂是大学里那样一排打菜的台子和许多桌椅,却没想到嘉兰书院的食堂竟是一栋三层高楼,可这怎么看都像酒楼,楼上甚至还有雅间。

  走进食堂大堂,陈糯看见大堂的一面白墙上挂着两排菜单,当他准备细看时,周芬芬却一把拉住陈糯,“墨淮,咱们去楼上雅间,我以前跟小叔叔来过,这里我熟的很。”

  “你的小叔叔是谁?”

  陈糯刚问,周芬芬立刻惊喜地冲楼上挥手,“小叔叔!”

  陈糯看向楼梯上,只见一个斯文儒雅的男人站在那对着周芬芬也挥了挥手,那男人眉心也有一点红痣,显然对方也是个哥儿。

  “芬芬,带着你的朋友上来吧。”男人笑得眉眼弯弯,俊朗的面容仿佛镀上一层金光。

  周芬芬立刻骄傲地向三人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小叔叔,周云峰,是嘉兰书院的先生。”

  周云峰是周家的小儿子,因为和周芬芬年龄相近,两人虽是叔侄却也和兄弟没什么两样。

  周云峰经常带周芬芬来书院吃饭,因此周芬芬还认识书院里许多先生,连院长也认识。

  四人的仆从被周云峰的小厮带去吃饭了,他们则跟周云峰去了三楼的雅间。

  陈糯走进雅间,一眼就注意到墙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百花争艳图,那幅画栩栩如生,却并没有落款。

  “那是谁画的?”陈糯好奇地问。

  周芬芬却拉着陈糯入座,嬉笑道:“小叔叔,赶紧点菜吧,我肚子饿了。”

  “好,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今天我请客。”周云峰为人十分随和,也很大方,不过书院的先生来这吃饭都有折扣。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周云峰问周芬芬:“你的亲事定了吗?”

  “没,小叔叔,父亲把我弄到嘉兰书院就是让我来寻找心仪夫婿的,听说国子监的新生里有几位将军府的公子。”

  “你也别太挑剔了,嫁人主要还是看对方人品。”

  “小叔叔,你才是别太挑剔了,欣然哥对你那么好,祖父也时常担忧你的婚事。”周芬芬一句话死死抓住了周云峰的死穴。

  周云峰顿时哑口无言,他今年二十岁,家里对于他的婚事格外上心,父母兄嫂都盼着他赶紧嫁人。

  陈糯听得一愣一愣的,朱玉宝见他夹着一块牛肉却没吃,皱眉问道:“曲墨淮,你干嘛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咳咳,不是,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大咧咧地谈论亲事,难道不该含蓄一些吗?”难道是他自己太老古董了,怎么这里的古代人一个比一个开放?

  朱玉宝却翻了个白眼道:“来嘉兰书院读书不就是为了寻一门好亲事吗,有什么不能说的?”

  陈糯惊得脑子里一片混沌,来书院不是为了学习知识吗?怎么就变成找对象了?

第二十三章 开心赚小钱钱

  见陈糯如此惊讶,周芬芬忍不住稀奇地打量他,“墨淮,你来书院前家里没提过吗?嘉兰书院靠近国子监,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遇到好男子一定要牢牢抓住机会。”

  陈糯想起老曲的确让他在书院留心有没有合适的对象,可为什么似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朱玉宝瘪了瘪嘴,不悦地说:“靠近国子监有什么用,国子监对面的芙蓉书阁美女如云,恐怕那些臭男人都要看花眼了。”

  陈糯却顿时来了兴致,“那个芙蓉书阁是专门供女子读书的地方吧,真的有很多美人吗?”

  “当然,召烨城排得上号的好姑娘都在那上学,不过你为什么对美人那么感兴趣?”朱玉宝狐疑地看着陈糯。

  陈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暗道当然是因为他喜欢美女啊,虽然目前不想谈恋爱,但看看总没事吧。

  周芬芬见徐慕白一直慢条斯理地吃菜,竟然丝毫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看着这位略显冷酷的室友,周芬芬睁着圆圆的大眼睛问:“慕白,你来嘉兰书院是想找什么样的夫婿呢?”

  徐慕白淡淡看了周芬芬一眼,冷声道:“我要打败宁司远。”

  “宁司远是谁?”陈糯好奇地问。

  周云峰不禁轻轻蹙眉,“宁司远是国子监学生中剑术最厉害的,他是宁将军的小儿子,如今才十八岁就已经是一位六品剑术高手。”

  陈糯曾在书上看过,大召的武学中崇尚剑术,剑术品阶分为一到九品,一般人达到五品就已经很厉害,而这个叫宁司远的竟然年纪轻轻就是六品高手,这天赋简直吓人。

  陈糯忍不住好奇地看向徐慕白,“徐慕白,你现在是几品剑术高手呢?”

  徐慕白眼底瞬间闪过一抹晦暗,“只要能打败宁司远,我就是六品高手。”

  那意思就是徐慕白现在是一位五品剑术师,在场众人不免敬佩地看着他,一个哥儿竟然能把剑术练到五品,可见徐慕白也是一位天资不凡的。

  陈糯坐在徐慕白身边,鼻翼间似乎萦绕着一股陌生的花香,清冷而刚烈,那股香气是从徐慕白身上散发出来的,陈糯明白,这香味表明徐慕白已经满了十八岁。

  吃过饭后,周云峰带着周芬芬去见一位长辈,朱玉宝和他的书童小枇杷说是要去见个朋友,徐慕白则要回小院练剑。

  陈糯对学习剑术也有兴趣,还问徐慕白能不能教他,徐慕白握着他的手仔细看了看,皱眉摇头,“你没有天赋。”

  呛得陈糯无话可说,他的确没有学武的天赋,否则也不会跟着三叔练了三年才只会一点三脚猫功夫。

  四人分开后,陈糯带着翠萍出了嘉兰书院,这三天是新生报道日,学生出入还比较自由,但是到了书院大门处需要登记,并且告知回来的具体时间。

  陈糯为了不引人注目,便用药水隐去眉心红痣,可即便如此翠萍仍是十分警惕,一旦有陌生男子靠近就立刻拉着陈糯避开。

  陈糯瞧着好笑,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保护了,“萍儿啊,放轻松,本公子会功夫,没事的。”

  “少爷,翠萍知道少爷从前经常上街,可如今您身份高贵,小心一些总没错的。”

  “嗯,好吧,不过你记得在外要叫我陈少爷,全名陈糯,记住了吗?”

  “少爷放心,翠萍记住了。”翠萍虽然比较早熟,可毕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丫头,能出来逛街还是十分开心的。

  陈糯一路往热闹的东市走去,他找到一家曾经光顾过的大壮家具店,这家店铺做的家具还不错,陈糯打算让他们来做自己设计的家具。

  不过时间匆忙,陈糯只画了几张家具的简图,打算先给家具店的师傅看看,顺便问问价钱。

  陈糯走进大壮家具店,此时店里没有别的客人,只有一个掌柜和两个伙计,王掌柜看见陈糯居然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哟,什么风把你小子吹来了?”

  翠萍心底一片惊讶,她能看出少爷和这位掌柜竟是认识的。

  陈糯回了王掌柜一个大大的笑脸,十分熟稔地走到柜台前,然后从怀里掏出几张设计图放到柜台上,“王掌柜,我想定制一组家具,顺便帮我问问赵师傅愿意做吗?”

  赵师傅是大壮家具店里最好的木工师傅,只是他为人有些古怪,不轻易接木工活,而且价格也比其他木工师傅贵。

  不过陈糯现在不差钱,他就想做一套最好的家具,等从嘉兰书院毕业了,他还打算搬回去继续用的。

  王掌柜只看了一眼那些图纸,顿时就起了浓厚的兴趣,他双眼放光地盯着陈糯,“小陈,老规矩,图纸卖给我,再免费送你一套家具,如何?”

  陈糯以前卖过图纸给王掌柜,只是那时他不敢随便设计太超前的家具,虽然王掌柜不小气,可顶多也就给他一二十两银子买图。

  如今陈糯身份变了,兜里又有钱,自然不把一二十两银子放在眼里,不过他倒是想出另一种合作方式。

  默默思索片刻后,陈糯笑道:“王掌柜,这里可不是谈生意的好地方,不如由我做东,咱们去春晖酒楼吃一顿?”

  王掌柜暗暗吃惊,他是去年认识的陈糯,当时陈糯一身粗布衣裳,而且据陈糯自己说家里人口多,还特别穷,可今天,陈糯不仅身穿上等丝绸长衫,头上的发簪一看就不是凡品,王掌柜很好奇陈糯是怎么突然发达了,不过他还是忍住什么也没问,只点了点头便跟着陈糯去了春晖酒楼。

  春晖酒楼并不是东市最大的酒楼,不过厨子做的菜味道十分不错,价钱也公道。

  王掌柜见一个漂亮的姑娘一直跟着陈糯,便问:“小陈,这位姑娘是?”

  “哦,她是我的妹妹小萍儿。”陈糯自然而然说,不过在他眼里翠萍的确和妹妹一样。

  翠萍听了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明明她比少爷还要大一岁,怎么就是妹妹呢?

  三人走进春晖酒楼,一个小二立刻热情地上前招呼,“三位客官请进。”

  “小二,楼上还有雅间吗?”陈糯问。

  小二为难道:“客官,楼上雅间满客了,大厅靠窗那还有空位,客官看如何?”

  陈糯倒是无所谓,王掌柜也不介意,只是两人入座后,翠萍却是站在陈糯身后动也不动。

  王掌柜更加奇怪地看着陈糯和翠萍,陈糯无奈地扯了扯翠萍的袖子,“好妹妹,给哥哥个面子,坐下好吗?”

  翠萍哪里扛得住少爷的撒娇,立刻一脸纠结地乖乖坐下。

  陈糯点了一桌子菜,然后和王掌柜正式开始谈生意。

第二十四章 在兰园迷路了

  陈糯亲自给王掌柜倒了杯酒,他自己则喝茶水,然后举杯道:“王掌柜,这一杯敬您以前对我的照顾,我年纪小,暂且以茶代酒。”说完,陈糯喝光一杯茶。

  王掌柜微微一笑,道:“小陈老弟,我就喜欢你这直爽性子,以后咱们互相关照,一起发财啊。”

  “好说好说。”陈糯笑着点头。

  王掌柜又仔细看了一遍那些图纸,啧啧称奇,“开家具店这么多年,我可从没想过家具还可以这么设计,陈老弟,你这些家具看似简单,摆在一起却十分好看大气,着实不错。”

  陈糯图上画的是现代新中式风格的家具,他自己十分喜欢,却不知普通大众能否接受,“王掌柜,其实小弟还会设计许多其它样式的家具。”

  翠萍默默低头倾听,她不明白,这位王掌柜明明比少爷大了二十几岁,可少爷为什么还能那般坦然自若地和他兄弟相称呢?

  王掌柜一双小眼睛里闪过精明的亮光,立刻问:“当真?”

  “嗯,不知王掌柜有没有兴趣与小弟合作呢?”

  “当然,陈老弟想如何合作,尽管提出来,一切都好商量。”

  “很简单,我把图纸给你,你每卖出一件我设计的家具便给我纯利的一成,三个月后图纸属于王掌柜,日后再卖出的家具也与我无关,王掌柜觉得如何?”陈糯这是想赚提成,当然这样也有风险,因为万一那些家具卖不出去,他可就没银子拿了。

  王掌柜却突然发现,陈糯才是一只精明狡猾的小狐狸,不过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王掌柜还答应陈糯让赵师傅帮他打一套家具,他免费赠送,陈糯愉快地接受了。

  “陈老弟,你这是在哪里发财了啊?”王掌柜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陈糯一脸高深莫测,“我自有我的门路,王掌柜还是别多问的好。”

  陈糯现在并不打算把自己的家世告诉王掌柜,虽然那样做生意会更方便,但他怎么可能轻易亮出自己的底牌呢?

  之后,陈糯告别王掌柜,带着翠萍去买了些生活用品,虽然从曲家带了不少东西,可有些东西还是需要他亲自去买。

  陈糯还抽空去了一趟林府,他写了封信给陈余笙,想让林沧帮忙送去陈家村。

  做这一切时陈糯都没瞒着翠萍,在回书院的路上,陈糯却突然对翠萍道:“萍儿,如果祖母问你我平时都做些什么,你只管照实说,没事的。”

  翠萍猛然震惊地看向陈糯,陈糯不由叹气,“你这丫头也太不会控制自己的表情了,淡定些,不过你告诉祖母没事,只是有些事不必告诉母亲,至于父亲那,他问什么你答什么,不必多嘴。”

  翠萍艰难地问:“少爷是何时知道的?”

  陈糯突然嘻嘻笑道:“萍儿,你很聪明,也很稳重,祖母把你放在我身边是她老人家疼我关心我,放心,我不会责怪你的。”

  “少爷,为何防备夫人?”陈糯已经把话说开,翠萍便不再隐瞒。

  陈糯轻轻摇头,“没什么,就是直觉母亲不喜欢我。”

  陈糯一直默默留心曲家每个人的态度,祖母和父亲面对他时眼中有几分愧疚,而王氏身为母亲对他却只有面子情,陈糯比较擅长察言观色,谁对他真心谁对他假意,他还是能分辨的。

  陈糯甚至怀疑自己并不是王氏亲生的孩子,如果一个母亲丢了孩子十几年,现在好不容易找回来,又怎么可能不关心不激动呢?

  该不会,王氏是后妈吧?

  回到嘉兰书院,陈糯让翠萍把买来的东西收拾好,而他则去外面遛弯顺便认认路。

  嘉兰书院占地很广,陈糯发现许多学生都走进了一个十分漂亮精致的花园,他便也去那里闲逛。

  陈糯走进那花园才知道这里就是兰园,此时的兰园里百花盛放,不少书院的学生相伴游园,嬉嬉闹闹的瞧着很是热闹。

  陈糯今日才到书院还没领到校服,走在兰园里就显得有些特异独行,不过陈糯毫不在意,他悠然自得地四处瞎逛,然后不知走了多久,陈糯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似乎第四次走过同一个地方,难道他迷路了?

  令陈糯更加郁闷的是,他四周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就算想找个人问路都不行。

  陈糯没办法,只能凭记忆寻找回去的路,可他对自己的记忆似乎过于自信了,又过去半个多时辰,陈糯走得腿脚酸痛,可还是一直围绕这个地方绕圈。

  最后陈糯实在是走不动了,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园子里那棵两三米高的大树不错,他可以爬上去看看附近的路线。

  陈糯在陈家村住了三年,经常跟那些调皮的小屁孩一起爬树,像这种高度的树更是爬过无数次。

  熟练地爬上树后,陈糯站在一根比较粗的树干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四周,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看到那样的画面。

  只见不远处的湖边,除了嘉兰书院的学生外,还有许多身穿灰边白底儒衫的翩翩少年,那些人穿的校服陈糯曾经见过,正是隔壁国子监的!

  陈糯此时才知道兰园的南面是一片小湖,湖上有一条狭长的水上长廊,而湖对面似乎是另一处花园,显然国子监的学生就是从那个花园走过来的。

  陈糯暗暗咋舌,难怪来嘉兰书院的哥儿们都盼着能寻个国子监的如意郎君,这要想私下见面未免也太方便了。

  陈糯想了想,他自己倒是对找个男人恋爱结婚没什么兴趣,但是如果能寻找到一起做生意的伙伴他是非常有兴趣的。

  无论是国子监还是嘉兰书院里大部分学生都是非富即贵,这里简直是拓展人脉的最佳摇篮。

  天色渐渐暗淡,陈糯也不知自己何时睡着了,他醒来时正孤零零地躺在一个小凉亭里,大概是这边太偏僻了,他睡了这么久竟然也没人来过。

  陈糯拍了拍微微冰凉的脸颊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他可不想在花园里过一晚,无论是被蚊子咬还是吹风着凉都不是什么好事。

  陈糯揉着空空的肚子再次开始寻找回宿舍小院的路,人生第一次,陈糯怀疑自己其实是个路痴,可他以前也经常串街走巷,怎么以前就没迷路过呢?

  天黑后,兰园整个陷入一片漆黑中,陈糯只能借着点点月光看路,有几次还差点被地上的石头绊倒。

  陈糯走着走着,忽然感觉有人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迅速且强硬地把他拉进了旁边的假山后。

第二十五章 深夜假山后

  陈糯突然被人压制,他懵了瞬间,但是很快反应过来。

  陈糯抬起脚就要去踩身后那人的脚,谁知对方竟然迅速躲开了,紧接着陈糯的耳边响起一个非常好听的声音,低声戏谑道:“还挺凶的。”

  陈糯顿时感觉自己的耳朵被净化了,他这辈子听过最富有磁性的男声,除了柳三还有谁呢?陈糯想问柳三,应该是三皇子李辞为什么大晚上在这堵自己,可李辞死死捂住他的嘴,他想问也发不出声来。

  李辞又小声说:“有人来了,噤声。”

  陈糯轻轻点头,不过李辞是怎么认出他的,明明这里这么黑?

  没过一会儿,竟真有人从假山前经过,似乎还是两个人?

  “桃子,你别生气了,我和他真的只是普通朋友。”一个少年焦急地道。

  “普通朋友?那你为什么拉他的手?为什么还跟他有说有笑的?”另一个少年气愤地反问,陈糯猜他可能是嘉兰书院的学生,因为明明是男声却透着几分娇嗔,一般只有哥儿才这么嗲。

  “我没有啊,是他主动拉我的手,但是我很快甩开了,我发誓,这辈子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吗?”

  “没有,绝对没有!”

  “嗯,我相信你。”

  陈糯皱眉听着,心想他居然在假山后和李辞一起偷听另外两男人谈情说爱,这是什么魔幻剧情。

  大约一刻钟后那两人走远了,陈糯掰开李辞的手大大吐了口气,“憋死我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

  陈糯转身,借着天空那轮明月,猛然发现李辞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陈糯不禁退后两步,硬着头皮问:“看什么呢?”

  李辞回过神,伸手摸向陈糯的额头,却被陈糯一个闪身避开了,陈糯警惕地瞪着李辞,他可没忘记李辞是喜欢曲墨庭的,不过古代男人三妻四妾都属寻常,难保李辞不是个渣男,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李辞,而且对方是皇子,他也不敢打。

  李辞尴尬地收回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陈糯,你到底是男子还是哥儿?”

  陈糯很想大吼一声自己是男人,可眉心那点鲜艳的红痣却让他和普通男人产生了差异。

  李辞不由想起和陈糯第一次见面时在那个漆黑潮湿的洞底发生的事,顿时耳根发热,他干咳两声,“那日我出去不久便昏迷不醒,等醒来时已经回到召烨城的家,对不起,听说你第二天才被人救出去。”

  陈糯摆摆手,从衣服的内兜里拿出那块福玉递给李辞,“这个还给你。”

  李辞微微一愣,他早就忘记这块玉,没想到陈糯竟然随身携带,“你一直随身带着?”

  “嗯,本来上次灯会就想还给你,只是没合适的机会。”

  “其实不还也没关系,那天是你帮了我,这个便算作谢礼吧。”

  听李辞这么说,陈糯立刻喜笑颜开地收回去,“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正好以后缺钱花还能当了换点银子。

  李辞见陈糯笑了,自己也不由笑起来,“对了,你真是庭儿的哥哥?”

  “是啊,那天你不是也在吗?”

  “难怪……”李辞第一次见到陈糯时还惊讶他和曲墨庭长得那么像,原来竟是双胞兄弟。

  陈糯感觉脸上有只蚊子,一巴掌拍过去,“三皇子,要不下次有机会再聊吧,这里黑漆漆的还有好多蚊子。”

  李辞却压低声音道:“在书院叫我柳三哥,或者三哥哥。”

  陈糯挠了挠发痒的耳朵,再次感慨李辞的声音真好听,简直就像是能让耳朵怀孕一般,“为什么啊?”

  “因为在书院我名为柳叙,表字明松,是工部柳侍郎家的庶子。”李辞淡淡道,神情严肃,丝毫没有玩笑之意。

  陈糯眨眨眼,很快明白过来,“你是不是故意隐藏身份在国子监读书,你爹的意思?”

  李辞点头道:“是,所以请一定帮我保密。”

  “嗯,你放心,我绝不会出去乱说。”陈糯十分仗义地拍了拍胸口。

  见天色黑透,陈糯便催促李辞赶紧离开,谁知两人刚走出假山,竟恰巧碰上了周芬芬。

  周芬芬手里提着一盏小灯笼,只是在路上灯笼灭了,而他又忘记带火折子,无奈也只能抹黑走路。

  周芬芬一开始也没认出那两个从假山后面出来的人影是谁,陈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李辞躲在假山后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便大大咧咧站在原地和李辞商量能否送他出兰园,李辞本来还想避一避,可陈糯身为哥儿都不在乎,他便也没主动提躲避。

  周芬芬走近一看,发现竟是陈糯和国子监的学生,惊讶地问:“墨淮,你们怎么……难道这位是墨淮你的意中人?”

  陈糯翻了个白眼,“胡说什么呢,这是我朋友柳三哥,柳三哥,他是周芬芬,跟我住一个院子的舍友。”

  李辞对周芬芬抱拳,“你好,小生柳叙。”

  “柳叙?”周芬芬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他马上想起对方是谁,忙把陈糯拉到一边和柳叙分开些距离,然后压低声音说,“墨淮,你怎么和他成了朋友,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柳叙啊,有什么问题吗?”陈糯心头一紧,难道李辞是三皇子的事暴露了?那他的皇帝老爹会不会很生气很暴躁?

  “当然有问题,柳叙可是国子监的四大恶霸之一!等等,他刚才竟然对我抱拳行礼,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周芬芬一脸怀疑人生,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天黑看错了。

  李辞因习武耳力惊人,将两人对话悉数听清,心里默默自我检讨,他因为和陈糯呆在一起一时间竟然忘记扮演自己的恶霸角色,不会就这样露馅了吧?

  陈糯狐疑地回头看向李辞,不知道这个三皇子究竟搞什么,不仅披马甲还玩角色扮演,难道是校园生活太闲了?

  陈糯对周芬芬笑着道:“其实我和柳叙也不是那么熟,加起来今天应该是第三次见面。”

  “那你以后一定要离他远远的,这人很危险,算了,咱们先回去再慢慢细说。”

  周芬芬像是真的很害怕柳叙,急忙拉着陈糯朝佳楼方向疾走而去。

  李辞无言地叹气,忽然想起下午时,他独自路过兰园那处荒僻的小凉亭,意外发现陈糯正躺在长椅上小睡,当时阳光洒在陈糯身上,令他周身仿佛染上一层淡淡光晕,李辞想起自己欠陈糯一份恩情,便不由自主走过去站在陈糯身边,顺便帮他遮挡住阳光,他眼底清晰地看见陈糯眉心那点鲜艳漂亮的红痣。

  李辞虽然喜欢曲墨庭多年,可他竟第一次觉得,原来世间还有如此可爱的哥儿,他不由地看痴了。

第二十六章 国子监四大恶霸

  周芬芬拉着陈糯急匆匆离开兰园,一路回到佳楼,两人连气都不带喘一口,陈糯就被周芬芬拉回了卧房。

  翠萍一直坐在靠窗的地方一边绣给少爷的新手帕,一边等待少爷回来,她当时只感觉一个黑影闯进院子里,然后一下子就消失不见,只来得及听见周芬芬卧房门关上的声音,翠萍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等少爷回来。

  周芬芬让陈糯在一张软榻上坐下,然后自己搬来一把小板凳在陈糯对面坐下。

  “怎么就你一人,你的那个小书童呢?”

  “小喜回家了,”周芬芬十分严肃地盯着陈糯,语重心长道:“墨淮,你不能这样,虽然柳叙生得玉树临风、剑眉星目,家世也还行,可他毕竟只是柳侍郎的庶子,还是个不学无术、打架逃学、拈花惹草的纨绔,你们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

  “停!周芬芬同学,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和柳叙真的只是仅有三面之缘的朋友,绝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不是吗?”

  “不是。”陈糯坚定地摇头,他可从没想过要和一个男人成为某种不可描述的关系,而且谈恋爱什么的太浪费他珍贵的第二次生命,他只想赚钱,只想美美地享受古代生活。

  周芬芬听了半信半疑,“那行吧,总之你要离那个柳叙远远的,我爹说,一个好郎婿应当刻苦学习,考取功名,报效朝廷,或能征战沙场、叱咤风云,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嫁,像我就喜欢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好男儿就该上阵杀敌,为国尽忠!”

  陈糯轻轻鼓掌,“厉害了芬芬,不过嫁将军多没意思,好男儿不是该自己亲自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吗?”

  周芬芬眨眨眼,一脸懵懂,“可我是哥儿,我爹说哥儿应该相夫教子,替夫君生儿育女、掌家理事、处理内务。”

  陈糯无语,“谁规定的,没听过哥儿能顶半边天吗?古有木兰替父从军,连女子都能做到的事,哥儿为何不行?”

  周芬芬诧异地瞪大双眼,小嘴微张,看陈糯的眼神简直就像看见什么异类,“墨淮,这些你都听谁说的,那木兰替父从军也是扮成男子,期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咱大召的律法保护女子和哥儿,何必还要辛苦从军呢?”

  陈糯竟然觉得周芬芬说得很有道理,可他还是不想嫁人,也不想给什么男人生娃,太丢份了。

  身为无数穿越者中的小小一只,陈糯觉得自己就算没有任何大男主外挂,但也绝不能混成最差最惨的一个,没错,有什么比明明穿成了男的,却要嫁给男人更惨的呢?

  陈糯如果以前多看几本基江网文,就会知道对于广大穿越人士而言,没有最惨,只有更惨,过程越惨,才能显出结局的美好。

  “你不是说国子监有四大恶霸,那另外三个是谁?”陈糯决定换个话题,就周芬芬这副被他老爹荼毒多年的模样,肯定没法说通了。

  周芬芬却立刻变了脸色,一脸沉重严肃,“所谓国子监四大恶霸,一是玉树临风柳三郎,二是白面书生宁秀才,三是力大无穷曲小将,四是神出鬼没顾小侯。”

  陈糯顿时想起曾经风靡亚洲的F4,不过没想到原来古代的学生也那么中二,“柳三郎指的是柳叙吧?那其他三个呢,都是哪家的孩子?”

  “墨淮,你这口气怎么跟我爹似的,老气横秋的?”

  “咳咳,别在意那些细节,那个宁秀才是谁?”

  周芬芬这人学习不行,可人面是真广,各种消息也十分灵通,“宁秀才名叫宁司濯,是宁将军的三儿子,那个宁司远就是他二哥,不过宁司濯是老来子,从小体弱,是宁家唯一无法习武的。曲小将好说,正是你们曲家三房的次子曲墨思,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读书不行打架最行。最后顾小侯顾欣焕,是顾侯府家的三子,这人神出鬼没的没什么存在感,为人阴沉古怪。”

  陈糯却想,这三皇子李辞还真是深藏不露啊,不着痕迹地就和宁将军、曲家三房和顾侯府三家搭上了关系,难道李辞其实是个野心家,也盯着上面那个位置了?

  陈糯对朝堂争斗、校园纷争都没兴趣,作为一个没有外挂,又是刚从农村进城的底层平民,他最爱的就是赚小钱钱,除此之外或许美食还能勾起他的兴趣。

  陈糯起身拍了拍周芬芬的肩膀,笑道:“行,我明白了,放心吧,我保证不和那些人扯上关系,芬芬啊,明日若无事咱们一块儿去逛逛西市,吃吃美食,如何?”

  “行啊,墨淮明白芬芬的苦心,芬芬便放心了,正好明日家里的下人要来装修,咱们就出去好好玩一天。”

  “嗯,也叫上朱玉宝和徐慕白,我们四人要共同生活一年,趁这两天没课好好巩固下感情。”

  “墨淮说得对,我爹也嘱咐我好好和同学相处。”

  陈糯微笑着,忽然好奇地问:“芬芬,为什么都你爹说,你娘就没说什么吗?”

  周芬芬顿时脸色苍白,黯然神伤,“我娘她……”

  陈糯心头一跳,忙道:“芬芬,对不起啊,我不该多嘴问的……”

  “没事,我娘她性子太冷漠了,别人都说娘不喜欢爹,是为了家族联姻才嫁给我爹,可爹一直都很疼爱娘和我。”

  陈糯顿时如鲠在喉,他还以为周芬芬的娘去世了,原来是因为性格原因才……

  陈糯回到自己的卧房,发现翠萍趴在桌上睡着了,陈糯很想来个漂亮的公主抱把翠萍抱上床舒服地睡觉,可他看看自己这细胳膊细腿,也只能轻柔地帮翠萍盖上一床被子,然后自己默默躺床上睡了。

  次日,陈糯一早就去拍朱玉宝和徐慕白的房门,徐慕白还好,他平日就习惯早起练剑,今天也一样起得早,朱玉宝就麻烦了,他有起床气,被陈糯吵醒立刻破口大骂:“谁啊,大早上敲门找死呢!”

  “宝宝,快起床了,哥哥带你去吃大肉包子啊。”陈糯丝毫不生气,反而故意给朱玉宝起了个外号。

  朱玉宝气得够呛,大吼:“曲墨淮,谁是你宝宝,本少爷要睡觉!”

  “宝宝,快起来,再睡就没包子吃了!”

  周芬芬却是不用陈糯去叫就开门出来,他已经梳洗打扮好,身穿暗纹白衫,摇着折扇潇洒微笑,“墨淮,早啊。”

第二十七章 宝宝是财迷

  一个时辰后,四人终于结伴出门,朱玉宝睡眼稀松地打着哈欠,嘴里骂骂咧咧道:“不就是逛街,有必要起这么早吗?”

  陈糯微笑道:“我知道一家早点铺的包子特别好吃,去晚了不一定买得到。”

  “包子有什么好吃的,我家的厨子是特意请来的退休老御厨,做的东西都特好吃。”朱玉宝自豪地说。

  不愧是户部尚书的儿子,朱玉宝一看就是那种被宠大的孩子,不过陈糯看得出,朱玉宝虽然为人傲娇了些,却是没有坏心的。

  “墨淮,你说的是不是那家陈记点心铺,他家早上卖包子,下午卖点心,每日的生意十分红火。”周芬芬也是个吃货,对召烨城内的美食如数家珍。

  陈糯笑着点头,“对,就是那家。”

  朱玉宝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真的那么好吃?”

  陈糯和周芬芬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绝对好吃!”

  徐慕白一直安静地走在旁边,也不插话,只是默默听着三人交谈,他心里第一喜欢的是练剑,对于食物觉得不过是填饱肚子的东西,并没什么特别喜好,不过因为刚搬入书院,有些不好意思拒绝舍友的邀请。

  四人乘坐马车来到西市,身边都只带了一个随从,这次陈糯没在额头上抹药水,便入乡随俗戴上了遮面的帷帽。

  下车后,陈糯戴的是黑纱帷帽,今个儿太阳大,顺便还能遮阳,其余三人均是白纱帷帽,陈糯觉得挡了等于没挡,隔着白纱还能依稀看见本人轮廓。

  周芬芬却笑着拍了拍陈糯的肩,“墨淮,你这样看得清路吗?”

  “看得见,前面不远就是陈记点心铺,咱们走快点。”

  来到那点心铺前,和陈糯预想的一样,门前早就排了一条长队,朱玉宝吸了吸鼻子,闻到的全是肉包子香味,他捂着肚子,推了一把小枇杷,“小枇杷,赶紧排队去。”

  陈糯突然走到前面挡住众人,“不必排队,我认识陈记点心铺老板的儿子,有特权。”

  周芬芬问:“你是如何认识陈记点心铺老板的儿子的?”

  “这种小事不必在意,你们在那边的茶摊等着,我去拿包子。”

  陈糯和翠萍一起来到陈记门口,正在忙碌着的陈大勇看见一个戴着帷帽的少年没排队就站到店门口,招呼道:“客人,您要买包子请去后头排队……”

  陈糯掀开黑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大勇哥,小弟来吃包子了。”

  陈大勇看见是陈糯,先是大喜,随后是大惊,“糯米,你咋就成哥儿了?”

  陈大勇说话时有浓重的北方口音,陈糯跟他交谈时也不由自主变成东北口音,“大兄弟,我本来就是哥儿,今个儿带几个朋友来吃包子,你赶紧先匀几个给我。”

  陈大勇憨笑着赶紧抓了十几个大包子递给陈糯,“糯米,这些够吗?要是不够待会儿包子出笼给你送去?”

  “够了够了,你先忙着,给你,三十文。”

  “糯米,你干嘛这么客气,不用给,大勇哥请你吃。”

  “大勇哥先忙,我走了啊。”陈糯放下银子,让翠萍帮忙端着包子就走。

  陈糯和翠萍端着两盘包子回到茶铺,却看见朱玉宝让小枇杷拿出一套上等茶具,正在亲自泡茶。

  周芬芬见陈糯回来,开心地道:“墨淮,快过来,宝宝要煮茶给我们吃。”

  “不许叫我宝宝,哼。”

  朱玉宝嘴上不乐意,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并没生气,只是傲娇不肯承认这个称呼,他煮茶时神情特别专注认真,仿佛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

  陈糯把包子放在桌上,说道:“一盘是肉包,另一盘是粉丝包,都是陈记的招牌包子。”

  周芬芬拿起一个粉丝包,笑着道:“明白,家父家母也爱吃陈记的包子,这两种口味的包子我都吃过。”

  朱玉宝拿起一个肉包,小小咬了一口,顿时眼睛发亮,“好软。”

  “好吃吧,陈记的包子皮厚又软,肉馅鲜美,吃过一次保证爱上。”

  陈糯美滋滋地啃包子,见翠萍呆站在自己身后,便拿了个粉丝包给她,“萍儿,吃包子。”

  “谢谢少爷。”翠萍和陈糯呆在一起久了,便也不再那么在意规矩,极其自然地接过包子吃起来。

  徐慕白表情依旧淡然,可心里产生一丝惊讶,他也听闻曲墨淮是曲家遗失在外多年的孩子,只是没想到曲墨淮恢复身份后还能对待下人如此亲切,始终保持一颗平常心。

  陈糯抿了口朱玉宝泡的茶,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错,前世时他更喜欢喝红酒或可乐,对茶也就没什么研究,“宝宝,你这茶真不错,就你这手艺都可以开铺子赚钱了。”

  “开铺子?你开玩笑呢?”朱玉宝低头喝茶,可陈糯还是发现他微红的耳根。

  陈糯笑道:“我可没开玩笑,宝宝,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这品茶煮茶也是一门学问,学好了怎么就不能开铺子?”

  朱玉宝听得似懂非懂,“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可父亲曾说过,赚银子是大事,宜早不宜迟,你快说说要怎么开铺子?”

  陈糯暗叹,看来户部尚书大人对自己儿子真是言传身教,这经商头脑杠杠的,“宝宝,这开铺子也不是说开就开的,店面、资金、人员一样不能缺……”

  “资金是什么?”朱玉宝瞬间化身好奇宝宝,不耻下问。

  “资金就是银子,比如你想开茶楼,租店面、装修、进货、雇人,这每一样都需要银子。”

  “嗯,你说的没错,墨淮,我名下有一间小茶叶铺,要不你过去帮我看看能不能改成茶楼?”

  “啊?”陈糯忽然发现朱玉宝还是个急性子,不过似乎只对赚钱心急,难道户部尚书家很穷?

  于是,四人吃完早饭后一起乘坐马车前往东雅街,那里是东市一条较为繁华的商业街。

  陈糯本以为朱玉宝口中的小茶叶铺顶多十几平,却没想到竟是一百多平的大店铺,只是生意似乎不怎么好。

  陈糯狐疑地看向朱玉宝,朱玉宝挠挠头,“那个,母亲就给了我这一家铺子让我练手的,可铺子生意不好,我又还没想到能赚银子的法子。”

  “宝宝,你就这么相信我啊,万一我给你出的是馊主意呢?”陈糯有些佩服朱玉宝的娘,这绝对是亲妈,竟然敢给孩子一家这么大的店铺练手!

  “放心,你先把主意告诉我,然后我再去问父亲,如果父亲说可以我才会照做。”

  “嗯,宝宝真聪明。”

  周芬芬看着这茶铺,心头一动,如果他也能自己赚银子,就不用每次要零用时看娘的脸色了啊。

  “墨淮,宝宝,不如咱们一起开铺子赚银子吧?”

第二十八章 和舍友一起开店

  陈糯没想到这两位公子哥对赚钱如此积极,可能是家里长辈抠门,零花钱给太少了吧。

  不过陈糯最近兜里有钱,也正考虑做生意,只是一时没想到做什么生意合适,这不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他立刻露出一个亲和力十足的微笑,道:“宝宝,谈生意这么正式的事,咱们还是进店里详谈吧。”

  朱玉宝双眸亮晶晶的,拉着陈糯就往茶叶铺冲去,周芬芬和徐慕白跟在后面一同走入。

  陈糯仔细观察一番店铺的房型布局,这么大面积的店铺却只卖茶叶,实在是有些亏了。

  四人来到茶叶铺后院,原来茶叶铺后面是供店里伙计和掌柜住的房舍。

  茶叶铺的朱掌柜是朱家的老仆从,今年四十岁,见自家小主子来店里视察,以为是来查账的,顿时惊得满脑门汗,卑躬屈膝地跟在朱玉宝后面。

  “宝宝,你娘把这家铺子交给你,有没有要求些什么?”陈糯问道。

  朱玉宝皱眉细想,道:“母亲只叫我想办法打理好生意,倒是没提别的要求。”

  “那如果咱们把店面改造或是扩大都可以?”陈糯试探问。

  “什么意思?”

  “我有个想法,我刚才进店前发现隔壁那家糕点铺里几乎没客人,想来生意不好,如果可以买下来,然后把两家并成一家。”

  朱玉宝听了兴致浓厚,“然后呢?店面扩大后咱们卖什么?”

  “嗯,我们还是卖茶,但也卖点心甜品,就开一家整个召烨最独特的茶点店。”

  “最独特?”周芬芬也忍不住好奇起来,他还琢磨着如果曲墨淮的办法靠谱,他一定要加入进来。

  “召烨有那么多茶楼,有的生意好,有的生意差,其中原因各不同,不过那些茶楼的经营方式基本相似,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走在那些茶楼前面,要有属于我们自己的特色,宝宝,拿纸笔来,我画给你们看。”

  朱掌柜急忙去前台拿来笔墨纸砚,铺在后院的石桌上。

  陈糯目前写毛笔字较差,画画却十分不错,他先在纸上画了个大长方形,“如果能买下隔壁的糕点铺,咱们这房子的面积就能扩大到将近两百平,然后……”

  陈糯把自己初步设想和大家说了一遍,却发现他们都只是安静地盯着他,竟然没有一点回应?

  陈糯挠了挠鼻子,难道他的想法太超前把他们吓到了?

  周芬芬嘴角上扬,激动兴奋不已,“我、我要加入,这么有趣的事一定要带上我!”

  朱玉宝也拼命点头道:“还有我,墨淮,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你简直是天才!如果有这样的店铺,我肯定经常光顾!”

  陈糯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大,幸好徐慕白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陈糯其实就是把现代的甜品店和古代的茶楼结合了下,然后再加上一些特殊元素,不过如果连挑剔的富家公子都能接受,那其他普通人应该也能接受了。

  “具体事宜还要再详细商讨,小白,你要加入吗?我觉得我们一起开的店可以采取股份制。”

  “什么是股份制?”徐慕白难得开口,不过对于自己被叫小白有点不适应。

  “股份制就是按照前期投入来决定在店里拥有的股份,比如把整家店分为四份,如果我们各自投入一百两,那么就是每个人有四分之一股份,后期店里分红也按照这个比例分……大概就是这样。”

  陈糯本来担心几位古代少爷会难以接受,谁知周芬芬点头淡淡道:“本该如此。”

  朱玉宝道:“没错,我赞同股份制。”

  徐慕白一开始只是作为旁听者,但是看见他们三人都格外认真,丝毫没有玩乐之意,低头沉思片刻,道:“我也加入。”

  陈糯眨眨眼,没想到这几位舍友对做生意这么感兴趣,“不过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朱玉宝好奇地问。

  “不知隔壁糕点店的老板肯不肯卖房子,开价多少。”如果人家老板宁可关门也不卖房那就难办了,陈糯蹙眉想。

  谁知周芬芬却是指着自己道:“其实隔壁糕点店是我娘的陪嫁,放心,我一定有法子要过来。”

  朱玉宝还是头一次听说,顿时诧异地看向周芬芬,“这么巧,咱们两家的铺子竟然是相邻的!”

  “对啊,就是这么巧。”

  最后经过商讨,朱玉宝和周芬芬出店面并各自出二百两银子,陈糯出五百两,徐慕白出五百两。

  “暂时先这样吧,契约等我拟好了咱们再一起商量修改。”陈糯道。

  其他三人都没意见,此时他们已经对陈糯充满信心,不过周芬芬还是好奇地问:“墨淮,你也帮家里管过铺子吗?为什么这么了解呢?”

  陈糯微愣,道:“我没帮家里管过铺子,就是帮朋友出过主意,嗯,比如那家陈记点心铺就是我帮陈大勇出谋划策的。”

  “咦,那还有没有别的店铺?”朱玉宝惊奇地盯着陈糯,对于有经商天赋的人他可是非常感兴趣。

  陈糯莞尔一笑,“哎呀,突然觉得肚子饿了,咱们先去吃午饭吧。”就这样把话题岔了过去。

  下午,陈糯带着翠萍和另外三人暂时分别,他要去一趟大壮家具店,今天约了和王掌柜签订合约,没想到和周芬芬他们聊得太开心竟然差点儿忘了时辰。

  来到大壮家具店,却发现店门口正守着好几个大户人家的仆人,难道是哪位身份高贵的人物在店里?

  陈糯站在店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翠萍则十分警惕地守在少爷身边。

  王掌柜也没料到今天会有贵客临门,只是这几位贵客实在是太难伺候了,他现在满脑门子汗,只求这几位大爷能高抬贵手放过他的小店。

  就在这时,王掌柜旁边的小伙计提醒他看店门口,那小伙计记得翠萍的模样,立刻猜到翠萍身边那位头戴帷帽的人是上次那位少爷。

  王掌柜也看见了陈糯,立刻双眼发亮,对几位贵客拱手道:“各位大爷,那位画图的公子就在门外,小的这就让他来见各位大爷。”

  陈糯一脸莫名其妙地被伙计带进家具店,透过黑纱,他看见站在柜台前的三皇子李辞,和他身边另外三名装扮富贵气质独特的少年,想来他们就是传说里国子监四大恶霸的其余三人了。

  李辞没认出陈糯,见对方是个哥儿颇为意外,然后拿着几张图纸神态傲慢地问:“这是你画的?还有没有其它有趣的家具样式?”

第二十九章 福临酒楼生意难

  陈糯见到如此傲慢的李辞并没生气,反而觉得原来李辞是这样伪装纨绔的,感觉演技还挺不错的,也不知他扮演柳三多久了。

  陈糯不紧不慢道:“不知这位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家具,我画图可是很贵的。”

  李辞立刻听出陈糯的声音,顿时轻笑道:“我打算翻新一家酒楼,或许公子可以提供一些参考意见,价钱保证让公子满意。”

  “哦,一张图一两银子。”

  “成交!”

  其余三人震惊地看向李辞,觉得自己的好兄弟今天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这小子明明就是坑钱,兄弟你怎么就答应了呢?

  一刻钟后,陈糯在四大恶霸带领下来到一家……门庭冷清的酒楼前。

  陈糯奇怪地问:“这家酒楼没开门?”

  李辞叹气道:“开门了,就是没什么客人,所以想重新装修以吸引客人上门。”

  陈糯无语,“你不要骗我,这酒楼里的装修可不差,是有别的原因才没客人上门吧?”瀚^0^鸽^0^贰^0^拯^0^雳

  白面书生宁司濯忍不住开口道:“其实是上次有人来闹事,被我们狠狠揍了一顿后就再没客人来吃饭了。”

  曲家三房的曲墨思默默点头,“明明是那些人的错,也不知道那些客人为什么不再来吃饭了。”

  顾候府的顾欣焕也跟着点了点头。

  陈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他的脸隐藏在帷帽后,别人并没看见。

  “知道了,我先进去参观参观,然后尝尝你们的特色菜吧。”

  “公子请进。”李辞笑着道,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糯率先走在前面,宁司濯拉住李辞,凑到他耳边问:“三哥,他是谁啊,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嗯,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李辞莫名得意一笑。

  陈糯走进这家福临酒楼,环视一圈便有了初步判断,这家酒楼地理位置优越,交通便利,停车方便,而酒楼内部的装饰丝毫不差,而且处处透着高贵奢华,如果按照现代的酒店星级标准来看,应该能算四星级酒店。

  陈糯倒不是真想赚李辞那么多银子,他报价一两银子一张本意是给对方还价的空间,却没想到李辞竟然那么大方。

  “这酒楼还不错,你们是想全部重新布置,还是局部整改?”陈糯问。

  “你觉得该怎么改就怎么改,只要酒楼生意能好起来。”

  其余三人诧异地看向李辞,仿佛不认识这位兄弟了,他们身上可没那么多银子啊!

  宁司濯、曲墨思和顾欣焕三人在家虽然都比较受长辈宠爱,可也不是能随便拿家里银子花费的,而柳叙不过是柳家庶子,就算他爹宠他,那零用也是有数的。

  陈糯不明内情,只感慨三皇子真是财大气粗,不过他想与其赚短期的设计费,倒不如趁此机会和这四人打好关系,虽然四大恶霸名声不好,可有这四人做自己的后台,那绝对是一本万利的好事。

  于是陈糯取下了帷帽,对李辞展露出一个十分亲切友善的笑容,道:“柳三哥,既然你出手如此阔气,那小弟我自然也不能让你吃亏了。”

  曲墨思看清陈糯的脸,顿时惊叫出声:“你、你是曲墨庭!?”

  陈糯皱眉:“我是曲墨淮,曲墨庭的哥哥。”

  “你就是大伯找回来的孩子啊,那算起来咱们是堂兄弟了。”曲墨思好奇地打量着陈糯,“可你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

  “小时候被人打折了,你是墨思堂弟吧,听说你是国子监四大恶霸,混得不错啊。”陈糯淡淡地一句话带过自己跛脚的原因。

  李辞听在耳里,却是对陈糯更加深了几分怜惜。

  “嘿嘿,还行。”曲墨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宁司濯无奈摇头,“小思,人家这不是夸你。”

  “啊?”

  陈糯发现曲墨思是个憨憨,这么看倒是个挺可爱的小朋友。

  李辞邀请陈糯坐下说话,还让李掌柜关了店门,今天酒楼暂时歇业一天,反正也没生意。

  翠萍神情紧张地跟在陈糯身边,陈糯察觉到便在她耳边小声安慰,“别担心,他们不是坏人。”

  翠萍可不敢轻易放松,她一定要保护少爷的清誉,绝不能让这四个纨绔欺负了少爷!

  陈糯又仔细询问了事情经过,“那些来店里找麻烦的是什么人?”

  “我事后查过,是恭王府世子派来的人,因为福临酒楼抢了他家酒楼的生意。”李辞脸色阴郁,他虽是皇子,可一直不得父皇重视,发生这种事根本没人愿意帮他出头。

  陈糯不明白李辞为何故意隐藏身份,以他三皇子的身份谁敢找他麻烦呢?

  他虽然不清楚那个恭王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有胆子四处胡作非为的肯定是有所依仗。

  “柳三哥,我虽不知道你和那位世子有什么矛盾,不过如果以后酒楼生意好起来他恐怕会再次上门找麻烦吧?”陈糯一脸严肃,他想帮李辞一把,能让皇子欠自己人情的机会可不多。

  李辞不禁皱眉,沉重道:“的确有这种可能,但是我不能因为害怕麻烦上门就不开这酒楼了。”

  宁司濯拍了拍李辞的肩膀以示安慰,“三哥,对不起,我们都帮不上忙。”

  李辞露出一丝苦笑,他一直没对他们三人吐露身份的原因之一,便是他不希望他们知道他就是那个传闻中不被皇帝重视,天资平平,一无是处的废物三皇子。

  这三人都认他作老大,但其实他这个老大名不副实。

  陈糯见气氛突然有些沉重,继续道:“也不必这么灰心,你们想想,有没有人可以帮忙做酒楼的靠山?”

  四人沉默,他们四个在外名声不好,如果真惹了事家里父亲也不会纵容的。

  陈糯歪头想了想,道:“我跟弟弟正想赚点零花,不知可不可以让我们入股?”然后陈糯又对他们解释了入股的意思。

  “你对曲墨庭真好,赚钱都想着他。”曲墨思莫名有点嫉妒,他们家三个兄弟,大哥和三弟有好事从来不会想到他。

  陈糯轻笑,他其实是觉得把曲墨庭拉入伙就等于把太子也拉进来了,出了什么事还能让太子顶上,那个渣男,想得到他的漂亮弟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回去了再好好想想,明天还有一日假期,不如还是明天下午在这里商谈吧。”陈糯提议道,他要出方案总要花些时间吧,搞不好晚上还要熬夜。

  李辞倒是认同了陈糯的意见,轻声道:“好,糯米,待会儿你还有别的事吗?”

  陈糯眨眨眼,忽然猛拍了下脑袋,“哎呀,我都忘记今天是要跟王掌柜签约的,那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

  “等等,我送你过去。”

  李辞追着陈糯就往外跑去,另外三个小恶霸面面相觑,宁司濯沉吟道:“三哥是不是喜欢上曲墨淮了?”

  曲墨思心思比较单纯,只是困惑地问:“三哥为什么叫他糯米?”

  顾欣焕默默坐下喝茶,不发表任何看法。

  第二日,陈糯把熬了一晚画出来的酒楼方案草图拿去给四小恶霸看。

  陈糯前世今生一共活了近三十年,在他眼里那四个恶霸不过是四个有中二病的少年,便也不觉得他们有多危险。

  可是当周芬芬无意间发现陈糯和四大恶霸一起进入福临酒楼后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和书童小喜一起跟了进去。

第三十章 给林沧介绍工作

  陈糯和李辞他们四个正在二楼雅间商量整改酒楼之事时,周芬芬的声音忽然从外面响起。

  “曲墨淮是不是在里面,我要见他。”周芬芬故意大声喊道,他着急得不行,心想那四个恶霸不知会如何欺负墨淮,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实在是太危险了!

  陈糯听见声音便让翠萍去开门,周芬芬一进门才发现,原来雅间里除了他们五人,还有丫头翠萍和酒楼的掌柜,又发现桌上铺满了图纸,明显是在商量事情的样子,他顿时松了口气。

  陈糯一看周芬芬的神情就猜到他想歪了,抽了抽嘴角,道:“芬芬啊,找我有事吗?”

  “啊,就是想约你一起吃饭……”周芬芬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个理由会不会太蹩脚了?

  陈糯倒是没想看周芬芬的笑话,而且对方关心自己才会来酒楼找他吧,“好啊,不过你要等会,我在谈生意呢。”

  “谈生意?和他们!?”周芬芬又没忍住惊叫,他震惊地盯着陈糯,一脸“你居然和他们谈生意”的惊恐模样。

  陈糯淡淡一笑,“芬芬,你在旁边坐会儿,我这边很快就好了。”

  “好吧。”周芬芬撇嘴,他不想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可是又不放心好友独自留下。

  陈糯继续对其他人讲解自己的策划,“我觉得酒楼最能吸引人的是特色菜,有了独一无二的招牌菜,别的酒楼想来抢生意也难,还有亲切体贴的服务也非常重要。”

  “那你有什么想法?”李辞问。

  “嗯,特色菜我可以提供几个菜谱,不过我不会做,具体口味需要大厨自己摸索,至于服务,我可以帮忙调教几个人,然后让他们教其他人,至于特色包间,我觉得除了这几个方案,还可以想想别的。”

  “好,就按你说的来办。”李辞莫名十分相信陈糯,虽然陈糯的想法还没得到印证,但他就是对他有信心。

  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从未怀疑过他,这样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了。

  李辞年幼时在宫里吃了许多苦,因为生母地位低,母子俩又不受皇帝重视,宫里的太监宫女便经常克扣他们的份例,李辞眼睁睁看着母亲日渐消瘦……

  “柳三哥,我入股二百两可以吗?”陈糯打断了李辞飘远的思绪。

  “可以。”

  “然后我再替曲墨庭入股二百两,一共四百两,分我们一成红利怎么样?”其实陈糯有点占便宜了,现在酒楼生意差倒还好,可当他的那些方案实行后,酒楼的生意绝对可以好起来,到那时一成红利可远远多于二百两。

  不过李辞很爽快就答应了,这家酒楼是他为数不多的私产之一,他有权利做主,“好,我分给你一成。”

  “好,大气,柳三哥放心,我一定多多出主意,保证酒楼的生意蒸蒸日上,红红火火!”

  一旁的李掌柜默默垂着头,他怀疑李辞是为了讨好曲墨庭少爷才答应的,自家少爷怎么还没放弃那个水性杨花的哥儿呢?

  李掌柜是李辞自己的人,三皇子李辞十四岁离宫,手底下得用的人不多,李掌柜虽然衷心,但为人古板,脑子不够灵活,其实并不适合做生意,无奈李辞手底下得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李掌柜只见过曲墨庭几次,可每次都看见曲墨庭亲近太子,便对他印象不佳。

  谈完正事后,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只六位少爷留下一同吃饭,当然翠萍和小喜留下服侍。

  陈糯想起如今还是无业游民的林沧,便问李辞,“我可不可以介绍个朋友来这里做工?”

  李辞想起陈糯曾经住过的陈家村,也就不奇怪陈糯会认识平民朋友,“你可以让你朋友过来,我想见见他再行安排。”

  “没问题,不过我明天开始要上课就不容易出书院了……”陈糯心里郁闷极了,住校影响他赚钱啊。

  李辞却道:“也没那么难,嘉兰书院一般上半天课,下午学生可自由支配,只要在门禁前回去就可以了。”

  “真的?可是我祖母为什么说书院一个月只能回家一次?”陈糯困惑地问。

  周芬芬拉住陈糯,焦心地问:“墨淮,你真的要和他们一起做生意啊?”

  陈糯道:“是啊,我都决定入股了,放心,不会耽误咱们的茶点铺子的。”

  “我不是担心那个……”周芬芬简直想直接问这位神经大条的好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一个哥儿和四个男人呆在一起有多危险,万一传出去连名声都要毁了。

  陈糯想了想,又忽然说:“以后我会以男子身份在外办事,所以你们看见我也不要惊讶。”

  “如何以男子身份?”宁司濯好奇地问。

  然后陈糯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用药水把自己眉心的朱砂痣给隐藏了,周芬芬惊呆了,激动地问:“这个药水有多的吗?我也要!”

  “没有多的。”陈糯其实会配这种药水,可是他出门是为了做生意,周芬芬就没这个需要了,还是不要给他药水乱用比较好。

  周芬芬沮丧地低下头,他也不喜欢每次出门都要遮脸,不能随心所欲逛街真是太麻烦了。

  陈糯假装没看见周芬芬的失落,自顾自默默埋头吃菜。

  “你那位朋友叫什么?”李辞问。

  “他叫林沧,是林伯府家的大少爷。”

  “哪个林伯府?”其他几人都没听说过什么姓林的伯府。

  李辞心底稍稍意外,他本来以为陈糯的朋友会是普通的平民,可如果对方是哥儿他该安排什么位置呢?

  “这要怎么说……就是朱雀街的伯府,听林沧说他家祖上也曾风光过,不过后来落魄了。”

  听陈糯这么一说,李辞倒是想起来,“是曾经的林国公府吧,后来林国公的孙子犯了事,爵位被贬,现在就只剩有名无实的伯爵爵位。”

  “原来是那个林家,那你怎么认识林府大少爷?他也是哥儿?”周芬芬好奇地问,他总算想起来那个十分落魄的伯爵府。

  陈糯咽下嘴里的牛肉,淡淡道:“不是,林沧是男子,算是我的结拜兄弟。”虽然他们没有很正式的结拜过,但同为穿越老乡,勉强认个兄弟也没问题。

  李辞夹起青菜的筷子微微顿住,然后若无其事地把那片菜叶放进碗里,声音愈发温柔而充满磁性,“糯米,你觉得给你的朋友安排做什么合适?”

  “策划或者销售……我的意思是他也可以帮酒楼出主意。”林沧好歹是在现代混过,见识肯定比一般古人强些。

  陈糯还打算让林沧帮茶点店想想怎么推销吃食,林沧是专业的销售员,这方面肯定不会逊色于他。

  陈糯兀自想着,却丝毫没注意李辞的视线正落在他身上,目光灼灼。

第三十一章 回家被催婚

  转眼过去一月,陈糯如今已经完全适应了嘉兰书院的生活,今天书院休沐,陈糯上完一节早课后便和翠萍一起乘曲家派来的马车回丞相府。

  嘉兰书院的课业并不繁重,因为哥儿不用考科举,诗书礼仪、琴棋书画均涉猎了解便足够,陈糯本来也对古人文化没多大兴趣,便干脆把大部分时间花在了做生意上,经过一番努力总算把三皇子李辞的福临酒楼和他们新开的舒意茶居打造成闻名召烨城的招牌店铺。

  陈糯想起近日越来越鼓的荷包,不禁咧嘴傻笑。

  回到曲丞相府后,陈糯依旧觉得有些陌生,对于这个新家他并没有多少归属感,反而像是他另一个工作地点,而职位是曲丞相的儿子。

  陈糯先回自己的宸院洗了个澡,换了身舒适居家的衣裳,然后再前往延寿堂拜见曲家几位长辈。

  一个月不见陈小包,陈糯热情地给了他一个拥抱,“小包子,等会儿哥哥给你拿礼物,这次哥哥给小包子带回来好多好玩的。”

  “糯米哥哥,小包子好想你,哥哥看小包子是不是都瘦了?”陈小包嘟着粉嫩的小嘴问。

  陈糯仔细观察,觉得这孩子不但没瘦好像还变胖了?不过陈小包不喜欢别人说他胖,“小包子,你好像长高了,很快就会变成小大人了。”

  “真的吗?太好了,小包子终于又长高了,下次见到二哈哥哥,小包子会比二哈哥哥还要高吗?”

  “嗯,一定会比你的二哈哥哥还高的。”陈糯摸了摸陈小包的小脑瓜,他感觉小包子好像变得开朗了点,看来翠竹有好好照顾他。

  陈糯来到延寿堂时,发现除了祖母李氏和母亲王氏外,曲墨庭、曲墨宏和曲珍儿也在。

  陈糯走到李氏面前几步距离,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淮儿见过祖母,母亲。”

  “淮儿免礼,快坐下,跟祖母说说这些日子过得如何?”李氏一脸关怀,但其实她已经从翠萍每三日的书信中了解到这个孙子的书院生活,但还是想听淮儿亲自告知。

  陈糯端正地坐下,无论是动作还是姿态都比一月前有了巨大变化,已经越来越有大家公子的风范,“回祖母,淮儿一切都好,书院里住的好,吃得好,每日还能和许多朋友一起读书学习,只是无法日日见到家人,淮儿心中甚为想念。”

  “好孩子,祖母和你母亲也时常谈起你,担心你这孩子在外被人欺负了该如何是好。”李氏满面忧心地说。

  陈糯立刻起身深情道:“都是淮儿的错,让祖母和母亲担心,其实书院课程并不紧张,淮儿日后一定时常回家陪伴祖母、母亲。”

  王氏一脸欣慰,微笑点头道:“淮儿真是好孩子。”

  曲墨宏和曲珍儿在延寿堂用过午饭后便回自己的院子了,陈糯和曲墨庭则留下陪祖母和母亲聊天。

  祖母李氏让伺候的丫头婆子退下,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四人,李氏神情忽然一变,笑容中透着几分诡异和八卦?

  “淮儿,快跟奶奶说说,在书院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啊?”李氏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她老人家现在最操心的就是两个宝贝孙子的婚事,曲墨庭好歹确定了对象,可曲墨淮却是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陈糯低着头,假装成有些害羞的模样,小声道:“奶奶,淮儿还小……”开什么玩笑,每天面对一帮子大老爷们,能遇上喜欢的才怪。

  王氏道:“国子监里有许多优秀学子,淮儿不必害羞,再说十六岁也不小了,今年先相看,明年定亲,后年就能成亲了。”

  “母亲,淮儿才回家,还不想那么快成亲,淮儿想多陪陪奶奶,陪陪父亲和母亲。”陈糯真挚诚恳地道,他是真的不想这么快结婚,先不说按大召的规矩他不能娶姑娘,就算他以后必须要嫁给某个男人,十八岁也未免太早了,至少也要等三十岁。

  陈糯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说出来,因为他的这些想法在这个时代属于异类,严重了是会被当成妖怪活活烧死的。

  李氏听孙子这么说,心里满是感动,可还是劝道:“好孩子,祖母只要能看见你早日成家就比什么都高兴了,淮儿,虽说咱们曲家不讲究门第,可你挑男人时一定要擦亮眼睛,绝对不能被某些坏男人欺骗了,知道吗?”

  “多谢奶奶教导,淮儿明白。”

  好不容易应付了两位积极催婚的长辈,陈糯和曲墨庭一起退下后回到宸院。

  “小庭,我给你带了礼物,你猜猜有些什么?”陈糯笑眯眯地问。

  曲墨庭却柔柔弱弱道:“哥哥,庭儿能见到哥哥平安回来就十分开心了。”

  “乖弟弟,我给你带了一盒舒意茶居的糕点,还有一份酒楼的入股合约。”

  曲墨庭仿佛没听懂,“哥哥,什么是入股合约?”

  “就是我花四百两银子买了福临酒楼一成股,这一成咱们对半分,到了年底可以拿酒楼红利。”

  “哥哥,你对庭儿真好……”曲墨庭感动得又要掉眼泪。

  陈糯皱眉道:“不许哭,这么开心的事你哭什么?”

  “对不起,哥哥,可是庭儿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陈糯哀叹:“好妹妹啊,你咋就这么爱哭呢?”

  傍晚,曲恩良回到家便立刻叫陈糯去了书房。

  “曲墨淮,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堂而皇之扮男人做生意,和国子监那四个恶霸混在一起,你还想不想寻个好男人嫁了?”曲恩良一脸气愤,气得猛拍桌子。

  陈糯很想大吼,他不想嫁人啊!可是他不敢。

  “父亲,生活不易,孩儿只是想多赚些银子……”陈糯委屈巴巴地眼眶含泪望着面前的便宜爹。

  曲恩良顿时更气了,又狠狠拍了几下桌子,“说的什么胡话,难道我堂堂丞相府还能让你受苦不成,上次不是才给你一千多两,难道都花完了?”

  陈糯仿佛终于忍不住,眼眶里的眼泪啪嗒啪嗒顺着他比原来瘦了点的脸颊滑落,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意,“父亲,孩儿穷怕了啊,回想过去十六年,孩儿过的都是食不果腹的悲惨日子,如今也只觉得银子再多也不够,孩儿再也不想过曾经那种颠沛流离,凄凄惨惨戚戚的日子了。”

  “你……哎……身为哥儿抛头露面总不好,为父也是担心你被那几个纨绔给欺负了。”曲恩良顿时心疼无比,想起自己没能好好照顾儿子,心里既自责又悔恨。

  陈糯用帕子抹掉眼泪,吸吸鼻子,可怜巴巴道:“父亲,孩儿以后出门会多加小心,也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嗯,不过为父还是给你多派两个暗卫随身保护。”

  “暗卫?父亲,孩儿身边有暗卫保护吗?”陈糯仔细回忆,他不记得自己身边有出现过任何可疑人士啊。

  曲恩良微笑道:“当然,不过暗卫只在你离开书院后会随身保护,之前给你安排了一名暗卫,再加两个就是三名,应该足够保护你了。”

  “额,多谢父亲。”陈糯暗暗咋舌,不愧是曲丞相,竟然连传说中的暗卫都能驱使。

第三十二章 守护桃子的爱情1

  在曲府住了一晚,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时,陈糯打着哈欠离开曲府回到嘉兰书院。

  说来嘉兰书院在开学第一周举办了一次摸底测试,然后根据那次测试确定了接下来半年所在的班级。

  陈糯好歹也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四年大学的“高材生”,足足十六年的考试经验够丰富了吧,可当他面对用文言文做文章、即兴发表三首诗、对对子、画画、音律等等高难度题目时,身为才穿越到大召三年的新人,能考得好才怪了。

  最后三零四小院里,周芬芬、朱玉宝直接升到了乙班,徐慕白成绩稍差被分去了丙班,只有成绩最烂的陈糯沦落到了丁班。

  丁班是嘉兰书院四个班里成绩最差的,这个班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各大贵族家中不成器的,或者官宦家族里学问名声不好的哥儿,说白了来这读书就是为了相看隔壁的国子监学子,以期寻一门满意的亲事。

  当周芬芬告诉陈糯这些时,他却是一脸无所谓,反正他对和男人成亲丝毫没兴趣,不过能在书院里结识一些靠谱的朋友还是很好的。

  结识好友后的好处简直不要太明显,先是四人合开的茶点店生意火爆,大大丰富了他兜兜里的零花钱,然后就是他的同学里竟有许多王公贵族、皇亲国戚!

  比如吴陶,看着长得娇滴滴可可爱爱的小少年,祖母居然是当朝皇帝的亲妹妹平昭公主,而吴陶正是公主殿下最宠爱的小孙子。其他还有王爷家的嫡子嫡孙,各地名门望族的子弟等等。

  陈糯个子不高,被安排坐在第二排,而他前面那个娇小的哥儿就是吴陶,小名桃子。

  陈糯还记得那晚在兰园里,他和李辞躲在假山后,听见的那个哭哭啼啼的男孩就是桃子。

  本来别人谈恋爱与他无关,陈糯也不想在书院里太引人注目,免得影响他日常外出赚钱,可是这一个月相处下来,陈糯发现桃子和朱玉宝有几分像,都是傲娇却善良的小少爷。

  陈糯刚来丁班时,有不少人都嘲笑他是个跛子,还是刚从乡下来的,明明他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气质都丝毫不比那些少爷们差,可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少年们还是嘲笑他鄙视他。

  而吴陶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虽然总是扬着下巴看人,但从没嘲笑过陈糯的脚伤,不过这小屁孩看谁都不顺眼就是了,也是个挺中二的孩子。

  “桃子,你的眼睛怎么红了,哭过了?”下了早课后,陈糯忍不住问道。

  吴陶揉着像一对红桃般的眼眸,嗓音略微沙哑,“我才没哭,就是没睡好。”

  “你……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跟我说。”陈糯直觉桃子是为了那个渣男哭的,可他又不能直接问。

  吴陶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轻轻点头,然后继续呆坐。

  下一节课他们要学习弹奏古琴,陈糯主动约吴陶一起前往琴阁,陈糯对那些古代乐器丝毫没天赋,也没多大兴趣,他也不懂大召的哥儿为什么要学这些。

  “哎,弹琴好无聊啊,也不知道学这些有什么用。”陈糯忍不住感慨道。

  吴陶近日和陈糯相处多了,对这个被拐多年好不容易回家的同学多了几分同情,而且陈糯这人会迁就他,他便也认了这位新朋友,“当然有用,学琴不仅可以陶冶情操,还能和未来相公琴瑟和鸣……”

  “得了吧,我更喜欢别人弹琴来哄我高兴,想想我躺着悠哉地吃葡萄,美人在侧为我弹琴唱曲,那画面简直美死了。”陈糯说的美人自然是指漂亮姑娘,可吴陶误会他指的美男子。

  吴陶也想了想那种画面,顿时觉得好像的确很美,“你说的对,那样肯定很……很爽。”吴陶想起陈糯经常说的“爽”,和陈糯待久了,他的说话方式也不知不觉受到了些影响。

  “就是嘛,如果对方真的很爱很爱我,那应该是他主动哄我开心,我干嘛还要去哄他?”

  “嗯嗯,有道理。”

  今天上午是古琴课和礼仪课,下课后便是午饭时间,陈糯急匆匆跑回宿舍换上出门穿的常服。

  翠萍见他要出门,便问:“少爷,这是要去哪儿啊?”

  “哦,我约了朋友去福临酒楼看戏,那本子还是我和林沧新改编的,叫《青娘子和红书生》,今天第一天公开表演,也不知道百姓们喜不喜欢看。”陈糯觉得林沧的脑子真是灵活,新戏故事的思路也是林沧提供,故事原型参考了白蛇传和倩女幽魂,陈糯觉得一定能大爆。

  翠萍这几日身子不适,她也很想看少爷写的话本,可实在是不方便外出,“少爷,萍儿这次便不去了……”

  “嗯,你是不是来姨妈,就是月事了?没事,我自己去就行,要不要买些红糖回来?”陈糯想起以前老妈每次来姨妈都会喝红糖水,便问道。

  翠萍没料到少爷还知道这些,不由脸颊通红,“嗯,多谢少爷。”

  陈糯来到书院门口,看见吴陶带着书童正等在那儿了,另外还有周芬芬、朱玉宝和徐慕白,他们五人现在也算是混成一个小团体了。

  随后五人分乘两辆马车一同前往福临酒楼,酒楼要表演新戏的消息早在半个月前就传出去了,因为故事本就吸引人,而首次出演的男女主都是召烨城有名的花旦小生,一时间酒楼门前的马车竟然堵了个水泄不通。

  五人无奈只能下车步行,人行拥挤间,吴陶忽然扯住陈糯的袖子,陈糯奇怪地回头,“桃子,怎么了?”

  “我、我看见表哥……”吴陶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才确认那人就是他表哥杨枝庆,不过表哥明明说和朋友有约,怎么会到福临酒楼来呢?

  陈糯顺着吴陶指的方向望去,也发现了他那个长得像个小白脸似的表哥,“桃子,那个小杨身边的是不是你堂哥啊?”陈糯记不清桃子那位表哥的名字,就直接称呼小杨了。

  “堂哥?还真是他!”吴陶的堂哥叫吴俊,也是个哥儿,而且是长得十分娇媚的那种。

  陈糯对那种类型的哥儿敬谢不敏,他还是比较能接受和没有彻底泯灭男人性格的哥儿交朋友。

  桃子虽然也爱哭爱闹,可他这人大方,不爱斤斤计较,也不会画一些奇怪的妆容,看上去就是个被家里宠大的少年,相处起来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陈糯他们五人好不容易进了酒楼,直接去了提前预定的二楼雅间,然后陈糯就立刻让小枇杷和小喜去监视杨枝庆,至于对方在哪个雅间,问一问掌柜的就知道了。

  “桃子,你放心,如果那个杨什么的敢欺负你,我肯定不会让他好过。”哼,敢渣本少的兄弟,那只臭山羊是活得不耐烦了。

  吴陶感动得紧紧握住陈糯的手,咬了咬牙,愤愤道:“小淮,表哥昨晚告诉我,说他家里父母希望他和堂哥成亲,表哥他不能娶我了……”

第三十三章 守护桃子的爱情2

  陈糯听了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揍那个臭山羊一顿,不过看见吴陶沮丧伤心的模样,有些脏话顿时骂不出口了,改为柔声安慰可怜的好友,“桃子,别担心,如果那个杨什么敢渣你,咱们肯定不会放过他!”

  “渣我是什么意思?曲兄怎么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就是欺骗玩弄你感情的意思,这是乡下的土话。”陈糯摸了摸鼻子,他和朋友相处久了就容易忘记隐藏以前的说话习惯,不过那的确是二十一世纪的土话。

  “表哥他……不会骗我的……”桃子说这话明显底气不足。

  周芬芬从两人对话里模糊判断出一些真相,他虽然是最近和桃子才熟悉起来,可作为万事通,有些消息早有所耳闻了,“桃子,原来你真的喜欢杨枝庆啊,我虽不清楚你们之间都发生过什么,不过作为朋友,有些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什么事啊?”

  “我有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表哥经常去春满楼,那个春满楼里全是身份低贱的哥儿,表哥说那的哥儿个个生得妖艳妩媚,最会勾搭男人,总之,表哥说杨枝庆在那里有个相好,好像叫什么冬雨还是秋雨的,名字我也记不清了,我表哥还说让我看男人不能看外表,杨枝庆虽然在国子监里勉强算优秀,但其实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混蛋。”

  听周芬芬说完,吴陶已经气得双眸赤红,脸颊鼓鼓的像两只包子,“你说得都是真的?”

  “我没去证实过,但我表哥那人喜欢跟我聊这些,应该也没必要骗我。”

  “桃子,我记得你表哥是兵部尚书杨大人的嫡孙吧?你堂哥吴俊的父亲是禁卫军统领?”

  “嗯,小淮,你突然提这个做什么?”桃子其实对周芬芬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他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还挺门当户对的。”所谓联姻更重要的是两个家族间的联姻,如果那个臭山羊没有瞎说,那么很可能是杨家看中了吴俊的家世。

  吴陶瞪了陈糯一眼,“小淮,你还是不是我朋友了!”

  “桃子,你实话告诉我,你和那个杨枝庆,进展到哪一步了?”陈糯十分认真地盯着吴陶。

  吴陶吓傻了,连其他三人也吓得不行。

  朱玉宝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能这么直接地问?”

  “为什么不能问?哦,如果桃子不好意思说那就算了,但是我建议你无论到哪一步都必须跟杨枝庆分了。”

  吴陶一脸懵地点头,然后回过神来连忙澄清,“没有,我和表哥是发乎情止乎礼,爹娘教我成亲前绝不能胡来,否则会丢了整个家族的脸面。”

  陈糯十分赞同这番话,他虽然来自开放的现代,可一个世俗的男人当然更喜欢洁身自好的好孩子,可是哥儿和姑娘还是不同的吧,他怎么也不知不觉把哥儿当成姑娘看待了?

  陈糯摇摇头,甩掉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桃子,你做的对,那个杨人渣配不上你,说吧,你想怎么报仇?”

  “报仇?”

  “对啊,他骗了你,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徐慕白赞同地点头,难得开口:“对,不能饶了他。”

  朱玉宝收了扇子,一脸严肃,“没错,咱们嘉兰书院的可不是能被随意欺负的!”

  周芬芬眨眨眼,“可是要怎么做呢?”

  “不如套个麻袋揍一顿?”陈糯摸着下巴坏笑道。

  “不,用我的剑在擂台上光明正大打败他。”徐慕白淡淡道。

  陈糯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这个狠,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丢脸。”

  “这个不好,不如趁他去春满楼时让国子监的老师去抓他。”朱玉宝道。

  “国子监老师不管这个,除非伤了人或在春满楼惹出乱子。”周芬芬道。

  陈糯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主意,只是不确定桃子能不能狠下心。

  没多久小喜和小枇杷回来了,朱玉宝立刻问小枇杷,“小枇杷,那个杨枝庆现在什么情况?”

  小枇杷拱手道:“回少爷,那位杨公子和一位吴少爷在楼上雅间吃茶,奴才在门外偷听到,那个吴少爷好像有了身孕,在催促杨公子快些上门提亲。”

  哐当一声,吴陶手里的茶盏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你、你说什么?”

  陈糯见吴陶神色不对,忙扶住他,“桃子,没事的,没事的……”

  吴陶愣愣地瞪大眼睛看向陈糯,眼泪突然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小淮,我有事,我的心好疼,呜呜……表哥他怎么可以骗我……”

  陈糯把吴陶紧紧抱在怀里,轻轻拍抚着他的头,“桃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是啊,桃子,还好你早一步看清了那个坏蛋的真面目,我们会帮你报仇的!”周芬芬已经气得直磨牙,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像杨枝庆这么坏的男人,为桃子抱不平的同时,他更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绝不能被坏男人骗。

  徐慕白已经抽出随身佩戴的剑,剑身泛着森寒白光,“如此败类,除之而后快。”

  “小白,你是要当大侠的人,不能这样,不过可以偷偷阉了他。”陈糯坏笑道。

  吴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时也忘记哭泣,忙道:“小淮,这也太狠了,虽然表哥骗了我,可他以前很照顾我,我、我只要他受点教训就算了。”

  “哎,桃子,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陈糯轻轻拍了拍桃子的头,在他眼中桃子就像一个被娇惯长大的可爱弟弟。

  这时,林沧敲门走了进来,“糯米,新戏马上要上演了,我给你们留了位置,快去吧。”

  “林沧,有个叫杨枝庆的你帮我盯着点,顺便悄悄打听一些关于他的八卦。”陈糯走到林沧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

  “你关注他干嘛,那人我知道,经常和国子监的几个书生来酒楼吃饭,有次我好像还听到他们说去北大街的富贵赌坊玩。”

  “什么,他还赌?”吴陶听见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是啊,那几个人玩得挺嗨,估计除了强抢良家哥儿啥事都能干。”林沧夸张地评价,他现在经常在福临酒楼和舒意茶居之间来回跑,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了解的消息自然比陈糯他们多。

  吴陶气愤地握了握拳,“不管了,我回去了一定要跟祖母告状,让祖母帮我收拾那个渣男。”

  “桃子,你打算怎么跟平昭公主告状?”陈糯好奇地问。

  吴陶想也不想便道:“就直接告诉祖母,那个渣男不仅欺骗了我的感情,还和吴俊堂哥珠胎暗结,他还是春满楼的常客,还去什么富贵赌坊,哼,祖母要是知道了肯定狠狠收拾他,祖母最护短了。”

  陈糯顿时觉得这主意比他们刚才想的那几个靠谱多了,对啊,桃子是什么身份,杨枝庆敢欺骗他的感情,那桃子也可以仗势报仇啊。

  陈糯拍了拍吴陶的肩膀,一脸郑重其事道:“桃子,就这么干,一定让那个渣男知道你可不是好欺负的。”

  “嗯,放心,我肯定让杨枝庆后悔死!”吴陶的眼眸中燃起熊熊烈火,陈糯觉得那只臭山羊这次死定了。

  吴陶毕竟昨晚已经伤心过,如今再得知更加残酷的真相后他反倒没那么伤心了。

  陈糯见吴陶心情恢复,他也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拉着桃子愉快地前往VIP座位观看新戏,这个VIP专座目前只有两间,一共十个位置,是林沧特意安排的,专供那四个恶霸和陈糯用,除非是被他们邀请的人,其他人连预定都不行。

  不过林沧这么安排也是为了将来推出酒楼VIP卡做准备,陈糯仿佛已经看见无数的金元宝正在向自己招手了。

  同一时刻隔壁的雅间里,李辞和几位好友默然无语,他们把陈糯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李辞想,他之前怎么没看出陈糯还有那样狠绝的一面,竟然想得出把杨枝庆阉了的法子报复,这种话可不是一个普通哥儿该说的。

第三十四章 守护桃子的爱情3

  “柳兄,没想到那些哥儿平日里个个娇滴滴柔柔弱弱的,私下里还挺凶悍。”宁司濯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品一口龙井,其实私下里的他们和平日也有着巨大反差。

  李辞单手撑着精致的下颚,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眸光却幽深如一池黑潭,他微微勾起嘴角,道:“谁没有两幅面孔呢,那个杨枝庆多留心点,嗯,那些丰功伟绩不如帮他宣扬一二。”

  “你想帮他们?”宁司濯略微诧异地问,觉得柳兄最近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

  曲墨思近日正在努力练字,因为之前陈糯说下个月要办一次书法大赛,而比赛的第一名可以获得一张福临酒楼和舒意茶居联名的价值一千两的消费劵。

  如果是以前,曲墨思或许对酒楼的一千两消费劵没兴趣,可现在的福临酒楼每个月都会推出三样美味至极的新菜,而自从陈糯入股后就规定任何人不准赊账不准免单,曲墨思顿时觉得零花银子不够花了。

  这时曲墨思抬起头,十分认真地说:“当然要帮忙,曲墨淮是我的堂哥,堂哥的朋友遇到那种混蛋,当然要帮忙!”

  “嗯,同意。”坐在旁边同样正在埋头练字的顾欣焕也点头附和。

  宁司濯抽了抽嘴角,他算是见识到那个曲墨淮的厉害之处了,不仅能让不学无术的两个兄弟开始努力练字,还能让他们都站在他那边共同对敌,他活了十七年何曾见过这样的哥儿,而且……宁司濯看向仍旧懒散的柳兄,认识柳叙近三年,他可从未见过柳叙去管别人的闲事,更何况近日,他总能不经意间发现柳叙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曲墨淮身上。

  李辞伸了个懒腰,淡淡道:“好了,戏要开演了,咱们出去吧。”

  曲墨思和顾欣焕不得不放下写了一半的字,甚至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

  宁司濯瞟了眼二人写的如狗爬的字,忍了许久才没笑出来,其实他对自己的字颇有自信,估计拿个前三名不成问题,届时拿到消费劵也可以请好友吃饭,只是难得见他们两人如此努力,倒不想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便什么也没说。

  李辞和三位好友来到看戏的VIP专座,一眼就看见正在埋头画着什么的陈糯。

  李辞径直走到陈糯身侧,发现他正在画楼下人满为患的热闹场景,只是画的很随意,应该只是初稿,李辞微微弯腰,低头凑到陈糯耳边问:“画这个做什么?”

  陈糯被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差点儿撞上李辞的下巴,“啊,你干嘛突然凑这么近,吓我一跳,我准备把今天的盛况画下来,然后挂在酒楼过道的墙上,也算是一种宣传吧。”

  李辞曾见过陈糯的画,画技不算顶好,可十分真实,真实得就像亲眼所见一般。

  陈糯如果知道李辞的想法估计都要无地自容了,他的画技几斤几两自己是清楚的,也就勉强能看吧,至于看上去真实,那是因为他以前学的素描油画都是偏写实的风格。

  周芬芬见陈糯和李辞在说话,眼珠子滋溜一转,笑呵呵地主动起身让位,“柳公子,你坐这边,我去那边和宝宝聊天去。”

  李辞道了声谢,十分干脆地占据了陈糯旁边的位置。

  陈糯一直在专心画画,丝毫没发现李辞并没有看戏,而是一直在专注地盯着他。

  一楼临时搭建的戏台子上正在上演新鲜出炉的《青娘子与红书生》,青娘子是一条修炼千年的青蛇,她游历人间追寻真爱,红书生是去世百年的游魂,附身在一个刚死不久的秀才体内,准备前往省城考试,这样两人偶然在一间破庙相遇,经历种种后彼此相爱,然而世事无常,一个和尚发现青娘子是妖怪,紧追不放必要抓捕镇压,而另一边一个道士发现红书生早已去世,他希望红书生能早日往生极乐。

  不用猜,这个故事最后以悲剧结局,青蛇被和尚抓走关在了相国寺的后山,红书生死后下了地府,孤独地站在奈何桥边等待他的小青,千年、万年……

  随着这场戏结束,台下哭声一片,就连宁司濯也眼眶微红,曲墨思更是哭得眼泪鼻涕一把。

  林沧对第一场戏的现场观众反应十分满意,他打算以后空了多编几个故事,如果银子足够还可以再开一家戏园子,即使实在编不出来也没关系,他和陈糯看过那么多电视剧,随便借用几部都能编排许多好戏出来。

  陈糯总算完成了初稿,他抬起头扭一扭发酸的脖子,恰好对上李辞探究的眼神,“怎、怎么了吗?”这人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看着我的?陈糯满心疑惑。

  李辞眨眨眼,莞尔轻笑:“没什么,只是你脸上沾了点墨汁。”

  “墨汁?”

  陈糯放下毛笔,正准备用手帕去擦一擦,却没料到,李辞竟先一步将手帕递来,见陈糯没反应,他微微一笑,亲自帮陈糯轻轻擦拭沾了墨汁的嘴角。

  “好了,干净了。”李辞笑得眉眼弯弯,看得出心情极好。

  陈糯愣愣点头,“哦,多谢啊。”不由想,三皇子殿下今天似乎格外亲切,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角落里的事被好几个人看在眼里,朱玉宝表示震惊,周芬芬完全一副八卦脸,徐慕白仍沉浸在楼下的悲情故事中无法自拔,桃子想起表哥曾经对自己的温柔小意,顿时悲从中来。

  宁司濯见了微微蹙眉,暗想柳叙这次该不会动了真心吧?

  各人在想什么陈糯是猜不到的,他认真收拾好笔墨纸砚,准备回去了再继续完成余下的画。_娇caramel堂_

  “柳三哥,过两天就可以把书法大赛的事宣扬出去了,先看看效果如何再做下一步安排。”陈糯一边收拾未干的画稿,一边对李辞道。

  “好,你安排就好,都听你的。”

  陈糯再次被李辞充满磁性的嗓音酥到了,而且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还透着几分宠溺?嗯,一定是他想多了。

  两天后,福临酒楼的伙计们一大早就在各个街口的告示牌上张贴出大大的“福临酒楼第一届书法大赛”海报,海报上画着一个Q版小书生拿着毛笔写字,上面还写着书法大赛前三名的奖励,第一名可以获得一张价值一千两银子的消费劵,使用期限半年,第二名是一张价值三百两的消费劵,使用期限三个月,第三名是一份价值五十两的礼物,参赛人数限定三百人等。

  这个奖励是李辞和陈糯一起决定的,但其实李辞都是听陈糯的,连林沧也被陈糯的大手笔吓到了,福临酒楼的花费并不算高,一千两银子绝对够一个人每天来吃吃上足足半年了,陈糯这相当于是免费养了个人啊。

  而陈糯的说法是,“养就养呗,不过这可不是白吃的,能获得第一名就说明那人的书法特别好,比赛前后共有五轮,花一千两买下一位大书法家五张作品,简直赚大了,那五幅字以后就是咱酒楼的镇店之宝了!”

  而后来事实也证明陈糯的眼光很准,因为谁也没料到最后获得第一名的书生未来竟高中状元,而福临酒楼不仅花一千两买下五张状元郎的真迹,更流传出参加福临酒楼书法大赛者有望考中状元,这又导致五湖四海凡是来参加科考的书生们都要到福临酒楼来参加书法大赛,以蹭蹭状元的欧气。

  不过那都是后话,目前福临酒楼才起步不久,在召烨城也只能算是一家中档酒楼。

  入夜,陈糯端着一盘刚切好的苹果来到周芬芬的房间,而朱玉宝、徐慕白和吴陶都早就等着他了。

  “来来,新鲜的苹果,咱们边吃边聊。”陈糯笑眯眯招呼道。

  吴陶苦着脸,愁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小淮,我都快急死了,哪有心思吃苹果!”

  “别急别急,咱这不就是为了给你想办法吗?”陈糯是真不急,整个人都是一副放松惬意的姿态。

  吴陶哀叹:“哎,祖母想让我嫁给杨枝庆那个人渣,我该怎么办啊?”

  “快说说,你祖母知道那个渣男干的好事了吗?怎么突然想把你嫁过去呢?”周芬芬眼底闪烁着熊熊八卦之光。

  “因为、因为祖母说吴俊丢了吴家的脸不适合联姻,祖母想让我嫁给表哥做正妻,让吴俊做妾。”吴陶欲哭无泪,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啊!

  陈糯咬着苹果,含糊道:“嫁个屁,那种人渣就不配娶咱们桃子,桃子,你放心,想拯救一个人渣很难,但想毁掉一个人渣可是非常容易的。”

  “你、你不会还想阉了他吧?”朱玉宝惊恐地看向陈糯。

  陈糯摇摇头,“具体怎么施行我还没想好,桃子,你先想办法拖住你祖母两三天,其他事我来解决。”

第三十五章 他偷看少爷

  今天是和大壮家具店王掌柜约好的交货日,他之前预订的那套家具总算可以用上了,不过装修还要花几天,他打算暂时回丞相府住。

  陈糯来到大壮家具店,王掌柜一看见他就乐呵呵地亲自上前迎接,“陈少爷,您终于来了,赵师傅早就惦记着您来查看,那些家具真是太漂亮了。”

  “嗯,我设计的当然漂亮。”陈糯自信满满道。

  赵师傅觉得陈糯设计的家具虽然看似简单,可样式新颖独特,使用起来也特别方便舒适,甚至比原来一些家具更加舒适,高傲的赵师傅已经打心底里乐意和陈糯合作了。

  陈糯看着一整套新家具,对赵师傅竖起大拇指,“赵师傅真厉害,比我画的图更好看,细节打磨的也好,就是时间有点长了。”

  “哼,老头子我要是再年轻几岁肯定能更快完成。”赵师傅冷哼一声。

  王掌柜默默擦汗,担心赵师傅的牛脾气又上来,忙打圆场:“陈少爷,如果您觉得没问题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卖新家具了?”

  陈糯虽然和王掌柜签了契约,可他们约定是有了成品再开始卖。

  “嗯,王掌柜别着急,我今天来除了取家具,还另外有两件事要跟王掌柜商量。”

  “何事?”难道陈少爷改变主意不想合作了?

  “嗯,我觉得家具的零部件可以分配给其它木匠师傅和学徒做,赵师傅主要负责细节打磨和最终验收……”

  “你什么意思,是嫌弃老头子我手脚不利索了吗?”赵师傅的暴脾气瞬间上来了。

  陈糯对赵师傅行了一礼,笑道:“赵师傅,大师就该有大师的做派,我觉得您不该在那些粗活上浪费时间,而且让大家都参与进来不仅可以提高效率,还能增加大家的收入,这样不好吗?”

  “……”赵师傅面对这样一张笑脸也发不出脾气来了。

  “陈少爷,那第二件事是?”王掌柜心里也觉得陈糯说得有道理,提高了效率他才能赚更多钱啊。

  “哦,就是我代表福临酒楼和舒意茶居订两套新家具,店里的客人若是问那些家具在哪里可以买,我肯定直接把人介绍到大壮家具店来。”

  陈糯和王掌柜相视一笑,不约而同露出奸商表情。

  陈糯拿着王掌柜给的二十两图纸钱悠哉地走出家具店,这银子是王掌柜额外给的,而且之前合约里的提成照旧不变。

  翠萍现在简直佩服死陈糯了,她都怀疑少爷以前是怎么过成那副穷苦样子,她家少爷明明就是财神转世啊。

  “萍儿,去福临酒楼吃饭吧?”

  “是,少爷。”翠萍已经忍不住等回了曲府跟姐妹们炫耀少爷的厉害了。

  “萍儿,我这么努力可都是为了将来,你以后多半是要跟我的,应该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吧?”陈糯忽然眯着眼,明明在笑却让翠萍感觉到危险。

  翠萍第一次从陈糯身上感觉到如此危险的气息,她咽了口唾沫,道:“少爷,如果老夫人问起?”

  “你只需要告诉祖母我和哪些人来往,每天做了什么,至于详细说了些什么,能模糊就尽量模糊,萍儿,你是个聪明的丫头,不会让少爷失望的,对吗?”

  翠萍点了点头,她明明是老夫人安排在少爷身边的,可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心不知不觉中开始偏向少爷了。

  “估摸最多两年,父亲就会让我和某人成亲,萍儿你会跟我一起离开吧?”

  “嗯,奴婢和翠竹将是少爷的陪嫁丫头。”翠萍老老实实回答,她们的命运从服侍陈糯那天起就注定了,除非出现大变故,否则不会有任何改变。

  陈糯见翠萍似乎被他吓到了,愈发温柔地轻笑道:“别怕,我没有恶意,只是担心长辈们知道太多会管得更严,上次回去父亲便说给我安排了三名暗卫,萍儿,我没让你对祖母撒谎,但也不必什么都说,我还想多存点私房钱,将来无论和谁成亲也不至于受苦了。”

  “少爷考虑得对,奴婢也希望少爷越来越好,少爷放心,奴婢心里有数的。”

  “嗯,那就好。”

  其实陈糯倒不是担心曲家长辈会抢他的私房钱,只是万一被他们怀疑自己的来历会比较麻烦,他以前低调惯了,不过家里实在是穷也没法高调,可突然变得这么会经商又确实不符合常理。

  以往陈糯太着急赚钱而忽略了许多事情,今天发觉翠萍看他的眼神不对劲才猛然注意到,他实在是太不会藏拙了,还有在面对其他人时也一样。

  陈糯思来想去,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挡箭牌。

  来到福临酒楼,林沧此时不在,而李辞正在三楼雅间吃饭,陈糯便带翠萍去找他蹭饭了。

  李辞吃饭时很安静,今天宁司濯他们都回了家,便只有他一人独自用饭。

  陈糯突然推门而入,也不等李辞开口就直接坐下,“柳三哥,不介意和我一起吃饭吧?”

  “糯米,你我之间不必客气。”李辞又转而吩咐书童金楠加一副碗筷来。

  等金楠拿来一副干净的碗筷后,陈糯对翠萍道:“萍儿,这里不用伺候了,你跟金楠先去吃饭吧。”

  金楠看向李辞,李辞心里有些意外陈糯突然想和自己独处,但还是点头,示意金楠照办。

  翠萍犹豫了会儿,在陈糯眼神示意下还是乖乖退下,一时间雅间里只有陈糯和李辞两人。

  “柳三哥,有件事想请你帮忙。”陈糯亲自给李辞倒了杯茶。

  “何事?”

  “嗯,是关于我一位朋友的事,他遇到些麻烦,我想帮他解决,可是自己人手不够。”

  “你想怎么做?”李辞猜到陈糯是为了吴陶的事,他本来也有意帮一帮陈糯,既然陈糯主动开口,他又怎么会拒绝呢?

  陈糯见李辞态度温和,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是这样的,我想把杨枝庆和吴俊珠胎暗结的事情闹大,嗯,只需传些流言出去,逼迫那两人不得不成亲就够了。”

  “只是这样吗?”李辞本以为会是很难办的事,或者陈糯更希望杨枝庆吃个大亏。

  “目前这样就够了,嗯,如果不麻烦,最好让杨枝庆名声扫地,比如在春满楼来个捉奸什么的……”陈糯说到一半就立刻顿住,身为哥儿说捉奸什么的会不会太不优雅了?

  李辞看着陈糯,忽然伸手将他垂在胸前的一缕乌黑秀发拂到耳后,声音轻柔如溪水,“糯米,今晚想不想去春满楼看一场好戏?”

  陈糯顿时双眸放光,“我可以去那里吗?”

  “乔装打扮一番自然可以。”

  听说春满楼对面就是名满大召的百花楼,百花楼美女如云,陈糯可是相当有兴趣。

  李辞以为陈糯是因为马上可以看见杨枝庆倒霉而开心,却不知陈糯的心思完全跑偏了,不过见陈糯如此开心,李辞也忍不住喜笑颜开。

  为了晚上出去玩,陈糯特意弄来一套朴素低调的男装,在福临酒楼后院的一间厢房里,翠萍一边服侍陈糯换衣裳,一边忧心忡忡问:“少爷,那位柳少爷是不是喜欢上少爷了?”

  “胡说什么呢,柳三哥是你家少爷的好朋友好兄弟,可不是你想的那样。”陈糯无语地反驳道。

  “可是,奴婢好几次发现柳少爷偷看少爷,那个眼神,直勾勾地,就像狐狸见到兔子肉似的。”

  “萍儿,你是不是又看了什么奇怪的话本了?你家少爷可不是什么兔子,这么说吧,就我这样的,一个身有残疾的跛子,文不成武不就,相貌一般,从小还是在乡下长大,全身上下连头发丝都透着乡土气息的人,柳三哥的眼光可不会这么差。”

  “少爷才没这么差,少爷不信的话不妨多留心,柳少爷真的时常盯着少爷瞧,那分明是喜欢上少爷了。”

  对于翠萍的话,陈糯全当成耳旁风,他可不觉得自己身上有哪里吸引男人,何况他知道李辞早就心有所属了。

第三十六章 春满楼看戏

  陈糯只告诉翠萍他要跟柳叙去春满楼,他还没忘大召对哥儿的名声看得多重,不过李辞敢带他去春满楼也够厉害,不愧是跟他有过命交情的好兄弟。

  陈糯隐去了眉心的朱砂痣,一袭装扮书生气十足,任谁见了也不会怀疑他是娇柔的哥儿。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书童金楠规规矩矩跟车夫坐一起,不敢打扰两位少爷。

  “柳三哥,你这马车外表看似普通,没想到里头这么舒适,果然低调奢华有内涵。”陈糯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李辞瞥了眼两人碰到一处的膝盖,顿觉耳根微微发烫,低眉敛目道:“会不会太挤了点?”

  “没有啊,还挺宽敞的,咦,这是舒意茶居新出的糕点,是林沧送来的?”陈糯捏起一块拇指大的点心放进嘴里,一股淡淡的茶香在口中弥漫开,而且丝毫不觉甜腻。

  “嗯,林沧在福临酒楼寄卖了一些糕点茶叶,糯米,你和林沧是怎么认识的?”李辞也捏起一块糕点吃下,不得不说舒意茶居的糕点的确美味,即便是不喜欢甜食的他也能偶尔吃一些。

  陈糯歪着头,咽下糕点后用手帕擦了擦手,然后随手把手帕塞进袖子里,“嗯,我是去逛市集时遇到林沧的,那里很少看到有年轻人摆地摊卖菜,我就上去跟他聊了两句,就这样认识了。”一聊就发现竟然是穿越老乡,简直两眼泪汪汪啊。

  “糯米,你一直都扮成普通男子和别人打交道吗?”

  “嗯,我爹担心我被不怀好意的人看上,就让我隐藏自己是哥儿的事。”

  “哦……那你现在回到丞相府,你父亲有跟你提过未来的亲事吗?”李辞状似不经意地问,稍稍挪动了下位置,让自己的小腿贴上陈糯的小腿。

  陈糯混没在意,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别提了,我现在忙生意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谈婚论嫁,赚钱不香吗?柳三哥,听我的,先立业再成家,等自个儿有钱有权了,想娶什么样的没有,不必急于一时,而且找老婆这事,宁缺毋滥。”

  李辞听得一愣一愣,喃喃问:“糯米,提到亲事你不会觉得害羞吗?”

  “不会啊,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柳三哥,还有多久到春满楼啊,晚上能看到什么好戏?”

  “……”

  一刻钟后,马车在春满楼前停下,李辞和陈糯下车后一同走进春满楼,立刻有两个穿着清凉的哥儿迎上来。

  “两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吗?让青儿服侍公子……”

  “岚儿一定把公子伺候好……”

  陈糯只觉得一阵恶寒,明明是两个男孩却矫揉造作比姑娘还娇媚,还有那衣裳怎么回事,除了关键部位几乎什么也遮不住,身材软得像浑身没骨头似的,真是太恶心了!

  陈糯不禁回头望向身后,那个百花楼看上去比较诱人,门口的姑娘们看上去温柔如水,一起聊天喝茶肯定不错。

  李辞示意金楠挡开缠上来的哥儿,牵着陈糯的手直接去了二楼预定的雅间。

  走进房间后陈糯长长舒了口气,“呼,真是太恐怖了,他们怎么那么缠人啊?”

  李辞低头浅笑,默默松开牵住陈糯的手,“他们也是为了赚银子,糯米,不必担心,今晚我们只吃菜喝酒看戏,我不会让他们来扫了咱们雅兴的。”

  “嗯,让他们千万别来,对了,杨枝庆来了吗?”

  “我让金楠去打听了。”

  没多久,有人敲门,李辞淡淡道:“进。”

  原来是春满楼的伙计来送菜了,陈糯看见七八个菜摆上桌,每样菜色精致,还散发出诱人的香味,顿时令人食指大动。

  “送一壶千春来。”李辞对那个伙计道。

  陈糯好奇地问:“千春是什么?”

  “是春满楼的招牌酒,香醇而不烈,糯米放心喝,那酒不易醉。”

  “嗯,柳三哥,你怎么知道春满楼的招牌酒,你以前来过?”

  “没,我既然答应带你来玩,自然要先打听清楚了。”

  “好哥们,你有心了,嗯,下次我请你去陈家村玩,那儿我特熟……”

  两人边吃边聊,没过多久,金楠敲门而入,对李辞躬身道:“少爷,那位杨公子已经喝醉了,月儿在服侍杨公子。”

  “嗯,把消息送出去吧。”

  “是。”

  金楠随后退下,还贴心地带上门,陈糯吐掉一块鸡骨头,“月儿是谁?”

  “是春满楼的歌姬,最擅弹琴唱歌。”李辞又给陈糯夹了一块鸡爪,他发现陈糯似乎非常喜欢吃这个。

  “那个月儿会不会跟着倒霉,连累无辜不太好吧?”陈糯直接手拿鸡爪啃得美滋滋,他突然怀念起曾经吃过的泡椒凤爪,对了,下个月就在福临酒楼推出泡椒凤爪,肯定火爆!

  李辞没料到陈糯会担心一个不相干的歌姬,“糯米,春满楼的哥儿或是犯官之子,或是身份不详,或是本身犯过罪者,你不必过于仁善。”

  “哦,反正能不牵连就别牵连了,我只想让杨枝庆倒霉,不想把不相关的人牵扯进来。”陈糯以前不信佛,可自从穿来大召后,他觉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话还是宁可信一信的,万一因为得罪伤害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结果那个小人物某天突然变成大BOSS怎么办?

  李辞不自觉勾起嘴角,柔声道:“好,听你的。”

  陈糯又吃掉两只鸡爪后,金楠再次回来,“少爷,杨少爷的父亲杨大人来了,已经快到杨少爷的雅间门外。”

  “嗯,糯米,要一同去看这场好戏吗?”李辞放下碗筷,优雅地站起身。

  陈糯从袖子里抽出手帕,故作优雅地擦擦嘴擦擦手,淡定地点点头,“嗯,走吧。”

  李辞带陈糯站在一处不显眼的角落,四周人来人往倒也没什么人注意,“糯米,看那儿。”

  顺着李辞指的方向望去,陈糯看见一个中年大叔揪着杨枝庆的耳朵把人提溜出来,“你个不孝子,不学无术,跟老子回去跪祠堂,在列祖列宗面前认错!”

  “爹,孩儿的耳朵要掉了,爹饶命啊……”

  此时的杨枝庆衣衫不整,一看就能猜到刚才在屋子里干过什么好事,陈糯捂着嘴竭力忍笑,侧头去看身后的李辞,“柳三哥,这下子他要倒霉了……”

  李辞眼底满是笑意,“嗯。”

  陈糯没料到李辞也在看自己,他脑海中忽然浮现翠萍说过的话,难道李辞真的一直在偷看他?

  陈糯默默咽下口水,忍不住问:“柳三哥,你看着我干嘛呢?”不是应该看对面的好戏吗?

  李辞微微勾起嘴角,在陈糯耳边低声浅语:“你猜……”

第三十七章 暴揍高家七少

  “你猜……”

  我猜?猜什么?

  陈糯皱着眉,他哪里猜得到李辞为什么看他?想了想道:“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小庭?”

  这下换李辞愣住,见他沉默不语,陈糯觉得他这是默认了,顿时一脸同情地看着李辞,“嗯,没事,私底下你随便看,我不会笑你的。”

  陈糯觉得李辞对曲墨庭真是痴心一片,明明知道对方喜欢的是太子,还能一直默默暗恋着。

  李辞低下头,盯着近在咫尺的陈糯,声音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冷,“你是如何知晓?”

  “啊?”陈糯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李辞是问他怎么知道他喜欢小庭的,这也没什么好隐瞒,陈糯便直接告诉了李辞,“花灯会那晚就看出来了,我跟了你们一路,你一直在看小庭啊,太明显了好吗?”

  李辞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下,随即故作镇定地直起身子,道:“好了,戏结束了,回去吧。”

  陈糯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杨家父子俩早就离开了春满楼。

  两人再次回到雅间,陈糯想起杨枝庆刚才眼泪鼻涕一把的狼狈样儿,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哈哈哈,那个杨枝庆今天算是丢脸丢大了,柳三哥,这事闹开了他会不会被赶出国子监啊?”

  “嗯,国子监不会允许有这样丑闻的学生。”

  “呼,总算解决了那个人渣,出了这种事桃子应该也安全了,对了,柳三哥,这次多谢你帮忙,小弟敬你一杯。”陈糯一口喝光一杯千春酒,结果没想到直接辣到嗓子眼,他捂着嘴狂奔到窗边想把酒全吐掉,可惜还是喝了一些下肚,“咳咳,怎么这么辣啊?”

  “给,喝杯茶润润嗓子。”

  雅间里只有他们两人,金楠被打发守在门外,李辞只好亲自给陈糯端了杯茶。

  陈糯接过,喝下,这才感觉稍微舒服了些,长舒口气道:“柳三哥,你们喝的酒都是这么辣的吗?”

  “酒自然是辣的,糯米,你是第一次喝酒?”

  “嗯,我以前穷得都吃不起饭了,谁还要去喝酒啊。”

  “嗯,千春虽然不易醉,味道还是很辣的,既然不适应就别喝了,不必勉强。”

  “不喝了,不喝了,柳三哥,我还是以茶代酒吧。”

  缓了会儿,陈糯觉得喉咙里那股辣辣的味道逐渐消失,也没感觉到任何喝醉的迹象,只是突然有点想去茅房,肯定是因为他刚才喝了太多茶水的缘故。

  陈糯站起身,直截了当道:“柳三哥,我想去趟茅房。”

  李辞微微点头,见陈糯出去后立刻把金楠叫进来,“金楠,你去看下那个叫月儿的歌姬,若是无事便不必管,若有事,便帮一把。”

  “是。”金楠纳闷地离开,他还是第一次见少爷主动要帮一个陌生人。

  陈糯问了个伙计后在春满楼的后院找到了茅房,刚想进去就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陈糯奇怪地回头,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猥琐男人色眯眯地冲他笑,“小美人,为何独自在此啊?”

  陈糯嘴角抽了抽,他这是被一个胖子搭讪了?呵,他还挺有胖子缘嘛。

  “小美人,如此良辰美景,独自一人岂不孤单,不如让爷好好陪陪美人,如何?”

  胖子伸手想去拉陈糯的手,被陈糯一个闪身迅速避开,他还记得这里是召烨城,许多看似普通的人身后说不定有什么后台,便忍耐内心的不适,冷冷道:“你找错人了,我是这里的客人。”

  “小美人,爷没找错人,刚才爷就注意到,美人似乎腿脚不便,但那都是小事,爷就喜欢美人这样的,美人这柔韧的身段,水嫩的脸蛋,爷全部都喜欢极了。”

  陈糯忍了再忍,终于忍无可忍,爆发怒喝:“草,老子是个纯爷们,狗屁的美人,春满楼那么多美人你不去找偏偏找老子,呸,癞蛤蟆!”

  陈糯忽然抬起一脚就朝猥琐胖子的肚子狠狠踹去,他虽然腿脚不便,可那丝毫不妨碍他打架,先一脚,紧接着左一拳右一拳,打得他自己都觉得手疼也不肯罢休,“妈的死基佬,敢恶心老子,找死!”

  李辞赶来时就看见陈糯在用尽全身力气狠揍一个胖男人,那男人躺在地上抱着头哎呦哎哟的求饶,而那男人的护卫围在旁边竟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止陈糯。

  这是李辞认识陈糯以来第一次看见他发飙,他从未想过陈糯还有这样野蛮暴戾的一面,眼见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李辞只好自己主动去拉开陈糯,“糯米,快住手!”

  听见那个好听的声音,陈糯蓦然清醒,他发现自己正坐在那个猥琐男的身上,顿时嫌弃地站起来。

  李辞拉着陈糯想走,却被猥琐男的护卫们团团围住,一共八个人,可见对方的身份并不简单。

  两个小厮好不容易把胖子从地上拉起来,胖子捂着脸痛得直叫唤,“哎呦,痛死了,你、你知道爷是谁吗?竟敢出手打爷?”

  陈糯还想回去再把猥琐男揍一顿,这次却被李辞制止了,李辞让陈糯站在自己身后,语气平淡地问:“请问阁下是哪家的少爷?”

  “哼,爷、爷是高丞相府的七少爷高闽,你个臭小子敢揍爷,爷绝不会放了你们!”

  陈糯听对方说是丞相府的,立刻想到大召似乎有两位丞相,他家老曲是左相,那对方应该就是右相吧,呵呵,这猥琐男的后台果然很硬。

  李辞听了却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原来是高少爷,我家小弟初来乍到得罪了高少爷,还请少爷莫和小弟一般见识。”

  “哼,你小弟把爷揍成这样,爷要赔偿!”高闽误以为对方是听见自己的身份而害怕,顿时更加得意,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还一脸高傲地仰头。

  “哦,不知高少爷希望如何赔偿?”

  “呵呵,让你小弟做爷的小妾,爷就饶了你们。”

  陈糯听了顿时气炸,正要再去揍高闽一顿,不料李辞先一步出手,他速度快得仿佛一道闪电,眨眼就站在高闽面前,然后抬手一拳狠狠打在了对方的鼻梁上,陈糯仿佛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然后听见李辞冷淡地道:“高闽,出言不逊,罪不可恕。”

  那八个护卫见高闽有危险立刻一拥而上,他们看得出李辞和刚才的陈糯可不一样,这个明显是练家子,而且武功不弱,刚才他们还能假装看戏,反正他们也很讨厌高闽那个白痴少爷,可一旦涉及到高闽的安危他们可不敢继续看戏了。

  围观群众见打起来了立刻跑远,陈糯则机灵地躲在一个角落里偷看,看见李辞轻松自如地应付那八个护卫,他不由想起花灯会那晚,李辞手握一把长剑在刺客围攻下保护曲墨庭的画面。

  李辞的武功是真的很厉害,而且看他完全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分明是还没使出全力,可是这样厉害的人,又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子,当初是怎么掉进陈家村后山的那个洞里的呢?

  一番打斗后,李辞潇洒地跨过躺了一地的人,施施然拉起陈糯的手一起离开春满楼。

  陈糯一脸崇拜地盯着李辞,丝毫没注意金楠趁旁人不注意时悄悄来到那个高闽身边,用只有他一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些话,随后那高闽像是受到什么惊吓腿软地跌坐在地上。

  回程的马车上,陈糯一脸兴奋地盯着李辞,“三哥,你简直太厉害了,真人不露相啊,以前我怎么没看出你的武功竟然这么厉害?”

  嗯,从柳三哥变成三哥了?李辞暗笑,表面风轻云淡,“嗯,我只是比较低调。”

  “明白明白,这叫藏拙嘛,三哥,你能不能也教教我啊?”

  “你想学武功?”

  “嗯嗯,我以前学过点拳脚,可还是太弱了,三哥,你就教教我吧?”

  李辞觉得陈糯此时在对自己撒娇,虽然目的有些令人意外,他不由又想起陈糯坐在高闽身上暴揍对方的模样,皱眉道:“糯米,你是个哥儿,还是文静些比较好……”

  “三哥,你难道想看到我被人欺负吗?”

  陈糯可怜巴巴地凝望着李辞,李辞摇了摇头,坚决不被眼前假象迷惑,“糯米……”

  “三哥,如果你肯教我武功,我就帮忙撮合你和小庭,怎么样?”

  李辞默然无语,干笑两声,“好吧,我教你。”

  “欧耶,三哥最帅了!”陈糯偷偷比了个耶的手势,其实他不是不会撒娇,只不过这种技能要用在关键时刻。

  李辞看着开心不已的陈糯,微微眯了眯眼,想撮合他和曲墨庭,听起来似乎很有趣呢。

第三十八章 三校联谊1

  当晚陈糯和翠萍回到曲府已经很晚了,本来他还想回书院再住一晚,却没料到错过了门禁时间。

  回到曲府后,陈糯直接回了宸院,匆匆洗漱后赶紧睡觉,他明天一早还要赶书院的早课。

  陈糯晚上做了个梦,梦到他把李辞带回了现代的家,两个年轻男孩开启同居生活。

  李辞是古人,不懂使用现代家电,陈糯就耐心地教他,后来李辞还学会了开车,他们就一起去自驾游,跑遍了许多地方,结果,遭遇了车祸……

  陈糯猛然惊醒过来,吓得后背都湿透了。

  陈糯擦了擦额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为什么他要把李辞带去现代,当古董吗?那还不如一个古董花瓶值钱呢!

  “少爷,翠竹服侍您更衣?”翠竹听见动静,忙来到陈糯床边低声问道。

  陈糯掀开床帐,“小竹,帮我准备一桶热水,我要沐浴。”

  “是。”

  陈糯舒舒服服泡了个花瓣澡,嗯,还挺香的,洗完澡陈糯感觉自己就是个行走的大香包,“小竹,最近小包乖不乖啊?”

  “小包很乖的,少爷,要叫小包过来吗?”

  “不用了,让他多睡会儿吧,下个休沐日少爷带你们出去玩。”

  陈糯刚换上嘉兰书院的校服准备吃早饭,夫人王氏房里的崔嬷嬷忽然过来了,“淮少爷,老爷请少爷去芷兰院一同用早饭。”

  陈糯跟着崔嬷嬷前往芷兰院,脑子里满是问号,老曲今个儿没去上早朝吗?曲府的早饭一般都是在各自院子里吃的,老曲难道有什么事要跟他说?

  陈糯来到芷兰院,见曲恩良和王氏已经端坐在饭桌前,他上前恭敬地行礼道:“淮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曲恩良道:“淮儿,过来坐下吧,陪父亲母亲用早饭。”

  “是……”

  陈糯默默吃着早饭,今天的早饭颇为丰盛,有小米粥、包子、辣白菜、凉拌黄瓜等,那个辣白菜好像是福临酒楼近期推出的小菜,没想到老曲也爱吃。

  曲恩良一直没再开口说话,三人就这样安静地吃完这顿早饭。

  陈糯吃得饱饱的,正要向老曲告辞,却听见老曲悠悠然问:“淮儿,近日准备回府住?”

  “父亲,此事淮儿已禀告祖母和母亲,因书院的卧房要重新装饰一番,便回来暂住几日。”

  王氏打发丫头们退下,一时间小花厅里只有他们三人,陈糯暗道,这是要问什么严肃大事了吗?

  曲恩良露出一抹纠结神色,忽然深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道:“淮儿,为父听闻你近日和柳侍郎家的三公子走得比较近?”

  陈糯还没意会这个问题的内涵,点头道:“还行吧,我和柳三哥是朋友。”

  “淮儿,你毕竟是哥儿,怎能和男子做朋友呢?”王氏忧心忡忡地问。

  “我也是男人啊……”陈糯后知后觉,原来他们是觉得他该和柳叙避嫌?

  忽然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陈糯从始至终都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当成特殊人群看待,他仍然觉得自己和普通男人没任何差别,可他们居然让他和男人保持距离。

  “淮儿,为父知你从小在村子里长大,不拘小节,可这里是召烨,在这里,哥儿和男子有明确的界限,为了曲家的颜面,也为了你自己的将来,不可像过去那样胡来,明白吗?”一旦开口,剩下的话也就不那么难说了,曲恩良也十分纠结,他一直从翠萍和暗卫处得到淮儿平日的消息,一边为淮儿能有如此赚钱的本事感到骄傲,一边又担心这样对淮儿的名声不好。

  陈糯低着头,他心里有气,但并没有愤怒地大吼大叫,而是用平静的语气道:“父亲,母亲,我不喜欢男子,将来也不打算和任何男子成亲。”

  王氏愣住,曲恩良还算镇定,柔声安抚道:“淮儿,你现在年纪尚小,婚事不急,郎婿人选可以慢慢找……”

  陈糯轻轻摇头,神情却无比坚定,“父亲,我和男子只能做兄弟,柳叙对我而言也是兄弟,父亲,我喜欢女子,如果大召的律法不允许我娶妻,那我只有孤独终老了。”

  这下子连曲恩良也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慎重地问:“淮儿,你此话当真?你真的喜欢女子?”

  “嗯,我喜欢漂亮的姑娘,温柔的,文雅的,娇弱美貌的,对男子毫无兴趣,父亲,请不要逼迫淮儿和男子成亲。”陈糯一边说,一边对曲恩良拱手作揖。

  曲恩良一把扶起陈糯,皱着眉,“你这孩子,话也不必说得太死,为父就当你对柳叙没意思吧,不过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兴许你将来就能遇上喜欢的呢?”

  陈糯暗道,自己一个直男,才没兴趣当基佬呢。

  王氏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不禁好奇地问:“淮儿,莫非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陈糯眨眨眼,仔细想想他穿来后一心扑在赚钱上,好像还真没遇到过喜欢的女孩,“那倒没有,母亲,淮儿每日忙于学业,嗯,还有和朋友开店的事,还没遇到喜欢的。”

  “你和朋友开店?”王氏一脸诧异,转而看向曲恩良,“这事老爷知道吗?”

  曲恩良淡淡点头,“嗯,淮儿和书院的几位好友合开了一家茶点铺,就是那个舒意茶居。”

  “那家铺子是淮儿开的!”王氏一直以为曲墨淮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小哥儿,对于他会和同窗一起开店表现得十分惊讶。

  陈糯叹气,这些事果然都瞒不住啊,不知道老曲会不会没收自己辛苦赚的私房,不过曲恩良似乎并没这种打算,反而鼓励他道:“淮儿,多接触一些庶务也是好事,你那几个同窗为人都还不错,可以放心交往,只不过福临酒楼那,为父的想法是让陈先生帮你打理,你以后就不要露面了。”

  “陈先生?”

  “嗯,就是收养你的陈余笙先生,陈家村的新房子差不多盖好了,田地也种上了,陈先生饱读诗书,一直呆在村子里不免埋没了他的才华,而且你还给陈先生招惹了那些麻烦。”曲恩良也不知是不是淮儿太善良了,哪里有人明明那么穷还接济乞丐的。

  陈糯越听眼睛睁得越大,老曲竟然什么都知道,他居然什么都调查清楚了!好吧,是他小看了一位丞相的能力。

  曲恩良笑着拍了拍陈糯耸着的肩膀,“傻孩子,关心你的养父是好事,有困难也只管告诉父亲,父亲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谢谢父亲……”可恶,他简直全部都被老曲看透了啊!

  当陈糯回到书院,果然还是错过了早课,他刚好在第一节 课前赶到了教室,桃子一看见他就兴奋地偷偷告诉他,祖母已经放弃了让他和杨枝庆联姻,但堂哥吴俊必须嫁给杨枝庆。

  陈糯也为桃子感到高兴,而接下来丁班的许夫子通知了一个消息,下月国子监、嘉兰书院和芙蓉书阁将进行为期七天的交流活动,而每个班都需要出一个节目。

  陈糯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学校联谊!?

第三十九章 三校联谊2

  一下课,陈糯就迫不及待地问吴陶,“桃子,这是什么活动?为什么要三校联合做?”

  “书院每年都会举办啊,我们私底下都说这是大型招婿会。”

  “嗯,所以表演节目其实是展现自己,以求吸引男人的注意?”

  “没错,可惜每班只有一个节目,竞争压力好大啊。”

  “啊,不是大家一起表演吗?”

  “这么多人要如何表演,大家擅长的都不同啊?”

  “那就表演都会的不就好了。”

  吴陶一把牢牢握住陈糯的手,“小淮,你有什么好主意?”

  “额,暂时没有……”

  陈糯目前还在状况外,他以为这种活动就和小学生文艺汇演一样,各班出个节目应付老师就可以了,却没料到整个书院的师生都十分重视,丁班还专门开了个班会收集节目。

  这次活动的主导权在学生手里,老师只负责引导,从创意到组织全部由学生自己完成。

  班会上,许多学生报名希望表演各自的才艺,如果由个人代表丁班,那还要先内部办个小小的比赛,吴陶却突然提议道:“我提议这次大家一起表演节目!”

  许先生摸了摸胡子,“咱们班共三十人,能表演什么节目呢?”

  吴陶也没什么主意,便求助地看向陈糯。

  陈糯站起来,微笑面对所有人道:“我想先知道大家都会什么,了解后才能想到适合大家的节目。”

  同学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曲墨淮能有什么主意。

  陈糯让每个人把自己的特长写在纸上,最后收集到三十个人的特长只觉得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吴陶看着陈糯在纸上写写画画,把每个人的特长归纳分组。

  “丁班三十人,十五人会舞蹈,三人擅长剑术,七人可演奏乐器,四人会画画。”陈糯把统计结果报出来。

  吴陶数了数,纳闷道:“不对啊,小淮,好像还差一个人?”

  “哦,我没算我自己的,因为我好像没什么特别擅长的。”陈糯无奈地耸耸肩,他擅长CAD绘图,可古代没电脑啊。

  有人听见陈糯这话忍不住偷笑,陈糯却完全无所谓,“没关系,想笑就笑吧,我虽然没什么特长,但我保证给大家一个展示自身才能的机会。”

  许先生一直觉得陈糯是个不起眼的安静孩子,可不知为何,他莫名相信陈糯不是在开玩笑,“好了,此事就交由曲墨淮安排。”

  下午,陈糯带翠萍去了舒意茶居,他因为班会来得比较晚,而周芬芬他们正在后院等他一起吃午饭了。

  “小淮,你怎么来这么晚啊,我都要饿死了!”周芬芬委屈地抱怨。

  陈糯不好意思地憨笑,“对不住啊,赶紧开饭吧!”

  朱玉宝才不管,一看见陈糯过来就立刻开吃,他早就饿得两眼发晕了。

  陈糯施施然坐下,慢条斯理地喝汤,路上他吃了块点心,倒不觉得很饿。

  “小淮,你怎么才来?丁班课业很多吗?”周芬芬问道。

  “哦,我们班开班会呢,不是马上要举办三校联合活动了吗?”

  “你要参加!?”朱玉宝一脸诧异,“你要表演什么啊?”

  “还没想好呢,许先生让我安排,丁班学生一起上台。”

  “一起?人是不是太多了?”

  “还好吧,我们班才三十人。”

  “三十人还不多吗,这么多人表演什么,跳舞吗?谁要给别人当陪衬啊?”周芬芬微微皱眉,他不明白小淮怎么可以表现得如此淡定。

  陈糯有点没明白周芬芬的意思,困惑地问:“什么陪衬?不就是表演个节目吗?”

  “小淮,演出当天三家书院所有学生家的长辈都会到场观看,而且说不定你表现出色就会被某个公子看上成就一段好姻缘呢!”周芬芬严肃地道,他可是也打算参加了。

  “对,没错。”朱玉宝也是一脸认真地点头附和。

  陈糯忍耐住翻白眼的冲动,“你们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表现想找个好夫婿的想法,就这么着急想成亲吗?”

  “哥儿十八岁就要嫁人了,当然要抓住每次相看的机会。”

  陈糯看向沉默的徐慕白,“小白,你已经十八了,也着急成亲吗?”

  徐慕白轻轻蹙眉,本来哥儿不该妄议自己的婚事,可他们四人都已经很熟了,私底下不怎么避讳,他也就没打算隐瞒,“我不着急成亲,可母亲很急。”

  “那你打算这次上台表演寻夫婿?”陈糯问。

  徐慕白摇头,“我只会用剑,不会表演。”

  “小白,你真的从来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吗?”

  周芬芬和朱玉宝也一脸好奇,因为真的很少有哥儿拖到十八岁还没定亲的。

  “我目前只想打败宁司远。”徐慕白坚定道。

  “小白,你该不会是喜欢宁司远吧?”陈糯笑得像只狡诈的狐狸。

  “没有……”徐慕白眼底满是困惑,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是否喜欢宁司远,真的只是一心只想打败那个人,以成为真正的六品剑术高手。

  陈糯觉得徐慕白可能还没开窍吧,“唉,我昨天不是回家了吗,父亲问我是不是看上柳叙了。”

  “咦,那你怎么说?”周芬芬兴奋地咧嘴傻笑,他是真爱八卦。

  “我说不是啊,我把柳叙当兄弟的。”陈糯也是非常无奈,他一个直男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你千万别喜欢柳叙,那人很坏的!”

  “你们都说他们是国子监恶霸,那他们到底干过什么坏事啊?”

  “你不知道?那四个人经常欺负国子监里的学生,去年有个从祈州来的秀才,好像是个县令的儿子,才来一个月就被他们欺负得退学了!”

  “他们还欺负过在路边卖身葬父的可怜姑娘,人家死了亲人已经够惨了,他们还上去捣乱,弄得没人敢买那个姑娘!”

  周芬芬和朱玉宝你一句我一句的曝光四大恶霸的可恶行径,陈糯听了简直不敢相信堂堂三皇子居然这么无聊,虽然他顶着柳叙的身份,可也不至于这么任性妄为吧。

  “原来他们这么坏,下次见面我肯定好好数落他们一顿。”

  “算了吧,小淮,你还是和他们保持距离,万一别人误会了,你以后可能要被迫嫁给他们其中一个哦。”

  “不至于吧……”

  第二天上课时,陈糯提出了两种表演方案:“话剧或者群舞,大家投票决定吧。”

第四十章 三校联谊3

  “什么是话剧?”有同学问道。

  陈糯站在教室正前方,向大家解释自己的设想,“话剧就是每个人扮演一个角色,然后所有人一起表演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就类似在福临酒楼看的戏那样。”

  吴陶大声反对:“小淮,大家都不会唱戏啊,而且感觉像个戏子,太丢人了。”

  陈糯继续耐心解释道:“不是戏子,也不是让大家上台唱戏,只需要把词念出来就可以了。”

  “不要了吧,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其他同学也跟着反对。

  陈糯觉得这帮公子哥真是自视甚高,演戏而已,未来多高大上的职业,他们居然还瞧不起,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表演好吗?很难的好吗?

  陈糯默默给自己顺气,安慰自己是个成年人,不应该和一帮小鬼赌气,“那好吧,既然大家都不喜欢话剧,那就表演群舞吧。”

  “我不会跳舞啊!”

  “我也不会!”

  反对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丁班一共三十名学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跳舞,会出现这种反应很正常,陈糯早就考虑到了,“请大家安静,我想到的这个群舞和以往你们看过的任何舞蹈都不一样,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一旦报名参加绝对不可以半途而废,表演内容不允许透露给其他班的人,最后,群舞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出风头,舞台上有主角也有配角,如果谁因为个人原因导致整个表演失败,我会请许先生做出相应的惩罚。”

  一瞬间,教室里忽然变得格外安静,几乎针落可闻,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陈糯,他们第一次发现那个不起眼的少年,竟然也有如此威严霸气的一面。

  此时的陈糯无疑是严肃的,浑身散发出一股领导者的气势,这种气质如果出现在一个男子身上没人会在意,但若是出现在一个哥儿身上,那就十分稀罕了。

  就连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旁听的许先生也不由看向陈糯,暗道不愧是曲丞相家的大少爷,果然有乃父之风。

  陈糯没在意那些诧异惊愕的目光,他让吴陶上前来帮忙,“桃子,我写了一份保证书,凡是想参加此次演出的同学必须在上面签名。”

  “啊,有必要这么麻烦吗?”吴陶虽然也很重视这次表演机会,可签保证书什么的也太夸张了。

  “有必要,我可不希望自己的辛苦被别人拖后腿。”说白了,陈糯不信任这些小少爷们,他们每个人家里要么有钱要么有权,万一到时候怕苦怕累撂挑子不干,那他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最后全班三十人都在保证书上签了名字,陈糯亲自把保证书交给许先生保管,“许先生,希望您能帮忙做个见证。”

  “嗯,交给我吧。”许先生是个性格温和的中年大叔,先生眉间的朱砂痣有些暗淡,颜色很浅,据说这样的体质很难孕育,听闻他尚未成亲,大概已经打算把一生奉献给嘉兰书院的学生们了吧。

  “这次书院给了丁班十两银子作为活动花费,如果只是单人表演这些钱绰绰有余,但现在我们有三十人,我的想法是去拉赞助……总之费用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大家只需要专心练习,桃子、安宁和秦歌,你们负责训练大家,具体的表演内容今天下午我会告诉你们,明天开始正式练习,接下来的半个月会非常辛苦,希望大家团结一心,努力奋斗,等活动结束我会给大家一份惊喜。”

  “小淮,是什么惊喜啊?”桃子忍不住问道。

  其他人也是满眼好奇地盯着他,陈糯无奈地轻笑,“笨蛋,我现在说出来到时候不就没有惊喜了吗?”

  “你就说了吧,我们现在就想知道!”

  “对啊对啊,快点告诉我们吧!”

  同学们顿时都跟着起哄,说实话,因为这些小朋友们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可以很轻易得到,反而对生活丧失了追求,反倒是一个未来的好夫婿更能激发他们的斗志。

  陈糯知道没多少东西能勾起他们奋斗的动力,不过反正大家都签了保证书,就算那份惊喜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吸引力那也只能认命了,于是他把惊喜说了出来,“等此次三校联合活动结束后,我们丁班将组织一次为期两天的温泉旅行。”

  本以为小朋友们应该对这种活动没太大兴趣,却没想到,短暂的沉默后突然爆发出激昂地欢呼声。

  “哇,可以和大家一起出去玩了!”

  “两天,是要一起住在外面吗?”

  “好开心,从没有这种体验,三十个人要怎么住啊?”

  “是去庄子上吧,肯定有很多客房的。”

  “小淮,是你家的温泉庄子吗?”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都忍不住激烈地讨论起来,许先生微笑看着激动万分的同学们,然后朝陈糯招了招手。

  “许先生,有什么事吗?”陈糯走到许先生面前。

  “举办这种活动需要向院长提交申请。”

  “先生,提交申请的事要麻烦先生了,到时希望先生作为监护人同行,我和大家也会商量带护卫和随从,一切肯定以安全为重。”

  “嗯,想得很周到,放心,先生也希望和你们一起出去走走,这也是难得的经历。”

  当天下午,陈糯带着桃子三人在桃子住的二零一号小院商量表演的事,另外陈糯也是刚知道安宁、秦歌和桃子是室友。

  陈糯把自己画的草图铺在桌上,一边指着草图跟他们说明这次表演的相关内容,大概花了一个时辰,三人才彻底明白他们将要排练出一场怎样的节目。

  此时不仅桃子,连安宁和秦歌也对陈糯万分佩服,安宁是个温柔文静的哥儿,擅长画画,秦歌擅长跳舞,桃子擅长吹笛,如果没有陈糯天马行空的思路,他们从未想过竟然还可以这样表演。

  陈糯把草图交给桃子,笑着对三人道:“我是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长,这次就不上台表演了,嗯,表演最后的结束语由我来说,排练就交给你们三人负责,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商量。”

  桃子紧紧握住陈糯的手,丝毫没发现陈糯的不自在,只一心担忧着,“小淮,你真的不上台表演吗,这么难得的机会……”

  “哎,我劝你们也保持平常心,缘分天注定,不要指望一次表演就能遇到可以相守一辈子的良人,这种事宁缺毋滥,欲速则不达,明白吗?”陈糯对于这些哥儿们的恨嫁简直都无语了。

  安宁满脸羞红地低下头,秦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桃子傻笑道:“放心吧,我们都明白的,只是不想错过机会。”

  “嗯,好好努力吧。”

  因为自己住的卧房在装修,陈糯依旧和翠萍回曲府住,在宸院梳洗一番又换上干净舒适的常服后,陈糯便前往延寿堂见祖母李氏,李氏便是他第一个要拉赞助的对象了。

第四十一章 教弟弟如何宫斗

  “奶奶,淮儿给奶奶请安!”

  陈糯笑嘻嘻地对李氏跪下磕头,李氏忙让苏嬷嬷把他扶起来,笑骂道:“这孩子,一回来就行如此大礼,莫不是在外头惹了什么麻烦?”

  陈糯立刻夸张地惊叹道:“哇,奶奶怎么这么厉害,淮儿还什么都没说呢!”

  “少贫嘴,快说,到底发生何事了?”李氏顿时一脸担忧,对陈糯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陈糯坐到李氏的腿边,一边殷勤地帮忙捶腿,一边皱眉噘嘴撒娇,“奶奶,嘉兰书院和国子监、芙蓉书阁要举办联合演出,奶奶知道这事吗?”

  “哦,知道啊,这不是每年都有吗?”

  “嗯,淮儿在的丁班打算……”

  陈糯把班上的表演计划告诉李氏,然后愁眉不展的表示差银子。

  李氏却更在意陈糯要负责组织丁班的表演,“淮儿,这次可是要当着很多人的面演出,这事会不会太难办了?”

  “奶奶,这些小事不必担心,淮儿心里有成算的,就是差些活动银子,淮儿想请奶奶帮忙。”陈糯不好意思地道。

  “哦,需要多少银子啊?”

  “奶奶,其实银子还是小事,就是这次表演需要三十套演出服,不知咱们家有没有什么布庄或者衣裳铺子可以帮忙做这些衣裳?”

  “演出服需要特意新做?”李氏心底一片惊讶和困惑,她不明白,一次演出而已,有必要特意订制衣裳吗?而且还是一次做三十套?

  “奶奶,我有我的考量,既然要表演就要展现出最佳效果,而且丁班的同学都希望通过这次表演展示自己的风采,奶奶,咱们家有衣裳铺吗?”

  李氏不太懂淮儿的想法,但孙子难得有求于她,她实在不忍拒绝,“嗯,奶奶手底下有三间衣裳铺,不过是三十套衣裳,你尽管吩咐下去便是,铺子里的绣娘随你差遣。”

  “谢谢奶奶,淮儿保证不会让奶奶做亏本生意!”

  李氏轻轻摸了摸陈糯的头,眼底一片温柔慈善,“淮儿,好好陪奶奶两年,等淮儿十八岁了,奶奶一定让淮儿风光出嫁。”

  “奶奶……”为什么突然提到让他出嫁,他的对象明明连个影子都没啊?

  晚上,曲墨庭来到宸院找陈糯,一看见陈糯就又忍不住掉金豆子,“哥哥,庭儿好想哥哥!”

  “乖啦,怎么又哭了?”

  陈糯询问了曲墨庭近况,得知他最近在学习宫廷礼仪,似乎被皇后派来的两位嬷嬷轮番教导(折磨)。

  “小庭,你当真要给那个什么太子做侧妃,这事还有希望改变吗?”

  曲墨庭歪着头,一脸不解,“为何要改变?”

  “你就那么喜欢太子吗?他都有老婆了啊?”陈糯是无法理解这种给人做妾的想法,他是一夫一妻制的忠实维护者,觉得夫妻就该只有彼此两人。

  曲墨庭顿时双颊微红,一脸娇羞的小媳妇样儿,“哥哥,庭儿从小就喜欢太子哥哥,从六岁到如今十六岁,从未改变。”

  如果是别人听了或许会觉得曲墨庭一往情深,可陈糯只觉得这人真是死心眼,“小庭,有些事别人可能不忍心开口,可今天哥哥就要好好教育你一番了。”

  “……”

  陈糯让丫头们都退下,卧房里只有他们兄弟两人说悄悄话。

  “小庭,你知道嫁给太子意味着什么吗?”

  “嗯,庭儿只想和太子哥哥永远在一起。”

  “嫁给太子意味着你将来极有可能入住皇宫,皇宫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哥儿没法成为皇后,也就是永远有两个人压在你头顶,什么事都不能自己做主,更恐怖的是,一旦你失宠,会过得比普通奴才还惨……”陈糯都恨不得把以前看过的宫斗剧仔仔细细给曲墨庭掰扯透彻了。

  曲墨庭安静地听着,感觉心里暖暖的,很多事他多少明白点,可从没有人像陈糯这样细致明白地告诉他。

  “哥哥,庭儿明白的,庭儿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能陪在太子哥哥身边……”

  “不,你错了,小庭,既然你选择做太子的侧妃,就绝对不能抱有凡是不求的心思,而是要争要抢,要努力打败一切强敌,成为太子心中最重要最无法取代的人,这样你们才能长长久久,明白吗?”

  陈糯说得如此郑重其事,曲墨庭不由也认真起来,他知道哥哥说这些是为了自己好,也只有哥哥敢说这些在旁人听来大逆不道的话了。

  “哥哥,庭儿很笨,什么都不会……”

  “没关系,你若是遇到麻烦就跟哥哥说,哥哥肯定会帮你的。”

  其实陈糯更希望曲墨庭找个身份不那么高的人成亲,平平安安共度一生,但既然曲墨庭死心眼的只喜欢那个太子,那他也只好想其他办法来保护这个柔弱的弟弟了。

  几日后,陈糯终于得空回一趟陈家村,这次回去他要把陈余笙、大伯陈枯草和三叔陈罗带回召烨城,还有陈二哈那小子,总不能一辈子窝在乡下,也该出来历练一番了。

  陈糯本以为这会是非常轻松的一趟,却没料到半路竟然遇到一场大暴雨。

  陈糯和翠萍坐在马车里,虽然不会淋到雨,可听外面的雨声感觉十分不妙,仿佛马车随时会被这大雨冲走似的。

  “小张,雨太大了,先找个地方避雨吧。”陈糯掀开车帘,对驾车的小厮大声道。

  “少爷,前面有个庄子。”

  “那就去那边问问。”

  陈糯本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庄子,因为庄子上的房子看上去非常普通,明显年代久远,周围的田地有些都荒废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会看见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三皇子李辞?

  不对,堂堂三皇子殿下为什么不好好在家呆着,却在这暴雨天跑到一个小庄子里来玩?

  李辞见陈糯眉心的朱砂痣又没了,以为他是私自跑出来游玩,便没有戳破,“糯米,可要沐浴更衣?”

  陈糯看看自己身上湿透的衣裳,点头道:“好啊,萍儿也要沐浴更衣。”

  李辞看向陈糯身后的丫头,发现反而是身为少爷的陈糯淋雨更多,“嗯,我吩咐人准备。”

第四十二章 开发旅游项目

  李辞让下人准备了一桶热水,陈糯泡在浴桶里后,感觉浑身寒意被逐渐驱散,全身暖烘烘的。

  陈糯趴在浴桶边缘,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喟叹,翠萍梳洗一番后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她捧着托盘走进来,“少爷,需要萍儿服侍少爷沐浴吗?”

  陈糯条件反射地把自己埋进水里,只露出脖子以上部分,耳根微微泛红,“萍儿,把衣服放凳子上,少爷不需要你服侍。”

  “好吧,那萍儿先退下了。”

  翠萍离开后,陈糯才默默松了口气,他从未让丫头服侍过沐浴这种事,总觉得太羞耻了。

  陈糯洗完澡,换上李辞准备的衣裳,也不知李辞是从哪里弄来的衣裳,他穿着觉得有些大,还不得不把裤腿卷起来,袖子长点倒没事。

  陈糯来到前厅,看见饭桌上摆着七八样菜肴,李辞正坐在桌前,看见他来了便起身招呼道:“快过来,菜都要凉了。”

  一般人在得知李辞是三皇子情况下都会表现得十分拘谨小心,可陈糯因为一直把李辞当柳叙看待,久而久之便少了一分敬畏之心,见李辞招呼,就开心地跑过去和对方同桌吃饭。

  李辞只留下金楠伺候,陈糯身边也只有翠萍,当整个前厅只剩下他们四人时,说话也变得不那么拘谨了。

  李辞眼眸含笑,声音温柔而充满磁性,“糯米,是打算去哪里呢?”

  陈糯美滋滋地啃着鸡翅膀,边吃边回答:“嗯,本来要去陈家村的,没想到半路会碰上大雨。”

  “去陈家村做什么?”

  “看望养父,三哥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三哥的庄子吗?”

  “嗯,我今天是来查账的,庄子收益不好。”李辞似乎遇到某些麻烦,漂亮的剑眉微微蹙起。

  陈糯放下手里的鸡骨头,用翠萍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净手,慎重地问:“三哥,庄子收益不好是因为刁奴欺主吗?”不怪陈糯第一反应就想到这一点,电视剧里类似的情节实在是太多了。

  李辞却摇头道:“不是,账目没问题,而是庄子这两年产出的确太少。”

  “哦,嗯,三哥,有没有兴趣开发旅游项目赚银子呢?”陈糯忽然想起答应同学要举办一次温泉旅行,但实际上他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本来是想问问祖母李氏,可祖母才帮忙解决服装问题,他便没好意思再开口。

  李辞对陈糯嘴里蹦出来的新词感到好奇,“什么是开发旅游项目?”

  “嗯,大概意思就是让别人花钱来庄子上玩,这样即使收成不好,庄子上也不会少赚银子。”

  “糯米,你再详细说说,如何让人愿意花银子来庄子上玩呢?”李辞对此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或许一个喜好赚钱的皇子很奇怪,但有谁能猜到他是真的每天都在为银子发愁呢?

  陈糯也没打算藏私,虽然老曲让他和柳叙保持距离,可又没说不能和三皇子殿下交好,他这也算是结识人脉的方法,“嗯,比如丁班准备举办一次全班的温泉旅行,这种活动需要预定能够泡温泉的地方,晚上的住宿,一日三餐等,这些都要花钱,而如果三哥的庄子上都能够提供,我就可以安排同学们过来花钱度假了,这么说三哥明白吗?”

  李辞边听边琢磨,他能明白陈糯的意思,也越发佩服陈糯脑子活泛,可仔细一想就发现这钱不是那么好赚的,“糯米,我这庄子上没有温泉,也没办法让那么多人同时入住。”

  “没事,我知道哪里有温泉,只问三哥有没有兴趣赚这笔钱,又想不想长期做下去?”

  李辞立刻点头,“当然想,不瞒你,三哥是真的很缺银子……”

  陈糯早就看出来李辞并没有和他身份所符合的财富,他甚至可能比普通三四品官的儿子还要穷。

  “三哥,你的身份不适合抛头露面,我建议我把庄子租下来,至于后面如何开发由我决定,三哥只管等着收银子就好,如何?”

  “可以。”李辞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相信糯米不会坑自己。

  书童金楠动了动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身为奴才他不能干涉三皇子的决定,只能无条件服从。

  不过陈糯更意外李辞对自己的信任,诧异地挑眉问:“你都不听听我具体的想法就同意了?”

  “我相信你能做好,无论是福临酒楼还是舒意茶居,都能看出你经商的天赋。”

  “还好还好……”陈糯笑着谦虚道。

  李辞不但信任陈糯,还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让金楠拿来笔纸,行云流水地写下一份契约书,最后以每月一百两的价格把这占地一百亩的庄子租给了陈糯。

  另外还有一份契约,也是陈糯口述让李辞写的,未来庄子上的所有产出他们俩一人一半。

  陈糯欣喜万分地先交给李辞一百两银票,笑眯眯地道:“好了,接下来我们好好的规划一下庄子未来的发展吧。”

  渐渐地雨停了,天色也彻底暗下来,而这庄子的位置几乎处于陈家村到召烨城的中间地段,陈糯觉得不管去哪里都不怎么方便。

  李辞也不放心陈糯只带着两个下人赶夜路,便主动提议:“不如你晚上住这儿吧?”

  “嗯,多谢。”

  李辞就喜欢陈糯从来不跟自己客气的性子,他让金楠带翠萍去收拾一间厢房,自己则继续和陈糯讨论改造庄子的事。

  陈糯拿着毛笔跃跃欲试,他以前只设计过别墅室内装饰,这次却要在这一百亩地上建一个与众不同的旅游点,想想就令他兴奋不已。

  “我想在这里建一排房子,这里挖个池塘,然后这里种些竹子……”

  陈糯在纸上洋洋洒洒画出对庄子未来的设想,李辞一直专注而温柔地看着此时仿佛正在发光的陈糯,他敛眉轻笑,忽然伸手轻轻按住陈糯握笔的手,轻轻在那白皙娇小的手背上按了下,眼神却是直直盯着陈糯,声音温柔得仿佛溢出水来,“糯米,慢慢来,没关系的。”

  陈糯不由愣住,呆呆回看李辞,他有些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只见李辞再次对他露出包容而宠溺的微笑,轻声道:“糯米,我会陪着你慢慢去实现那些谋划,别急,好吗?”

  _娇caramel堂_

第四十三章 童年初见

  “额,我表现得很着急吗?”陈糯眨巴眨巴圆圆的大眼睛,他最近瘦了点,显得眼睛更大更漂亮,只是脸颊上的婴儿肥尚未彻底消失。

  李辞轻轻握住陈糯的手,微微歪着头,眉眼带笑,“我只是觉得你太急于赚银子了,就那么缺钱花吗?”

  陈糯眯了眯眼,他刚才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李辞说话归说话,干嘛总是动手动脚的?

  陈糯细细琢磨,恍然想起自己曾答应过帮李辞追求曲墨庭的事,顿时一脸歉疚道:“三哥,抱歉啊,我问过小庭,他还是一根筋的喜欢太子,我可能没办法帮三哥追小庭了。”

  李辞似乎愣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平静,深深看了陈糯一眼,“那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不想学武功了?”李辞轻轻挑眉,那样子就好像在说明明是你自己答应的。

  “当然要学!要不,能不能换个别的?三哥,看在我帮你赚那么多银子的份上,换个吧?”

  陈糯的手还被李辞握着,他动了动,可李辞竟然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李辞想了想,淡淡道:“我一直忘不了年幼时庭儿对自己的关心照顾,如果有个人比庭儿对我更好,兴许我就能放下庭儿。”

  陈糯第一次听李辞说自己的想法,顿时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三哥,你和小庭认识多久了啊,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小庭的呢?”

  李辞有些意外陈糯会如此直白地问他这些,对曲墨庭的喜欢,他没有刻意隐瞒,但也从没对任何人表露过,明明喜欢着那个温柔善良的男孩,却只能默默地注视着男孩对别人露出喜欢崇拜的表情。

  李辞慢慢松开握着陈糯的手,眼神显得有几分迷惘,仿佛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那年我八岁,庭儿七岁……”

  三皇子李辞,在皇宫里如同一个小透明,生母早逝,父皇无视,连宫女太监都会私底下欺负他,那时的李辞只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没有人在意他是死是活,或许他死了那些人更高兴。

  那天,李辞被两个太监欺负了一通,头发乱糟糟的,衣衫不整,看上去和街上的乞丐也没什么两样了。

  李辞如同往常一样躲在花园一个偏僻的小山洞里,他把小拳头塞进嘴里,忍着不敢哭出声,害怕被人发现后又是一顿打骂。

  这时,一个小孩突然闯进来,那小孩眼圈微红,不知遭遇了什么而躲到这里来。

  “你是谁啊?我可以躲在这里吗?”小孩憋着嘴,眼圈红红的仿佛随时会哭出来。

  李辞错愕地看着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拳头从嘴里拿出来,呆呆地继续蹲坐在地上。

  两个小孩一起躲在山洞里发呆,后来太子李清带着太监寻来,李清对李辞一直是视而不见,可是这次,曲墨庭拉着李清的手,红着眼圈道:“太子哥哥,这个小哥哥是谁啊?他好像肚子饿了?”

  李清用手帕轻柔地一边帮曲墨庭擦脏兮兮的小脸,一边对李辞喊道:“三弟,随二哥回去了。”

  那只是极其普通的一天,却开启了李辞、李清和曲墨庭三人之间长长久久的纠葛。

  陈糯默默听李辞说完这段往事,忍不住一脸古怪地问:“所以你对小庭是一见钟情?”

  李辞摇头,“不算是,我也是满十五岁后才知晓自己心悦庭儿的。”

  “哦,那有什么契机吗?是什么让你意识到喜欢小庭的呢?”陈糯满心好奇,他是不懂一个男的为什么会喜欢上另一个男的。

  李辞默然,过了会儿才悠悠道:“当我亲眼目睹庭儿和太子亲吻……”

  陈糯却瞪大眼睛,“什么,那时候小庭几岁?十四岁吗?草,太子果然是个渣男!”

  李辞见陈糯一副气得牙痒痒的模样,不知怎么忍不住嘴角上扬,“你在意的地方果然和别人不同,大召虽然规定哥儿满十八岁才可成亲,但也不乏年幼订婚,提早成亲之人。”

  “不对啊,照你的意思太子和小庭很早就彼此喜欢了,那为什么太子还会娶别人为妻?”

  “太子是储君,储君不可娶哥儿为太子妃,他对太子妃一直相敬如宾,不过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陈糯没想到李辞会为太子开脱,但他就是很不爽,“哼,面子都有了里子还远吗?过几年就会有人催促太子赶紧让太子妃生下皇子嫡孙,男人不都那样,处久了自然而然会有感情,如果小庭手段厉害或许能让太子的喜爱维持久点,否则早晚新人换旧人。”

  李辞心底暗暗惊讶,他觉得陈糯年纪不大,又一直长在农村乡下,肯定不会懂那些复杂的事,却没料到陈糯竟然全都明白,而且还看得如此通透。

  李辞想,陈糯似乎总在刷新他对他的认识,陈糯就像一个巨大的宝藏,仿佛怎么挖掘都不够似的。

  “三哥,我是真不希望小庭嫁给太子做侧妃,侧妃说来身份高贵但其实就是妾,以小庭那性子肯定会吃亏。”

  “糯米,庭儿和太子是父皇赐婚,已经无法更改。”

  “嗯,我也知道,就是忍不住担心……三哥,你自己努力把小庭忘了吧,否则也太痛苦了。”

  “我……并没觉得痛苦,糯米,我虽然心悦庭儿,但从未想过拆散他和太子,只要庭儿觉得幸福快乐就好。”

  陈糯听了却不信,他觉得李辞是在强撑,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忍受他和别人在一起呢?

  “糯米,说说你吧,在书院有遇到心悦之人吗?”李辞喝了口微凉的茶,卷而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视线往下,不由落在一双交叠的小脚上。

  李辞这才发现,陈糯不知何时竟脱掉了鞋,一双白皙的小脚交叠着放在鞋子上,圆润的脚趾头上下摆动,一派轻松又肆意。

  陈糯大大叹了口气,“书院里遇见的都是哥儿,要么就是国子监的书生,要想找喜欢的人基本没戏啊。”

  “为什么?国子监的书生不好吗?”

  “嗯,也不是国子监的问题,是我,我对男人没兴趣,三哥,其实我喜欢的是漂亮姑娘。”

  李辞蓦然抬头,眼底满是惊愕,“你喜欢姑娘?”

第四十四章 葫芦七兄弟

  “你喜欢姑娘?”不怪李辞如此惊讶,他还从没见过有哥儿喜欢上女子的。

  陈糯点头道:“嗯,可能因为养父一直把我当男孩养大,所以就变成这样了。”其实他一直都是直男,穿来前就和女孩交往过,怎么可能会喜欢上男人呢?

  李辞不禁蹙眉,他顿时陷入沉思,过了会儿才问:“糯米,大召不允许哥儿娶女子,你将来打算如何?”

  “我还没想那么长远,可能终身不娶,也可能……没什么,到时候再说吧。”

  “可能什么?糯米,我们是好朋友,有什么事还要瞒着我的吗?”李辞微微有些委屈地看着陈糯。

  陈糯被看得不好意思,挠挠头道:“嗯,可能找个男人假成亲,不过这是迫不得已才会干的事,比如等我年纪大了被家里逼婚。”

  陈糯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前卫了,身为古人的李辞可能无法理解和接受,可陈糯的确如此想过,如果将来某天老曲逼他一定要嫁人,那他就去找个身份低性格好的男人假成亲,反正就做对挂名夫夫,对方可以纳妾,他说不定也可以偷偷找个漂亮妹纸一起谈天说地呢。

  陈糯想的很美,李辞听后却是眯着双眼,似笑非笑道:“这主意听起来不错,糯米若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

  “嗯……”陈糯瞬间睁大眼睛,刚才李辞说什么找他帮忙?帮什么忙?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陈糯在李辞的庄子上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再次出发前往陈家村,李辞则要回召烨城,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大约半个时辰后,陈糯终于回到了陈家村,终于看见了他们的新家。

  马车缓缓停在陈宅门前,陈余笙早得了信在门口等着,陈糯跳下马车,欢快地扑进了陈余笙怀里撒娇,“爹,我好想你啊!”

  “爹也很想小糯,快进屋,爹给小糯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陈余笙拉着陈糯一起走进新家,绕过一面雕花白墙后便是前院,前院两旁墙根下种了一些花草,穿过前院是一间宽敞的客厅,此时客厅中央摆放了一张大圆桌,桌上摆着十几样各色菜肴。

  大伯陈枯草、三叔陈罗、小弟陈二哈,还有几个同村的叔伯、邻居朋友都在客厅等候,陈糯见到这些熟人立刻上前见礼。

  陈枯草见陈糯比以前规矩了许多,抚着自己的花白胡须道:“总算是懂些礼仪规矩了,看来该早些送你去学堂读书啊。”

  “大伯,那不是以前穷吗?现在我好歹也是个富贵的大少爷,出门在外总不能太丢脸吧。”陈糯笑嘻嘻地,其实他以前并不是完全不懂那些规矩礼仪,只是觉得没必要穷讲究,每天饿得都吃不起米饭了,哪里还有心思关注什么礼节问题。

  陈余笙拉着陈糯一起坐下,笑道:“行了,大家赶紧入席吃饭吧,难得今天小糯回来,大家只管尽情吃好喝好啊。”

  “爹,这一大桌菜是谁做的,闻着好香啊?”陈糯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塞进嘴里,这可是他最爱吃的菜之一了。

  “小糯,这些菜都是你爹做的,二哈也跟进去帮了把手。”三叔陈罗大口啃着猪蹄,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爹,辛苦了。”陈糯举起杯子,杯子里是自家酿制的果酒。

  陈余笙看着陈糯,笑着举杯,然后和陈糯的杯子轻轻一碰,“小糯,爹不在身边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每天开开心心的,知道吗?”

  “嗯,爹放心吧。”

  大家询问了一些陈糯的近况,又各自说了许多村里最近发生的事,陈糯都笑眯眯地安静聆听,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才结束,然后陈糯又亲自送走那些叔伯们。

  “二哈,你带萍儿去收拾下房间,有多余的空房吗,给萍儿单独收拾一间出来?”陈糯始终觉得和一个女孩共处一室不方便,因此除了一些特殊情况外,陈糯仍坚持和翠萍分开住。

  在嘉兰书院时,陈糯也是在卧房里隔出一间让翠萍住的,不过等重新装修好后,翠萍就能有属于自己的小房间了。

  等翠萍跟陈二哈离开后,陈糯马上跑去厨房帮陈余笙收拾碗筷,来到厨房后却没看见陈余笙,只看见两个小弟正在吭哧吭哧埋头刷碗。

  “小石头,看见我爹了吗?”陈糯对其中一个小孩问道。

  小石头今年九岁,曾经也是乞丐,后来是三叔陈罗见他可怜便带了回来,已经在这个家里住了近一年。

  小石头奶声奶气道:“糯米哥哥,二叔去了后院的书房。”

  “好,不过怎么就你们俩在洗碗,其他人呢?”另一个小孩叫小树,今年十岁,在这个家住了大概半年。

  “不知道啊。”

  小石头和小树来得最晚,俩孩子又都比较憨厚老实,陈糯怀疑是别人故意让他们在这洗碗。

  “小石头,小树,你们先洗着,我去找人过来帮忙。”

  陈糯转身出了厨房前往后院,路上碰到十五岁的陈殇和十三岁的小贝壳,便让他们去厨房帮忙干活。

  陈糯虽然才十六岁,可他早就混成了这帮孩子群里的老大,何况其中有几个小孩还是陈糯带回家的。

  陈家一共有三个成年大人,其余的全是半大不小的小子,一共七个孩子,其中最小的就是小石头,最大的是陈糯,今年十六岁。

  有时陈糯会开玩笑说他们七个就是传说中的葫芦娃,等着某天从天而降一只大妖怪,被他们打得稀里哗啦。

  陈糯来到后院书房,见陈余笙正在专注地看书,笑着喊道:“爹,在看什么书呢?”

  “随便看看,小糯,在书院可有好好念书啊?”陈余笙看上去心情很好,他招手让陈糯过去,搬出一把小凳放在自己面前,“来,坐这儿。”

  陈糯坐下,道:“爹,我一切都好,爹,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下。”

  “什么事?”

  “嗯,我想让爹去召烨帮忙照看生意。”

  陈糯早就想让陈余笙也搬去召烨城住,只是之前他没有那个能力,也担心老曲会多心,不过现在老曲主动提出来让陈余笙帮他接洽福临酒楼,那他就可以让陈余笙尽快进城了。

  陈余笙一直微笑着,听见陈糯的提议后却瞬间变了脸,“不行,我不能去召烨城!”

第四十五章 买温泉宅院

  陈余笙仿佛受了什么刺激般,一瞬间变得脸色苍白,他一把抓住陈糯的手,努力令自己保持镇定,可声音仍微微颤抖,“小糯,对不起,爹不能去召烨城久住,对不起……”

  陈糯见陈余笙这副模样,立刻联想到他的过去,陈糯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告诉他一些关于陈余笙的过往,加上他穿来后偶尔询问获取的信息,他知道陈余笙有一段悲惨的过去,而曾经伤害过他的人还没得到报应,陈糯不由想,难道抢占了陈余笙财产的堂兄就住在召烨城里?

  “爹,那三叔和二哈呢,他们可以去城里帮我吗?”陈糯不打算继续逼迫陈余笙,转而打起别人的主意来。

  陈余笙像是松了口气,看样子是真的很怕去召烨城,“你去问问吧,他们愿意就行。”

  “嗯嗯,还有大伯,也好想把大伯带去城里住啊。”

  “你啊,小糯,住在城里就那么高兴吗?”陈余笙眼底闪过一抹忧郁之色,他突然想,因为自己而一直把陈糯困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是不是拖累了他呢?

  陈糯没察觉出陈余笙的异样,自顾自道:“住在城里方便啊,好吃的好玩的都有,如果有爹陪在身边我肯定更高兴了,爹,你喜欢住在村里就住着,缺什么让陈殇给我送信,他们我就先不带走了,等我在召烨城站住脚先。”

  “好,你是大哥,他们都交给你安排了。”陈余笙摸了摸陈糯的头,对于陈糯的成长倍感欣慰。

  “嗯,对了,爹,我想买块地,正好现在没什么事,爹陪我一起去吧。”

  “怎么突然要买地了?”

  “因为急着用啊……”

  在距离陈家村两三公里的罗帽村,有一个废旧的宅子,据说那家主人去世后没有后代,久而久之宅子便废了。

  陈糯以前带着小弟们去里面探险过,本来还以为是惊悚的鬼屋,结果发现里面除了杂草丛生,竟然还有一个十分隐秘的温泉池,只是荒废太久需要重新修缮一番,但温泉池的确还在。

  陈糯和陈余笙特意去找了罗帽村的村长,经过谈判后,最后陈糯花费三百两买下了那栋宅院和连带的十亩地。

  紧接着陈糯又找来村里会装修的汉子,让他们抓紧时间在半个月内把宅子重新修整,务必弄得干净整洁舒适,至于是不是高大上就无所谓了,反正那些少爷们也只住一晚。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陈糯第二天就启程回召烨城,三叔最后也没答应跟着陈糯去召烨,陈糯便拜托三叔帮忙看着温泉别院的施工进度,二哈倒是非常乐意跟着陈糯进城,只是他现在年纪小,才十五岁,也没法帮陈糯什么忙。

  陈糯思量一番后,决定让二哈先跟着林沧混,林沧也不是初次见陈二哈,只是因为他也懂二哈这个称谓的含义,便逼着陈糯给二哈改名字。

  陈糯最不擅长取名字了,小包、小石头、小树和小贝壳都是他随便取的,反正村里的孩子名字都很奇怪。

  林沧干脆接下了改名的任务,翻了几本书后,拍板道:“陈糯,给二哈改名叫陈飞怎么样?”

  “陈飞,这名字也很普通啊!”

  “好听啊,绝对比二哈好听。”

  “这样吧,咱们猜拳决定,谁赢了听谁的。”

  “行。”

  陈糯出了剪刀,林沧出的石头,于是陈二哈改名为陈飞。

  仿佛眨眼的功夫,忙忙碌碌间,终于迎来三校联合活动正式开始。

  为了这次活动,书院特意搭建了舞台,就安在兰园里一个比较空旷的广场上,四周分布着凉亭、长廊,看上去还挺适合当观众席。

  陈糯带着丁班的同学们找了个比较隐秘的地方抓紧时间进行最后的彩排,明天他们就要站上舞台,把努力的成果表演给国子监和芙蓉书阁的学生及家长们看了。

  晚上,陈糯和周芬芬他们一起吃饭,他们在院子里摆放了桌椅,围坐在一块吃陈糯捣腾出来的火锅。

  “小淮,你的房间简直太漂亮了,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竟然能装扮得如此清新雅致?”周芬芬已经不止一次夸赞道。

  陈糯对重新装修后的卧房也很满意,他还特意隔出一个小间作为翠萍的闺房,小是小了点,但绝对保护隐私。

  整个房间以白色为底,家具全是他设计的现代简约古风,看上去干净却不单调,摆放上各种古色古香的物件后,反而充盈一股淡雅舒适的书卷气。

  陈糯颇为自得道:“我还专门为舒意茶居设计了新的室内布置,保证客人来店里吃茶点会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先别说了,我都要饿死了,这个什么火锅能吃了吗?”朱玉宝盯着已经冒着香气的火锅差点儿流口水,实在是太香了,把他肚子里的馋虫全勾出来了。

  “水滚了就可以把菜放进去了,来来,我教你们怎么唰羊肉。”其实陈糯更喜欢吃牛肉,可新鲜的牛肉不好买,古代的牛大部分要用来耕田,买卖管理极为严格。

  徐慕白默默吃了口刚唰好的青菜,瞬间眼前一亮,“好吃。”

  “火锅当然好吃,今天吃的这个是清汤锅,等有机会我弄个鲜辣锅给你们尝尝。”

  “嗯嗯,小淮,你做什么我吃什么,每次你想出来的吃食都特别美味。”

  四个人舒舒服服享用了一顿火锅后,陈糯让翠萍端来一盘西瓜,大家一起蹲在院子里吃。

  “小淮,为什么要蹲着吃西瓜?”朱玉宝觉得这样实在太不雅观了。

  周芬芬却觉得很有意思,“快吃快吃,这样吐瓜子好好玩。”

  徐慕白坚持站着吃,陈糯倒也没逼他。

  “芬芬,宝宝,小白,你们会上台表演吗?”陈糯问。

  周芬芬道:“我和宝宝上台表演合奏。”

  “你们合奏什么?”

  “我是弹琴,宝宝是吹笛。”

  徐慕白道:“我表演剑术。”

  “嗯,我明天会跟你们打气去的,等这活动结束后,丁班有个两天一夜的温泉旅行,你们要参加吗?”

  “去,听起来就很有意思,我肯定去!”周芬芬急忙举手喊道。

  “我也去!”

  “嗯。”

  最后三人都答应去参加温泉旅行,陈糯吃完西瓜,站起来用帕子抹干净嘴,笑道:“行,机会难得,咱们好好去玩玩,明天的表演都加油啊!”

  “加油是什么意思?”

  “芬芬,快吃你的西瓜,蹲半天腿不麻吗?”

第四十六章 丁班的表演

  次日阳光明媚,嘉兰书院的表演时间是巳时,换算成现代时间是早上九点到十一点。

  从曲氏布庄定做的演出服一早就送来了,陈糯把衣服分给丁班的每个同学,等大家换上同样的红色演出服后,显得整齐而精神奕奕,只是没有谁特别凸出,大家更像一个整体。

  周芬芬、朱玉宝和徐慕白的节目都比较靠前,陈糯找了个隐蔽的,但是刚好可以看见舞台的位置。

  周芬芬和朱玉宝的节目排在第二位,他们也换上了色彩统一的服饰,这样看更像是一对兄弟了。

  周芬芬的古琴摆在正中央,他体态优美地走上舞台,一身浅紫衣衫,显得优雅而高贵。

  朱玉宝表演吹笛,他同样身穿一身浅紫长衫,手持一支玉笛傲然地走上台,看上去还是很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陈糯站在角落里安静地聆听两人合奏的曲子,也不知他们演奏的什么曲子,旋律轻快欢愉,令人身心愉悦,心情也不知不觉变得好了许多。

  后面是国子监和芙蓉书阁的两个节目,再后面就是徐慕白上场了,他现在是近六品的剑术,表演剑术熟练又犀利,充满一股肃杀之气,陈糯觉得这样的徐慕白特别酷。

  陈糯欣赏完好友的节目后,环顾四周,好不容易才在那么多观众里看见了老曲和王氏的身影,没想到便宜爹妈都来了,那他待会儿可要好好表现了。

  原本陈糯是不打算上台表演的,可因为节目后来有些调整,陈糯也被安排上场表演,还好他表演的部分只是打个酱油,并不是重点。

  临近中午前,此时观众们似乎都开始着急去吃午饭了,而这时,终于轮到丁班出场了。

  陈糯跟随丁班同学们一起上台,他觉得自己只是一群人中之一,丝毫不起眼,可能除了老曲和王氏再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了。

  李辞变回了柳叙,一个玩世不恭不学无术的国子监学生。

  他和几位好友一起来到嘉兰书院看表演,至于上台表演还是算了,他的身份并不合适。

  大召的三皇子殿下,或许普通人看不出他和柳叙的差别,但见过三皇子的官员们,不一定认不出来。

  李辞坐在一处远离学生家长们的凉亭里,而身为四大恶霸,又是其他学生们躲避的对象,因此显得格外寂静。

  宁司濯摇着折扇,慢慢品茶吃点心,见李辞专注而认真地盯着舞台方向,不由笑问:“柳叙,在看什么呢?”

  “随便看看。”

  宁司濯暗笑,真的只是随便看看吗?

  李辞觉得自己最近变得越来越奇怪,他昨晚甚至梦到了陈糯,那个小糯米,有时你觉得他单纯直率,有时又像狐狸般狡猾,鬼主意一个接一个,有时又安静得像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般。

  曲墨思忽然指着舞台道:“是丁班吧,轮到小淮班上的节目了!”

  顾欣焕一如既往的沉默,眼神却是注视着舞台上那一片鲜红。

  李辞几乎一眼就锁定了舞台上的陈糯,突然发现原来陈糯穿红衣会如此好看,明明是个哥儿,却总是故意装扮成普通男子,即便是哥儿打扮也十分朴素简单,反而今天这样打扮算是极为华丽的一次了。

  李辞不由坐直身子,开始专心欣赏表演。

  丁班的节目分为两段,前一段是一对同学扮演男女进行的独舞,后面是陈糯和一个同学敲鼓,还有几个同学都是擅长乐器的,算一场小型演奏会了。

  一曲独舞后,其余二十名学生手持木剑一齐上台,紧接着第二段便是一场精彩纷呈的剑舞,展示了男子为保家卫国辞别爱人,随军出征,最后战争结束,女子回到舞台,一对恋人再次相聚,整个节目展示了这样一个凄美哀婉的爱情故事。

  陈糯曾经听过许多战争曲,可惜他不会演奏也不会写谱,只能哼唱出来让同学们编成曲,然后大家一起合奏出来。

  十多天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整个节目结束后,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陈糯暗暗松了口气,总算顺利完成了。

  表演完毕后,陈糯匆忙回到宿舍卸妆换衣服,为了这次表演他也是拼了,人生第一次化妆都献出来了,不过古代的化妆品都是天然无污染,抹点也没事。

  “小淮,你刚才表演得太精彩了!”周芬芬冲进来就给了陈糯一个大大的熊抱。

  “得了吧,我就是打酱油的,芬芬,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啊?”

  “这么好看就多穿会儿,这身衣裳可是专门为了今天的表演定做的,我爹都夸我好看呢。”

  “你在你爹眼里就没丑的时候吧。”

  第二天,陈糯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去参观芙蓉书阁,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进芙蓉书阁,只觉得女孩们读书的地方果然非常不一样。

  陈糯走进芙蓉书阁的瞬间,仿佛闻到百花盛开时的浓烈香味,但并不会觉得腻味,而是独属于这个时代姑娘们的热烈和高雅。

  吴陶去年就来过芙蓉书阁,便给他们充当起小导游,“前面是上课的地方,南边是一处水上小楼,可欣赏湖上风光,也可读书品香,那边还有处练武场,芙蓉书阁的姑娘们可以根据自身需求选择习武。”

  “嗯,真的好香……”

  陈糯蓦然顿住,穿越层层花丛,他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过大概是错觉吧,那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只是仍旧忍不住向那边走去,想去亲自确认一下,究竟是不是那个人。

  陈糯忽然转个弯往前走,其他人均是一愣,可还是跟在陈糯身后。

  那边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不知在聊什么,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怀的表情,看着那些姑娘们轻松愉快地互相打闹,仿佛回到了昔日自由自在的校园时光。

  陈糯不自觉微微勾起嘴角,他怎么好像许久没见过那样明媚的女孩了呢?

  忽然,姑娘们那边发生一阵骚乱,只听见有人大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快来人啊,谁会游水,救命啊!”

  陈糯神情顿变,立刻朝着湖边冲去。

第四十七章 前女友穿来了

  “谁落水了?”陈糯冲到湖边,只看见一个姑娘正在水里挣扎,周围明明那么多人却谁也没下水救人。

  不知是谁大喊:“郡主落水了,谁会游水,快下去救人啊?”

  陈糯眼看那个姑娘就要沉下去,挣扎得越来越微弱,也顾不得其他,脱掉外衫扔给身边的翠萍,直接跳下水,然后拼命朝那位姑娘的方向游去。

  今天是芙蓉书阁的开放日,前来参观游园的人实在是太多,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几乎都来了。

  李辞一行听见动静,本来觉得是女子落水该避嫌,可不经意间一瞥,竟望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跳进了湖中!

  陈糯跳下水后很快游到了郡主身边,他穿来前就特别喜欢游泳,虽然多年没怎么练习,可技术还摆在那,而他游泳的技巧和速度在那些旁观的古人看来简直是惊为天人。

  陈糯把那姑娘从水里捞起来,可惜姑娘的脸被湿头发粘住,根本看不清脸,他环住姑娘的腰带着她奋力游上岸,“呼,她是不是昏过去了,有谁会人工呼吸吗?”

  陈糯抹了把脸上的水渍,却只看见周围围着许多人,却没一个人主动上前帮忙,他才忽然想起古人不会人工呼吸。

  “郡主,郡主怎么样了?”一个老嬷嬷突然冲出来,扑在郡主身上哀哀哭泣,“郡主啊,怎么会这样,太医,快去找太医啊,呜呜呜……”

  老嬷嬷满脸泪痕,双手颤抖着帮她家姑娘把凌乱的湿发拂开。

  翠萍为陈糯披上外衫,周芬芬他们也围上来关心陈糯,“小淮,你没事吧?”

  “管不了那么多了,老婆婆,我会救人,你先让开可以吗?”

  陈糯走到那姑娘身边蹲下,此时才看见那姑娘的真容,竟然就是之前他看见的那个熟悉身影!

  老嬷嬷一见陈糯是个哥儿,忙双手抱住郡主,“不许碰我家郡主!”

  陈糯皱眉翻了个白眼,忍不住低吼:“早就碰过了好吗,快让开,难道你想让郡主死吗?”

  老嬷嬷却顽固得怎么也不肯让开,陈糯忍无可忍,“萍儿,把老婆婆拉开,其他人都让开些,给郡主留些空气好吗!”

  翠萍强硬地把老嬷嬷拉开,陈糯走上前,先尝试帮郡主清除口里的异物,然后进行胸外按压。

  李辞站在人群中,看着陈糯熟练地进行一套奇怪的动作,此时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为何糯米会做这些?这些是谁教给糯米的?

  按压了半天郡主仍然没醒,陈糯轻轻蹙眉,犹豫要不要做人工呼吸,当他正要低头给郡主做人工呼吸时,郡主忽然呛了口水,随后悠悠转醒。

  陈糯瞬间放松,直起身子,和郡主拉开距离。

  郡主眼神迷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此时老嬷嬷冲上来又扑到郡主身上大声哭嚎,“郡主,郡主可算醒来了,呜呜……”

  “我怎么了?”

  陈糯发现郡主身上的衣裳湿透后有些透,而周围渐渐过来一些男人,他便把自己的外衫脱下丢给郡主,“披上吧,省得着凉。”

  郡主微微一愣,似乎此时才注意到旁边这个同样浑身湿透的少年,看清他的脸后蓦然瞪大眼睛,“是、是你!”

  “嗯?”

  “陈糯?你怎么穿成这样了?好像还变年轻了?”郡主满眼困惑,她环顾四周的眼神也满是陌生。

  陈糯心里扑通一跳,不由试探着喊了声,“小娜?”

  “陈糯,这到底什么情况啊,为什么大家都穿成这样?你这头发是……”

  陈糯不禁扶额,他算是明白了,这位郡主被他的前女友何娜穿越了,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已经看见其他人流露出疑惑怀疑的目光了。

  陈糯忙蹲下来对何娜笑道:“郡主,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我头好痛……”

  何娜感觉一阵头痛,紧接着便是无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中,她皱眉捂着头,紧紧咬住嘴唇,旁边的老嬷嬷吓得整个人都呆了。

  “郡主,你先忍忍,芬芬,有人去找太医吗?或者大夫也行?”

  “嗯,早就派人去了。”

  没多久,魏王夫妇急匆匆赶来,魏王妃看见宝贝女儿一脸痛苦地坐在地上,心急地冲过去把她牢牢抱在怀里,神色焦急道:“琴儿,怎么样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何娜的头痛渐渐缓解,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许多郡主本人的记忆,原来她穿越了,可陈糯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也穿越了?

  魏王见女儿没事后,转而看向陈糯,他已经知道是这个少年救了琴儿,心里感激的同时又十分纠结,女子名节为重,如今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救了琴儿,一般而言应当结为夫妻方可免除流言,可少年是个哥儿,哥儿又不能娶女子,这可难办了。

  这时,李辞主动走上前,“王叔。”

  “三皇子。”魏王意外三皇子李辞竟然也在这里,而且怎么穿着国子监的校服?

  “王叔,此人是我朋友,不知我可否先带朋友去换身干净衣裳?”

  “自然,还要多谢三皇子的朋友救下小女。”

  “王叔,不必言谢,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墨淮擅长游水,见有人落水自然会去救。”

  “殿下说的是。”魏王表面恭敬,心里却并不将李辞放在眼里,这位长期处于隐居状态的三皇子,在朝堂上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弱了。

  此时,围观的一干人皆震惊地看着国子监四大恶霸之一的柳叙突然以三皇子的身份和魏王对话,随后众人反应过来,忙低头行礼。

  其中最感到震撼的莫过于国子监恶霸的其余三人,他们一直以为柳叙就是普通的官宦子弟,谁能想到对方竟然是堂堂三皇子,不过传闻三皇子蠢笨不堪,文不成武不就,可他们认识的三皇子并非如此啊。

  宁司濯偷偷去看李辞,此时的李辞少了三分玩世不恭,三分愤世嫉俗,四分随性懒散,仿佛瞬间换了个人似的,看上去高贵肃然,浑身散发着一种皇族天生拥有的尊贵傲然之气。

  李辞与魏王道别,径直走向陈糯,当着众人的面轻轻拉起他的手,“墨淮,先回去换身衣裳吧。”

  “嗯……三哥,我有点冷。”陈糯吹了半天冷风,穿得又十分单薄,终于扛不住冷得直打颤。

  不过这好像是李辞第一次叫他“墨淮”,大概是担心别人查他的身世吧。

  李辞嘴角微微上扬,他脱下自己的外衫亲自披在陈糯身上,柔声细语道:“走吧。”

第四十八章 本皇子被勾引了

  陈糯跟着李辞上了一辆低调普通的马车,翠萍本来也想上车,却被金楠拦住,他指着后面一辆小马车道:“萍姐,请上后面的马车。”

  翠萍瞪着金楠,“本姑娘要服侍少爷!”

  “萍姐,这是殿下的意思。”金楠始终笑眯眯的,看上去单纯无害,可隐约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杀意。

  翠萍只是稍微露怯,就被金楠直接拉着朝后面那辆马车走去,完全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而此时在那辆普通的马车里,却不知怎么空气中忽然冒出一片粉红泡泡。

  其实只有李辞眼中出现那些粉红泡泡,陈糯倒是十分淡定平静。

  陈糯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而马车里又只有他和李辞两个男人,他便再也耐不住寒冷要在车里换衣裳。

  “三哥,你想得太周到了,马车上还准备了干净衣裳。”陈糯抓过椅子底下备用的衣服,虽然尺寸稍大,但聊胜于无,总比生病强啊。

  “糯米,你等会儿再换……”李辞皱眉看着陈糯正在脱夹衫,顿时只觉得心跳都乱了。

  陈糯,你究竟在想什么呢?当真要在本皇子面前换衣裳?本皇子好歹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你怎么就不知道避嫌呢?

  “不行啊,三哥,把马车门关上啊,窗户也关上,外面的人看见了怎么办?”

  “可是我还在这……”

  “哦……三哥,你要是觉得别扭就背对我好了。”

  “……”不是觉得别扭,而是你还要不要名声了,都这样了如果不嫁给我要怎么收场啊!?

  李辞都不知该怎么说陈糯好了,他郁闷地转身背对着陈糯,可耳朵还是不受控制地听见了陈糯换衣裳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只觉得听见那声音浑身抓心挠肺的难受。

  李辞忽然想起和陈糯初遇的洞底,当时陈糯帮自己解手时是什么心情呢?也如自己此时此刻般情难自禁吗?

  “三哥,我换好了。”

  “……”竟然这么快!?

  李辞莫名其妙觉得有些遗憾,他重新坐正身子,却见陈糯只穿着一件青色长衫,竟然连内衬也没穿,不过马车上倒并没有备上内衬,然后长衫下露出洁白光滑的小腿……

  李辞双手捂脸,耳根难以抑制地瞬间通红,闷声道:“糯米,为何没穿长裤?”

  “三哥的裤子有些长,我穿不合身啊,反正马上要……对了,我们这是去哪里?”陈糯完全没发觉李辞的异样,只觉得在兄弟面前怎么样都没关系,他毫无所觉地伸直腿,一双漂亮白皙的小脚在李辞眼前晃啊晃的。

  李辞怔怔看着陈糯调皮的脚丫,这不是他第一次见陈糯光着脚丫了,他甚至怀疑这是陈糯在故意勾引他。

  “三哥,三哥!”

  陈糯的声音唤回李辞的神志,“怎么了?”

  “三哥,我在问你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哦,先去我的一处别院,”

  李辞的别院位于鱼龙混杂的北街,这里大多居住着普通百姓,也有身份不明的外来者,陈糯都很意外李辞竟然会在这种地方有个别院。

  那别院并不大,是个三进的房子,里头只有一对老夫妻打扫屋子,平时李辞也极少过来。

  马车直接开进院子里,也幸好两辆马车都不大,否则这小院子还真没法停车。

  陈糯本来想跟着李辞下车,却被李辞坚定地拦住了,“不许下车,等我拿衣服过来。”

  “哦,好吧……”

  一刻钟后,陈糯总算穿戴整齐,他下车后就开始兴致盎然地参观这间院子,翠萍见陈糯换上了干净衣裳,顿时松了口气,她一路都在担心少爷万一受了风寒可怎么办。

  “少爷,您的衣裳呢,交给翠萍清洗吧。”

  “嗯,在马车上,你自己去拿吧。”

  陈糯见李辞默不作声地越走越远,忙匆匆追了上去,“三哥,等等我啊!”

  李辞叹了口气,他现在心里正乱着呢,可陈糯什么都不知道:臭小子,到底是故意勾引我还是没把我当男人看呢?不不,糯米当然知道我是男人,他只是把自己也看作普通男人,才丝毫没有危机意识。

  “三哥,你怎么会在北街买宅子,不是东街的地段更好吗?”贵族和官员大部分都住在东街,那边不仅地段好,房价的升值空间也更高。

  现在陈糯手里的银子越来越多,他正考虑在召烨城内买座宅院,这样陈家亲人们来了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李辞自顾自走到书房,等陈糯跟进来后直接关上门,关门前还命金楠在外面守着。

  “糯米,你为何下水救人?”李辞其实更想问,是不是只要有人在你面前遇到困难危险你都会去帮忙?那么他其实也只是那万千普通人中的一个吗?

  陈糯不明白李辞为何用这种质问的口气问他,不过还是老实回答:“因为我会游水啊,而且那个姑娘都快淹死了也没人跳下去救她,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掉吧。”

  “那你可知哥儿和女子间也要注意大防,刚才若非我在,魏王必会重罚你。”

  “我救了他女儿,他为什么要罚我?”

  “因为你毁了郡主的名节。”

  “……”

  陈糯默然,他明白李辞的意思了,虽然哥儿在大召和女人的地位差不多,可到底不是女人,也要注意男女有别。

  李辞见陈糯低头不语,以为他在担忧、自责,不由动了恻隐之心,走近陈糯,柔声道:“别怕,已经没事了,魏王知道你是我要护着的人,不会过于为难你的。”

  “嗯,我只是不明白。”陈糯不由自主后退两步,他实在受不住李辞如此靠近自己说话,这声音简直太尼玛好听了,酥酥麻麻的,像是有一股电流瞬间弥漫于四肢百骸。

  “你为何要后退?”李辞见陈糯在避开自己,只觉得心底有一股无名火蹿起。

  陈糯被逼问得又要后退,却被李辞一把拉住手腕,“陈糯,你到底知不知……知不知哥儿也要注重名节……”

  “我又没做什么有损名节的事……三哥,你手劲好大?”不愧是从小学武的高手,只是这样拉着就仿佛能把自己的手捏碎,草,痛死了!

  陈糯都佩服一边忍痛,一边还能在心里夸赞李辞的自己。

  “哼……”李辞轻哼一声,慢慢松开了手。

  “三哥,庄子上都安排好了吗?”陈糯挠了挠脸颊,他怎么觉得今天的李辞怪怪的,而且身份暴露真的没关系吗?

  李辞点头道:“安排好了,糯米,以后绝不可过于接近女子,哥儿若是毁了女子名节,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什么后果?”

  “会……处以宫刑。”

  陈糯被惊得脸色惨白,那绝对是对男人最狠最残忍最没人性的惩罚,“那、那我刚才救了郡主……”

  “放心,魏王知道你是好心救人,而且稍微一打听便可知你是曲丞相府大公子,不会太为难你的。”

  “呼,那就好。”

  陈糯是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却没料到,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

第四十九章 被迫相亲

  “你听说了吗?国子监四大恶霸之一的柳叙其实是三皇子!”

  “听说了,我还听说三皇子看上了曲家的大公子呢!”

  “曲家的大公子不是太子的人吗?”

  “不是那位,是曲家新寻回的那位,据说从小在乡下长大。”

  “你听说了吗?曲家那个乡下回来的少爷救了魏王府郡主啊!”

  “听说曲家少爷同时勾引了三皇子和郡主。”

  “我怎么听说三皇子同时看上了曲家大少爷和魏王府郡主……”

  不过两三天,召烨城大街小巷里流言四起,各种版本的故事被人传得有鼻子有眼,因着这事,陈糯被曲恩良叫回了丞相府。

  “父亲,我冤枉啊,我就是看见那个郡主快淹死了才不得不下去救她,谁知道那些无聊的人会乱传闲话……”陈糯已经知道了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他一看见老曲脸色不对,就扑上去抱着老曲大哭。

  曲恩良本来气极,可见陈糯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便不由心软,拍着孩子单薄的背,叹道:“淮儿,你这次可是惹了天大的祸啊……”

  “父亲,有那么严重吗?”陈糯吸吸鼻子,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你不知,流言蜚语最是伤人,当年先皇最宠小公主,可不知是谁传出小公主和一宫人有私情,先皇为保公主名声,便将那宫人处死了。”

  “父亲的意思是魏王会为了保住郡主的名节而杀了我?”

  “傻孩子,要保郡主的名节最多将你阉了,倒也不至于要你的命,重要的是你还把三皇子拉下水,陛下虽然对三皇子不闻不问,可毕竟是位皇子,而此事关乎皇家颜面。”

  “额,阉和死相比我宁可死。”陈糯听得满头冷汗,他不就是心软救了个姑娘吗,怎么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曲恩良无奈地敲了陈糯的脑壳一下,“陛下也不会让你死,但如今流言传成这样,为父担心陛下会让你给三皇子做妾。”

  “什么,做妾!?”陈糯目瞪口呆地看着曲恩良,他怀疑这位丞相大人在忽悠他,可他没证据。

  想象一下自己成为李辞的妾,陈糯便浑身忍不住打哆嗦,他堂堂三尺直男,开什么玩笑!

  “淮儿,三皇子即便再怎么不受宠也是陛下的亲儿子,陛下是不会允许他娶一个哥儿为正妻的,那你便只能做妾了。”

  “不,我不要做什么妾,父亲,有没有办法让流言停止,或者我、我另外找个人成亲?”陈糯是真的被吓到了,他怎么忘记,古代最不能招惹的就是当朝皇帝,而他竟然还异想天开和皇子做朋友,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曲恩良见他是真被吓到,莞尔笑道:“不怕不怕,只要你日后与三皇子保持距离,为父定会为你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陈糯突然感觉,自己是被老曲耍了吧!?

  “淮儿,为父会为你留心召烨的青年才俊,对外就说家里在给你说亲了,和三皇子、郡主毫无瓜葛,时间久了流言自然散去。”曲恩良笑得像是只狡诈的狐狸,他之前还一直焦心淮儿不喜男子该如何是好,如今淮儿为了避免和三皇子扯上纠葛,婚事也必须开始提前筹备。

  陈糯无可奈何,但还是提出自己的要求,“父亲,淮儿不喜欢盲婚哑嫁,希望父亲准许淮儿亲自相看。”

  “嗯,淮儿是打算亲自相亲吗?也好,为父虽然希望你嫁人,可也不希望你日后过得不好,能与心悦之人相守必定是最好不过了。”

  “谢父亲成全。”陈糯心底叹气,看来这婚事是真逃不过了,哎,如果大召允许哥儿和女子成亲,他或许还能找何娜帮忙,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被魏王夫妻发现她是穿来的呢?

  不过现在陈糯既没能力也没心思管何娜,因为曲恩良就跟他超强的工作能力般,很快就把陈糯的相亲日程排得满满当当的。

  第一个相亲对象居然是陈糯有所耳闻的宁司远,没错,就是徐慕白心心念念都想着打败的宁司远……

  相亲地点正是嘉兰书院的兰园,此时三校联合活动尚未结束,兰园也是开放地之一。

  “少爷今天真好看。”翠竹拉着陈小包陪陈糯一同来到兰园,路上已经不止一次夸陈糯了。

  “小竹,你快别夸了……”陈糯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他不过是换上一身新衣服,又重新梳了新发髻,哪里就那么好看了。

  翠萍因为没照顾好他被罚了二十大板,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陈糯怪愧疚的,打算应付完此次相亲就去一趟药铺,看看有没有适合翠萍的药膏。

  陈糯慢悠悠地来到兰园湖边,随便走进一座凉亭,刚要坐下歇会儿,却看见对面桥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三……”李辞怎么会在?

  “请问是曲墨淮公子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陈糯转过身,看见一个与宁司濯有几分相似,却比宁司濯成熟稳重的男人走进凉亭。

  翠竹拉着陈小包站在一旁,有些激动地打量着陈糯今天的相亲对象。

  同时陈糯也在观察着宁司远,“我是曲墨淮,听说宁少爷是六品剑术高手?”

  宁司远点头,“三弟曾向我提起过墨淮公子,说公子极有经商天赋。”

  一般人这么说十有八九是贬低人的意思,商人在大召的地位并不高,可这话出自宁司远之口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还好还好,也就一般般,宁少爷请坐,站着聊天怪累的。”

  “嗯,墨淮公子请坐。”

  陈糯再次看向湖上小桥,发现李辞早已不见,或许这是他们最后瀚^0^鸽^0^贰^0^拯^0^雳一次见面,连个招呼都来不及打,可惜了。

  陈糯打起精神和宁司远聊天。

  “宁公子平日都喜欢做些什么呢?”陈糯笑着问。

  “喜欢练武。”

  “那喜欢吃什么?”

  “并无特别喜好。”

  “哦,那去过哪些地方游历?”

  “从未离开过召烨。”

  “……”

  一刻钟后,陈糯实在找不出新的话题,他怎么也没想到宁司远竟然是个话题终结者,这样根本聊不下去啊!

  “宁公子,时辰差不多了,我……”

  “嗯,不如一同用午饭,如何?”

  “下次吧,我下午要去店里查账。”

  “好,下次见。”

  “……”

  陈糯也没料到宁司远竟然会主动约自己一起吃饭,不过他已经决定拒掉宁司远这门亲事,因为实在是没共同话题,如果以后要和宁司远过一辈子,他肯定会被闷死的!

  陈糯说的下次再约也是客套话,他离开兰园后先回了趟宿舍,周芬芬和徐慕白都在,朱玉宝好像是去舒意茶居了。

  “小白,我真不是故意的,是父亲安排我和宁司远相亲的,我绝对没有要抢你心上人的意思!”陈糯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像是害怕徐慕白误会了似的。

  徐慕白皱眉道:“宁司远并非我心上人。”

  “不是吗?你可不要撒谎,喜欢宁司远也不丢人。”

  “我只是想打败他。”徐慕白真的一心只想修炼更厉害的剑术,从来没想过男男之情。

  陈糯和周芬芬却都是一脸不信。

  “小淮,这个是早上有人送来的纸条,我可没偷看,对方说是给你的。”周芬芬把一张叠成千纸鹤的纸条交给陈糯。

  陈糯纳闷地拆开,只见里面写道:“亲爱的前男友,明日傍晚,北护城河边不见不散。”

  何娜竟然约他见面!?

第五十章 侯府世子认亲

  陈糯随手把纸条塞进怀里,他不明白何娜究竟在想什么,现在流言四起,他们避嫌还来不及竟然还敢见面!?

  “小淮,是谁给你的纸条啊?”周芬芬一脸八卦地盯着陈糯。

  “没什么,陌生人的恶作剧。”陈糯沉着脸,他犹豫要不要去见何娜。

  “小淮,先别管这些了,听说你班上要去温泉旅行,什么时候出发,我们可以去吗?”_娇caramel堂_

  “可以啊,每人报名费三十两。”

  “这么便宜,那我也要去!”

  陈糯笑道:“一点也不便宜好吗,你想去就去吧,不要钱,只是如果觉得好玩的话帮忙多多宣传,我是打算开一条旅游专线的。”

  陈糯这才想起,这次温泉旅行要在李辞的庄子上住一晚,说不定能再见一面,哎,这都什么事啊,明明他们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却因为那些流言而不得不避嫌。

  第二天,曲恩良又安排陈糯去和一人相亲,对方是阳平侯府世子徐福昌,今年十八岁,听说为人正直沉稳,没有不良嗜好,已经考取举人功名,也算是年轻有为。

  陈糯都不由佩服老曲的办事能力,随便找来两个相亲对象居然都是身世显赫,人品卓绝,可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啊,同样都是男人,他们如此优秀,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无能?

  即使再不情愿,陈糯还是照旧带翠竹和陈小包一起来到约定地点“福临酒楼”,这地方是徐福昌定的。

  因为昨天的相亲陈糯过于敷衍,今天曲恩良特意让王氏陪陈糯一同前来,还命令他必须呆足一个时辰才准离开。

  陈糯简直郁闷死了,昨天的事能怪他吗,就宁司远那么个闷葫芦,能和他聊上几句的自己简直就是神人好么,那个话题终结者就活该单身!

  陈糯把满腔怨念全部转移到宁司远头上,觉得自己是被那个闷葫芦坑了。

  此时福临酒楼三楼的雅间里,曲王氏和徐杨氏一边喝茶,一边谈论此次三校联合活动上表现出众的世家子弟,陈糯和徐福昌则坐在一旁安静如鸡。

  徐杨氏是徐福昌的婶婶,徐福昌的父母据说都早早去世了,听闻是多年前在外被山贼所害,陈糯得知后顿时有些同情无父无母的徐福昌。

  难怪阳平侯府的老侯爷愿意让徐福昌和他来相亲,这是要给宝贝孙子找个好靠山啊。

  “哎,墨淮班上的表演真是太精彩了,听说是墨淮出主意排练的,这孩子真聪明。”

  “徐夫人快别夸了,小孩子家的读书不行,练武不行,也就耍点滑头出出风头了。”王氏用帕子捂嘴,笑得眉眼弯弯,她虽年过四十,可保养得宜,肌肤白皙嫩滑,看上去和二十出头的姑娘似的。

  杨氏这人最会来事,见王氏高兴,又接连夸了许多好话,夸曲丞相清正廉明,夸王氏天生丽质,也夸曲家的孩子个个教养好,夸奖的话简直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抖。

  陈糯在旁边听得昏昏欲睡,还是陈小包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包,怎么了?”

  “二哈……小飞哥哥呢?”陈小包还没适应陈二哈的新名字,总是不小心叫错了。

  陈糯猜小包是太无聊想去找陈飞玩,其实他也很无聊,不过两位夫人聊得这么投机,他要找什么借口开溜呢?

  “婶婶,”徐福昌忽然开口,“听闻福临酒楼又出了几样新菜,不如让福昌带曲公子去点几样新菜品尝吧?”

  “好啊,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看看想吃些什么,别小气,婶婶可是带足了银子出门的。”杨氏打趣道。

  陈糯看向王氏,王氏微笑点头,算是同意了。

  陈糯、徐福昌带着翠竹、陈小包和对方的小厮吉祥一起走出雅间,走得远了才敢正常说话。

  “真是多谢徐公子,我刚才都快被憋死了。”陈糯大大松了口气,他虽然不怕王氏,可有长辈在总归不怎么自在。

  徐福昌嘴角含笑,道:“不必言谢,我是真打算看看酒楼最近出了什么新菜。”

  “那就去看看吧,不过我推荐你一定要尝一尝酸菜鱼,那鱼汤的味道特别酸爽。”

  “嗯……曲公子,我能不能问小包几个问题?”

  徐福昌忽然站定,探究的视线落在陈小包身上,而他从见到小包开始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着陈小包,陈糯也早就注意到这一点,才会把小包也一起带出来。

  “你问吧。”陈糯握住小包的手,把小包推到自己身前,“小包,别怕。”

  陈小包弱弱地点头,却不敢和徐福昌对视,只专心低着头盯脚尖。

  徐福昌的声音愈发轻柔,“小包,你父母是谁?”

  陈小包摇头,他胆子小,不敢随便在陌生人面前开口说话,陈糯摸摸陈小包圆滚滚的脑袋,替他回答:“小包是个孤儿,前年我去古原镇看见他独自在街边讨饭,觉得挺可怜的,就把他带回了陈家村。”

  “小包今年几岁?”

  “不确定,大概十一二岁吧。”

  “那小包身上可有胎记?”

  徐福昌问到这里,陈糯几乎已经猜到对方的意图,难道小包和徐家是亲戚?怎么可能呢,侯府的孩子怎么会流落在外多年……

  陈糯忽然想到,他这副身体的原主可是丞相的亲儿子,不一样流落在外十几年吗?

  陈小包仿佛感应到什么,他牢牢抓住陈糯的衣服,生怕被陈糯推开,然后再次被遗弃一般。

  陈糯看了眼陈小包,没回答徐福昌的问题,却是反问:“我不知道徐家当年是否丢过孩子,但能不能先告诉我,那个孩子是怎么被丢的?”

  徐福昌露出一抹愁苦中夹杂深深懊悔的复杂表情,“那孩子是我的亲弟弟,弟弟是个乖巧可爱的哥儿,六年前,我带弟弟去北岚城的集市玩,一时没留心,害弟弟被人贩子拐走了……”

  陈糯眯了眯眼,“好吧,我信你没撒谎,小包身上并无胎记,只在脚底板上有一条小小的伤疤,看上去像是被锋利的瓷片划破的。”

  “那小包的胳肢窝下是不是有……”

  “嗯,有一颗小小的黑痣。”陈糯觉得人身体上长痣算不上什么特别,便没把那颗黑痣当回事。

  可徐福昌听了却是激动万分,“没错,一定不会错的,小包就是乐乐!”

第五十一章 可怕的前女友

  徐福昌满脸惊喜,看着陈小包眼神火热,这是他寻找多年的弟弟,他终于找到弟弟了!

  陈糯牢牢抱着陈小包,像是怕徐福昌要跟他抢走小包似的,警惕地问:“你怎么确定小包就是你弟弟?光是脚底板的伤和胳肢窝底下的痣可不够。”

  “嗯,其实小包和小时候长得很像,胖嘟嘟的像小猪似的很可爱。”徐福昌憨笑道,挠一挠后脑勺,然后盯着陈小包傻乐。

  陈糯无语,“那是小包爱吃包子长胖的,不行,如果没有更明确的证据,我是不会把小包给你的。”

  反正古代也没法验DNA,滴血验亲他可不信。

  徐福昌为难地皱眉,“我一看见小包就觉得很亲切,这一定是来自血亲之间的感应。”

  “不行,口说无凭。”陈糯坚决不信。

  这时,一直依偎在陈糯怀里的陈小包很小声地说:“哥哥送给我一个大珠子,晚上会发光。”

  “对,你四岁生日时我送给过你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那颗夜明珠还在家里,哥哥都好好收着呢……乐乐……”徐福昌,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大男孩,居然开心得哭了。

  陈小包不知怎么也跟着掉金豆子,陈糯顿时一个头两个大,“都别哭了啊……”

  翠竹在旁边也忍不住跟着哭,不停用帕子抹泪,是被感动到了。

  “糯米,他们怎么哭了?”

  陈糯回头,看见李辞朝这边走来,他瞬间惊喜得眼眸发亮。

  “三哥,来的正好,快帮忙劝劝他们!”陈糯可怜兮兮地向李辞求助。

  李辞见陈糯待自己并没隔阂,不由勾起嘴角,轻笑道:“先去朝阳雅间吧,坐下慢慢聊。”

  朝阳雅间在四楼,是不对外开放的一层楼,陈糯身为酒楼股东并不是第一次来。

  徐福昌却是头一次来到四楼,同时他也发觉这位传闻中神秘的三皇子对曲墨淮十分不同。

  陈糯边走边把陈小包的身世告诉给李辞,现在他也相信陈小包是徐家丢失的孩子了,只是他不希望单纯可爱的小包认个亲而导致什么祸患,因此有些事一定要确认清楚。

  一行人来到朝阳雅间,陈糯让翠竹守在门外,徐福昌也让小厮吉祥守在门口,李辞本就只有一人,他虽然和此事无关,但陈糯并没打算隐瞒他。

  陈糯拉着陈小包一起坐下,“说说吧,你们家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私,比如为夺家产谋财害命,或者有潜藏的仇敌?”

  徐福昌眼圈发红,眼泪是没了,不过一双眼睛肿的像对大核桃,瞧着倒是挺好笑的,“没有,祖父很疼我,叔叔婶婶待我也好,对了,徐慕白是我堂弟,你不信可以问他。”

  “你和小白是堂兄弟?”陈糯可从没听徐慕白提过这事,原来他是阳平侯府家的少爷?

  “嗯,慕白的祖父和我的祖父是亲兄弟,虽然早就分家了,可两家关系一直极好,逢年过节也会互相串门。”

  “嗯,那你父母的死有没有什么内情?”

  陈糯突然这么问,连李辞都不由吃了一惊,一般人会想这么多么?李辞听闻徐侯爷的长子和长媳死于山贼之手,可从没人怀疑过这其中还有什么其他内情。

  谋害侯府世子可是大罪,谁有胆子这么做呢?

  徐福昌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严肃,他皱眉问道:“曲公子可是听说过什么?”

  “那倒没有,我只是提出一种设想,你父亲的武功怎么样,怎么会无缘无故就被山贼害了,我是担心你家有血仇,如果真有那小包还是别认这门亲了,他继续做无忧无虑的陈小包也挺好的。”不能怪陈糯想得多,他实在是见过太多狗血电视剧里的豪门恩怨,防范于未然嘛。

  徐福昌死死皱眉,“曲公子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当年我尚且年幼,许多事并不知晓全貌,待我回去与祖父商量一二,确认安全无虞后再来接小包回家。”

  “嗯,你放心,确定你们徐家没有危险的话,我会让小包认祖归宗的。”

  “多谢曲公子。”徐福昌对陈糯感激一笑,转而又十分温柔地对陈小包微笑,“小包,你原名叫徐福乐,小名乐乐,今年十一岁。”

  陈小包眨眨眼,一双红彤彤的大眼睛,单纯无辜地看向陈糯,“糯米哥哥,小包不要和哥哥分开。”

  “嗯,放心,哥哥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徐福昌羡慕地看着陈小包和陈糯之间亲密的互动,他也想听小包叫自己哥哥。

  陈糯他们回到三楼,却发现两位夫人早就离开了,翠竹说两位夫人相约逛街去了,让少爷自己回府。

  陈糯看看时辰,现在出发差不多傍晚能到北护城河边,不过他并不打算独自赴约,便对李辞和徐福昌道:“三哥,徐少爷,能不能帮个忙?”

  “何事?”李辞问。

  “嗯,有人约我在北护城河边见面,希望你们能陪我前去。”

  李辞和徐福昌都答应了,陈糯猜徐福昌是为了能多和陈小包相处,而李辞嘛,这位三哥对他一直很好,不然他们也没法成为如此亲密的好朋友了。

  陈糯以为何娜那个女人是私下偷偷约他单独见面,然而来到现场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因为何娜居然带了十个护卫高调出门,身边还跟着四个如花似玉的美艳婢女,摆足了魏王府郡主的架子!

  两方人相对而立,中间大约间隔几百米,护城河边此时一片宁静,并没有人这时候跑来晃荡。

  何娜眯了眯眼,冲陈糯挥挥手,又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陈糯明白那是叫他一个人上前的意思。

  “三哥,徐公子,你们在这稍等一下,我去和郡主说两句就好。”

  李辞沉默地看着那位郡主,他从不知陈糯和郡主竟然相识,陈糯究竟对他隐藏了多少秘密?

  陈糯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何娜也是独自走过来,当她发现陈糯腿脚不便,主动加快脚步多走几步。

  “你这是怎么回事,瘸了?”何娜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陈糯。

  陈糯挠了挠鼻子,默默无语地瞪着何娜。

  “你瞪我做什么?咳咳,我是郡主,你要对我有礼貌知道吗?”何娜一脸暗爽,看来是十分适应目前的新身份。

  陈糯压低声音道:“小心隔墙有耳,习武之人耳力惊人,说话注意点。”

  身为习武之人的李辞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就凭这个距离,基本现场五品以上的剑术高手都能听清了。

  “哦,是这样的,父亲担心我名声有损不宜婚嫁,想给我安排相亲,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毕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可父亲说你是哥儿不能娶我,嗯,你现在是不是能生孩子了?”何娜双眸晶亮,八卦嘴脸一览无遗。

  陈糯翻了个白眼,“不能!”

  “哼,你眉心的红痣颜色艳丽之极,代表你的体质很容易孕育子嗣,没错吧。”

  “闭嘴,腐女。”

  陈糯气得暗暗磨牙,他当年会和何娜分手就是因为这女人总喜欢歪歪他和别的男人是一对,这都什么恶趣味!

  妇女?

  在场能听见两人谈话的人都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猜测不是什么好话。

  何娜丝毫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道:“公子多多努力,为感谢公子救命之恩,本郡主决定给公子未来的孩子当干娘,公子加油,一定能找到完美小攻的。”

  “草,老子要个P的小攻!”

  陈糯欲哭无泪,为什么他都穿越了还是无法逃脱这个可怕的女人?

第五十二章 他想泡你

  陈糯想起初识何娜时,她还是个纯真可爱、天真浪漫的小姑娘,两人相处一段时间后互生好感便自然而然走到一起。

  只是好景不长,女人就是这样,得到后就原形毕露,陈糯无意间发现何娜总是对着手机傻笑,他开始还以为是有人在手机上撩何娜,可又一直没发现何娜和别的男人很熟。

  因为何娜的笑容实在是太诡异,陈糯终于忍不住找了个机会偷看何娜的手机,结果看到的内容却是彻底颠覆了他的三观。

  两个男人……没错,所有的照片、视频全部都是两个男人,还是两个长得很帅的男明星,再去看评论,什么完美CP,什么忠犬攻傲娇受,全是陈糯以前不曾了解的词汇,为了理解女朋友的脑回路他还特意上网去查那些词的意思。

  陈糯捂脸,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的女朋友是这样奇怪的生物,明明是个漂亮的妹纸,竟然喜欢看两个帅哥搞基!

  再去看手机聊天记录,陈糯也不知道何娜加了个什么群,不仅把他的照片发到群里,还把他和别的陌生男人凑对组CP,这让身为直男的陈糯怎么能忍?

  一次争吵后,陈糯和何娜谁也说服不了谁,便干脆分手了,不过两个人都不是爱计较的性子,吵过后没多久又莫名其妙以普通朋友的关系和好了,只是陈糯坚决不肯参与何娜的腐女圈子。

  总之往事不堪回首,陈糯神情阴郁,愁眉紧锁,“你还有别的事吗?”

  何娜拼命点头,“我和爹说想认你当干哥哥,他答应了。”

  “我为什么要当你的干哥哥?”陈糯嘴角抽了抽,他严重怀疑何娜能不能做好这个郡主。

  “因为成为兄妹后就不用再避嫌了啊,别人也不会再瞎传我是你和三皇子之间的第三者了,哎呀,那个三皇子是不是对你很好,他想泡你?”何娜眨眨眼,一脸八卦。

  何娜简直爱死这次穿越了,大召国就是她理想中的完美国度啊,男子和哥儿的夫夫组合随处可见,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每天对着古代美男子们各种歪歪了。

  陈糯却翻了个白眼,“认干亲的事我要先回家问过父母,还有,再强调一次,我是直男!”

  “哼,你不承认也没事,反正你又不能娶妻,总不会孤独终老吧。”何娜扬起下巴,完全不把陈糯的话当回事。

  陈糯懒得跟她纠缠下去,“那是我的事,行了,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嗯,那下次我想见你要去哪儿找你啊?”

  “福临酒楼或者舒意茶居留信给林沧。”

  “林沧是谁?”

  “有机会再介绍你们认识。”

  陈糯敷衍完何娜转身离开,何娜也转身回到自己的护卫队中去了。

  李辞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有些话明白,有些话却完全没听懂。

  刚才郡主说他想泡陈糯是什么意思?泡还是刨?意思是他会伤害陈糯吗?

  李辞满腹疑问,想问却又不敢问,一旦问了就表明他刚才偷听了,陈糯一定会非常生气。

  “好了,我们回去吧。”

  陈糯走回来牵起陈小包的小手,脸上的神情平静如常。

  李辞决定暂时还是不问了,他想等陈糯愿意主动告诉他时再去了解那些事情。

  事情解决完,徐福昌带着吉祥先回家,而李辞则要送陈糯回丞相府。

  回府的路上,两人再次一起坐在那辆普通的小马车里,翠竹和陈小包又被金楠安排坐另一辆马车,陈糯猜李辞想和他单独谈话便默认了。

  “糯米,听说曲丞相给你安排了相亲?”李辞看着陈糯,神情专注而严肃。

  陈糯顿时忍不住大声叹气,“哎,人生在世,身不由己,三哥放心,我虽然要去相亲,可绝对不会耽误咱们的赚钱大计,绝对不会耽误温泉旅游专线开通!”

  李辞忽然紧紧握住陈糯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糯,直盯得陈糯头皮发麻,“糯米,不要再去相亲了。”

  “啊,我也不想啊,这不都是我父亲安排的吗?”陈糯偷偷咽口水,他觉得今天的李辞特别奇怪。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抓着他的手呢?还有,李辞此时的眼神好霸气好危险,怎么感觉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陈糯仿佛听见自己混乱的心跳声,不对,他为什么要对着自己的好兄弟心跳加快?

  “糯米,我……我可能要离开召烨城一段时间,可能一年,可能两年,也可能更久,糯米,你不用再担心那些流言蜚语,等我走了,那些传流言的人自然会消停……”

  “你要去哪里啊?”陈糯愣愣地问。

  “父亲要派我随军出征,北岚城,过几日就要出发了,不过应该能赶上你办的温泉旅行。”李辞微微笑道,他看着陈糯时的眼神总是那么温柔的,笑容也比平时多了许多。

  “北岚城远吗?骑马的话要几天?”

  “骑马疾行约莫十天,怎么,你也想去?”

  “难说,近期应该没法去,那边是要打仗了吗?打北梁?”北梁是比大召略小的一个国家,位于大召北面。

  陈糯从没想过大召会打仗,他穿来这个世界三年多,从没听说大召和北梁之间有什么大矛盾。

  李辞心头微动,他不自觉坐到了陈糯身边,试探着将他轻轻揽入怀里,“别担心,北梁打不过大召,召烨城很安全。”

  “嗯……”他、他为什么突然抱着他啊!?

  陈糯突然回过神,发现李辞竟抱着他,顿时心如擂鼓,只觉得口干舌燥,手脚发软。

  他想推开李辞的,可不知为什么手脚都变得不听使唤,完全使不出力气去推开李辞的双臂。

  而李辞见陈糯并没表现出反感,顿时大着胆子加重了拥抱的力度,下巴抵在陈糯肩窝处,嘴角微微扬起,怎么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糯米,在我回来前不要定亲,好吗?”

  “……”李辞在说些什么?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糯米,后日的温泉旅行,找个机会溜出去,我带你去玩,就只有我们,好不好?”

  “……”

  陈糯僵硬地点了点头,他能拒绝吗?对方好歹是个皇子,他完全不敢拒绝啊。

  不过没想到真被何娜的乌鸦嘴说中了,李辞这真是想泡他吧。

  他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怎么办?

  “糯米。”

  一声声温柔的“糯米”像是魔咒般在陈糯耳边回荡,李辞的声音本就十分好听,他一遍一遍亲昵地呼喊着陈糯的小名,听得他心里酥酥麻麻的。

  陈糯游魂般回到曲府宸院,呆呆坐在梳妆台前,愣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少年真的是他吗?他、他怎么脸颊红得跟一对猴P股似的!?

第五十三章 我有个朋友

  陈糯心神不宁地在家瘫着,祖母李氏听说后还以为他是生病了。

  “淮儿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快让奶奶看看。”李氏在嬷嬷和丫头地搀扶下来到宸院。

  陈糯听见动静,忙从床上爬起来,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冲了出去,“奶奶,我没事。”他就是想睡个懒觉,怎么还惊动了祖母呢?

  “你这孩子,病了就赶紧躺着,起来做甚?对了,今个儿早上接到了阳平侯的拜贴,世子是不是中意你了?”李氏今天神清气爽,她觉得自家孙子的婚事肯定马上就能定下来了。

  陈糯扶李氏在软榻上坐下,解释道:“奶奶,我想侯爷应该是为了陈小包来的,其实小包他是徐世子的弟弟。”

  “陈小包?就是你带回来的孩子?”

  “嗯,昨天……”

  陈糯把昨天的事告诉了李氏,脑子里不可抑制地浮现出在马车里,李辞紧紧抱着自己的画面,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凑巧的事,淮儿,奶奶记得你养父还收养了几个孩子,不会还有哪家权贵走丢的吧?”

  “额,不会吧。”七个孩子中两个都是身世特殊的,这概率已经非常逆天了!

  “这可说不准,要不让你父亲派些人去查查那些孩子的身世。”

  “奶奶,有个事想问问您的意见。”陈糯纠结了一晚上,实在是憋不住了。

  李氏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摆了摆手,嬷嬷领着几个丫头依次退下。

  “说吧,是什么事啊?”李氏笑容慈祥,温和地轻轻拍着陈糯的手背。

  陈糯的眉毛纠结成一团,犹犹豫豫道:“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遇到个事,嗯,就是他的朋友突然对他表现出喜欢的意思,我那个朋友不知道该怎么办?”

  “哟,是谁喜欢上淮儿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喜欢的话就让媒人上门提亲。”

  “奶奶,不是我,是我那个朋友!”

  “好好,不是淮儿,不过这事简单,真喜欢就让他父母长辈来家里提亲就是了。”

  “太快了吧?”

  “哪里快了,今年提亲,明年定亲,后年成亲,时间怕是还太紧了,唉,奶奶一直在琢磨将来淮儿成亲了该给些什么嫁妆才好,淮儿可是要做正妻的,嫁妆可不能少。”

  “奶奶……”

  陈糯一边对李氏的关心而感动,一边又觉得十分无奈,他内心还是个大直男,从没考虑过嫁人的问题,怎么样也要娶个媳妇,哪怕只能是男媳妇也勉强认了……

  啊,他怎么会想到男媳妇,而且自动代入李辞那张妖孽的俊脸是怎么回事!?

  李氏将陈糯的表情变换全部看在眼里,看来她的淮儿是有了心上人了啊。

  次日一早,徐老侯爷带着徐福昌来到曲府。

  老侯爷看见陈小包就觉得格外亲近,这胖乎乎的一看就是当年丢失的乐乐没错了。

  令陈糯意外的是,一向害怕接近陌生人的小包竟然也愿意亲近徐侯爷,这大概就是血缘天性吧。

  陈糯其实还是不放心让小包回去徐家,可这对爷孙俩的感情实在是太好了,徐福昌也非常疼爱唯一的弟弟,陈糯最后也不得不同意让小包回徐家了。

  又过去两天,终于到了丁班出游的日子,陈糯还特意向李氏和王氏询问可不可以带曲墨庭一起去。

  曲墨庭已经许久不曾出门,李氏和王氏想着他明年就要入太子府为侧妃,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再像现在这样自在,便允了陈糯的提议。

  陈糯是安排丁班的同学们在南城门外集合,许先生会提前过去等候。

  “哥哥,真是太好了,庭儿可以和哥哥一起出门游玩!”

  马车上,曲墨庭兴奋得像个孩子,他一直拉着陈糯的手,然后偷偷掀开车帘一角,叽叽喳喳不停告诉陈糯他所看见的一切。

  陈糯看着这样快乐的曲墨庭,忍不住道:“小庭,如果你进了太子府后再没办法看到这些景色了怎么办?不如不要做什么侧妃了……”

  “哥哥,这是庭儿的命,庭儿不后悔。”

  曲墨庭神态坚定,陈糯相信他是真的非常喜欢太子才愿意为了他舍弃一切。

  可陈糯还是忍不住心疼这个弟弟,皇家后院本该是女人勾心斗角争宠的地方,可他这个单纯得如同白莲花般的弟弟却要踏入那个地方,他是真的很担心。

  马车缓缓来到南城门外,陈糯让曲墨庭在车上等着,他自己则戴上帷帽下车去见许先生。

  陈糯下车后却被眼前景象震惊了,他没料到一次出行竟然来了这么多人!?

  粗略一扫居然来了近五十辆马车,这还不算一百多名骑马的护卫,恐怕一品大员出远门也就差不多这架势了,可他们只是出去住一晚,明天就会回来啊!

  陈糯小跑到正满头大汗核对人数的许先生身边,喘着气问:“许先生,这怎么回事,为什么来了这么多人?”

  “曲墨淮,是有些学生的亲朋也要来参加,而且他们都主动交了银子,没办法推拒啊。”

  “可是这么多人肯定住不下,也没法一起泡温泉啊!”陈糯头痛不已,他把改建温泉庄子的事全交给了陈余笙,也不知道这么短时间弄得怎么样了。

  “小淮,不必担心,住的地方我们会自己解决。”周芬芬他们三人看见陈糯来了便过来打招呼,碰巧听见了陈糯和许先生的谈话。

  “芬芬,这要怎么解决?”陈糯苦着脸,他真是低估了这帮少爷们爱玩的性子。

  朱玉宝笑嘻嘻揽着陈糯的肩膀,“放心吧,我们家在那附近都有田庄,昨天就派人去打过招呼,让他们准备足够的房间,住这些人肯定没问题,大不了让下人们打地铺睡马车就是了。”

  “宝宝,这主意好,还是你们想得周到!”

  “不是我们想的,是林沧提出来的。”朱玉宝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陈糯还是非常感谢他们,“那也谢谢林沧,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幸好有你们在。”

  “大家都是好朋友,干嘛这么客气啊?”周芬芬笑着锤了陈糯肩头一拳。

  等许先生清点好人数,安排好马车行进队形后,一群人终于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第五十四章 一起吃火锅

  古代的道路坑坑洼洼的,马车的减震也不太好,陈糯经历过倒是习惯了,曲墨庭可就不太妙,他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靠着车壁。

  “怎么不早说你晕车,什么都没准备……”

  “哥哥,庭儿没事的。”曲墨庭勉强笑道,但还是没忍住抱着铜盆狂吐。

  陈糯叹气,小庭果然是个柔弱的妹妹吧,是他错了,不该把小庭当弟弟看待。

  “小竹,你去问问周公子他们有没有带治疗晕车的药?”陈糯让马车停下,周芬芬的马车就跟在后面。

  翠竹下车后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小盒药丸,“少爷,这是周公子给的,说用水化开喝下可缓解晕车。”

  “好的,秋慧,交给你了。”陈糯拿着一颗药丸仔细看了看闻了闻才交给秋慧。

  秋慧眼底闪过惊讶之色,“大少爷懂医术?”

  “嗯,跟着陈大伯学了三年,这药丸是用陈皮做的,可以服用。”陈糯看着曲墨庭,突然问,“小庭,要不你也学点药理吧?”

  “哥哥,庭儿每日要学许多东西,实在没多余的精力再学药理。”

  “那好吧。”陈糯觉得曲墨庭现在学的都没用,宫斗可是要拼命的,琴棋书画能管啥用。

  陈糯想着等空了他一定要亲自给曲墨庭好好补课,告诉他宫斗都需要注意避开哪些坑。

  曲墨庭服用药丸后脸色稍好了些,也没再吐了,陈糯让他靠着自己睡会儿,马上就能到李辞的庄子。

  一个时辰后,嘉兰书院丁班马车队浩浩荡荡在李辞的庄子外停下,陈糯让人通知下去,所有人下车,护卫们守在庄子外围,下人们的午饭不用他操心,而他是安排少爷们在庄子上吃午饭,下午做些小游戏,然后再出发前往温泉庄园。

  林沧暂时接任庄子的管家,他昨天就来到庄子上,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晚。

  林沧见这次竟然来了这么多人,暗自庆幸提前做好了准备,否则惹怒这些少爷们可麻烦了。

  各位少爷们纷纷走下马车,许先生按照陈糯的意思让大家先排好队,而排队的顺序则按照签到的序号来定。

  陈糯这才看清楚究竟都有哪些人来,原来许多人把室友也一起叫来了,丁班中不少学生的情况和陈糯一样,他们和室友不同班,那就难怪一下子会多出这么多人。

  许先生也是第一次带这么多学生出门游玩,完全没有经验,只好苦着脸向陈糯求助。

  陈糯先和林沧商量一番,然后从许先生那儿拿到名册,他走到队伍最前面,大声道:“各位同窗,由于今天前来参与活动者过多,我们将采取分队模式,五十人一共分为十小队,五大队,接下来分发号码牌。”

  号码牌就是一张写着数字的纸条,每个人拿到的是早上签到时的对应号码,分完号码牌后,陈糯又道:“现在大家手上都有号码牌了,规定是不允许互换号码,然后每五个连号的同学为一组,找到队友后请到那边空地重新排队。”

  陈糯和曲墨庭的号码是连号,正好在同一队里,另外还有徐慕白、朱玉宝和丁班的秦歌,而周芬芬被分到了吴陶那一队。

  许多人都没料到陈糯会这样分队伍,这就导致有些相熟的人并没有被分到同一队,有些人就表示抗议,他们更希望和熟悉的朋友在一起玩。

  陈糯向大家解释道:“各位同窗,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料到会来这么多人,这是我们丁班的班级活动,如果按某些人的意思以关系好坏来分组,那岂不是要分化我们丁班的同窗情谊?大家也不必着急,今日机会难得,你们可以当成是认识新朋友的机会,而且分五人小队是为了安排大家的午饭,下午的游戏环节将是以十人为一组的大型活动,还是有机会和朋友组队的。”

  “为什么要五个人一起吃饭?是桌子太小了吗?”周芬芬忍不住举手问道,他也想和小淮他们一起,明明是一个院子的却只有他被分出去了,好忧伤。

  “大桌子也有,不过今天的午饭是吃火锅,五个人一桌正好。”

  “哇,竟然吃火锅!”

  火锅是福临酒楼近日刚推出的火爆菜式,不过目前只接受预约,在场的还有好多人没吃到过。

  林沧已经给庄子的房屋进行过一番改造,空出来五间作为餐厅,每间正好可以摆十桌。

  因为今天前来的都是娇贵的哥儿,林沧和陈糯商量后,暂时没让他们自己唰火锅,而是由跟来伺候的婢女或小厮帮忙煮肉和菜,各位少爷们只要坐着舒舒服服等着吃就行了。

  陈糯让许先生和他同桌,他们这一桌都是自己唰菜,没让人伺候。

  秦歌是第一次和陈糯他们一起吃饭,看着他们自在爽快地夹着肉在锅子里烫熟,然后沾着作料吃下,便也尝试学着吃火锅。

  “秦歌,怎么样,好不好吃?”陈糯笑眯眯地看着秦歌吃下一块五花肉,问道。

  秦歌细细咀嚼,觉得嘴里的肉特别有滋有味,“嗯嗯,好好吃,这个火锅既好玩又好吃,煮起来也很简单,太有意思了。”

  “那当然,现在福临酒楼预约吃火锅的都排到两个月后了。”

  “墨淮,我想让祖父祖母在家也能吃到这么美味的火锅,不知可否问你要个配料方子?”秦歌脸颊微红,他也知道这样很无礼,可为了疼爱自己的祖父祖母他还是厚着脸皮问了。

  陈糯有些为难,道:“方子可不能给你,这些方子是福临酒楼的厨子研究出来的,不过你要是想吃的话,我可以跟掌柜说一声,直接把调配好的送到你家去。”

  “真的吗?这样也好,墨淮,谢谢!”

  “不客气,又不是什么大事。”

  结果陈糯和秦歌的对话被隔壁桌的同学听到了,对方是个大嗓门,大声问:“墨淮,那我们呢,也可以送到我们家去吗?”

  “可以啊,想预定火锅的待会儿吃完饭到我这来登记,先付个定金,美味佳肴送上门!”

  许先生慢慢品尝着美食,笑着看学生们愉快地一起用餐,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尝试自己唰肉吃,少爷们是开心了,可苦了一旁伺候的下人们,心惊胆战地盯着生怕小主子们有一丁点闪失。

第五十五章 不属于他

  下午,陈糯先带大家到庄子里那一片空草地上,草地上放着干净的软垫,然后所有少爷们席地而坐,五个大组间互相进行拉歌,为此陈糯还顺便教他们唱了几首经典歌,比如《团结就是力量》、《同桌的你》之类。

  林沧全程陪玩,他前世就是个麦霸,一时忍不住主动教大家唱歌,这时也不必去在意男子和哥儿之间的大防问题,这么多人看着,能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闻。

  不过敏感的周芬芬还是发现了一点八卦苗头,他坐在朱玉宝身边,无意间发现朱玉宝看林沧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那样直勾勾的,呆愣愣的,和平时朱玉宝看别人的眼神完全不同。

  陈糯穿来这个世界三年多,从没想过竟然有一天能和这群古代的少年们,一起吃火锅,一起唱歌做游戏,这一切简直跟做梦似的。

  曲墨庭忽然轻轻扯住陈糯的袖子,在他耳边小声道:“哥哥,庭儿想出恭。”

  陈糯愣了下才明白曲墨庭的意思,他转而对旁边的周芬芬道:“芬芬,我和小庭离开下。”

  “好,你们去吧,快去快回啊。”周芬芬此时心里突突的,可又不敢去问朱玉宝,万一是他多想了呢?

  陈糯牵着曲墨庭一起离开,翠竹和秋慧忙要跟上。

  陈糯却让他们留下来,“你们不必跟着了,我认识路,你们去看热闹吧。”

  翠竹和秋慧对林沧唱的歌正有兴趣,想来在庄子上很安全,便没执意跟去了。

  去茅房的路上,曲墨庭忽然道:“哥哥,庭儿好羡慕你啊。”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哥哥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吃过好多好东西,庭儿却连召烨城都没离开过。”

  “那还真不必羡慕,我都是一路讨饭熬过来的,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大概是叫花鸡吧?”陈糯故意夸张地感慨,他是吃过很多好东西,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二十一世纪,真是个美妙的时代啊。

  曲墨庭刚进茅房,陈糯突然也感到肚子难受,他无语地进了隔壁那间茅房。

  陈糯蹲坑时忍不住想,肯定是刚才不小心吃多了,他怎么就忘记自己有个娇弱的胃了呢?

  曲墨淮从小就成了乞丐,一直过着朝不保夕的可怜生活,久而久之身子便落下了些毛病,其中之一便是胃病,不能吃特别辛辣的,不能暴饮暴食,不能吃冰,因为有了这个毛病,陈糯也就不那么讨厌这个世界了,毕竟就算真有那么多好东西摆在自己面前,他也只能看不能吃啊。

  蹲了约莫十几分钟后,陈糯感觉肚子稍微舒服了些,他轻松惬意地走出茅房,却被眼前的画面镇住了。

  不远处的小片竹林旁,李辞和曲墨庭站在阴凉处相对而立,李辞看曲墨庭的眼神温和又宠溺,嘴角微微勾起,完全不似平时那般不苟言笑。

  其实李辞也对陈糯笑过许多次,可陈糯就是觉得李辞对曲墨庭的笑特别不同。

  今天李辞和曲墨庭都穿着白底蓝边的长衫,乍一看就像是穿着情侣装一般,这样的两位俊秀少年站在一处,有股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陈糯莫名觉得心头一阵烦闷,心肌梗塞似的难受。

  李辞发现陈糯出来了,并没有主动打招呼,只是视线落在陈糯身上,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线缠住般,再也挪不开眼了。

  陈糯正郁闷着,他狠狠瞪了李辞一眼,跛着脚慢腾腾朝曲墨庭走去。

  曲墨庭也发现了陈糯,开心地跑过去揽住陈糯的胳膊,“哥哥,原来这里是三皇子哥哥的庄子,哥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

  “没关系,哥哥不说肯定有哥哥的理由,庭儿明白的。”

  曲墨庭笑起来就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和他相比,陈糯觉得自己就是个世故的俗人。

  “庭儿,你跟糯米好好玩,我还有事忙就先回去了。”李辞忽然道。

  陈糯懵了,不是说好的要带他去玩吗,难道是骗他的!?

  陈糯眼睁睁看着李辞翩然离去,心里顿时一万头神兽呼啸而过,什么鬼,果然是骗他的,他就知道,李辞那么喜欢曲墨庭,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喜欢上自己!

  “哥哥,你什么时候和三皇子哥哥这么熟了?”曲墨庭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扑闪着,眼底满是好奇。

  陈糯没心情应付这个好奇宝宝,拉着他快速回去,“小庭,林沧会唱很多歌,走快点,还能多听几首歌呢。”

  “哥哥慢点,哎呀!”

  陈糯忽然听见曲墨庭的叫声,转身着急地问:“小庭,你怎么了?”

  “哥哥,我脚扭了……”曲墨庭委屈地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差点儿落下泪来。

  陈糯暗叹一声,“小庭,对不起……”

  对不起,原本就是我自己误会了,却把莫名其妙产生的脾气牵扯到你身上。

  陈糯走到曲墨庭前面,微微弯腰,半蹲下来,“小庭,哥哥背你回去,快上来吧。”

  “哥哥,庭儿可以走路,没关系的。”

  “上来吧,我还没背过你呢!”

  曲墨庭犹犹豫豫地趴上陈糯并不健壮的后背,双手牢牢抱住陈糯的脖子。

  “小庭,你太轻了。”

  “哥哥好厉害!”

  “那当然。”

  陈糯咬牙,他一点都不厉害,曲墨庭也不是真的不重。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会不由自主像个老父亲般想宠着护着这个傻白甜弟弟。

  陈糯想,这大概是这具身体与生俱来的本能吧,谁让他们是双胞胎呢?

  也对,因为他们是双胞胎,所以李辞对自己好不是很自然的事吗?之前,是他想歪了,居然会认为李辞喜欢自己。

  陈糯背着曲墨庭来到一间厢房,这里是提前安排好的客房。

  陈糯叫来两个婢女,一个去通知许先生,顺便把翠竹和秋慧叫来,另一个则去找大夫。

  陈糯把曲墨庭放到床榻上,帮他脱掉鞋袜查看伤势,脚踝有点肿了,不过应该不严重。

  “哥哥,对不起。”看着陈糯额头上满是汗,曲墨庭暗自懊恼自己太没用了。

  陈糯拿帕子擦干净脸,无所谓地笑道:“没事,就当锻炼身体了,再说是我不该拉着你乱跑。”

  “庭儿,怎么受伤了,伤势如何?”

  陈糯没料到李辞竟然又回来了,看见他一脸忧心的模样,心里愈发肯定那个猜测。

  曲墨庭忙把脚缩进被子里,双颊绯红,“三皇子哥哥,庭儿没事,就是不小心扭到脚。”

  “怎么这么不小心。”李辞走到距离床两米处停下,小厮金楠守在门外。

  陈糯有些犹豫,他该不该出去给他们俩留一点私人空间呢?

  “三皇子哥哥怎么回来了?”曲墨庭靠在陈糯身上,看上去十分依赖他,这反而让陈糯不好随意离开了。

第五十六章 被耍了啊

  陈糯无聊地低着头算自己兜里有多少钱了,耳朵却不由自主在听李辞和曲墨庭的谈话。

  李辞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温柔缱绻,划过耳膜时一阵酥麻。

  “庭儿,我明日就要出发前往北岚城了,可能许久都没法回来。”

  “三皇子哥哥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是父皇让我去的,不过我自己也想去,我想立下军功,这样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李辞的声音淡淡的,却透露出一股志在必得的坚定信念。

  曲墨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那三皇子哥哥想要什么呢?”

  陈糯简直要为这个傻弟弟跪了,这种问题是能随便问的吗?万一人家是想跟你的太子抢皇位呢?

  李辞顿了顿,然后十分坚定道:“我求了一份旨意,那是我现在最想要的,父皇答应等我出发后便会派人去下旨,只是不知……”

  “殿下,大夫来了!”金楠忽然在外面禀告道。

  “糯米,我要走了,你不来送送我吗?”

  陈糯郁闷地抬头,怎么这时候想起他来了,却看见李辞嘴角含笑,漂亮的凤眼微微眯着,一脸促狭地看着他。

  陈糯没好气道:“行,我亲自送三皇子!”

  真是太没天理了,让他吃了半天狗粮不够,还让他当苦力,这里是你的庄子,哪有让客人送主人的道理!?

  翠竹和秋慧是跟大夫一块儿过来的,陈糯把曲墨庭交给大夫后便送李辞出门。

  李辞走在前面,陈糯像个跟班似的跟在他身后,金楠则远远跟在后头。

  也不知李辞要去哪里,七弯八拐地竟然走到一处静谧的小树林来,他家庄子还真大,这不赚钱没天理啊。

  李辞忽然转身停下,陈糯心不在焉地直接撞进了一个大大的怀抱!?

  “……”草,这下尴尬了!

  陈糯慌慌张张地退后,李辞好笑又无奈地看着他一脸窘迫样儿,“糯米,你不把我当好兄弟了吗?”

  “没有啊?”

  “那为何躲着我?”

  “我没有!”

  “那你抬头看看我吧。”

  “我……”

  陈糯慢吞吞地抬头看向李辞,瞬间感觉脸颊发烫,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唉,他怎么这么不争气呢,有什么好脸红的,就是不小心误会他喜欢自己,这也没什么啊……

  李辞见他脸红彤彤的,忍不住捂嘴偷笑,“糯米,你……”

  “我这是被吓的!不许瞎想!”

  “我瞎想什么了?”

  “这我怎么知道……”陈糯暴躁得恨不得立刻土遁,他今天怎么这么丢人呢?

  李辞实在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哈哈,糯米,你真是太逗了。”

  “喂……”

  李辞干咳两声,总算收了笑,“好了,你先回去吧,现在说话不方便,我晚上去找你,你想办法把那个丫头打发走,也不要和其他人同住,我让林沧单独留了一间厢房给你。”

  “你……那你叫我出来是干嘛的?”

  “送我啊。”

  陈糯郁闷死了,他觉得自己被耍了,可恶的烂糍粑!

  也不知道李辞到底把他带到哪个犄角旮旯,陈糯方向感不好,回到曲墨庭的厢房居然花了半个时辰!

  曲墨庭的脚已经包扎好了,正在催促秋慧和翠竹去找陈糯,可两个丫头都怕打扰三皇子,谁也不敢去找人。

  “哥哥,怎么去了这么久?”曲墨庭看见陈糯回来,瞬间眼睛都亮了。

  “别提了,我居然在庄子里迷路了,走了半个时辰,脚都酸了!”

  “哥哥快坐下歇息会儿。”

  翠竹忙给陈糯倒了杯水,陈糯喝了两杯才舒服些,“小庭,大夫怎么说?”

  “没事的,普通扭伤,休息几天就好了。”

  “嗯,那你等会儿就别去了,我下次再带你泡温泉,下次就我们自己泡。”

  “好,哥哥,对不起,庭儿太没用了。”

  “没关系,小庭什么都会了那还要我这个哥哥干啥,小庭会琴棋书画,我会赚钱养家,咱们这叫互补,谁也离不开谁。”

  “嗯!”曲墨庭紧紧抱着陈糯,“有哥哥真好。”

  陈糯安顿好曲墨庭后便要出门了,他想起李辞的话,猜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交代自己,便对翠竹道:“小竹,你留下来照顾小庭,我自己去就行了。”

  “不行,奴婢不能离开少爷身边,出门前翠萍姐姐叮嘱过的。”

  “我晚上还要回来的,再说我和周芬芬他们一起,没事的。”

  “少爷,庄子上不缺下人,就让奴婢跟着少爷吧。”翠竹一脸委屈。

  陈糯最见不得小姑娘哭鼻子,顿时没辙,“好吧好吧,你想去就去吧。”

  曲墨庭也道:“哥哥,庭儿没事的,就让翠竹跟着你吧。”

  “好吧……”

  大部分护卫都要随行保护各自的小主人,陈糯把自家带来的护卫全留下,只他和翠竹一起去温泉庄子。

  一行人在晚饭前到达温泉庄子,陈糯也是第一次来,当他看见当初那个破破烂烂的危房竟然变成一座两层楼的漂亮大庄园,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林沧和陈飞先过来了,现在陈飞在给林沧当助理,据说学得相当不错。

  陈余笙早早地就在温泉庄子里安排他们的晚饭,做饭的妇人都是陈家村和邻近村子请来的,当然也不是谁都请,只请了那些口碑好,做饭好吃又干净的妇人。

  “爹,人有点多,忙得过来吗?”陈糯惴惴不安地问。

  陈余笙笑着摸了摸陈糯的头,“没事,林沧已经提前派人来知会过,人手食材都足够,只是他们吃的惯家常菜吗?”

  “只要好吃就行,对了,多烧些水,他们自带了茶叶。”

  “好。”

  陈糯见没什么事了,便去和许先生商量分批次泡温泉的事。

  温泉不能久泡,暂定是每人不可超过一柱香时间(约三十分钟)。

  温泉庄子目前只做好一个大汤池,一次大约可容纳八个人,挤挤十个人也行,陈糯便让他们自己分配,关系亲近的一起泡也不会太尴尬。

  有的人已经迫不及待了,又听说可以吃温泉蛋,便不想等晚饭,直接组了个六人小队先去泡温泉,陈糯特意叮嘱他们先冲澡再进水池。

  陈糯感慨,果然还是时间太紧了,如果时间再久点,这里还能多造几个温泉池。

  不过他没想到陈余笙竟然这么厉害,修整过的院子丝毫不比召烨城富贵人家的别院差,而且景致独特,花卉树木假山排列自然,凉亭还没来得及刷漆,竟然也用绸布装饰了,处处都能发现小惊喜,陈糯觉得就算让自己来设计也不见得会更好了。

  而且陈余笙的设计和他有个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关于古代建筑的文化底蕴,陈糯长期受现代建筑的熏陶,可设计不出这些古色古香的元素来。

  “爹,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陈余笙眨眨眼,然后拿出一叠票据,“小糯,赶紧把账结了,爹为了给你建这个庄子可是欠了好多债啊!”

  “……”

第五十七章 漆黑的小路上

  陈余笙建造温泉庄子共欠债三百八十两,这只是一期工程,后续还有二期三期。

  陈糯爽快地付了四百两,“爹尽管放心,光这次活动我就收到六百两,只要他们玩的高兴,以后客源不断,咱们只会越来越有钱。”

  “行,爹相信你。小糯,听说小庭扭了脚,严重吗?”

  “没事,大夫说修养几天就好了。”

  晚饭特别丰盛,一共分为五桌,每桌十菜一汤,为了让各位少爷们轻松地享用美食,陈糯特意安排陈余笙和村长亲自接待许先生,没有师长盯着,大家可以不必那么讲究规矩,自在地一起吃饭聊天。

  周芬芬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顿时眼睛一亮,“小淮,这是什么菜,也太好吃了吧!”

  “这个叫宫保鸡丁,具体怎么做的不知道。”这道菜还是当初陈糯拉着陈飞一起倒腾出来的,没办法,陈糯吃过很多菜,可并不会做,只能找会做菜的一起摸索。

  陈飞原来也不会做菜,为了满足陈糯和陈余笙的口腹之欲,他被迫去镇上的酒楼当过半年学徒。

  “小淮,难怪你喜欢住村里,不仅有温泉,还有各种美食,简直过得跟神仙似的。”

  “我没说喜欢住村里啊,方便肯定是城里方便,不过偶尔回村里小住还是很不错的。”

  用过晚饭后,陈糯和周芬芬他们一起在村里闲逛消食。

  以往看见陈糯就会凑上来的孩子们今天却都躲了起来,村里的大人们也不敢随意靠近,即便他们没让护卫跟在后面。

  陈糯突然更加深切体会到这个时代严格的阶级划分,他和他身边的朋友们,是不同于那些普通百姓的,哪怕他们身无官职,身份上也高于他们。

  陈糯生活于讲究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即使穿来三年多,也还没法完全适应这里等级分明的规则。

  结束散步后,陈糯带着小伙伴们一起去体验露天温泉。

  没错,刚建好的那个温泉池是露天的,抬头就能看见漫天星辰,现在是晚上,陈余笙便命人在水池四周点上了莲花灯。

  陈糯他们刚到门口就遇到了吴陶和他的室友,陈糯笑着问:“桃子,泡温泉了吗,感觉怎么样?”

  “还没呢,小淮,正好一起去吧,我们一共八个人,容纳得了吗?”吴陶最近有点黏陈糯,不过陈糯又总是和周芬芬他们在一块儿,为此他还颇为郁闷。

  “没问题,只要你们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就行。”

  温泉池内禁止小厮或者丫头服侍,陈糯可不想惯着这些少爷们的毛病,他们也该学会如何独立地完成一次洗澡吧。

  别跟他说什么贵族规矩,出来玩就该自力更生。

  周芬芬他们眼睁睁看着陈糯麻溜地脱衣服冲澡,都有些害羞起来,朱玉宝背过身,骂骂咧咧道:“曲墨淮,你到底知不知羞啊?”

  “怎么了,下水池前必须洗干净,你们不许偷懒啊!”

  吴陶双手捂脸,“难怪他们先来的出去后个个神色怪异,小淮,你难道不知道,哥儿不可以随意让旁人看自己的身体吗?”

  陈糯无语,“有什么关系,大家都长一样,哎,行行,那就穿内衣泡吧……”

  冲澡可没法穿衣裳,陈糯无言地看着他们几人害羞地埋头从大浴桶里舀水洗澡,默默吐槽:一个个跟干扁四季豆似的,有什么好看的。

  他们七人中只有徐慕白习武,平时看不出来,胳膊上竟然还长了小小的肌肉。

  陈糯自己也习武,不过他只有半桶水水平,顶多还算结实,浑身一块肌肉也没练出来。

  洗完澡后,他们各自穿上长袖长裤的白色内衬下水,结果那单薄的衣裳一碰水就变得很透,幸好四周雾气缭绕,大家什么也看不清。

  陈糯也压根没兴趣看,他没想到古人连一起洗澡都会这么害羞,看来以后应该以建设小汤池为主,比如单身狗一人专用,夫妻亲密共浴,或者亲子小汤池之类。

  “小淮,瀚^0^鸽^0^贰^0^拯^0^雳听说你最近在相亲,怎么样,有遇到心仪之人吗?”不知吴陶从哪儿得到消息,忽然八卦起陈糯来。

  陈糯叹气,“别提了,一共相了两个,一个是闷葫芦太无趣,另一个没看上我,倒是把我干弟弟给拐跑了。”

  “啊,那个人看上你干弟弟了?”周芬芬也惊讶地问。

  “不是,是那人认出我干弟弟是他家丢的小孩,现在被带回去认祖归宗了。”

  “这也太巧了吧,是哪家丢的孩子?”吴陶问。

  “是阳平侯府家世子的弟弟。”

  “咦,那不就是小白的堂弟?”朱玉宝问。

  “嗯,下个月伯祖父要给堂弟办生日,顺便把堂弟正式介绍给族人认识。”这事徐慕白私下告诉过陈糯,陈糯作为徐福乐的恩人是一定要去的。

  “哎,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小包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小白,侯府那边你帮我多盯着些,如果有人敢欺负小包,哦,就是乐乐,谁敢欺负他一定要告诉我,我就是乐乐的依靠。”

  “放心吧,没人敢欺负乐乐,伯祖父和福昌堂哥都非常疼乐乐。”徐慕白想起昨天去阳平侯府,亲眼看见对小辈素来严肃的伯祖父笑眯眯地哄乐乐吃饭,徐福昌也贴心地帮乐乐剥虾壳的场景。

  “那就好,乐乐他以前吃过很多苦,我只希望他未来都能顺利平安。”

  泡了会儿后,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陈糯许久没这么舒服地泡温泉,比其他人稍微晚点才出来。

  陈糯换上一身干净的长衫,洗过的头发湿漉漉地散在背后,他又用干帕子把长发裹起来慢慢擦干。

  从温泉池到前院有一条小路,路两旁搭着葡萄架,茂密的葡萄藤随意垂下,挡住了天上的月光。

  陈糯纳闷怎么没看见翠竹,他明明让那丫头不要走远的。

  当陈糯走到葡萄架下没几步时,黑暗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陈糯被吓了一跳,正要大声质问却被对方快速捂住了嘴。

  然后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嗯,香香的。”

  “……”你好歹也是堂堂三皇子,能不能不要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啊!

  黑暗中,陈糯几乎整个人都被李辞抱在了怀里,而且也不知李辞是不是故意的,说话时嘴几乎贴着他的耳朵,温暖的气息不断冲击着他的耳膜。

  “糯米,冷不冷?”

  “……”你倒是先放手啊,捂着嘴怎么回答,还有,不要对着我耳朵说话,会刺激肾上腺素的!

  “糯米,我们第一次相遇也是在一片黑暗中,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那可是你的黑历史。

  “糯米,其实第一次见面时,我就想把你带回府了。”

  “!!!”李辞,你在开玩笑吗!?

  “不过现在也不迟,糯米,我已经向父皇请旨赐婚,赐你做我的妻子。”

  黑暗中,陈糯恍惚地觉得自己肯定是发烧了,才会产生这么荒谬的幻听,李辞在说什么?赐婚?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他喜欢的不是小庭吗?

  “糯米,跟我去一个地方。”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等陈糯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李辞轻松地公主抱起。

  陈糯张了张嘴,他看不见李辞此时脸上是什么表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直到走出那条漆黑小路后,借着皎洁月光,陈糯终于能看清楚李辞,而李辞也正在低头看他,目光灼灼。

第五十八章 萤火之光

  李辞微微一笑,倾国倾城的容颜瞬间让陈糯的心漏跳一拍:这也太犯规了,李辞你就是个妖孽!

  陈糯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辞,也没发现李辞从一道隐蔽的角门把他带了出去,而门外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等他回过神人已经坐在马车里。

  “我们要去哪里?”陈糯见李辞拿着帕子在给自己擦头发,他局促地侧身不敢去看。

  “我想带你去玩,那是个很美的地方。”李辞仔细地帮陈糯擦干头发,见他穿得过于单薄,又拿了件披风帮他披上,“小心着凉。”

  “嗯……”

  陈糯万分纠结,他本以为李辞是因为他长得像曲墨庭才对他好,可这表现得也太明显了,何娜说的没错,李辞就是想泡他!

  不过他没料到竟然是以结婚为条件的追求,还把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请来赐婚,这完全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古代反抗圣旨绝对是死路一条吧?

  “李辞,你喜欢我吗?”陈糯一脸严肃地问,也不再逃避李辞的目光。

  李辞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深深凝视着陈糯,勾嘴浅笑,“自然喜欢。”

  “那小庭呢?你还喜欢他吗?”陈糯不想做替身,也不想稀里糊涂和李辞成亲。

  对于要和一个男人结婚过日子,陈糯最初是抗拒的,可如果是李辞,他又好像勉强能接受。

  陈糯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变弯了,他想象如果是和别的男人成亲……草,好恶!

  但如果是和李辞结婚……好像并不讨厌。

  最后陈糯把责任归结到李辞身上,只怪这少年生得眉目如画倾国倾城,从好听的声音到漂亮精致的脸蛋都太对他的味口了。

  李辞想了想,道:“其实我也不懂,以前我明白自己心悦庭儿,可这些日子和你相处久了,我发现对庭儿的喜欢与对你的感情有些不同。”

  为此李辞也曾纠结彷徨过许久,他还一度觉得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哪里不同?”陈糯好奇地问。

  李辞蓦然耳根发热,他移开视线,转而盯着马车角落,陈糯却不肯放过他,强硬地伸手把他的脸掰回来对着自己,“快说,哪里不同?”

  李辞深深呼气,他克制不住地伸手把陈糯搂紧,将他埋进自己怀里,“我对庭儿是爱护是珍惜,可我从未想过要占有他,对你,糯米,我第一次生出要把一个人困在身边一辈子的心思,我希望你是我的,永远只属于我。”

  陈糯安静地听着,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很安心,身体暖暖的,既没有害羞也没有无措,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很踏实。

  陈糯自己也是男人,他明白李辞的意思了,“你是不是想跟我睡觉?嗯,就是做非常亲密的事,但是对小庭从来没有过?”

  李辞顿时身体一抖,抱着陈糯的力度更紧。

  “嗯,怎么了?”陈糯软软地依偎在李辞怀里,他抬头去看,发现李辞神色复杂纠结地看着他,“你这什么眼神?难道你不想和我睡觉?”

  “……”

  “你是不是害羞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男人喜欢一个人肯定会想做些什么,你难道不想?”陈糯说得一脸坦荡,他以前谈恋爱时就喜欢对女朋友亲亲抱抱,恨不得时刻黏在一起不分开,他不信李辞没那种想法,除非他的喜欢是假的。

  “我想,”李辞一咬牙,索性承认,“我喜欢牵你的手,喜欢_娇caramel堂_和你一起吃饭,一起做所有的事,也想和你……做亲密的事,什么都好,糯米,我舍不得与你分开。”

  此时的李辞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年轻,紧张而青涩。

  陈糯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心理上是快三十岁的人了,面对爱情他看得十分淡然,知道那不过是荷尔蒙作祟,可是面对这样可爱的李辞时,他不禁想再体验一次年少轻狂,不顾一切去爱的疯狂,哪怕最后的结果不如人意也无所谓了。

  陈糯忽然握住李辞的双手,神情专注,一脸肃穆地凝视他,“李辞,我从没喜欢过男人,也不知将来能不能好好和你过日子,你真的确定要和我成亲吗?”

  李辞有些意外地看着陈糯,却又觉得这么认真谨慎地询问自己想法的陈糯特别可爱,他顿时也严肃起来,坚定道:“我确定。”

  “那如果你将来后悔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李辞毫不犹豫道。

  陈糯想李辞果然还是太年轻了,这种时候说一堆甜言蜜语不就好了,居然这么实诚要听他的,不过陈糯也不会因为对方年纪小就放水。

  陈糯经历得比李辞多,知道人的感情是会因为各种外在因素而改变,他也不指望李辞能爱自己一辈子,那种话就算李辞说了他也不会信,倒不如来些更加实际的。

  “这样吧,你亲自写一份保证书,如果以后你移情别恋就分一半财产给我,并且允许我平安离开。”

  李辞顿时哑然,他没料到陈糯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是要一半财产和人生自由似乎并不难,可李辞仿佛触碰到陈糯隐藏在内心的冷漠,原来他面对感情时会如此果决又利己,并不像普通哥儿那般优柔寡断或难以割舍。

  陈糯见李辞不回答,心想他可能不喜欢这样直接的方式,也好,如果李辞现在反悔,一切还来得及。

  “好,我答应你。”

  陈糯怔怔地看向李辞,他竟然同意了!?

  李辞轻轻摸了摸陈糯顺滑的黑发,嘴角轻扬,“正好,我本就打算让你帮我打理生意,账本都带来了。”

  李辞从车座底下拿出一只大木盒,递给陈糯,“这里是我名下所有产业的账本和地契,在我回来前,你帮我好好打理着,赚的银子分你一半。”

  陈糯傻眼,呆呆地不知该作何反应,这什么情况,他怎么突然变成李辞的管家婆了!?

  李辞轻轻捏了捏陈糯软乎乎的脸颊,陈糯的脸颊有点点肥,白白嫩嫩的,不仅好看还特别好掐,软得跟糯米团子似的。

  “殿下,到了!”马车外的金楠忽然道,同时马车也缓缓停下。

  李辞重新放好那只木盒,给陈糯紧了紧披风,“糯米,到了,先下车吧。”

  “啊,到哪里了?”

  李辞先下车,然后在陈糯要下去时忽然抱住他,吓得陈糯忙搂住了李辞的脖子。

  李辞抱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把人放下,“糯米,你闭上眼睛,我带你去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

  “……”这套路简直太熟悉了,他以前想送女朋友礼物时就这么干过!

  不过陈糯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他感觉李辞一手牵着自己,另一只手则环住他的肩膀,慢慢地引领着他往前走。

  陈糯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脚下的草地,和拂面而来的徐徐微风。

  大概走了几分钟,李辞忽然停下来,然后在陈糯耳边低语:“糯米,可以睁眼了。”

  陈糯缓缓睁开眼睛,那一刻,他看见了近在咫尺的星空!

  他们四周无数星星点点的小小光芒在闪烁,那些小小的光点照亮了整片黑暗,就像是夜空中的浩瀚银河般美丽。

  陈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萤火虫,他惊喜地看向身边的李辞,李辞也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糯米,喜欢吗?”李辞笑得眉眼弯弯,他很少露出这样纯粹的透着点傻气的笑,可陈糯觉得这是他见过最可爱的李辞。

  陈糯定定看着李辞,看着他漂亮的桃花眼中倒映着无数星光,然后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住李辞的衣领,稍微用力一扯,李辞猝不及防地被迫弯腰低头。

  唇瓣相碰的一瞬间,陈糯不知李辞在想什么,可他突然懂了,原来他竟在不知不觉间被这个认识没多久的男孩掰弯了。

第五十九章 纯情的三殿下

  陈糯紧紧抓着李辞的衣领,闭着眼睛默默想,李辞的嘴好软,不过他是被吓到了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糯悄悄偷看一眼,发现李辞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真的吓傻了。

  陈糯无语地退开,不满道:“怎么了,至于那么惊讶吗?”

  李辞痴痴摸了摸自己的嘴,目光又落在陈糯粉粉嫩嫩的小嘴上,眸中暗流涌动,他努力平息内心的慌乱,尽量平静道:“糯米,你不能这样,我们还没成亲,如此会影响你的名声。”

  陈糯翻了个白眼,“这里又没有别人,只要我们不说出去谁会知道……好吧,成亲前我不会再这样了。”

  “嗯……你别生气,我是担心你养成了坏习惯。”李辞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出征,还不知何时能回来,万一陈糯喜欢上亲吻的感觉,而他又不在身边,不行,他要让朋友帮他看着陈糯。

  不能怪李辞不信任陈糯,他头一次见陈糯这样主动的哥儿,而在他眼中的陈糯那么漂亮那么美好,一定会被别人惦记上。

  陈糯无言以对,可刚谈恋爱就要避嫌,好不爽啊!

  陈糯不高兴地瘪嘴,李辞眼底溢满笑意,他有时觉得陈糯聪明成熟,有时又觉得他可爱单纯,真是个矛盾的人。

  李辞忽然低头亲了亲陈糯的眉心,吻在他那颗鲜艳的朱砂痣上,温柔笑道:“糯米不许那样主动,而且,只能我亲你。”

  “嗯,糍粑哥哥好霸道啊!”陈糯一下子开心地拉住李辞的手,还好,这少年并不是完全不解风情。

  “糍粑?”

  “糍粑是我给你取的昵称,只能我这么叫你。”

  “好,不过什么是糍粑?”

  “一种很好吃的美食,等你回来我做给你吃!”陈糯决定,他要开始学做菜!

  等李辞回来他们应该会结婚,然后他要亲自给李辞做各种各样的美味。

  陈糯感慨自己真是改变巨大,以前谈女朋友他都是等着对方给自己准备一切,可现在他想对李辞好,竭尽所能地宠着他,嗯,以后李辞就是他的宝贝媳妇了!

  李辞不知这一会儿陈糯竟然想了那么多,拉着他的手一起慢慢往回走,“糯米,以后我会让人送信到福临酒楼,你也可以给我回信。”

  “写信啊,我的字不太好看。”夭寿啦,他不太会毛笔字啊!

  陈糯正式上学也才几个月,又没有特别勤奋地练字,拿手毛笔字真是一言难尽。

  “没关系,你写什么我看什么,又不会笑你。”李辞眼神温柔地看着陈糯。

  陈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辞,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凑近啵了一下。

  李辞故作镇定,摸了摸陈糯的头,“好了,下不为例。”

  “哼,你明明有爽到,就会装正经。”

  “……”

  两人回到马车前,陈糯看见金楠,见他瞪着他和李辞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故意举起手来在金楠面前晃了晃,“明白什么意思吗?”

  金楠默默擦汗,“明白。”

  “哦,什么意思?”

  “以后曲少爷就是小人的主子!”金楠大声道。

  陈糯微笑点头,“那本少爷现在命令你去跑半柱香再回来。”

  金楠傻愣愣地看向李辞,李辞皱眉,“听不懂?”

  “是,金楠遵曲少爷之命!”

  看着金楠跑远的背影,陈糯开心地把李辞拉上马车,“多余的人不在了,糍粑,我现在有几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何事?”

  “第一件,你亲的方式不对,来,本少爷教你如何正确的亲亲……”

  半柱香很快过去,金楠回来时陈糯和李辞正在马车里,见马车门窗都关着,他也不敢开门偷看,在门外问道:“殿下,要回去了吗?”

  过了会儿,从马车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地奇怪声音,然后是李辞略微沙哑的声音道:“嗯,启程回去了。”

  金楠忍不住好奇两位主子在车里做什么,他相信殿下不是会胡来的人,毕竟殿下素来洁身自好,府里那些想勾引殿下的女人都遭了殃。

  可是那位曲少爷就难说,金楠觉得曲少爷敢当着他的面宣示和殿下的关系,肯定是个不知礼数、十分放浪之人。

  完了,曲少爷该不会欺负他家殿下吧!

  金楠心惊胆战地驾着车,侧耳偷听马车里的动静。

  “三哥哥,你真聪明,一学就会了。”

  “糯米,你不要乱动……”

  “嘿嘿,可是好痒啊,我忍不住嘛!”

  “那你到底还要不要……”

  “要要!你不要停啊……”

  金楠听得面红耳赤,他家殿下这是被带坏了吗,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曲少爷竟是个会勾搭人的妖精呢?

  而此时马车里,陈糯舒服地趴在柔软的棉被上,李辞满脸通红地坐在旁边帮他按摩,手法是刚刚陈糯教的,并且在他身上实验过了。

  李辞仿佛整个人都热得冒烟,虽然隔着衣裳,可他的确在触碰陈糯的身子,而且他才发现陈糯竟然这么瘦,这么软。

  “糯米,好想带你一起走。”李辞忽然低声道。

  陈糯坐起来,伸手抱住李辞,“我一定会等你回来。”

  李辞把陈糯送进庄子里就离开了,他要赶在召烨城宵禁前回去。

  陈糯蹦蹦跳跳地回到厢房,他和曲墨庭住在独立的小院里,其他人被安排在庄子上其他地方,有的应该是去了周芬芬他们的庄子上。

  走进院子,只看见一片漆黑,陈糯忽然停住,这里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仿佛没有人住似的。

  陈糯眯了眯眼,狐疑地朝曲墨庭房间走去,就在他快要靠近时,门忽然从里面打开,黑暗中,一个高大的人影走出来。

  陈糯瞬间警惕,可还不等他做什么,对方居然直接跳上房顶跑了!?

  什么情况,轻功也太厉害了吧!?

  不对,那个人怎么是从曲墨庭房间里出来!?

  陈糯忙跑过去,在门口时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他扶住门框才站稳,也顾不得去看踢到了什么,直接冲到桌前,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燃桌上的蜡烛。

  房间里终于有了光亮,陈糯绕过屏风来到曲墨庭床前。

  曲墨庭安静地平躺在床上,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散开,他双眼闭着,神情安详,嘴角微微翘起,仿佛正在做一场极美妙的梦。

  陈糯轻声呼唤:“小庭?”

  曲墨庭毫无反应,陈糯心头一紧,他急忙走到床边,手指轻轻放在曲墨庭的鼻翼下。

第六十章 恭迎少主

  感觉到曲墨庭还有呼吸,陈糯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陈糯又叫了声,曲墨庭仍没醒来,这模样不像是单纯的睡着了,可能是药物作用,也可能是被人用了某种特殊手段。

  曲墨庭看上去并没受伤,可当陈糯掀开盖在他身上的锦被,蓦然双眼圆睁。

  是谁干的,是刚才逃出去的那个黑衣人吗?

  陈糯赶紧帮曲墨庭盖好锦被,又放下床帐,转身拿着烛台走到房外,这次他终于看清门外是怎样一番景象。

  卧房外,秋慧瘫坐在地上,台阶上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曲家护卫和庄子上仆人的十几个尸体。

  陈糯轻轻推了下秋慧,她软软倒地毫无反应,再探鼻息,果然早已死了。

  是意外还是早有预谋?

  陈糯深深皱眉,他想起第一次遇见曲墨庭时他正在被黑衣人追杀,显然早有人想要曲墨庭的命,难道他这次带曲墨庭出游反而给了对方趁机而入的机会!

  但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死了,却唯独曲墨庭还活着,不过也很糟糕,对方虽然没要曲墨庭的命,却要了他的身子。

  陈糯不知道庄子上其他人现在怎么样了,如果他们听见动静肯定会赶来,可直到现在也没一个人过来,要么庄子上已经没有一个活人,要么他们丝毫没发觉这边的变故。

  “暗卫,出来!”陈糯对着前方一片黑暗喊道。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他,陈糯一直很奇怪,如果曲恩良真的在他身边委派了暗卫,那为什么他一次也没察觉到呢,如果是他武功太差,可徐慕白和李辞也一次都没发现过。

  难道曲恩良在撒谎?

  陈糯越想越混乱,他忽然感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原来他早就深深陷了进去,却一直毫无所觉。

  曲家的水太深了,现在摆在陈糯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彻底消失全身而退,一是越陷越深直至找出真相。

  陈糯回到卧房,再次来到曲墨庭身边,人心里一旦产生怀疑,就会对过去许多事情都抱持疑虑。

  陈糯不愿继续留在曲家,可他也不忍丢下曲墨庭不顾,他的这个傻弟弟,如果不是装的,那就真是一朵小白莲,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小莲花,如今却被一个神秘的杀手污染了。

  陈糯暂且认定那个逃跑的黑衣人是杀手,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出于什么目的,都已经算是害了曲墨庭半条命,陈糯心知曲墨庭有多想嫁给太子,可如今变成这样,他恐怕连面对太子的勇气都没了,搞不好醒来后得知真相会闹着上吊……

  “小庭,既然已经成为你的哥哥,哥哥一定会保护你到底!”

  陈糯迅速地帮曲墨庭重新穿好衣裳,然后背着他朝庄子的后门走去。

  来到后门处,陈糯吹了声口哨,忽然从草丛后走出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对方一身黑衣,隐藏在黑暗中几乎看不见人影。

  “你果然在,刚才没听见里面的动静吗?怎么不去救人?”陈糯狠狠地瞪着对方,虽然对方很可能看不清。

  男人啧啧两声,不耐烦道:“让你多带些人跟着你又不乐意,出了事倒会怪老子,知道对方是谁吗,就让老子单枪匹马进去救人?”

  “是谁?”

  “西齐杀手组织无夜,一共来了六人,老子瞧着像是无夜组织内的顶尖杀手。”

  “西齐的杀手为什么要来害我弟弟?庄子里其他人呢,他们怎么样了?”陈糯又问。

  “都中了春眠散睡着了,本来那些杀手是要连带你背上这位少爷一起杀,可突然发生了变故。”

  “什么变故?”

  “来了一位身份尊贵的人物,对方戴着斗笠看不清脸,不过看其他杀手的态度,应该是他们的头头。”

  陈糯暗暗磨牙,这帮混蛋杀手,不仅杀人还劫色,简直无法无天!

  “嗯,你去放把火把那间院子烧了,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哟,这是为什么?”

  “别多问,我先带弟弟回去。”陈糯背着曲墨庭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道,“不许乱看乱动,你应该明白,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男人叹气,“看在你是老子少主的份上,老子都听你的。”说完,男人轻轻一跃翻进了围墙。

  陈糯背着曲墨庭一路狂奔,完全不像上次背着他时那么辛苦,甚至可以用身轻如燕来形容。

  陈糯一路往陈家村后山奔去,漆黑的夜晚他却犹入无人之境般轻松,并不是因为他能夜视,而是这一带他实在是太熟了,从搬来陈家村起,他几乎每天都要来后山溜达十几遍,已经熟悉到可以闭着眼睛随意奔跑。

  翻过一个山头,来到后山一处小山沟,前面看上去是一条死路,但实际上长满爬山虎的山壁上有一条拳头粗的藤蔓,陈糯一手扶着背上的曲墨庭,另一手抓住藤蔓用力一扯,爬山虎后的一面墙忽然自动打开,陈糯背着曲墨庭迅速进入,随后墙壁再次关闭。

  陈糯继续摸黑走了一段路后,眼前忽然灯火通明,十名身穿黑衣的少女分列左右两侧,恭谨下跪,“恭迎少主!”

  “别跪了,大伯在吗,快帮我看看,小庭怎么还不醒来?”

  “哼,叫什么大伯,你该叫我一声师父!”陈枯草摸着白胡须懒洋洋地从一座巨大的弥勒佛石像后走出来,不过此时的他并不是陈家村里那个痴迷草药的老大夫,而是“星云十八寨”的大当家吴本草,江湖上人称“毒圣”。

  “好好,师父,您老人家快来看看我弟弟,这都颠簸一路了居然还不醒,是不是被下毒了?”

  陈糯跑得满头大汗,他小心地把曲墨庭放在一块平整干净的石床上。

  吴本草给曲墨庭细细把脉,又翻开他的眼皮仔细观察,“嗯,是中毒了。”

  “什么毒?”陈糯惊道。

  “西齐秘药梦里看花,据老夫所知,这药在无夜组织的七大高手和西齐皇室手中,他怎会中此毒?”

  “那个无夜组织派人来杀小庭,肯定是他们下的毒!”陈糯心疼地看着曲墨庭,他乖巧可怜的弟弟,怎么会这么惨呢?难道弟弟其实是这个世界的悲情男主角?

  陈糯胡思乱想着,却听见吴本草笑道:“不会是哪个倒霉蛋中了春回大地吧?”

  “春回大地是什么?”

  “是一种情毒,凡中此毒者需在十二时辰内寻一个极阴之体,老夫看你这弟弟便是极阴之体。”

  “然后呢?”陈糯沉着脸问,顺便让在场其他人退下。

  等那些黑衣少女们全部退下后,吴本草继续道:“需给极阴之体服下梦里看花,并与之相结合方能解毒。”

  “草,所以那混蛋是把小庭当解毒工具人!”

  “别急,只是如此还不能完全解毒,顶多是缓解三年。”

  “什么意思?那个中毒的人难道还会回来找小庭?”

  “不愧是老夫的徒儿,聪明!要彻底解毒,还需服用一小碗两人结合后诞下孩儿的血。”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奇怪的毒?”

  “哼,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小糯,这春回大地本是一位极阴之体的毒师所研制,而研制解药者正是那毒师的丈夫。”

  陈糯揉了揉眉心,忽然狐疑地看向吴本草,“师父为何知道这么清楚?”

  “哈哈,徒儿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因为那对夫妻正是老夫的兄嫂哦。”

第六十一章 抓个人回来

  “师父,知道这种解毒办法的有多少人?”陈糯沉下脸,他一定要找到那个男人给曲墨庭报仇!

  吴本草道:“不知道。”

  “……”

  陈糯轻轻摸了摸曲墨庭沉睡的脸,“师父,小庭什么时候能醒来?”

  “睡足五个时辰就醒了。”

  “为什么会睡那么久?”

  “我兄长担心嫂子醒来后生气,留足了善后逃跑的时辰,等嫂子醒来见不到人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为什么吴本草会露出一脸自豪表情。

  陈糯知道曲墨庭会醒来,心下稍安,“师父,我先抱小庭回房了。”

  陈糯抱起曲墨庭转过巨大的弥勒佛像,后面是一个角门,进门后则是一间宽敞的石室。

  陈糯也不知这宛若地宫的密室存在了多少年月,听吴本草师父说,他年轻时闯荡江湖偶然发现了这里,当时这里只是一间普通简陋的地下密室,师父他又花费了许多财力人力将其改造成如今这样。

  那个弥勒佛石像却是原本就有的,陈糯曾一度怀疑这里可能曾是某人的墓穴,大概年代久远被盗墓者破坏过了。

  陈糯抱曲墨庭进入一间石室,这里装饰简陋,但床铺上铺着厚实舒适的床被。

  陈糯把曲墨庭放在床上,替他盖上被子,然后暂时离开去沐浴了。

  陈糯一边沐浴,一边理清思路,这一晚发生的事实在太混乱,加上他和李辞的事让他有点丧失警惕,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陈糯皱眉沉思,把近两天的所有事回忆了一遍,忽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一个被他忽视了的重要人物!

  陈糯急忙从浴桶里出来,匆匆换好衣裳,他刚出去就碰见才回来的那个黑衣男人。

  “大哥,你回来得正好,赶紧帮我抓个人回来!”

  “靠,别叫老子大哥,你每次叫我大哥准没好事!还有你怎么回事,说好了要做个遵纪守法的大少爷呢,怎么不是放火就是掳人!?”黑衣男人不悦地夸张大叫起来。

  陈糯无语,“没办法,我总不能叫你名字,不然我会笑死。”

  “呸,老子的名字那么好听,只有你会笑死。”

  “那好吧,麻烦敖特漫公子,帮我抓个人回来,行吗?”陈糯强忍着笑,这个敖特漫也不知道他亲爹怎么想的,竟然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开始陈糯还怀疑他爹也是个穿越者,还吐槽这个世界难道是穿越者聚集地吗。

  不过除了这个奇葩的名字外,敖特漫其他地方都是典型的古人,甚至连汉堡包都没听过,刚才会说出“靠”这个口头语也是跟陈糯学的。

  “抓谁?”敖特漫拽拽地问,在陈糯眼里十分欠扁。

  “你去温泉庄子上把人带回来,注意不要惊动别人。”

  陈糯回到石室,见曲墨庭还没醒来,微微叹气,“小庭,放心,无论如何哥哥都不会让你白受委屈,无论是谁敢这么算计你,我陈糯一定让他百倍奉还!”

  陈糯呆坐片刻,忽然黑衣侍女来报,“少主,三当家来了。”

  陈糯帮曲墨庭掖好被角,对那个侍女道:“青柠,你守在这里,他是我的亲弟弟,从今往后也是你们的主子。”

  “是,青柠一定守好小主子。”青柠原本是个孤儿,险些被人贩子卖到窑子里,幸好被二叔遇到救了回来。

  有时陈糯觉得星云十八寨就是个古代福利院,名字听起来像山寨,但实际专门干扶弱济贫的好事。

  陈糯听陈余笙说,他们多年前的确做过一段时间山匪,可随着陈糯年纪渐长,三位当家为了他的将来考虑,便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只是做好人难啊,有这么多人要养,以前打劫来的宝物又不能随便变卖,最后只好让大家自己找活干自给自足。

  这也是为什么陈糯刚穿来时会沦落到当乞丐的原因,因为他们一群人都没什么经商头脑,虽然本事够大,可都不会赚银子,居然把日子过得那般窘迫。

  陈糯来到开会用的那间石室,吴本草和陈余笙都在。

  “爹,温泉庄子那怎么样了?”陈糯问道。

  陈余笙因为赚了很多银子而心情极好,乐呵呵地道:“一切都好,那些少爷们还说等庄子扩建后要带朋友再来玩,还说咱们准备的菜很好吃。”

  “嗯,爹,温泉庄子的事就交给您负责,我现在遇到了一个麻烦,想问问爹和师父的意思。”陈糯心情郁郁,脸色也不好。

  “发生什么事了?”陈余笙问。

  陈糯把昨晚发生的事跟陈余笙说了一遍,“爹,我不知道是谁想害小庭,但我不打算饶过对方。”

  陈余笙知道陈糯其实很护短,他也相信陈糯能处理好,便笑道:“小糯,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会站在你身边,尽管去做吧。”

  “嗯,谢谢爹!”

  半个时辰后,敖特漫扛着一个麻袋回来,“少主,人我带回来了。”

  “嗯,带去暗之一号。”

  暗之一号是刑法室,设立后就没使用过,陈糯也不喜欢这种不人道的处罚方式,可是今天,那人是真的惹怒了他!

  陈糯来到暗之一号石室,这间石室的石门上钉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一个潦草的“刑”字。

  陈糯走进去,正看见敖特漫把人从麻袋里拉出来。

  “敖特漫,她怎么晕了?”

  “哦,她看见老子差点尖叫出来,老子顺手就把她打晕了。”

  “嗯,把人弄醒吧。”

  陈糯眸光幽冷,冷冷看着敖特漫朝那人脸上浇了一碗冷水。

  “啊,怎么了!?”对方一醒来就连连尖叫,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般。

  陈糯沉声道:“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翠竹?”

  翠竹震惊地盯着陈糯,“少爷,这是哪里?”

  “翠竹,有人偷偷告诉我,你做了件谋害小庭的事。”

  “没有,我没做过,少爷,翠竹冤枉!”翠竹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哭喊道。

  陈糯哀叹一声,“那你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翠竹……一直跟着少爷,从没离开过。”

  “你离开过的,我和小庭去茅房时,秋慧告诉我,你离开过一段时间。”这话是陈糯编造的,他想诈翠竹说真话。

  翠竹的身子却狠狠抖了一下,一脸震惊,“秋慧说的?”

  “嗯,要叫她过来和你对峙吗?”

  “不要!不可能啊……怎么会……”

第六十二章 是太子吗?

  “翠竹,是不是你通风报信?幕后主使是谁?”陈糯冷冷逼问。

  翠竹浑身颤抖得厉害,眼底满是恐惧,口中喃喃:“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陈糯等了会儿,见翠竹神神叨叨的就是不肯乖乖回答,不耐烦地蹙眉,“敖特漫,把她关起来严刑拷问,只要不死,随你处置。”

  “哟,看来她是真的惹怒你了,老子可是好久没练过手,真不打算怜香惜玉了?”

  “她不是玉。”

  陈糯只后悔太放心身边的丫头了,当初他看出翠萍是老太太的人,却忽视了活泼开朗的翠竹。

  陈糯一直让翠竹照顾陈小包,见她确实十分上心,这才在翠萍养伤期间把她带在身边,相处久后他竟渐渐放下了戒心。

  陈糯现在后悔不已,可一切已经无法改变,他能做的就是让幕后之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陈糯回到石室,继续陪伴在曲墨庭身边,他向青柠询问了时辰,这个时候李辞即将要出发前往北岚城,他原本想偷偷去送行,可又担心曲墨庭醒后身边没人陪着。

  陈糯又恍然想到,李辞给的盒子他忘记拿了,不知道那件事会不会过时不候,他顿时又懊悔自己真是被一时欢喜冲昏了头,居然忘记了那么多银子!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陈糯让青柠端来一盆温水,细心地用布巾帮曲墨庭擦脸擦手,想了想,他应该帮小庭洗个澡,天知道那个男人的咸猪手都摸过哪里。

  草,陈糯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更觉得曲墨庭醒后搞不好会崩溃,“青柠,我带小庭去洗洗,你去找一套干净衣裳来。”

  “少主,需要叫人来帮忙吗?”青柠要帮曲墨庭穿鞋,却被陈糯抢了去。

  陈糯笑道:“行了,我自己会照顾小庭,你去拿衣服来吧。”

  陈糯亲自把曲墨庭抱去隔壁浴室,浴室里通了一根铜管,烧水房的人可以直接把热水从那根铜管倒进浴桶里,这个是陈糯让人设计改造的。

  接了半桶水后,陈糯小心地把曲墨庭扶进浴桶里,亲自帮曲墨庭洗澡时,陈糯才发现他很白很瘦,不由感慨,这孩子平时要学一堆东西,肯定特别累,吃得也少,都不怎么长肉。

  只是此刻,那雪白的皮肤上,生出些青青紫紫的斑点,陈糯气得磨牙,他家白嫩嫩的白菜究竟被哪头猪拱了,简直可恨!

  陈糯没算准时间,确切的说他也不清楚曲墨庭已经昏迷了多久,更不知师父吴本草曾抽空给曲墨庭喂过药,可以令曲墨庭尽早醒来。

  曲墨庭醒来时还有点迷糊,发现自己正泡在浴桶里,又看见陈糯正拿着帕子帮他擦胳膊。

  “哥哥?”

  “咦,小庭,你醒了!?”

  “嗯。”曲墨庭不舒服地挪动了下身子,“哥哥,我这是怎么了?”

  陈糯紧张地盯着曲墨庭,顿了会儿才小心翼翼问:“小庭,还记得发生过什么吗?”

  曲墨庭眨眨眼,短暂的混沌后,他终于想起昏迷前的遭遇,顿时满面通红,整张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

  陈糯见他反应就明白他还记得,“小庭,别怕,告诉哥哥那人渣有什么特征,哥哥一定帮你把那人渣找回来,要杀要剐都随你高兴。”

  曲墨庭眼神闪烁,像是不好意思地往温水里缩了缩,“哥哥,他不是人渣。”和陈糯相处久了,曲墨庭也明白人渣是什么意思。

  陈糯不禁蹙眉,“你认识他?”

  曲墨庭轻轻点头,小声道:“哥哥,是太子哥哥,他中毒了,让庭儿帮忙解毒,所以才……”

  “太子!?”陈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是太子,而且那些杀手明明是西齐人,难道太子勾结了西齐的无夜组织?

  曲墨庭怕陈糯责怪自己不知廉耻,胆怯地伸手轻轻拉住陈糯的袖子一角,“哥哥,对不起,庭儿知错了。”

  “哦……”陈糯觉得这事分明透着古怪,怎么可能是太子呢,先不说太子为什么会中毒,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让曲墨庭帮忙解毒,从召烨到庄子上虽然不算很远,可也绝对不近。

  除非太子是在庄子附近中毒,可他又为什么会来这里呢,太子应该是不能随意离开召烨城的,难道是蓄谋已久?

  陈糯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他觉得眼前的迷雾越来越浓厚,已经完全看不清前方的路,更烦的是还有一层又一层的雾气继续往上叠加。

  “哥哥,太子哥哥说很快就会娶庭儿做侧妃,所以没关系的。”曲墨庭脸颊红红的,眼眸水润,含羞带怯的小模样看得直惹人疼。

  陈糯微微叹气,“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小庭,这件事一定不能再告诉别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嗯,哥哥放心,庭儿绝不会乱说,哥哥,这是哪里,好像不是庄子上?”

  “小庭,你也别太信任太子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打算的,居然把咱们带来的护卫和丫头都杀了,秋慧死了,你知道吗?”

  “怎么会,太子哥哥不会做那种事的!”曲墨庭一脸震惊,显然不知道在他昏迷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糯却稍稍安心了些,不管怎么样曲墨庭不是太子的同谋就好,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小白莲弟弟突然变成腹黑大BOSS。

  “哥哥,肯定不是太子哥哥做的……”曲墨庭委屈地嘟嘴。

  陈糯忍不住伸手弹了下曲墨庭的额头,“既然醒了就自己洗吧,等你洗完了咱们还要好好合计回去后怎么跟父亲母亲解释。”

  “哦。”

  陈糯从浴室出来,守在门外的青柠禀告道:“少主,刚才敖公子来求见少主,说那个人已经全部招了。”

  “这么快?行,你留在这里听小庭的吩咐,告诉他我很快回来,多余的就不必说了。”

  “是,少主。”

  陈糯回到刑法室,看见翠竹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手脚都被绑住,嘴里还被塞了一块馒头。

  “都问出些什么了?”陈糯看向正在擦拭短鞭上血迹的敖特漫。

  “供词上都写着呢,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画押就晕过去了。”敖特漫不爽地瘪嘴,将一叠纸交给陈糯。

  陈糯一看全都是文言文,立即随手放在了桌上,“行了,你捡重要的事说说吧。”

  “切,麻烦,看来你在嘉兰书院也没学到多少东西,还不如让三当家亲自教你呢。”

  “少扯闲话,快说,翠竹都招了什么?”

  “嘿嘿,你肯定想不到那些杀手是谁派的吧?”

第六十三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敖特漫的确说出一个令陈糯意外的人,“就是曲丞相的夫人,说起来她还是你和你弟的娘,居然有娘想要自己孩子的命,老子估计你们不是她亲生的。”

  敖特漫只是随口一说,陈糯却并未觉得惊讶,回想起自从他回到曲家后王氏所表现出的态度,一点不像一位母亲该有的反应。

  开始陈糯还以为是王氏性情冷淡,如今说他们并不是亲生母子,陈糯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还有呢,翠竹还说了什么?”陈糯平静地问道。

  敖特漫摸着下巴,道:“她说夫人派她盯着你,今天也是她先在庄子上的井水里投了春眠散,那些人才会睡得如此熟,也是夫人顾了杀手想除掉曲墨庭,因为她觉得曲墨庭早晚会克死她全家。”

  “这又是什么缘故?”陈糯皱眉,难道王氏是听了什么算命先生的胡话才想杀曲墨庭?

  敖特漫却摇头,阴阳怪气道:“这丫头也是一知半解,她是偶然听见王氏跟崔嬷嬷抱怨,说是庭少爷命不好,是天煞孤星,当年应该是把庭少爷送走,可老夫人和老爷瞒着她把明明是曲家福星的你给送走了,害你流落在外多年,不知会不会耗费掉你身上的福气。”

  陈糯算是明白了,原来他的原身当年会被抱走都是他们迷信害的。

  不过陈糯又觉得说不定那个算命的说准了呢?不能怪他也忍不住迷信一回,毕竟曾经他一直认为穿越都是假的,可他真的穿越了啊!

  “就这些吗?”陈糯冷冷盯着地上已经昏迷半天的翠竹,就算这个丫头是被迫听令,他也不打算放过她了。

  “一个丫头能知道多少,老子觉得你可以把那位夫人抓来严刑拷问。”敖特漫笑得一脸奸诈,像一只干坏事的狐狸。

  陈糯翻了个白眼,鄙视道:“你以为丞相府的夫人是那么好抓的吗?”

  “老子对自己的轻功有信心,抓个女人而已,不成问题。”

  “然后引来一群官兵把咱们当土匪给灭了?敖老大,作死前先动动脑子好吗?”

  “哼……”敖特漫不悦地转过身,背对陈糯不吭声了。

  陈糯无奈,“你给翠竹上些药,先关起来吧。”

  “什么,你居然让老子给这个臭婆娘上药!?”

  “你少来,翠竹还是黄花大闺女,算便宜你了。”

  “你什么意思,不会要把她给老子当媳妇吧,老子不喜欢这样的!”敖特漫气得大吼,胸口起伏不定。

  陈糯顿时被这人的脑回路震惊了,“胡说什么,翠竹的卖身契还在曲府,就算你想娶也要看曲府的人乐不乐意,行了,我让青檬来给她上药,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陈糯郁闷地走出刑房,回到石室时曲墨庭已经梳洗干净,乖乖地坐着等他回来。

  “哥哥,你回来了!”曲墨庭双颊一片绯红,含羞带怯地不敢去看陈糯,只用眼角偷偷地看。

  陈糯微微叹气,走到床边和曲墨庭并排而坐,“小庭,翠竹说是王氏派杀手来要你的命。”

  曲墨庭双目圆瞪,惊讶地完全说不出话来。

  陈糯握住曲墨庭的手,“小庭,我不希望将来你再陷入危险,所以我会把自己所查到的事情全部告诉你,至于后面你想怎么做,我也会听你的意见,只是这件事太重要了,我们不能逃避,只能勇敢地面对,你明白吗?”

  曲墨庭想抽回手,可陈糯死死地抓住他的手不肯放,曲墨庭突然惊恐地看着陈糯,语气里透出哭腔,“哥哥,庭儿不想知道……庭儿不要知道……”

  不顾曲墨庭的拒绝,陈糯继续道:“小庭,翠竹是王氏派到我身边监视我的人,她在庄子上的井水里投了春眠散,让所有人都沉睡不醒,而王氏请来了西齐无夜组织的杀手,企图致你于死地,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那些杀手杀了所有人却放过了你,我回到庄子上时,护卫和仆人们全被杀了,我还看见一个黑衣人从你房间里出来……小庭,那个人可能不是太子,只需要去查一查太子今天去过哪些地方,就能查明利用你解毒的人究竟是不是太子。”

  “哥哥,我不会认错的,他一定是太子哥哥,不会错的……”曲墨庭单薄的身子不住发抖,漂亮的眼眸里缓缓落下泪来,他实在是忍不住了,陈糯告诉他的一切都令他难以承受。

  陈糯叹息着将曲墨庭抱紧,又扯过棉被给他盖上,“小庭,王氏并不是我们的亲生母亲,翠竹说曾经有人给我们算过命,算出你或许会克死亲人,别担心,我不信那些算命先生的屁话,我命由我不由天,你也记住了,你曲墨庭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谁也不能决定你的将来,知道吗?”

  “哥哥,庭儿不会伤害任何人,庭儿胆子最小了,哥哥……”

  曲墨庭把脸埋进陈糯怀里,再也克制不住地大哭起来,陈糯没有嫌弃鼻涕眼泪一把的小庭,一直陪在他身边,轻轻拍抚着他微微颤抖的后背。

  “小庭,有哥哥在,什么都别怕,有哥哥在……”

  最后曲墨庭哭累了,渐渐就这样睡去,陈糯没有离开,他抱着小庭沉沉睡去。

  两人并不是第一次同床而眠,可彼此间的感情早已比当初更加深厚了。

  陈糯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弟弟,虽然总是吐槽曲墨庭爱哭又软弱,像个妹妹一样,可他又很欣赏曲墨庭的努力和专一,能一心一意地喜欢一个人那么多年,真不是随便谁都能办到的。

  陈糯也十分享受被弟弟依赖的感觉,前世他是独生子,能有个这样温柔听话乖巧的双胞胎弟弟感觉挺不错的。

  第二天,曲墨庭收拾好了心情,他双眼赤红,看着陈糯,“哥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陈糯微笑着摸了摸曲墨庭的头,“我先让人出去打听些情况,今天陛下会派军出征,也不知道父亲知不知道庄子上着火的事。”

  “庄子上着火了?”

  “哦,忘记告诉你了,我让人把你住的院子和那些人的尸体全烧了,小庭,你的那个事现在只有我、大伯、我爹和我的一个属下知道,你放心,他们绝对信得过,也绝不会把你的事拿出去乱说。”

  “谢谢哥哥。”曲墨庭比陈糯更明白哥儿的名节有多重要,他感激陈糯为他的名誉着想。

  “不客气,其实我还担心你醒来后会不会闹得要死要活的,其实真不是什么大事,嗯……”陈糯不知该怎么说,他想哥儿和男人其实没差别,真没必要过于在意什么名节,而且在二十一世纪,连女人都不在乎那些了。

  “哥哥,帮庭儿打听下,庭儿想知道那晚究竟是不是太子哥哥……”曲墨庭神色落寞,他真心希望那个人是太子,可又担心万一弄错了呢?

  陈糯给了曲墨庭一个大大的拥抱,“小庭,没事的,有哥哥在。”

  “哥哥,庭儿知道你一直都在的。”曲墨庭对陈糯露出甜甜的笑容,陈糯也不禁微笑起来。

  不过几个时辰功夫,敖特漫就从召烨带回了消息,“少主,打听到了,昨晚太子一直在宫里陪皇帝处理紧急军务,直到今早送走宁将军和三皇子一行才回太子府。”

  陈糯看向身边的曲墨庭,曲墨庭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哥哥,真的不是太子哥哥吗?”

  “没事啊,有哥哥在……”

  草,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小庭会觉得对方是太子呢?难道是易容了?

第六十四章 回到曲府

  陈糯让敖特漫退下,他组织一番语言,试探着问:“小庭,可不可以把你的遭遇详细地告诉我?”

  “哥哥,那种事怎么好意思说呢……”曲墨庭低头捂脸,娇羞得像个小姑娘。

  陈糯也很纠结,可他必须弄清楚到底是谁占了小庭的便宜,而唯一见过那个人渣的只有小庭,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问。

  曲墨庭害羞了片刻,见陈糯一脸严肃,犹犹豫豫地说道:“那个人和太子哥哥生得一模一样,庭儿几乎分辨不出有何区别,他刚进屋时显得有些紧张,庭儿也不知秋慧在何处,以为秋慧是想让庭儿和太子哥哥独处所以避开了。那人当时似乎很热,额上满是汗珠,庭儿就问他怎么了,他说自己中毒了,需要庭儿帮忙解毒,还问庭儿愿不愿意,庭儿答应了……”曲墨庭说完偷觑着陈糯的反应。

  陈糯死死皱着眉头,“然后呢?”

  “他倒了杯水,放了一枚玉白小药丸进去,庭儿喝下了那杯水……”

  陈糯越听越感觉脸颊发烫,头皮发麻,浑身都不对劲了,曲墨庭也是脸蛋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似的。

  “哥哥,其实他对庭儿很温柔,庭儿开始还奇怪太子哥哥怎么比平日还温柔些,原来那个人并不是太子哥哥啊……”

  曲墨庭忽然感到一丝落寞与空虚,他竟然希望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太子哥哥,却不是因为李清本人,而是希望他的太子哥哥像那个人那样温柔的对他。

  陈糯惊愕地看着双颊绯红的曲墨庭,狐疑问道:“你这是不怨他了?那个人很可能是易了容的陌生人,说不定还是个丑八怪?”

  曲墨庭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感觉有些委屈,“哥哥,庭儿也想怨他,可他并没有强迫庭儿,对庭儿也非常温柔,庭儿甚至、甚至有点欢喜……”

  “打住!曲墨庭,你不能这样胡思乱想!那个混蛋是不是给你下了别的毒,把你毒傻了?”

  曲墨庭赶紧摇头,“不是的,庭儿只是觉得他不像是坏人,而且他中毒了才让庭儿帮忙解毒的……”

  陈糯简直气死了,“曲墨庭,你真是又笨又傻,你……算了,我也不知道你这算福还是祸了,不过总算还活着,别的就随便吧……”说不定对方是看在小庭这么傻的份上才放过他一条小命的。

  两人商量一番后便决定先回曲府,陈糯打算从老曲那弄清楚当年发生的事,然后再来考虑曲墨庭的将来。

  太子肯定无法容忍曲墨庭被别人碰过,就算做了侧妃也肯定会受罪,陈糯倒是宁愿曲墨庭嫁给一个愿意接受他那段经历的豁达的好男人,或者干脆招婿,找个男人嫁来曲家,什么都要听小庭的,而且有他这个好哥哥在,任谁也不能欺负了小庭。

  暂时辞别了师父和爹后,陈糯和曲墨庭带着仍在昏迷的翠竹,坐上了前往召烨城的牛车。

  曲墨庭第一次坐牛车觉得特别新鲜,兴奋地东张西望,陈糯拉着曲墨庭,无奈道:“大少爷,你就好好坐着吧,牛车可经不起你这样折腾!”

  “嗯,哥哥,这牛车好平稳,一点不觉得晃呢。”

  “那是,就是慢了点,唉,陈家村还是太穷了,一辆马车都没有。”陈糯又想起李辞交给自己打理的账目,他怎么就给忘了拿呢!?

  牛车慢腾腾地花了近三个时辰才到召烨城门外,结果守城的卫兵说牛车不让进。

  陈糯他们只好下车步行,陈糯背着昏迷不醒的翠竹,曲墨庭则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不过他们走了没多久就遇到正打算出城的小恶霸宁司濯。

  “宁少爷这是要去哪啊?”陈糯大声喊道。

  宁司濯坐在马车里,恰好探出头才被陈糯发现,看见陈糯还愣了一下,随即惊讶道:“你怎么背着个姑娘!?”

  “这是服侍我的丫头,晕过去了。”敖特漫拷问翠竹的伤都在身上,只脸色苍白,其他丝毫看不出异常。

  宁司濯忙让随从去帮忙,陈糯却避开了,“这丫头还没成亲呢,宁少爷,你帮忙送我们回曲府好了。”

  “嗯,那你们快上车。”

  宁司濯可没打算和陈糯同车,他利落地跳下车,“这车你拿去用,回头我让小厮去府上取回便是。”

  “好,多谢宁少爷。”

  宁司濯淡淡点头,随后目送陈糯三人离去。

  小厮奇怪地问:“少爷,咱们不是要出城去寻人吗?”

  “人已经找到了,罢了,回去吧。”

  宁司濯暗道,他是得了三殿下李辞的命令去寻曲墨淮的,如今人平安无恙,就没他什么事了吧,至于殿下交代的其他事,还是让林沧跟曲墨淮说吧。

  宁司濯是少数知晓了李辞和陈糯二人关系的人之一,他也不明白堂堂三皇子为何会看上陈糯,他虽然容貌尚佳,可从小在农村长大,无论学识还是教养都不如那些名门出生的闺秀或哥儿,更何况陈糯还是个跛子,如此一人究竟是哪里得了三皇子的喜欢和信任呢?

  宁司濯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有一点他还是很佩服陈糯的,在他和林沧的共同努力下,福临酒楼的生意蒸蒸日上,俨然就要成为召烨城里最赚钱的酒楼了。

  宁司濯偷偷跟李辞入股了一点,现在也是每天数分红数到手软,想想过几天就能拿到季度分红了,他决定听三皇子的话,一定好好护住陈糯这位财神爷。

  宁司濯顿时心情舒爽,“走,咱们去舒意茶居吃茶听书去!”

  陈糯和曲墨庭回到丞相府,此时曲丞相恰好也在府里,现在家里只知孩子们去玩耍的庄子上走了水,据说那大火烧了近一个时辰才灭,整个院子和里头的人全被烧死了,但是详细情况他们并没打探到,这也是因为庄子上的人有意隐瞒真相,担心此事会影响三皇子出征一事,因而李辞出发前并没收到庄子上起火的消息。

  陈糯和曲墨庭先回各自院子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而翠竹被陈糯命人关押在宸院的杂物间,并且命翠萍亲自看管。

  现在宸院里除了几个负责洒扫的小丫头外,就只有翠萍、金珠和金蝉得用,而陈糯最信任的是翠萍,他便让翠萍去看着翠竹了。

  陈糯换了衣裳后直接去到老夫人的延寿堂,曲墨庭稍晚也到了。

  “奶奶,这次我和小庭差点就回不来了,呜呜呜……”陈糯拉着曲墨庭一起在李氏跟前跪下,两个都是如花似玉的漂亮哥儿,此时眼泪却如瀑布般淌下,看一眼就令人心疼不已。

  李氏顿时心疼地问:“哎呦,看两孩子可怜的,究竟发生了何事,快告诉奶奶,奶奶给你们做主!”

  曲恩良轻轻蹙眉,让服侍的丫头把两位少爷扶起来,柔声询问:“好孩子,快告诉父亲昨晚发生了什么,为父听闻庄子上走了水,你们可有受伤?”

  而母亲王氏也是一脸忧心,可陈糯注意到她紧紧拽着手里的锦帕,似乎十分心焦的模样。

  陈糯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吭哧半天才把昨晚发生的事说清楚,只是他刻意模糊了一些信息,比如他和曲墨庭曾经分开过,以及曲墨庭的那些遭遇,都没跟他们说。

  但只是这样,当他们听到有刺客闯入庄子想要杀害曲墨庭时,心脏还是狠狠被揪了一把。

  “淮儿,庭儿,真是苦了你们了,恩良,一定要抓住那些刺客,这次绝不能轻饶了他们!”李氏板着脸对曲恩良道。

  曲恩良躬身回道:“是,母亲。”

  用过晚饭后,陈糯并没有着急回宸院,而是连同曲墨庭一起随曲恩良去了前院的书房。

  当只有他们三人时,陈糯才将翠竹的口供交给曲恩良,沉声道:“父亲,请还我和小庭一个公道!”

第六十五章 曲丞相的回忆1

  曲恩良迅速看完那份供词,忙扶起两个跪在地上的孩子,“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是夫人派人谋害庭儿?”

  “父亲,翠竹没必要撒谎,诬陷主母可是死罪,而且她的卖身契就在夫人手里。”陈糯再也不愿叫王氏为母亲,那个女人根本不配!

  “这供词上说翠竹让所有人喝了春眠散,你们没喝吗?”曲恩良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五分,只是他还存有疑虑,必须要弄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陈糯点头道:“父亲,王氏不是我和小庭的生母,只是我们不明白,光凭命格之说就不遗余力想要害死小庭,究竟是为什么?那是谁算的命,真的就那么可信吗?”

  “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啊……”曲恩良深深叹了口气,眼神慈爱地看着两个孩子,思绪却飘到了许多年前,“那年为父十三岁,第一次去王家做客。”

  十三岁的曲恩良是个小书呆子,他是曲家的嫡长子,父母对他寄予厚望,他也争气,小小年纪就已经考取了秀才功名。

  那日王学士为老父亲办寿宴,曲恩良随父亲母亲一同前往祝贺。

  也是那天,曲恩良认识了十岁的王茜和八岁的王琪姐弟。

  姐姐王茜知书达礼,性情温婉,只是体弱多病,长年在家吃药调理。

  弟弟王琪是个哥儿,憨态可掬,一双漆黑的眸子灵动水润,年纪小小就特别招人喜欢。

  曲恩良不喜热闹,便独自找了处安静地方看书,谁知王茜带着弟弟散步偶然也来到了此处……

  后来,在曲恩良二十岁那年,由双方父母做主,为他和王茜说定了亲事。

  曲恩良本想拒绝,可母亲李氏说,王茜天生体弱,恐怕难以孕育子嗣,王家的意思是,让王琪跟着王茜一同嫁入曲府,姐弟俩人也可互相照应,将来生了孩子,大的寄养在王茜膝下。

  王家父母出这主意也是因为心疼两个孩子,王茜身体弱恐怕难以嫁入好人家,而王琪和王茜感情好,姐弟俩不舍得分开,他们也担心王琪嫁给别人会吃亏受罪,这才想出这个法子。

  至于为何会选中曲恩良,一是因为王茜心悦曲恩良多年,二是王家看好曲恩良的前程,三则是信得过曲家的家风。

  为此,曲恩良默许了。

  曲恩良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他早就惦记上了王琪,他本想在自己金榜题名后求父母去王家提亲,可如今王家有这个意思,他便不想多说,也是担心出现其他变故。

  曲恩良那时并没有考虑太多,也没在意王茜和王琪本人的意愿,他不过才二十岁,尚且不是日后那个心思缜密的曲丞相,而只是个存有私心的普通男人罢了。

  次年,十八岁的王茜嫁给了二十一岁的曲恩良,而曲恩良已经在期待着两年后,等王琪满十八岁时作为平妻嫁给自己。

  自新婚洞房那晚后,曲恩良再也没去过王茜的屋子,他以要专心读书为由搬去了书房住。

  后来王琪经常来曲家看望王茜,而每次曲恩良都忍不住过去作陪,大概是他看着王琪的目光太露骨太专注了,不知何时,王茜发现了曲恩良的心思,她开始尽量阻止王琪来曲府,理由是会打扰相公读书。

  王茜是真的很爱曲恩良,爱到她开始嫉妒从小相依为伴的亲弟弟。

  曲恩良发觉王琪来得越来越少,而且每次来似乎都在避着他,他并不知那是王茜刻意安排,以为是王琪察觉到自己的心思才避开自己,为此还暗暗伤心许久。

  过了一个月,曲恩良终于忍不住遣人去打听王琪的近况,却发现有媒人去王家提亲,竟是有人想娶王琪为妻。

  曲恩良此时才发觉自己太异想天开了,王琪那么好,怎么可能没人喜欢呢?

  经过打听,他得知去提亲的正是王琪母亲的娘家表哥文锦淳,也瀚^0^鸽^0^贰^0^拯^0^雳是一位才学不亚于自己的举人,来年便会参加科考,而且极有希望考取进士。

  曲恩良沉默地在书房枯坐一夜,他已经没办法给王琪正妻的名分了,真傻啊,当初就该告诉母亲,他心悦的是王琪,那样就不会生出这些麻烦了。

  曲恩良一想到他心心念念的王琪将要嫁给别人,他就如何也坐不住了,他必须采取行动。

  曲恩良打发了人去探听王琪近日的动向,查到王琪两日后会去游湖赏花,并且那个文锦淳也会去,曲恩良担心王琪也愿意嫁给文锦淳,便决定那天也去游湖,并且一定要破坏那两人独处。

  游湖那天,曲恩良假装偶遇了他们,并且邀请他们一同乘船,王琪开心地唤着他姐夫,却不知曲恩良内心是如何煎熬痛苦。

  那天,王琪意外落水,曲恩良奋不顾身跳下去救了他。

  落水后王琪大病了一场,大夫说恐怕会影响日后生育,不久文家主动放弃了这门亲事。

  再过去几个月后,王琪终究还是进了曲家的门,虽然是以平妻进门,可还是矮了王茜一头,而王茜从那日起,再也没有对这个弟弟笑过。

  曲恩良担心给王琪招来非议,便忍耐了一年不曾在王琪房里过夜。

  王茜总是刁难王琪,可王琪就是个乐观又豁达的性子,从不把那些事放在心上,也没主动向曲恩良邀宠,俨然一副在自己的院子里过独居舒心日子的架势。

  一年后,曲恩良高中榜眼,骑马游街后的那天晚上,他第一次留宿在了王琪的屋里。

  那晚,曲恩良终于对王琪表白了自己隐藏多年的心意,王琪安静地听着,脸颊微红,他一直把曲恩良当作姐夫看待,从没想过会嫁给他,王家当初会提出那个想法,其实是为了安抚曲恩良娶王茜,并没有真打算让姐弟二人共侍一夫。

  从今以后,曲恩良对王琪可说是集百般宠爱于一生,他高中榜眼后入翰林做编修,平日除了去宫里当值,其余时间几乎全用来陪伴王琪。

  两人一起读书一起画画一起逛街一起同床共枕,宛若一对神仙眷侣般。

  王茜将一切看在眼里,眼神愈发冰冷,她觉得是弟弟王琪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丈夫和宠爱。

  转眼五年过去,可无论是王茜还是王琪都未曾怀孕,曲恩良倒是看得开,可母亲李氏开始有些着急,王茜几乎不与曲恩良同房还好说,可王琪几乎占据了曲恩良全部的宠爱,竟也没怀上一男半女,李氏不禁忧心是否王琪曾经落下的病根仍没治愈。

  可太医替王琪把过脉,言明他的身子并没问题,李氏不由怀疑是否曲恩良生了病。

  曲恩良没法告诉母亲,他担心王琪身体弱,因此打算等他的身子大好之后再要孩子,只能默默忍受了母亲担忧的目光。

  眼看着曲家老二和老三都有了孩子,而身为老大的曲恩良竟然一点音讯也无,外头都开始流传曲恩良身体不行之类的闲话,每次王琪听了都偷偷以此取笑他,曲恩良也仍旧一意孤行。

  曲恩良见过听过太多哥儿因为生子难产而亡,哥儿生孩子甚至比女人更危险,而他并不希望为了孩子而牺牲王琪,王琪对他而言太过重要,重要到他不愿冒一丁点的风险。

  王琪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心里愈发深爱着曲恩良,于是在王琪二十四岁生日那天,他对曲恩良说:“相公,我想生娃娃了。”

  曲恩良仍有许多疑虑,可终究抵不过王琪撒娇,几个月后,王琪怀孕了,曲恩良也终于要做父亲了。

  此时的整个曲家上下都笼罩在一片喜悦中,谁也不知两个孩子的出生将给曲家带来何种危险。

第六十六章 曲丞相的回忆2

  得知王琪怀有孩子后,曲恩良高兴得简直要疯了般,他每天下值后就立即回家陪王琪,恨不能随时随地形影不离的在王琪身边照顾他。

  因大夫说王琪身子弱,怀像不稳,王琪便乖乖在家等满了三个月后才敢出门,他想去相国寺还愿,原来王琪曾和李氏一起去寺里上过香,以保佑他能为曲家诞下子嗣。

  那日曲恩良休沐,便亲自陪同王琪去相国寺,李氏和王茜也随车同行。

  来到相国寺后,王琪求了一只签,曲恩良陪他去解签,却恰好遇到了相国寺的无相大师,大师不仅是一位得到多年的高僧,还十分精通解签批命。

  无相大师看了王琪的签文后,抚须笑道:“双星降世,福祸相依,难得啊,难得。”

  “还请大师明示,”曲恩良满脸不解,“大师,何为双星降世?”

  “施主,您夫人肚子里的正是双星,双星降世,或有大福气大气运,或有大灾大难,切记福祸相依相伴,凡事不可逆天而行,阿弥陀佛!”

  “大师的意思莫非是,我夫人怀的双身子!?”曲恩良双眸发亮,开心不已,却完全忽略了大师的提醒。

  大师并未继续多言,转身离去了。

  曲恩良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他只继续过自己的生活,努力每天让王琪过得更舒服舒心。

  随着王琪的肚子越来越大,曲恩良愈发担心他的安危,硬是花了大钱请来了召烨城最有名的稳婆,快到生产那日前,他还请了御医在府上等候,他紧张,弄得整个曲家上下都跟着紧张,李氏也是无奈,不过她也紧张,这可是她嫡长子的第一个孩子。

  终于到了王琪生产这天,谁也没料到王琪竟真的生了一对双生子,这不正是无相大师所说的双星降世吗!?

  这两个孩子还是一对哥儿,算是极为难得的。

  母亲李氏虽然可惜生的不是孙子,可同样十分喜爱这两个小娃娃。

  等王琪修养几个月后,曲恩良陪他再次来到相国寺,这次还带着两个小娃娃,是想请大师帮忙给两个孩子算命,顺便取名。

  曲恩良给两个孩子想了好多名字,不过还是想听一听无相大师的意思。

  大师在看见两个孩子后,忽然叹道:“果真是福祸相依,这个娃娃瞧着健壮许多,生得肥头肥脑,是个有大福气的。”

  又看向另一个略瘦小的孩子,道:“这个娃娃福气薄,此生恐怕多灾多难。”

  王琪一听就着急道:“大师,可有何解决之法?”

  “老衲需先看看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

  曲恩良把孩子的生辰八字交给大师,大师算过后,笑道:“有一法倒是可以试一试。”

  “大师请说。”

  “将两个孩子的出生时辰调换便可,让壮实的弟弟来当哥哥,瘦弱的哥哥成为弟弟,兄弟两人彼此照顾扶持,必能化险为夷。”

  曲恩良听得云里雾里,意思他都明白,可这真的管用吗?在他看来给两个孩子互换兄弟位置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人的生辰运道哪是说改就能改的?

  大师为两孩子取了名,哥哥叫曲墨庭,意为莫要停滞不前,弟弟叫曲墨淮,意为莫要伤怀过往,取同音不同字。

  曲恩良和王琪并未将此事告诉别人,而是悄无声息不着痕迹的替换了两孩子的兄弟顺序,家中仆人听令行事,不敢多言。

  可也有知晓两个孩子出生顺序的人在,母亲李氏从王琪那打听到缘由后便配合他们行事。王茜却心生不满,原本是要把健康的老二过继给她,如今算怎么回事呢,难道要把那个病秧子过继给她?

  某日,王茜提起当年要过继一个孩子给她之事,老夫人念她可怜便同意了。

  王琪虽然舍不得,可到底觉得自己有愧于姐姐,便也同意了。

  曲恩良却想,只是名义上过继,孩子肯定不能和王琪离了心,将来两个孩子肯定还是都尊他为母亲的。

  不想王茜偷偷拿着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去算了命,更加坚定地选择曲墨淮过继,还说曲墨庭会克她。

  曲恩良气得和王茜大吵了一架,最后还是王琪当和事佬,同意了王茜的要求。

  曲墨淮虽然过继在王茜名下,可仍然和曲墨庭一起住,曲恩良的理由是大师让两个孩子多亲近好培养感情。

  就这样过了近一年,曲恩良偶然发现曲墨淮有些特殊,这孩子实在是太乖了,曲墨淮几乎就没怎么哭过,见了谁都张着嘴笑,口水流的也比曲墨庭多。

  曲恩良不放心,请来太医,太医的结论竟然是,曲墨淮心智不全!?

  全家得知这个消息都十分意外,因为曲墨淮明明看上去更加健康,曲墨庭却是身子瘦弱,还要时常吃药养生。

  王茜不信自己过继了个傻孩子,认为是王琪对孩子动了手脚,王琪抱着曲墨淮伤心不已。

  为了给曲墨淮治病,曲恩良请来许多名医,不曾想这件事竟然传到了大召帝那儿,大召帝传召曲恩良进宫,这次进宫他见到了神秘的国师。

  国师告诉大召帝和曲恩良一个秘密,说曲墨淮和曲墨庭中,哥哥将来会嫁入李家,弟弟则会嫁给西齐唐氏。

  外人并不知兄弟两人互换出生时辰之事,曲恩良也不打算将此事告诉大召帝,他疑惑从未见过两个孩子的国师是如何算出这样的结果,更困惑于国师口中的哥哥弟弟分别指的谁,不过他并未问,只默默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可国师又说,哥哥会成为大召第一位坐上九五至尊之位的哥儿,而弟弟会成为西齐的摄政王妃,并且会带领西齐军队攻打召烨城!

  曲恩良吓得当时就跪下了,再三保证绝不会让两个孩子插足朝政之事。

  “陛下,臣的长子心智不全,绝无可能觊觎帝位,次子从小体弱,臣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嫁给外族人,请陛下明鉴!”曲恩良跪在冰冷的地上连连磕头,额头很快见了红。

  大召帝见此,不紧不慢道:“爱卿不必紧张,国师告知此事也是以防将来铸成大错,孤和国师已经想好如何解决了。”

  曲恩良心头咯噔一下,颤声问:“不知陛下有何解决之法?”

  大召帝淡淡一笑,“将你的两个孩子送去明境寺带发修行,将来他们若要嫁给皇族或嫁外邦,便剃度出家吧。”

  曲恩良松了口气,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将来一定让两个孩子寻普通人成亲。

  只是想起明境寺位于郊外的偏僻山上,寺庙生活又十分贫苦,曲恩良担心孩子身子弱受不住,便恳求道:“陛下,孩子年幼体弱,不知可否晚两年再去寺庙修行?”

  “嗯,一下子让爱卿和两个孩子分开的确不妥,那先送过去一个吧,至于送哪一个去,爱卿自行定夺吧。”

  大召帝再次给曲恩良出了一道难题,曲恩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曲府,将此事告知了母亲李氏和两位夫人。

第六十七章 曲丞相的回忆3

  曲家顿时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中,王茜慌张地看着曲恩良,“相公,陛下为何要这样安排?”

  曲恩良只告诉了他们大召帝的决定,却没说明原因,因为大召帝让他当场发誓绝不能泄露国师的预言,否则家破人亡,至亲至爱惨死……

  涉及到家人和爱人,曲恩良不敢随意打破誓言,当王茜这样问时,他只简单道:“因为国师说两个孩子都是有福之人,希望他们去寺庙为大召为陛下祈福。”

  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却也叫人无法拒绝。

  何况以曲家如今地位根本无权拒绝。

  曲恩良那时才突然有种,自己及家人的咽喉被他人遏制住的挫败感。

  他以前只知读书考科举光耀门楣,却从未思考过自己要做一个怎样的官,自己将来的仕途该如何走下去。

  此时此刻,曲恩良第一次渴望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开始渴望拥有更高的地位。

  经过商量,最终决定先送曲墨淮去寺庙,理由很简单,他身体更健康,能够忍受山上艰苦的生活。

  做出这个决定大家心里都很难受,因为其实曲墨淮比曲墨庭病的更严重,搞不好这孩子会痴傻一辈子。

  王琪不忍心让才不满一岁的孩子独自住在山上,虽然他们可以安排信任的奶娘和丫头伺候,可王琪仍然不放心。

  曲恩良心里也不愿王琪跟去受苦,而曲墨淮是过继到王茜名下的,他便提出让王茜同去。

  王茜更不愿意了,她对自己过继了一个傻儿子之事本就深恶痛绝,撒泼道:“我不管,王琪是他的生母,要去也是他去!”

  “当初是你坚持要过继,如今却不肯承担身为母亲的责任,天底下哪有这么美的事?”曲恩良怒道。

  王茜反驳:“当初我哪里知道他是个傻的,若是早知道,我宁可不要孩子!反正还未上族谱,过继之事就此作罢!”

  曲恩良眯了眯眼,“好,这可是你说的,淮儿从今往后仍是琪儿的孩子,与你再无瓜葛!”

  当晚,王琪说服了曲恩良,他坚持要陪曲墨淮一同去庙里住,曲恩良拗不过,便同意了。

  第二日,曲恩良进宫答复了大召帝,第三日,王琪抱着曲墨淮,连同奶娘、四个伺候的哥儿小厮和两名护卫前往明境寺。

  曲恩良每月只有两日休沐,他便期盼着休沐日去明境寺和王琪母子团聚,只是谁也没料到,不过几日后,明境寺竟然发生了一场大火。

  大火灭后,他们只找到了几个小厮和护卫的遗体,王琪母子和奶娘却从此不知所踪。

  听完曲恩良的这段回忆,陈糯觉得沉甸甸的,原来曾经发生过这么多事,关于那个预言,真的就准吗?

  或许预言本身的真假不重要,只是大召帝绝不能允许有那样的危险潜伏在他的国家,他要保证大召的未来,就必须除去一切威胁。

  大召帝当年没让曲墨淮和曲墨庭“病故”,已经是对臣子的怜惜了。

  陈糯又回忆了一番原主残留的那些经历,他可完全没看出原主是个傻子,难道是后来治好了?

  “爹,那我们的娘亲还活着吗?”曲墨庭眼圈微红,他偷偷擦过好几次眼泪了。

  曲恩良微微叹气,满脸苦涩,“为父也不知,但一日没寻到你们娘亲的遗体,为父便坚信他仍活着。”

  陈糯没想到高高在上的曲丞相竟然还是个痴情人,心里更觉得这个父亲亲切可爱,“父亲,只要人还活着,总有一天,一定能再见的。”

  “嗯,淮儿,庭儿,关于你们的亲事,现在明白为何爹会如此安排了吧,陛下可以接受庭儿给太子做侧妃,却绝对不允许淮儿嫁入李氏皇族。”

  “父亲,那个预言说哥哥会登上九五帝位,弟弟会成为西齐摄政王妃,可所指的哥哥弟弟分别是谁呢?”陈糯心中隐隐有个猜想,而且他总觉得命运的确是如此推动的。

  “除了爹和你们娘亲,没人知道你们兄弟俩互换生辰之事,为父也不知国师的预言究竟指的谁。”

  “不,父亲,相国寺的无相大师也知道。”陈糯道。

  曲恩良却道:“无相大师早在多年前外出云游,如今了无音讯。”

  “父亲,王氏三番两次想要小庭的性命,父亲打算如何解决此事?”陈糯决定暂时放下国师的预言,他不能允许那个危险的女人继续留在这个家里。

  曲墨庭紧张地搂住陈糯,漂亮的大眼睛里蕴含着晶莹的泪水,看上去格外惹人怜惜。

  曲恩良叹道:“淮儿、庭儿,此事为父会去查证,此前先送你们母亲去家庙住上一段时日吧。”

  “父亲,小庭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刺客了,而且小庭曾被人偷偷下毒,险些再也无法生育了,父亲,此事绝不能大事化小!”

  “竟还有这事……放心,为父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陈糯担心曲恩良有太多顾虑而不打算深究此事,便道:“我相信父亲会还小庭一个公道,如果父亲实在为难,不如将我和小庭逐出家门……”

  “胡说什么呢,你们是曲家的孩子,为父怎么可能逐你们出家门,淮儿,说话切记注意分寸。”

  “是,孩儿会多加注意的。”

  陈糯说这话可不是胡扯,与其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他宁可带着曲墨庭跑路,反正他现在不缺银子,就算养十个曲墨庭都不成问题。

  陈糯和曲墨庭回到了宸院,两人把丫头们打发出去,单独留在房里说悄悄话。

  “哥哥,爹会怎么对待母亲呢?”曲墨庭枕在陈糯的腿上,担忧地问。

  陈糯轻轻抚摸着曲墨庭乌黑柔顺的头发,叹口气道:“难说啊,他们毕竟是多年的夫妻,虽然父亲说心里只喜欢咱俩的生母,可谁知道呢?过去这么多年,说不定父亲早就移情别恋了。”

  “哥哥,庭儿觉得爹没撒谎,爹提到娘亲时,眼神特别温柔。”

  “先不管这个,小庭,你记住了,那晚的事绝不能告诉别人,祖母、父亲那提都不要提,知道吗?”陈糯认真地再次嘱咐道。

  曲墨庭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嗫嚅道:“哥哥,庭儿不会说的。”

  “嗯,哥就是怕你一时心软给说了,小庭,虽然不清楚那个国师的来历,可我直觉他的预言是对的,如果那晚那个男人是西齐人,搞不好将来你真会嫁到西齐去。”

  曲墨庭神情慌乱,眼神闪烁,道:“哥哥,不会的,庭儿怎么会成为西齐的摄政王妃呢?”

  “难说,虽然我对当皇帝没兴趣,可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庭儿,现在更重要的是该如何让陛下放下对我们的戒心,否则我们随时会有杀身之祸,明白吗?”

  曲墨庭愣愣点头,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见他被吓得脸色惨白,陈糯忙安慰道:“别担心,如果那位国师算的准,就表明我们会平安地活下去,如果我们死了,就表明他算错了。”

  “哥哥,庭儿不想死,也不想哥哥死。”

  “嗯,咱们肯定都能活得长长久久。”

  陈糯暗下决心,就算会被逼出家,他也一定要和李辞成亲,否则大不了单身一辈子,他才不要随便和一个陌生男人成亲!

  想起李辞,立刻想起了李辞给他的那只木盒子,第二天陈糯就打扮一番去了福临酒楼。

  而陈糯却不知,他前脚刚离开曲府,祖母李氏便把曲墨庭叫去了延寿堂。

第六十八章 朱家招婿1

  陈糯来到福临酒楼,发现酒楼后面正在施工。

  原来林沧怂恿李辞买下了福临酒楼后街的一排房子,目前正在施工中,倒也没有影响酒楼的生意。

  陈糯戴着一顶黑纱帷帽,把自己从头到腰都给遮住了,因此他走进酒楼时都没人认出他来。

  陈糯发现林沧正在柜台后,便走了过去,林沧没认出他,但是认出了跟在他身边的翠萍。

  “原来是陈少爷大驾光临,今个儿想吃什么?”林沧笑着问道。

  陈糯道:“弄个菌菇汤火锅,林掌柜,有要事相商。”

  “嗯,陈少爷请上楼细说。”

  林沧亲自带陈糯去了楼上雅间,翠萍再次被留在外面看门,她偷偷提醒陈糯不可和男子独处,陈糯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雅间里,陈糯摘下帷帽,悠悠然坐下,“林沧,你这生意真是越做越大了,后面那片地在建什么呢?”

  林沧耸了耸肩,无奈道:“谁让那位总是愁钱呢,说是担心将来不够准备聘礼,哎,这年头连皇子娶媳妇都这么难。”

  “聘礼!?”陈糯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可没听过这事,李辞打算娶谁!?

  林沧像是看白痴似的看着陈糯,笑道:“你干嘛这么惊讶,三皇子难道没向你告白?”

  “你的意思是李辞要给我准备聘礼!?”

  “对啊,不然还有谁?”

  “额,我不知道皇子的聘礼还需要本人准备。”陈糯从没想过这事,他自己也是男人,赚了钱也会给李辞花。

  “你没反驳,陈糯,你真的打算嫁给一个男人了?”林沧忽然就不笑了,神情无比严肃。

  陈糯暗道他居然傻乎乎地不打自招了,真是蠢死了!

  “咳咳,那我也没办法,大召不让哥儿娶妻啊。”陈糯一脸委屈。

  林沧蹙眉道:“这不是你要嫁给李辞的理由,你原本是直男吧,真的弯了?”

  “好吧,我承认,我被一个少年掰弯了。”陈糯索性大方承认了,反正这事也不必隐瞒林沧。

  林沧没有鄙视或者嘲笑,更多的是不解,“真的这么简单就能改变性取向吗?”

  陈糯无言,“我觉得跟取向没关系,就是单纯觉得那个人很好,就自然而然想在一起了,你不觉得李辞长得比很多姑娘还好看吗?”

  “那朱玉宝长得也好看,你怎么没喜欢他?”

  陈糯蓦然瞪大眼睛盯着林沧,“你居然觉得宝宝好看!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林沧赶紧摆手,“别瞎说,我就是觉得他的皮相好,没别的意思。”

  “这还不够?也没看你说哪个姑娘好看,林沧,我有些好奇,你以前谈过几个女朋友?”

  “额……其实我没谈过女朋友。”林沧郁闷地道,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上了朱玉宝。

  陈糯更加惊讶了,“那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是直男?”

  林沧皱眉,思索片刻,“我一直的梦想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有什么不对吗?”

  陈糯莞尔一笑,“那不正好,宝宝也能满足你这个要求,他还是户部尚书家的独子,连房子车子都不用你操心了。”

  “……”

  见林沧沉默,陈糯也不催他,正好他点的火锅送来了,便美滋滋地吃起了火锅。

  林沧也只稍稍纠结了会儿,突然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只盒子交给陈糯,“李辞临走前托我转交给你的。”

  陈糯看着那只熟悉的雕花木盒,嘴角上扬,眼底满是温柔与欣喜,“真是个实诚孩子。”

  陈糯打开那只木盒,却发现厚厚的账本里有许多烂账,算上超额盈利的福临酒楼,竟然只能勉强持平!?

  难怪李辞要交给他,还许诺给他一半,因为这些生意实在太差劲了,没倒闭简直堪称奇迹!

  林沧见陈糯瞪着那些账目,笑道:“李辞是真的很穷,他不受大召帝宠爱,分府时没得到多少产业,这酒楼也是他买下了一家快倒闭的,怎么样,选了这样一个没前途的皇子,你后悔了吗?”

  陈糯叹气,“没什么好后悔,我负责赚钱养家,我媳妇负责貌美如花就行。”

  林沧诧异道:“你是上面那个?”

  “咳咳,那、那当然!”陈糯被林沧的惊人发言弄了个大红脸,他可从来没想过什么上面下面的,人家李辞还是个少年呢。

  陈糯吃完火锅,拿着盒子离开了福临酒楼,他想了想,又转道去了舒意茶居。

  说来也巧,今天朱玉宝正好在店里。

  陈糯看着按照自己设计重新装修过的店面,心里格外舒畅。

  朱玉宝给陈糯端来一些茶点,两人坐在后院院子里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

  “宝宝,这次温泉旅行感觉怎么样?”陈糯拿起一个桔子剥开吃。

  朱玉宝闻着茶香,笑道:“很好玩,不过温泉庄子小了点,以后还会扩大吗?”

  “当然会,而且经过上次和你们一起旅行,我想了许多改进办法。”

  “嗯,我、周芬芬和小白商量过,以后你开温泉庄子,我们家的那些庄子跟你合作怎么样?”

  “可以啊,具体细则咱们慢慢商量,这是个长远计划,不着急。”

  “嗯。”

  沉默了会儿,朱玉宝忽然问:“小淮,你觉得林沧公子如何?”

  “啊,他做生意不错,有那个天赋。”

  “不是,我是问,你觉得他会不会愿意入赘?”

  “入赘!?”

  陈糯打量着朱玉宝,想起林沧觉得朱玉宝好看,朱玉宝算不上漂亮,可皮肤白皙,唇红齿白,眼睛又大又亮,身材纤细,身高差不多一米七左右,也算是细腰长腿的漂亮少年。

  “宝宝,你喜欢林沧啊?”陈糯眨眨眼,好奇地问。

  朱玉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笑道:“嗯,我是家里的独子,爹和娘不放心我外嫁,一直想给我招婿。”

  陈糯想,林沧好歹来自现代,多少应该有大男子主义,会愿意入赘吗?

  朱玉宝又继续说:“我打听过了,林家有好几个儿子,也不缺儿子传宗接代,而且我爹答应,以后会给赘婿家几万两银子作为聘礼,你说林沧愿不愿意入赘呢?”

  陈糯听得瞠目结舌,不愧是有钱人,招个赘婿竟然这么舍得花银子,“宝宝,这事你跟家里商量过吗?”

  “没……我不知道林沧愿不愿意,我想先问问他的意思。”

  陈糯立刻道:“那我去帮你问问吧,如果林沧愿意,你再让家里人去安排?”

  朱玉宝感激道:“小淮,谢谢你,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呢。”

  “开口什么?”

  今天简直太巧了,没想到林沧会突然来舒意茶居,朱玉宝一看见林沧,就紧张得不知该摆什么姿势说什么话,索性借口要去招呼客人就急匆匆跑了。

  林沧奇怪地看着跑掉的朱玉宝,转而问陈糯,“他这是怎么了?”

  陈糯露出一脸邪恶坏笑,阴阳怪气道:“哎,咱家宝宝初长成啊!”

第六十九章 朱家招婿2

  林沧眯了眯眼,翘着嘴角道:“什么意思?”

  陈糯一脸你少装,“你是真看不出还是假看不出,宝宝看上你了。”

  林沧微微一愣,显然是真不知道,“你弄错了吧?”

  “你真不知道!?林沧,你好好想想,宝宝有没有对你示好过?”陈糯觉得林沧肯定是装的,他不信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林沧皱眉思考,最后无奈摇头,“没有,朱少爷见了我就躲,他说话时总低着头,我跟他就没单独相处过。”

  “额,可能大召的哥儿都比较含蓄吧。”陈糯汗颜,他也不明白朱玉宝究竟喜欢林沧哪里。

  陈糯打量起林沧,他长得白白净净的,身高一米八左右,不健壮但很健康,是比较标准的古代文雅读书人模样。

  林沧被陈糯盯得浑身不自在,干咳两声道:“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陈糯笑嘻嘻道:“给你做媒啊,朱家想招婿,你有什么想法没?”

  林沧想也没想地摇头道:“没想法,最近林爹在给我相看合适人家的姑娘。”

  “什么!?你爹不是一直重病在床吗?”

  “早就好了,我有钱了就给他请医吃药,现在家里情况好了许多,不过林爹觉得我年纪不小了,家里需要个女人帮忙照顾弟妹。”林沧淡淡道,表情平静得仿佛这不是他的事。

  陈糯并不觉得林沧的话有什么毛病,也不会因为自己弯了就要求对方也改变性向,可是他们没料到,朱玉宝竟然全听到了。

  林沧的记忆里,这似乎是朱玉宝第一次直面他,说话时的声音也不似平常那般跟蚊子叫似的。

  朱玉宝站在他们面前,声音微颤,“林沧,我也可以帮你照顾弟妹,我家有很多银子,绝不会让你家人吃苦受累,你能不能不要娶别人?”

  朱玉宝越说声音越小,说到后面眼眶微微泛红,可还是忍着害羞和恐惧直面林沧。

  林沧心底叹气,道:“我自己也能赚钱,而且我爹不会同意我入赘。”

  “那我嫁给你,你可以娶我吗?”朱玉宝说完,脸就红了。

  对于一个重视大召礼仪规矩的哥儿,主动说自己要嫁给对方,是一件很破格的事。

  林沧没料到朱玉宝竟然这么执着地要嫁给他,陈糯在一旁看着,然后默默走到门口帮他们把风。

  谁知门外,周芬芬和徐慕白也在,周芬芬对陈糯比了个嘘的手势,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偷听了多久。

  陈糯走过去小声问:“你们在这多久了?”

  “宝宝进去后就在了,小淮,如果那个林沧不知好歹,我们就让家里长辈出马帮忙。”

  “……”这种事找长辈能帮什么忙?

  院子里,林沧神色复杂地看着朱玉宝,问:“你喜欢我什么?”

  朱玉宝微愣,随即娇羞道:“我喜欢听你唱歌,你还很能干,对人也很亲切……”

  “那你知道我的本性如何吗?”林沧淡淡问。

  朱玉宝疑惑地摇头,“什么本性,我只知道你是个好男人。”

  林沧淡笑,向朱玉宝走近,直走到他面前,刻意压低声道:“我的本性是个冷漠无情又自私自利的人,也没什么耐心,之前不过生活所迫,朱玉宝,一旦我发达了,便会三妻四妾,这样你还要嫁给我吗?”

  朱玉宝顿时呼吸一窒,他第一次和一个男子靠的这么近,林沧的鼻尖几乎就要碰上他的鼻子。

  林沧盯着朱玉宝,站直身体,与他稍稍拉开距离,嗤笑道:“小朋友,不要因为一些假象就随便动心,我不适合做你的丈夫。”

  “不……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平常,大多数人也都是自私自利的,你说的这些,一般人才不会用这些作为拒绝的理由,这说明你不想欺骗我,林沧,你是不是也喜欢我?”朱玉宝倔强地直视林沧,眼中满是坚定。

  林沧无语了,“不喜欢。”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朱玉宝不高兴地撅嘴,“我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身上没几两肉,抱起来肯定不舒服,我为什么喜欢你?”

  朱玉宝被林沧说得既羞又恼,梗着脖子道:“你又没抱过怎知抱着不舒服?”

  林沧坏笑,“那你让我抱抱?”

  “……”

  朱玉宝顿时不知该怎么办了,手足无措地看着林沧,林沧笑得愈发邪恶,凑近到他耳边低语:“要不要去房里,你想让我喜欢,总要让我先验看一番吧?”

  朱玉宝的脸更红了,他羞恼地推开林沧,怒道:“我才不是那种随便的哥儿!你、你等着,我回去告诉我爹去!”

  林沧皱眉:“告诉你爹做什么?让他揍我还是抓我?”

  朱玉宝狠狠瞪了林沧一眼,“告诉我爹,你轻薄我,然后叫姑姑给我做主!”

  “你姑姑是谁?”

  “哼,我姑姑是皇后娘娘,你等着,我一定要你给我当赘婿!”

  朱玉宝气呼呼地跑了,林沧深深叹气,他似乎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陈糯笑嘻嘻地走进来,身后是神情不悦的周芬芬和一脸鄙视的徐慕白。

  “林沧,恭喜恭喜,你要做宝宝的赘婿了!”陈糯幸灾乐祸道。

  林沧无语,“你怎么没跟我说过他的姑姑是皇后?”

  “我也不知道啊,宝宝难得仗势欺人一次,不过户部尚书也不好惹的。”

  周芬芬气道:“你怎么可以那样侮辱宝宝?”

  “我就是想故意气他,并没有侮辱他的意思。”林沧一脸困惑。

  “宝宝还是未定亲的哥儿,你说什么抱他,就是要毁他名节,换成一般的哥儿估计都要跟你拼命了。”周芬芬怒道。

  陈糯笑着补充:“总之你是怎么对小姑娘的就怎么对哥儿,哥儿可是很看重名节的。”

  林沧狐疑地看向陈糯,“那你怎么经常来找我,不怕人说闲话?”

  “我都是把眉心的红痣遮住了才来见你的,别人只会认为咱们是兄弟。”

  周芬芬却道:“小淮,虽然外人不知,可我们都知晓,你也注意点,万一宝宝误会了可不好。”

  “放心吧,我已经心有所属,不会跟宝宝抢林沧的。”陈糯莫名骄傲道,一副自己很了不起的样子。

  周芬芬却震惊了,“什么,你喜欢上谁了!?”

第七十章 一箭双雕1

  陈糯暂时还不打算公开自己和李辞的关系,便故意对周芬芬玩笑道:“我心里是谁你还不知道吗?”顺便还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

  周芬芬惊恐地抱住自己,“不行,小淮,我们都是哥儿,你不可以喜欢我。”

  “没关系,我只会默默祝福你,芬芬,你那么好,我舍不得伤害你。”陈糯影帝附体般开始他的表演,林沧见了一阵无语,翻了个白眼,到前头忙活去了。

  等林沧走后,陈糯突然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芬芬,看来宝宝是真的很喜欢林沧,我们要帮他一把吗?”

  周芬芬后退两步,刻意和陈糯拉开距离,“不必,宝宝应该会去求皇后娘娘赐婚,林沧家不能抗旨。”

  “哦……放心,我逗你玩呢,芬芬,虽然你很好,但我喜欢的那位更好。”

  “小淮,你究竟喜欢上谁了啊?”

  无论周芬芬怎么问,陈糯就是不说,美其名曰他要维护自己和对方的名誉,万一不小心走露了风声可就麻烦了,周芬芬便只好放弃追问。

  就在陈糯出门在外的这段时间里,曲府内暗流涌动。

  老夫人李氏将曲墨庭叫来延寿堂,却是安排了两名经验丰富又可靠的嬷嬷等着。

  曲恩良出门上朝去了,王氏正在延寿堂里安静地喝茶,表面平静,内心却早已激动地等待接下来的好戏。

  曲墨庭在苏嬷嬷的陪同下走进延寿堂,身边没有跟一个丫头,他首先对李氏和王氏行礼,却完全不知祖母为何突然叫他过来。

  延寿堂内的气氛颇为诡异阴沉,随后伺候的丫头们跟随苏嬷嬷离去,一时间屋内只剩下李氏、王氏、曲墨庭和两个面生的嬷嬷。

  李氏倚靠在黄花梨大靠椅上,看向那两位嬷嬷道:“严嬷嬷、周嬷嬷,麻烦两位了。”

  两位嬷嬷对李氏行礼,然后一齐走向曲墨庭,“二少爷请随奴婢进内室。”

  曲墨庭顿时惊慌失措地看向李氏,“祖母,是庭儿犯了什么过错吗?”

  李氏只淡淡道:“去吧,安心,祖母会护着你的。”

  曲墨庭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但如果真是因为那件事他更不可能乖乖跟两个嬷嬷走了,曲墨庭不明白,祖母是如何知晓那件事的呢?哥哥明明已经毁掉了现场啊!

  曲墨庭跪在地上对李氏磕头,苍白的小脸上泪水涟涟道:“祖母,庭儿不去,庭儿……”

  “曲墨庭,听话!”李氏忽然眼神犀利地盯着曲墨庭,仿佛已将他彻底看穿一般。

  曲墨庭不禁愣住,顿时忘记反抗,硬是被两位嬷嬷扶着去了内室。

  曲墨庭身上还残留着一些青紫斑点,就算他想撒谎说那是虫子咬的,可经验丰富的嬷嬷一眼便知晓那是什么痕迹。

  严嬷嬷和周嬷嬷都是宫里出来的,她们二人是早就决心留在曲府留在李氏身边养老的,对李氏也是绝对忠诚,两人细细检查过曲墨庭的身子后重新回到李氏身边。

  两位嬷嬷什么也没说,只对李氏轻轻点头,李氏便什么都明白了。

  王氏悄然勾起嘴角,随即露出一副焦心模样,满脸关切地问:“母亲,庭儿如何了?”

  李氏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并不回答王氏的问题,转而对周嬷嬷道:“麻烦周嬷嬷去一趟宸院,将那个叫翠竹的丫头带来。”

  周嬷嬷福了福身子后退下,李氏又把苏嬷嬷传唤进来,“苏蓉,命人把淮儿叫回来,不必惊动其他人,让淮儿直接来我这儿。”

  “是,老夫人。”

  苏嬷嬷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一切都是王氏早上来请安时同老夫人说了私房话后发生的,苏嬷嬷直觉不妙,她急匆匆命人备车,打算亲自去接陈糯回来,可巧的是刚到曲府大门口就碰到了陈糯。

  “大少爷,你可回来了。”

  “苏嬷嬷,出什么事了?”

  “大少爷,二少爷正在延寿堂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让奴婢叫您过去。”

  苏嬷嬷想先提醒陈糯一声,可四周都是丫头,她根本没有悄悄传信的机会。

  陈糯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直觉不妙,今天府上的气氛似乎与往日不同,而他今早出门时明明一切照常。

  陈糯对苏嬷嬷微笑道:“苏嬷嬷,那我这就去给奶奶请安,对了,翠萍,帮我把东西先放回宸院去。”

  “是,少爷。”

  陈糯把那只木盒子交给翠萍,他也不怕翠萍动什么歪心思,盒子里的东西他都记住了,少了任何一样都不是翠萍能承担的,即使那些账目看上去很糟糕。

  陈糯跟着苏嬷嬷一路来到延寿堂,越靠近延寿堂便越能感觉到那种古怪的气氛,即使刚开始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这一路走来,陈糯很快想到这事和曲墨庭有关,而曲墨庭最近遇到的麻烦就是那晚之事。

  陈糯蹙眉,难道那件事没瞒住?是谁告状了?翠竹吗?

  还不等陈糯想明白,他已经走进了延寿堂,一眼便看见正跪在地上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昏过去的曲墨庭,那单薄瘦弱的身子,让人瞧了就忍不住心疼。

  “奶奶,淮儿回来了。”陈糯迅速整理好心情,笑嘻嘻地对李氏打招呼。

  李氏看向他,勉强笑道:“嗯,你这孩子,动不动就跑出去玩,快坐下歇歇。”

  “嗯,谢谢奶奶。”

  陈糯乖乖地在王氏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注意到屋内没有一个丫头伺候,连苏嬷嬷都没进来,不过李氏身边却多了一个陌生的老嬷嬷。

  曲墨庭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红着眼眶看向陈糯,不停向他发射求救信号。

  陈糯回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却也不知他能不能明白自己眼神传递的意思。

  没多久,周嬷嬷带着翠竹走进来,翠竹恢复了一些力气,看见陈糯先是狠狠抖了抖身子,再看见李氏和王氏,忙跪下磕头。

  “翠竹给老夫人、夫人请安。”

  李氏并没有理会翠竹,而是淡漠道:“周嬷嬷、严嬷嬷,你们先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等两位嬷嬷离开后,李氏这才冷冷地盯着翠竹,“翠竹,前日发生了何事,你且详细说来。”

  翠竹低着头,边哭边道:“回、回老夫人,那日翠竹瞧、瞧见二少爷和一名男子在小树林里私会……”瀚^0^鸽^0^贰^0^拯^0^雳

  “我没有,翠竹,你为什么要诬陷我?祖母,庭儿没有与男子私会!”曲墨庭立刻慌忙辩解。

  “小庭,你别急,奶奶肯定会为你做主的,咱们先听听这个背主的丫头能说些什么出来。”陈糯走过去轻轻按住曲墨庭的肩膀,又对李氏说,“奶奶,小庭身子弱,不如先让他起来吧,膝盖跪坏了可不好。”

  李氏看了一眼已经哭出来的曲墨庭,不悦地轻哼一声,“起来吧。”

  陈糯扶曲墨庭站起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然后笑眯眯地看着翠竹,“翠竹,你继续,想到什么说什么。”

  翠竹又是狠狠一抖,她满眼恐惧地大叫:“你,是你让我在水里放春眠散,你不是墨淮少爷,你是附身在墨淮少爷身上的妖怪!”

第七十一章 一箭双雕2

  听见翠竹说自己是附身的妖怪,连陈糯自己都惊呆了,不禁暗戳戳想,难道翠竹发现他是穿来的了?

  翠竹当然没发现陈糯是个穿越货,否则早就跟王氏或李氏告状了,怎么会等到现在才发作呢?

  不过一瞬间,陈糯很快想到对策,他走到李氏面前,直挺挺跪下,忽然大呼道:“冤枉啊奶奶,就算我是乡下来的也不能污蔑我是妖怪啊,奶奶,苍天可鉴,我从没做过违法乱纪的坏事,翠竹她凭什么骂我是妖怪,呜呜呜……”

  李氏反而被陈糯这夸张的模样逗笑了,嗔怪道:“傻孩子,她疯了才污蔑你是妖怪,你以为奶奶这么好糊弄吗?”

  翠竹慌张得连连摇头,“老夫人,奴婢没有撒谎,他把奴婢带到一个很黑很黑的屋子里,还对奴婢严刑拷打,老夫人,真正的大少爷绝不会做出这事,求老夫人为奴婢做主啊!”

  陈糯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之前的一些行为吓到了翠竹,才让她以为他被妖怪附身了。

  也对,谁能想到平平无奇的残废曲墨淮,会是星云十八寨的少主呢?

  陈糯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小可怜姿态,什么也不辩解,他本就生得一张娃娃脸,这副模样只更令李氏疼惜。

  李氏忍住笑意,淡淡对翠竹道:“你说淮儿对你严刑拷打,可有证据?”

  翠竹立刻撸起袖子,露出两条雪白的胳膊,胳膊上有好几道像是被鞭子抽过的痕迹。

  翠竹惊恐道:“老夫人,夫人,这些都是少爷打的,以前少爷不是这样的,一定、一定是被妖怪附身了。”

  陈糯无语,他什么时候打过翠竹了,明明是敖特漫打的,居然都推到他头上来。

  陈糯不屑地冷哼一声,“翠竹,你不要把别人弄的伤怪我头上,我长得很像专业背锅侠吗?再说,是我让翠萍帮你上药,你不但不感激还恩将仇报,翠竹,做人要有良心,否则是要遭天谴的。”

  陈糯这话不仅是对翠竹说,也是在警告王氏,至于王氏听没听懂就不是他管得了的。

  李氏传唤周嬷嬷进来,“周嬷嬷,你去查看一番这丫头的伤势。”

  周嬷嬷带翠竹去了后面的内室,李氏揉了揉眉心,陈糯忙主动帮李氏敲腿按摩,“奶奶,您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先歇会儿?”

  李氏笑道:“不碍事,奶奶年纪大了,一些小毛病罢了,淮儿,奶奶问你,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陈糯满脸忧愁,从袖子里拿出一叠纸交给李氏,“奶奶,这是翠竹的供词,淮儿是用了些手段,但并非淮儿亲自动手,那个人是淮儿向朋友借的,至于那位朋友是谁,淮儿只能告诉奶奶一人。”

  “嗯,那回头你悄悄告诉奶奶。”

  李氏开始仔细看那份供词,时不时瞟王氏一眼,弄得王氏莫名其妙,可又不敢表现出丝毫在意,只能干巴巴坐着继续喝茶。

  李氏看完供词时,周嬷嬷也出来了,翠竹一脸惶恐地跟在周嬷嬷身后出来。

  周嬷嬷对李氏回禀道:“回老夫人,翠竹姑娘身上是有些伤,但并不碍事,休养几天便可痊愈。”

  “那伤瞧着吓人,当真无事?”李氏问。

  “老夫人,那些伤不过是瞧着吓人,但并未伤及筋骨,而翠竹姑娘已经上过几次药,基本快好全了。”周嬷嬷回道。

  李氏点点头,挥了挥手让周嬷嬷退下,周嬷嬷离开后,李氏的眼神陡然凌厉几分,冷然道:“翠竹,这些供词上所说可都是真的?”

  翠竹吓得忙跪下磕头,“老夫人,那些是少爷逼奴婢说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冤枉啊……”

  “哼,胆敢诬陷夫人,还敢喊冤,来人,把翠竹拖下去打一百大板!”

  苏嬷嬷立刻带人把翠竹的嘴堵住带了下去,陈糯没想到李氏办事如此雷厉风行,这是已经有了决断吗?

  李氏又看向王氏,“你,有何解释?”

  王氏无辜地问:“母亲,您让儿媳解释什么呢?”

  “是不是你派人刺杀庭儿?”李氏问得十分平静,可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如鹰隼般牢牢盯着王氏。

  王氏心里狠狠一抖,表面却仍旧镇定自若,“母亲,庭儿是我的孩子,我又怎么会派人刺杀庭儿呢?”

  陈糯道:“姨母,父亲已经告诉我和小庭,我们并非姨母所生。”

  王氏冷冷地望向陈糯,“你是何意,即便不是我生的,也要叫我一声母亲。”

  “姨母,算命一事不可全信,小庭是个什么性子您难道不知吗?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呢?姨母,若算命真的那么准,那便是你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结果,又何必自寻烦恼呢?”陈糯毫不畏惧地与王氏对视,他实在不明白,曲墨庭是她看着长大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能让她一次又一次下死手呢?

  李氏忽然叹道:“茜儿,你是否还记恨着琪儿,恨他抢了你的夫君?”

  王氏猛然抬头,终于不再掩饰内心的憎恨,又哭又笑,仿若癫狂,“哈哈哈,是啊,难道我不能恨他吗?他是我最疼爱的弟弟,是我娘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弟弟,从小只有我和他相依为命一起长大,可是他嫁谁不好,为何偏偏要来抢我的夫君?难道我不能恨他吗?”

  “那你可知,当初若非岳父答应将琪儿嫁给我,我是绝不会娶你的?”

  不知何时曲恩良已经回来了,也不知他在外面站了多久,听到些什么,此刻的曲恩良,对王茜既厌恶又有两分同情,原来她并不知道王家的安排。

  王茜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大声反驳:“不会的,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让我和王琪共侍一夫,凭什么?”

  “因为你从小体弱,太医说你终身难以孕育子嗣,岳父希望你嫁到曲家能不必受苦。”曲恩良索性把所有事都说了出来,隐瞒这么些年,他也累了,“王茜,从一开始我心悦的就只有王琪,若是不能娶他,我便绝不会娶你。”

  “不是的,我身子没问题,是你,你从来不碰我让我如何怀上孩子,都是你,曲恩良,你既然对我无意,为什么要娶我……”

  王茜瘫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她突然一阵茫然,这些年孤独寂寞的生活,她该向谁讨一个公道?谁又能给她的人生一个公平呢?

  “曲恩良,你不该娶我的,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也不要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啊,呜呜呜……”

  曲恩良沉默不语,事到如今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陈糯看着沉默的他们,走到曲恩良面前道:“父亲,你跟姨母和离吧。”

  王茜听见陈糯的话,却是恐惧多过喜悦,“不要,我不要和离!”

  “姨母,你才四十三岁,和离后还可以改嫁,只要你不再伤害小庭,我和小庭会作为子侄继续孝顺你的。”

  陈糯拉着曲墨庭一起站到王茜面前,陈糯蹲在她跟前道:“姨母,是父亲欠了你,我和小庭会督促父亲补偿你,和离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曲墨庭乖乖跟着陈糯,虽然不明白陈糯为何要如此许诺,可他不会反对陈糯。

  陈糯看似在询问王茜的意见,但实际是将自己得出的结论强加给王茜。

  曲恩良却道:“不行,还没查清刺客之事,还有当年……”

  李氏忽然打断曲恩良,“恩良,过去的事就随它去吧,人,总要向前看。”

  陈糯看向李氏,见李氏也正看着自己,两人相视而笑,看来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王茜哭了会儿,最后终于咬牙道:“和离可以,我要带走当初嫁来时的全部嫁妆,另外还要一笔赔偿银子。”

  “可以,这件事老婆子我给你做主,茜儿,将来好好过活,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李氏笑得十分温柔慈爱。

  王茜看着这样的李氏,仿佛想起年幼时抱着自己喂糖糕吃的李氏,顿时眼泪更加汹涌,“母亲,茜儿知错了,但茜儿真的没有派刺客,茜儿只是、只是把庭儿的事告诉给了翠竹。”

  陈糯和李氏几乎同时想到一件事,陈糯忙跑出去,大喊道:“快住手,苏嬷嬷,留翠竹一命!”

  苏嬷嬷立刻让小厮停手,可仍是晚了,翠竹早就没了气息。

第七十二章 一箭双雕3

  陈糯看着没了气息的翠竹,对苏嬷嬷道:“苏嬷嬷,你亲自带人善后,凡是和翠竹有关的书信物件全部收起来,还有她的家人,带到延寿堂来,祖母有话要问。”

  苏嬷嬷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陈糯如此郑重,立刻吩咐下去了。

  陈糯眉头紧锁,他怎么就没怀疑过翠竹可能是替另外的人办事呢?

  仔细想想,王氏一个深闺妇人,哪里来的本事寻到西齐的无夜暗杀组织,如果一个杀手组织真这么简单就能联系上,那有多少人会花钱解决仇人,甚至可能只是看不顺眼就找杀手解决。

  陈糯回到屋内,一脸沉重,“奶奶,父亲,翠竹已死。”

  “王茜,你还不快说出来,你究竟让翠竹都做过什么?”曲恩良愤怒地质问。

  王氏被吓了一跳,她是第一次见曲恩良对自己发这么大火,以往,曲恩良是正眼都懒得给她的。

  王氏浑身哆嗦,“我,我就是跟翠竹抱怨,淮儿本该是我名下的孩子,当初淮儿明明傻了,可如今却全好了,可母亲和老爷再也没有提过继的事。”

  “那你又为什么要害庭儿?”

  “我没有,我虽然讨厌庭儿,谁让他长得越来越像王琪,可我也没想要庭儿的命,我,我就是让翠竹想法子毁了庭儿的名声,让他没法子嫁给太子。”

  李氏暗暗叹气,“毁了庭儿的名声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外人会如何看待曲家,说曲家家风不正,说你这个当家主母不会养育孩子,再害得恩良在朝堂上抬不起头来吗?”

  王茜哑口无言,以她的见识哪里能想到这么多,她哭诉道:“母亲,儿媳没想那么多,儿媳只是看庭儿不顺眼,是翠竹那丫头擅自做主,对,都怪翠竹,她说有法子让庭儿不嫁给太子,儿媳才,才信了她。”

  李氏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怒道:“你怎么那么蠢呢?翠竹一个丫头能有什么法子,你就不怕她办事不成反倒害了你,甚至害了整个曲家吗?”

  陈糯见李氏脸色苍白,忙安抚道:“奶奶别着急,目前事情还没闹大,兴许还有转圜余地。”

  “淮儿,奶奶是断不能让庭儿嫁给太子了。”李氏看着曲墨庭,眼底是满满的失望。

  曲墨庭低着头,手牵着陈糯的袖子,陈糯拍了拍他微微颤抖的手,“小庭,别怕。”

  曲恩良尚不知发生了什么,还疑惑地问:“母亲,庭儿为何不可嫁给太子?”

  难道是当初那个预言,可母亲是如何知道的呢?曲恩良想。

  陈糯知道曲墨庭的事瞒不住了,但是绝不能让不信任的人知晓,他便走过去对王氏道:“姨母,请先回去休息,若是可以,还请仔细回忆你和翠竹之间的所有事,姨母,我怀疑翠竹的真实身份不简单。”

  王氏听得愣住,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浑浑噩噩如一个没了生气的人偶般离开,只是临走前,她看着曲恩良问:“曲恩良,你是不是以为是我害死了王琪?”

  曲恩良沉默,他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可他并没有证据。

  王氏苦笑道:“既然你始终对我无意,那我也不必瞒着你了,其实王琪并不想嫁你,他早已心有所属,只不过那个人没办法娶他……”

  “你胡说,王茜,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信你吗?”一向温文尔雅的曲恩良突然抬起手狠狠打了王氏一巴掌。

  王氏的半边脸都肿了,可她居然笑了,“信不信随你,其实我一直想,如果王琪没死的话,他说不定是去找那个男人了,哈哈哈……”

  陈糯听着心头猛然一抖,随之惊恐万分地瞪大双眼,“姨母,你可千万别说我和庭儿都不是父亲的孩子?”

  曲恩良差点儿气得晕过去,“不可胡言乱语,你们是不是我的儿子难道我这个当父亲的会不知道?”

  陈糯挠挠鼻子,这可难说,目前发展的剧情已经够狗血的了,王茜说的那些话相当于送一顶绿帽子给曲恩良了,可不差再曝光他和曲墨庭的秘密身世的戏码。

  李氏听闻也是一惊,颤颤巍巍问道:“恩良,你确定吗?不会弄错吧?”

  曲恩良无奈叹气,“母亲放心,淮儿和庭儿都是足月出生,不会错的,而且琪儿嫁给我时的确是初次,咳咳……”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说这些,曲丞相也不禁老脸一红。

  陈糯大大松了口气,他已经有两个便宜爹了,可不想再多出一个来。

  李氏被王氏闹得一惊一乍,年纪大了实在受不住,便让苏嬷嬷带王氏回去她的芷兰院。

  等王氏走后,李氏便让陈糯将那晚的事情详细说来。

  陈糯安抚了一番曲墨庭,再三确定外面没人能听见后,才组织语言把那晚的事详细说了一遍,索性把他和李辞的事也说了出来,只不过他有意把一切责任都推到那个冒充太子的男人身上,表明曲墨庭是被强迫的是无辜的。

  曲恩良听闻曲墨庭竟然遭遇那样不堪之事,顿时气得双眸赤红,双手死死握拳,“混蛋,竟敢欺辱我庭儿,西齐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事已至此,重要的不是追究责任,而是想办法如何将此事瞒过去。”李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曲墨庭一眼,已经懒得再骂了,她素来了解曲墨庭性子单纯,没什么心眼,却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蠢到这地步,即使陈糯故意把责任往对方身上推,可李氏如何听不出来,这事曲墨庭至少要承担一半的罪责。

  曲恩良点头称是,忽然又想到什么,震惊地看向陈糯问道:“淮儿,你说你跟三皇子两情相悦!?”

  陈糯心道,老曲的反射弧可真长,面上仍故作羞涩道:“嗯,三皇子说他心悦淮儿,淮儿觉得他还不错便答应了,三皇子还说已经向陛下请旨赐婚了。”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与家中长辈商量呢,莫非你和三皇子已经私定终身了!?”曲恩良死死捂住胸口,只觉得心绞痛厉害。

  陈糯忙摆手,“没有没有,三皇子还小呢,不对,是我年纪还小呢,父亲不要胡思乱想。”

  李氏也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淮儿是个懂事的,否则她真要给气死了。

  曲恩良刚要松口气,却听陈糯继续补刀:“父亲,那位国师的预言颇为准确啊,您看,我很可能成为陛下的儿媳(这个称呼真是奇怪),而庭儿已经和西齐人产生纠葛,这是否表示国师的预言将来会成真呢?”

  曲恩良听闻顿时惊吓得满脑门子汗,而李氏还云里雾里,“什么预言,国师说了什么?”

  曲恩良扑通一下子跪在李氏面前,磕头道:“母亲,咱们曲家恐将大难临头了!”

第七十三章 神秘的国师

  曲恩良终于将隐瞒多年的国师预言告诉给李氏,李氏听完,愤怒地拍打着座椅扶手骂道:“你、你怎如此无知,这般重要的事竟不早些说出来,生生害得琪儿和孩子受苦,亏我还以为……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还是早做打算吧。”

  曲恩良一脸惶恐地跪在地上,陈糯无奈地过去把他扶起来,“父亲,奶奶说得对,有些事情瞒着并不一定是对的,你早些说出来兴许奶奶还能有办法解决。”

  曲恩良任由陈糯扶着坐下,叹道:“为父也是无可奈何,淮儿,这些年你受苦了,是父亲愧对你。”

  陈糯干笑两声,他可没有权利责怪曲恩良,反倒是真正的曲墨淮,或许就是为着这事而丢了性命,不过如果曲墨淮一直好好在丞相府生活,他应该就不会穿来了吧。

  “恩良,咱们还是尽早定下淮儿和庭儿的婚事吧,只要定了亲,兴许就能打消陛下的疑虑。”李氏深深蹙眉,原本保养极好的脸上瞬间凭空多出几条皱纹来。

  陈糯道:“奶奶,父亲,我不太懂朝堂之事,但我想如果咱们对陛下没有任何威胁,仅是凭两句预言也不足以令陛下动了杀心,或许,其中还隐藏着某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父亲,国师究竟是谁?”

  曲恩良没料到陈糯会突然询问国师的身份,他为难道:“不行,当年陛下让我以你们和你们母亲的性命发誓,我绝不能冒险透露国师的身份。”

  陈糯顿感无语,真是迷信害死人啊!

  “父亲,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什么誓言,难道你遵守了誓言我们全家就能平安无事吗?”

  “是啊,你索性全说出来吧,咱们一起想想法子。”李氏也道。

  曲墨庭轻轻点头,他现在就像个小透明般,不参与发表任何意见,害怕又说错话被祖母责备。

  曲恩良慢吞吞道:“其实我也不知国师的真实身份,只知国师当年才八岁,却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拥有预测未来之能。”

  陈糯翻了个大白眼,“所以为了一个八岁娃娃的预言,就害得我小小年纪差点儿命丧黄泉?”

  曲恩良道:“不能不信,国师曾经预言的好几件事都对了,连陛下都不敢忽视国师的意见。”

  “那国师都言中过一些什么事?”陈糯好奇地问。

  这些旧事李氏却也知晓,她让曲恩良坐下歇会,然后对陈糯说道:“这事奶奶也曾听过些,二十年前,陛下忽然颁布了一道圣旨,册封某人为国师,只是谁也不知那位国师的真实身份,国师十分神秘,从不在公开场合出现,据说一旦被人们知晓国师的身份便会影响他的沟通天地的神力,总之传什么的都有。”

  “奶奶,国师他预言过一些什么呢?”陈糯着急地问。

  “第一件大事,大召南边水患,国师事前提醒了陛下,陛下派使臣前往查看沿江堤坝,尽快维修或重建,终是避免了江宁城淹,饿殍遍野。”

  陈糯暗想,看来那位国师的确有两把刷子,他是不是就像诸葛亮那样神机妙算呢?

  李氏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却发现是空的,陈糯见了立刻跑出去拎了一壶热水回来,“奶奶,喝些热水,润润嗓子。”

  “嗯,还是你小子机灵。”李氏笑道。

  喝过水,李氏继续说:“这第二件大事,是高相的父亲去世,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病死的,国师却说是被人毒死的,后来陛下命人去查看,发现的确是中毒,还是极为罕见的翠毒。”

  李氏又接连说了好几件事,件件都被国师预知,并几乎毫无差错。

  陈糯听了半天,不禁怀疑,莫非国师是个穿越货?不对,不该叫穿越,应该是重生。

  没错,如果只是能预测天气变幻倒还好说,可国师竟然连大臣家的私事都能预测,说他不是重生的都没人信吧。

  陈糯略一思索,忽然瞳孔微缩,猛地起身道:“那这么说,我和庭儿未来一人定会成为大召帝王,另一人则会嫁去西齐!?”

  曲恩良叹道:“国师这么说,想来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李氏看着两个孙子,忽然想起无相大师的预言,“无相大师曾经为你们批过命,让你们互换出生时辰,还说福祸相依,这是否是破除国师那预言的关键呢?”

  陈糯却想,这可难说,国师说的万一是原来那个曲墨淮呢?

  人都死了,灵魂恐怕早就投胎去了,反正对现在的他而言,那个帝位是一点吸引力也没有,每天辛辛苦苦管理这么大个国家,白天要跟大臣们斗智斗勇,晚上还要陪着后宫玩宫斗,想想都觉得累得慌,比起当什么皇帝,他宁可做个悠闲自在的小商人,平时赚赚银子,偶尔放个假去旅游,欣赏这大好河山,岂不比做神仙还快活了?

  “好了,这事也急不得,咱们再慢慢想,首先还是处理好王茜的事吧。”李氏恢复冷静道。

  后面的事就不是他们两个孩子可以参与的了,陈糯拉着曲墨庭回到宸院,路上遇见了办完事回来的苏嬷嬷,苏嬷嬷神色惊慌,见到陈糯立刻禀报道:“大少爷,老奴刚从翠竹家回来,没见到翠竹的爹娘,听隔壁的说,他们从昨个儿早上就没见过这家人了。”

  “苏嬷嬷,你将这事告诉给祖母,让祖母定夺,对了,翠竹的那些东西呢?”

  “都在这口箱子里,老奴也没细看,东西放进去后直接上了锁。”

  陈糯看见苏嬷嬷身后跟着的两个丫头正吃力地抬着一口箱子,他想了想道:“都交给祖母处理吧。”

  “是,老奴这就去回禀老夫人。”

  回到宸院,陈糯和曲墨庭一起用了顿饭,然后曲墨庭便回他的瑾院休息了。

  陈糯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小庭,以目前情况,小庭应该不会再去太子府做侧妃了,可小庭未来的夫婿究竟会是谁呢?

  莫非真应了国师的预言,小庭会远嫁西齐?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陈糯目前只是怀疑国师是重生而来,可并无证据证明这点,但是他也提醒自己必须时刻提防国师,万一国师曾经是曲墨淮的仇敌呢?

  等等,如果真是那样,那国师的预言也不见得就是真的,他很可能会为了害他和曲墨庭而撒谎啊!?

  陈糯猛地拍打一下自己的脑子,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国师说的话只有他自己知道真假,难道他说了一百句真话并一一得到验证后,就不能说一句假话吗?

  国师说他和曲墨庭之中的哥哥会成为大召皇帝,可他又没言明是何年何月,以什么形式实现,不论是他或曲墨庭,他们都不是皇子,一个外姓人,要如何登上帝位呢?那些大臣、世家大族可都不是吃素的,他们会任由曲家的小子胡来?更何况还是个哥儿。

  哥儿在大召的地位可没高到能够凌驾在男权之上啊。

  陈糯眯了眯眼,他现在是无法证明国师是否撒谎,可国师这简单的几句话算是让大召帝彻底记恨上他和曲墨庭了。

  好一个借刀杀人啊……

  奇怪,国师为何要借大召帝的刀来杀人,难道除了大召帝就没人能杀得了他们吗?

  陈糯想得头都痛了,不过没关系,他就一个重生的,咱这可是有三个穿越的,就不信斗不过了!

第七十四章 桃子的困境

  又修养几天后,陈糯便重新回去嘉兰书院念书了。

  关于王氏,她并未与曲恩良和离,并不是念着往日情分,而是李氏和曲恩良商量过后,觉得在翠竹死后又突然和王氏和离会打草惊蛇,说不定背后那个想谋害曲墨庭的另有其人。

  但王氏也不可能继续舒服的做她的曲家夫人,李氏给她重新安排了个小院子,让她呆在里头吃斋念佛,身边伺候的人也全部更换,她身边的崔嬷嬷等人全部赶去了庄子上。

  严嬷嬷和周嬷嬷已经知晓曲墨庭非完璧之身,李氏让他们二人去伺候王氏了,虽然吃穿用度都与过去无异,但却彻底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陈糯看着李氏做完一系列安排,对曲墨庭道:“小庭,奶奶的手段干净利落却不失慈悲,你可都牢牢记住了。”

  “哥哥是让庭儿学祖母吗?”

  陈糯想了想道:“也分情况,如果你有权利做主可以这样,如果你是走在悬崖边或独木桥上,就该学着心狠手辣一些。”

  曲墨庭似懂非懂地看着陈糯,陈糯忽然又笑道:“学不会就算了,我占了哥哥的位置本就该好好保护你。”

  曲墨庭脸色微红,“本该我是哥哥的,却要你处处照顾我。”

  “没关系,现在是我照顾你,说不定将来是你照顾我呢?”

  其实陈糯更宁愿当哥哥,毕竟他是活了近三十年的人,可没法坦然地叫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作哥哥。

  嘉兰书院仍旧十分平和,陈糯明明才离开书院几天,可竟然像过去了许久。

  陈糯走进课室,见到吴陶却发现他神情萎靡,整个人泱泱地提不起精神,陈糯笑着问:“你这是怎么了,失恋了?”

  吴陶一看见陈糯,立刻双眸通红,委屈得嘴巴撅着都能挂油壶了,期期艾艾道:“小淮,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呜……”

  “哎呀,你别哭啊,这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吴陶现在完全没心情上课,干脆在趁许先生来之前拉着陈糯逃跑,陈糯满心疑惑,跟着吴陶一路来到兰园一处无人的凉亭处。

  此时兰园里盛开着许多雪白的茉莉花,淡淡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吴陶拉着陈糯在凉亭的长椅上坐下,哭诉道:“小淮,祖母要我嫁给高丞相的孙子,我不愿意。”

  “桃子,是高丞相的哪个孙子啊?”陈糯顿时紧张地问。

  “就是外号叫什么小七的那个,好像叫高闽什么的?”

  陈糯大惊,不会这么巧吧!?他上次去春满楼遇到的那个猥琐胖子不就是高闽?

  “小淮,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呜……”

  “这事已经定下了吗?”陈糯轻轻揽住吴陶的肩膀,感慨人生如戏,真尼玛搞笑啊。

  吴陶摇头道:“还没,是祖母私底下与我说的,说是高家有意结这门亲事。”

  “桃子,那个高闽绝非良配,我听说他不但长得难看,还常流连秦楼楚馆,绝不是夫婿的好人选。”陈糯没法告诉吴陶自己曾经在春满楼遇到过高闽,而且还被对方调戏了。

  吴陶道:“嗯,这事我也有所耳闻,可祖母说那是因为他还没成亲,男人成亲后有媳妇管着就会变好了。”

  “呵呵,我是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能在婚后变好,但你若是真嫁过去,绝对要吃一番苦头的。”陈糯自认了解男人的本性,比如他,穿来前就没想过结婚生娃的事,被女人伤了那么多次,都有心里阴影了,所以在面对李辞的表白时,他还是能保持理智,李辞现在固然喜欢他,可这份喜欢能维持多久呢?

  反正爱情那玩意儿是奢侈品,还不如赚小钱钱来的香。

  “小淮,那我该怎么办啊?”

  “桃子,召烨城里那么多青年才俊,你祖母为什么会中意高闽呢?”这简直太不合常理了,难道是公主欠了高家一大笔银子,打算拿吴陶去抵债?

  吴陶忽然沉默,他看向那满园的茉莉花,幽幽道:“祖母说,我与杨家表哥的事被很多人家知道了,他们不愿让像我这样不知廉耻的哥儿嫁进门。”

  吴陶眼眶一下子又红了,泪水缓缓滑落,小嘴倔强地紧闭着。

  陈糯没料到竟是这个原因,而且这事是怎么传扬出去的呢?

  吴陶仿佛看穿了陈糯心底的疑惑,声音里带着哭腔道:“是堂哥吴俊告诉了他的朋友,还跟他们说是我要抢他的相公,可自从得知表哥要和堂哥成亲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表哥了啊,小淮,堂哥他为什么要那样害我呢?”

  “他们成亲了?”陈糯惊讶地问。

  “嗯,吴俊堂哥怀了娃娃,杨家便同意表哥娶了他。”

  陈糯被什么表哥堂哥的弄得头晕,“他们速度可真快,不过也不能因为这事就让你嫁给高闽那个人渣吧,你祖母是怎么想的,对了,桃子,你在书院这么久,可遇到过觉得还不错的男子?”

  吴陶眨眨眼,想了想却是摇头,“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国子监里长得好看的,学识好的,或者性子温和知礼的,总有几个能看得过去的吧?”陈糯自己也顺便想了想,似乎好像他认识的国子监学子实在是太少了啊,想来想去也就那四个恶霸了。

  吴陶皱眉道:“我以前只喜欢表哥,没注意别的男子啊。”

  “呵呵,你可真专一……桃子,这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这事能不能找朋友们一起商量,像周芬芬他人脉比较广,说不定就认识不错的男子可以介绍给你?”陈糯一脸严肃,他只要想到桃子会嫁给高胖子就觉得难受,那可真是白白嫩嫩的大白菜被猪拱了。

  吴陶心里惴惴不安,可还是选择相信陈糯,道:“小淮,我也没有别人可以商量,你帮我想想办法吧,我都听你的。”

  陈糯却立刻摇头否认,“不行,这是关系到你一辈子幸福的大事,你必须学会自己拿主意,而我只能帮你提供一些办法,至于要不要做,该怎么做,你必须学会自己思考,明白吗?”

  吴陶怔愣地点点头,“小淮,以前祖母还有父亲母亲都是让我听他们的吩咐,说他们是对的,我只要乖乖听话就好,可是小淮,你不一样,你是第一个让我去学会自己思考自己拿主意的人,谢谢你,小淮。”

  “不用客气,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上午他们还要上课,一直等到放课后,陈糯带着吴陶回到三零四小院,恰好周芬芬和朱玉宝也在。

  倒是没看见徐慕白,听说是被仆人叫回家了。

  “桃子,你还好吧?”周芬芬发现吴陶双眼红肿的厉害,再联想到近日听来的消息,立刻猜到了其中缘由。

  吴陶苦笑道:“芬芬,你也知道了吗?”

  周芬芬无奈道:“谁让我有个爱八卦的表哥呢?”

  朱玉宝听了半天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着急地问:“究竟是什么事啊?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吗?”

  陈糯便把吴陶的事告诉给朱玉宝,朱玉宝听完后吐槽道:“平昭公主怎么能让你这个亲孙子嫁给高闽那种人渣呢?桃子,你去跟你爹说,就说你不要嫁人,要招婿!”

  “哎,你不说我还差点儿忘了,宝宝,你和林沧的事怎么样了?”

  朱玉宝一点不介意陈糯当着吴陶的面问他的亲事,反而一脸骄傲道:“一切顺利,我爹直接找了媒人去林府提亲,本来林伯伯不同意林沧入赘,可我爹答应他,以后可以从我和林沧的孩子里头挑个中意的记在林沧名下,还许诺给三万两聘礼,林伯伯就同意了。”

  “额,你们连将来要生几个孩子都商量好了?”陈糯暗暗咋舌,朱尚书可真是大手笔啊!

  朱玉宝抬起下巴一脸得意道:“嗯,我是想多生几个,这样朱家那么多的家业就不怕没人继承了。”

  “那万一他们争家产怎么办?”陈糯笑着打趣他。

  朱玉宝像是真想过这个问题,严肃道:“这事爹娘也跟我提过,目前想到的解决办法是让男孩都去考功名,谁学问厉害就能分得多,如果是哥儿或者女儿,谁嫁得好就多给嫁妆,但是必须要互相帮助……”

  “行了行了,我就等喝你的喜酒,哎,看来以后要准备好多的红包送给你这一大家子了。”陈糯故作苦恼地瞪着朱玉宝。

  朱玉宝咧开嘴大笑,“那当然,我朱家子孙可从不做亏本买卖,既然林沧拿了那么些聘礼,可不得跟我多生些娃娃了。”

  陈糯一阵无语,感情朱玉宝是把林沧看成是生娃工具人了。

  吴陶听得羡慕不已,但仍有疑虑:“招婿真的那么好吗?宝宝,我听他们说林家败落了,林公子没有功名在身,明明是伯府公子却要抛头露面做生意,好多人家都看不清林公子。”

  朱玉宝却不在意道:“没关系,林沧他脑子灵活,办事勤快能干,对父亲孝顺,对弟妹友爱,这样已经很好了,而且他还会唱歌,那天你们不是都听过他唱歌吗?等成亲后我一定让他经常唱给我听。”

  陈糯不由微笑,朱玉宝天性开朗乐观,虽然人有点傲娇,却能发现别人身上的闪光点,一旦下定决心便会立刻行动,他就喜欢宝宝这样爽朗的性子。

  “桃子,招婿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你记住了,是你自己要成亲,未来过得好不好也只有你自己承受,与其顾虑太多旁人的感受,不如主动出击,抓住眼前的机会和幸福。”

  吴陶若有所思地看着陈糯,随即笑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七十五章 回乡祭祖

  下午,陈糯去酒楼和茶居溜达一圈后便回了曲府。

  陈糯先去延寿堂给李氏请安,却得知李氏竟然进宫去了。

  先前皇后专门委派了嬷嬷到曲府给曲墨庭教规矩,据说近两日碰巧回宫复命了,否则曲墨庭的事肯定瞒不住。

  陈糯见李氏不在,便转道去瑾院找曲墨庭,他也没让人通传,悄悄走进屋里想给曲墨庭一个惊喜,却听见了两个丫头的谈话。

  秋兰压低声音道:“听说秋慧是被强盗害死的,强盗放火烧了整个院子,秋慧最后是尸骨无存。”

  另一个叫秋杏的丫头也把声音压得极低,道:“真的吗?那少爷是怎么逃出来的?”

  “少爷是被赶去的护卫救下的,我还听说两位少爷差点儿被强盗抓回去当媳妇。”

  “不会吧……”

  “哦,秋兰、秋杏,这些事你们是听谁说的呢?本少爷实在是好奇得很呐。”陈糯阴沉着脸走进屋里,冷眼盯着两个丫头。

  秋兰和秋杏吓得立刻跪下连连磕头,“大少爷,奴婢知错,求少爷饶命!”

  “妄议主人还敢求饶?”陈糯眯了眯眼,低喝一声,“说,是谁传的这些谣言?”

  秋兰磕头道:“回大少爷,奴婢是听娘家嫂子说的,嫂子还说街上不少商贩都在传……”

  这时,去书房找书的曲墨庭也回来了,他见屋里气氛怪异,不由问道:“哥哥,出何事了?”

  陈糯皱着眉头,问:“小庭,你院子里现在是哪个丫头管事?”

  “哦,我让秋明代管了,哥哥,这两个丫头为何跪着?”曲墨庭把几本书放在桌上,然后倒了杯热茶递给陈糯。

  陈糯接过白玉茶杯,也没心情欣赏,随便喝了口茶,指着地上的两个丫头,“让秋明把他们俩远远发卖了,私底下胡言乱语毁坏少爷的名声,已经留不得了。”

  曲墨庭并未多问,而是让秋明进来简单交代了两句,秋明便领着人把两个丫头带走了。

  屋里只剩陈糯和曲墨庭,陈糯说话也没了顾忌,便开门见山问道:“小庭,未来你打算怎么办?”

  “哥哥,我……我不敢说。”曲墨庭低着头,不敢去看陈糯一眼。

  陈糯不解,“什么叫不敢说?对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曲墨庭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很小声地说:“哥哥,我想找到那个人……”

  “找谁?”陈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曲墨庭的整张脸瞬间都红透了,他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一句全话来,“哥哥,就是那个长得像太子哥哥的人……”

  “小庭,我明白你想报仇,可这事得慢慢来,咱们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才是……”

  “哥哥,庭儿已经是他的人,如果不能嫁给他,那庭儿只能出家修行以赎罪了。”曲墨庭索性一口气将心中所想说完,然后忐忑地等待陈糯的反应。

  陈糯当时就傻了,惊愕地瞪着曲墨庭,再三确认:“你说你要嫁给那个人渣?”

  “哥哥,他不像坏人,而且哥儿本就该从一而终的。”

  “呵呵,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想,那还不乱套了,曲墨庭,先不提那个人人品如何,他如果真的在意你肯定会主动来寻你,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他一次也没出现过,可见他对你无意,你也不要多想,那晚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未来你一定能嫁给两情相悦的好男人。”

  陈糯说了一堆话,曲墨庭却忽然哭了,眼泪如断线珍珠般簌簌滑落,“哥哥,庭儿已是不洁之人……”

  “闭嘴,你什么也没做错,不许看不起自己。”

  陈糯无法忍受曲墨庭这样自责,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何必要如此自苦呢?

  陈糯第一次对曲墨庭生气,他心情抑郁地回到宸院,晚饭也没吃几口就早早睡下。

  深夜,苏嬷嬷却忽然来到宸院,说是李氏要见陈糯。

  陈糯满心疑惑,可还是起床梳洗整洁后随苏嬷嬷一起前往延寿堂。

  “奶奶,您进宫才回来,怎么不早些休息呢?”陈糯对李氏行了一礼,努力展开笑颜,让李氏看不出自己内心的低落。

  李氏遣退所有下人,连苏嬷嬷也被打发去准备宵夜,拉着陈糯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李氏神色疲惫,微微叹气道:“淮儿,今日进宫,奶奶已经向皇后言明,庭儿不会嫁给太子为侧妃,奶奶准备下月回乡祭祖,你和庭儿陪奶奶一同回去。”

  “好啊,可是奶奶,咱们老家在哪儿啊?”陈糯明白李氏是为了曲墨庭好,不过这样也好,带曲墨庭出去走走散散心,说不定时间久了就会忘记那个人。

  李氏笑着戳了戳陈糯的额头,笑骂道:“你这孩子,都回来这么久还不知道曲家祖籍在香川州,香川多山,常年多雨,咱们可以乘船一路南下,沿途可经过了不少风景优美的好地方。”

  “太好了奶奶,我都迫不及待赶紧到香川了,那地方我听过,美人多美食更多。”

  “你这小吃货,哎,奶奶是打算在老家给庭儿寻一户普通人家出嫁,若是有缘,淮儿,以后你们俩就陪奶奶留在香川,如何?”李氏慈爱地轻轻摸了下陈糯的头,温和问道。

  陈糯顿时哑然,又有些着急地问:“奶奶,那我和三皇子的婚事呢?”

  “奶奶对皇后一番旁敲侧击,皇后说近日陛下并没有下旨赐婚的意思,恐怕陛下只是敷衍三皇子,并不打算真的赐婚啊。”

  陈糯顿时感觉心里沉甸甸的,也对,李辞只是大召帝那么多孩子里的其中之一,在他还没得胜归来前,大召帝凭什么要答应他的请求呢?

  “奶奶,我不能丢下养父不顾,他们也是我的家人,还有,我想留在召烨等李辞回来,无论如何,我不想违背对他的承诺。”

  陈糯郑重地说道,他答应要帮李辞处理那些生意,而且其中还有一半是归他所有,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还没影的赐婚就放弃大好钱途呢?

  李氏无奈笑道:“你比庭儿有主意,也罢,那就送奶奶和庭儿回乡,等祭祖结束后你再回来吧。”

  “嗯,奶奶安心,淮儿会照顾好自己和父亲的。”

  “对你啊,奶奶很放心。”

第七十六章 来自北方的信

  不知不觉距离李辞离开已经十五天,这段时日里,陈糯带着三叔和陈飞一起查看了一番李辞名下的产业,除了福临酒楼和城外的庄子,另外还有两家书铺、一家成衣店、一家小茶馆和两间药铺。

  陈糯巡视这些铺子是由李辞家的俞管事领路,俞管事今年五十三岁,主要负责帮李辞打理商铺。

  要说俞管事这人真不是擅长做生意的料,不过他为人看上去忠厚老实,不会虚报假账,陈糯想这也是李辞交给他打理生意的原因。

  巡视完店铺后,陈糯对其进行了一番整改,比如其中一家书铺过于狭小阴暗,不方便看书,而且许多书都太老旧了需要更换新的,陈糯直接把隔壁那间待售的小门店买下,当然,是记在自己名下,然后把两间打通重新装修,改造成看书喝茶一体的“懒虫书窝”。

  对于书铺的新名字,俞管事表示无法理解,但陈糯也很好说话,如果一个月后生意因为店名有所影响,那就换名字重新开业。

  光是改造这一间书铺就花费了近六百两银子,这可是三皇子府半个月的开销,俞管事心痛如绞,陈糯则大方表示,如果书铺仍继续亏损就从他的酒楼分红里填补,俞管事这才稍稍安心。

  另一间书铺面积略大,陈糯只把布局修改了,也买进一些新书和笔墨纸砚出售,店铺名倒是没改,仍叫原来的“文瑾轩”,陈糯盯着那个瑾字不由暗叹,李辞以前喜欢曲墨庭也真是够明显的,难道不怕太子吃醋吗?

  接着是“风华成衣铺”,生意不好的原因很明显,装修不够档次,位置也偏僻,衣裳样式过时,陈糯左右一看,旁边的店早就关门了,亏这成衣铺还能苦苦维持。

  陈糯拿出小本子把店铺情况记下来,打算回头跟林沧商量下怎么盘活这家店。

  茶馆可以参考舒意茶居的经营方式,至于药铺,陈糯打算回去问问师父的意见,毕竟师父是专业老中医嘛。

  这十五天里,陈糯过得忙碌而充实,就在他几乎忘记去数李辞离开的天数时,突然收到李辞寄来的一封厚厚的信。

  陈糯是在福临酒楼吃饭时从林沧手里拿到的信,看着那一叠足有他一指厚的信,陈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已经有多久没收到过来自别人的信了呢?

  在二十一世纪,人们习惯了打电话发短信,想联系谁随时就能联系上,可这里是科技落后的古代,想要听见一个人的声音都只能是面对面时。

  陈糯以前没太留意李辞的字,如今收到信,他便忍不住仔仔细细地去看每个字。

  原来李辞的字刚劲有力,如一道道锋利的剑气般,都说字如其人,陈糯却并不觉得李辞是个十分刚毅的人,在他眼里,李辞是个没有父母疼爱,小小年纪就要承担生活压力的少年,是个面对自己时会耳根红透的纯情男孩。

  “糯米,多日不见吾甚为想念,汝可安好?北岚城多风沙,缺水缺粮,吾初来时难以适应,不过汝不必担心,吾一切安好。吾途中偶遇许多流民,才知百姓疾苦,见百姓衣不蔽体,易子而食,吾深感惭愧。糯米,汝曾亦是如此?吾每思及此便心痛不已,望汝此生不再受苦,吾定将保家卫国,为大召百姓而战,为吾心悦之人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陈糯读完信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小皇子想得可真多,可想得也真好,虽然感觉有些中二,可他是个善良又有责任心的男人,这样挺好的。

  信后面还附带了许多张图,是李辞画的路上的所见所闻,其中有生活艰苦的百姓,也有沿途绝美风光。

  陈糯看完那些图,顿时觉得心里满满的仿佛有什么要溢出来一般,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李辞了,他喜欢用心且专注的人,李辞就是这样的少年。

  陈糯把信重新收回信封里装好,然后问林沧:“林沧,能帮我送信给李辞吗?”

  “可以,走官道八天可送到。”

  “行,我马上写好,对了,你和宝宝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陈糯笑着问。

  林沧深深叹气,“他们说入赘的男子要坐轿子去对方家,我不乐意。”

  “坐轿子多好玩啊,你干嘛不乐意?”陈糯不解地问。

  林沧翻了个白眼,“很丢脸好吗?那等于把我要入赘朱家的事闹得天下皆知,我以后还怎么出门交朋友做生意?”

  “没关系,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坐一次过去,再让宝宝坐一次去你家不就扯平了。”

  “还能这样?”

  “他们只规定男子入赘要坐轿子,又没规定新娘子不能坐轿子回门。”

  “不对,回门也是三天后。”

  “三天就三天,你回去就跟宝宝说,希望他能把你的家人当作自己的家人看待,双方不分彼此,对外说是入赘,私底下就是你们俩合成一个新的小家,你们自个儿单立门户。”

  “这么一说好像也没入赘那么严重了,可大召律法规定,入赘的男子要从本家的户籍上划去。”

  “这事好办,你跟宝宝单独开新的户籍好了,朱尚书肯定不差房子,你们自个儿爱住哪就住哪。”

  林沧明白陈糯的说法就是现代很多小年轻结婚后的状态,夫妻俩单独立户,也不和父母住,相当于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如果是这样那就无所谓谁是户主了,林沧本就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他能同意入赘就不会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只不过担心会影响他以后外出办事,他可不打算以后靠朱玉宝养。

  “行,我回头去跟玉儿商量下。”

  陈糯听林沧叫朱玉宝为“玉儿”,顿时肉麻得不行,“靠,不带你这样撒狗粮的!”

  林沧轻哼道:“凭什么就只能我吃你和李辞的狗粮,不过说真的,陈糯,你有那方面的经验吗?”

  “哪方面?”

  “就是两个男的要怎么洞房?”

  “我哪知道,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该看过猪跑吧,照葫芦画瓢呗。”

  林沧摇头,“没看过。”

  “额,你是从二十一世纪穿来的吧?动作小电影看过没?”

  “没有。”

  陈糯无语了,看来林沧以前是真的很直很直啊,“那你怎么瞧上宝宝的?”

  “他总是很容易脸红,感觉挺好玩的,再说我也得罪不起他。”

  “所以你就被迫弯了?林沧,这话你可千万别对宝宝说……”

  陈糯突然顿住,他怎么感觉自己在立某个flag呢?

  陈糯忽然起身走到门口查看,确定门外没人偷听才松了口气,“总之,如果宝宝问起,你就说对他一见钟情。”

  林沧听了哭笑不得,“得了,我会好好和玉儿一起生活的,他虽然是个哥儿,但也的确是我喜欢的类型。”

  “哦,什么类型?”

  “傲娇小可爱类型。”

  “靠,你又撒狗粮!”

第七十七章 忧心的朱玉宝

  陈糯和林沧都不知朱玉宝在隔壁的雅间里清清楚楚听见了二人的谈话,本来听见林沧说因为得罪不起朱家才同意入赘还挺不高兴,可当他知道林沧也是喜欢自己时,便只觉得心里如抹了蜜糖般甜甜的。

  朱玉宝发现陈糯和林沧私下会说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话,只以为是外地方言,可他还是忍不住为那两人亲密的关系而小小吃醋。

  当朱玉宝听见陈糯在偷偷和李辞传信后,便不再胡乱吃醋了,只是有些担心陈糯和三皇子的未来。

  朱玉宝从小在朱尚书身边耳濡目染也略懂一些朝堂之事,听闻左右相如今竞争激烈,二人权势滔天,也有传言若哪位皇子能得丞相相助,将来必定有很大机会荣登大宝。

  朱玉宝没听说曲丞相支持三皇子,倒是听闻曲家原本有意要把曲墨庭送进太子府做侧妃,可昨晚宫里忽然传出消息,曲老夫人竟要带曲墨庭回乡祭祖,难道是曲丞相改变主意决定转头支持三皇子了?

  朱玉宝只是略微猜测,在没有任何证据前他不会妄下结论,他们朱家向来是皇后太子一脉,若曲家支持的是三皇子,那他便不得不和曲墨淮保持距离了。

  朱玉宝干坐了半天,身边的小书童枇杷时不时往杯子里倒水,他也听到了隔壁的对话,可少爷不发话,他是不敢多嘴的。

  枇杷跟在朱玉宝身边近八年,知道少爷平日里看似不着调,但其实心里有的是主意。

  比如人人都不看好林沧公子入赘朱家一事,就连老爷一开始也是反对的,可少爷同老爷仔细分析过,枇杷当时就在场,把少爷的每句话都记得牢牢的。

  少爷告诉老爷,林家曾经辉煌过,只是后来落魄了,难保将来不会东山再起,而且现在朱家如日中天,朝中多少人觊觎户部尚书的位置,随时等着抓他们朱家的小辫子,少爷不放心和那些人家联姻,担心整个朱家上下会沦为别人的棋子,倒不如选择无权无势的林家联姻,至少不必担心被坑。

  少爷还说林沧少爷是个好人,跟少爷自己一样只单纯的喜欢赚银子,既不贪财,也不好色,是夫婿的上好人选,总之少爷那时把林沧公子从头到脚狠狠夸了一通,老爷听得头晕眼花,迷迷糊糊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枇杷不由再次感慨,他家的少爷真是太厉害了,如果是男子入朝为官,将来成就绝对不比老爷差。

  朱玉宝一直留心隔壁的动静,确定陈糯离开后,又坐了会儿才走出雅间,却正好遇见了守在外面的林沧。

  朱玉宝微微一愣,顿时尴尬得涨红了脸,他偷听居然被发现了!

  林沧勾起嘴角,笑得邪魅而阴冷,声音也透着一股冷意,“朱玉宝,这是最后一次,你想知道什么便自己来问,我最讨厌表里不一的人。”

  朱玉宝此刻仿佛从林沧身上看见了另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影,就在他感觉到危险而惊恐万分时,林沧忽然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玉儿,是不是被我吓到了?”林沧眯着眼笑道,见周围没有其他人,忍不住轻轻捏住朱玉宝的白皙脸颊。

  朱玉宝惊愣地眨了眨眼,也顾不得脸疼,问道:“你刚才是故意吓唬我?”

  “嗯,玉儿,我毕竟是男子,虽然我答应入赘,可并不代表我从此低人一等,你也别把我想得太好了,我怕将来时日久了你会后悔。”林沧说话时表情无比诚恳。

  朱玉宝脸颊微红,“我哪有把你想得那么好……”

  “玉儿,我与墨淮的谈话你都听见了吧,觉得如何?”

  朱玉宝想了会儿,不确定地问:“你是想与我另立门户吗?为什么呢?”

  林沧也没法把现代人的想法告诉朱玉宝,便换了个说法解释:“因为我是要入赘嫁给你,但并不是整个朱家,玉儿,你愿意分出来与我,就我们两人一同生活吗?”

  “你还是不愿入赘吗?”朱玉宝有些沮丧,朱府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有疼爱他的爹娘和其他亲人们在,他舍不得他们。

  林沧也有些头疼,他不是都同意入赘了吗?朱玉宝怎么还这么想他呢?

  “哎,宝宝,林沧其实是担心入赘后被你爹娘还有那帮亲戚们欺负,如果你们吵架了,他们肯定都帮你,那样林沧就太惨了。”

  陈糯本来已经走到酒楼门口,忽然想起忘记告诉林沧自己要回乡祭祖的事,便又转身上楼,也没让翠萍跟着,没想到碰巧听见了两人的谈话。

  朱玉宝听了陈糯的话,立刻对林沧保证,“你放心,我家人都是很好相处的,我也不会同你吵架,我听你唱歌都嫌不够,才没心思吵架呢。”

  陈糯捂胸口,靠,又是一顿撒狗粮操作,他快扛不住了!李辞,你赶紧回来跟我一块对付这对狗男男!

  林沧被朱玉宝紧张的小模样逗笑了,“别听他胡说,不是这个原因,是我不习惯大家族的那些繁文缛节,白天咱们一起做生意,等晚上回到家,我希望能更随心所欲一些,所以才想和你搬出去过咱们俩的小日子,好吗,玉儿?”

  朱玉宝被林沧的这番话说得心跳加快,原来林沧都考虑这么长久的事情了啊,他几乎就恨不得立刻点头,可突然又想起娘亲的告诫,顿时冷静些许,“要不我先回去和爹娘商量一番,好吗?”

  林沧微笑点头,“可以,如果实在不行也不勉强。”

  “如果爹娘不同意,怎么办?”朱玉宝紧张地问,他突然感觉林沧笑眯眯和他说话时好恐怖!

  林沧淡淡笑道:“嗯,可能会发生一些比较尴尬的事,你还小,以后便明白了。”

  朱玉宝听得一脸懵,陈糯却是秒懂,捂脸转身道:“林沧,你个不要脸的,不要教坏小朋友啊!”

  “也不小了,马上都要成亲了。糯米,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忘记拿什么东西了吗?”林沧摸了摸一脸懵的朱玉宝的头,觉得他还是呆呆的模样更可爱。

  一旁的枇杷无奈摇头,他家少爷明摆不是林沧公子的对手啊,简直被吃得死死的。

  陈糯这才想起自己回来的目的,转过身对林沧道:“祖母决定下月带我和小庭回乡祭祖,我是来通知你,顺便请你帮忙看一看店铺。”

  朱玉宝面露惊讶,他是知道曲墨庭会离开,却没料到连曲墨淮也要去,曲家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他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呢?

  “去多久?”林沧蹙眉问。

  “路上来回就要两个月左右,我估摸明年开春后回来吧。”

  “是去哪里,怎么这么久?”

  “祖母说去香川州,是挺远的,而且祖母年纪大了,因此我们打算一路游山玩水慢慢走。”

  “哦,香川州是什么地方?我也想去看看。”

  朱玉宝立刻紧张地瞪着林沧,“你不许去,明年咱们就要成亲了!”

  林沧想了想,却问:“能不能早些成亲,然后我们和糯米一起去香川旅游?”

  “早些成亲?旅游?”

  朱玉宝都听傻了,哪有人为了出去玩而匆忙成亲的?

  可陈糯却是拍了下手掌高兴地道:“这主意好啊,成亲后正好要度蜜月,我可以跟奶奶说一下,晚些天再出发。”

  林沧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正好,你手底下的生意还没稳定,迟些出发也好。”

  “行,宝宝,你赶紧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反正早成晚成早晚都得成,倒不如早些,有句话叫迟则生变,我还听说十天后正好是宜嫁娶的黄道吉日,择日不如撞日啊。”陈糯兴奋地怂恿朱玉宝。

  “曲墨淮,我嫁衣都还没做好呢!还有好多东西要准备,十天怎么可能来得及?”朱玉宝不悦地噘嘴。

  林沧却笑道:“可以先简单操办一下,等我们从香川回来后再办一场更好的,玉儿,其实我对自己要坐轿子嫁去你家还是很排斥的,有些东西能省则省吧。”

  林沧的意思是,他并不想把自己入赘的婚礼大办特办一场,能低调到尘埃里那就最好了。

  朱玉宝说不过林沧,又不忍心拒绝,只好不情不愿道:“那我回去问问爹娘的意思吧。”

第七十八章 玉宝仓促成亲

  陈糯是在两天后来到舒意茶居,才得知朱玉宝回家后和父母商量的结果。也不知朱尚书怎么想的,不仅同意让朱玉宝和林沧尽早完婚,甚至允许他们俩搬出去住,而且是直接把朱玉宝和林沧分出去。

  陈糯听了朱玉宝的话差点儿一口茶喷出来,“不是,你爹居然同意了?为什么啊?”

  朱玉宝也很郁闷,捧着脸叹道:“我也不明白啊,小淮,怎么办啊,再过不到十天我就要娶林沧进门了,我爹娘都已经派人去收拾新居了!”

  “这不挺好的,你不是很喜欢林沧吗?马上就能一起过二人世界了,不开心吗?”

  “开心,也不那么开心,这和我理想中的差太远了。”

  “那你理想中是什么样的?”陈糯一边吃着桌上的茶点,一边好奇地问。

  朱玉宝歪着头想了想,道:“我希望有一场非常热闹的婚礼,我的亲朋好友都能前来,不过因为过于仓促,有很多亲人都来不了……”

  “宝宝,这不是还有我们吗?不过你爹为什么会同意你们分出去住呢?新居在哪里啊?”

  提到这事朱玉宝更伤心了,“爹没明说,他和娘偷偷商量的,并没告诉我缘由,小淮,爹娘是不是不要我了,觉得我给他们丢人了?”

  “你别多想,可能是他们觉得这样对你而言是好事吧。”

  “嗯,娘也说,虽然户籍分出去了可我还是朱家的子孙,以后等我能独当一面了也可以代表朱家。”

  “宝宝,你就安心准备婚礼吧,不过你现在年纪还小,这婚书办得下来吗?”陈糯可记得官府只给年满十八岁的哥儿办理婚书。

  朱玉宝却道:“没关系,有父母写的婚书也算数,只是要等我十八岁了再去官府盖章,对了,我爹说宅子就买在东柳胡同那儿,和林府隔着三条街,但是来茶居也很方便。”

  朱玉宝说的林府是林沧赚银子后新买的,以前的林府实在太过老旧,林沧把一家老小搬去新宅子后又另外找人维修老宅子。

  陈糯其实还挺羡慕朱玉宝和林沧的,两人一起为生活努力,没有各种乱七八糟家长里短的烦心事。

  没多久林沧也来了,明天朱家会送“聘礼”去林家,他是来跟朱玉宝商量些细节,看见陈糯也在便无奈道:“糯米,你的东西暂时送不出去了。”

  “为什么?”

  “东西太多了,人家信差送个信还行,你这一下子弄一箱子东西送去正在打仗的北岚城,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人送过去了。”

  “怎么会这样,我是担心李辞在那边没吃没穿的才多准备了些,居然没法送……那镖局呢?镖局也不送吗?”

  “嗯,北岚城外大召和北梁正在对战一事早就传开了,没人敢去那边送东西,除非是官府的。”

  陈糯深深蹙眉,他突然灵光一闪,惊喜道:“林沧,我们来开一家快递公司吧!?”

  “送快递?现在交通不方便,能行吗?”

  “可以的,我们可以打造专门用来运送货物的车,至于信差我也有人选,对了,宝宝,这事还要你帮忙!”

  朱玉宝听得云里雾里,“快递是什么啊?”

  陈糯说干就干,马上让陈飞回陈家村一趟,把那个每日游手好闲的敖特漫招来召烨城,他功夫厉害,可不正是专业快递员的正好人选吗?

  更主要的是,陈糯希望更加方便的把东西寄给远方的亲朋,因此快递公司一定要开起来!

  次日朱家管事领着下人们抬了三十只红绸箱子送去林家,两家交换庚帖,这婚事算是正式定下了。

  再过去几天后,便到了朱玉宝成亲之日。

  朱玉宝是朱尚书的独生子,也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子,皇后虽不能亲自来参加他的婚礼,却是让太子代表大召帝和皇后前来祝贺并送上厚礼。

  太子李清看着朱玉宝的新居颇为感慨,这宅子并不大,一个三进的院子,可出行便利,环境优美,的确是个适合居住的好地方。

  前来参加婚礼的陈糯正要去偷看“新娘子林沧”,没想到会偶遇李清。

  李清已经许久没见过陈糯,若不是他一直在关注曲家,几乎要以为眼前这人是长得胖了点的曲墨庭了。

  “曲墨淮?”

  陈糯对李清行了礼,不冷不热道:“给太子殿下请安。”

  李清见陈糯身边只跟着一个丫头,周围也没什么人,便忍不住小声问:“庭儿还好吗?”

  “太子殿下,小庭一切都好。”

  “曲家为何不愿意将庭儿嫁给本殿下?”

  陈糯看着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太子,反问道:“太子殿下何时让庭儿嫁给你了?当初说的是为太子侧妃吧?既然是侧妃又算什么嫁呢?”

  “你……”

  “殿下,小庭当初年少无知,如今已经想通了,希望太子殿下能尽早放下。”在陈糯眼里李清就是个渣男,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将来后宫三千美女哪里会在乎一个小小的曲墨庭呢?

  李清从不觉得给_娇caramel堂_自己做侧妃有什么委屈,突然被人反驳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怒道:“大胆,你敢藐视本殿下?”

  “我没有,请殿下赎罪,小的来自乡野不懂规矩,说话可能是直接了些,但绝对没有恶意,殿下,小庭为人单纯,不会争也不会抢,可皇室是一个不争不抢就会死的地方,希望殿下能留小庭一条活路。”

  “你、你好大的胆子!”

  “是,请殿下赎罪。”

  李清简直被气死了,这个曲墨淮,句句说求他赎罪,却句句都说一些大逆不道之言,若他不是曲墨庭的兄长,他肯定不会轻易饶了他!

  李清冷冷盯着陈糯,“好,曲墨淮,你好的很。”

  陈糯看着李清气呼呼走远,默默松了口气,同样都是皇子,脾气相差可真大,不过太子的确有那个资本。

  陈糯今日亲眼见证了朱玉宝和林沧三拜天地,见证了他们共同的新居,吃过喜酒后便早早回到曲家。

  宸院前的长廊上,陈糯远远望见曲墨庭捧着本书安静地读着,乖乖的等他回来。

  陈糯顿时开心地跑过去,“小庭,我回来了!”

第七十九章 前往香川

  转眼又过去一个月,终于到了出发前往香川的日子。

  陈糯在离开前再三叮嘱敖特漫一定留意从北岚写给他的信,也不知北岚城近况如何了,李辞自从那次后再也没寄信给他过,他的回信和礼物对方明明都收下了,却完全没有任何表示。

  此次旅程,林沧和朱玉宝会跟他们同行,但他们并不打算去香川,而是准备在中途换陆路前往南方海城,林沧他们想去看看有没有适合扩展生意的机会,不得不说这两人简直绝配,一样都喜欢赚银子。

  不过令陈糯意外的是,周芬芬和徐慕白竟然也要去海城,甚至连吴陶都跟了来。

  陈糯无语地看着他们三人,“你们怎么都来了?亏我才亲自去跟你们道别过。”

  周芬芬摇着折扇笑道:“小淮,自从你来同我们道别后,我们都感到十分不舍,索性近日书院没什么课,倒不如同你和宝宝一块出门游山玩水,顺便还能增长见识。”

  徐慕白沉声道:“我想去找更多高手挑战。”

  吴陶对手指小声说:“我同祖母说等游历回来就乖乖听话成亲,祖母才同意让我跟着你们出远门的。”

  陈糯顿时紧张地问:“你的婚事定下了?是谁啊?”

  吴陶忙摆手道:“还没呢,不过祖母已经答应不逼我嫁去高家,但也不许我招婿。”为此吴陶可是四处求爷爷告奶奶,还绝食好几天才终于让祖母改口,他的脸明显又瘦了一圈。

  陈糯为吴陶感到高兴,“总算雨过天晴了,桃子,好好出门散散心,其他事等回去了再慢慢解决,总会有办法的。”

  “嗯!”

  曲家是决定走水路,一共租了两艘大船,朱玉宝也大手笔的租下一艘船,周芬芬他们带的行李也不少,便又多租了一艘船,最后竟然一共四艘船同时出发。

  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出行自然引来许多人围观,但是再看清船上悬挂的一个“官”字旗后,便没人敢妄加议论了。

  他们这群人中,有高官家眷,有皇亲国戚,护卫自然必不可少,朱尚书特意安排了十名好手沿途保护朱玉宝夫夫俩,周芬芬倒是没带护卫,可徐慕白带了三名六品剑术高手和一名七品高手,据说他们都是徐府的家仆,以前甚至跟着老太爷上过战场。

  吴陶身为平昭公主的嫡孙,待遇自不会差,带了三名随身服侍的婢女和五名护卫。

  而曲家,老夫人和两位少爷要回乡祭祖,曲丞相这位孝子当然要确保母亲和孩子的安全,这次不仅委派了三名暗卫暗中保护他们,并且还派出十名拳脚功夫不错的仆人。

  出发前一晚陈糯还和曲恩良在书房密谈了一番,得知他当初因为临时有事暂时召回了那几名暗卫,谁知竟是如此害了曲墨庭。

  陈糯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曲恩良并没有很多暗卫,总共就那么几人,其中两个还是大召帝赐下帮他处理公务的,自然是不能随便使唤。

  “奶奶,小庭,我也没想到一下子会跟来这么多人。”陈糯回到船舱,看见祖母正在教曲墨庭刺绣……

  李氏笑道:“没事,有他们陪着咱们这一路可热闹了,也更安全,听说你那些朋友们都带了护卫?”

  “嗯,不过他们不去香川,中途会换道前往海城。”

  “海城也是个好地方,听说那里洋人多,很是热闹繁华。”

  陈糯笑着点头附和,他和林沧原来刚穿来时信息过于闭塞,竟然是最近才听说这个世界也存在白人和黑人,只是不知地理位置和原本的地球是否一样。

  而林沧在听闻这事后,很快便决定前往海城查看一番,陈糯还委托他帮忙带一把方便小巧的武器回来,像他这样不擅武功的人最好还是随身携带武器比较安全。

  陈糯对此次出行充满期待,却没料到仅仅一天后他的朋友们就纷纷开始晕船了,不过幸好有随行的大夫,否则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陈糯以前坐过船倒是还好,林沧是穿来后第一次乘坐古代大船,结果也晕船了。

  李氏喜静,因此陈糯经常带曲墨庭去周芬芬他们的船上玩,几人年纪一般大,很快都熟悉起来,曲墨庭也不再那么害羞了,渐渐地会跟他们一块说笑两句。

  大约出发三天后,几个晕船的人渐渐有了起色,也能在甲板上说笑打闹,却开始觉得有些无聊,因为船上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小淮,下个码头是到哪里了?”周芬芬一边喝着汤药,一边皱着脸问。

  陈糯正在帮吴陶按摩肩颈,舒服得他嗷嗷叫唤,“好像是沧州,据说沧州的纺织业很发达,当地的美食也是种类繁多。”

  “小淮,我们会在沧州停留一天吗?”朱玉宝立刻坐直身体双眸放光般问。

  陈糯也知道他们在船上呆腻了,便道:“可以,反正也不怎么赶路,不如在沧州玩一天好了,我回头去告诉祖母一声。”

  其实李氏最近也身子不太舒服,她毕竟上了年纪,每天在船上摇摇晃晃的胃口都变差了许多,陈糯正琢磨着去找些好吃的帮李氏开胃。

  一听要在沧州停留一天,几人立刻开心地商量当地有些什么特产可以买,又有哪些地方好玩。

  夜晚的江面上一片漆黑,陈糯睡到半夜忽然醒来,却发现身边的曲墨庭不见踪影,他想曲墨庭大概是去解手了便没在意,翻个身继续睡去。

  而此时的曲墨庭,正在船上的一间小小杂物房里,此时他对面的站着一个男人,男人用黑布蒙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正深深凝视着曲墨庭。

  “你……”

  曲墨庭刚张口就被男人迅速用手掌捂住,男人凑到曲墨庭耳边压低声音道:“是我,我依诺来见你了,庭儿……”

  漆黑的小小杂物房里,曲墨庭依偎在男人怀里,乖乖听着男人在自己耳边所说的每个字。

  “庭儿,我不能在此久留,明年召烨城花灯节,我一定会再来见你,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庭儿,我叫阿弃,是此生只爱你一人,绝不放弃的阿弃……”

  曲墨庭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船尾,神情纠结地目送阿弃乘坐的小船渐渐消失于黑暗的江面上,口中呢喃:“阿弃……”

  曲墨庭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一直以为这个男人再也不会出现,可他竟然来了。

  而且,就在阿弃靠近曲墨庭的瞬间,曲墨庭体内仿佛生出某种感应,突然变得极度渴望和对方亲近,而且根本无力拒绝对方的每个要求。

  曲墨庭不知这是不是他曾经服用过“梦里看花”药物的后遗症,可他本能的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想告诉陈糯却又不敢,因为陈糯绝对会拒绝他继续和阿弃来往。

  曲墨庭很苦恼,他究竟该怎么办呢?

  阿弃,到底是谁呢?

第八十章 琅琊王六郎

  陈糯第二天早晨醒来时,曲墨庭已经穿戴整齐坐在窗前发呆。

  “小庭,昨晚你干嘛去了?”陈糯揉着稀松睡眼问道。

  曲墨庭走到床边,低着头道:“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嗯,是睡不惯吗?等到了沧州去买些安神的熏香助眠,你吃早饭没?”

  “没有。”曲墨庭帮陈糯拿来衣裳,他不敢直视陈糯,害怕哥哥看出他的异样。

  “那我们一起去陪奶奶吃早饭吧,秋明和翠萍呢,怎么没来伺候?”

  等陈糯梳洗完毕,两人一起去楼上的房间见李氏,然后祖孙三人一起用了早饭,临近傍晚时他们的船终于到达了沧州。

  沧州是个历史悠久的古城,陈糯瞧着这里的建筑和苏杭的园林有几分像,为了行走方便,除了已婚的朱玉宝外,陈糯给其他人的额头上都抹了隐藏红痣的药水,朱玉宝闹着也要抹药,可陈糯轻飘飘说他抹了药就不能和林沧手拉手逛街,朱玉宝便立即放弃了。

  他们一行人来到沧州城最大的文兴酒楼用晚饭,原本还想在此住一宿,谁知那么凑巧酒楼竟提前被另一拨人给包场了。

  陈糯头一次体会到有钱也不好使,其实他们年轻人住哪里都好,可总希望给李氏安排最好的。

  不过陈糯后面才发现自己想多了,就算酒楼被包场了又如何,他那几位朋友可都不是会吃亏的主。

  他们老老小小一群人一齐聚在文兴酒楼对面的茶楼等候,吴陶则派身边的侍女红叶打听是谁包下了酒楼,红叶立刻去询问文兴酒楼的小二,那小二见红叶模样漂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婢女,三两下就被哄得什么都说了出来。

  “公子,据说包场的是来自琅琊王氏的少爷,他们连带手下一共来了十几人,其实住一层楼就足够了,也不知为何要把整个酒楼全包下来。”

  听完红叶的话,陈糯立刻好奇地问:“琅琊王氏是什么?”

  李氏正在细细品茶,她喝的是沧州城当地的茶,虽没什么名气,但滋味浓厚,倒也不错,听见陈糯问这种问题不由暗叹,陈糯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学习。

  曲墨庭却是知道琅琊王氏,便道:“琅琊王氏是琅琊的世家大族,据传琅琊王氏子弟个个文韬武略,每一代都会有杰出子孙入朝为官,不过十年前,琅琊王氏的王老太傅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主动告老还乡,并且许多王氏子弟皆辞官回到琅琊,几乎是一夜间朝堂上再也没有琅琊王氏子弟为官了。”

  陈糯笑嘻嘻地看着曲墨庭,问道:“小庭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曲墨庭顿时脸颊微红,小声说:“是听别人说的。”

  这事是以前太子李清在曲墨庭跟前抱怨过,因为朝廷事务繁杂,的确非常需要琅琊王氏之人帮忙,可不知是什么原因,琅琊王氏的人宁可隐退也不愿入朝为官,当初为此事大召帝生了好大一顿火气。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周芬芬问道。

  大家一齐看向李氏,她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年长的,碰到这种事当然首先要问长辈的意见了。

  李氏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淮儿,庭儿,你们拿着祖母的帖子去见那位王公子便是。”

  陈糯立刻猜到李氏是认识琅琊王氏的,难怪祖母一直表现得十分淡定。

  随后,陈糯、曲墨庭和林沧带着几个随从一同再次走进文兴酒楼,陈糯对酒楼的掌柜道:“掌柜,麻烦通传一声,告诉那位王公子,有故人求见。”

  掌柜半信半疑地打量陈糯他们一行人,不过还是打发小二去传话。

  没过多久,一个身穿墨绿长衫的清俊男子背着手缓缓从楼上下来,“不知是哪位故人要见我家公子?”

  陈糯一愣,没料到生得如此品貌的男子竟然只是仆从,陈糯拿着李氏的帖子上前道:“你好,我是从召烨来的曲墨淮,这是我祖母的帖子。”

  那男子接过帖子看了一眼,忽而皱眉道:“你们是从召烨城来的?”

  “是,今日刚到沧州。”

  “嗯,请诸位稍等片刻。”

  男子拿着帖子匆忙上楼,陈糯猜测李氏是真的和琅琊王氏有旧识,只是不知道这位王公子是否认识祖母呢?

  那男子很快又回来了,对陈糯他们行礼道:“我家少爷请三位上楼一叙。”

  “对了,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淡淡一笑:“小的名王子诚。”

  “哦,那不知你家少爷如何称呼?”陈糯又问。

  “我家少爷在家中行六。”王子诚淡笑回到。

  陈糯一脸问号,你家少爷排老六然后呢?名字呢?

  曲墨庭悄悄对陈糯道:“哥哥,下人不方便介绍主人名讳的。”

  “好吧……”

  陈糯让随从们在楼下等候,只他们三人跟着上楼,王子诚把三人带到二楼一间天字一号房。

  “公子,客人到了。”

  陈糯惊讶地看着这位王家六少爷,对方明明看上去十分年轻却是一头白发,脸色苍白,整个人裹在厚实的毛绒斗篷里,屋子里竟然还生着炭火,今天外头的太阳可是特别热烈啊!?

  陈糯瞬间想到以前看过的某部剧里的男主角,他当时特别喜欢那部电视剧,整部剧重复刷了好几遍,难道这位六公子的情况和梅长苏一样?

  “请问你这是生病还是中毒?”陈糯一时没忍住问了出来。

  王六郎眼底闪过一抹惊愕,焦急地问:“你可知天底下有何毒似我这般境况?”

  陈糯顿时尴尬地挠挠鼻子,“我不知道啊,就是觉得你看上去像是中毒了。”不过如果是师父的话说不定能看出点名堂,毕竟师父可是非常擅长专研毒的。

  王六郎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陈糯听着感觉他的肺都要咳出来了,“你没事吧……”

  王子诚帮王六郎倒了杯热水,“少爷,可要服药?”

  王六郎喝了杯水后舒服了一些,摇摇头道:“不必,那药不可多吃。”

  “嗯,王少爷,你这样中毒多久了?很难解吗?”陈糯看这位王少爷颇为顺眼,又觉得他十分可怜,便想帮一把。

第八十一章 琅琊王氏1

  “我中的是火树银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据传毒圣有法子解毒。”王六郎虚弱地说道,他看上去还年轻,可陈糯也不知具体年纪,若是从小就中了这毒,那真是吃了许多年的苦头。

  不过毒圣不就是他的大伯吗?陈糯不由感慨这还真是巧啊!

  “什么是火树银花?”林沧忽然问道。

  王六郎看向林沧,“不知阁下是?”

  “哦,我叫林沧,是他们的朋友。”林沧学着古人的模样抱拳行礼。

  王六郎只微微点头,他整个人缩在斗篷里,从脖子到脚都没露出一丝一毫来,咳嗽两声道:“火树银花是一种极为恶毒的毒,此毒专为孕妇而制,孕妇初期中毒并无任何不适,可最后必定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王六郎盯着面前的那盆火,眼底晦暗不明,可他眼神平静,从始至终眼中没有半分憎恨。

  “那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小二端来茶水,陈糯三人不知不觉坐下边喝茶,边开始听王六郎的故事。

  王六郎名叫王书尧,今年十七岁,其父亲是琅琊王氏家主王孟诚,母亲是一位江湖女子,名张妤晴。

  王孟诚年轻时喜欢外出游学,因缘际会结识了江湖女子张妤晴,两人结伴而行,后日久生情,王孟诚便带张妤晴回到家族并结为了夫妻。

  他们夫妻二人十分恩爱,没多久张妤晴怀孕了,王孟诚却要随父亲前往召烨任官,因为张妤晴不宜出门便独自留在了琅琊家中。

  张妤晴出生江湖不懂大族规矩,原本王孟诚在时还能帮她分担一二,可谁知王孟诚一走,苛刻的婆婆、尖酸刻薄的妯娌和刁蛮任性的小姑子都接二连三开始找张妤晴的麻烦,某日,张妤晴无意间听到婆婆和小姑子的谈话,原来王孟诚原本是有婚约的,对方是召烨城中贵族的千金小姐,和王孟诚从小定下了娃娃亲,如今王孟诚却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女子坚持取消婚约,这令他们整个家族都丢了脸面。

  张妤晴并不是柔弱胆怯的女子,得知此事后不但没有自怨自艾,反而重新振作起来,努力学习各种社交礼仪,努力学习管理中馈,渐渐地,她收敛了曾经肆意豪放的性子,变得如同每个大家夫人般仔细谨慎,同时也认真努力地养胎。

  一年后,王孟诚回到家中,几乎没认出来眼前这个高贵典雅的女子竟是他的夫人张妤晴,不过王孟诚只以为是母亲教导的,便也没有太在意,在看见夫人怀里的婴孩后更是喜出望外。

  张妤晴为王孟诚生下了一个儿子,这是他的嫡长子,他自然是无比疼宠,亲自抱着哄着,喂奶换尿片都亲自动手,只恨不得把儿子宠上天去。

  如果没有那个跟着一同回来的女人,张妤晴当真会觉得十分幸福了。

  那个女人叫吴惜画,是召烨城里一位公主的女儿,亦是和王孟诚从小有婚约之人。

  夫妻俩私下里时,张妤晴忍不住问王孟诚,为何会带吴惜画回来,王孟诚以为张妤晴并不知道他曾经有婚约之事,便随口道:“吴姑娘的父亲和爹是老朋友,他委托我带吴姑娘出来游山玩水一番,并没有什么大事。”

  王孟诚抱着娇小可爱的儿子,疼爱得舍不得松开哪怕一小会儿,张妤晴看着如此疼爱儿子的王孟诚,便选择了相信自己的丈夫。

  王孟诚这次回来只能停留几天,他有官职在身,原本是不可以随意离开召烨城,只是近日南边出了些乱子,他也是趁出差时抽空回家一趟。

  吴惜画初来琅琊,人生地不熟,老夫人便让女儿王莲儿陪伴吴姑娘游玩,王莲儿一看见吴惜画就被她高贵美丽的姿容所吸引,觉得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她的大哥,而不是张妤晴那样的山野女子。

  王莲儿想看张妤晴丢脸吃瘪的样子,便故意在吴惜画面前说她的坏话,说她当年是用了些手段骗得王孟诚娶了她,又说她水性杨花,趁丈夫不在家时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的。

  吴惜画刚开始还不信,可渐渐地听多了,又察觉到王家上下对张妤晴厌恶的态度,便信了王莲儿的话。

  三天后,王孟诚急匆匆地走了,他要赶去处理南边的乱子,不过三个月后会回来接吴惜画一同回召烨城。

  张妤晴观察了这几天,发现王孟诚的确对吴惜画没丝毫意思,她的丈夫还是老样子,只喜欢读书,另外就是陪儿子玩耍,最喜欢玩把儿子抛起来再接住的游戏,父子俩都乐呵得傻乎乎的。

  王孟诚离开后,吴惜画突然主动和张妤晴交好,连带王莲儿他们三人经常一起逛街游玩,开始张妤晴还担心会耽误家中庶务,可老夫人却说她忙碌这么久也该松快松快,那些杂事就让弟媳帮衬一段时日。

  王孟诚有两个弟弟,皆已经成亲,娶的都是名门闺秀,也都是管家的好手。

  张妤晴本来就只是为了争口气才会积极参与管家,如今婆婆主动给她放假,她立刻高兴地接受了。

  一日,吴惜画又约上王莲儿和张妤晴外出游玩,张妤晴本来不想去,可实在拗不过王莲儿,又觉得最近总算和王莲儿关系亲近许多,便不忍心拒绝。

  张妤晴和以往一样把儿子交给老夫人照看,三人便带着随从出门了。

  吴惜画每次出门必要去天香酒楼听书吃茶,而后便是到书局看书,随后是逛首饰铺子和衣裳铺子,几乎每次都是如此,张妤晴心里没什么兴趣,可依然笑着陪同左右。

  可今日有些不同,他们在去天香酒楼的路上,突然偶遇一个姑娘卖身葬父,谁知竟然被个恶霸缠上了。

  张妤晴身为江湖中人,始终坚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次也不例外地上前去帮忙,就在那个姑娘被恶霸纠缠时,险些就要摔倒在地,张妤晴迅速上前扶了一把,那恶霸也不是什么难缠的,发觉是惹不起的人便立刻跑了。

  张妤晴见那姑娘可怜,便给了她银子,还派人帮她葬父,一切妥善处理好之后才离开。

  这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谁也没料到,那个姑娘不过是个引子,就在张妤晴碰到她的一瞬间,无色无味的第一味药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她体内潜伏。

第八十二章 琅琊王氏2

  张妤晴中毒后毫无察觉,身体也没有丝毫异样之处,然后转眼过去了三个月,王孟诚如约回到琅琊。

  “小宝,爹爹回来了!”

  王孟诚一回到家就抱着儿子逗弄,张妤晴让丫头准备好洗澡水,让他先洗干净再陪儿子玩,王孟诚一脸委屈地把孩子交给张妤晴,然后依依不舍地去洗澡了。

  当晚,王孟诚和张妤晴正一起聊天时,张妤晴忽然莫名其妙变得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那是体内毒素发作,也不知自己毒发后都做了什么。

  王孟诚诧异地看着对自己笑得十分温柔的张妤晴,见她忽然贴靠过来,软软地依偎在自己怀里,这样柔弱无骨的妻子,令他无比欣喜,也丝毫没察觉到妻子的异样。

  次日,张妤晴浑身酸软地起身,迷迷糊糊问丈夫发生了什么,王孟诚笑得一脸餍足,“没事,为夫知道夫人一定是太想念我了,等小宝再长大些,为夫一定接夫人去召烨城,我们也好一家团聚。”

  张妤晴揉着发酸的背,虽然不记得昨晚的一切,可见王孟诚如此高兴便也没再继续追究。

  然而当天晚上,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时,王孟诚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他想唤醒张妤晴,却怎么也叫不醒她,这才觉得事有蹊跷。

  第二天,王孟诚请来大夫给张妤晴看病,弄得张妤晴还一脸不解,觉得自己没病看什么大夫呢?

  可接连看了好几位大夫都说夫人没事,身体也十分健康。

  王孟诚却十分不安,可这事他又不能宣扬出去,大夫问起来也不能全说,但如果张妤晴的病一直不好,他又怎么能安心回召烨城呢?

  于是王孟诚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提出带张妤晴去召烨看病,把小宝留下交给老夫人照顾。

  老夫人嫌弃孩子吵闹,表面答应会照顾小孙子,却是转头就交给了二媳妇。

  张妤晴舍不得和孩子分开,可她也已经从王孟诚口中知道自己不对劲,她立刻怀疑自己是中毒了,并且听闻天下闻名的毒圣就在距离沧州不远的某个山头当山贼。

  王孟诚有公务在身,又肩负保护吴惜画的任务,却是无法改道前往沧州,便只好委派最信任的属下和几名剑术厉害的婢女一起护送张妤晴。

  但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就在出发的前一晚,张妤晴忽然没有发病,她精神抖擞地抱着儿子陪王孟诚处理公务,竟然没有像之前那样神志不清。

  “夫君,会不会是那毒失效了?”张妤晴惊喜地问。

  王孟诚最近心力交瘁,一边怀疑自己回来前妻子是否毒发过,一边焦心夫人离开自己前往沧州会否遭遇不测,加上近日夫妻生活过于频繁,他感觉自己的身子都被掏空了,一对黑眼圈特别明显。

  “小晴,还是去见一见毒圣,万一又发作可如何是好?”

  “嗯,我会去的,夫君,你不会怀疑我吧?我发誓,当真是你回来后才变成那样的,之前每天晚上我都有让奶娘抱着小宝来房间陪我一块睡,如果有什么事早就告诉我了。”张妤晴委屈地瘪嘴,她已经很少像这样流露出姑娘家时的表情,白日里要在老夫人和妯娌面前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她几乎都要忘记自己也不过才是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而已。

  王孟诚微微叹气,走过去将张妤晴和小宝一起搂进怀里,柔声道:“我知道,只是担心小晴遭遇危险,目前还不知是谁下毒,万一那下毒之人就潜伏在小晴的身边呢?”

  “放心,之前是我没有防备,我不会再让自己遇到危险了。”

  张妤晴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了儿子小宝,然后和王孟诚一起上路,只不过她要走水路前往沧州,而王孟诚和吴惜画要走陆路回召烨城。

  只是那时他们夫妻二人都不知道,不仅是张妤晴中毒,王孟诚也中了毒,而王孟诚就是某人为张妤晴预备的第二份毒药。

  张妤晴在前往沧州的船上,那个夜晚,她睡得很沉,整艘船上的人都睡得很沉很沉,无人知道,有人偷偷潜入船上,将火树银花的最后一味药喂入了张妤晴口里。

  三种稀有毒药综合后便成了火树银花,而那时,张妤晴肚子里孕育出的婴儿,已经被那毒药所围绕。

  所谓火树银花,毒发时热情似火,而在诞生子嗣时,却是油尽灯枯,一尸两命。

  然而不知算不算幸运,张妤晴找到了毒圣吴本草,从他那儿得到了克制火树银花的药,却是无法彻底解毒。

  后来张妤晴拼了命生下王六郎,可她自己却再也没能醒来。

  王六郎生来体弱,从小便用药草泡澡,只是连毒圣也预测他难以活过二十岁。

  再后来,王孟诚娶了吴惜画,他开始因为惦念亡妻,对吴惜画始终不热心,可随着时光流逝,吴惜画的温柔善良终于感动了王孟诚,他渐渐接受了这位新妻子。

  吴惜画不仅在事业上给予王孟诚许多帮助,后来还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夫妻之间愈发恩爱。

  陈糯听完王书尧的故事也不知该说什么,叹了口气问:“王少爷去寻毒圣是想延长寿命吗?”

  “非也,我只是想缓解那毒带来的痛苦,希望能好好过完最后的时光。”王书尧眸光平和,面对死亡时眼中竟然毫无涟漪。

  “对了,你可定亲了?”陈糯不想继续谈论那过于沉重的话题,不过他已经决定告诉王书尧该如何找到他师父了。

  “曲少爷说笑,我这副残躯,何谈娶妻?”王书尧淡淡道。

  陈糯尴尬地挠头,“我就随便问问,呵呵。”

  当晚,陈糯一群人住进了文兴酒楼,而陈糯也是在晚上同王书尧同桌吃饭时才知晓,原来他竟然曾经去召烨城拜访过曲家。

  “奶奶,这么说父亲和王叔叔曾经是同窗?”

  “是啊,你父亲年轻时曾经来琅琊求学,那时结识了王家大郎,两人一同拜在琅琊才子王世询门下。”

  “王爷爷已经去世三年了。”王书尧道。

  “哎,年纪大了,也是没法子,阿尧,你这病愈发厉害了。”李氏怜惜地看着王书尧,她上次见这孩子还是十年前,那时王书尧虽然体弱却还是满头乌发,谁曾料到不过区区十年,竟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吴陶好奇地打量王书尧,觉得这少年长得比姑娘还漂亮,可惜一头白发,否则肯定更加好看了。

  陈糯不经意间发现吴陶总是在偷看王书尧,眯了眯眼,也不说破,完全是坐等看好戏的姿态。

第八十三章 各怀心思

  吴陶发觉陈糯在看自己,立马双颊通红,低下头默默吃饭,陈糯还笑嘻嘻地给他夹了块西红柿,故意道:“桃子,是不是很热啊?来,吃片凉拌西红柿降温。”

  吴陶偷偷瞪了陈糯一眼,转过脸不理他。

  陈糯见他像是真生气了,也不再逗他,转而听见李氏问王书尧:“你四哥如何了?怎么没陪你一块儿去召烨?”

  王书尧咽下口里的白粥,浅笑道:“哥哥近日一切都好,只是家中在给哥哥相看嫂子,不便出远门。”

  “哦,看中了哪家的?”李氏顿时来了兴致,其他人也好奇地看向王书尧。

  王书尧却摇头道:“尚未定下,不便说出对方姓名,还望李老夫人海涵。”

  “罢了,是老身鲁莽。”

  陈糯私底下偷偷问李氏关于王书尧家里的事,却得知了一件十分凑巧的事。

  原来那位吴惜画姑娘,竟是平昭公主的长女,后来的确是嫁去了琅琊王氏。

  “王孟诚前头那位夫人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排行老四的王书睿,一个便是排行老六的王书尧了,而后头这位吴夫人生的是老七王书信和老九王书义,还有个女儿叫王宁柔。”

  不知是不是陈糯的错觉,李氏提到那位吴夫人时神情中似乎有几分不屑和鄙夷,陈糯忍不住问道:“奶奶,那位吴夫人是不是得罪过您?”

  三位李氏笑着轻轻拍了拍陈糯的手,“淮儿,你这个鬼灵精惯会察言观色,那吴夫人虽没有得罪我,可她无缘无故给人家做继氏,还是在人家夫人死后未满三年里头,着实叫人所不耻。”

  “奶奶,别为了旁人不高兴,难得来沧州一趟,明个儿咱们出去好好逛逛吧,也给父亲捎些土仪回去。”

  陈糯把李氏哄高兴了才离开回房,因为房间有限,他便和曲墨庭睡一间,等他回来时,曲墨庭已经洗漱好躺在床头看书。

  陈糯皱眉道:“小庭,夜里看书容易伤眼睛,既然出来游玩你就该好好休息。”

  曲墨庭放下手里的书,微笑道:“哥哥,我就是有些无聊,哥哥,明日我们去哪里玩?”

  “我刚才打听过了,沧州城的七星塔、九蛇湖和千味居是游人必去的地方,街边还有好多卖小吃的,明天我们可以一边吃一边欣赏风景。”

  当陈糯和曲墨庭正兴致勃勃聊明天的游玩计划时,隔壁的吴陶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们这群人中,林沧和朱玉宝两人肯定是住一间的,周芬芬和徐慕白一间,最后只有吴陶独自一人住一间客房。

  吴陶有些认床,在陌生环境里很难睡着,他辗转反侧半天,结果还是难以入睡,突然又觉得口渴便起身喝水,却发现桌上的茶壶是空的。

  丫头们都被吴陶打发去休息了,他便只好自己去楼下找小二要水,索性现在自己眉心的红痣还没露出来,别人也只会把他当男子看待。

  吴陶穿好衣裳走出房间,无意间看见王书尧身披斗篷独自下楼,他想起白日被陈糯调侃,顿时感觉脸颊一阵发热,挠了挠鼻子,他忍不住偷偷跟了上去。

  吴陶只知道王书尧是因为中毒才年纪轻轻头发全白,但并不知晓王书尧和吴家的纠葛。

  吴陶偷偷跟在王书尧身后,不知不觉跟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子里,然后……

  “咦,人怎么不见了!?”吴陶震惊地四处寻找王书尧的身影,可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王书尧,你在吗?”

  吴陶摸着墙小心翼翼往前走,没走两步,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随后闻到一阵奇怪的味道,吴陶还来不及挣扎便昏了过去。

  “不好了,曲少爷,我家少爷不见了!!!”

  次日清晨,陈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翠萍此时就在门外候着,她拦下吴家的三个丫头,问道:“三位姑娘,我家少爷还没起呢,先别着急,说不定吴少爷只是出去溜达了呢?”

  “不会的,我们已经问过酒楼的小二,说是看见少爷昨晚就出去了,可一直不曾回来过。”吴陶身边的大丫头紫鸢焦急道。

  这时,陈糯已经换好衣服,恰好听见紫鸢最后那句,开门厉声道:“那还等什么,带上人出去找啊!”

  大家全部行动起来一起寻找失踪的吴陶,可整整一天过去,竟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陈糯身心俱疲回到文兴酒楼,却被王子诚神神秘秘地叫去王书尧的房间。

  “怎么了?你家公子呢?”陈糯走进房间,却没看见王书尧。

  王子诚压低声音道:“曲少爷,我家公子昨晚一夜未归,子诚怀疑公子和吴少爷在一起。”

  “啊,他们俩大半夜跑出去干嘛?”陈糯脑中瞬间想起吴陶看王书尧的眼神不对,难道那两人私奔了!?

  王子诚却是一脸愁眉苦脸,“子诚也不知,曲少爷,刚才有人送来消息,说是发现了两位少爷的踪迹,只是此事不宜声张。”

  “为何?”陈糯心想,两个男人丢了有什么不好声张的?

  王子诚却道:“曲少爷不必隐瞒,虽不知你们用了什么法子,可子诚曾经随公子去过召烨城,知道吴家小少爷名吴陶,是个哥儿,说来他与王家还是亲戚。”

  陈糯顿时心里咯噔一跳,难道王书尧早就看穿了吴陶的身份,早就等着他上钩了?

  “先别管那些了,找人要紧,他们可是遇到什么危险?”陈糯决定先去找吴陶,至于其它事情延后再说。

  陈糯跟随王子诚,带着家中一干护卫随从一齐赶往沧州城郊外,而此时,在郊外的一处破旧茅草房里,吴陶刚刚醒来。

  吴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模糊看清面前坐着另一个人,他蓦然瞪大双眼,也不知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手竟然和王书尧的手被绳子绑在了一起!?

  而且,居然是面对面被绑在一起……

  吴陶忍耐住尖叫的冲动,他这辈子第一次距离一个男人如此近,而且近距离看,王书尧的脸更加好看了。

  长长的乌黑睫毛,微微上卷,像最华美的羽毛扇般轻盈,如山峰般高挺的鼻梁,还有淡色的弧度优美的薄唇……

  吴陶默默咽下口水,他真的好喜欢王书尧的这张脸啊,以前他觉得杨表哥已经算是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可如今和王书尧比较,表哥简直连对方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吴陶想起陈糯曾经对自己说过,自己的未来应该自己把握,遇到喜欢的人就一定要勇敢地抓住机会!

  吴陶瞬间下定决心,重新闭上眼睛,身子软软地钻进王书尧怀里。

  王书尧感觉到自己的手忽然被吴陶牢牢握住,两人十指紧扣,而且吴陶还一个劲往他怀里钻……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第八十四章 桃子单相思

  吴陶先是把脸贴在了王书尧胸膛前,感觉到对方微微起伏的胸口,温暖的温度,他自己先忍不住红了脸,却仍然紧闭双眼假装昏迷。

  王书尧嘴角微微抽搐,他打听到的情报吴陶是个很内向文静的哥儿,做过最出格的事便是心悦表哥杨枝庆,但两人并未跨过界限,反倒是让堂哥吴俊有机可乘抢走了杨枝庆。

  可眼前这个如此主动的吴陶是怎么回事,他全身上下哪里还有一丁点身为哥儿的矜持,莫非吴陶和杨枝庆私底下也是这般不堪!

  王书尧瞬间觉得调查情报有误,那么他还要按原计划继续吗?

  就在王书尧犹豫不决之际,茅草屋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陈糯仿若神明般逆光登场,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陈糯看见吴陶双颊红润地瘫在王书尧怀里,而王书尧正眼神凶狠地瞪着“昏迷不醒”的吴陶。

  “桃子怎么了?”陈糯担忧地冲过去问。

  他身后王子诚缓步走进茅草屋,迅速不着痕迹地和王书尧交换了一个眼色。

  王书尧立刻恢复最初冷漠平静的神色,淡淡道:“曲少爷,请先帮忙解开绳子。”

  陈糯扶吴陶坐起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惊道:“好烫,桃子是不是发烧了?”

  王子诚帮两人解开绳子,道:“公子可有何处不妥?”

  “无碍,先回去吧。”王书尧揉了揉被绑得通红的手腕,淡淡瞥了一眼仍在装昏的吴陶,起身便走。

  吴陶忍了会儿没忍住,假装才苏醒过来的样子,迷糊地看着陈糯,“小淮,我这是怎么了?”

  “呼,没事了,我们先回文兴酒楼。”

  路上陈糯和吴陶坐在同一辆马车里,王书尧和王子诚则坐另一辆马车。

  陈糯问吴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被谁抓来的?”

  吴陶露出一脸迷惑,摇摇头道:“我也不知,我昨晚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捂住嘴然后就晕了,醒来时就在这里了。”

  陈糯皱眉,回忆刚才到这里时附近竟然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仿佛提早得到消息先一步逃之夭夭似的,陈糯想起王书尧母亲和吴陶姑姑之间的纠葛,小声道:“桃子,你小心点,我怀疑王书尧故意接近你,也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吴陶眨眨眼,却是开心地问:“真的吗?你的意思是王公子是有目的而故意接近我的?会是什么目的呢?”

  “总之,你小心些,尽量不要和王书尧独处。”

  “小淮,你说王公子会不会有点喜欢我呢?”吴陶拉着陈糯的手,欣喜而紧张地问。

  陈糯无语,翻了个白眼道:“不可能,你们才认识多久啊?”

  另一辆马车里,王书尧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子诚,你跟大哥打听到的消息可信吗?确定吴陶和那个杨枝庆没有逾矩?”

  王子诚郑重点头道:“公子放心,那位公主最是要脸面的人,若吴少爷已非完璧,恐怕第一个要他命的便是那位。”

  王书尧疲累地靠在马车里的软垫上,想起方才吴陶往自己怀里钻的模样,莫名就觉得一阵烦躁,他以为这是因为讨厌和陌生人接触而导致,冷冷道:“再去调查一次,如果他不干净,我宁可不要。”

  王子诚劝道:“少爷,现在只有这个办法能为您祛毒,睿少爷还在家中等您平安回去呢。”

  “咳咳咳,我就不信,除了他,没别的办法可以祛毒。”

  陈糯和吴陶回到文兴酒楼,其他人也正在焦急地等待着。

  王子诚扶着王书尧跟在后面,吴陶回过头,发现王书尧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担心地询问道:“王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多谢吴少爷关心,公子这次出门有一位随行大夫,这就请他为公子瞧瞧,吴少爷不必担心。”

  吴陶目送王书尧上楼,心里顿时感觉空落落的,从刚才开始,王书尧一眼也没看他,这不禁令他有些伤心。

  陈糯拍了拍在发愣的吴陶,道:“桃子,先让大夫给你检查下,你这要是受惊生病可没法跟我们继续赶路了。”

  “嗯……”

  吴陶心不在焉地回房,陈糯他们几个热心地帮忙照顾,大家决定休息两天后继续赶路,却没想到吴陶突然病了,而且病来如山倒,额头烫得吓人,整个人都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秦大夫,桃子他怎么突然病了?”陈糯想到古代是连发烧都能死人的,顿时紧张不已。

  随行而来的秦大夫是一位退休的老太医,他医术精湛,慢悠悠摸着白胡须道:“吴少爷这是郁结于心,加之昨夜受了凉,这才昏迷不醒。”

  “嗯,您赶紧开药,麻烦秦大夫了。”

  秦大夫写好了药方子,紫鸢赶紧遣人去抓药,陈糯却忽然对紫鸢道:“紫鸢,你去拿坛子酒来,你们两个丫头,去抬一桶热水来,哎,死马当活马医了。”

  三个丫头不明所以地躬身退下去办事,翠萍疑惑地问:“少爷,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哦,是乡下的偏方,兴许能帮桃子退热。”

  陈糯随口解释,等那三个丫头把热水和酒弄到房里,他让翠萍关上门,对她们道:“现在不是讲究的时候,你们别多问,我说什么你们造做就是,明白吗?”

  三个丫头懵懂地点头,随后陈糯让她们把吴陶的上衣脱下,他则用热水打湿帕子,先帮吴陶把前胸后背各擦拭一遍,再用浸了酒的帕子帮吴陶擦身,如此重复了两三次,吴陶的体温总算是恢复正常。

  陈糯累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欣慰道:“总算是降温了,等他醒来让他赶紧喝药,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

  三个丫头手脚利落地帮吴陶穿好衣裳,紫鸢对陈糯行礼道:“紫鸢替我家少爷多谢曲少爷。”

  “别客气,桃子是我的好兄弟,这都应该的。”

  不过桃子为何事郁结于心呢?

  陈糯看着躺在床上呼吸已经平缓下来的吴陶,叹道:“再让他睡会儿吧,你们留下个人守着,等桃子醒来我再来看他。”

  陈糯刚出门却碰上了不知何时站在房间外面的王书尧,见他裹着斗篷笔直地站在走廊上,“王公子这是要找桃子吗?”

  王书尧神色淡然,甚至有些冷漠,他问:“曲少爷,吴少爷如今可好?”

  “还行,热度退了,等醒来喝过药应该就没事了。”奇怪,王书尧这是在关心桃子吗?陈糯费解地打量王书尧。

  王书尧顿了顿,忽然问:“曲少爷可知吴少爷和杨公子之间的事?”

第八十五章 李氏的决心

  “你是问桃子和他表哥的事?你从哪儿听来的?”陈糯狐疑地眯眼盯着王书尧,原来王书尧早就认识吴陶,那他莫非是故意在沧州等着吴陶的?

  只一瞬间,陈糯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从上次绑架事件开始,他就怀疑王书尧是有目的地接近他们,至于是什么目的暂时不知,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王书尧眉头紧锁,须臾叹气道:“实不相瞒,家中母亲不知从何处得知,召烨有位侄儿名声不好,说是在召烨城不好相看对象,母亲娘家的长辈曾写信询问母亲是否认识合适的未婚青年,母亲便有意从族中兄弟里挑个将那侄儿娶回琅琊。”

  王书尧口中的母亲便是他的那位继母吴氏,陈糯倒也听吴陶说过,他的那位公主祖母在为他寻找合适的姻缘,只是没想到竟然已经问到琅琊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陈糯越来越能明白大召的哥儿为什么如此重视名声,哥儿的名声若是出现污点,等于这辈子的婚姻家庭都会有影响。

  “王少爷,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好。”

  王书尧紧了紧厚实的斗篷,随陈糯一起回到他的房间,王子诚见王书尧回来,立刻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迎道:“公子,曲少爷。”

  “子诚,拿些茶水点心来。”

  “是。”

  王子诚躬身退下,陈糯却是走到桌边好奇地拿起他方才在看的书,“王子诚居然喜欢看话本?咦,这个是《青娘子与红书生》,居然出书了?”

  “嗯,据说这故事是一家戏园子的红戏,文辞一般,倒也通俗易懂,故事也简单有趣。”王书尧坐在火盆边,手里捧着一只镂空手炉。

  陈糯看着王书尧这副样子就觉得热,他坐得离火盆稍远些,笑道:“不瞒你说,这出戏是我和林沧编排的,就在召烨城的福临酒楼演出,不过早就换过两出戏了,这还是最早的那一出。”

  “竟是你和林公子编的戏,倒是有几分巧思。”

  “哈哈,不过随意胡诌的故事,没法细究。”

  陈糯一直东拉西扯,就是再没提吴陶的事,王书尧跟他兜了几圈,最后终究是耐不住性子,再次问道:“曲少爷,不知吴少爷当初究竟发生了何事?”

  陈糯故意笑着问:“王公子为何对桃子如此关心呢?”

  王书尧依旧神色平静,淡淡道:“是家中兄长让我帮忙打听一二。”

  “哦,难道你家有意让你哥娶桃子?”

  “咳咳,并、并没有,只是先打听打听。”王书尧差点儿被水呛死,他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曲少爷,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的确不方便说,那毕竟是桃子的私事,王公子若是有疑虑不如亲自去问他吧。”陈糯突然怀疑王书尧是为吴陶的婚事而来,如果真是这样,吴陶应该会很高兴,可王书尧不是活不久了吗?

  如果吴陶嫁给王书尧,岂不是没多久就要变成鳏夫……不,是寡夫!

  王书尧没料到陈糯的嘴竟然这么紧,难道真的要去问吴陶本人?

  吴陶休养了三天才养好病,但身体虚弱暂时不宜赶路,只是陈糯他们不能再耽误下去,大家一番商量后决定曲家先行离开,而周芬芬他们则会留下等吴陶的身子彻底好了再走。

  陈糯便不得不在此和他们分开,不过大家相约明年在召烨见。

  临走前,陈糯偷偷提醒吴陶,让他一定和王家保持距离,并把吴惜画和王书尧之间的纠葛告诉了他,“桃子,王书尧并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你一定不要中了他的计,知道吗?”

  吴陶心底空荡荡的,他没想到王书尧的继母会是自己的亲姑姑,也没想到王书尧竟然活不过二十岁了。

  “嗯,我会小心的。”

  李氏带着两个孙子乘船继续南下,现在船上只有曲家的人,李氏遣退丫头婆子们,只留下两个孙儿说私房话。

  “淮儿,庭儿,你们也长大了,有些事祖母必须要让你们清楚明白,不能再继续稀里糊涂活下去了。”

  “奶奶,究竟是什么事啊?”陈糯见李氏神情郑重,他便也严肃起来。

  曲墨庭努力坐直身子,认真地看着李氏。

  李氏自从那次出宫后,没有对任何人明说自己那天的经历,直到今天她才把一切说出来,“那日我进宫不仅见到了皇后,还碰到了一位曾经在冷宫服侍过三皇子母子的宫女,听那宫女说,陛下最近在烦恼为三皇子赐婚一事,因着三皇子主动求娶淮儿,陛下再次想起当年国师的预言,陛下为此还偷偷去见了国师,从国师那儿得知一个惊天秘密。”

  “什么秘密?”陈糯虽然早就知道李辞向大召帝求过赐婚,可突然听祖母说起这事,还是忍不住有点儿害羞。

  李氏道:“那个宫女当时凑巧躲在外头窗沿下才偷听到,国师说三皇子是天生帝命,而淮儿将会成为未来皇后。”

  陈糯听了倍感无语,“国师说话这么前后矛盾吗?他不是说我或者小庭是天生帝命,怎么又变成皇后了?”

  “当时陛下也这么问,国师说,他曾做过一个预知梦,梦到曲家少爷嫁给三皇子,而三皇子后来登基为帝,那位曲家少爷则做了皇后,只是三皇子的命不如曲少爷命硬,后三皇子英年早逝,而曲皇后把持朝堂,废掉幼帝,自己做了皇帝。”

  李氏看向陈糯,发现陈糯在翻白眼,笑骂道:“你这是什么怪表情?”

  “奶奶,国师这说得简直太可笑了,您看我和庭儿谁像会干出那种事的人?那个幼帝是谁?是皇后的儿子吧?他有必要冒着被天下人唾骂,搞不会随时会被人推翻的风险,去做那什么帝王吗?大召的帝王是那么好做的?”陈糯看向曲墨庭,笑着问,“小庭,你敢坐在那个位置上每天面对一堆人吗?”

  曲墨庭立刻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敢。”

  “对啊,小庭不敢,我也不敢。”陈糯想,他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去当什么皇帝,那可是这世上最累的工作啊!

  李氏笑着戳了戳陈糯的额头,“傻孩子,将来若真是如此,奶奶倒能安心了,孩子,你们记住,宁可成为一把锋利的刀,也绝不要做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奶奶……”

  “淮儿,庭儿,我和你们父亲商量过了,等到了香川,咱们就去拜访曾经教导过你们父亲的先生,将来不论陛下是否赐婚,咱们也要提前做好准备,总不能让曲家上下数百条人命,因为国师的几句话而葬送了。”

  “奶奶的意思是,陛下对曲家起了杀心?”陈糯蓦然一惊。

  李氏淡笑道:“或许现在尚未,可谁知道呢,陛下的心瞬息万变,但我们曲家上下赌不起。”

第八十六章 昔年怀王府

  李氏从未在家里提过自己年轻时的往事,今日却不知怎么忽然对两个孙儿说起来。

  李氏幽幽叹气,浑浊的眼眸仿佛看到了很远的远方。

  那一年,大召皇帝膝下有三子,而最宠爱的便是由贵妃生的三子怀王,人人都传陛下有意传位给怀王。

  怀王却是个天真实诚的性子,他没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只一心学习办差。

  怀王和王妃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两人有一子一女,长子李为栋,长女李玉淑。

  兄妹两人只相差两岁,从小感情便极好,天长日久,两个孩子渐渐长大,怀王夫妻开始操心两个孩子的婚事。

  人人都传怀王将来定能继承帝位,当大家听闻怀王夫妻有意为两个孩子定亲时,上门求亲的人几乎踏破家中门槛,后来怀王实在没办法,便求大召帝为两个孩子赐下好姻缘。

  大召帝平日也爱屋及乌十分宠爱两个孙儿,听了怀王的烦恼立刻大笑着应了。

  李玉淑从小被父母和哥哥捧在手心里宠大,听说皇祖父要赐婚,立刻就不高兴了,她早就看上了今年那位状元郎,也跟母亲说过将来要嫁给状元,可是皇祖父会把她赐婚给谁呢?

  李玉淑在不安中度过许多天,直到半个月后大召帝过寿,突然下旨为几个孙儿赐婚,其中便有怀王的孩子。

  怀王之子李为栋迎娶永昌侯府林氏,怀王之女李玉淑赐婚于曲国公独孙曲山。

  曲山,字允崇,年幼时调皮捣蛋,十五岁时被曲国公丢进了军队历练,现在是一名小小的从四品都尉。

  李玉淑在皇宫里努力维持自己的郡主形象,表面淡定从容地接受其他人的祝贺,回到家里却是大哭大闹了一场。

  她明明喜欢的是状元郎,可皇祖父把状元郎赐给了大皇子楚王的女儿敏柔郡主,却把她嫁给了一介武夫,简直气死她了!

  怀王妃抱着哭闹不休的玉淑好一顿安慰,“娘的乖女儿,你哥哥娶了侯府千金,你若是再嫁得好了,别人只怕更要嫉妒咱们家了,那曲山也没什么不好,曲国公只有他一个孙儿,你嫁过去上头没有公婆,只要孝顺曲国公,伺候好夫君,其他事情都能自个儿做主,日子一定能过得十分舒心。”

  “娘,玉淑不要嫁给武夫,就算不是状元郎,哪怕是探花郎也行啊。”李玉淑不停地落金豆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怀王妃无奈地笑道:“说什么胡话,今科榜眼早已有妻有子,探花郎虽然相貌好,可人家也是从小就有婚约在身,难道你想拆散人家再横刀夺爱?”

  “那、那反正谁都好,为什么会是曲山呢?”李玉淑见过的武官多是人高马大的壮汉,可她喜欢的是风流儒雅的俊美公子啊,就像话本里的那些英俊书生,那才是好姻缘啊。

  “傻孩子,你皇祖父平日最疼你了,那个曲山你父亲和哥哥都是认识的,听说是个文武双全的好孩子,放心,不会害你的。”

  “哼,皇祖父才不疼玉淑,皇祖父更疼敏柔郡主。”

  怀王妃只温柔地看着女儿,有些事孩子还小尚未明白其中内情,可她和怀王心知肚明,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怀王能坐上那个位置。

  次年,李玉淑嫁入了曲国公府,成为都尉曲山的妻子。

  她永远记得新婚那晚和曲山的第一次见面,当龙凤红盖头被掀开的刹那,她看见了一张小麦色的笑脸,那人浓眉大眼,傻笑时像个单纯的孩子。

  在李玉淑面前,曲山总是咧着嘴傻笑,做什么事都没有主见,什么都听媳妇的,曲山总说,媳妇说的都对,媳妇最聪明了。

  刚开始李玉淑还瞧不起这样傻兮兮的曲山,直到某天,当李玉淑听闻,陪皇祖父一同外出春猎的父亲、母亲和哥哥,被刺客所害。

  那一天,李玉淑方寸大乱,她哭着要进宫见皇祖父,可曲山死命地抱着她,“玉淑,不要去,会死的……”

  “为什么会死?是谁害死了爹娘,害死了哥哥?”李玉淑满脸泪痕地看向曲山,祈求能从他那儿得到一个答案。

  曲山抱着李玉淑坐下,摸着她的头道:“玉淑,我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我觉得这事还没结束,直到新帝坐上那个位置前,远远没完。”

  从此,李玉淑开始低调做人,她学会了隐忍,学会了放下身为郡主的尊严。

  李为栋去世,原本和他有婚约的林家姑娘转而成为了二皇子嫡子的侧室,后来成为宠冠后宫的林贵妃。

  当年的二皇子诚王,平日里沉迷拜佛念经,一副随时准备出家当和尚的架势,因此谁也没怀疑过他会谋害怀王。

  反倒是大皇子楚王,一直以来表现得野心勃勃,对帝位志在必得的架势,因此众人都觉得楚王的嫌疑最大。

  半年后的一次宫宴上,楚王妃身边的宫女不小心摔倒,她被楚王妃怒斥一顿赶出了宴席,那个宫女小心翼翼离开,却是绕路去了皇子们曾经读书的书房,然后在一棵树下偷偷埋下某样东西。

  另一个悄悄尾随在后的宫女将那东西挖出来,然后原封不动交给了陛下身边的赵总管。

  赵总管等宫宴结束后将那东西交给大召帝,大召帝看见那只插满细针的娃娃,而上面写的正是怀王的生辰八字!

  大召帝命人将那个宫女抓来,一番严刑拷问后,竟查出半年前那次刺杀正是楚王派人所为。

  大召帝几乎一夜白头,原来他苦苦寻找的杀子仇人竟是自己的长子。

  三日后,楚王阖府上下被发配至北方边疆,而当时正预备生产的敏柔郡主,因一时受了刺激,导致提前生产,最后却是一尸两命……

  “后来诚王登上帝位,再后来传位给了如今的陛下,皇宫中的人永远都在争夺那个位置,来来去去不知死了多少人,疯了多少人。”

  李氏擦干净眼角的泪水,微笑看向两个听得呆了的孙儿,“淮儿,庭儿,祖母体内拥有李氏血脉,你们的体内同样拥有李氏血脉,明白吗?有些宿命是逃不掉的。”

  陈糯愣愣点头,“奶奶,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即使我们不争,已经被卷进去就无法逃开,若是去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争,全家都要倒霉,对吗?”

  李氏笑着点点头,“对,这次带你们去香川,便是想教你们如何去争,庭儿,祖母虽然在皇后面前拒绝了你和太子的婚事,但若是将来你重要到太子必须娶你,那婚事也是可以旧事重提的。”

  曲墨庭蓦然瞪大眼睛,吃惊地问:“祖母,您还是希望庭儿做太子的侧妃吗?”

  “不,祖母要你们自己选择,但是记住,无论你们将来嫁给谁都是曲家子孙,绝不可背弃家族,记住了吗?”

  “是,孙儿记住了。”

  李氏一脸欣慰,眼角含泪笑道:“当年究竟是不是楚王害死了怀王已经不重要,爹娘和哥哥在天有灵,定会保佑玉淑和子孙们世代平安。”

  上架感言。。。

  不知不觉这本书已经写了几个月,原本预计写个短篇,写着写着就越来越长,竟然有些收不住笔了。

  近几天编辑突然告诉我这本书可以上架了,可我总觉得人气还是低了些,我也不确定还有多少宝宝们在追这本书,感觉心里很没底。

  标题是《穿成替身王妃后》,可是写到现在糯米还是没当上王妃,怪我想写的故事不断扩展,出现的角色不断增加,但又觉得小配角也有属于配角的精彩,既然他们出现在我的脑洞里,那就一个个交代清楚吧。

  糯米和糍粑之间的爱情故事逐渐变成了爱情长跑,但一定会是甜蜜蜜的大结局,这一点宝宝们可以放心。

  今天开始上架了,希望宝宝们继续支持,你们的支持就是给空空更文的动力,感谢!

  废话不多说,上架后要求日更三千字,空空要更加努力地码字了,求收藏求订阅求推荐,来个熊抱宝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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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冥婚夫夫

  乘船继续前行十几天,又转乘马车颠簸数日后,陈糯一行总算是到达香川州。

  到达香川州后,陈糯才知这里去年发生了洪涝,只见香川城外哀鸿遍野,许多逃难而来的灾民守在城外等候城门开后官府的救济。

  那些灾民看见陈糯一行衣着光鲜,马车样式虽然普通,但在这里已经是极为奢侈的东西,一看陈糯他们就是有钱人家的。

  陈糯掀开车帘子一角,发现有灾民正朝他们这边慢慢围过来,立刻对李氏道:“奶奶,我们必须尽快进城。”

  “嗯,让外头的护卫警醒些。”

  曲墨庭也看见了外面那些灾民,觉得他们很可怜,“哥哥,我们要不要给他们一些吃的。”

  “先进城再说,小庭,他们是可怜,但他们也很危险。”

  陈糯想起曾经和陈余笙他们乞讨的那段日子,乞丐看上去个个可怜,可他们为了生存,其中有部分人是没有道德底线的。

  曾经有个乞丐头,企图用一个鸡腿交换和陈余笙一夜春宵,幸好陈余笙并非真乞丐,他曾经也是做过一段时间山贼头子的,最后不仅让二叔把那个乞丐头打残了,还让陈糯吃了顿鸡腿肉。

  马车开始加速奔向城门,陈糯扶着李氏,以防她被冲撞了,又对曲墨庭道:“小庭,善良也要用对地方,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同情。”

  曲墨庭认真地点头,“我明白了,哥哥。”

  那些灾民自然是跑不过马车的,最后他们总算平安无事地进入了香川城。

  马车一路来到曲家老宅,听闻老家还住着当年曲国公的庶弟一家,不过许多年不曾回来,也不知如今究竟如何了。

  李氏说,曲国公曾经派人送了银子回来维修过老宅,曲祖父在世时也曾送过银子回来,只是那也是多年前的事了。

  他们一行人来到曲家老宅,看见的却是一派破败,房屋不算太旧,却是堆放了许多杂物,有些地方杂草丛生,一看就是多年没人住了的样子。

  陈糯对苏嬷嬷道:“苏嬷嬷,快派人去打听这是怎么回事?”

  苏嬷嬷很快从邻居那得知,曲家老宅的人只剩下一个病秧子少爷,那少爷的小厮偷偷把家里的东西全卖了,丢下少爷逃跑了,而那位少爷几年前被一户人家看上,硬是被迫和那家里死去的公子结了冥婚,现在恐怕早就死透了。

  李氏听了沉默不语,她和曲恩良的确忽略了老家这些人,可并没有人送信求助过,他们便以为没出什么大事。

  “那这房子现在归谁?”陈糯只感慨那位少爷可怜,但并没太过于在意。

  “回少爷,这房子的房契恐怕在娶了堂少爷的那家手里。”苏嬷嬷道。

  “哦……奶奶,我们先找家客栈休息,明天我去打听下那户人家的事。”

  “嗯,听淮儿的安排。”

  李氏对陈糯是越来越喜欢,陈糯完全不像普通的哥儿那般娇弱,是个聪明大气的孩子,她甚至觉得这样的孩子的确有能力适应在后宫中生存。

  第二天一早,陈糯就带着翠萍和两个随从出门,苏嬷嬷已经派人打听到,那户人家姓燕,住在东街一带,听说家里还是做官的。

  陈糯拿着拜贴直接去了燕家,也不拐弯抹角,只说听闻堂兄嫁过来了,想见一面。

  陈糯本以为燕家害死了那个叫曲墨涟的堂兄不会见他,却没料到看门的小厮看了拜贴后直接请他进了堂厅。

  去堂厅的途中,陈糯发现燕家处处透着低调奢华,亭台楼阁看似平常,在香川却十分难得,处处巧思,路过一处园子,还看见了许多珍惜花草的盆栽。

  “我堂兄如今葬在何处?”陈糯问带路的小厮。

  那小厮却是一脸怪异,“少夫人虽然身子差,可少爷说不会危及性命,曲少爷是从哪里听闻少夫人去世了?”

  “少爷?不是说冥婚吗?”陈糯被吓了一跳,他这难道是见鬼了!?

  “曲少爷怕是只听了部分以讹传讹的假消息吧,当初老爷和夫人误会少爷去世,便将少夫人娶回家办了冥婚,可半年后少爷就回来了,原来是伤重失去了联系,并没有去世。”

  陈糯听完嘴角直抽抽,这剧情他太熟了,甚至不由怀疑那个回来的少爷不是重生就是穿越的,他等会儿一定要小心应对。

  陈糯在堂厅喝了会儿茶,才等来姗姗来迟的曲墨涟。

  只见一位身穿白衫的瘦弱公子带着一身药味缓步而来,这位公子面色苍白,身子单薄如弱柳扶风,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陈糯忙起身行礼,“曲墨淮见过堂兄。”不用猜就知道这位是他那个病秧子堂兄了,就是不知得了什么病。

  曲墨涟勉强笑道:“你便是墨淮堂弟?快坐。”

  “墨淮近日陪祖母回乡祭祖才知家里发生了那么多事……”陈糯突然注意到,曲墨涟眉心竟然是没有红痣的,那么说他是男子,而燕家竟然娶了个男媳妇!?

  “你是不是很奇怪,堂兄身为男子为何会嫁入燕家?”曲墨涟忽然问。

  陈糯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知这些年堂兄定然过得十分艰难……”

  曲墨涟突然打断他道:“请堂弟让下人出去吃些茶点,我有话想单独和堂弟说。”

  陈糯让翠萍退下,曲墨涟也摒退左右,一时间只剩他们二人。

  曲墨涟看向曲墨淮,正色道:“墨淮堂弟,我与夫君是真心相爱,因此你不必担心,若是不喜我以男子之身嫁入燕家,那便当作曲家没有我这个不孝子孙吧。”

  陈糯一阵沉默,他狐疑地打量着曲墨涟,忽然左右看看,小声问:“你喜欢吃冰激凌吗?”

  曲墨涟微微一愣,反倒问:“何为冰激凌?”

  陈糯顿时松了口气,“呼,没事没事。”吓死了,他差点儿以为曲墨涟也是穿越的,肯定是他想多了。

  “墨淮堂弟,你会不会看不起我?”曲墨涟皱眉问。

  陈糯忙摆手,“不会,我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嗯,两个男子相爱也是很常见的。”

  没错,在陈糯看来哥儿和男子也没啥差别,他早就对这个搞基的世界绝望了。

  曲墨涟像是松了口气,终于露出一抹安心真诚的笑容,“太好了,我并不想和你们这些血缘亲人断绝关系,我身子不好不便外出,老宅又是那副模样,你们现在住哪儿?”

  “我们住客栈,对了,我进城时看见许多流民,灾情很严重吗?”

  提到这件事曲墨涟也是一脸沉痛,“嗯,已经死了很多人,城府担心那些流民身染疾病,禁止他们进城,只每日安排人送些粮食出去,可那也只是杯水车薪。”

  “我在召烨时为何没听过这里发生了灾情?”陈糯问,若是早知道这样,他们也不会着急来香川了。

  曲墨涟苦笑,“父亲早写了折子寄去召烨,一连数封,却没得到任何答复。”

  “父亲?”

  “嗯,夫君的父亲是香川州知府。”

  陈糯倒是真不知道这事,怎么苏嬷嬷连这么重要的事都没打听到呢?

  “抱歉,我原来并不知燕家便是燕知府家,不过堂兄能嫁入燕家也是有福了。”

  “嗯,夫君和父亲母亲都待我极好。”曲墨涟说这话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来是真的觉得燕家人对他极好。

  陈糯虽然才认识这位堂兄,却觉得和他相处十分亲切,心里暗暗决定认下这门亲戚了。

  “堂兄既然觉得好便好,祖母那墨淮自会说明,堂兄放心,祖母向来豁达,对小辈也十分亲近,不会因此而责怪堂兄的。”

  “嗯,堂弟如此说我便安心了。”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糯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男人风一般冲了进来,他也没在意堂厅里还有其他人,直冲到曲墨涟身旁,悉心为他披上一件厚实的毛绒领斗篷,声音温柔似水道:“媳妇儿快披上,万一着凉可怎么办?”

  曲墨涟回给男人一个浅浅的微笑,道:“没事的,今天不冷,何况我又没在外面吹风。”

  “我就是担心你,媳妇儿,你这样我都没法出去安心工作了。”一个身高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竟然对柔弱的曲墨涟撒起娇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粘人呢?”曲墨涟无奈道,面上却是露出甜丝丝的幸福微笑。

  陈糯敏感地抓住几个现代词语,惊讶地上下打量那男人,男人后知后觉总算注意到陈糯,挑眉问:“你就是我媳妇儿的堂弟?”

  陈糯点点头,反问:“你会背《静夜思》吗?”

  男人顿时一愣,半晌才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

  “一二三四五?”

  “上山打老虎……”

  陈糯绞尽脑汁地想接头暗号,男人忍无可忍打断道:“还对个屁,咱俩肯定是老乡没错了,你小子现在混到什么段位了?”

  “啊,钻石?”

  “什么钻石,我是问你现在的官位,老子简直被那些网文小说坑死了,升官发财哪有书里那么简单,我都过来几年了还只是个百户长,谁说的分分钟当大官,草!”

  陈糯擦汗,他还以为对方问他的王者段位,干笑道:“我没做官,我爹是当朝丞相,而且你看我额头上的红痣,我是个哥儿。”

  男人眯了眯眼,拍了拍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笑道:“我还说自己幸运没变成哥儿,原来竟真有人成了哥儿……”

  男人忽然顿住,看向一脸莫名其妙的曲墨涟,干咳两声解释道:“媳妇儿,你这堂弟跟咱们一样,都是穿越老乡。”

  曲墨涟细细一琢磨就明白了,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他刚才还问我吃不吃冰激凌,那也是你们那儿的特产吗?”

  “冰激凌?算、算是特产吧,反正是一种吃的零食。”

  陈糯奇怪地问:“什么意思?堂兄也是穿来的?”

第八十八章 不同位面的穿越者

  曲墨涟对陈糯微笑点头,表明自己也是穿来的。

  燕少爷忽然严肃道:“我们换个地方聊吧,堂弟难得来家里,我和涟儿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

  陈糯跟随堂兄夫夫来到一处偏僻静谧却环境舒适雅致的别院,燕少爷一路小心翼翼地扶着曲墨涟,两人明明都十分年轻,走路的速度却堪比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弄得陈糯十分无奈。

  三人并没让丫头跟着伺候,燕少爷对陈糯道:“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燕嵘,字孔明,咳咳,字是我自己胡乱给自己取的,随便叫。”

  “孔、孔明……你怎么给自己取这么个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穿来的吗?”陈糯无语吐槽道。

  燕嵘却是一脸无所谓,“你以为穿越老乡是大白菜吗?穿来这么些年,除了我媳妇儿你才只是我碰到的第一个,就算我叫达芬奇也不会有人搭理我

  。”

  “也不一定,可能有的人知道你是穿来的,但是觉得相认太危险就选择无视了。”陈糯想,要不是因为和曲墨涟是亲戚,他也没兴趣和燕嵘相认。

  陈糯当初结识林沧前也是先做过一番了解的,若不是信任对方的性情为人,谁会冒险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告诉别人自己是穿来的呢?搞不好人家把你当妖怪给烧了怎么办?

  燕嵘觉得陈糯说得十分有道理,“你说得也对,那我回头把字改了。”

  “字孔明倒是还好,别人可能觉得是巧合,堂姐夫,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你问我前世?我是A大考古专业的研究生。”

  “A大是哪所大学?”

  “A大就是A大啊。”

  陈糯皱眉,“清华还是北大?”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哪所学校是A字母开头,难道是国外的大学?

  燕嵘却也眉头紧锁,问:“什么清华北大,没听过,我是来自2121年的华国,你呢?”

  “额,我是来自2021年的Z国……”陈糯被弄糊涂了,这是什么马赛克桥段吗?为什么有种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

  曲墨涟看着他们两人笑道:“或许你们是来自不同时空的同一个地方。”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们所处的文明十分接近,但是年代不同,有些东西的名称不同,但这不妨碍你们之间的交流。”曲墨涟轻轻蹙眉,他不是研究这块的,也只能解释个大概。

  陈糯却立刻联想到一个词,“会不会是位面不同?”

  “位面?有这个可能。”燕嵘抚摸着下巴,他也是个老小说迷了,对于这种词并不陌生。

  “什么是位面?”曲墨涟却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三人坐在院子里,这里视野空旷,如果有人靠近立刻就会被发现,只是也要提防耳力过人的品级高手。

  陈糯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向曲墨涟解释:“位面类似空间,假设这个世界上存在许多大大小小的位面空间,其中有的位面所发展的文明比较相似,有的则完全不同,比如我处于某个阶段,另一个位面处于人类发展的下一个阶段,但是现在,不同位面的人穿来了同一处时空里……”

  曲墨涟听得满头雾水,燕嵘忽然起身抱着他温柔道:“媳妇儿,咱们还是回屋说吧,外头凉。”

  “好。”

  陈糯的话就这样被打断,不过他也能体谅燕嵘小心,因为曲墨涟看上去真的太柔弱了,明明就是个男人,却比女人还有女人味,但一点也不娘,只是看上去外表过于孱弱了。

  陈糯跟着他们进了一间屋子,见燕嵘像是对待瓷娃娃般小心翼翼照顾着曲墨涟,简直比老妈子还罗嗦。

  “咳咳,堂兄,不知你是来自何年何月的什么地方?”

  曲墨涟拉着燕嵘在自己身边坐下,道:“我以前是一名佣兵,人类称那一年为末世48年,我在一次执行任务时牺牲了。”

  “末世?打丧尸吗?”

  “不是,我们叫那些怪物为末世异种,是一种能够同化人类的可怕病毒携带生物,只要被咬了一口就会立刻变成它们的同类。”曲墨涟的眉心纠结成一个川,他厌恶那样没完没了杀戮的生活方式,相比之下能够像现在这样安稳生活,简直就像做梦一般,因此他十分珍惜现在的家人。

  “真是太奇怪了,为什么不同时空的人都会穿来这里呢?堂兄,堂姐夫,其实我之前已经认识两个穿越者,他们中一个和我来自相同的时空,另一个可能是同一个但也可能不是,我和他虽然沟通没问题,但不能确定是不是来自同一个时空。”

  陈糯说的是林沧,林沧不喜欢提前世的事,只说自己以前是个销售员,可具体卖过些什么从来不提。

  陈糯直觉林沧对他刻意隐瞒了某些事情,但是现在也无法问清楚了。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遇到四个穿越者了?”燕嵘顿时一脸震惊。

  陈糯点头道:“嗯,除了你们外还有……”

  陈糯大致简单介绍了林沧和何娜的事,但是并没提他曾经和何娜交往过,也没说何娜是个腐女的事。

  陈糯看着相亲相爱的曲墨涟和燕嵘,忍不住问道:“你们以前就是喜欢同性吗?”

  燕嵘摇头,“我以前没喜欢过别人,涟儿是我的初恋。”

  曲墨涟道:“在末世允许自由恋爱,只要彼此喜欢,不分男女。”

  陈糯有些纠结地问:“那以前喜欢异性的后来喜欢上同性是怎么回事?”

  “你确定吗?喜欢也是有区别的,比如你对对方是否更容易亲近,你是否有两人过一辈子的想法。”

  陈糯仔细想了想,他不排斥和李辞亲近,亲亲抱抱都能够接受,结婚也没问题,可是结婚之后呢?

  陈糯以前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李辞很好,让他觉得安心,而李辞也喜欢他,那就成亲好了,可成亲以后两个人该怎么相处,会面对哪些问题,他都没有细想过。

  曲墨涟又接着道:“其实最简单的判断方法就是,你想不想和他上床?”

  陈糯愣住,他是问过李辞想不想和他睡觉,可他自己从没深入思考过。

  陈糯在脑中幻想了下,新婚之夜,他和李辞会是什么样子,难道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谈人生理想?

  当然不可能!

  陈糯烦躁地挠挠头,他没吃过猪肉可见过猪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温柔地对待李辞。

  在陈糯心里,李辞是他未来的媳妇儿。

  曲墨涟见陈糯一副十分烦恼纠结的模样,好奇地问:“墨淮,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陈糯尴尬地点点头,“嗯,不过他还不到十八岁,还是个小屁孩。”

  燕嵘嗤笑道:“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以为是现代社会呢?大召国男子十六岁,女子十四岁,哥儿十六岁就可以成亲了。”

  陈糯却十分坚定地摇头,“不行,古代医疗落后,我不赞同这么小就成亲,思想三观都没成熟,根本没法处理婚后那么多问题。”

  “不,我觉得古代人都早熟,而且本来寿命就短,当然该早些成亲。”燕嵘一直从事历史相关学术工作,对古代制度所对应的时代发展更加容易接受。

  曲墨涟不知怎么被两人认真讨论的样子逗笑了,“墨淮,我嫁给燕嵘时十六岁,燕嵘十八岁,我们曾经的经历完全不同,但并不妨碍共同生活,问题肯定会有,但只要两人一起努力总能克服的,你也不要太忧心了。”

  “嗯,我会好好想想的……”

  后来三人又聊到香川灾情,陈糯道:“我会送信给父亲,他毕竟是丞相,肯定有办法的。”

  “墨淮,你只需将路上见闻告知堂叔,至于堂叔会如何处理就由他自己决定。”曲墨涟郑重地提醒陈糯。

  陈糯道:“放心,我明白,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还是要想别的办法安置那些灾民,时日久了恐他们造反。”

  “我已经向父亲提议,给那些灾民发放路费,帮助他们回乡,或者在就近的村里安家。”燕嵘道。

  陈糯觉得燕嵘的办法不错,顺口补充道:“嗯,还需要安排大夫给灾民看诊,避免传播疾病,也不能让他们一直呆在城外混吃等死,最好给他们安排些简单的活,比如帮忙修建工程,开垦荒地。”

  曲墨涟惊讶地看着陈糯,“墨淮,你懂得可真多,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陈糯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子,笑道:“这些我也是从书里看到的,我以前是室内设计师。”

  “咦,你是学设计的,那正好,我和涟儿准备搬出去,那宅子正好需要重新布置。”燕嵘一脸惊喜。

  陈糯无语,“你还真会人尽其用啊。”

  陈糯从燕府出来,又去街上闲逛一圈才回到客栈。

  “奶奶,堂哥嫁给了燕知府的儿子,人看着病弱,但精神还好……”

  陈糯把今日在燕家的所见所闻一一告诉给了李氏,只除了他们之间穿越的秘密。

  李氏听闻后一阵唏嘘,叹道:“日后你们兄弟间互相扶持,墨涟是独子,家人又都去世了,无依无靠的,唉……”

  陈糯亲昵地搂着李氏,笑道:“奶奶放心,我看过了,那个燕嵘对堂哥极好,如果他们燕家敢欺负堂哥,咱们曲家也不是吃素的,肯定帮堂哥讨回公道!”

  “嗯,淮儿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奶奶这就放心了。”

  “奶奶,淮儿都被夸的不好意思了。”

  陈糯把脸埋进李氏双臂间,他真心喜欢这个奶奶,比对老曲更喜欢。

  陈糯也猜到李氏的私心,但并不觉得讨厌。

  昔日怀王的独女,身负血海深仇,怎么可能一直龟缩求一世安虞呢?

  “奶奶,我会帮您实现心愿的。”陈糯坚定地承诺着。

  李氏搂着陈糯,满心欣慰,“淮儿,奶奶真是又怕又忍不住期待,如果国师的预言是对的,那么你和庭儿就是曲家未来繁荣的希望。”

第八十九章 三皇子遇险

  李氏对兄弟两人的期望,陈糯的配合,都没瞒着曲墨庭,曲墨庭心里却十分纠结彷徨,他真的可以帮祖母实现心愿吗?

  没两天,陈糯也看出来曲墨庭有心事,见这日天气不错,万里无云,便邀请曲墨庭去爬山。

  香川城附近有许多山,虽然不见得都是名山,可风貌各异,也别有一番趣味。

  陈糯腿脚不便,又是个懒惰的,能主动提出和曲墨庭一起爬山算十分难得了。

  两人出门,身边除了翠萍和秋明两个丫头,另外还带着四个护卫。

  陈糯挑的是附近的丽山,这山不算高,山顶处有座云天道观。

  曲墨庭扶着陈糯的胳膊两人一起慢慢爬山,其他人则远远跟在后头。

  曲墨庭总是欲言又止地偷偷看向陈糯,陈糯忽然淡淡问:“小庭,你是不是觉得祖母在骁想不属于曲家的东西?”

  “哥哥,我虽不才,可也明白夺嫡凶险,陛下属意太子,我不明白我们还有什么能争的。”

  曲墨庭被陈糯影响,已经逐渐学会说“我”,也养成了独立思考的习惯。

  陈糯轻轻抚摸着曲墨庭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笑道:“小庭,如果陛下问你,国师说你将来要当大召的帝王,你是如何想的,你该如何回答?”

  “自然是不想!”

  “可陛下不这么想,上天已经告诉他,你将来会成为一代帝王,他又怎么可能容得下你?”

  “可是……哥哥想坐上那个位置吗?”

  “小庭,我们想不想已经不重要,陛下很信任国师,而国师说我们曲家有那份野心,陛下已然相信了,等待我们的便是死罪,陛下现在不动手,不代表永远都不动手,而现在的曲家太弱了。”

  “哥哥,对不起,我太没用了。”曲墨庭突然紧紧抱住陈糯,有些委屈地低声道:“哥哥,你真的好厉害,总能想得那么长远,所以爹和祖母才那么喜欢哥哥的。”

  “唉,怎么突然这么粘人呢?”陈糯无奈地由着曲墨庭像个爱撒娇的孩子般抱着自己。

  大约爬了一个时辰他们才到达山顶,陈糯感觉自己都要飞升了,说好的山不高呢?他怎么感觉跟爬了几百层楼似的?

  曲墨庭也累得满头是汗,喘着气道:“哥哥……好累啊……”

  “呼,是我的错,我应该问清楚再来的,靠,累死了!”

  陈糯更没料到,他们才刚到云天道观的门口就被一群道士围攻了,确切地说,是被一群扮成道士的刺客偷袭了。

  “草,故意在这儿等着呢!”

  陈糯简直郁闷死了,他一路猜测会有人要来谋害曲墨庭,可怎么也没猜到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翠萍和秋明忽然冲过来将两位少爷死死护在身后,另外几个护卫已经和那些假道士撕打起来。

  陈糯眼看着护卫一个一个倒下,他一手紧紧抓住曲墨庭,“小庭,跟紧我!”

  究竟是谁,三番两次派人刺杀曲墨庭,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如此不依不饶!

  不过片刻功夫,护卫们尽数倒下,翠萍和秋明手里握着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短匕首,翠萍道:“少爷,萍儿只能拖延一会儿,请少爷尽快离开。”

  “萍儿……”

  秋明也催促道:“少爷,快走!”

  陈糯转了一圈,反手把曲墨庭背了起来,“小庭,抓紧!”

  曲墨庭牢牢地搂住陈糯的脖子,趴在哥哥的背上,感觉到有风在耳边呼啸。

  陈糯奔跑的速度极快,一丁点看不出是那个走路都显得吃力的跛子。

  “哥哥,秋明她们会有事吗?”

  “当然会,她们的武功很弱,根本不是那些刺客的对手。”

  “那为什么要留下她们善后?”

  “因为我不确定谁是内奸。”

  陈糯的嗓音微微哽咽,他死死咬着唇,害怕自己忍不住大哭出声,他也不信翠萍会出卖他们,可在没有证据甚至连怀疑对象都没有的情况下,他只能舍弃她们。

  曲墨庭把脸埋在陈糯肩膀上: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就不会死这么多人,秋慧、秋明都是因我而死,是我害了她们……

  陈糯背着曲墨庭到半山腰就跑不动了,他拉着曲墨庭躲进了一处草丛里,叮嘱道:“别动也别出声。”

  “嗯。”

  曲墨庭乖乖趴在陈糯身边,侧头发现陈糯额前的刘海都湿透了,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快找,他们肯定跑不远!”

  “老大,那两个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啊?”

  “管那么多,都抓回去。”

  “可是主子让我们只抓哥哥,不能伤害弟弟。”

  “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先把人带回去。”

  陈糯心里震惊无比,那些人要抓他!?

  不对,也可能是要抓曲墨庭,难道有人知道当年他和曲墨庭互换生辰的秘密?

  陈糯愈发用力揽住曲墨庭,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曲墨庭。

  陈糯丝毫不敢动,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危险!

  “哥哥,对不起。”曲墨庭忽然小声道,陈糯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感觉脖子后一阵刺痛,猛然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陈糯再次醒来时已经是黑夜,他发现自己仍趴在草地上,不远处一条小黑蛇正对他吐着信子,陈糯吓得一个激灵忙迅速跑开。

  奇怪,小庭呢?刺客呢?

  陈糯摸向自己的后脖子,也不知道曲墨庭用什么东西扎了他,居然能让人秒昏。

  陈糯吃力地朝下山的路走去,没走多远竟然遇到了举着火把的官兵!?

  “是曲少爷!找到曲少爷了!”

  陈糯惊讶地看着山间那么多火把发出的亮光,然后就见燕嵘举着火把走来,“曲墨淮,你小子上哪儿去了,你家老太太都快急死了?”

  “堂姐夫!我、我把他弄丢了……”

  陈糯的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扑簌簌落下,他知道曲墨庭肯定是为了救他才故意被那些人抓走的。

  “他怎么那么傻,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不知道会被带去哪里,他怎么可以擅自决定!”

  “曲墨庭,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兄弟啊?”

  燕嵘看着陈糯蹲在地上痛哭,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头,“别哭了,想办法把人找回来就是了。”

  陈糯回到客栈,把曲墨庭被人抓走的消息告诉了李氏,李氏当晚就病倒了。

  陈糯和苏嬷嬷在李氏身边悉心照顾了几日,才稍微恢复了些。

  半个月后,陈糯突然接到敖特漫从召烨寄来的信。

  “少主,北岚城战事告急,据传三皇子亲自率兵抵抗,与北梁大战三天三夜,如今被困在了沧澜山上,而大召帝在犹豫是否派兵救援。属下得到一个消息,大召帝给主帅宁将军下了秘旨,务必让三皇子再也不能回到召烨。少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敖特漫的信很短,却让陈糯看完后感到一阵窒息,原来大召帝为了改变国师的预言,宁愿害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陈糯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本以为大召帝只会针对曲家,却是完全低估了帝王的冷血无情。

  李辞,你爹不救你,我来救你!

  陈糯立刻拿着信去见李氏,等苏嬷嬷等人退下后,陈糯径直跪在了李氏面前,“奶奶,我想去救三皇子,请奶奶成全。”

  “你要如何去救?”李氏靠坐在床头,她的身子还没大好,连说话都有些吃力,短短几日仿佛老了好几岁。

  陈糯道:“奶奶,我会武功,也有靠得住的帮手……”

  “陈糯,你现在是曲墨淮,不是星云十八寨的少主,一旦暴露,曲家将再难容你,你可明白吗?”

  陈糯惊讶得忘了隐藏,也忘了反驳,“奶奶是如何知道的?难道父亲也知道了?”

  “别忘了,你父亲是当朝丞相,自从庭儿遇难,你父亲便仔细查过,当晚你和翠竹去了温泉庄子,之后又和三皇子悄悄离开,你发现庭儿出事后,便派人放火毁灭证据,再背庭儿去了陈家村,想查出这些事并不难,知道你父亲为何没揭发星云十八寨吗?”

  “为何?”

  “因为陈余笙并不是梁超,而是当年负责保护你母亲的暗卫之一。”

  “怎么可能!?”陈糯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氏,“奶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养父他……”

  “他本是曲府暗卫江真,原本是负责保护你父亲,后来被你父亲安排到了你娘身边。”

  “那他为什么说自己是梁超?”

  “梁超确有其人,不过早就死在了流放途中。”

  当年,那个被诬陷科考作弊的书生,没能沉冤得雪,他被判流放北边三千里。

  当年,眼睁睁看着夫人死去,又弄丢了少爷的暗卫,四处苦苦寻找小少爷的消息。

  两个原本不会有交集的人却在山间相遇,那天,官差押解梁超等流放犯人来到某处山洞躲雨,却偶遇刚刚抢劫了一个富商,满载而归的吴本草等人。

  而江真当时正经过附近,他打算去北方城镇寻找小少爷。

  江真到来时,无意间发现梁超怀里抱着个孩子,而那孩子的襁褓分明就是小少爷的!

第九十章 错过

  陈糯独自呆在房间里,他手中死死握着那块不起眼的福字玉佩,终于下定决心。

  李氏告诉陈糯,那个在破庙救下他的梁超后来被官差打死了,临死前他抓着江真的手,求他照顾好这个可怜的孩子。

  江真没告诉梁超自己就是为了寻找这个孩子而来,他答应了梁超的请求,后来又带着小墨淮,化名梁超加入了星云十八寨。

  江真没保护好王琪,也没查出是谁害死了夫人,他担心贸然抱着小墨淮回曲家会遭遇那些人的再次偷袭,便干脆更名换姓留在了星云十八寨。

  江真的武功本来十分厉害,可身受重伤后已经不似原来那么强悍,可吴本草觉得小墨淮是个学毒的好苗子,便想收这孩子为徒,而且能够从小养在身边师徒俩的感情也更加深厚,就这样,吴本草收留了江真和小墨淮。

  这些事是曲恩良私下去见过陈余笙才得知,而后曲恩良为了隐藏陈余笙的真实身份,只把这些往事告诉给了李氏。

  陈糯没想到曲墨淮的身世竟然如此复杂,也没想到养父竟然对他隐瞒了这么多。

  陈糯从带出门的梨木箱子里拿出一个青色包袱,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套银针和一些小药瓶。

  陈糯坐在床边,脱下鞋袜,然后开始对受伤的脚施针,他小心地把十几只银针插在对应穴位上,却还是痛得浑身发抖,没一会儿额头上满是汗,他死死地咬紧牙,不让自己叫出一声。

  足足一个时辰后,施针结束,陈糯一根根收回那些银针,然后给自己的脚上药,接下来便是等待,等十二个时辰后,他走路便能行动自由了。

  只是这个办法治标不治本,师父说,这样做虽然可以短暂恢复,但是十天后,脚上的旧伤会恶化得更加厉害,但如今陈糯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他必须尽快赶去北岚城救李辞。

  不过从敖特漫得知消息后寄信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连陈糯也没把握还能救下李辞。

  陈糯不信自己会那么倒霉,好歹他也是穿越者,虽然没有任何主角外挂,但总不会喜欢的对象就这样轻易死去吧,而且国师不是说李辞会成为下一任大召帝王吗?国师是重生之人,所说的话一定是真的,李辞现在一定还活着!

  陈糯不断自我安慰着,忍耐着脚踝处轻微疼痛,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陈糯感觉腿脚不再那么痛之后,他先把李氏送去了燕府,请曲墨涟帮忙照顾一段时日。

  李氏现在还病着,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只能躺在床上目送陈糯一步步离开。

  曲墨涟和燕嵘一起送陈糯出门,见他腿脚竟然已经完全好了,丝毫看不出他曾经受过伤。

  “墨淮堂弟,路上小心。”

  “嗯,多谢堂兄和堂姐夫。”陈糯这次来香川带的人不多,有些是星云十八寨培养的打手,被他暂时安置在城外的一处村庄,燕嵘得知他要去北岚救人,又派给他七八名四品高手,这些高手是他自己私下笼络的人才,并没在官府备案。

  燕嵘皱眉道:“战场凶险万分,作为同道中人,姐夫啰嗦两句,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你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更没法去救人了。”

  “好,谢谢姐夫……我本名陈糯,也同承诺,我答应你们一定会平安回来。”

  陈糯带着二十名护卫一同骑马上路,马匹有的是燕嵘借的,有的是从召烨带来的,还有的是新买的。

  陈糯骑术一般,加上脚上的伤才刚好,他便和一名护卫同骑,那个护卫叫楚华,今年十七岁,是二叔培养的剑术高手,目前水平是六品。

  为了尽快赶到北岚城,陈糯他们几乎是昼夜不停地赶路,只偶尔停下来让马匹休息,补充些粮草。

  为了赶路,陈糯的两条腿仿佛都要废了,两侧磨得都是血泡,可他仍忍着疼继续坚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把李辞救回来!

  陈糯骑在马背上,手里抓着挂在脖子上的那块玉佩,这是李辞送给他的唯一一份礼物,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自己亏了,他真傻,以前应该多让李辞送些东西给他的,这样就不会只有一块玉佩能让自己回忆李辞了。

  但是又一想,他好像也没送过东西给李辞,那李辞在外打仗岂不是连个睹物思人的物件都没有,顿时觉得特心疼李辞。

  陈糯满脑子塞满了各种胡思乱想,这样总算坚持了十五天到达北岚城外,看见的却是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画面。

  北岚城看上去一派祥和,平民百姓们安居乐业,仿佛战争丝毫没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这是怎么回事?说好的战况危急呢?

  陈糯带着这么多人不方便进城,便让楚华先带人去城里打探情况,他则带其他人去快递站点寻人。

  陈糯让敖特漫开的快递店已经在营业,敖特漫也按照他的要求在北岚城外的村子里设置了休息处,这是以防哪天万一城破后还能有个隐蔽的退路。

  陈糯带人来到村里,发现村子里的人一切正常,他拦住一个村民问道:“这位大叔,我想问下和北梁的战事如今怎么样了?”

  那个村民大叔没听懂陈糯的问题,还是护卫里有一个懂当地方言的人充当翻译。

  “哦,战事十天前就结束了,咱们大召胜了,是那个三皇子抓了北梁的大将军,战事提前结束了,三皇子好厉害的啊!”村民操着一口方言,咧着嘴大笑道。

  陈糯听护卫翻译完,得知李辞安然无恙,顿时安下心来,“大叔,那三皇子还在北岚城吗?”

  “不在了,已经押着那个大将军回召烨去了,哎,真是多亏了三皇子,不然都不晓得这仗要打多久了……”

  “原来已经回去了……”

  陈糯心里一松,一直紧绷的精神突然放松下来,他再也忍不住双眼一闭,陷入深深的黑暗中。

  陈糯出发来北岚前曾写信给敖特漫,敖特漫又把陈糯要去北岚救人的消息告知给三位当家的,陈余笙得知后立即带人赶往北岚城,却还是晚了一步,他到达北岚城正是陈糯昏迷后的第三天。

  这次吴本草也跟随陈余笙一起来到北岚城,他猜到陈糯肯定是用了那个法子强撑着赶到北岚,那个办法虽然能短暂帮他恢复腿上的旧伤,但后遗症更加严重,若是没能及时处理好,陈糯的那条腿恐怕都要彻底废掉!

  他们来到北岚城时,楚华已经把昏迷不醒的陈糯转移到城内,他租了一间院子,又请来大夫为陈糯诊治,但几乎毫无作用,已经过去三天,陈糯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陈余笙他们一进城就找到楚华安排在城门口等候的下属,然后来到楚华租的院子里。

  楚华欣喜地将陈余笙和吴本草引进陈糯的卧房,“大当家、二当家,少主已经昏迷足足三天了。”

  “你先出去候着,二弟,你留下来帮忙。”吴本草沉声道。

  楚华立刻躬身退下,陈余笙见躺在床上的陈糯脸色惨白如纸,焦急地问:“大哥,小糯怎么样了?严重吗?”

  “他近日都没好好休息,过于劳累,加上旧伤复发,这才昏迷不醒,让他多睡几天也好,只是……二弟,糯米这腿怕是不行了。”

  “大哥,小糯以前走路就不便,只要不影响他平时出行就好……”

  “二弟,这次伤得比上次更加严重,你是知道的,我们一直骗糯米,说他的腿是被人打残的,但其实是被人下毒才变成那样,他强制用刺穴和药物克制了腿里的毒,如今却是反倒让毒素迅速扩散……”

  吴本草忽然神情一顿,赶紧去检查陈糯的另一条腿,却发现小腿处布满青黑色,“遭了,毒素已经扩散到另一条腿上了!”

  吴本草来不及跟陈余笙解释,他拿出银针刺在几处重要穴位上,暂时压制毒素的扩散,可已然迟了。

  “糯米,师父没用,哪怕师父是毒圣,也没法治好你了啊……”吴本草这个平日里骄傲的老头,一下子就落下泪来,“糯米,你这个傻孩子,师父就不该教你那压制毒素的法子。”

  陈余笙愣愣地看着床上仍然浑然不知的陈糯,眼眸赤红,“大哥,先帮小糯祛毒吧,不论小糯日后还能不能走路,我都是他的爹,都会照顾他一辈子。”

  转眼三个月后,吴本草带着人回去了陈家村,陈余笙则陪着陈糯一起前往香川。

  陈糯休养了足足三个月,精神头还不错,身上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并不会觉得哪里痛,反倒是陈余笙显得十分萎靡。

  “爹,我真的没事了,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陈糯笑嘻嘻地安慰陈余笙。

  陈余笙苦笑,“哪里好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心大,都不能走路了……”

  “爹,至少我还活着啊,而且你这不是帮我做了轮椅吗?我还是可以随意出门啊。”那轮椅的图纸是陈糯交给陈余笙的,让他有点事做来分散注意力,只是没想到还真做出来了。

  陈糯刚苏醒时也很难接受自己双腿残疾的事实,可没多久他就想通了,虽然这次没能帮上李辞的忙,但至少他人没事,还立了功平安回到召烨城,看敖特漫寄来的信上说,大召帝已经封李辞为瑜王,封地就在香川州。

  陈糯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李辞,便决定先回到李氏身边,他跑出来这么久,也不知李氏的病好了没。

  回香川的马车里,陈糯愣愣地盯着自己毫无知觉的腿。

  陈余笙告诉他,他小时候被江湖上一个用毒高手抓走过,就是那次被下了毒,后来那个用毒高手死了,他们没得到解药,而吴本草这么多年一直在研制解药,但始终没办法彻底帮陈糯解毒。

  陈糯想,他穿来的这身体可真惨,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拿了什么剧本,难道是惨兮兮的男主剧本?

  “没事的,要坚信,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现在吃的苦,都是为了将来成为人上人!”

  陈糯默默自我安慰着,却怎么也没料到刚到香川城就得到一个坏消息。

  曲墨涟无奈地把一份圣旨交给陈糯,陈糯疑惑地打开,看了半天只看懂上面写着,今大召帝赐婚,封曲墨庭为瑜王妃,择日嫁入瑜王府。

  曲墨涟轻轻叹气,“墨淮,那个传旨的太监说,是瑜王亲自向大召帝求旨赐婚,指名要娶曲墨庭为王妃的。”

  陈糯想起那日,李辞亲口告诉他,他向父皇请求赐婚,他说他想娶他的。

  那么多萤火虫见证了他对自己的表白,难道都是假的吗?

  陈糯死死捏着圣旨,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咬牙切齿道:“他想娶曲墨庭,没门!”

第九十一章 玄凤鹦鹉送情书

  两年后的春天,他终于再次回到了召烨。

  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缓缓进了曲丞相府的侧门,曲丞相早得了消息,听见下人禀报,立刻赶出来接人。

  马车帘子被掀开,只见一个身穿雪白锦缎长衫的漂亮哥儿探出头来,他看见曲丞相立刻笑得眉眼弯弯,“爹,庭儿回来了。”

  曲恩良心底无奈叹气,他走上前亲自将对方抱下马车,陈余笙将轮椅推来放在马车旁,帮忙扶着那哥儿坐进轮椅里。

  “走,咱们先回屋再说。”

  一路来到宸院,这里还是一如当初,曲恩良让丫头们都退下,只留下陈余笙。

  “淮儿,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曲恩良皱眉问,他虽然和儿子一直有书信来往,可孩子大了,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更恼人的是,他曾派人去香川探望,也没能得到确切的消息。

  曲恩良没法离开召烨,都过去了两年,他还只知道母亲李氏重病在床,次子曲墨庭失踪,长子曲墨淮身中剧毒,其他细节一概不知。

  “爹,我是曲墨庭啊,哥哥他还在香川城陪着祖母呢。”瀚^0^鸽^0^贰^0^拯^0^雳

  “淮儿,别胡闹,你是谁我这个作爹的能看不出来吗?虽然你可以模仿庭儿,但庭儿骨子里的柔弱是你学不来的,你这孩子就跟个小子似的,骨子里透着一股狠劲,怎么也隐藏不住。”曲恩良都要忍不住翻白眼了,“曲墨淮,在爹面前装什么装?”

  “不,我是曲墨庭,是爹认错了。”

  曲恩良简直气得要揍人了,陈余笙赶紧阻拦道:“曲大人,您就由着他吧,小糯先前受了刺激,又大病一场,醒来后就变成这样了,他、他是太想嫁给三皇子了。”

  “你、你这傻孩子,人家看上的是庭儿,你这又是何必呢?”

  “爹,我就是庭儿啊,我知道三皇子最喜欢庭儿了。”

  陈糯一脸娇羞地低下头,曲恩良见了简直不忍直视,他那个果敢爽快的儿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哎,罢了,你们赶路也辛苦了,先好好休息吧。”

  曲恩良叹气着离开,只留下陈余笙陪着陈糯。

  当其他人都离开后,陈糯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轮椅里,委屈地看向陈余笙,“爹,就那么不像吗?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学了。”

  “像也不像,可能是曲大人太熟悉你们了,换个不熟的应该认不出来。”

  “那怎么办,李辞对小庭很熟悉的,这样肯定瞒不过去啊。”

  陈糯摸了摸挂在耳朵上的珍珠吊坠,为了像曲墨庭,他还特意打了耳洞,还努力学习琴棋书画,虽然没能像小庭那么厉害,但已经比以前进步了很多。

  而且为了自己能像曲墨庭那样瘦,他还拼命减肥,好多喜欢吃的东西都被迫戒掉了,原本有点婴儿肥的脸都凹下去了。

  陈糯沮丧地低着头,他果然没有演戏的天赋,这样嫁进瑜王府还不分分钟穿帮吗?

  陈余笙看着陈糯,满眼疼惜,他走到陈糯身边轻轻抱住他,“傻孩子,你如今这样嫁去王府,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爹放心,我会小心的,而且我现在腿脚不便,只要推说身体不舒服应该没事的。”陈糯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腿,这里已经没什么知觉了,其实他并不确定,如果让李辞知道“曲墨庭”是个残废,还会不会愿意娶他,恐怕大召帝也不乐意有个残废的儿媳妇吧。

  “小糯,别太为难自己了,你不该自己抗下一切的。”

  “爹,小庭是为了保护我才被那些人带走的,现在更是生死未卜,我不能让他失踪的消息流传出去,至于原本的曲墨淮,让他留在香川嫁人吧。”

  “你这孩子……罢了,爹都听你的,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曲大人关于你祖母的事?”

  “不急,等婚礼后再说吧。”

  陈余笙心疼地看着陈糯,这两年来,陈糯变得越来越坚强懂事,但心也变得越来越冷硬了,他学会了权衡利弊,学会了如何站在高位俯瞰众生。

  李氏为了让陈糯尽快成长起来也是煞费苦心,不仅请了曾经教过曲恩良的先生亲自教导,还狠心地把陈糯丢进贫民孤儿居住的念慈庵生活了大半年。

  虽然陈糯曾经也做过乞丐,但他当时还能自如行走,脑子又灵活,总能自给自足。

  可现在的陈糯没法自如行走,在念慈庵那种地方,连七八岁大的孩子都能欺负他。

  陈余笙想去帮忙,可每次都被陈糯赶走了,他只能偷偷躲在角落里偷看。

  眼睁睁看着陈糯被几个小孩子围着欺负,有往他身上砸石头,还有往他身上尿尿的……每次回想起来,陈余笙都难以置信陈糯竟然真的熬过来了。

  现在的陈糯,眼里多出了一抹狠厉的冷意,平时或许不明显,可一旦有人得罪他时,他便会露出那种表情,然后对方过不了多久就会莫名其妙倒霉。

  陈余笙也不知道李氏这样做对不对,但他还是更喜欢曾经那个聪明、热心又善良的陈糯。

  “小糯,爹先回陈家村去了,有什么事就派楚华送信给爹。”

  “嗯,爹,喜酒就不请你们了,不过这婚事能不能成也不知道。”

  等陈余笙离开后,陈糯来到床边,扶着轮椅轻松一撑就跳到了床上。

  终于回到了召烨,陈糯心里有个计划,除了李氏外他没告诉过任何人,其实他并不是只为了嫁给李辞才扮成曲墨庭的,而是想借由这赐婚,以另一种方式完成国师的预言。

  国师不是说他和曲墨庭之中,一个会成为大召未来的皇后,继而成为帝王,那么在曲墨庭失踪,他又双腿残废的情况下,是否仍然能实现国师的预言呢?

  某些隐藏在暗处的人想改变前世的历史,那么他就偏偏要实现那些历史,他不信自己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再加上那些穿越小伙伴们一起还斗不过一个古代的重生者。

  陈糯静静地靠在床头,思考着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的各种问题。

  这两年以来,他一直有派人寻找曲墨庭的下落,目前只知道对方可能是西齐人,再结合国师预言的“西齐未来的摄政王夫人”,陈糯也只能感慨,兜兜转转国师什么也没改变,虽然不知国师的目的,但命运终究还是转回了原点。

  只是陈糯也不确定国师经历的那一世,究竟是谁成为了瑜王的王妃,谁又成为了西齐那位摄政王的王妃,不过据陈糯调查所知,目前西齐并没有什么摄政王。

  目前的西齐王有好几个儿子,孙子也有一打,完全一副子孙兴旺的样子,也不知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令西齐多出一个摄政王来。

  “庭儿,庭儿,三哥哥喜欢你。”

  陈糯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他循声望去,意外地看见一只雪白的玄凤鹦鹉从窗外飞进来,正好落在窗边的梳妆台上。

  陈糯撑起身子,奇怪这是从哪里飞来的鹦鹉,然后听见鹦鹉又重复说:“庭儿,三哥哥喜欢你。”

  陈糯这次彻底听懂了,他登时满肚子火,三哥哥除了李辞还能有谁,他、他竟然用鹦鹉来给曲墨庭表白!

  那只玄凤鹦鹉看见床上有人,扑闪着雪白的翅膀立刻朝陈糯飞来,“庭儿、庭儿,看信!”

  陈糯发现鹦鹉的脚上绑着一只小竹筒,他一把抓住鹦鹉取下里面的小纸条,打开看见上面写着:“庭儿,听闻你已回曲府,为夫想见你。”

  “草,好你个李辞,胆肥了,还没成亲就自称为夫,你是有多迫不及待想娶曲墨庭了,不过你想娶,老子偏让你娶不到!”

  “本来也娶不到啊,小庭都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陈糯一阵胡思乱想着,他扭头看见那只蠢鹦鹉正蹲在轮椅靠背上盯着他,小脑袋左右摆动,看上去傻兮兮的。

  陈糯想了想,他起身坐上轮椅,来到书桌前,提笔在一张小纸条上写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写完后,他把这小纸条卷好重新塞进鹦鹉脚上的竹筒里,那鹦鹉却不肯走,傻乎乎地蹲在桌上盯着陈糯看。

  陈糯想了想,从抽屉里取出一包瓜子,投喂了几枚给鹦鹉,“快走吧,你主子还等着呢。”

  也不知是不是那只蠢鹦鹉突然听懂了陈糯的话,还是吃饱了有力气,这次终于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陈糯想,他模仿曲墨庭的笔迹还是有五六分相似的,应该不会被看出破绽才对,至于那句诗,如果以后李辞问起来,就说自己随便找了本书抄的好了。

  傍晚,那只蠢鹦鹉又飞了回来,这次小纸条上写着:“庭儿,你才是淑女,诗好,人更好。”

  陈糯抽了抽嘴角,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李辞居然能如此肉麻,曾经那个懵懂纯情的少年郎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情场老油条的?

  不过既然你都不怕肉麻,那身为看过无数谈情说爱偶像剧的本大帅哥,又怎么能轻易认输呢?

  陈糯立刻提笔写下:“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想了想觉得不够,又加上,“万千美好,不及一个你。”

  然后继续给蠢鹦鹉投喂几颗瓜子,目送它飞出窗外,飞向它那个白痴一般的主人家。

  陈糯捂着胸口躺回床上,他简直要被气死了,既然李辞不仁,就别怪他不义!

  等婚礼那天,你这个什么破瑜王,就会成为整个召烨最大的笑柄,娶一位身患残疾的王妃,可不就是个大笑话吗?

第九十二章 情话高手

  之后的每一天,那只傻乎乎的小鹦鹉都会飞来好几次。

  陈糯一边嫌弃地把李辞写的纸条扔进一个木盒里,打算作为李辞移情别恋的证据保留下来,又一边写更多肉麻的句子让小鹦鹉带回去。

  “我想陪你走遍千山万里,陪你看日出日落,陪你吃遍山珍海味,都只想和你一起。”

  “今晚的月色真美,你看见了吗?那是因为我想你了。”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如此这般持续了七八天后,陈糯都快编不下去了,前头院子突然传来消息,说瑜王亲自来访!

  而此时曲恩良还在皇宫里当差,府里并没有一个能主事的人。

  陈糯无奈,只好让人带话,就说家中长辈不在,而他不方便待客,请瑜王日后再来。

  陈糯如今这副残废模样是无论如何不能让李辞知晓的,曲府上下也都管得极严厉,任谁也不能把“曲墨庭少爷”的情况传出去。

  没多久,小丫头金蝉前来禀告道:“少爷,瑜王先回去了,他让奴婢把这个交给少爷。”

  金蝉端着一只托盘来到陈糯面前,陈糯疑惑地掀开托盘上的红布,入眼的竟是一只血红的凤血玉镯。

  传闻凤血玉镯内含凤凰之血,这种玉石极为罕见,也不知那么穷的李辞是从哪里弄来的,不过他对小庭可真大方。

  陈糯心里酸溜溜的,不甚高兴地问:“瑜王还说了什么没?”

  “瑜王说,请少爷好好休养身子,若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请御医诊治,还说和少爷的婚期已经定了,瑜王本想亲口告诉少爷,既然少爷不便见他,那只好等传旨上门了。”金蝉这丫头有点憨憨的,但记性还算不错,她努力回忆着瑜王所说的每个字,后知后觉才发现陈糯的脸色十分难看,顿时满心焦急,“少爷,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你先退下吧,我睡会儿。”

  “是,少爷好好休息。”

  金蝉担忧地走出房间,她记得少爷喜欢吃肉酥饼,便去了小厨房给陈糯做东西吃。

  陈糯独自躺在床上,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凉,他一直以为李辞年纪小不会哄人,原来是他想多了,李辞只是没把那些浪漫的心思用在自己身上。

  陈糯不甘心,他不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耍得团团转,把自己掰弯的是他,现在又回头继续喜欢曲墨庭的还是他,凭什么自己的人生要被他糟蹋了?

  陈糯晚饭只吃了点米粥就吃不下了,他心情不好,胃口也不好,把丫头们都遣走,只独自孤零零地躺在床上,睁着眼,望着一片漆黑发呆。

  就在陈糯迷迷糊糊几乎睡着时,床边冷不丁出现一道黑影,吓得他差点儿大叫出声,那黑影迅速捂住陈糯的嘴,道:“嘘,是我,别叫。”

  陈糯差点儿没骂脏话,李辞是不是疯了,竟然大晚上偷溜来见他!?

  屋子里太黑了,李辞不小心捂住了陈糯的半张脸,差点儿没把他憋过气去,李辞察觉到不对后立刻松开手,轻声道:“对不起,你没事吧?”

  “你、你怎么进来的?”陈糯喘着气问,他不明白李辞就这么想见小庭吗?居然不顾他王爷的身份摸黑来到别人家里,真是太不要脸了!

  李辞摸到床沿,小心地在床边坐下,刻意压低声音道:“庭儿,今晚的月色也很美,我想陪你一起看。”

  曾经最喜欢的声音,觉得无比迷人的声音,现在听来只觉得格外刺耳。

  陈糯恨不得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可他明明不喜欢,却还是要继续扮演好“曲墨庭”。

  “三哥哥,庭儿差点吓死了,以后不许晚上偷溜来了。”陈糯嗲声嗲气地小声抱怨,同时又庆幸现在是夜晚,李辞肯定看不清他的脸,也不会发现他根本无法起身下床。

  李辞突然一阵沉默,片刻后却问:“庭儿,你说话怎么怪怪的?”

  “哪里怪了?”

  “嗯,就是不太像你,不过没关系,不管庭儿是什么样我都喜欢。”

  “……”陈糯蓦然心痛如绞,他的男朋友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谈情说爱,简直恶心透了!

  李辞忽然压低身子,靠得与陈糯极近,陈糯几乎能感觉到李辞的呼吸吐在了自己脸上。

  李辞在陈糯耳边小声道:“庭儿,三日后礼部会来下聘,记得告诉曲丞相,一定不要接手朱家的案子,这次谁也救不了他们。”

  “朱家,哪个朱家?”陈糯一把拽住李辞的衣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难道是他认识的朱家?

  李辞随波逐流地更加贴近陈糯,两人几乎鼻子尖都碰到一块儿了,“户部尚书朱大人家,事关赈灾银贪污一案,陛下已经掌握了证据,这次谁也帮不了朱家。”

  陈糯顿时想起仍在海城做生意的朱玉宝和林沧,不由脱口而出问:“那朱玉宝和林沧会受牵连吗?”

  “朱玉宝……你是问朱尚书的儿子吗?据闻他已经嫁人,应当无碍。”

  “不是嫁人……是招婿……”

  “庭儿是想保朱家少爷吗?”

  “嗯,他、他是哥哥的朋友。”

  “哥哥?”

  陈糯刚才太心急了还没发现,忽然注意到李辞接连问了几个他本该知道的问题,陈糯不禁皱眉,“你……不会是失忆了吧?”

  李辞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半晌才道:“是、是忘了些事情……”

  “忘了什么?还记得陈家村的山洞吗?”

  “陈家村?不记得,我去过陈家村吗?”

  陈糯虽然看不清李辞此刻的神情,可听声音他并没有撒谎,但陈糯已经不敢肯定李辞会不会撒谎。

  “那你还记得我哥吗?他叫曲墨淮……”陈糯的心仿佛揪成了一团,他怎么也没想到李辞竟然失忆了。

  是因为失忆了才只记得自己喜欢着曲墨庭吗?

  那为什么不记得你曾说过喜欢糯米呢?

  李辞却道:“记得,曲府二少爷……庭儿,有些事我现在不能说,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凡是不要逞强。”

  “好……”

  陈糯没太在意李辞的话,他的心思都落在了那句“曲府二少爷”上,为什么李辞会说曲墨淮是二少爷呢?

  如果当年曲墨淮和曲墨庭没有互换生辰,那这么说倒是没问题,可现在,在曲家曲墨淮是大少爷,曲墨庭则是二少爷。

  陈糯越想越糊涂,他怎么有些不明白李辞呢?李辞这样真的是因为失忆了吗?

  李辞忽然伸手轻轻抚上陈糯的脸颊,他轻轻捏了捏,似乎不满意地道:“瘦了,脸上都没奶膘了,庭儿,多吃点,我喜欢肉肉的你。”

  “三哥哥,庭儿吃不胖的,三哥哥忘了吗?”

  “怎么会吃不胖?你好好吃饭,好好锻炼,肯定能多长肉。”

  “三哥哥,那只小鹦鹉好可爱,是从哪处得来的?”

  “你说凤儿吗?我从一个卖艺人那买来的,凤儿很聪明,它能说很多话。”

  “三哥哥,每天让凤儿送信会不会太累了?”陈糯翻了个白眼,虽然那是只玄凤鹦鹉,也不至于就取名叫凤儿吧?

  李辞却轻声笑道:“无碍,凤儿只是把信送到曲府外,自然有下人负责递信给我。”

  “原来如此……”

  “不过庭儿,你何时会那么多情诗了,梦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写得真好。”

  “其实我是从书上抄来的……”

  “哦,是什么书,下次也借给我看看吧。”

  陈糯心想,这辈子也不可能有那种书给你看的,不过这人怎么掐他的脸没完了,陈糯无语地抓住李辞那只捣乱的手,笑道:“三哥哥,已经很晚了。”

  “嗯。”

  “三哥哥还不回家去吗?”拜托,你不睡老子还要睡呢!陈糯气得暗暗磨牙。

  “不急,难得见一面,等天亮再回也没事。”

  “可是三哥哥,庭儿有些困了。”陈糯一边说,还一边假装十分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李辞却刮了下陈糯的鼻尖,笑嘻嘻地贴在他耳边道:“那你快睡,庭儿安心,三哥哥会一直守在这里保护庭儿。”

  “……”

  陈糯只觉得心里又酸又痛,李辞怎么会对小庭这么好呢?

  就算是李辞以前说喜欢他时,也没见对他这般上心,那时的少年明明连接吻都十分青涩,怎么才短短两年就变得这般老辣了?

  陈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不由愈发怀疑,李辞难道被穿了?

  不对,如果是魂穿又怎么可能如此宠爱曲墨庭呢?

  难道是重生!?

  陈糯内心惊疑不定,越细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李辞突然说自己失忆了,可是很多事情又还记得,也记得很多人,却偏偏在某些细节处出了差错。

  李辞说曲墨庭是哥哥,曲墨淮是弟弟,这一点虽然是事实,可知晓的人并不多。

  李辞又说朱尚书家会出事,而且十分肯定谁也救不了,如果他是重生的就完全解释得通了,因为他知道朱家未来的结局。

  陈糯纠结不已,但他不可能直接问李辞是否重生了,因为普通人绝不可能会猜到这种事上头去,还不如说李辞是失忆后导致了记忆混乱。

  “庭儿,等成亲了我带你出去游山玩水,好不好?”李辞忽然十分温柔地问。

  陈糯沉默片刻,脑子里一团乱麻,他已经弄不清李辞是把他看作那个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暗恋多年的曲墨庭,还是他重生前所认识的曲墨庭了。

  不过总归,李辞的记忆里曲墨淮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路人,一点也不重要。

  “好啊。”陈糯闭了闭眼,把眼眶里的泪珠儿使劲憋回去,他不愿让李辞看见自己哭。

  李辞开心地摸了摸陈糯的头,“好,你快睡吧,放心,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

  “好……”李辞,我是陈糯啊……

第九十三章 探望王氏

  陈糯第二天醒来时李辞果然已经走了,他侧头发现枕边放着一张纸,写着“明晚花灯节,不见不散”。

  陈糯想起两年前的那次花灯节,当时他偷偷跟在他们身后,看见曲墨庭对太子李清笑得眉眼弯弯,眼中只有太子一人,也看见李辞偷偷看向曲墨庭的眼神满是温柔。

  一切都变了,但又似乎什么也没变。

  李辞的眼中仍然只有曲墨庭,而自己不过是多余的一个罢了。

  陈糯心底空落落的,他收好那张纸,等金蝉和金珠来服侍自己起身。

  曲恩良照旧进宫上早朝去了,陈糯独自一人实在无聊,想起许久未见的王氏,不知怎么忽然想去看看她,便对金蝉道:“金蝉,推我去夫人的院子。”

  金蝉憨笑着帮陈糯推轮椅,一路上许多下人见了陈糯都低头下跪,谁也不敢多看一眼,他们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府里的下人们都奇怪曲墨庭少爷怎么突然双腿残疾无法行走,可谁也不敢多说一句,因为之前有人私底下不过议论了两句就被曲丞相打杀了。

  曲府里的奴婢都是签了身契的,谁也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别看曲丞相平时为人和蔼亲切,但该狠的时候也绝对是毫不手软。

  陈糯被金蝉推着来到府里一处十分偏僻的院子,门外的牌匾上写着“静心园”三字。

  陈糯隐约听见屋里传出敲击木鱼的声音,还闻到了淡淡的檀香味。

  周嬷嬷在屋里听见院门被推开的声音,匆忙走出来,看见坐在轮椅上的“曲墨庭”顿时愣住,忙走到曲墨庭面前行礼,“老奴见过二少爷。”

  陈糯道:“周嬷嬷免礼,母亲近日可好?”

  “夫人一切都好,就是……就是吃得少了些。”周嬷嬷神情有些不自在,眼神左右飘忽,像是刻意隐瞒着什么似的。

  陈糯不由皱眉,“母亲可是身子不舒服?难道是生病了?”

  “没有,夫人并未生病。”

  陈糯心底满是疑惑,他对金蝉道:“金蝉,推我进去。”

  周嬷嬷侧身让开,然后也走到轮椅背后帮忙推陈糯,碰到台阶时,金蝉就从轮椅底下拿出一块铁皮板铺在台阶上,然后再把轮椅推上去。

  陈糯对金蝉微微一笑,他就喜欢这丫头的一身力气,打算先观察一段时日,若金蝉是个忠心的,他会安排人教金蝉习武。

  陈糯早就在考虑陪嫁丫头的事情,除了金蝉和金珠,他还打算从星云十八寨里挑几个会功夫的姑娘跟着,另外也会带几个哥儿,按照王妃的规制,他至少可以带二十人陪嫁过去。

  周嬷嬷推开门,陈糯看见王氏坐在蒲团上敲木鱼,节奏缓慢,丝毫感觉不出一分急躁。

  陈糯想,希望这段时间的清苦生活能让王氏静心思过,他清了清嗓子道:“庭儿拜见母亲,给母亲请安。”

  王氏顿住,放下木鱼起身,转过身发现“曲墨庭”的异状,顿时一脸错愕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母亲,庭儿在外伤了腿,大夫说以后都不能下地走路了。”陈糯学着曲墨庭的模样低着头小声抽泣着。

  王氏难以置信地忽然冲到他面前,“你、你这是怎么伤的?请御医瞧过吗?听说陛下把你赐婚给三皇子了,你这样要如何嫁去瑜王府?”

  王氏双手撑在轮椅两侧,双眼死死盯着陈糯,激动得表情都微微有些狰狞。

  陈糯故作抽泣道:“三皇子尚不知庭儿双腿残废,母亲,庭儿没事……”

  “怎么会没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伤了曲家的少爷,你哥呢?曲墨淮他难道也伤了?”王氏一脸焦急的样子并不似演戏。

  陈糯低声答道:“哥哥一切安好,只是祖母病着,留哥哥在身边服侍。”

  “没事就好……庭儿,多谢你还愿意唤我一声母亲,不过以后还是叫姨母吧,像我这样的人没资格做母亲。”

  王氏说着说着忽然落下泪来,陈糯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她,“姨母也好,母亲也罢,只要您不再害人,就还是庭儿的亲人,庭儿会给姨母养老的。”

  “嗯,以前是姨母错了,姨母不该听信谗言的,呜呜……”王氏用帕子捂着脸哀哀哭泣道。

  陈糯眉毛微微一挑,对周嬷嬷道:“周嬷嬷,我有些饿了,你和金蝉去准备午膳,我留下陪姨母用饭。”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周嬷嬷躬身退下,金蝉犹豫了会儿,在陈糯的示意下还是乖乖跟了出去。

  当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后,陈糯问道:“姨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王氏泪眼朦胧地看向陈糯,却道:“淮儿,你想问什么便问吧,姨母不会对你撒谎的。”

  陈糯微愣,苦笑道:“原来我演技如此差,姨母早就看出来了吗?”

  “我只是太了解庭儿了,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胆小怯懦,人云亦云,除非有人怂恿,否则他绝不会来此地看望我,恐怕在庭儿心里,我已经什么也不是了。”

  王氏心底颇为苦涩,她只觉得心酸,即便她做过错事,可好歹也是辛辛苦苦把曲墨庭养大了,这些年为曲家也付出了许多,可自从出事后,她的夫君曲大丞相再也没来见过她,第一个来见她的,却是眼前这个与她有缘无分的继子。

  “淮儿,这两年多以来,姨母看透了这冷漠的世间,你风光无限时人人巴结讨好,你落入尘埃时,人人避之不及,姨母累了,已经没那个心气去争去抢。”

  “姨母,我心中的确有许多疑问,希望姨母能为我解惑。”陈糯见王氏是真心悔改,他知道王氏是被人利用了,现在再追究也无意,他更关心的是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王氏淡淡一笑,“你问吧。”

  “姨母可曾对小庭下毒?”当初吴本草诊治出曲墨庭体内有毒,那毒差点儿导致他再也无法生育,这件事却一直没找到证据。

  王氏却是满眼疑惑,“我从未命人给庭儿下毒,事到如今也不必瞒你,当初翠竹偷偷告诉我,说庭儿才是真正的灾星降世,只是你们母亲王琪舍不得那孩子,才让身为我继子的你去庵里受苦。”

  “翠竹才几岁,为何会知道这些?”

  “翠竹是你奶娘的女儿,你当时还小,怕是也不记得了,你的奶娘钱嬷嬷一家因为护主不力被撵去了香川老家的庄子上,后来钱嬷嬷因病去世,他的丈夫又娶了个媳妇,翠竹从小被那后娘欺负,长到十岁时才重新回到府里,还是因着崔嬷嬷和钱嬷嬷之间的情分。”

  陈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不由惊讶地问:“是姨母身边的崔嬷嬷接翠竹回到曲府的?”

  “是啊,崔嬷嬷是王家的下人,也是我的奶娘,她随我一同来到曲家,如今她在庄子上也不知过得好不好。”王氏叹道。

  “姨母,那翠竹还说过什么?”

  “翠竹说她认识一些江湖上的朋友,是以前在香川时认识的,还说那些人的功夫十分厉害,我当时也是昏了头才会听信一个小丫头的话,她哪里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只怕那些所谓的高手都是一群江湖骗子。”

  “两年前花灯节上的刺客是姨母让翠竹安排的?”陈糯沉声问。

  王氏叹气,却是一脸恼恨道:“别提了,我当时是让翠竹安排人抓走曲墨庭随便找个地方关几天,然后再悄悄放他回来,这样那孩子的名声坏了铁定不能做太子的侧妃,可能也是缘分,最后竟是你这个做哥哥,不,该是弟弟吧?竟然是你救了他。”

  “那为何那些人刀刀致命,都是朝着小庭的命门砍去?”

  “我、我也不知,淮儿,你相信姨母,姨母虽然讨厌曲墨庭,可从未想过要杀他!”

  “嘘,小声点,姨母,你还是叫我庭儿吧,我的身份需要保密。”陈糯无奈地压低声音提醒。

  王氏神色复杂,“可是你真的很不像庭儿,庭儿娇弱起来比女子更甚,你这看着就不像……对了,你娘他有一块很宝贝的玉佩,好像是他心上人留下的……”

  “你想说我和小庭都不是曲丞相的孩子?”陈糯板着脸,瞪着王氏。

  王氏讪笑着摆摆手,“我可没那么说,你们应当是他的孩子,毕竟王琪是在那人离开了一年后才嫁到曲府来,然后怀胎八个月生下了你们。”

  “哦,那块玉佩怎么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突然想起来,王琪似乎说过,那个人告诉他,那块玉佩隐藏着一个惊天秘密,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你看见那块玉佩一定要收好了。”

  “是什么样的玉佩?”

  “一块碧绿的玉佩,上面刻着芝雲二字,后来王琪还给自己取了字,就叫芝雲。”

  陈糯越听越觉得耳熟,他似乎在哪里见过那块玉佩?

  “庭儿,日后不必再来看我,姨母一切都好。”

  王氏的语气突然变了,陈糯顺着她的视线回过头,发现是严嬷嬷来了。

  严嬷嬷的脸上红光满面,神情欢喜,也不知从哪里回来,看见陈糯就立刻过来行礼道:“奴婢见过二少爷。”

  陈糯没理会她,转而对王氏道:“姨母好好休息,庭儿先回去了。”

  “嗯,回去吧。”

  陈糯没留下吃午饭,唤来金蝉推自己回去了宸院,他仔细琢磨着王氏所说的那番话,一直到进了院子才猛然想起,老曲不是送过一块玉佩给他吗?

  可他怎么想不起来把那块玉佩放哪儿去了?

第九十四章 成亲前不可见

  陈糯回到宸院后,让金蝉帮忙一起找那块玉佩,可翻来覆去怎么也找不到。他记得当时拿到那块玉佩后,翠萍和翠竹都亲眼见过,难道是她们收起来了?

  陈糯仔细回忆当时的画面,可毕竟已经过去两年多,他是真想不起来当时是让谁收着那些东西了。

  他记得除了玉佩,父亲还送给他一些十分珍贵的首饰,都被他收进了一只带锁的盒子里。

  “金蝉,你找一个带锁的木盒,上面有雕花的。”陈糯道。

  金蝉点点头,然后没一会儿功夫找出来七八个带锁的盒子,她把那些盒子全部放在桌上方便陈糯查看。

  陈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楠木盒子,只见上面挂着一把明晃晃的银锁,“金蝉,知道这些盒子的钥匙放哪里吗?”

  金蝉挠挠头,“少爷,以前这些东西都是翠萍姐姐管的,奴婢也不知钥匙在哪。”

  “行了,东西先都放进柜子里吧。”陈糯准备改天找个工匠来把那几把锁全撬开。

  用过晚饭,小鹦鹉凤儿再次带着李辞的书信飞进房里,它轻盈地落在桌上,开口道:“庭儿,凤儿饿了,凤儿要吃瓜子!”

  陈糯好笑地戳了戳凤儿的小脑瓜,笑骂道:“你这个小吃货,一来就讨吃的。”

  陈糯把早就剥好的瓜子仁放在凤儿面前,凤儿扑扇两下翅膀,立刻埋头欢快地吃起来。

  陈糯从凤儿的脚上取下小纸条,打开来看,纸条上写着“庭儿,你睡着时说梦话,我都听见了”。

  陈糯顿时一阵无语,他什么时候有说梦话的习惯了,肯定是李辞胡扯的!

  陈糯本来不想理会,可又十分在意李辞是不是听见了什么藏在他心底的秘密,过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写了回信,“我说什么了?”

  凤儿吃了小半杯瓜子仁后,心满意足地带着陈糯的小纸条飞走了,这次过了小半刻钟就飞回来了,而李辞给的回执是:“你说你想我了。”

  陈糯忽然有种冲去瑜王府揍人的冲动,这人是有多无聊才让凤儿飞来飞去给他传这些没营养的废话。

  陈糯轻轻摸了摸凤儿红彤彤的小脸蛋,这只傻鸟歪着头盯着他,黑豆似的小眼珠咕噜噜地直打转,陈糯瞧着好笑,“你这个小笨蛋,总这样飞来飞去地不累吗?”

  “庭儿,凤儿饿了!”

  “哼,小吃货。”

  陈糯忽然想到,怎么每次凤儿来回一趟的时间有长有短呢?李辞说凤儿是把信交给守在外头负责传信的人,可那人从瑜王府到曲府,如果是骑马一个来回至少也要花一炷香的功夫,约为半个小时,刚才怎么会这么快呢?

  陈糯唤来金蝉,低声吩咐道:“待会儿你跟着这只鹦鹉去看看,是谁取的信,在哪里取的。”

  “是,少爷。”

  金蝉对陈糯的吩咐向来是百分百执行,她看见凤儿吃饱喝足往外飞,立刻紧紧跟了出去。

  约莫十分钟后,金蝉回来了,一脸惊惶无措道:“少爷,是、是瑜王殿下在后头的巷子里,他、他让人搭了把大伞,摆好了桌椅在巷子里喝茶呢。”

  陈糯不由翻了个白眼,他说怎么会那么快,原来是本尊就在附近,不过堂堂一位王爷为了讨心上人的欢心可真是连脸面都舍弃了。

  如果李辞是为了他而这么做,陈糯会高兴得飞起,可只要想到李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曲墨庭,他就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他甚至有些嫉妒那个小白莲似的曲墨庭了。

  陈糯心底无奈地叹气,他对金蝉吩咐道:“你叫个人去传句话,让瑜王早些回去,若是让外人瞧见了对他的名声不好。”

  “是……少爷,您不去见一见瑜王殿下吗?”

  “不必了,婚前不宜见面。”

  在大召,有男女婚前不可相见的习俗,但并没有男子与哥儿不得相见的说法,不过陈糯这么说,金蝉也不会反驳他。

  金蝉福了福身,出去时还帮陈糯关上了门。

  陈糯拿了本书坐在窗边,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明明没多久他就要和李辞成亲了,但这样一场满是谎言的婚姻,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以李辞对曲墨庭的了解程度,他一定很快就会发现自己不是曲墨庭,虽然他是失忆了,而且明显记忆混乱,但谎言终究有戳破的那天,到时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又是一夜无眠,陈糯近日时常失眠,仔细醒来,李辞来的那晚还是他睡得最沉的一晚了。

  今晚上召烨城有花灯节,李辞约他见面,却没说具体的时辰和地点。

  陈糯想,李辞该不会说的是他和曲墨庭之间的秘密见面地点瀚^0^鸽^0^贰^0^拯^0^雳吧……想也不可能,曲墨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可能偷偷和李辞见面。

  这日曲恩良不用上朝,父子两人难得一块儿吃早饭。

  看着满桌子丰盛的食物,陈糯却没什么胃口,只呆呆地小口喝粥。

  曲恩良让仆从们全退到外面,他见陈糯没什么精神,笑着问:“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爹,礼部是不是就要来下聘了?”

  曲恩良顿时敛了笑意,严肃地看着陈糯,“孩子,你可想好了,一旦嫁给了瑜王,可就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爹,我现在也没有反悔的机会吧。”陈糯苦笑道。

  曲恩良沉默不语,陈糯看着他,道:“爹,我成亲后家里就只有你了,不如让张姨娘帮着管理家里的庶务吧,也能帮爹分担一二。”

  “为何是她?”

  “嗯,我是觉得张姨娘虽然平时一声不吭,但懂得人情世故,把珍儿照顾得很好,对小弟墨宏也十分亲切,想来她不是个会偏心的人。”其实还有别的原因,张姨娘没什么靠山,又得曲恩良喜欢,想来曲恩良也放心由她管家。

  当然还有一点陈糯的私心,他不希望生了儿子的魏姨娘身份地位过高,就目前这样挺好,只要王氏还在,他不会让其他女人的权利超过王氏。

  倒不是陈糯同情王氏什么的,而是其他女人在曲恩良心里的地位越重,就越不利于他在曲恩良心里的重要性,现在陈糯并不想失去曲府这个靠山。

  曲恩良也多少猜到了陈糯的心思,但他并不觉得生气,反而颇为高兴,他轻轻拍了拍陈糯的肩膀,眯着眼笑道:“行,爹都听你的,好孩子,你祖母虽然不在家,但给你准备的嫁妆都还留着,爹另外也给你添一份,再加上你娘留下的东西也分你一半,另一半是留给你兄弟的,有了这些东西,足够你风光嫁入瑜王府了。”

  “谢谢爹……爹……快吃吧。”陈糯欲言又止,终究是没说出来,他想还是等婚礼顺利结束后再告诉老曲吧。

  吃过早饭后,陈糯回到宸院看书画画,中午随便吃了点就睡下了,他实在是太疲惫了,稍微有点倦意就十分珍惜地躺下补眠,但也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晚饭后,曲恩良带着张姨娘和曲墨宏、曲珍儿一起去东市欣赏花灯,陈糯却不愿出去而选择留在家里。

  陈糯看着房间外一片漆黑,心底涌现出冰冷的孤寂感,李辞约了他,可他现在还不能见他。

  陈糯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腿,为了防止毒素扩散,师父帮他封住了几处重要穴位,他又每天自己用针扎几处穴位,长年累月下来,毒素没有继续扩散,可腿也失去了知觉。

  陈糯想过无数次,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但每次的答案是,没有值不值,只有愿不愿意。

  而当时在那种情况下,无论重来多少次,他也是愿意的,奋不顾身去救自己喜欢的人又有什么错呢?

  陈糯唯一后悔的是,他没有看清李辞就先动了心,果然是日久见人心,光看一副皮囊真是太蠢了。

  就在陈糯坐在窗边发呆时,蠢鸟凤儿又飞了过来,“庭儿,凤儿来了!庭儿,凤儿饿了!”

  “你这个小吃货,怎么现在过来了?”

  陈糯笑着接住这只蠢鸟,让他停在自己的手心里,伸手戳了戳傻鸟的红脸蛋,“傻鸟,你主人又差遣你送信来了?”

  陈糯取下凤儿脚上的小竹筒里的纸条,打开来看:“庭儿,我在福临酒楼等你,不见不散。”

  陈糯心中一阵烦躁,感觉胸口闷闷的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你想见我不会自己来吗?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陈糯自言自语道,低头看向正歪着脑袋盯着自己的凤儿,想了想,写下一张纸条:“成亲前不便相见,请等我身穿喜服那日,再相见吧。”

  “凤儿,你的主人为什么这么蠢呢?”

  陈糯送走凤儿,看着那只小鹦鹉飞快地消失在黑暗中,仿佛看见自己正一步步踏入黑暗。

  果然如李辞所说,礼部真的来下聘了。

  送来曲府的聘礼一共有二十抬,全部放在了前厅的院子里,陈糯没有亲眼看见,只略扫了眼礼单便不再理会。

  这些东西都是按照规制安排的,大致也就那些东西,并没有特别珍贵的,瑜王也没额外添置东西进去,一切看上去都是十分符合规矩。

  陈糯却想,李辞现在应该不像以前那么穷了吧,他可没忘记那些生意的红利里有一半是他的,等去了瑜王府他一定要把银子全要过来,两年下来应该攒了不少。

  金蝉忽然端着个托盘走进来,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少爷,这是瑜王让人送来的嫁衣,少爷快试一试。”

  “嫁衣?这东西不是该我来准备吗?”陈糯疑惑地问。

  “瑜王殿下担心少爷这边来不及,陛下已经把婚期定在了下个月,仔细算算也就二十多天了。”

  “什么,婚期这么快就定了?”

  陈糯不由皱眉,大召帝在想什么呢?他不是该最防备曲墨庭嫁给瑜王的吗?怎么会这么着急办婚事呢?

第九十五章 新婚1

  陈糯在金蝉和金珠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换上繁杂华贵的喜服,站在镜前,看着里面那个坐在轮椅里,身穿一袭红衣的俊秀男子,英俊漂亮的脸蛋上雪白的肌肤几乎没什么血色,眉心一点朱砂痣鲜艳欲滴,乌黑顺滑的长发散落在肩后。

  陈糯似乎已经越来越不记得前世的自己生的是个什么模样了,穿来这里近六年,他似乎越来越适应这个世界的生活方式。

  他在这里有了新的家人,有了新的朋友,现在,他就要和一个人结婚,然后开始另一段新的生活了。

  前方会有什么等着,陈糯现在完全无法想象,可能是来自李辞的暴怒,来自大召帝的责罚,也可能是一段没滋没味的囚困生活。

  去了瑜王府后,那里是李辞的天下,而他将成为瑜王府名义上的王妃。

  陈糯不禁犹豫,他真的能忍受那样的生活吗?

  越细想便越害怕,陈糯摇摇头,他逃避地不去思考,决定只安心等到成亲那日,一切好也罢坏也罢,他都必须要勇敢坚强地面对。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辞再也没来找过陈糯,只是每天会让凤儿送三次小纸条来。

  陈糯看着盒子里越来越多的纸条,有种学生时期一对小情侣偷偷传纸条的错觉。

  近日为了准备他的婚事,曲府上下都忙碌起来,整个宅子要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扫除,管家负责预备当天宴客的一切事宜,嬷嬷们要帮陈糯准备婚礼当天所用的大小物件,不过有些东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关于陈糯的“嫁妆”,除了礼部送来的那些,曲恩良把当初王琪的嫁妆分了一半给他,另外还有王氏的一半嫁妆,这是王氏自己的意思,她亲自选出来一些店铺、物件送给陈糯。

  曲恩良自己私底下又给了陈糯两万两银票作为私房钱,连陈糯都没料到曲丞相竟然这么有钱,不禁怀疑老曲是不是干过什么违法的事。

  陈糯忽然想起李辞那天的提醒,他最近心不在焉的竟然把那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陈糯忙逮着曲恩良在家时,拉他去书房里说悄悄话。

  “爹,我得到个消息,不知爹听说了没?”陈糯神情严肃而紧张,他担心那件事会伤害到朱玉宝。

  曲恩良见他如此也不由慎重起来,问道:“是何事?”

  “我听说陛下手里有户部尚书朱大人贪污的罪证,而且择日会对朱家动手,是真的吗?”

  听闻是这件事,曲恩良顿时松了口气,笑道:“庭儿不必担心,陛下并不打算废了朱家,只是会利用此事达到某些目的,不过这等机密要事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额……反正就是听说了,谁说的我给忘了。”陈糯理直气壮道,他才不会告诉曲爹是李辞跑来通风报信的。

  曲恩良怀疑地上下打量陈糯,最后倒也没继续追问,“庭儿,万事注意安全,爹相信你心里有数,不会胡来。”

  “爹,您就放心吧。”

  陈糯感激曲恩良愿意信任自己,也愿意配合他,为了以防日后说漏嘴,曲恩良一直在练习随时随地都叫陈糯为“庭儿”,免得将来不小心在外面露馅惹来麻烦。

  曲恩良看着陈糯的腿,眼底满是心疼,“庭儿,若是瑜王将来欺负你,你就派人给爹送信,千万别委屈了自己,知道吗?”

  “嗯,谢谢爹。”陈糯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曲爹的意见,“爹,我想给朱玉宝寄封信去,提醒他朱家的近况,可以吗?”

  “你可以让信任的人帮你送信,但是最后别提太多,给个提醒便好,不过放心,朱家毕竟是皇后的娘家,除非陛下要和皇后翻脸,否则绝不会重判朱家。”

  “嗯,庭儿明白了。”

  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迎来了曲府二少爷曲墨庭嫁入三皇子瑜王府的日子。

  这天,曲府上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宸院从天未亮便开始忙碌起来,陈糯早早起床梳洗、装扮。

  换上鲜艳华贵的大红衣衫,坐在梳妆台前梳发戴簪、涂脂抹粉,连指甲缝都要修剪得干干净净,而最令陈糯难以忍受的绝对是拔腿毛了。

  陈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腿毛被一瞬间撕掉,虽然没感觉到疼,可还是有种欲哭无泪感,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在这具不怎么长毛的腿上,留下那么点腿毛来凸显自己的男子汉气概,结果一瞬间就全没了……

  光是梳妆打扮就花了足足两个半时辰,到后面陈糯索性坐着睡着了,然后当金蝉来报说是瑜王到府外时,陈糯才惊醒过来。

  “这么快就到了?”陈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是不是来得太早了些?

  金蝉笑道:“瑜王说要在门外等吉时,让少爷,哦,应该叫王妃,让王妃慢慢来,不着急。”

  “金蝉,外面都来了些什么人呢?”

  “回王妃,外头来了许多人,徐家、宁家、周家、顾家的少爷公子们都来了,还有曲家二房三房也都来了人。”

  “陈飞来了没,让他去见见小包……见一见徐福乐少爷。”

  “王妃,福乐少爷是哥儿,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方便见外男的。”

  “也对……”陈糯无言以对,在他心里,大家似乎还与过去没什么差别,但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改变了。

  说话间,金珠忽然跑了进来,喘着气道:“少、少爷,魏王府郡主来了,说要见少爷一面。”

  “什么,她怎么来了!?快扶我去床上坐,把轮椅收起来!”

  何娜走进屋里时,只见陈糯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四周都被装饰得红彤彤喜洋洋的,陈糯整个人也是红的,脸蛋两边还打了腮红,看着就滑稽有趣。

  “哎呀,恭喜曲少爷新婚大喜啊。”何娜一脸哀怨地盯着陈糯,仿佛她是个被抛弃的怨妇一般。

  陈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金蝉、金珠,你们先退下,我要和郡主单独说会儿话。”

  金蝉有些担心,警惕地瞪着何娜,何娜无辜地对陈糯眨眨眼,陈糯叹气道:“没事的,你们先出去吧。”

  金珠忙拉着金蝉退下,当房里只剩下二人时,陈糯看向何娜问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呢?”

  “其实我只是来碰碰运气,想看看曲墨庭要嫁给陈糯喜欢的人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却没料到你就是曲墨庭。”何娜已经脑补了不下几十集的狗血虐恋剧情,她原以为该是三角恋甚至四角恋,却没料到折腾半天还是陈糯和李辞成亲。

  陈糯却露出苦涩的笑容,“何娜,还记得当初我们为什么分手吗?”

  何娜皱眉,“因为你觉得我不够爱你,你觉得我只是贪图你的美色,把你想象成基佬来取悦自己,还因为我觉得谈恋爱一点都不自由,不如单身痛快。”

  “对,你知道的,我家里的情况,我几乎从来没得到过什么爱,父母不爱我,把我丢给亲戚照顾,等长大了希望找一个能爱自己的恋人,可一直没能遇到真正爱我的那个人……很可笑吧,明明大家都觉得我是个花心大萝卜。”

  何娜却一脸严肃地反驳:“没有,大家明白,你只是对爱情太挑剔了,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一旦觉得对方不爱你了就会变得患得患失,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小糯,你太缺乏自信了,也太缺乏安全感,那么现在,李辞可以给你安全感吗?”

  陈糯沉默不语,什么安全感,他和李辞之间甚至连感情都没有,他只是曲墨庭的替代品罢了。

  “小糯,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你要记住,爱是可以培养的,不管你们现在的感情如何,等将来时日久了,两人之间一定会更喜欢彼此亲近彼此,但前提是你要用对方法,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追男人才对,男人最喜欢什么,你不是很清楚的吗?”

  陈糯惊愕地瞪着何娜,“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追李辞?”

  “对啊,他是男人,你也是男人,只要不是互相厌恶到顶点,投其所好、死缠烂打,总能让他动心的,放心,何氏秘诀,百试百灵!”

  “百试百灵?谁用过?”

  何娜嬉笑道:“我这两年可没闲着,已经悄悄撮合了好几对,对了,过段日子我大概也要成亲了,你一定要来喝喜酒哦。”

  “你和谁成亲?”陈糯狐疑地问。

  “呵呵,就是四大恶霸之一的顾小侯爷,我和他一起努力撮合了周云峰和他二哥顾欣然,也不知怎么回事,顾欣焕就喜欢上我了,然后我又觉得他人挺好的,便答应了。”

  陈糯还是头一次听说,“等等,你说周云峰,那不是周芬芬的小叔叔吗?”

  印象中周云峰是个十分儒雅的书生,在嘉兰书院教书,和所有人都相处和睦,他是怎么和顾家扯上关系的?

  陈糯对周云峰并不十分了解,想来周芬芬应该知道一些内情才对。

  “行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就别操心别人了,今天本郡主可是特意前来送礼的,嘿嘿。”

  一见何娜坏笑,陈糯就猜到肯定没什么好事,果然,何娜除了送给他一份还算正常的礼物后,又拿出一本厚厚的图册递给他,“晚上慢慢看,这可是我特意找人画的春日浪浪图,全天下一共就三本,你可一定要小心收藏哦。”

  “什么浪浪图,听名字就不正经。”陈糯眯着眼随意偷看了一页,果然,随便一页就是叫人难以启齿的奇怪动作小图……

  “嘿嘿,不要太感激姐,姐知道你现在肯定心跳速度超过一百八,待会儿不要激动得晕倒哦,行了,祝福送到,我先回去了,免得别人误会咱们有啥。”

  “……”

第九十六章 新婚2

  外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陈糯却孤零零地独自呆在房间里,仿佛外面的喧嚣与他毫无关系。

  金蝉和金珠守在陈糯身边,另外还有两个预备作为陪嫁一同跟他去瑜王府的嬷嬷,她们是孙嬷嬷和杨嬷嬷,都是曲府的老人,是曲恩良亲自为陈糯挑选的陪嫁。

  孙嬷嬷曾经在宫里当过差,熟悉王孙贵族的各类规矩,杨嬷嬷年轻时做过医女,医术颇为不错。

  看得出曲恩良是用了心在为陈糯选择带在身边的人,毕竟成亲后许多事情便只能靠他自己了,身边需要得用的人。

  孙嬷嬷有个女儿叫苏荷,生得极为漂亮,眉眼间有几分浑然天成的媚态,而曲恩良让陈糯把这个丫头留在了身边。

  陈糯一开始还不明所以,后来仔细一琢磨,怕是曲恩良担心李辞发现自己不是真正的曲墨庭后心生怨怼,这才留下苏荷准备“固宠”用。

  陈糯都不知该说什么了,他这个爹会不会考虑太多了,万一李辞就只喜欢哥儿呢?身为女子的苏荷要如何勾引李辞?

  杨嬷嬷的儿子甘草倒是个哥儿,长得也算周正,只是性子木讷老实,安安静静又有点胆怯,陈糯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另一版本的曲墨庭。

  “少爷,吉时到了。”杨嬷嬷表情严肃,她素来就是不苟言笑,听说有个外号叫石头婆婆。

  陈糯微微点头,“嗯,麻烦嬷嬷了。”

  陈糯今日的安排是在自己的院子里上轿,然后一路抬出曲府,为了隐瞒他双腿伤残,都没让其他人前来探望,所有客人都禁止到宸院来,何娜完全是仗着郡主身份自己冲进来的。

  杨嬷嬷背陈糯出门上轿,浩浩荡荡一群人就这样从宸院出发了。

  陈糯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手里死死拽着一块普通的福字玉佩,如果李辞在发现他的情况后决定不要他,那么他就把这块玉佩还给李辞,然后把自己的心要回来。

  陈糯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为了李辞,他已经改变了许多,但他还没放弃坚守自己的底线,也算是给自己和李辞最后一次机会吧。

  陈糯头上戴着龙凤呈祥红盖头,眼里只能看见自身方寸之地,却无法看见外面的情形。

  本来他应该和李辞一同拜别曲府亲人再出门,但是现在的他根本无法站立,也不知曲爹以什么理由取消了这一条,让他能够直接出府。

  陈糯一共一百二十台嫁妆,说是十里红妆一点不夸张,长长的结亲队伍一路从曲府到新建的瑜王府,途中无数人前来围观,陈糯隐约能听见一些旁人的议论。

  “你听过没,原本曲家这位少爷是要做太子侧妃的,是后来瑜王立了功向陛下求来的赐婚旨意?”

  “你听谁说的?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大街小巷都传遍了,瑜王抢了太子的心上人,不过这曲少爷也不对,如果换了别人早就跳河了,先喜欢哥哥又嫁给弟弟,简直不守夫道。”

  “哎,你小点声,被人听见吃不了兜着走。”

  陈糯不由深深蹙眉,也不知是谁传出了这些谣言,若是闹开了不论是对李辞还是对曲家都不利,难道有人想打压曲恩良和李辞?

  陈糯听着外头的喧闹声,手心却早已布满汗液,距离瑜王府越来越近了。

  终于,喜轿停下了。

  陈糯紧张地瞬间绷紧了全身,他听见外面有人敲了三下轿子,然后传来李辞透着欣喜的声音:“王妃,请下轿。”

  一般古代成亲“新娘”是被亲人背下轿进门,可在大召没有那样的规矩,而是由丈夫亲自牵着下轿,然后两位新人一同进门。

  陈糯有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他曾经做过无数种设想,他该怎么在李辞面前暴露自己身残一事,又该怎么在众多人面前让李辞丢脸,可事到临头,他突然十分害怕那样的场景发生,他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就在陈糯彷徨犹豫时,突然伸进来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他又听见李辞轻声道:“王妃,把你的手给我。”

  陈糯瞬间愣神,然后轻轻把手放在李辞的手心上,赫然发现,李辞的手竟然比自己的手大了一圈。

  李辞忽然握住陈糯的手用力一拉,就在陈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竟然被李辞轻松地打横抱了起来!?

  陈糯猝不及防之下,条件反射地伸手搂住了李辞的脖颈,却听李辞轻轻一笑道:“抓紧了,咱们回家。”

  陈糯怎么都没料到还有这种操作,原来新郎是可以抱着新娘进门的,那他之前到底是在纠结些什么呢?

  就这样,李辞一路抱着陈糯走进内院,他为新婚布置的院子叫“白守院”,意为“白头相守”。

  陈糯直到被放在了新婚床榻上才回过神来,他本还想让李辞丢脸,结果竟然被他轻松化解了……

  旁边的嬷嬷满嘴吉祥话不带停的,陈糯心神不宁地坐着,然后突然,他的盖头被李辞掀开了,他错愕地对上李辞眉眼含笑的英俊面容。

  只是,和记忆中的清俊少年有些不同,眼前的男子更为成熟,眉眼间多了几分凌厉的气势,应当是在战场上历练后改变的。

  李辞笑容满面地看着陈糯,“庭儿,你可真好看。”

  陈糯低头不语,心里却仿佛刹那被狠狠插了一刀,没错,在李辞眼里自己是曲墨庭,而不是陈糯。

  “庭儿,你先歇会儿,我去前头招呼客人。”

  李辞笑着转身出去了,留下依然沉默不语的陈糯。

  李辞安排了两个丫头服侍陈糯,那两个丫头主动向他行礼。

  “王妃安康,奴婢凝草(雁草)给王妃请安。”两个丫头一起跪在陈糯面前对他磕头。

  陈糯现在没心思见礼,他让金蝉给他们一人一个荷包后,便让所有人都退下了,现在他只想独自安静地待会儿。

  陈糯此时的感觉很复杂,他本以为刚才那瞬间就该决定自己的生死了,可又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点存活的时间,却令他不得不继续忍受煎熬的痛苦,因为最迟到了夜晚,等李辞回来想和他洞房花烛时,一定会发现自己的残废不堪。

  陈糯从怀里拿出一小包银针,掀起裤腿,然后开始给自己施针,这是每天必做的,他现在只能以此办法克制毒素蔓延,即便是师父开的药也逐渐起不了多少作用了。

  师父曾对他说,若是一年内再无法解毒,他体内的毒素很可能再也抑制不住,到时便不是双腿残疾,而是毒发身亡了。

  陈糯闭了闭眼,然后专心地继续施针,一共九九八十一针,每一针必须精确地刺中穴位,稍微出一丁点差错就可能前功尽弃。

  不一会儿,陈糯的额头上便溢出密密麻麻的汗,差不多三十分钟后,他终于完成了这次施针,而下一次施针在明天早上。

  陈糯收拾好那些银针,把那包针藏在床榻的角落被子底下,用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汗,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神情紧绷了半天,再加上刚才繁复的施针,陈糯忽然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距离他不到十步的桌上摆着许多瓜果点心,可他却没办法走过去。

  陈糯肚子不受控制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他看着那些近在眼前的美食却只能干瞪眼。

  陈糯想叫丫头进来,可他现在对瑜王府的情况不明,万一那两个丫头去给李辞报信怎么办?

  就在陈糯饥饿难耐时,房间的门忽然被用力推开,走进来的人却不是李辞,而是太子李清!?

  陈糯只呆了一瞬,他立刻反应过来用身旁的盖头捂住自己半张脸,皱眉盯着似乎是喝醉了的太子。

  “庭儿,你为何要嫁给三弟,你不是最喜欢我的吗?嗝……”李清果然是喝醉了,他打了个嗝,陈糯仿佛闻到空气里弥漫的酒臭味。

  “太子殿下,是陛下赐婚,庭儿无法抗旨。”

  “父皇又如何,他向来不喜三弟,庭儿,趁三弟现在没回来,不如你我先洞房,如果你成为了我的人……”

  “太子殿下,你把庭儿当什么人了,庭儿不会背叛自己的夫君,请太子殿下速速离去。”

  “夫君……你居然叫他夫君,哈哈哈……庭儿,你早就不是完璧之身,又何必装模作样呢?”李清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他死死盯着眼前的“曲墨庭”,那模样像是恨不得吃了他一般。

  陈糯心里却是咯噔一跳,李清是怎么知晓小庭的那件事,是谁告诉给李清的?除了他还有其他人知道了吗?

  “你怎么……”

  陈糯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突如其来地暴怒喝斥打断,李辞突然出现在门外阴晴不定地瞪着李清,“太子殿下,不许欺辱庭儿!”

  李辞的声音很大,大到院子附近的人都能听到,果然没一会儿就来了许多人,陈糯甚至在那些人中看见了周芬芬和徐慕白,原来他们也来瑜王府做客了!?

  不对,这里是内院,他们这群人是怎么到这儿来的?难道是来闹洞房的?

  “你、你胡说什么?”李清也被突然出现的这些人吓了一跳,瞬间清醒了一些。

  李辞却突然走进来对李清拱手道:“太子殿下,现在庭儿是我的瑜王妃,求您放了他吧。”

  陈糯满脑子问号,他不明白这究竟是演的哪一出呢?

第九十七章 新婚3

  陈糯呆愣愣地看着他们,内心腹诽:怎么回事?都在演戏呢?这是个什么剧本走势?

  李辞满脸苦涩,活像被抢了老婆的怨夫似的,神情痛苦无奈,“太子殿下,二哥,三弟求你了。”

  太子李清却指着李辞骂道:“你还记不记得是谁在你危险的时候救了你,又是谁从小照顾你护着你?李辞,你娶谁不行为什么偏偏要娶庭儿,你、你明知道我不能没有他……”

  “二哥,你什么都有了,而我只有庭儿。”李辞恳切道,他看向坐在床边的陈糯,眼底溢满了深情。

  陈糯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却是苦涩大于高兴,你们都说喜欢曲墨庭,却没一个人看出他和曲墨庭的差别,何其可笑。

  突然,一个许久不见的男人从人群里挤出来,确切地说他是个哥儿,陈糯乍一看差点没认出来,这不是当初进嘉兰书院时,帮他带路的李尹吗!?

  李尹快步来到李清身边,拉着李清的手,焦急道:“二哥,跟我回去吧,父皇若是知道你来闹事会大发雷霆的!”

  李清听见李尹这么说,忽然安静下来,可他站在那里并没有挪动脚步,就那样安静而热烈地盯着床边的陈糯。

  李尹实在看不下去,主动过去要把李清拉走,李清转而看向李辞,靠近他时压低声音道:“你若对他不好,我一定把他从你身边带走。”

  等李清和李尹离开后,其他来看热闹的人也被请了出去,陈糯看着周芬芬他们转身离去,心底叹气,自己和他们终归成了陌路。

  仿佛只一瞬间,新房里只剩下陈糯和李辞两人。

  陈糯低着头不去看李辞,他有些生气,不想说话,也不想去看李辞,最好能让他一个人独自待会儿。

  李辞却是一直都盯着陈糯,没放过他的任何情绪变化。

  过了会儿,李辞走到床边,轻轻在陈糯身边坐下。

  陈糯蓦然僵住,然后听见李辞说:“庭儿,你别放在心上,可能会传出些不好听的,但只要我们在一起,那些流言会慢慢消散的。”

  陈糯抓紧身下的被褥,李辞对他越温柔宠溺,他就越痛苦,因为这些都不属于他。

  李辞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身边人的不对劲,疑惑地侧头问:“庭儿,你哪里不舒服吗?”

  陈糯缓缓抬头,终于和李辞对视。

  烛光微微摇曳,墙上倒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两人静默对视片刻后,陈糯忽然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干笑,“夫君,不安寝吗?”

  李辞轻轻挠了挠鼻子,像是不好意思似的,“还早,你让我成亲前不得见你,我憋了许多话想跟你说。”

  “嗯,你想说什么?”

  “庭儿,我怎么听见李清好像说你已经不是完璧之身?”

  陈糯没想到李辞竟然听见了,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在门外?

  “是他误会了,我自然是完好无损的。”陈糯淡淡道。

  “我也相信庭儿,庭儿,你是不是也有秘密要告诉我?”

  陈糯没发现李辞这个问题的言外之意,他一时没想到该如何回答,却听李辞又问:“庭儿,你是受伤还是中毒了?岳父说你近日无法正常走路,需要静养一段时日,我才取消了部分安排。”

  陈糯没料到曲爹竟然早做了安排,那么李辞早知道他腿脚不便才会抱着他进瑜王府,可为什么没有提前知会他呢?

  “庭儿?”

  陈糯回过神,愁眉不展地看着李辞,“夫君,我中毒了,而且很严重。”可能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李辞忽然心疼地紧紧抱住陈糯,在他耳边柔声细语道:“没关系,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解毒,庭儿,从今往后我们便是夫妻了,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的。”

  “嗯……”陈糯忍着心痛默默点头,明知他是把自己当成曲墨庭,可还是贪恋那一丝温情。

  李辞把金蝉他们四个丫头叫了进来,吩咐道:“你们服侍王妃梳洗,王妃身子不适,本王先搬去前院书房住。”

  陈糯诧异地猛然看向李辞,他这意思是今晚不必洞房了!?

  也对,既然李辞已经知道他成了残废,又怎么可能对他有兴趣呢?

  李辞又回身轻轻拍了拍陈糯的头,“庭儿,你该饿了吧,我命人送饭过来。”

  “好……”

  陈糯眼睁睁看着李辞走出新房,新婚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搬出去,恐怕那些难听的传言会愈演愈烈,李辞他心里一定还是十分在意的吧,否则怎么舍得把庭儿独自留下呢?

  陈糯没让丫头们服侍,而是让金蝉把轮椅送到了房间里,那辆轮椅果然也在他的嫁妆里,只是很多人没见过那东西,也都没猜到是做什么用的。

  陈糯自己坐着轮椅来到烟雾缭绕的浴室,这间浴室就在房间后面的耳房,来往较为方便。

  陈糯撑着身子坐上了一张凳子,然后从浴桶里舀水倒在自己身上,从头到脚瞬间湿透。

  湿淋淋的长发披散开,掩藏住他此刻阴鹜冷漠的眼神。

  陈糯慵懒地趴在浴桶边,看着水里那个仿若疯子般的倒影,忽然勾唇一笑,“陈糯啊陈糯,既然选择了委曲求全,可千万别反悔啊。”

  次日一早,李辞本该携新婚王妃一起进宫谢恩,可当陈糯醒来后,丫头凝草告诉他,李辞已经先进宫了,并且让他安心在家休息。

  苏荷和金珠比较擅长做菜,陈糯便安排他俩轮流准备早饭,而午饭和晚饭王府大厨房那会送来。

  陈糯喜欢吃金珠做的玉米排骨粥,苏荷做的吃食倒是没机会品尝。

  “苏荷,今天的早饭你来负责,就做你拿手的两样好了。”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陈糯穿戴整齐后,就不喜被一堆人盯着,打发凝草和雁草两个丫头去前院等着李辞回来。

  随后又要打发金蝉和金珠去厨房帮忙,只有哥儿甘草被留了下来。

  甘草像个透明人般站在门口,丝毫不敢往屋里偷看一眼。

  陈糯也没怎么在意,他就安静地坐在窗边读书,忽然想起何娜送给自己的画本。

  虽然李辞说现在他们分开住,可万一哪天会用得上呢?

  于是陈糯趁着此时无人注意,偷偷从柜子底层找出一个包袱,打开包袱里头有个小盒子,再从盒子里拿出那本《春日浪浪图》。

  陈糯把画本夹在一本佛经里头,就这般端正地坐在窗户边偷看起来。

  半时辰后,李辞随凝草来到白守院,远远就瞧见坐在窗边面红耳赤的陈糯。

  他不由被眼前景色惊艳到了,这样的庭儿是极为少见的,至少在他的记忆里从未见过。

  陈糯小心翼翼地翻书,丝毫没留意到李辞回来了,而李辞又把凝草他们打发出去,陡然间房里房外都只剩下他们夫夫两人。

  李辞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来到陈糯身后偷看,赫然发现陈糯在借着佛经的外皮偷看不正经的画本!?

  这画本也不知是谁画的,不仅细节真实得过分,连人物都是那般惟妙惟肖,仿佛画本里的每个人物都有真人对应一般。

  李辞发现陈糯的耳后根简直红爆了,他不由暗自磨牙,心里想:“你居然看画本看到害羞,本王不要面子的吗!?”

  李辞突然抽走了陈糯手里的书,见陈糯愤怒地盯着他道:“你干嘛抢我的东西?”

  李辞把画本随手放进自己怀里,勾唇坏笑道:“原来庭儿喜欢看春宫图,不过图有何好看的,倒不如看你的好夫君,如何?”

  陈糯回过神,立刻做出一副娇羞模样,小声道:“夫君,庭儿错了。”

  “哦,错哪里了?”

  “错在不该看画本。”

  “那还要看吗?”李辞像个老头似的一本正经地问,就差留一把胡子摸摸了。

  陈糯其实很想说他想看,可是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那么说,站在男人的角度,男人是不喜欢自己的伴侣看这种画本的。

  陈糯忙摇头道:“不看了。”

  李辞满意地点头笑道:“其实也可以看,但只能咱们一起看,庭儿,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去凉亭里用早饭吧?”

  “你进宫一趟没吃早饭?”

  “嗯,我去的时候父皇已经用过早膳了,我给长辈们行完礼就急匆匆出宫赶回来了。”李辞笑得温柔,一双桃花眼简直要冒出光来。

  陈糯被他看得不自在,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小声道:“那就去凉亭吃吧。”

  苏荷共做了三个小菜和一大碗香菇鸡肉粥,闻着那香喷喷的味道,陈糯突然味口也好了些。

  李辞给陈糯添了碗粥,然后才添自己那碗,陈糯却想,原来李辞这么细心会照顾人啊。

  心里又忍不住冒酸泡泡,却没发现苏荷仍在自己身后并未离开。

  “粥不错,你这个丫头叫什么?”李辞忽然问道。

  陈糯以为李辞是在问他,道:“她叫苏荷,是孙嬷嬷的女儿,今年十七。”

  “哦,挺擅长做菜的,怎么没安排到厨房去?”

  “她可是要给我做饭的!”陈糯不悦地瞪了李辞一眼。

  李辞嬉笑道:“有什么关系,也让我享受一次嘛?”

  “不行……等等,你该不会!?”

  李辞皱眉道:“什么?你可别胡思乱想的!”

第九十八章 奇怪的瑜王

  “庭儿,我真没别的意思,你……是不是吃醋了?”李辞忽然笑得像个傻子。

  陈糯别过脸,“没有,王爷误会了。”

  “庭儿,你吃醋我也高兴。”

  陈糯埋头喝粥,不再理会李辞,李辞却不停地给他夹菜,“这个苦瓜炒蛋不错,庭儿,你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

  “我以前也瘦,还有我不喜欢吃苦瓜。”陈糯淡淡道。

  李辞夹菜的手顿时停在半空,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陈糯快速喝完粥,“王爷慢用,庭儿先回房了。”

  李辞盯着陈糯,放下碗筷,起身走到他面前半蹲下,直视陈糯道:“庭儿,你是不是在躲我?”

  陈糯神情复杂地看了李辞一眼,随即摇头,“我没有。”

  “你有,庭儿,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李辞睁大眼睛牢牢盯着陈糯,与他之间的距离近到仅仅隔了一个拳头。

  陈糯条件反射地后仰,李辞却突然单手摁住了他的后脑勺,令他无法躲避,“庭儿,你到底怎么了?”

  陈糯烦躁地推了李辞一把,“王爷,我累了。”

  李辞呆呆地看着如此明显排斥自己的“曲墨庭”,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陈糯回到房里,打发金蝉几个丫头退下,他趴在桌上,脑海里满是李辞近日对自己言笑晏晏、温柔缱绻。

  可是只要想到李辞的那些好都是对曲墨庭的,他就忍不住心如刀绞,更多则是想抓住李辞暴揍一顿!

  陈糯愤怒地猛锤桌子,想大喊大叫大骂却还要忍着,他已经好久没觉得这样憋屈过了。

  就在此时,陈糯却不知李辞蹲在窗外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陈糯每日呆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打理嫁妆里的店铺庄子等,其余时间便是画画读书。

  瑜王府的生活实在过于单调,陈糯想起以前在电视里和书里看到过,王府的生活如何精彩,王府里从主人到下人是如何勾心斗角,可他所在的王府每天寂静无声,毫无波澜。

  陈糯忍不住暗戳戳想,如果李辞有几个小妾什么的,他的生活大概也没这么无聊了,哼,如果李辞以后真有小妾,他就让他头顶上长满绿油油的草!

  “王妃,金珠有事禀告。”金珠走进书房便见陈糯正在书案前练字。

  金珠偷瞟了一眼,暗暗感慨少爷的字真是没什么进步,而且越来越丑了。

  “什么事?”陈糯放下毛笔,舒展了下身子。

  “回禀王妃,刚才苏荷端了两盘点心送去前院的书房。”

  “哦……你的意思是苏荷给王爷送点心?是王爷吩咐的?”

  “不是,王爷并未吩咐。”

  陈糯猛地一拍桌子,“走,推我去前院书房。”

  陈糯又唤来金蝉,带着两个丫头气势汹汹地前往前院书房。

  此时的前院书房里,李辞嘴角微微翘起,看着眼前突然来访的丫头苏荷,饶有兴味道:“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就来见本王了?”

  苏荷脸色微红,低着头含羞带怯地偷看李辞,声音如夜莺般婉转动听,“奴婢苏荷,见过王爷。”

  “苏荷,名字不错,你来见本王有何事?”

  “王爷,苏荷那日见王爷味口不佳,便想做些点心给王爷品尝。”

  “哦,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王妃的意思?”李辞捏起一块小巧精致的梅花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清淡的梅花香扑鼻而来。

  “这、这是奴婢想为王爷做的,奴婢、奴婢思慕王爷……”

  “哦,那你可知,本王的王妃是个醋坛子?”李辞貌似调侃,却是放下了糕点。

  “啊?”

  就在苏荷还没反应过来李辞这句话的含义时,李辞忽然脸色大变,大声道:“你、你怎能如此大逆不道,本王岂是你一个小小婢女可以骁想的,来人,把这个丫头拉下去!”

  陈糯刚走进院子就听见李辞愤怒地吼声,又看见苏荷忽然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口里喊着“王爷饶命”。

  陈糯眉心紧蹙,不明白事情发展怎么和他想的不同,难道那天是他看错了,他记得那天李辞明明盯着苏荷瞧了半天,似乎是在暗示苏荷,或者说调戏,可今天又为什么突然对苏荷发作?

  就算李辞是三分钟热度,可这都还没热起来,他这兴趣就没了?

  陈糯想不明白,他来到书房外,却被三阶台阶阻拦住,不得不停在院子里问:“王爷,不知苏荷犯了什么错?”

  李辞不理会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苏荷,直接出了书房来到陈糯面前,“你怎么亲自来了,今个儿日头大,晒坏了可怎么办?”

  “我哪里就那么娇弱了,王爷,苏荷她……”

  “王妃,苏荷她大逆不道,竟然说思慕本王,本王正要罚她。”

  “王爷,苏荷思慕王爷也没错,谁让王爷优秀呢?王爷若是喜欢,不如留苏荷服侍王爷?”陈糯笑得眉眼弯弯,完全一副温柔贤惠的模样,但其实他此刻心里想的是,如果李辞敢真收了苏荷,他就有理由大吵大闹一番后回曲府跟老曲诉苦了!

  李辞却十分坚定地摇头道:“多谢王妃美意,只是本王与王妃尚未洞房,在此之前本王绝不会碰其他人,王妃若是顾念主仆情分,不如把这婢女交给本王处置,王妃觉得如何?”

  陈糯怎么也没料到李辞会用洞房的事作为借口,那如果按李辞的意思,那岂不是只要他们没完成最后那步,他就绝不会纳妾?

  “王爷打算如何处置苏荷?”陈糯皱眉问道。

  李辞一边努力用长袖帮陈糯挡太阳,一边漫不经心道:“打二十大板送到庄子上去,这种小事就不必王妃操心了。”

  “王爷,苏荷是孙嬷嬷的女儿,我总要给她点面子……”

  “王妃,一个奴仆而已不必费神,你若不忍心他们骨肉分离,就把他们全打发走。”

  陈糯忽然发现,李辞似乎特别执着于要赶走苏荷,这其中难道还有别的缘故?

  李辞见陈糯没反应,便以为他还是不忍心,小声道:“庭儿,这样的女人不能留在身边,她在惦记你的夫君,即使你杀了她也没错。”

  “你……你不会觉得可惜吗?苏荷长得很漂亮。”陈糯狐疑地问。

  李辞却笑眯眯道:“我有你就足够了。”

  陈糯很想翻个白眼,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只临走前看了苏荷一眼,道:“苏荷,我把你交给王爷处置,希望你日后去了庄子上能重头开始新生活。”

  苏荷却哭哭啼啼冲到陈糯面前道:“王妃,求王妃不要赶走苏荷,苏荷只是想留在王爷和王妃身边,求王妃不要赶走苏荷!”

  李辞眼底闪过一抹厌恶,表面却神色平静,他把陈糯护在身后,怒道:“来人,把她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老管家陈叔得了信也就比陈糯晚了一点赶到,他立刻吩咐人执行李辞的命令,“王爷息怒,外头日头大,还望王爷与王妃进屋再谈。”

  “我没什么好说的……”

  “咳咳,陈安说得没错,庭儿,我抱你进屋。”

  “我不……”

  陈糯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辞轻松地抱了起来,他猝不及防之下忙伸手抓住了李辞的衣领,李辞抱着陈糯步伐平稳,却并不是直通书房,而是改道去了内院!?

  陈糯以为李辞是要抱他回房,还推拒道:“王爷不必送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嗯,我知道,我就是想多与你亲近,庭儿,你最近总冷落我,我很伤心。”

  “我没有……”

  “你就是,你都不跟我聊天,也不愿陪我多待一会儿。”

  李辞还委屈地瘪嘴,陈糯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李辞!?

  陈糯一时没想到要怎么应付这样的李辞,便呆在他怀里愣了神。

  李辞抿嘴偷笑,一路把陈糯抱到了舒惠园,“庭儿,这里是我以前住的地方,现在还空着没人住,却是个看风景的好去处,机会难得,你就多陪陪我吧,好吗?”

  陈糯默然不语,过了会儿才轻轻点头。

  李辞欢喜地抱陈糯走进园子,然后直接上了二楼,其他丫头们都被留在了楼下。

  陈糯没想到瑜王府里还有这样别致的二层小楼,一时忍不住多观察了两眼。

  “庭儿,喜欢吗?”

  陈糯上楼后才发现,这里的陈设竟然和舒意茶居有些相似,这些难道都是李辞为了他特意装扮的?

  李辞抱着陈糯来到一张舒适的贵妃塌边,顺手帮他整理好略微凌乱的衣衫,笑道:“庭儿,我偶尔会来这里放松休息,如何?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见很不错的风景吧?”

  陈糯顺着李辞看的方向望过去,赫然发现那里正是白守院的花园,陈糯皱眉问:“你经常从这里偷看我?”

  “对,我喜欢在这里看你,看你在我不在的时候露出放松的神态。”

  “你什么意思?”

  “庭儿,你究竟为何如此讨厌我?”

  李辞一脸认真地凝视着陈糯,那双闪闪发光的桃花眼仿佛要把陈糯整个人看穿一般。

  陈糯深吸一口气,感觉嗓子里赌了口气无处发泄似的,他道:“我为什么讨厌你?那要问你究竟忘了什么,王爷?”

第九十九章 你就是我的王妃

  “我忘了什么?”李辞皱眉仔细回忆,却仍旧摇头,“我是忘了近年的一些事,可我爱你之心绝对没变!”

  “爱我?”陈糯顿时苦笑,看着李辞,“你还记得和庭儿相处的点点滴滴吗?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庭儿,那你还记得庭儿是什么样的吗?”

  李辞紧紧握住了陈糯的手,“记得,我都记得,庭儿,我们从小就认识,我又怎会忘了你?”

  “那你说,我们几岁认识的,在哪里认识的?”陈糯死死盯着李辞,不放过他脸上丝毫表情变化。

  李辞顿了顿,边回忆道:“我八岁那年,一次因为被两个太监欺负而躲在假山后,后来庭儿哭着跑来了,与我一同蹲在假山山洞里,那是我第一次见庭儿。”

  陈糯不禁蹙眉,眼前这人和当初李辞告诉他别无二致,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仍保留着部分记忆,陈糯想了想又问道:“那我再问你,你是怎么失忆的?”

  “也没什么,就是两年前打仗时受了伤,不过御医说伤早就好了,庭儿为何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好奇,那你还记得什么?记得我们一起去花灯节看灯吗?”

  “看灯?哦,庭儿是指你十六岁那年吗?我和庭儿,还有太子和你弟弟墨淮……”

  “对,就是那天的事,你还记得吗?我和墨淮都做过什么?”陈糯顿时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起来,他觉得自己就要碰到某个关键节点了!

  李辞把下巴搁在陈糯的肩头,皱眉道:“我记得那日庭儿不小心崴了脚,我便陪庭儿一同在大兴茶楼的雅间休息,曲墨淮他……记不清了,我当时挂心庭儿,其他人在做什么也没留意。”

  “你说我崴了脚?”陈糯细细琢磨,如果按李辞的说法,那么在他的记忆里,花灯节时曲墨淮也在,而且并没有发生刺杀一事,“那你记得曲墨淮的身世吗?”

  “他啊,从小体弱多病,比姑娘还要娇弱……”

  “墨淮他一直住在曲府吗?”

  “倒也不是,大概十二岁左右回到曲家,好像是年幼时曾被拐卖,是后来寻回来的,但身子一直不大好。”

  陈糯顿时激动地抓住李辞的衣袖,再三确认道:“你是说墨淮曾被拐卖过,在十二岁左右被寻回了?”

  李辞见陈糯的情绪激动不已,忙柔声安抚道:“庭儿,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何总问我以前的事?”

  “李辞,你把你所记得的我们年幼时的事全部详细地说一遍,我想听。”

  “好,你别着急,慢慢听我说……”李辞忧心忡忡地看着陈糯,心底不禁怀疑,难道庭儿失忆了?

  李辞所说的故事和陈糯所知的大同小异,但那小异的部分,几乎完全扭转了他穿来后所经历的一切。

  曲墨庭和曲墨淮是对双胞胎兄弟,曲墨庭是哥哥,从小调皮捣蛋,身体康健,一岁时就能满院子乱跑,弄得曲府上下鸡飞狗跳。

  弟弟曲墨淮却十分安静,只是从小体弱,似乎是从娘胎里便带着不足之症,长期请医问药。

  然而就在两个孩子五岁那年,一日大夫人王茜和二夫人王琪带着两个孩子逛庙会。

  曲墨庭看中了一个糖人,一定要坚持去买,不给买就哭闹个没完,王琪无奈,只好抱着曲墨庭下车买糖人,王茜则留在扯上陪曲墨淮。

  然而等王茜和曲墨淮回来,却发现马车竟然不见了,车夫和两个随侍的婢女都不见踪影,连王茜和曲墨淮也消失无踪。

  王琪立刻命人四处寻找,大约一个时辰后才在一处僻静的小巷子里找到走失的马车,只是当他掀开马车后只看见昏迷不醒的王茜,曲墨淮竟然不见了!

  曲府丢了孩子可不是小事,京兆府得到消息后十分重视,派人寻找了三天三夜,最后却是在护城河里捡到了曲墨淮的衣裳,猜测是人贩子给他换了衣裳后带着曲墨淮逃离了召烨城。

  王琪和曲恩良一直没放弃寻找孩子,可是谁也没想到,七年后,王琪在召烨城的市集上偶遇了一个和曲墨庭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只是那孩子十分瘦小,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足,王琪立刻把那孩子带回曲府,给他梳洗干净后,愈发确认他就是曾经丢失的曲墨淮。

  曲府寻回孩子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曲墨淮本就从小体弱,再加上这些年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身体已经十分孱弱,还能活着就已经是奇迹。

  曲恩良这时已经官拜二品,立刻进宫向陛下禀明此事,大召帝十分宠信曲恩良,立刻派了两名御医前往曲府给曲墨淮诊治,但这样也只能延长曲墨淮四年寿命。

  “大致就是这样,等你年岁渐长,我们见面的机会便更少了,只过节时还能有机会见上一面,不过为了避嫌,你都需戴帷帽遮脸。”

  “那御医说墨淮只能活四年?”陈糯惊讶地问。

  “嗯,不过曲二夫人并未放弃,他一直四处寻找名医,曲墨淮的身子慢慢的变好了许多。”

  陈糯沉默不语,他仔细思考着李辞的这些“记忆”,假设李辞所说的是他重生前的经历,那为何陈糯自己的经历和那些完全不同呢?

  “你就只记得这些了吗?”陈糯狐疑地问。

  李辞点了点头,“只记得这些。”

  陈糯眯了眯眼,直觉告诉他李辞在撒谎,“李辞,我最讨厌欺骗我的人,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只记得这些了吗?”

  李辞一脸错愕,他没料到陈糯竟会突然叫他的名字,“你、你叫我李辞?”

  “怎么?”

  “你……你……”李辞纠结不已,他能问吗?

  陈糯看出李辞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事到如今,他至少可以确认李辞是重生者,因为如果只是普通的失忆,不可能连记忆都变了。

  陈糯略一思索,决定开诚布公地和李辞好好谈谈,而且他实在憋得太痛苦了,如果继续让他假装下去,他大概会发疯。

  “李辞,我现在也告诉你一件事,我并不是曲墨庭,而是曲墨淮。”

  李辞蓦然瞪大双眼,他眼底满是震惊,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那、那你还记得柚儿吗?”

  “游儿?那是谁?”陈糯不明白李辞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别人?

  李辞微微蹙眉,又问:“那你可知《出师表》?”

  “那不是诸葛亮的文章吗,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下轮到陈糯震惊了,难道他搞错了,李辞其实是从其它位面空间穿越来的!?

  李辞忽然一脸欣喜地牢牢抱住陈糯,“你是阿糯对不对?真的是你!我果然没找错人,太好了,阿糯,我的阿糯……”

  陈糯忽然感觉肩窝处被什么液体打湿了,他耳边传来轻微的哭泣声,令他不由慌乱无措又倍感心疼。

  “这是怎么回事?你还记得我?”陈糯有点懵,他完全没弄明白李辞究竟怎么了。

  李辞胡乱擦掉脸上的眼泪,笑道:“我当然记得,只是我记忆中是前世的你,上辈子你就是顶替真正的曲墨庭嫁给我,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奇怪,就是我本来应该死了,但死后我没有去地府,而是变成一缕幽魂四处飘荡,我也不知自己飘了多久,只是某天有个黑影出现在我面前,他好像说了什么,等我回神就活了过来……”

  陈糯认真地聆听着李辞的每句话,“你的意思是,上辈子也是我嫁给你……我的意思是,是陈糯吗?”

  “对,你的小名就叫阿糯,成亲后你经常教我一些书上没有的诗词文章。”

  “竟是这样……你把你记得的全部仔细告诉我,这很重要!”

  “好,我都告诉你,阿糯。”

  后来为了保住这个孩子,王琪便时常带曲墨淮去外地拜访名医,曲墨庭舍不得母亲和弟弟,也跟着四处奔走,后来曲府得到消息,香川州有位十分厉害的毒医,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王琪带着两个孩子就出发前往香川,只是这一去便是整整四年。

  四年后,王琪带着曲墨庭和曲墨淮回到召烨城,当时李辞跟着太子前往曲府探望过一回,只是并没见到曲墨庭和曲墨淮,曲恩良的意思是两个孩子大了,不便见外男。

  后来李辞就很少见到曲墨庭,直到又过去了两年,李辞十九岁,曲墨庭十八岁了,在一次后宫宴会上,曲家的李老夫人突然向皇后和太后请求给自家两个孙子赐婚。

  那次宫宴李辞并不在场,细节无从得知,只知李老夫人请求赐婚,但并未提及要和谁家结亲,不过三天后,大召帝下旨,将曲丞相的长子曲墨庭赐婚给三皇子李辞为妃。

  约莫半年后,李辞迎娶曲墨庭,从此两人正式结为夫妻。

  李辞已经多年未见曲墨庭,也不知他现在是胖是瘦,只是看见新婚妻子眉眼间与年幼时十分相似,便从未怀疑过王妃的身份。

  成亲两年后,王妃一日被诊出了喜脉,这本是值得高兴的事,可李辞发现他的王妃每日郁郁寡欢,似乎有什么心事,可他询问也问不出任何结果来。

  直到生产那日,曲墨庭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实情,他当时痛苦地躺在床上,一定要让李辞陪在身边,然后断断续续地告诉他,他不是曲墨庭,而是曲墨淮。

第一百章 难以改变的命运

  李辞紧紧握着曲墨淮的手,他不明白自己的王妃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对他而言眼前这个人是谁已经不重要。

  他知道他是与自己成亲之人,知道他们共同度过了幸福的两年,也知道他正在冒着生命危险为自己生儿育女。

  李辞一边轻柔地为曲墨淮梳理凌乱的鬓角,一边坚定地说:“好,我知道了,你不要多想,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王妃,我还等着你和孩子平安无事,然后我们一起……”

  说着说着,李辞忍不住痛哭流涕,这是曲墨淮第一次见他哭,他想伸手帮他擦干净眼泪,可他已经没多少力气抬手,只能虚弱地道:“好,你等我。”

  后面李辞被稳婆和御医赶了出去,他焦急地在外面等了整整一夜,当天空蒙蒙亮时,屋里终于传出婴儿嘹亮的哭声。

  曲墨淮因为生产后身体过于虚弱昏迷了两天,等再次醒来时,就看见李辞一脸担忧地盯着自己,发现他醒来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媳妇,你终于醒了,你要吓死我了。”李辞以前还奇怪他的夫人为何总教他做一些市井小民所说的话,现在他明白了,因为曲墨淮从小流落在外,比较熟悉平民间的生活方式。

  曲墨淮眨眨眼,勉强挤出一抹笑,“夫君,我饿了。”

  曲墨淮吃饱后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生了个孩子,顿时局促地问:“夫君,咱们的宝宝呢?”

  “哦,他被奶娘抱去睡了,你放心,孩子一切都好,是个很漂亮的哥儿。”

  “是个哥儿?”

  “嗯,将来一定会跟你一样漂亮。”李辞从丫头手里接过温热的帕子,亲自帮曲墨淮擦脸。

  曲墨淮却问:“你会不会嫌弃他是哥儿?”

  “怎么会,我为什么要嫌弃?”李辞听得不明所以。

  曲墨淮低下头,幽幽道:“对不起,一直瞒着你我不是曲墨庭的事,你应该更希望是他给你生孩子吧……”

  李辞顿时不高兴了,可顾虑曲墨淮的身子还是耐心且温柔地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替曲墨庭嫁给我,可自成亲以来,我觉得我们夫妻相处和睦,我从来没有过分拘束你,难道你每天都在我面前扮演着曲墨庭吗?”

  曲墨淮被李辞强迫抬起头与他对视,眼泪莫名其妙就在眼眶里打转,略带哭腔道:“我没有,我一直希望你能看出来我和哥哥不同,可你就是一丁点都没怀疑过。”

  李辞哑然无语,郁闷道:“我又不知道长大的曲墨庭是个什么性子,他小时候是个调皮的,你……你有时候也蛮调皮的。”

  李辞简直要冤枉死了,他在成亲前压根没怎么和曲墨庭相处过,哪里知道他和曲墨淮有什么区别,“而且成亲前那么两三次见曲墨庭,他都遮住了脸,话也很少……”

  “那是因为我和哥哥互换了,哥哥怕我露馅,不让我多说话。”

  “你们为何要互换?”李辞没料到他们竟然如此早就交换了身份。

  曲墨淮委屈地小声道:“因为哥哥有喜欢的人,他觉得你们不会留意到墨淮,这样他就可以独自行动了。”

  李辞愕然,“那时曲墨庭才多大,他应当极少接触外男,会喜欢上谁?”

  曲墨淮轻轻拉住李辞的手,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吃醋了?你还是更喜欢我哥吗?”

  李辞被曲墨淮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忙帮他擦眼泪,柔声安慰道:“你别胡思乱想,也别哭了,刚生完孩子本就身子不好,哭坏了眼睛怎么办?我没有吃醋,现在我眼里心里都只有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嗯,我信你。”

  陈糯听李辞说到这里,心里仍然满是疑问,便问道:“不对啊,照你这么说,体弱多病的是曲墨淮,可我出生时身体特别好,那意思是你的前世里我应该是曲墨庭?”

  李辞却十分坚定地摇头,“不对,你就是曲墨淮,你的脖子后有颗很不起眼的痣,我上次偷瞧过。”

  “上次?什么时候……等等,所以你那天晚上去见我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曲墨淮?”陈糯瞪大双眼,他还以为李辞是为了夜会心上人,原来他是有别的目的!

  李辞的眸光微微闪烁,道:“嗯,我虽然按照记忆里的经历向父皇求娶曲墨庭,可又担心这一世会有其它变故,万一这次从香川回来的真是曲墨庭,那我岂不是要娶错媳妇了。”

  陈糯都不知道该不该夸李辞心思缜密了,“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

  “这、这种事情说出口一般人也不会信吧?”

  “……”

  陈糯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样没错,如果他没有经历过魂穿,而有人站在他面前告诉他,前世他们是夫妻……百分百会以为这人疯了!

  “好吧,算你暂时过关,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叫我阿糯?”

  “是你告诉我的,你说你在外流浪时小名就叫阿糯,也喜欢听我私底下这样叫你。”

  陈糯沉默不语,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他那时也穿到了曲墨淮体内呢?

  陈糯想得头痛,他忽然觉得这个故事变得越来越复杂,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牵引着他和他们的命运,就好像很多事情早就被人设定好了似的。

  “那你知不知道你将来会做大召皇帝的事?”陈糯刻意压低了声音,他担心隔墙有耳。

  李辞的表情瞬间变了,他轻轻蹙眉,问道:“你是从何听说?”

  “你先别管我听谁说的,我只是想确认,是不是真的?”

  李辞这次停顿了许久,就在陈糯想说算了时,却听见李辞忽然低声道:“是,我坐上了那个位置,但那是我上辈子做过最错的一个决定,阿糯,你我好不容易再次相见,又结为夫妻,我只希望我们能平安快乐的过完这一生,阿糯,我想离开召烨。”

  “你想去哪里?”陈糯不知道李辞前世经历了什么,可他身负李氏的嘱托,并不能随心所欲选择离开。

  李辞不知陈糯此时的心境变化,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念头,“我想向父皇求一处封地,然后带着你一起去封地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远离朝堂的各种纷争,好不好?”

  “既然想走,那为什么还要坑一把太子呢?”

  “是他先污蔑你,他派人把曲墨庭失身之事传出去,企图以此种方式破坏你我的婚事。”李辞眼底闪过一抹冷芒,冷冽得几乎能把人刺穿。

  陈糯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李辞的手背,“别为了那个无关紧要的人生气,我也希望我们能远离这里过自在的日子,可逃避绝不是什么好办法,你还有很多故事没告诉我吧,没关系,你慢慢说,我慢慢听,我们还有很长时间慢慢准备。”

  李辞反手牢牢握住了陈糯的手,微笑道:“好,都听你的,阿糯。”

  陈糯见时辰差不多了,他该为自己的腿刺穴,便对李辞说:“夫君,我想回房歇会儿。”

  “好,我送你回去。”

  李辞很轻松地就抱起了陈糯,然后一路抱着他下楼,然后从舒惠园一路来到白守院。

  李辞把陈糯抱到卧室的床上,却并未着急离开,而是扶着他躺下后又帮他盖好锦被,“好了,你快睡会儿,我守着你。”

  陈糯挑眉道:“不必,我想独自歇会儿,王爷一定有很多事要忙吧?”

  “我就是个闲散王爷,没什么要忙的,阿糯,你还是叫我夫君吧,我喜欢你如此叫我。”

  陈糯在被子底下偷偷双手握拳,道:“夫君,我真的累了,你可以让我独自清净会儿吗?”

  李辞盯着陈糯看了会儿,然后缓缓起身,“那好,我去书房看会儿书,晚些再来陪你。”

  “嗯,快去吧。”

  陈糯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然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包银针,他吃力地坐起来,靠在床头喘了会儿气,开始今天的施针。

  陈糯神情专注地施针,丝毫没听见外面的动静,也就没发现李辞悄悄转回来正躲在窗外,透过窗户上的一个小洞偷看屋里的情况。

  李辞看见陈糯弓着背,满脸痛苦地将一根又一根银针扎进自己腿里,而他的那两条腿上皆有一大块黑色,那明显是中毒的症状!

  李辞害怕自己会发出声音,忙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他不明白,为什么他都回来了他的阿糯还是要经历这些痛苦。

  究竟为什么,老天爷让他重生回到和阿糯成亲前,他以为这次自己有能力改变阿糯的命运,或者至少让他少受些苦,可阿糯所承受的痛苦竟然比上辈子还要多还要惨。

  前世,阿糯被人贩子卖到了窑洞里,只是他身体太差了根本无法接客,那窑洞的老板便又把阿糯卖给了一户商人做他们家少爷的书童。

  那商人一家倒是十分心善,见阿糯体弱多病还帮他请医吃药,那个少爷也是个哥儿,比阿糯大几岁,一直把阿糯当作自己的兄弟般关照。

  然而好景不长,在阿糯十岁那年,那家少爷被一个恶霸看上,恶霸为了得到少爷,逼迫他父母,破坏他们家的生意,后来少爷无奈嫁给了恶霸,但不知是何原因,少爷竟在一个月后上吊了。

  少爷的父母悲痛过度,没多久便也去世了,他们家的财产被亲戚抢夺,阿糯这个病秧子也被赶了出去。

  后来阿糯成为了街头的乞丐,为了活下去,他什么活都做过,可都做不久,因为没人愿意长期雇佣一个病秧子,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两年的,只是后来在和李辞说起那段往事时,他仍旧会觉得浑身发冷。

第一百零一章 是不是认错人了

  李辞静静站在房间外面,直到陈糯收好那些银针,他才推门进去。

  陈糯见他突然回来还有些吃惊,“怎么了?”

  李辞走到床边,忽然用力将陈糯紧紧地抱在怀里,“阿糯,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治好,一定让你能够重新站起来。”

  “干嘛突然说这些……你刚才是不是都看见了?”

  “是,我都看见了,你的腿是中毒了吗?这样多久了?”李辞怜惜地轻轻抚摸着陈糯的腿,眼底溢满痛苦之色。

  陈糯沉默不语,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告诉李辞这两年发生的事,而且总觉得现在的李辞和他所认识的李辞完全不同,对他而言现在的李辞就像一个陌生人似的。

  李辞只有前世的记忆,已经不记得今生他们是如何相识相知到相许,陈糯感觉到些许茫然。

  李辞以为陈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没再继续追问,“阿糯,你是不是有个温泉庄子,明日我们去温泉庄子上住几日吧?”

  “你不用当差吗?”陈糯缩了缩身子,想稍微和李辞分开点,可他刚挪动一丁点,李辞就像牛皮糖似的马上贴上来。

  李辞搂着陈糯的腰一起靠在床头,他顺手把枕头塞在陈糯的背后让他能舒服点。

  陈糯却是把那“硬邦邦”的枕头拿开了,“我不用这个。”古代的枕头都很硬,远远比不上他用过的棉花枕头和乳胶枕。

  李辞想了想,笑着把陈糯拉进了自己怀里,“那就这样,我抱着你,阿糯,我现在是个闲散王爷,每天都很有空。”

  “好吧,不过你虽然忘记了,但说过的话不能食言。”

  “我说过什么?”

  “你说等我们成亲后要让我管家,你的财产就是我的财产,外头的事你管,家里的小事都交给我打理。”

  李辞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这样说过,但他也不觉得陈糯会欺骗自己,便笑道:“行,我说话算话,以后你来管家,不过你现在腿脚不便,管那么多事会不会太累?”

  “也有道理,那我不全管,就帮你管账好了。”

  “嗯,有劳王妃。”

  李辞自然而然地亲了亲陈糯的脸,陈糯被吓了一跳,捂着被亲的脸,瞪着他道:“你、你干嘛突然亲我?”

  “啊,我以前经常亲你啊,阿糯,我们现在是夫妻了,再怎么亲近都不为过的。”

  “我、我还没习惯,你给我点时间适应……”

  “好,那要多久能适应?”

  “我怎么知道……大概一年?”陈糯不确定地说。

  李辞不太乐意地瘪嘴,“不行,太久了,最多一个月。”

  “一个月?不行,太快了,怎么也要半年吧?”

  “阿糯,半年你想憋死我吗?就一个月,没得商量。”

  “什么憋死?就一个月我怎么可能适应得那么快,那三个月总可以了吧?”

  “阿糯,你能不能对我好点,你看我都为了你重生回来了,你不能这样冷落我,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

  “不行,最快也要三个月……等等,你刚才说是为了我重生的?这话是什么意思?”陈糯突然回过神来,难道李辞还有别的事情瞒着他?

  李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意外去世后才重生的,并不是为了阿糯,是我说错话了,阿糯,那两个月,就两个月后我们圆房可以吗?”

  “圆房?为什么会扯到圆房了?”陈糯顿时浑身紧绷,他以为最多只是亲亲抱抱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辞抱着陈糯又亲了亲他的脸,笑道:“傻瓜,我们现在是夫妻,早晚都要圆房的。”

  “不是,我不要,小心我告你欺负伤残人士!”

  “放心,我不会欺负阿糯的,阿糯,你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会儿?”

  “睡个屁!”

  陈糯暗暗死劲磨牙,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因为李辞变色了,他原本那个心头肉似的单纯可爱的糍粑,变成了一块身经百战的老糍粑,天要亡我!

  李辞是不知陈糯内心的呐喊,他现在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只念着赶紧和陈糯重新恢复曾经的恩爱情分,最近这段日子陈糯总是避开他,可让他好生伤心。

  不过两人说开后,陈糯顿时觉得自在了许多,他再也不用在李辞面前去刻意扮演曲墨庭,现在他想笑就笑,想生气就生气,还能管账赚银子,终于缓解了前些日子的郁闷情绪。

  陈糯在书房看账本时,李辞就在旁边帮忙打算盘、磨墨、端茶倒水打下手,在旁人看来倒真是一对恩爱夫妻。

  “这个布庄是怎么回事,前几个月生意还挺好的,怎么突然开始亏损了?”

  “哦,掌柜说最近许多生意被隔壁新开的布庄抢走了,那家布庄是魏王府郡主的,衣裳样式新颖,布料颜色花样更好看,抢走了许多生意。”李辞颇为无可奈何,而且他手底下真没几个擅长做生意的,而他又不想用这种事打扰陈糯休息,就什么也没说。

  陈糯没料到何娜竟然会开布庄,而且还正好开在了李辞店铺的隔壁。

  “嗯,你派人去做个考察,记录下那家布庄的一切大小事,包括店面装修,人员来往,员工素质,产品特征等。”陈糯随口安排道。

  李辞愣愣地问:“何为员工素质,产品特征?”

  “员工素质的意思是那家店里的人是怎么服务客人的,产品特征就是他们的布料、衣裳质量样式如何,最好买些回来给我瞧瞧。”

  “好,我马上安排下去。”

  “嗯,哦,对了,我上个季度的分红还没拿,你让金蝉和甘草帮我去取回来。”

  “好,是哪里的分红?”

  “福临酒楼和舒意茶居的,他们大概还不清楚我嫁来瑜王府了。”陈糯不禁蹙眉,他现在顶着曲墨庭的身份,日后做生意岂不是很麻烦?

  李辞却是十分惊讶地问道:“阿糯,你在福临酒楼有分红?”

  “是啊,你真是没用,一个小酒楼都经营不好,还是靠我和林沧才让酒楼的生意走上正轨,对了,小庭也有一份分红。”

  “果然是变了,我的记忆里福临酒楼早被卖掉了,后来成了一家青楼,改名叫春意楼。”

  “为什么卖掉了?”

  “生意太差了,当时缺银子用,只好卖了。”李辞说的是前世的事。

  陈糯啧啧两声,毫不客气地嘲讽道:“果然啊,不管什么时候王爷还是要靠本王妃赚银子。”

  “嗯,我的王妃最厉害了,来,让夫君亲亲。”

  “滚……”

  第二天,闲散王爷李辞携同王妃陈糯一起出门逛街,两人坐在马车里,李辞肆无忌惮地把陈糯抱在怀里。

  “阿糯,看见那个没,是你最爱吃的糖葫芦。”

  “啊,我不喜欢吃那种甜滋滋的,吃多了牙疼。”

  “哦……阿糯,你看那个,是卖糖人的,要不要买一个回家?”

  “我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要买糖人?”

  “哦,也对……”

  李辞被打击得不行,搞得他都要抑郁了,他明明记得阿糯最喜欢那些东西,每次阿糯生气或者伤心了,只要他送给阿糯糖葫芦或者糖人,阿糯就会重新开心起来。

  陈糯却是非常不高兴地问:“你确定你没找错人吗?为什么你口里的阿糯跟我一点也不像?”

  “肯定不会找错的,你说话的用词和语气就是阿糯没错!”

  “嗯,你确定不是曲墨庭模仿我?毕竟上辈子我跟他住一起挺久的。”

  “不可能,我后来也见过庭儿,他跟阿糯你说话完全不同。”

  “哦,哪里不同了?”

  “就是很普通的对话,阿糯,既然你不喜欢那些,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肯定牢牢记住。”

  陈糯瘪瘪嘴,感觉自己被敷衍了,但还是很认真的思考自己喜欢什么,随后道:“我喜欢黄金,也喜欢好看的画,嗯,美食和美人也都喜欢。”

  “美人?你喜欢什么美人?阿糯,除了我不许随意喜欢旁人,知道吗?”李辞突然严肃地说。

  陈糯笑着捏了捏李辞的脸,“哟,这就吃醋了?皮肤可真滑,小美人。”

  李辞微微愣住,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欣喜地弯起嘴角,问:“阿糯,你是觉得我生得美吗?所以你喜欢我?”

  “我可没这么说,你少胡思乱想了。”

  “我不管,你就是喜欢我,阿糯,我也非常非常喜欢你。”

  陈糯被李辞专注而深情地凝视着,忽然感觉心跳越来越快,像不受控制般的心律失衡,他轻轻蹙眉,暗道自己都是活了三十多年的人了,怎么这么轻易就因为小年轻的一句告白而心跳加速了呢?

  李辞见陈糯看着自己发愣,呆呆懵懵的模样特别可爱,他微微勾起嘴角,然后轻轻靠近,在陈糯粉嫩的唇瓣上亲了一下,见陈糯并没反抗,他便立刻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相碰时,陈糯只觉得浑身的气血疯狂上涌,他仿佛就要缺氧了,感觉自己随时就要昏过去似的。

  啊,他怎么能不提醒就直接亲我,简直太坏了!

  陈糯心里各种腹诽咒骂,可双手却情不自禁地紧紧抱住李辞,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个浪漫的萤火虫之夜,不知道下次再看见萤火虫,会是何时呢?

  马车缓缓在福临酒楼门前停下,李辞让车夫直接把马车驶进酒楼后院,这样也是避免陈糯在人前暴露。

  李辞亲自抱着陈糯走下马车,“阿糯,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陈糯郁闷地把脸埋在李辞怀里,瓮声瓮气道:“不必,我不饿。”

  简直太丢人了,为什么李辞的吻技突然这么强,他、他居然被亲得差点儿昏过去,真是太丢脸了!

第一百零二章 李氏去世

  再次来到福临酒楼,陈糯不由想起曾经和好友们一起在这儿吃饭聊天,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阿糯,怎么了?”李辞见陈糯望着外面发呆,便问道。

  陈糯转过脸,轻轻摇头,“没什么,对了,朱家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了?”

  “朱尚书在想法子填账,如果能把贪污的银子都补上,父皇应当会从轻发落。”

  “嗯,李辞,我以前看电……看书时,只要出现那种贪官恨不得他们被五马分尸,可现在那个贪官却是我好朋友的父亲,我就不希望他们死了,其实活着赎罪才是最难的。”

  “阿糯,很多事情所处的立场不同,看待问题的方式便也不同,但我还是希望你坚持内心的原则,不要被其他事动摇。”李辞坐在陈糯旁边,两人就这样肩并肩地聊天。

  陈糯觉得现在还没完全融入到王妃的角色里,他始终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李辞忽然道:“阿糯,明日回曲府,你还有什么想买回去送给岳父的吗?”

  “是明天回去吗?”陈糯记得应该是有三日回门的规矩,可他最近心事重重,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本该是三日回门的,只是我觉得你前些日子心情不好便没提,现在见你好了许多,就给曲府送了信。”

  “那就按规矩准备吧,我没什么特别想买的。”陈糯对这些规矩礼仪不熟,便索性都交给李辞处理。

  李辞莫名犹豫起来,陈糯奇怪地看着他问:“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不是,只是这件事不知该不该跟你说。”

  “什么事?你说就是了。”

  “嗯,那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好,你说吧。”陈糯暗想,往往说这话的绝对是遇到会让他不高兴的坏事了。

  “昨日父皇说要给太子和我纳侧妃。”李辞硬着头皮道。

  陈糯不禁呆了会儿,回过神问道:“哦,人选已经定了吗?”

  “嗯,太子的侧妃是曲家二房的嫡女曲馨儿,给我选的是阳平侯府庶女徐福婉。”李辞牢牢盯着陈糯,生怕他发脾气气坏了身子。

  陈糯却表现得十分平静,还十分认真地分析道:“我记得曲馨儿今年有十九了吧,她怎么还没嫁人?”

  “她原本说了亲,可男方家中长辈去世需要守孝三年,担心拖累了姑娘,便主动提出退亲。”李辞心里有些沮丧,难道重点不该是他将要纳侧妃吗?为什么阿糯一点都不吃醋呢?

  陈糯看向李辞,又问:“你喜欢姑娘吗?”

  “啊?”

  “我问你喜不喜欢姑娘?”

  “我谁都不喜欢,只喜欢你一个!”李辞反应过来忙答道。

  陈糯点点头,“那个徐福婉今年几岁了?”

  “虚岁十、十八岁。”

  “嗯,人家姑娘也不容易,等她过门了就交给我照顾吧,好歹算是乐乐的姐姐,也不能太苛待了人家。”

  陈糯表现得十分大度,李辞心里却不乐意了,“乐乐又是谁?阿糯,那个女人要跟你抢夫君,你都不生气吗?”

  “这不是圣旨难为吗?再说你又不喜欢姑娘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放心吧,我又不傻,如果那位徐姑娘是个不安分的,我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嗯,阿糯,我只做你一人的夫君,你可不能不管我。”李辞委屈巴巴地蹭着陈糯。

  陈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嗯嗯,我肯定会保护你,对了,你前世时后宫有多少人啊?”

  “……”李辞没想到原来坑在这里,而他绝不能告诉陈糯自己后宫嫔妃的数量,“没有别人,只有你一人。”

  “哦,这么专一吗?虽然知道你在撒谎,不过我会努力帮你把谎言变成现实的。”陈糯不怀好意地笑道,他可不会允许自己男人身边还有其他莺莺燕燕。

  李辞偷偷擦了把汗,那些莺莺燕燕可不是他想要的,就算是大召帝要送女人给他,他也是努力拒绝过的,只不过现在的他实力不足,权势也不够,不能明目张胆地得罪父皇,便只能暂时应下,不过还好,陈糯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只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是李辞心底最担心的,只是现在还不到能告诉陈糯的时候。

  那天,两人在福临酒楼吃过午饭后便回了瑜王府,陈糯处理完事情,在李辞的贴心服侍下美美地泡了个澡,然后两人一起睡下。

  现在李辞已经重新搬回到白守院住,两人夜里同床共枕,只差圆房便成为真正的夫妻了。

  陈糯越来越熟悉李辞的怀抱,每晚,李辞都抱着陈糯一同入睡,次日,陈糯便是在李辞温暖的怀抱中醒来。

  今天他们要一同回曲府,礼物都是李辞准备的,陈糯也没查看,反正不管李辞送什么,想来曲爹都不会不喜欢。

  曲恩良看见许多天不见的陈糯自然是高兴不已,当他发现陈糯是被李辞抱着走进来时,脸色有片刻的僵硬。

  李辞小心翼翼地把陈糯放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对曲恩良行礼,“小婿拜见岳父。”

  “嗯,瑜王不必如此客气,快坐。”

  “岳父就别叫我瑜王了,我既娶了墨淮,便是岳父的女婿,尽可叫我阿辞,或者叫我的字明松。”李辞对曲恩良又行一礼道。

  陈糯却惊讶地问:“原来你真的字明松啊?”

  “是啊,这个字是我舅舅取的。”

  “嗯,我本来还以为那是柳叙的字。”

  “那个柳叙怎么样了?”

  “嗯,他被舅舅丢到乡下读书了。”

  “哦,原来如此……”

  曲恩良尴尬地站在一旁,他怎么觉得自己就像是多余的呢?

  陈糯和李辞嘀嘀咕咕说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曲爹还在旁边,转过脸对曲爹笑了笑,“爹,李辞已经知道我不是小庭了。”

  “嗯,看出来了,为父早知道你装不了多久就会露馅。”

  陈糯摸摸鼻子,他的确不太擅长演戏。

  “岳父,您放心,我是真心喜欢淮儿的,一定会对他好的。”李辞站起来对曲恩良神情郑重道。

  曲恩良扶住李辞,一脸欣慰地笑道:“好,为父信你。”

  “爹,我有事想跟您单独说。”

  曲恩良亲自推着轮椅带陈糯去后面的书房,李辞则在前厅等候。

  来到书房后,只有他们父子两人,陈糯才开口道:“爹,这是奶奶让我交给你的信。”

  陈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曲恩良,曲恩良眼底闪过一抹意外之色,随后拆开信封。

  信并不长,曲恩良看完后整个却仿佛丢了魂似的呆在原地。

  “淮儿,母亲她已经不在了?”

  “嗯,爹,请您节哀,是、是奶奶不让我说出来,奶奶说,她不能耽误了我的婚期……”陈糯低着头,他已经哭不出来了,李氏去世后,他断断续续哭了大半个月,在香川城的那两年,一直是李氏全心全意地照顾他陪伴他,在陈糯心里,李氏就是他的亲奶奶。

  “爹,奶奶希望曲家越来越好,希望家里每个人都能平平安安的,可是她担心陛下早就对曲家动了杀心,所以、所以让我代替小庭嫁给瑜王,这样不仅成全了我的那份心思,也是为了保全曲府上下,还有小庭,他已经失踪了整整两年,到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

  曲恩良抓着那封信久久不语,两行泪顺着他的眼角缓缓落下,“母亲,是儿子不孝啊,母亲……”

  曲恩良掩面哭泣,陈糯轻声安慰道:“爹,奶奶的意思是让您丁忧回乡,先让奶奶入土为安,之后再想其他事,现在您不适合继续呆在丞相的位置上,您的权利越大只会让陛下更加忌惮曲家。”

  “嗯,好孩子,爹心里有数,此事不宜声张,爹自会安排,你在瑜王府一切小心,不要仗着瑜王宠你就不知进退,明白吗?”

  “爹放心,淮儿明白的。”陈糯想了想,决定还是透露些消息给曲恩良,他拿了张白纸写道:“奶奶曾说,国师算出瑜王将来会登基为帝。”

  在曲恩良看完上面的字后,陈糯立刻把那张纸给烧了。

  “好孩子,学会谨慎了,放心,暗卫不在,现在府里是安全的。”曲恩良欣慰地笑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爹,这事千万别告诉别人。”

  “知道了,你还不放心爹吗?孩子,你腿上这毒可有法子解了?”

  “还没……”

  “别急,爹也在派人打听,一定会有好消息的,为父不信普天之下竟没有能治好你体内这毒的高手了。”

  “谢谢爹。”

  三日后,曲府突然接到来自香川城的家书,曲丞相得知老母亲去世的消息,悲痛不已地进宫告知大召帝,并求大召帝允许他回乡丁忧,同时主动辞退丞相一职,大召帝规劝再三后同意了。

  曲恩良离开召烨时,陈糯亲自前去送行,只是他不便下车,只能在马车里向父亲挥手辞别。

  曲恩良的离开,让身为瑜王妃的“曲墨庭”顿时变得孤立无援,而紧随其后,第二日徐府的徐福婉便乘着一顶精致花轿来到瑜王府,即刻起,她便是瑜王的新侧妃了。

第一百零三章 有我在,不必操心

  按照规矩,新进门的侧妃是要给王妃敬茶行礼的,陈糯因行动不便,便在白守院的花厅里接见侧妃徐福婉姑娘,李辞也陪他一起见徐姑娘。

  陈糯对徐福婉的第一印象是柔弱,姑娘生得温婉可人,肌肤白皙,身材匀称偏瘦,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陈糯对这种姑娘最是没有抵抗力,倒也不是一见钟情什么的,只是忍不住想要怜香惜玉。

  徐福婉先向李辞敬茶,然后跪在陈糯面前的蒲团上,恭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从金蝉手里接过一杯茶双手举起递到陈糯面前,娇滴滴地轻声道:“王妃请用茶。”

  “嗯,你是乐乐的姐姐,以后在府里就叫我二哥吧。”陈糯喝了口茶,把茶杯随手放在桌上。

  徐福婉羞涩地微微一笑,然后在丫头的搀扶下起身。

  陈糯偷偷观察着李辞的反应,却恰好与他四目相对,原来李辞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并没有多看徐福婉一眼。

  陈糯心里颇为满意,表面却十分淡定,笑着道:“王爷,徐姑娘住在哪个院里合适呢?”

  李辞勾了勾嘴角,“一切但凭王妃做主。”

  陈糯想了想,道:“那不如让徐姑娘住在娇兰院,那里环境清幽,栽种了许多花草,徐姑娘也能帮忙看顾一二了。”

  徐福婉却是欲言又止地看着陈糯,陈糯发现她面露迟疑,便问道:“徐姑娘有什么想说的?”

  徐福婉扶了扶身道:“回王妃,奴婢不会侍弄花草。”

  “没关系,府里有专门负责花草的丫头,你只需看着她们别偷懒就行了。”

  徐福婉的住处就这般安排好了,等徐福婉离开后,陈糯趁着花厅里没有别人,对李辞勾了勾手指。

  李辞疑惑地凑近,“怎么了?”

  “那个徐姑娘前世也是你的侧妃吗?”陈糯好奇地问。

  李辞蹙眉看他,心想这人怎么如此心大,居然还跟夫君讨论其他女人,“不是,我以前没见过她。”

  陈糯顿时更加疑惑,“那陛下为什么会选她做你的侧妃呢?”

  “关于这个我大致能猜出原因,你想知道吗?”李辞笑眯眯地问,一副等鱼儿上钩的狡猾模样。

  陈糯也没让他失望,十分配合地问:“嗯嗯,快告诉我吧,夫君~”

  “咳咳,我只知,徐家将来会有很大的麻烦。”

  “什么麻烦?”陈糯顿时无比严肃地问道。

  李辞勾了勾手指,“阿糯,你今晚若是答应与我一同沐浴,我便告诉你,如何?”

  陈糯耳根微微泛红,他没料到李辞竟然会提出如此大胆的要求,“我、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沐浴。”

  “阿糯,我又不是别人,我可是你的丈夫啊。”李辞委屈地嘟嘴,他这几日里每晚都与陈糯同床共枕,却是没法做想做的事,早就憋得心痒难耐了。

  陈糯摸了摸鼻子,笑道:“那行吧,你快告诉我,徐家后来怎么了?”

  “嗯,我记得那年大召和西齐边境发生战事,徐家阳平侯挂帅上阵,其孙徐福昌作为副将跟随,可后来老侯爷中了敌军埋伏,被西齐生擒后不久便自尽了,而徐福昌在战场上被砍断了一只手臂,后来回到召烨,没几年就抑郁而终。”

  陈糯听完一阵沉默,“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那徐福乐呢?”

  “我的记忆里并没有徐福乐此人,阿糯,有很多事情都与我记忆相悖,所以一切随缘即可,不必过于介怀,好吗?”李辞走到陈糯跟前,然后将他紧紧搂入怀中。

  陈糯也回抱住李辞,他似乎越来越熟悉李辞的拥抱,“嗯,我明白的。”

  很多事情都已经被改变了,说不定其他人的命运也会改变呢?

  可陈糯也会担心,万一改变的只有过程,而所有人的结局仍然无法改变呢?

  夜晚,李辞特意奢侈一把,让伺候的丫头们把府里那间许久没用过的浴池清理干净并倒满了热水,仿若家里有个温泉一般。

  陈糯看着那些人忙前忙后,心里突然不自觉紧张起来,他不确定李辞是单纯的和他一起沐浴,还是有别的打算,如果待会儿李辞想和他圆房该怎么办?他、他还没做好准备啊!

  陈糯紧张得搓手,眼睛丝毫不敢看向李辞,大概是他表现得过于明显,李辞瞧见了反而觉得这样不冷静的陈糯实在可爱得要命。

  “阿糯,别慌,我会很温柔的。”

  “我没慌,就是洗澡而已,也没什么好慌的……”陈糯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只是目光始终不敢落在李辞身上。

  李辞但笑不语,等丫头们都退下后,他才把陈糯抱起,来到浴池旁的贵妃榻边,然后将陈糯轻轻放在榻上。

  陈糯觉得四周的空气既湿润又炎热,他扯了扯领口,不自在道:“我的腿还没好呢……”

  “放心,我会很小心,绝对不会弄疼阿糯。”李辞笑道。

  陈糯见他对着自己笑得“不怀好意”,顿时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见到阿糯高兴,自然要笑了。”

  “不许笑!”

  “好,那我不笑。”

  李辞瞬间不笑了,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仿佛能喷出火来,刺激得陈糯几乎缴械投降,恨不得缩成一团独自瑟瑟发抖,这男人的侵虐性未免也太强了,和当初认识的小奶狗果然完全不一样!

  李辞和陈糯一同泡在烟雾缭绕的浴池里,几乎都看不清彼此,陈糯嫉妒地瞪着李辞,明明两人身体的年纪相仿,凭什么人家有腹肌,他就只有赘肉,不公平!

  陈糯恨不得这双腿立刻好起来,然后他要拼命锻炼把自己的身材也练得像李辞那么精壮!

  “阿糯,我会派人盯着徐福婉,她的事情你不必操心。”李辞忽然道。

  “为什么要派人盯着她?”陈糯奇怪地问。

  李辞不知该怎么向陈糯解释,最后只含糊道:“总之我有些不放心,还是派人盯着她比较保险。”

  “哦,那你看着办吧,李辞,能不能把我大伯叫来府里住几天?”

  “大伯?”

  “嗯,我大伯懂医,我的腿也是他帮我诊治的。”其实陈糯还想把陈余笙请来小住,但是又担心引来别人对陈余笙的关注。

  李辞前世的记忆中并没有吴本草,但是他重生后稍微调查过,知道陈糯在回曲家前和谁住一起,自然也知道了陈余笙他们的一些事情。

  这一世,围绕在陈糯身边的许多人都是他前世不曾见过的,李辞也不知这种改变算好还是不好,但他心里还是十分感激那些曾经帮助过陈糯的人。

  李辞笑着点了点头,“好,你安排就好了,不是还有义父和二叔吗?也可以请他们来府里住些时日。”

  “真的吗?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会,人人都知道我如今是个闲散王爷,没什么值得关注的。”李辞是故意这么说的,其实光是太子那边就对他“关照有加”了。

  因为陈余笙他们要来小住,去温泉庄子度假的事只好被暂时搁置下来。

  两日后,“陈家三兄弟”带着五个收养的孩子一同来到瑜王府,而太子没多久就得到了消息。

  陈飞他们几个孩子是第一次来瑜王府,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这五个孩子里,小贝壳是哥儿,其他都是男孩。

  陈糯见到长得比以前高了不少的陈飞和陈殇颇为意外,“哎呦,才两年不见就长这么高了?”

  陈殇是个腼腆的大男孩,只是微微笑了笑,陈飞倒是开朗许多,“糯米哥,我们可想你了,你怎么都不回陈家村呢?”

  “这不是不方便吗,听说你帮爹看管温泉庄子,生意怎么样?”陈糯指了指自己用小毛毯盖住的腿,然后示意让大家坐下。

  几个小孩拘谨而羞涩地挤在一块儿,谁也不愿先坐,吴本草见了笑骂道:“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还不快坐下!”

  “大伯,没事的,在我这随意些,金蝉,你去拿两张长椅来,让这几个坐一块儿。”

  陈余笙见陈糯气色还好,顿时放心下来,“小糯,腿还痛不痛?”

  “还好,爹,王爷对我挺好的,您不必担心。”就是最近越来越黏糊,其他都挺好的,陈糯默默想。

  “怎么不见你相公呢?”二叔陈罗问道。

  “二叔,王爷被朋友喊去参加什么诗会了,咱们别管他了,快跟我说说家里的情况,生意如何了?家里的房子扩建了吗?”陈糯关切地问。

  陈余笙指着五个孩子道:“你看他们几个长得多壮实就知道家里什么情况了,现在吃穿不愁,那温泉庄子里还按照你说的养了许多花卉卖钱,生意哪有不好的。”

  “那就好,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陈糯心里还是存了几分愧疚,他这两年完全是甩手掌柜,只管出主意,其它事情一份力也没出过,明明说好要带领大家奔小康的。

  “大哥,陈飞的家人寻来了!”

  “小石头,你闭嘴!”陈飞冲着小石头吼道,同时眼神躲闪地不敢面对陈糯。

  陈糯微愣,“什么家人?陈飞,你不是孤儿吗?”

  陈飞低着头不吭声,还是小石头和小树断断续续把陈飞家的事情告诉给陈糯,陈糯这才知道,原来陈飞一直在撒谎,他根本不是什么孤儿,而是当年离家出走后变成乞丐的。

第一百零四章 宁王嫡子离家出走

  “陈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陈糯着急地问。

  陈飞环视一圈,越发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分苦涩的笑容,“糯米哥,对不起,我不该撒谎,可我不喜欢那个家,也不喜欢他们所有人,我不想回到那里。”

  “为什么?”

  陈糯想起初见陈飞时,他呆呆地蹲在路边,目光空洞不知在看向何处,面前一只破碗里只有半个馒头。

  后来陈糯把陈飞带回家,问他名字时,他说自己没名字,看来是真的很想摆脱原本的身份。

  陈飞忽然跪在陈糯面前,伤心又委屈地道:“糯米哥,我本是宁王府嫡子,母亲在我五岁时去世,后父亲又续弦娶了一位新夫人。”

  “你后娘是不是欺负你了?给你下毒了?还是诬陷你把你赶了出来?”陈糯顺口接道。

  其他人都神情古怪地看向陈糯,陈余笙无奈地问:“小糯,你这些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若那新夫人当真如此毒害嫡子,只需小飞去官府告一状,他继母一个流放罪就跑不掉了。”

  然而,陈飞傻兮兮地看着陈余笙,“义父,这是真的吗?可是我没有证据,官府会信我吗?”

  “什么,你后娘真的那样欺负你了?”这会儿连大伯吴本草都气炸了,这老头特别护短,平时脾气还好,可一旦有人敢欺负家里人,他绝不会轻易饶了对方。

  陈飞被唬了一跳,忙解释道:“没有没有,继母既没下毒也没诬陷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把我身边的奶娘和丫头都赶走了,我气不过就去找爹理论,爹却也听她的话,我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陈飞越说声音越小,他大概早就后悔了,只是放不下脸面回去。

  “陈飞,你如今也十七岁了,该懂事了,这样吧,我派人送你回宁王府,你跟父母好好解释,看看他们的意思再说。”

  “不要,哥,我不回去,我在召烨这么久都没听到宁王府寻人的消息,他们肯定早就当我死在外头了。”

  “不行,你一定要回去,陈飞,你好好想想,你生母就你一个孩子,你母亲的嫁妆肯定还在王府,难道你忍心看着你母亲的嫁妆落在你继母手里吗?你不仅要回去,还要把属于你的全部夺回来,放心,就算夺不回来也没事,我现在好歹是瑜王府王妃,养你是没问题的。”

  陈飞忍不住被陈糯逗笑了,“哥说得对,不能便宜了他们,哥,其实这两年我也赚了些银子,家里的生活比以前好太多了。”

  “这才哪到哪啊,以后我们还会开更多铺子,赚更多银子!”

  聊了会儿后,陈糯让金蝉和金珠带几个小的下去休息,等房间里人少了,吴本草开始为陈糯诊治,恰巧此时李辞也回来了。

  “李辞,大伯正要给我看病呢。”陈糯开心地朝李辞招招手。

  李辞先对三位长辈行礼,然后站在床边等候看诊结果。

  吴本草眉头紧锁,频频摇头,李辞见了愈发心焦。

  等吴本草终于收了手,李辞忙问道:“大伯,阿糯他怎么样了?”

  陈糯也看着吴本草,勉强笑道:“大伯,该不会毒素深入骨髓了吧?”

  “瞎扯什么呢,毒素并未扩散,只是长此以往恐仍会毒发,小糯,大伯近日收到了兄嫂的消息,大伯希望你去见一见他们,兴许能有法子解毒。”

  “大伯,他们在哪里啊?”

  “嗯……有点远……”

  “不论多远都没关系,我会陪阿糯一起去!”李辞满心只希望陈糯的双腿能快些恢复,现在这件事对他而言最重要。

  陈糯看向李辞,李辞也正看着陈糯,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吴本草叹气道:“兄嫂如今在西齐的都城百齐城,从召烨出发,驾车也要一个月才能到啊。”

  “这么远吗?”陈糯听到西齐立刻便想到了如今还下落不明的曲墨庭,他应该是被西齐人带走了吧,但也有可能是别其他人抓走,小庭,哥哥找不到你了。

  “没关系,阿糯,我陪你去。”李辞坚定地握住了陈糯的手,“阿糯,你的腿一定能好起来的。”

  “嗯,可是你能随便离开吗?你可是瑜王啊?”陈糯担忧地问。

  “没关系,我会想办法,阿糯,现在没有什么比为你解毒更重要。”

  要想去西齐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提前安排,因此李辞计划十天后出发,而这十天里,陈糯打算把两人名下的生意全部重新理一遍,有问题的都查一遍,还要安排上足够的人手打理铺子。

  陈余笙本来也想和陈糯他们一起去西齐,却被陈糯留了下来,“爹,您要留在王府里帮我看家,除了您我谁也不信任。”

  “可是我不放心。”陈余笙皱眉道。

  “爹,李辞都安排好了,我们会带上足够的护卫,陈飞也跟我们一起走,途中会经过宁王的封地黔州,正好送他回家。”

  “小糯,你们路上千万要小心,让敖特漫也跟着,他功夫好,能保护你们。”

  “好,不仅敖特漫,寨子里的其他高手我也会带上些,也好让他们出去磨砺一番,总不能一直故步自封吧。”

  “行,你带的人越多,爹才越放心。”

  陈糯在让金蝉收拾行李时,忽然看见那只存放重要东西的盒子,他想了想,让金蝉从盒子里取出那块“芝雲”玉佩,鬼使神差的,他决定戴着这块玉佩。

  转眼就到了十天后,也不知李辞是用什么理由说服了大召帝,这次他们不仅能前往西齐,还带上了五千名士兵一同启程,据说是为了保护他们夫妻路上安全。

  陈糯也私下问过李辞,可李辞只说,这是父皇的一片好心,让他安心收下,可陈糯仍然不放心。

  陈糯已经许久没这样莫名其妙心慌了,就好像有什么危险随时会逼近他,或者是他们。

  李辞见陈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安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在,阿糯,我现在可是非常厉害的,阿糯,你累不累,不如先休息会儿吧……”

  马车缓缓行驶,这次连李辞也猜不出前方会遭遇什么,因为前世的他和陈糯并没有一起前往过西齐,李辞也只去过西齐一次,那次也只是到了大召和西齐的边境,目的则是签订两国和平共处条约,现在想来,仿佛一切都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但不管是不是梦,只要陈糯还在身边就好。

第一百零五章 陈飞认亲1

  从召烨到黔州一般乘马车要花七八天,可李辞担心陈糯所中的毒复发,途中都是慢慢地前进,这样便拖到十天后才到黔州。

  黔州靠近西北,这里多风沙,环境干燥,陈糯一行到达时却是意外遇到了下雨天。

  蒙蒙细雨,连绵不绝。

  陈糯趴在车窗边看外头的风景,沿途看见了许多小村庄,他忽然想起某件很重要的事,便转头问正在剥橘子的李辞,“小辞,我们这样带着五千人进城是不是太招摇了,要不要先找个地方把他们安顿下来?”

  李辞剥了一瓣橘肉塞进陈糯嘴里,笑道:“阿糯别担心,我早就想好了,必不会有问题。”

  “嗯,你想到什么了?”陈糯好奇地问。

  李辞给陈糯喂完橘子,一把将人搂进怀里用力亲了一口,“那些人是为了保护我们而来,怎么能轻易离开呢?”

  陈糯狐疑地盯着李辞,忽然惊讶地瞪大双眼,“难道此次去黔州会有危险?”

  李辞轻轻抚着陈糯肩头柔顺漆黑的长发,声音如夜莺般婉转动听,在陈糯耳边道:“阿糯,并非是去黔州危险,而是从离开召烨那一刻起随时都会遇到危险,而我必须保证我们的安全。”

  陈糯心底更加疑惑,现在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人,陈糯便凑到李辞耳边小声询问:“是不是前世发生过什么危险?”

  “阿糯,前世我并未同你去过西齐,也不曾认识陈飞,所以防范于未然。”

  “嗯,你说得也没错,那就高调点吧。”陈糯没想到前世的事会被改变这么多。

  他已经从李辞那听说,自己前世并没有经历过中毒和双腿残疾,他两次重生到曲墨淮体内,为什么经历却完全变了呢?

  陈糯怎么也想不通,这一切是从哪里开始改变的呢?

  陈糯闭上双眼,开始将自己所掌握的信息重新进行梳理。

  首先他的生母王琪怀孕时曾经去相国寺祈福,无相大师为王琪批命,孩子出生后再次去相国寺,无相大师却让王琪将两兄弟的生辰交换,连姓名也交换了。

  而李辞说,前世曲墨庭是哥哥,曲墨淮是弟弟,也就是说王琪遇到无相大师并交换两个孩子的出生顺序是今生才发生的事。

  然后因为国师的预言,王琪便带着曲墨淮前往明境寺为大召帝祈福,结果令曲墨淮被刺客带走,而王琪也消失无踪。

  在李辞的记忆里,曲墨淮是在五岁时被人贩子拐走了,七年后才寻回他。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陈糯忽然发现其中出现的几个新人物,他忍不住向李辞确认道:“小辞,你前世可曾见过大召国师?”

  李辞微微愣住,“为何突然问他?”

  “果然有国师,那你知道国师是谁吗?他的预言可准确?”

  李辞犹豫了会儿,他看着陈糯一脸认真的模样,还是说道:“我也是坐上那个位置后才知谁是国师,国师他是……大皇子李锋,原本我也只以为国师拥有特殊能力可预知未来,但经历过重生后,我怀疑国师也是重生者,而且不止重生了一次。”

  “竟然是大皇子,不对啊,如果他真是重生的,为什么不自己坐上那个位置,还要你去?”

  陈糯好奇宝宝似的皱着眉问,粉嘟嘟的唇瓣看上去格外诱人。

  李辞舔了舔干涩的嘴,更用力地抱紧陈糯,声音微哑道:“因为一旦成为国师便等于放弃了继承皇位的资格,这是李氏一族的祖训。”

  陈糯和李辞就这般带着五千多护卫大摇大摆来到黔州,而宁王早就得了信,派他如今的宁王世子李淳亲自在城门口迎接。

  马车在黔州城门外缓缓停下,下人来报宁王世子一行等候多时。

  “阿糯,你在车上等我,我去会会那个宁王世子。”

  “好,你去吧。”

  陈糯还是忍不住掀开车帘一角偷看,陈飞,不,现在应该叫他李延,他和敖特漫坐在后面一辆马车里,大概还不知道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已经来到城门口。

  陈糯看见李辞下车后,宁王世子上前对他行礼,李辞背对着陈糯,也不知他此时是什么表情,但是看得出来宁王世子对李辞格外恭敬。

  宁王李镇,是当今大召帝的堂兄,先代宁王更是上一代大召帝所有兄弟中最后唯一幸存下来的。

  这么算来,李辞和李延、李淳还是堂兄弟了。

  “瑜王兄,父亲已在府中设宴款待,请瑜王和王妃一同赴宴。”李淳看上去是个文质彬彬的少年人,他对谁都是笑脸迎人,看上去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这和李延口中的李淳并不像,李延说李淳是个笑面虎,对谁都是表面和气,背地里却会耍阴招害人,以前还时常污蔑李延,害得李延经常被宁王罚跪。

  陈糯决定再观察一阵儿,他和李辞在路上讨论过,如果有机会就拉拢宁王,如果宁王品行不端那便算了。

  李淳为难地看向马车后面跟着的数千护卫,苦笑道:“瑜王兄,宁王府实在容不下这些护卫,您看该如何安置他们呢?”

  李辞勾起嘴角,展现出一副亲切好说话的随和模样,“既然如此,本王便只带些许人入城,其余人就让他们在城外搭帐篷吧。”

  “多谢瑜王兄体谅。”李淳笑着对李辞抱拳行礼。

  李辞最后带了三百人入城,敖特漫和李延也作为护卫跟随,李淳一直没见到瑜王妃,不免有些好奇,可他也不敢随意偷看马车。

  安排好护卫们后,李辞重新坐上马车和陈糯一同进城,李淳则是骑马跟随在侧,他看见骑在马背上的陌生少年,莫名就觉得对方有几分眼熟。

  李延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脸,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富贵尊荣的宁王府少爷。

  李淳也只是多看了几眼李延,但并没有认出他。

  进城后,李淳带着他们一路来到宁王府,马车直接从侧门驶入宁王府前院。

  进入宁王府后,李淳隔着车窗道:“瑜王兄,已经到了宁王府,请下车。”

  “庭儿,小心,我抱你下车。”

  李淳早打听过瑜王妃是曲府的曲墨庭,也知曲丞相丁忧回香川老家了,他本以为瑜王和王妃不过是奉旨成婚,并无多少感情,却没料到瑜王竟然如此体贴,竟然会亲自抱王妃下车。

  随后,金蝉从另一辆马车里取下轮椅,并将轮椅推到陈糯所在的马车旁。

  李辞抱着陈糯轻松地下车,看了眼轮椅,淡淡道:“不必了,本王亲自抱王妃回房。”

  李淳眼底闪过一抹震惊,他可从未听说瑜王妃竟然是个残废啊?

第一百零六章 黑袍神医

  陈糯被李辞一路抱进了宁王府安排的客房,李淳一直小心地跟在他们身后,丝毫没发现在他身后,李延一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偷看他。

  李延十几岁离家,已经多年没见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了,他还记得原本母亲在世时,父亲对母亲对他这唯一的嫡子是如何的宠爱。

  宁王掌管一方每日都十分忙碌,可父亲那时每天都会抽空回家陪伴他和母亲,也会主动教导他的功课。

  可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竟是像变了个人,先是在母亲去世后半年就迎娶了新王妃柳氏,柳氏的父亲是黔州将领柳将军,宁王娶了柳氏便相当于掌握了黔州地界的兵权,那年李延还小并不懂这些,可他现在即便略懂一些也还是不明白,父亲为何忽然变得那般陌生。

  李淳领着他们一行来到王府的东南角的一处幽静小院,院子里种着许多桂花树,只是如今时节尚未开花。

  李辞轻轻将陈糯放在卧房床上,转身对等候在门口的李淳道:“带本王去见宁王叔吧。”

  “是,瑜王兄请。”

  李辞离开前叮嘱陈糯好好休息,然后随李淳离开,李延依旧跟在李辞身侧。

  等他们离开后,房间内只剩下陈糯和两个伺候他的丫头金蝉和金珠,凝草和雁草留在召烨城王府了。

  “王妃可有哪里不舒服?”金蝉忧心地问。

  陈糯身体倒是还好,只不过略微感到头晕,“我想睡会儿,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王妃还没吃饭呢。”金蝉愈发担心,王爷可是嘱咐她一定要看好王妃按时用饭的。

  陈糯也知道金蝉得了李辞的命令,只是他现在并无胃口,“我先睡会儿,等我醒来再吃吧。”

  说完陈糯也不管,自己动手脱去外衫就躺在床上,金蝉和金珠只好无奈地帮他盖好被子。

  李辞回来时就看见陈糯在屋里睡觉,而金蝉和金珠则规矩地守在门口。

  “王妃睡下了?”李辞问金蝉。

  金蝉行礼道:“王爷,王妃已经睡足一个时辰。”

  “王妃可用过午膳?”

  “回王爷,王妃说困了要先睡会儿,并未用午膳。”

  李辞微微蹙眉,大跨步走进屋,但随即放轻脚步,轻轻靠近床边,只见陈糯正平躺在床上,嘴角微微翘起,仿佛正在做一个十分美好的梦。

  李辞无奈地摇头,坐到床边帮陈糯掖好被角,谁知这时陈糯忽然醒了。

  “阿糯,可是饿了?”

  陈糯刚醒还有点迷糊,随即想起自己已经到了宁王府,“那件事怎么样了?”

  李辞见他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就在操心别人的事,既无奈又心疼,小声在他耳边道:“已经没事了,宁王看见李延至少看上去是开心的,也并未责罚他。”

  “呼,那就好,你快告诉我事情经过,宁王是不是吓了一跳?”

  “你先起来,等吃完饭我再慢慢告诉你。”李辞亲了亲陈糯迷糊的眼眸,又柔声道:“说来可巧了,宁王说那位神医正住在黔州城里,咱们算是歪打正着,不必赶去西齐冒险了,宁王也已经派人去请那位神医前来为你诊治。”

  “真的?这也太巧了吧……”

  因为已经过了饭点,陈糯便让金蝉和金珠借用厨房做了几道喜欢吃的小菜,再配上米饭随便吃点,李辞本就在宁王的接风宴上吃了些,现在并没有很饿,也只是随意吃了几口,主要还是陪陈糯用饭。

  吃饱喝足后,有人来报说那位神医到了,李辞便又抱陈糯重新躺回床上。

  没多久,一个身穿黑袍的白发老者在下人的引领下走进屋子,他身后跟着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药童,那药童低着头倒是看不清容貌。

  “请问老先生可是吴……”

  “好了,先看病。”黑袍老人打断陈糯的话。

  金蝉搬了张凳子放在床边,黑袍老人坐下后开始为陈糯诊脉。

  陈糯仔细打量这位老人,发觉他眉眼间的确有三分像他的师父吴本草,应当是有血缘的堂兄弟。

  屋子里的人注意力都在黑袍老人身上,谁也没留心跟进来的药童,何况那药童还一直低着头。

  陈糯的视线被老人挡住,更看不清那个药童,等老人结束把脉,李辞迫不及待地问:“老先生,我夫人的身子如何?”

  黑袍老人轻声叹息,“中毒时日太久,难以清除,只能用药物暂时压制毒发。”

  “无法清除吗?那、那可能治好腿疾?”

  “老夫只有一半把握,只是这治疗法子从未有人试过。”

  “老爷爷,是什么法子啊?”陈糯忍不住问。

  黑袍老人淡淡道:“换腿。”

  陈糯登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古代居然有人提出换腿!哪怕是科技医学发达的现代,换腿也是极为困难的,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

  李辞微微蹙眉,他希望陈糯能尽快好起来,可并不赞同眼前这位老大夫提出的换腿。

  老人也不着急,起身道:“我先写个方子给你以控制体内毒素扩散,至于是否换腿,你们自己决定。”

  黑袍老人不欲多说,起身就朝门外走去,那药童忙拎着药箱紧紧跟上。

  李辞把服侍的丫头打发下去,握住陈糯的手道:“阿糯,不管你能不能重新站起来,我都不会离开你,会一直爱你如初。”

  陈糯明白这是李辞对他的安慰,希望他心里不要有压力,可是如果这辈子都再也无法自在行走,陈糯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一直平静以待,万一时日长久下去他坚持不住疯了可怎么办?

  李辞突然亲了亲陈糯的微微蹙起的眉心,微笑道:“别担心了,总会有办法的。”

  “好……”

  黑袍老人带着药童一路回到自己在黔州城租下的小院子,两人一路上都格外沉默。

  “想好了吗?”黑袍老人忽然问道。

  那药童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消瘦却清丽唯美的面容,原来药童竟是失踪了许久的曲墨庭,只是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黔州。

  曲墨庭这两年骨架长开了,比原来高了许多,只是仍旧十分瘦弱的模样。

  曲墨庭回忆起陈糯躺在床上的病态,心底一阵疼惜,终于下定决心道:“师父,墨庭愿意嫁给他,求师父救救我哥哥。”

第一百零七章 放下和得到完结

  “阿糯,感觉如何,那位神医可还行?”李辞亲手喂陈糯喝下那一大碗黑漆漆的汤药,然后立刻往他嘴里塞下一块蜜饯。

  陈糯嚼着蜜饯,道:“我怀疑那位神医是我师父的兄弟,只是不知道应该在西齐的人怎么跑到黔州来了。”

  “那你现在感觉身子如何了?”李辞会安排人去调查神医的身份,此时他更担心陈糯的身体。

  陈糯默默感受一番,“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可能要多喝一段时间的药才有感觉吧。”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一定能治好的。”李辞凑近轻轻吻住陈糯的额头,然后扶他躺下继续休息。

  大概是因为那汤药的关系,陈糯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李辞唤来一名护卫,那护卫看似只是个普通小兵,可实际是李辞的心腹之一。

  “柴祁,你暗中去调查那位神医,务必尽快查明对方的身份及来历。”

  “是。”

  李辞做完一番安排后便悄然离开前去见宁王,顺便带上一直装扮成随从的陈飞。

  宁王单独在前院书房接待了李辞,其实他到此时还没想通李辞此次前来的目的,府中的谋士甚至怀疑李辞是代表了大召帝的意思来查探宁王的现状。

  “不知瑜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宁王看见李辞身边低着头的小厮只以为是保护主子的护卫,并未表现得多注意。

  李辞却是笑着问:“听闻宁王叔曾经有一嫡子,不知如今何在呢?”

  宁王倏然沉下脸,“瑜王为何突然提到他?”

  “宁王叔不必紧张,我只是好奇,人人都称赞王叔家中夫妻情深,父慈子孝,只不知王叔是否还惦记先王妃所生之子?”

  宁王实在摸不透李辞这番话的意思,更不知他是为大召帝来问,还是只是他自己好奇,宁王沉吟片刻道:“自然是惦记的,我那孩儿从小聪慧,不曾想刁奴作祟,竟把我孩儿拐骗出府,如今数年过去,也不知他是生是死……”

  宁王不确定李辞知道多少内幕,便索性将自己所知说了出来,他原本是极喜爱长子的,只是不知孩子为何长大后变得越来越不像话,孩子刚不见的头两年他也曾派人仔细寻找过,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渐渐地他便断了那个念头。

  陈飞默默听着,此时已经双手握拳,竭力忍耐内心的愤怒,他没想到宁王竟然会撒谎,他当初留书出走,在自己父亲口中竟然成了被刁奴所拐!?

  李辞却觉得宁王不似撒谎,不着痕迹看了陈飞一眼,继续问:“确定是刁奴作祟拐骗了?”

  宁王无奈叹气,“的确如此,那刁奴拿了银子,也不知把我那孩儿卖去何处,我苦寻数年,却仍是音讯全无啊。”

  陈飞不信,他一个字也不信!

  李辞略一思索,不论宁王所言是真是假,陈飞都必须回归宁王府,并且成为他和阿糯的一只助力才行。

  李辞突然道:“宁王叔,您看看可认识此人?”

  宁王莫名其妙顺着李辞所指看向那个低头的小厮,陈飞握了握拳头,缓缓抬头,眼眶微微湿润,“父亲,延儿回来了。”

  “延儿!”

  李辞将时间留给这对分别多年的父子,悄然离开书房。

  有些事情不需要他过多参与,前世李延同样回到了宁王府,只是他回去时宁王已经去世半年,不过后来李延仍然从继妃手中夺过宁王爵位,一切都不会变,这辈子李延提前回到宁王府,还有机会和宁王培养父子感情,相信未来也会顺利继承王位。

  李辞回到小院,陈糯仍在熟睡,看着陈糯在睡梦中仍然微微蹙起的眉眼,他伸手细细描摹,眼底满是心疼与怜惜,“阿糯,一切都会好起来,这辈子,我只要你开开心心的。”

  宁王寻回嫡长子分外高兴,当晚便设下酒宴向李辞道谢,宁王妃和李淳也表现得十分开心,至于他们心底真实想法如何便不需李辞在意了。

  不知不觉陈糯在宁王府治疗了半个月,原本因毒素而变得乌黑的小腿逐渐变成浅浅的黑色,他明显能感觉到两条腿渐渐有了一丝感知,如果毒素彻底清除,他说不定就能下地行走了!

  陈糯和那位神医熟悉后关系变得亲近了一些,只是跟随在神医身边的药童十分沉默,总是乖顺地低头不言不语,陈糯想跟对方说话,对话也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李辞调查过神医,他的确是吴本草的兄长,却始终查不出是何种理由离开西齐来到大召黔州。

  “神医伯伯,我体内的毒何时能清除干净呢?”陈糯再次问道。

  老头被问得不耐烦,吹吹胡子道:“都说了不知道,你能恢复到此种境况已经十分难得了。”

  “好吧,神医伯伯,那……”

  “闭嘴,老朽把脉时不要说话。”

  “好吧……”

  小药童曲墨庭紧张地偷看陈糯,他想告诉陈糯,他过几天就要离开黔州前往西齐都城,恐怕再也回不来了,他想好好和陈糯告别,可师父不许,师父怕陈糯不放他走。

  曲墨庭眨眨眼,他已经答应师父要嫁给未曾蒙面的大师兄,不论大师兄是什么样的人,他都必须嫁过去。

  “嗯,休养的不错,毒素已经控制,接下来只要按时服药,彻底祛毒只是时间问题了。”

  “真的吗,神医伯伯,谢谢!”

  “哼,若非你是小草的徒弟,老夫才懒得管你死活。”

  “原来师父的小名叫小草啊!”

  “咳咳,不许告诉他。”

  这时李辞忽然进来,“神医,宁王忽感头疼,请您前去瞧瞧。”

  “嗯,写完药方就过去。”

  “神医伯伯,把药方给药童取药吧,我那几个丫头笨手笨脚的,弄错可麻烦了。”陈糯忙道。

  “……行吧。”

  吴神医前脚刚走,陈糯忙让金蝉把那个小药童找回来,他可是和李辞串通好的引开神医找机会单独和小药童说话。

  小药童被金蝉拉回房间,呆呆站在门口显得手足无措,陈糯仔细打量他,淡淡道:“抬起头来。”

  小药童胆怯地抬头,露出一张脏兮兮的黑脸,陈糯立刻让金蝉和金珠帮药童洗脸。

  曲墨庭知道瞒不住了,便索性开口,“小淮,是我。”

  陈糯微微一愣,“是小庭?真的是小庭?”

  “嗯,是小庭,小庭回来了。”

  曲墨庭走到床边,被陈糯用力拉住手,“你怎么不认我,为什么要瞒着?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啊?”

  陈糯红着眼死死盯着曲墨庭,仔仔细细地一遍又一遍从头看到脚,生怕曲墨庭哪里不好。

  曲墨庭在床边坐下,轻轻摸了摸陈糯的脸,“小淮,从今往后哥哥护着你,即使、即使不能住一起,哥哥也会护着你。”

  天高海阔,天长地久,都会护着你。

  陈糯愣愣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曲墨庭,“你要去哪里?”

  “我要成亲了……我会跟师父去西齐,然后嫁给大师兄。”

  “大师兄?他是个怎样的人?”陈糯以为曲墨庭失踪后一直和吴神医在一起,理所当然认为是他和那个大师兄日久生情了。

  曲墨庭却是从未见过那个人,但又不想陈糯担心,便胡扯道:“嗯,大师兄是个很好的人,对我很好,长得也好看,聪明强大而温柔……”

  “唔,听起来还不错,不过一定要去西齐成亲吗?我不方便去,能不能请他来黔州,我想见证你这个哥哥的婚礼啊。”陈糯想亲自确认对方能不能给曲墨庭幸福,他的小白莲可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能娶回家的。

  曲墨庭脸颊微红,只是别人看不出,他干咳两声道:“没办法,师父的亲人都在西齐,大师兄的家人也在那里,我没办法来黔州办婚礼。”

  “好可惜啊……没关系,等我的腿好了,我再去西齐找你。”

  “小淮,你真的会去看我吗?”曲墨庭双眼锃亮,亮晶晶像是盛满了星河。

  “会啊,你都认我这个弟弟了……其实我还是觉得我更像哥哥。”陈糯小声嘀咕。

  “小淮,瑜王对你好吗?”曲墨庭面露担忧之色。

  陈糯立刻点头,“他对我很好啊,你放心,我虽然这个样子,但他不敢欺负我。”

  “那就好,本来该我嫁过去的,小淮,谢谢你。”

  “额,你不用谢我啊,也是我早就喜欢的人,并没弄错,小庭,你没嫁给太子是对的,对了,那个人,你后来见过吗?”

  “没有……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陈糯紧紧握住曲墨庭的双手,认真道:“别怕,如果那个大师兄敢欺负你,你就想办法通知我,我让李辞带兵去西齐把你抢回来!”

  “你、你可真像个土匪。”曲墨庭忍不住笑道。

  陈糯也跟着笑,“那是,咱们曲家的孩子可不是任人随便欺负的。”

  几天后,吴神医留下几张药方就带着曲墨庭离开黔州,并约定如果陈糯体内毒素发作,便去西齐寻他。

  陈糯坐在窗边发呆,李辞忽然从身后抱住他,“阿糯,咱们明日就回去了。”

  “嗯,小辞,我还不想这么快回召烨。”

  “那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去哪里都好,只要是和你一起。”

  “好,阿糯,我带你去看看大召的山水风光,吃遍天下美食,如何?”

  “好!”

  李辞亲了亲陈糯的鬓角,虔诚而温柔,怀中还藏着一封来自召烨的密信,大召帝忽然重病,催促他们尽快回去。

  可那又如何呢?

  重活两世,他对那个位置早已没了当初的执念,只要能和陈糯幸福完整地度过此生,那个位置,他宁可舍弃。

  山水绵长,惟愿初心不变。

  三年后,太子登基为大召新帝,瑜王携王妃回到召烨,此时王妃已可下地行走,怀中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那是瑜王和王妃的第一个儿子。

  小孩儿叫李柚,小名柚子,是个可爱呆萌的小哥儿。

  陈糯风风火火地抱着李柚回到瑜王府,“赶紧打扫收拾,过几日小庭就要带着他夫君回来探亲了,听说生了两个儿子,看看能不能定个娃娃亲?”

  李辞差点儿被门槛绊倒,“不行不可,我家柚儿的亲事可不能胡来,阿糯,你要是敢给柚儿定娃娃亲,我就、我就……”

  “你就如何?”

  “我就……让你三天不能出门。”

  “呸,说得好像你没有这么干过似的,李辞,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不要脸了!”

  “多谢王妃夸奖。”

  “夸个屁,滚滚滚,别污染咱儿子的耳朵,小柚子,走,粑粑带你吃糕糕去。”

  李辞看着陈糯抱着小柚子走进瑜王府,眼底满是幸福,他可以放弃登上帝位的福气,来换取全家平安的福气。

  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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