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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成懒汉村村长》作者:棠梨煎蛋

  文案:

  视帝王威穿越成了农家汉子王大伟,醒来发现家徒四壁,喝水都没个不豁口的碗。

  他心中大惊,连忙揽镜自照。

  “……”

  是时候为逝去的美貌哀悼了QAQ。

  好歹这身体是个村长,经营一番总不至于过得太惨。王大伟摩拳擦掌,准备在异世打造社会主义新农村,带领全村人民奔小康!

  不过……村民们好像有点不对劲?

  “刘三狗!!你再打你老婆我就要报警了!!!”

  “李二柱!!再不下地刘三狗就要饿死了!!!”

  ???

  总之一村人都懒得出奇。

  为了整文明,树新风,王大伟决定招揽一些勤快的难民。

  然而难民里混进来一个形迹可疑的“小傻子”……

  宋樰躲在难民里一直过的很好,直到有个村长跑过来乘人之危,欺男霸女,还对他动手动脚,强取豪夺!!!

  王大伟:就你这点儿演技还敢在我面前装傻!小贼!骗子!

  宋樰:我不是!我没有!你这个淫贼!!

  王大伟:……我不是!!我没有啊!!!∑(っ°Д°;)っ!!!

  党员视(戏)帝(精)村长攻X小辣椒富家哥儿受

  前期欢喜冤家,中期霸道村长爱上我,后期村长娇夫带球跑(???

  ◇阅读指南,雷萌自选:

  1,本文世界观为汉子、哥儿、女性三种性别人种,受是小哥儿,可以生崽崽。

  2,生子。

  3,主攻视角。但只是因为从攻视角切入故事比较有趣而已,不带属性色彩……

  4,攻穿越,受的爹也是穿越者,受会有一些现代思维和知识。

  内容标签: 生子 布衣生活 欢喜冤家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大伟(王威),宋樰 ┃ 配角:古氏,程哥儿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霸道村长爱上我

  =============

第1章 一朝穿越

  王威是被女人呜呜的哭声吵醒的。那声音忽远忽近,哭得他脑子一阵阵钝痛,像是有一把没有开刃的斧头,在里面肆意的劈砍。

  不过他醒是醒了,眼皮却沉得像灌了铅般睁不开,除了疼痛的头部,身体其他部位暂时也没有知觉。王威也不强求,闭着眼睛回忆记忆里最后的画面——

  他往下坠落的时候看到悬崖下是一条湍流不息的河流,可能是因为这样他并没有死,被救了回来吧。身体没有知觉,大约是刚做了手术,打了麻药?

  从那么高的地方跌落,王威可不觉得自己会幸运的毫发无损。能醒过来,就已经是他命大了。

  但接下来,王威发现自己也并没有那么想象中那么命大……随着脑海中的钝痛渐渐减弱,女人的哭声越发清晰起来:

  “儿啊,我的儿啊……你要是没了娘可怎么活啊……”

  他哪儿来的娘?

  王威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是党和政|府将他抚养成人,从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

  福利院供他念完九年义务教育,在社会上的好心人资助下,王威又半工半读念完了高中,最后凭借一张格外出众的脸和艺术天分,被某戏剧学院录取,成为了一名演员。

  出事的时候他已经挺有名气,甚至斩获了国内某电视节的最佳男演员奖,荣获视帝称号。

  想到坠崖的原因,王威不禁在心里抱怨了几遍剧组:不拍绿布拍实景是很好,但能不能把安全措施做到位?威亚说断就断,是买的一挂就断家的钢丝吗?他可是靠脸吃饭的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思及此,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在床边哭喊的女人还没发现,一个更加尖锐的女声已经先一步高喊了起来:“动了动了!村长醒了!”

  ……村长?

  床边的女人哭声顿了一顿:“石头他娘,俺家小子都这样了,你们还要让他当村长啊?”

  尖锐女声讪笑道:“这话说的,这村长的位置是你们老王家祖上传下来的,都传了四五代了,伟小子既然醒了这位置自然还是伟小子的。”她像是在征求周围人的意见:“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这个理儿”“没错”……居然还真的有人回答,一时间屋子里响起不少低声的应和。

  这是来了多少人啊?为什么经纪人会允许这么多人进自己的病房?他们这是在自己病房里对剧本呢??

  王威再也无法忍耐,拼尽全力睁开眼睛,却彻底愣住。

  入目,并不是他以为的病房,床边也不是他以为的哪个演员损友,而是一个陌生的干瘦中年女人,枯树枝一样的手正握着他的手,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滚落:“儿啊,你可算醒了啊,你可吓死娘了……”

  女人背后,是或坐或站的十几个破衣啰嗦的男女老少,把不大的土屋挤得满满登登,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去看木板床上躺着的王威。

  没错,土屋,墙壁上生了青苔,墙角有蜘蛛网,地上长杂草的那种。屋子大约有二十几平米,除了他身下躺着的这张木板床,就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条长板凳,板凳上居然挤挤挨挨坐了七八个人。桌子上放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床前的女人又哭了一会儿,回身捧起那个粗陶碗,对王威道:“来,快把药喝了,喝了就好了……”

  粗陶碗里是黑褐色的浑浊液体,散发着诡异的苦味儿,一点儿也不像咖啡或者没了气儿的可乐。

  ……不像是拍戏或者节目组整蛊,倒有几分灵异的氛围。

  不会是遇到什么邪||教了吧??

  瞧着步步紧逼的粗陶碗和一屋子紧盯着他的目光,王威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所见无一不在挑战着他受伤后急需呵护的脆弱心灵。

  就在他心态崩溃想要报警的时候,大脑中的阵阵钝痛忽然转为了刺痛,痛得王威眼前一黑,耳边嗡嗡作响,识海之中灌入了不属于他的记忆。

  虽然很少,只是零星的片段,却让王威清楚的意识到:他穿越了。

  这是一个古代世界,不属于王威记忆里任何一个王朝,但与中国古代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这具身体的原主叫王大伟,是家中独子,年初刚及弱冠。床前这个干瘦的中年女人古氏确实是他娘,而他爹十年前已经去世了。

  家里还有一个小叔,小叔……好像也死了……

  至于怎么死的,王威却一时想不起来,若要仔细去想,脑子里便又是一阵针刺般的疼痛。他现在还只得到了王大伟的一点点记忆,就连屋子里坐着的人,大眼扫过去,也只有两三个叫得出名字。

  他捂着脑袋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古氏便立刻受惊了一般放下手中的破碗,手足无措的又哭了起来。

  王威被她哭得头更疼了。

  ……果然,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即便下面是河流,可他又不是武侠剧的男主角,要是没穿越,想必已经摔得粉身碎骨死得透透了的。

  ——生前无论拿多少奖项,受多少人追捧,坐拥多少金钱房产,一朝身死,便皆随浮云散去,万事成空。

  不过现在这情况,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侥幸逃生,白捡一条命了。

  就是生活条件也太差了点儿……王威怔怔的盯着快要朽了的房梁发了会儿呆,被眼前与零星记忆中的贫穷所震撼。

  可是作为一步步成为视帝的孤儿,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外物大部分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善,所耗费的不过是时间和坚持不懈的努力而已,唯有生命才是最为贵重。能有这一遭,是捡了一条命,得感恩,得珍惜,得知足。

  想到这里,他费劲儿的抬起自己的手,拉了拉古氏的衣角:“娘,我没事儿,歇歇就好。”

  虽然不知道因何他复生在这个叫王大伟的人身上,但既然用了他的身体与身份,便是欠了人一份因果,他自然会尽所能照顾好王大伟的家人。

  古氏又哭了。自小叔死后,家里发生一连串的事儿,她的眼泪就像是不要钱一眼哗哗的往外流,两只眼睛早已肿成了桃子。不过这会儿,却是因为喜悦而哭。

  儿子虽然依然虚弱,但说出来的话却好像比往日更能安抚人心,让她不由的信服起来。

  伴随着古氏的哭声做背景音,屋里的其他人说话了。

  依然是之前说话的那个声音尖锐的女人,王威在王大伟的记忆里暂时没有看到与她相关的讯息,却想起之前昏迷时,古氏对她的称呼:石头他娘。

  石头娘朝着王大伟笑道:“就说伟小子有福气呢,一定没事儿,这不就挺过来了吗?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接任了村长,带着咱们村的人肯定越过越红火!”

  王威也想起来昏迷时他们说的那些话,这时再一琢磨,便觉得古人真的是淳朴又善良啊。

  原主都病得要死了,却没人想着抢了他村长的位置——或许有,但至少在这屋子里的十几位乡亲,都是支持他、来看望他的。

  都是热心人儿呢!

  王威刚刚捡回一条命,心情不错,看人也带了滤镜,只觉得这一个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村里人,都散发着单纯质朴的气质。

  ——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古氏在听到石头娘的话时,哭声又窒了一窒。

  王威觉得,自己既然穿越了,那自然要做所有穿越者都会做的事儿:利用现代知识,带领全家,乃至全村、全县、乃至全国人民,发家致富,推动社会的进步,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可以说非常雄心壮志了!

  此外,他在做演员时,就以拍古装戏居多,其中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他本身就很喜欢古代文化,喜欢古代服饰,还是个汉服爱好者。

  谁小时候没有一个床单撑起来的白娘子梦呢?可惜在现代,他作为家喻户晓的明星,并不能像普通汉服爱好者一样穿汉服上街,只能在拍戏的时候过过瘾,如今穿越到古代,也算全了他喜欢古代生活、喜欢汉服的心了。

  王威颇有些既来之、则安之的知足常乐的意思。

  耳边,石头娘还在自顾自道:“……过几天县衙的老爷们还要来呢,正好那时候把接任村长的文书给登记了,托老爷们给带去,也省的再跑一趟了……”

  因着记忆没有接收完全,王威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他无力的抬了抬手,打断了石头娘的大量信息输出。

  可能是这具身体昏迷许久,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急于一时。”

  想了想,王威又解释了一句:“我脑子如今昏昏沉沉的,许多事都记不清了,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若长久不能恢复,只怕做了村长,反倒会拖累大家。”

  这是实话,虽说他有现代的知识,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如今身体还瘫在床上,怎么抓革|命|促生产?

  要是村里有合适的人能先扛起来村长的职务也是好的。反正他不拘于虚名,当不当这个村长,他都会不忘初心带领全村奔小康。

  石头娘聒噪的声音却像鸭子被掐住了脖子一样骤然断了。她将信将疑的看了看王大伟一会儿,神色又很快转为了不信,扭头看向坐在长凳上的几个年老的汉子,等他们发话。

  那些汉子明显也不信王大伟的说辞,其中一个两鬓已经白了的老汉道:“伟小子你真是谦虚了,你们王家做村长也有四五代了,个顶个的都是好村长,你也一定可以的!身子不好慢慢养就是了,却不能说瞎话骗大家伙儿。这村长之位,可是非你莫属啊!”

  王威:??这么执着于血脉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要继承的不是村长,而是是皇位?

  ※※※※※※※※※※※※※※※※※※※※

第2章 救命灵泉

  王威被一群人围着七嘴八舌的劝说,盛情难却之下差点儿就顺嘴答应下来了。毕竟属于原主王大伟的记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接收完,还会不会再接收到。

  而他本来也打算利用现代知识,带领全村父老乡亲脱贫致富共奔小康的。既然群众希望他当村长,那有什么当不得的?这是他身为一名党|员,应该做的事情啊!

  可就在他将要答应下来之时,刚才还念叨着的属于原主王大伟的记忆,又有一些片段灌入了他的大脑。王威张了张嘴,到了嘴边儿的话拐了个弯儿,又咽了回去。

  虽然得到的讯息依然不完全,可王威已经明白了,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而面前这些看似淳朴的老乡们,也并不如他想象中的善良。

  王威是个又红又专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没错,但他也是从福利院里挣扎出来的人。

  因为物质条件匮乏,在福利院时那些还不懂事儿的小孩子为了争抢吃食和资源,过早的生出了城府与心眼儿。小孩子最是天真的残忍,王威能从那样的地方杀出一条血路来,并不是真的被人捧两句就会单纯相信的“傻瓜”。

  窥见的那一点点记忆,就足以让他对眼前的人们警惕起来了。

  “等我好点儿了再说吧。”王威扫视了一圈屋里人,语气冷淡了下来:“不说我脑子这会儿不清楚,就是身子,现在也难以起身,好不好的了还两说呢。”

  “你们要是等不及,就另选一位担当大任吧。”说完这话,王威不再管其他人作何表情,直接两眼一闭开始装死,任外头洪水滔天他自巍然不动。

  屋里的人又劝了他一会儿,见他死活不睁眼,也没有法子可想。毕竟王威说的也对,脑子清不清楚不好说,可他的身体是肉眼可见实打实的撑不住。

  再过几日粮官就要来了,怎么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把人逼死了,至少得撑过这次税收啊!

  否则他们村没有村长,上面衙门的人会来村里让他们强行推选出村长,说不定自己就会被选为新村长……村里一共才四十户,几率还是很大的,太可怕了!

  一群人奈何不了他,站着的先走了一批。坐在长凳上的几人你挤挤我,我挨挨你,好半天才磨磨蹭蹭的悻悻离去。

  而王威则躺在床上,整理着方才新冒出来的记忆,有关于他小叔死因的。

  王家确实历代担任村长,从他曾祖父被村民推举开始,而后是祖父,然后是王大伟他爹。

  他爹死的时候王大伟才十岁,位置就传给了王大伟的小叔王成梁。

  王成梁今年三十二岁了,还没成家。家里穷的叮当响,没人愿意把闺女嫁给这个老光棍。

  王成梁去年发了狠,多种了不少地,打算卖了银钱去买个婆娘回来传宗接代。种地的过程倒还顺利,风调雨顺,庄稼没病没灾的丰收了,只待交完税,就能把剩余的拉去城里卖掉,换了银钱买婆娘。

  结果三日前官差下乡收税粮,王成梁与人起了龃龉,气得一口血喷出老远,怒极攻心当场去世。场面惨烈得连粮官儿都给吓跑了,村里的粮税也没收完,直说过几日再来。

  这不,王成梁刚死了三日,村里人就挤进了王大伟的家,让他继任村长的职位。

  “大伟啊,他们都走了,你起来把药喝了,再吃点东西吧。”古氏愁苦的看着虚弱的儿子,又想哭了:“当村长的事儿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啊,这一村子的人都是黑了心肝了,非要咱们老王家断子绝孙不可啊。”

  “咱老王家就剩你一个独苗苗了,你要是当了村长,我将来到地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爹交代!”古氏抹了抹眼泪,她其实更怕儿子当了村长,比自己还要早去见他爹……

  “娘你放心,这事儿我心里有数。”王威撑着身体坐起来,已经累出了一头虚汗。他皱着眉强逼着自己把那碗奇怪的药给喝了下去,其滋味之诡异,简直要用尽全身的力量去忍耐才能不吐出来。

  他并不怕被赶鸭子上架来当这个村长。他幼时在福利院挣出了头,成年后又在娱乐圈杀出了一条路来,并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现在王威已经大致清楚了王成梁死因的来龙去脉,并且作为一个旁观者、事外人,还有了一些其他的猜测。

  ——他只是对他穿越到的这个并没有想象中淳朴的村子,感到失望罢了。

  可无论如何,日子都要过下去。他占据了原主的身体,那么原主的家人们也成了他的一份责任,无论是活着的古氏,还是死去的王成梁。

  村民们希望他继任村长的愿望,也不会因为他对村子失望而改变——毕竟再过几天,粮官还是要回来收税的,所以村里人才会如此着急。

  王威一哂,这村长的位置他若继任了,这些人不要后悔才好。

  古氏见他喝完了药,又从身后拿出另一个豁口的粗瓷碗,里头装了大半碗粥。

  看来家里是没个不豁的碗了……王威郁闷的接过。比较意外的是这粥还挺稠的,他之前瞧着房子的破败程度,还以为家里穷的只能喝稀汤呢。

  但稠归稠,却粗糙的很,壳子都没脱干净,王威喝了两口直剌嗓子,便推给了古氏:“娘,我小叔呢?”

  想到小叔子,古氏眼泪又下来了。她丈夫死得早,靠她自己是没能力拉扯大王大伟的,这么些年家里多亏了小叔,古氏是把王成梁当自己亲弟弟一般。

  这样好的兄弟,一辈子没讨上个媳妇,连个后都没有,人就没了。

  “停在后山……天太热,不敢放在家里,要有味道了。”古氏抹了抹眼泪:“村里人说,你不答应当村长,就不帮着挖坑下葬……”

  可要儿子当村长,那不和送死没两样吗?她丈夫,她小叔,都是死在村长的任上。好好的人年纪轻轻的就没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古氏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搅碎了。要么儿子去送死,要么小叔的尸身腐烂,古氏越想越难过,越哭声越大。

  王威愣了愣,疑惑道:“我们自己给小叔下葬不成吗?”这是什么威胁人的条件,难道一定要村里人帮忙才行?

  古氏看他一眼:“你病在床上起不来,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干得动?”

  ???下葬是很大的工程吗?他们电视剧里都是挖个坑而已……

  王威有些迟疑,但这个时候也不想和古氏细谈,便道:“我刚才没骗他们,脑子是真乱了,很多事儿都记不得。”

  古氏顿时慌了手脚,眼泪流得更欢了。王威无奈的发现,自己这个便宜娘怕是水做吧:“休息两天可能就好了——好不了其实也不耽误啥,就是记性差点儿呗。”

  古氏也没主意,想对着儿子哭,又怕耽误儿子休息影响康复,抽抽噎噎回到自己房里躺着继续哭去了。

  听着古氏的脚步走远了,王威赶忙坐起身,去拿桌上放着的豁口空碗——之前用来装药的。他伸长了胳膊也够不到,只得勉力下床去拿。

  他至今还不知道原主的死因,得的什么病。身上也没有特别的不适,就是虚弱,虚得走两步就冒虚汗,起身就眼前发黑。拿个碗像历尽千辛万苦,仿佛渡过九九八十一难。

  好不容易拿到了碗,王威坐在床边抬起右手悬空在碗上,凝神聚力,没一会儿,竟然从他的无名指的指尖流出了潺潺细涓!

  泉水清澈且散发着淡淡的异香,落在碗里,不多时就汇集了大半碗。

  王威松了口气,好在,这个宝贝还在,这副身体也可以尽快调理。毕竟拖着这走两步就喘的身体,做什么都很不方便,只能思想在路上,身体在床上……_(:з」∠)_

  那就相当被动了。

  王威的宝贝就是他体内的灵泉。说起来这个灵泉,也是意外得来的。那时候他还不是视帝,在二三线的烂剧里挣扎打滚,好不容易得了个男主的机会,是个仙侠片儿。

  他扮演的仙门大弟子误食仙草——事实上他这个演员也真的为了拍摄效果,真把那颗长相奇怪不知道哪儿拔来的野草给吃了,还得了个敬业的夸奖。

  剧里的人物因此灵力大增,而王威本人当天晚上回到酒店,指尖就喷出了灵泉。

  当时他还吓了一跳,以为是服化道的小姑娘们跟他开玩笑,安了什么机关在他身上:剧组里是有那种一按就会喷血的小道具的。

  结果没找到小道具,却发现这水是可以受他意念控制的,甚至后来还发现,这不是一般的水,而是灵泉。

  对植物、人的身体都大有好处的灵泉。

  且不说他养在阳台的几盆花草在灵泉的滋润下是如何的生机勃勃、欣欣向荣,在现代的时候,王威拍戏熬大夜,别的演员困乏的不行,为了提神抽烟喝茶喝咖啡,而他则是靠着灵泉熬过来的。

  每天一碗灵泉,不论是皮肤还是精气神儿都能维持在最佳状态,有个什么小病小痛也能迅速痊愈。

  大病——他暂时还没得过,不知道治疗效果。

  不过即便如此,这灵泉也可以说是十分强身健体、美容养颜、包治百病了。

  而今也幸好灵泉随着他一起来到了古代。在这个食不果腹的时期,可以给这具虚弱的身体提供能量,不然,他就只能靠着那气味古怪的黑汤药慢慢养了……

  ※※※※※※※※※※※※※※※※※※※※

  说一下这文的更新情况:上榜前日更,上榜后暂时随榜,每日零点更新,其他时候都是修文。

第3章 村长间的博弈

  半碗灵泉下肚,王威觉得自己可算是活过来了。

  灵泉进入胃里,散发出洋洋暖意,伸展至四肢百骸。王威休息了片刻,再动动手脚,只觉得浑身都有了力气,站起身也没那么困难了,扶着墙还能在屋里走上两圈。

  半天时间,他一边锻炼,又喝了两碗灵泉,待日落西山之时,他已经面上泛起了些红润,可以慢慢的正常走路了。

  古氏端着两碗粥进屋,十分惊讶:“那药竟这般管用吗?”继而又难过起来:“可惜咱家没钱,只买的起那一副……要不我把那药渣再兑点儿水……”

  王威听得一头黑线:“千万别!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古氏端来的粥和上午的一模一样,没脱干净壳子的米稠稠的一碗,连个咸菜也没有。王威忍着剌嗓子的不适感,逼着自己吃完了。

  毕竟,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吃饱了才有力气。

  “娘,待会儿你去通知一下村里人吧,明天日落前来咱家,我要说说当村长的事儿。”

  古氏手一抖,差点儿把碗给打了,眼里立刻含了两包泪:“你还真要当村长啊?你这不是去送死吗?”

  王威在短短的一天内,已经习惯了她的眼泪了,不为所动道:“难道我说不当,村里人就能放过我吗?还有小叔的事儿,耽搁不得了。”

  既然如此,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如今天气炎热,再放下去,怕是王成梁的尸身就要腐烂了。

  古氏不想儿子当村长,可她也拗不过一村人,只能寄希望于儿子去拒绝。现在儿子选择妥协,她更没主意了,只能委委屈屈的哭着去通知村里人。

  王威趁这时间又喝了一碗灵泉才睡下了。也是恰好古氏忙着去通知村民,忘了把碗收走,才让他得了这个便利。

  第二天一早,王威早早就起来床。经过一晚上的休养和灵泉的滋润,他现在已经能正常行走,只是要比常人慢一些,走多了仍然是虚弱,得喘好久,只能慢慢走。

  趁着太阳还没升起不太热,他要去的是北边五里外,离他们村子最近的吴家庄。

  五里地也就是2.5公里,连个起步价都不到。在现代走过去用不了半个小时,而如今,一来是身体虚弱,二来是路况不好,王威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到吴家庄。

  此时刚刚收获了庄稼,勤快的汉子们早早的休整起了自家土地,等着种下一茬的菜,见有外人进了村子,都停下来看着王威。

  王威大大方方任他们看,朝着最近的人一拱手:“请问村长在吗?”

  吴家庄的人相互使起了眼色,谁也不敢搭话。许久才有人咳嗽一声,排众而出道:“原来是懒……甜杆儿村的伟小子啊,一时没认出来。”

  这人便是吴家庄的村长,吴高树了。他背着农具,今日也打算去拾掇拾掇家里的几亩地,还未出村,就在村口被王威给堵了。

  王威道:“我叔父没了,以后,我就是甜杆儿村的村长了。”

  吴高树张了张嘴,心里有些发虚,许久才道:“节哀。”

  他倒也不怀疑王威继任村长的真实性,谁不知道那一村子人可着老王一家磋磨吸血呢?眼前这个后生就是不愿意,又能逃得了吗?一时竟有些同情了。

  王威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开门见山道:“我此番前来,是找贵村的吴三桩要个说法的。”

  吴三桩,是甜杆儿村的佃户。甜杆儿村地还挺多的,按理说该是个富村才对,却暂时不知何故,地都被吴家庄的人给佃了去。比如王大伟自家的田,有一部分就佃给了眼前的吴高树家,也因此,吴高树认得王大伟。

  村长佃村长,十分门当户对。

  而吴三桩佃的,则是赵石头家的地。原本两村世代交好,互利互惠几十年,偏偏这吴三桩整出了幺蛾子——他把新收的好粮给卖了,换成银钱去买了陈米、虫米交到了赵石头家。待粮官前来收税,生了虫的米自然是不合格的,人家不要。

  赵石头与吴三桩互相推诿,一个说自己不知情,一个说收下来的米粮就直接交到了赵家。粮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很无奈,冲进赵石头家,也确实找不到一粒新米,全是陈米。

  粮官才懒得管这些村民的弯弯绕绕,这种情况下,就要村长来担责任了:古时村长权利颇大,同时义务也很大。村长对上级官府负责,管束本村所属人户,统计本村人户丁产的消长变化,监督人户生产事宜,调理里内民刑纠纷,监管并组织村人服役等。*

  而征收粮稅,也是村长需要辅助官府完成的。若有逃户,属于村长监管不力,税粮照征,由村长纳赔。

  村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粮官自然不悦,问责于王成梁这个村长,要求王成梁补齐所欠税粮:恰逢王成梁今年发狠要攒钱买婆娘,家里的田一多半没有佃出去,丰收后正有余粮,还没卖掉,粮官便命官差去拉。

  王成梁三十多了还没有讨上媳妇,眼见着都摸到了希望的边儿了,却一朝破碎,气得吐了血。

  他这一年本就干活儿干的狠了,身子骨早已亏损得不行,当场人就不行了。

  出了人命,那粮官也被吓到,粮食也不敢拉了。总之收粮税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粮官便决定把甜杆儿村放在最后来收,过几日再来,忙不迭的跑了。

  王威此番前来,便是要找吴三桩要个说法的。

  吴三桩说米收下来什么样送去赵家就什么样,他是不信的:那粮官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他却在高中历史书上见到过。

  好米换银钱自用,劣米交租,贷完官而田主病。这本就是佃户的手段,明朝后期这种事“渐以成风”。

  只是到了他们这里,“病”的不是田主,而是村长,便有些微妙了。

  就算不是吴三桩干的,瞧吴高树这个村长心虚的模样,吴三桩也必然知道内情。

  吴高树有点犹豫,他是挺同情王大伟的,也知道吴三桩这事儿办的不地道。可是吴三桩是他村子里的人,他必须护着,否则以后谁会服个胳膊肘向外拐的村长?

  便道:“三桩不在村里,去他婆娘外家了,你来的不巧。”吴高树使了个眼色,旁边立刻有机灵的村民丢了农具往村里跑,想来是去给吴三桩报信儿去了。

  吴高树又道:“你家里的事儿我们村人也很同情,不过你还是多问问你们村的赵石头吧。”言下之意,你管好你们村的人就行了,我们村的人不归你管。

  王威点了点头。

  吴高树松了口气,他就知道,自己强硬一些,面前这个小子便没法子了,否则他们王家也不能被那一村人按着吸血那么多年。

  却不想王威朗声道:“那我作为甜杆儿村的村长,也代表我们村,跟您说一下:以后我们村的田,就不佃给吴家庄了。”说完这话,王威转身就走。

  吴高树惊呆了,他身边吴家庄的人也惊呆了。连跑去通知吴三桩的人都停下了脚步。

  “你等等!这,这不合适吧!”吴高树又惊又急,还有些愤怒和难以置信:“咱们两村交好多年,你们村那下等薄田我们养了这么多年给养成肥田,你说不佃就不佃了?!”

  王威从怀里掏出一摞契纸来扬了扬:“我看了一眼,这佃田的契一年一签,今年秋收正好到期。就是上衙门去说,也没有必须佃给你们村的理,况且,”王威目光微冷的看向那个通风报信的村民:“两村交好数十年,吴家庄的人背信弃义不实诚,村长袒护恶人不作为。这样污糟的村子,我们凭什么还佃给你?”

  古人最重名声,被王威这样随口就扣上了“背信弃义不实诚”“袒护恶人”“全村污糟”,以后他们村的汉子还怎么说亲,姑娘小哥儿还怎么嫁人,他们村可不是甜杆儿村那群光脚不怕穿鞋的!

  吴高树还没说话,后头已经有村民急急出了声:“你胡说八道!你、你就是说出去,别人也不会信的!”

  十里八乡,甜杆儿村的名声最差了,大家都看不起他们村的人,谁会信甜杆儿村人说的话?这么一想,吴家庄的人又安心了一些。

  “我们村的田,日后肯定还要佃给别的村,没人会和银子过不去。人家要问起为什么要和吴家庄断契,我肯定照实了说。再说了,”王威定定的直视着吴高树的眼睛。

  他作为一个资源不错的演员,演过很多角色,比如将军,宰相,皇帝什么的。

  此刻王威气场全开,只用目光便把吴高树逼得冷汗涔涔,只觉得有千斤重的秤砣压在他胸口背脊,压得他喘气都困难。

  而王大伟的声音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耳朵里:“我叔父死了,在粮官面前死的。”

  是了,有一条人命在,这么大的事情别人就算不信,也会喜欢说道说道,说多了,假的也成真的了。就算别人不信甜杆儿村人的话,粮官看了这么大个热闹,也会把这事儿说出去的……况且他们村的地不多,这些年好容易靠着佃甜杆儿村的地富了一些,谁也不愿意失去这个银钱来源。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半晌,吴高树做出了决定:“去把吴三桩给带到祠堂来!”

  ※※※※※※※※※※※※※※※※※※※※

  *这里村长的职责内容部分采用了明代的里长制

  为了和一句话简介契合,特意把村与村的距离设置成五里。东西南北都距离五里以上,也就是方圆十里,唯吾独尊23333

  前面两章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大改了一下,大家可以重新看一看

  求收藏嘤嘤嘤,我今天才发现同期可能会碰到好几位大佬,瞅大佬(的收藏)一眼我就浑身发抖_(:з」∠)_

第4章 继任村长的条件

  吴高树后背衣裳都被冷汗浸湿了,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的往自家村子的祠堂走。

  他也确实斗败了,他一个四十的汉子,当了十几年的村长,却败给了一个刚上任的毛头小子。吴高树偷眼去瞥王大伟,只觉得这孩子在叔父死后,仿佛一几天之内长大了,完全不似他以前见到的那副蔫了吧唧的模样。

  不过村里也确实有长辈骤然去世,年轻人不得不担起责任成熟了许多的例子。吴高树只当王大伟是在逆境中迅速成长了,心里有一丝同情,还有一些佩服。

  ……也有许多憋气。

  于他有一样心情的,还有吴家庄众多村民。他们不得不妥协,交出自己的同族,可心里是憋闷的。

  王威完全不在意他们的目光。作为一个演员,他以前没少演这种针锋相对的修罗场,电视剧几分钟就要有个小高潮,不然怎么留住观众的目光?

  作为一个演员,一个戏精,他一点儿不怵,反倒畅快淋漓,怡然自得。

  这些古代的村民,别看着表面上一个个色厉内荏,装得人模人样。实际上,因为他们没有受过九年义务的教育,没有经过社会主义的熏陶,一辈子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打转儿,眼界和见识都是十分短浅的,更别提思想境界了。

  即便是有些聪明,也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王威不敢说自己这个现代人能全面碾压这些没文化的愚昧古人,但却并不惧怕他们。而作为演员,他的习惯与思路还能顺着这些古人的思想钻一些规则的空子。

  吴三桩被带过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半根油条,瞧见王大伟,他愣了一愣,眼珠心虚的四处瞟了瞟。

  王威对这种面部微表情颇有研究,一看就知道没冤枉了他。

  吴家庄的人大半姓吴,多少都是沾点儿亲的,此刻吴三桩便和村长套起了近乎:“六哥,大早上的这是干啥啊?家里还等着我翻地呢。”

  他和吴高树同辈,是没出五服的族兄弟,关系还挺近的。此时便用话提醒吴高树,想要对方偏帮。他做下的那些事儿事后早和吴高树交过底了,便是想要吴高树帮他打打掩护。

  吴高树虽然当时骂了他,可这好歹是吴家庄的地界,总不能让他被个外人给欺负了!

  吴高树此时却没那么好说话了:“翻地?就因为你,全村人都要没地翻了!因为出了你这么个人,人家甜杆儿村再不愿意把地佃给咱们村了,你自己跟甜杆儿村的村长交代吧!”

  吴三桩被这话吓得肝胆俱裂,以为在利益的较量下村子决定弃卒保车,把他丢给甜杆儿村处置,顿时慌的口不择言:“村……村长?王成梁不是死了吗???我我我我只是克扣了些银钱,不至于要我偿命吧?他是自己气死的,可能本来就有病吧……要找也该找赵石头啊,是赵石头算计得他啊!”

  吴高树:“……”

  王威:“……”

  其他村民:“……”

  王威想过有吴高树的帮助,吓唬几句吴三桩就能招,却也没想到他招得这么意外,自己这还没开口呢?

  “咳,”吴高树尴尬的指了指一旁的王威:“不是王成梁,是他侄子王大伟,如今继任了甜杆儿村的村长了。”

  吴三桩:“……”他现在反口还来得及吗?

  那必然是来不及了,不过王威倒觉得顺着他的思路这么说好像也不错,便道:“这里面又有赵石头什么事儿?你一五一十的说来,要是你真不是主谋,我便不送你去见我叔父了。”

  听到王大伟提起王成梁,吴三桩心虚的抖了抖,偷眼看了看自己的族兄虽然一脸一言难尽,却并没有替自己说话的意思,只得哭丧着脸把事情的本末老老实实全招了。

  日渐西垂,王威怀里揣着十两银子和吴高树写的一份口供,以及次年佃田的文书,在吴三桩家饱餐了一顿,踏上了回村的路程。

  背后的吴家庄内,吴三桩是真心实意的哭了。自己辛辛苦苦干了一年,又和赵石头合谋贪了一笔才能过上早饭舍得吃油条的日子,现在不仅贪的银子全没了,自己还倒贴了六两赔款,才得了王大伟一个不追究的承诺。

  即便如此,虽然吴家庄以后可以继续佃甜杆儿村的田,却把他吴三桩给排除了在外:只要王大伟当村长一日,甜杆儿村就不会佃田给吴三桩家。

  而他的村长族兄,居然为了全村人的利益答应了!还为了让王大伟消气,不对外破坏吴家庄的名声,而对他动了家法!

  此刻的吴高树却根本无心去管吴三桩这颗村里的老鼠屎。他望着王大伟慢悠悠走远的身影,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以后伟小子当了村长,手段硬一些,这懒汉村说不得就要立起来了……”

  王威可不管吴高树有什么想法,他还在暗暗回味:今日吴家庄为了让他当场签下佃田文书安心,着实整治了不错的一餐饭,用的全是吴三桩家的粮食。

  壳子去得干净的糙米豆子饭,猪油炒的野菜鲜嫩肥美,甚至还有一小碗鱼汤。虽然手艺一般,好在食材本身的鲜美被保存了下来,滋味比起现代的农家乐也不差。让喝了两顿带壳米粥的王威吃得挺开心。

  瞧瞧,明明是相隔不远的两个村子,饭食却是天差地别的两样!这让王威更坚定了,不管甜杆儿村存在多少困难险阻,也要带领大家脱贫致富吃香喝辣过上好日子!

  而此时的甜杆儿村,已经乱成一团了。

  昨晚村民得了古氏的通知,知道王大伟答应继任村长,别提有多高兴了!可今日到了王家一看,王大伟的人影都不知道哪儿去了,只剩下个除了哭什么都不知道的古氏。

  这、这王大伟不会跑了吧?宁可做逃户,连他娘都不管了,也不肯做村长?

  昨天还说什么病得起不来身,果然是装的!

  可是王大伟跑了,谁来当村长啊?这粮官过几天就要来了,知道他们村没了村长,肯定会派上面的官差指派推选的,他们可不想当村长啊!

  就在这时,村口有眼尖的人,瞧见了山路上那个慢悠悠走着的身影:“那是不是王大伟?”

  “是,就是他!”

  “太好了,村长回来了!”

  “我就知道,他娘还在村里呢,他们老王家都不是那种没良心、没责任心的人,要不能几代人做咱们村村长呢!你说是不是啊大伟他娘?”

  一旁的古氏听着这顶熟悉的高帽,又想哭了。

  王威就像是得胜归来的将军一般,被村民簇拥着进了村子。记忆里懒懒散散的村民们,今日凑得意外的齐,纷纷用热切的目光盯着他。知道的这是要继任村长,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大伟要黄袍加身了呢。

  王威笑了笑:“大家都在啊?那就不用去我家了,直接到大槐树下说话吧。”

  村子中间有棵大槐树,树下是平整的一块空地,像个小广场。村里人不多,一共四十户,勉勉强强能装下。

  王威似是随口抱怨般道:“咱们村就这点儿不好,没个祠堂,说个事儿都不方便。我刚从隔壁吴家庄回来,人家那祠堂,又宽敞又气派。”

  身边的人听得懵懵懂懂,不知道王大伟去吴家庄的祠堂干什么。便也随口回道:“没事儿,咱们村平常也没啥事儿可说的,你做主就行。要是大家有意见,会上你家找你去的。”

  王威挑了挑眉,这个回答还挺值得琢磨的。倒是不远处的赵石头一家,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僵硬。

  他们本就心虚,如今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不详的预感。

  果然,王威在树下站定了,朗声道:“我小叔四日前忽然去世,咱们村没了带头人,昨天几位乡亲到我家去,说是想让我接我叔的班子,当村长。”王威顿了顿,扫视了一圈儿广场上的村民:“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吗?”

  广场上顿时响起七嘴八舌的应和声:“是!”“没错!”

  王威抬手压了压声音:“有反对的,可以举手表决。”

  全村无一人举手。好不容易劝得王家继续接了这个摊子,谁会反对?疯了吗?

  王威在心里感叹,这也算某种意义上的民心所向了,就冲今日这一出,以后你们再后悔,我也非要拉着你们致富奔小康!

  “我答应当村长。”王威无视了面前村民眼中喜悦热情的亮光,自顾自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我今日去吴家庄,顺便跟他们村村长借了纸笔,已经把继任文书给写好了。只要我按个手印,就能生效递到衙门里去。”

  村民们的喜悦已经压抑不住了:“那还等啥,赶紧按吧,大家都同意你当村长!”

  “就是就是,你们老王家当了咱们村多少代的村长了,除了你还有谁?”

  “安静!”王威高喝一声,拿出了统领千军万马的气场,村民们也依言渐渐安静,只听得王威一人的声音飘荡在广场上:

  “要我做村长,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他的目光落在了赵石头一家身上,一字一句道:“我要赵石头一家滚出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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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晚了十分钟,没有赶上玄学,哭撩

  我发现下周是双周榜,想推迟申榜都不行,只能打消念头硬着头皮申了,再次哭撩

  老老实实日更吧。求垂怜,求收藏……

  感谢读者“一一”,灌溉营养液 +2 2019-04-19 00:12:40

  读者“芊芊”,灌溉营养液 +1 2019-04-17 06:11:00

  爱你们!

第5章 恩威并施

  广场上瞬间静得落针可闻,村民们都被王威的豪言壮语给惊呆了。

  他们村这十几年来,只有主动搬离的,和被别的村赶过来的,还没有谁家是被赶出去的。王家做村长向来好说话,怎么这一回……

  赵石头一家也呆住了。他们想过王大伟可能会说道点儿什么,甚至要他们磕头赔罪。却没想到对方这么狠,居然要赶他们出村!

  石头娘反应很快,也知道村里人最看重的是什么,立刻先发制人尖叫道:“凭什么!你是不是看我们家被吴三桩给坑穷了,交不起粮稅,不想帮衬我家替我们交粮稅,所以要把我们赶出去?!”

  广场上瞬间沸腾了。什么?村长不肯帮衬他们,还要把有困难的人家给赶出去,这怎么行?!

  况且今日的王大伟出奇的强硬,村民们隐隐觉得再难拿捏住他了,心中不由自主滋生反感。

  石头娘瞧着事态偏向,更是往地上一坐就哭嚎了起来:“不能活了啊,当村长的不帮衬村里人,还想着往外头甩包袱,你们老王家就没出过这么没良心的村长,干这么缺德的事儿,你爹、你爷爷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王威深深看了她一眼。

  从他醒来起,这个女人就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积极劝说他当村长。那时他家来了十几个人,多数是男人,怎么就轮到她一个妇道人家出头?

  这在古代农村是很反常的,明显是无利不起早。王威从刚刚洞悉了王成梁死因时,就怀疑赵石头一家。

  他今日去吴家庄,本来是想从吴三桩口中套出实情,却不想吴三桩也是事中人,直接吓得招了,倒是意外之喜。

  王威从怀里摸出了吴三桩的口供:“比起我爹的棺材板,你们还是操心操心我小叔会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你们算账吧。”

  “哦,对了。他赚的钱都要被你们坑完了,没钱买棺材,还被一张破席裹着呢。”

  石头娘的哭嚎声瞬间卡壳,半晌才梗着脖子道:“怎么是我们坑的?明明是吴三桩那黑心烂肚子的混账办下的事儿……”

  “吴三桩是黑心烂肚子的混账没错,可你们家也不是什么好人。” 王威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抖开吴三桩的口供朗声念了起来:

  这事儿挑头的,本就是赵石头一家。

  赵石头今年二十六了,也是个讨不上媳妇的老光棍。家里没存款,着急得很。

  当王成梁决定要买个媳妇回来的时候,赵石头也动了念头。可他却不想像王成梁一样发狠苦干,便想使个小聪明当回黄雀,算计上了王成梁的老婆本。

  于是他们与吴三桩商定,由吴三桩直接把收获的粮食拉去城里变卖,再买了劣质陈米回来,再让吴三桩帮忙演出戏,所得银钱与吴三桩四六分成。

  设计这么一出,为的就是让王成梁这个村长,帮他们把今年的税给交了,把王成梁准备买婆娘的银子,置换到他们手上。反正在他们心里,村长的责任就是让村里人都过上好日子,怎么可以他们家还没娶上媳妇,当村长的就先娶上了?

  王成梁这个村长当了十来年,村人也把他看透了。吴家庄人多势众,王成梁动不了吴三桩。至于赵家,回头拿他们老王家的历任村长与责任说道说道,装装可怜,几顶大义的帽子扣下来,王成梁就算心里有猜疑,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多少年了,多少次了,每每如此。

  却不想忽略了王成梁的身体状况,闹出人命来,赵家也慌了。可比起愧疚,他们更怕王家小子不肯继任村长,就没人帮他们家交粮稅了。

  因为银子前些日子就已花掉,领回个哥儿放在家中,只等挑个好日子圆房呢!

  王威念完了吴三桩的口供,看向村里人:“大家伙儿都说我们老王家出了几代的好村长,可你们口中的好村长,却被赵石头一家给害死了。”

  “我叔父三十多的人,连个后都没有,想娶个媳妇还被人算计。这是一个好村长该有的下场吗?”

  他瞧着村里人尚有犹疑的面容,放软了语气,声音带着些安抚,又隐隐有些诱导:“做村长的,是要帮衬村里人,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没错。我以后做了村长,自然也会如此。谁家都可能有个困难,甚至说谁都有可能犯错——毕竟大家都不是圣人,这都是值得被包容,被谅解的。”

  眼见着村人的面色满意了起来,王威话锋一转:“可我不能允许咱们村里有坏人,有害群之马!无心之错是一回事儿,存了故意害人的心是另一回事儿。如果大家不同意赶赵石头一家出村子,这个村长我是不会当的——我绝不给害死我叔叔的仇人当牛做马,谁爱当这个村长谁当!”

  说完这话,王威眼眶一红,仿佛再难抑制丧亲之痛,往树下一蹲,垂着头不说话了。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村里人心中最后的那点儿,因为王威过于强硬的不适也消散了。平心而论,谁愿意帮衬和自己有仇的人家?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王大伟有一句话说的没错,谁都不是圣人!

  短暂的安静过后,渐渐有人表了态:“我同意赶赵石头一家出村。!”

  “怎么会有这么黑心的人啊,抢人家的钱给自己家娶媳妇!”

  “怪不得前几日石头娘从县里领了个小哥儿回来,我还说他们家哪儿来的钱呢,原来是刻薄了村长的血汗钱啊!”

  “赶走他们!我们村不要这样脏心眼的人!”

  “赵石头一家滚出甜杆儿村!!”

  ……

  石头娘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王大伟三言两语的,局势就扭转了?她还维持着坐在地上哭嚎的姿态,却被身边这些平日一起吸村长家血的人给推搡踢赶。

  说好了全村一起吸老王家血呢??

  她却没想明白:往日村人吸血,就像蚊子。虽然招人厌烦使人痛苦,却并不至于伤筋动骨,害人性命;而他们家出圈儿的行为,则是用刀子放血,直接把全村的血牛给干倒了。如今被王威恩威并施一挑拨,可不就惹了众怒吗?

  “我、我……你们别推我!这王大伟说两句你们就信?他撒谎!我们家根本没做这事儿!”赵石头和他父亲连忙把石头娘从地上扶起来,一家三口躲避着村人的攻击。

  还是个独生子女家庭。

  王威扬了扬手里吴三桩的口供:“吴三桩亲自按手印画了押的,你们不服,咱们可以衙门见。我是看在乡亲一场的份儿上只赶你们出村子,要是进了衙门,你们就得给我叔父抵命了。”

  这也就是忽悠这些不懂法,又天然惧怕官府的古代村民了。王成梁毕竟是自己气死的,也有他本就身体不好的原因在内,若是真去见官,大抵只能让赵家赔付些银钱,并不能真要他们抵命。

  倒不如赶出村子,没有了土地和安身之所,赵家的日子不会好过,才能让他们得到最大的惩罚。

  王威上前两步一把攥住赵石头的手腕,恶狠狠的威胁道:“要么你们滚出村子,要么就跟我去见官!”

  赵石头就像被烫了一样甩开了他的手,疯狂闪躲:“我不去!我不见官!”他扭头看向自家的主心骨,最有主意的石头娘:“娘你说该怎么办啊,我不能去见官,我不想给王成梁抵命啊……”

  可石头娘也不过是个有些小聪明的村妇,事到如今哪里还有主意,还有跟全村人对抗的勇气?

  ……

  在全村人的帮助下,赵石头一家被赶出了村子,连行李都没让他们收拾。还是王威做主,去他们家把一些衣服和值钱的细软拾掇了,让人给赵石头一家给送了出去。

  不过村里的房子、地等物,就要全部充公了。

  “过两天粮官还要来收税,依我的主意,他们家的地就折卖抵税了。至于他家里的那些陈米,就每家每户均分了吧。”

  在赵石头家堂屋内,王大伟与村民们商定了头七给王成梁下葬,又在户籍册子上划去了赵石头一家的名字,才在村长继任文书上按下了手印。

  一个象征着责任与未来的,郑重的手印。

  村民们白得了好些陈米,也都很满意,无不答应的。

  “伟哥,这个小哥儿怎么处置?”村里一个平日和王大伟交好的青年,拉着一个瘦弱的人进了堂屋,将人掼在地上。

  王威对“伟哥”这个称呼十分嫌弃,皱眉道:“这是谁?”

  倒在堂屋中间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干瘦干瘦的,样貌也平常,被眼前的阵仗吓得直哭。王威没有在记忆里见过这个人,好像不是他们村的。

  “这就是赵石头买的媳妇!用他设计老村长得的银子!”青年气呼呼道,对赵石头一家的所作所为十分不耻。

  ……媳妇?男的???

  王威难以置信的打量了少年一番,少年虽然个子矮骨架小,喉结却也不容忽视,并不是女扮男装。

  他正要出口询问,忽然脑中剧痛,大量记忆蜂拥而入。

  “伟哥!”“村长!”

  王威倒下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村里人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庞。

  ※※※※※※※※※※※※※※※※※※※※

  这个小哥儿不是受哦,只是一个路人甲。我们小樰好看着呢

  我最近得了一种病。一种不吃饭不饿,一吃饭就饿的病……_(:з」∠)_

第6章 懒汉村

  王威皱着眉,看着面前一个半透明的男人朝他鞠了一躬:“谢谢您……我太没用了,小叔死后他们逼我当村长,我吓得一口气没上来就……多亏了您帮我小叔报仇,讨回了公道。”

  王威知道,这人就是原主王大伟了。王大伟和他原本的相貌居然还有五分相似——五官、脸型都差不多,只是细节有所差别。王威作为一个中年鲜肉,有专业的造型师指导,外型十分典雅精致;而农家汉子王大伟的脸更偏向粗犷、伟岸的风格,倒很当得起他“大伟”的名字,可以说是王威的低配版。

  但在这个进化没有二十一世纪完全的古代,已经很够看了,算得上相貌堂堂。

  王威身体动弹不得,只有意识清醒,便只能看着王大伟又冲他拜了一拜:“以后,你就是我了。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多照顾照顾我娘……”

  他言罢起身远走,身影消散在了茫茫日光之中。

  王威这才发现,他竟是昏睡了一整夜,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太阳高悬,金灿灿的日光是那么的耀眼。

  他也曾怀疑过原主究竟是怎么死的,却万万没想到是被吓死的……这个村子里究竟有什么洪水猛兽啊?

  王威的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一晚上的时间,他得到了属于王大伟的所有记忆,仿佛走进一个偌大的图书馆,却一时不知该先翻起哪本书来看。

  千头万绪,只能慢慢梳理。

  王威,不,以后他就是王大伟了。晃了晃混混沌沌的脑子,脚步虚浮地走出了屋子。

  古氏还没起床。整个村子也静谧得很,只有鸟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增添了些许属于清晨的活泼气息。

  古人一天只吃两顿饭,上午十点多一顿,下午四五点一顿。这会儿还没到时间,厨房里比他的脸还干净,除了一袋子壳没去干净的米和一口空锅,什么都没有。王大伟也不会用古代的土灶,只能灌了一碗灵泉,拎着家里的空篮子上了后山。

  这两日古氏只拿带壳米粥给他喝,家里连咸菜都没有,王大伟嘴里已经要淡出个鸟来了。昨日在吴家庄吃了猪油炒野菜,倒是给了王大伟一些启发,今日便也上山碰碰运气。

  他幼时还在福利院的时候,周末就常被阿姨们组织着上山挖野菜,因此也识得不少。

  原本还担心近处的野菜都被村民们挖完,走远了会迷路。没想到这山根本就是一副没人来过的样子,山上水草丰足,野菜颗颗生得枝叶肥厚,除了昨日在吴家庄吃过的荠菜,还有苋菜、灰灰菜、水芹菜、蒲公英等等,品种繁多。王大伟只在山脚下就摘了满满一大篮,要不是怕野菜放久了就老了不好吃了,他真想多摘几篮子屯在家里,庆祝终于可以摆脱只喝稀粥的生活。

  王大伟直起腰,环顾了一下四周,记下野菜的位置,美滋滋地提着篮子往回走。心中还有些得意,这么多野菜,村里人包括他娘,怎么就不知道摘呢,难道除了荠菜,其他野菜只有他这个现代人才认识吗?

  回头他就把这些野菜分门别类,教给村里人怎么采摘怎么做好吃,让全村都能吃饱吃好!

  回到家,古氏已经起了,正满院子转悠,见王大伟回来又抹起了眼泪:“你可吓死娘了,昨天也是不声不响的走了,我还以为你不要娘了呢……”

  王大伟实在有点儿受不了她总是哭哭啼啼的样子。但想到原主离去时给他鞠的那个躬,还是耐下性子来宽慰了古氏一番,又表示自己饿了,想早点儿吃早饭。

  古氏瞅了一眼那装满野菜的篮子,又忧郁地望了一眼院子外面,默默转身进了厨房。

  王大伟把篮子搁在厨房,和古氏招呼了一声,就去后院拿了背篓,再次上山拾柴。家中柴火不多了,刚才摘叶菜的时候他已经看过了,山上有很多干枯的树枝就掉落在草丛里,根本不需要砍,拾柴就够他家一两天用的。

  等他捡了满满一背篓干柴回到家中,古氏就招呼他,说饭已经做好了。

  大约是福利院出来的,缺衣少食留下了阴影,王大伟一直有个毛病,就是贪嘴。后来做了明星有了钱,他更是亏待自己什么,都不能亏待自己那张嘴。

  所以才今天一醒来,想的就是改善伙食。

  王大伟期待的搓手手,不知道今天有多丰盛的野菜宴可以吃呢?

  然后就看见古氏照例端出了两碗带壳米粥来。

  王大伟愣了一下,以为古氏没见识过,便道:“娘,我今天上山摘的是野菜,可以吃的,我昨日去吴家庄见人吃了,您帮我烧火,我做给您吃啊。”

  说着就挽起袖子打算下厨房。

  古氏神色复杂的看着病过一次,说有很多事都不记清的儿子:“娘认得野菜,知道怎么做。”

  王大伟更加不解,知道是野菜为啥不吃?他转念一想,又安慰道:“娘,我今天上山见满山都是野菜,不用省着,吃完了我再去摘。”

  “那野菜你摘回来不久,李二狗家的和刘七家的就拿走分了。”甚至可以说,从王大伟拎着篮子从山上回来,那一篮子野菜就早被盯上了。古氏苦笑道:“你身子刚好,还是别上山了。咱娘俩就凑合着吃点,也饿不死。”

  是饿不死,可是不好吃啊!李二狗家的和刘七家的又凭什么拿自己家的菜?古氏怎么说给就给了?

  王大伟扶着脑袋一阵无语,他要重新审视这个被原主视为洪水猛兽的村子了……

  经过这一下刺激,那些纷乱的记忆,终于被梳理清晰,呈现在王大伟的脑海中。

  甜杆儿村是登记在衙门文书上的名字,除了本村人,外人大多都称呼这个村子为……懒汉村。

  顾名思义,全村都是懒汉。不是懒汉的,受不了这个村子的风气,能搬走的早就搬走了,只剩作为村长的老王家责任意识太强,不肯放弃这个村子。

  于是,便成了一个黄金带一村子青铜的局面——带不动……

  而这些倔强的青铜,还要时不时的来拉一拉英勇黄金的后腿,从他们家刻薄走些东西。比如刚摘的野菜,比如新砍的柴火,比如大老远去县城买来的咸盐,比如用豁了口的碗换走村长家的好碗……美其名曰,做村长的就应该帮衬村民。

  慢慢的,黄金也被腐蚀成了白银:家里的米粥为什么不去壳,厨房里为什么没有盐,吃过饭为什么古氏不收碗,满山的野菜为什么没人摘……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王大伟碗里的米粥有了一点咸咸的味道:那是他流下的,辛酸的泪水!

  “伟哥,这么早就吃上饭了?”院墙外头冒出一个脑袋,打量着王大伟和古氏手里的碗。见碗里只是没去壳的米粥,便兴趣索然的挪开了眼。

  正是昨日见过的,与原主交好的青年:张小勤。

  可惜人不如其名,张小勤并不勤,眼睛咕溜溜的在院子里转了转:“听说你今天上山摘野菜去了?我娘在家就说了,还是你们老王家有做村长的样子,想着咱们村里人,病刚好就去摘野菜。你病着那些日子,村里人多长时间没见过新鲜菜叶子了……”

  王大伟听着这一顶顶的高帽心里非常不舒服:“别夸了,你来晚了,那野菜早让李二狗和刘七家的给分完了。”

  张小勤叹了口气:“我知道呢,我娘在家远远的就看见了。早饭是赶不上了,我娘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中午摘的给我家留一篮子,要蒲公英,天热正好去火。”

  相当的不客气呢。

  “……”王大伟木着脸:“今天不会再去摘了。”摘了也会被拿走,他可不是原主一家原装的包子,咱社会主义新中国讲的是共同团结奋斗,共同繁荣发展。而不是他一个人奋斗,供全村繁荣发展。

  王小勤闻言,却露出了震惊且十分不赞同的神色:“为什么?!你作为村长,怎么能不一视同仁,只帮衬李二狗和刘七两家,而不帮衬我们家呢?!”

  “……”

  王大伟瞧着张小勤那张理所当然的脸,真想撬开他的脑子瞧一瞧构造。可是他也知道,这些人的思想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可改的,只得尽量压抑怒火,憋屈道:“不是我厚此薄彼,是我今日有正事要办——粮官就要来了,我得去把赵石头家的地卖了换粮食交税,还有我小叔,我要找人给他糊个纸人媳妇。这一趟跑下来哪有时间摘野菜?改天吧。”

  张小勤挠了挠头,心里很是不甘,却也不敢阻止王大伟去办正事儿:粮官他们可得罪不起,那些身上佩刀的官差,他们老百姓远远的瞧上一眼都要吓得哆嗦。

  不过提到了糊纸人,张小勤却有别的想法:“浪费那个钱干啥?赵石头家不是留下个新买的哥儿?昨天你忽然昏倒,咱们就把他关在赵石头家里了。不如让他给成梁叔当媳妇,结个阴亲得了。”

  王大伟:???

  王大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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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无 15瓶;

  mua! (*╯3╰)

第7章 命如草芥

  王大伟脑中霎时闪过无数社会新闻!血腥恐怖残忍毫无人性的那种!

  偏在此时,旁边一直默默吃饭的古氏也开口道:“这倒也不错……那哥儿本就是赵石头家坑了成梁的银子买的。现在归给成梁也是应该。”

  张小勤赞同的点头。

  王大伟难以置信的看着二人。这一天以来,他被迫接受了这村人懒惰、自私、愚昧,可他不能接受他们愚昧到毫无人性!

  “不行!那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啊!赵石头一家犯的罪,却让一个无辜小哥儿承担恶果,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张小勤和古氏都是一愣,不明白王大伟怎么反应那么激烈,这又关一条命什么事儿?

  张小勤脑子转的快,很快就想歪了:“难道伟哥对那小哥儿……?也行,反正是花你们老王家银子买的,是让他给成梁叔守着还是伺候你,都是你们老王家自家的事儿。”

  古氏听了这话,却不大赞同。她想让那哥儿给王成梁守一辈子死寡,家里还能多个人干活儿帮把手;可要是给王大伟说媳妇,最好还是姑娘家,比哥儿好生养。

  家中现在有王成梁活着时攒下的粮食,拿去卖了正够买个女人。王成梁当初想买婆娘,也是打算买女人的。不过王成梁已死,再怎么也生不出孩子来,哥儿女人也就无所谓了,只盼有个伴儿在百年之后陪着王成梁。

  因此便开口道:“那怎么行?当侄儿的怎么能和叔叔抢人?还是让那哥儿和成梁结个阴亲,给成梁守上一辈子,老了再和成梁埋在一处,不让他在地底下寂寞。”

  王大伟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原来这里说的结阴亲,并不是把人弄死陪葬,而是让活人和牌位成亲,给死者守一辈子寡。

  这当然也不行,完全是封建糟粕,糟践人呢!

  王大伟摆了摆手:“说什么呢。恶事是赵石头一家做下的,不干无辜者的事儿。吃罢饭我去瞧瞧他。”

  这话说完,连古氏也怀疑王大伟看上那哥儿了。

  王大伟真的有点儿冤。虽说他确实因为这个小哥儿的出现有点儿高兴。

  因为经此提醒他才想起来,这个世界,还有第三种性别的人存在:外表和男子一样却可以怀孕生子的小哥儿,只靠手背上的孕痣区别。

  王大伟在现代的时候,就不太直。只是碍于自己公众人物的身份,不敢有什么动作落人口实。甚至因为心虚,连卖腐组cp营业都不敢。

  就怕他自己入戏太深动了真心,对方却把他当兄弟当营业对象,那就很尴尬很悲惨了。因此在粉丝眼里,她们家威威简直钢铁直男,甚至有一点点恐同。

  然而,恐同即深柜╮(╯▽╰)╭是何等真理呀。

  现在穿到异世,有小哥儿这种魔幻的生物存在,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喜欢男的,告别单身了?

  王大伟期待的苍蝇搓手。

  不过,即便是喜欢男的,也不是是个男的就行——他真的不喜欢赵家买的这个小哥儿呀。

  王大伟在现代时身处什么行业?娱乐圈!平均人颜值九十分以上!

  为什么明星们说起择偶标准,都只谈品德性格不谈外貌?因为他们身边并没有什么丑人……大家都差不多貌美的情况下,当然要看品德看性格了。

  赵家买的那个相貌平平的小哥儿,王大伟是真的无感。不过没有性吸引力,却并不影响王大伟对他散发社会主义光环,将他当个平等的人来看:“你叫什么名字,是怎么被卖到这儿的?家在何处,家里里还有什么人?”

  王大伟琢么着,要不然就把人放回家去?他给那哥儿带了一碗带壳粥:他们家也只有这一种食物了。

  古氏心里还是放不下,跟着王大伟一块儿过来,见王大伟语气温柔,心里更不自在了。

  这哥儿瘦得跟竹竿一样,手上的孕痣黯淡无光,一看就不好生养。偏偏自己儿子语气软得跟什么似的,说没被迷住,她才不信!

  古氏不知道,王大伟只是拿出了他面对粉丝时的亲和态度而已。这哥儿才十六七的样子,又生得瘦小,在王大伟眼里还是个半大孩子呢,自然语气温柔。

  然而这小哥儿已经许久没有被当做一个人看待了。他担惊受怕的被关了一个晚上,乍然看见一碗食物,又被王大伟柔声询问,眼泪忽然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我……我姓程,别人都叫我程哥儿。我是被拐卖过来的,家在庆山州,家里有爹娘兄弟。”

  听到拐卖二字,王大伟神色一凛。他在现代就时常帮忙转发走失妇女儿童的微博,深恨这些人贩子,到了古代也一样。闻言便热心道:“庆山州离这儿远吗?……你想不想回家?”

  王大伟开始盘算起自己手里的银钱米粮,也不知道这时候的官府靠不靠得住,想送这个哥儿回家可能还要自己贴点儿路费。

  谁曾想程哥儿望着王大伟,泪眼婆娑道:“我不想回家。”

  古氏:!!!就知道这小妖精想扒上她儿子!!

  王大伟也被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给惊呆了。

  程哥儿一抹脸上的泪水,像是下定了决心,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我只是个哥儿……爹娘只看重家里的兄弟,最重最脏的活儿都是我干,饭却从没吃饱过一顿。”

  眼前这一碗带壳的米粥,是他这几年见过的最好的食物了。平日在家里,他要洗衣、种地、砍柴,还要担柴到外头去卖,卖不完回家还要挨打。

  因此,他才在一个晚上,背着没有卖完的柴踌躇着不敢回家,遇上了拐子。

  被捂住嘴的那一刻,程哥儿以为自己要死了,心想,这是解脱也说不定。

  之后被卖到赵家来,虽然要嫁给不认识的人,可赵家人没有打过他。

  那么嫁谁不是嫁呢,在哪儿干活,不是干活儿呢?

  王大伟愣了半晌,不知该如何对答。他从未想过这样的情况,在现代,没有一个被拐卖的人不想回家,不想回到父母身边。而那些丢了孩子的父母,又是何等的爱他们的孩子,多少人倾家荡产的寻找,只期盼着有重新团聚的那一天。

  没有一个家庭如程哥儿所描述的,一个爹不疼娘不爱无关紧要的孩子,一个没有温情,让孩子不想回去的家庭。

  王大伟抹了一把脸。

  直到这一刻起,他才真正的意识到,这是里古代。

  不是他向往的锦衣华服,有修仙者,有狐妖,有江湖豪情的戏中古代。而是社会主义不适用,民众尚未开化的血淋淋的古代。

  他以前想的那套,发扬革命精神,带领一村懒汉共同进步脱贫致富……是多么的天真啊。

  王大伟暗暗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再转过头来,面上便不复方才温柔,带了些公事公办的严肃:“之前买了你的赵家,已经被赶出村子了。”王大伟把原因大致说了一遍,对程哥儿道:“既然你不想回去,那么我也给你几个选择。一是离开我们村,想去哪儿去哪儿,我允许你在赵家房子里拿些东西带走,再给你五十文钱当路费。 ”

  古氏眉头一皱,有点儿心疼钱。五十文可不少呢,够买一斤咸盐了!

  不过儿子没说要收了这个哥儿,倒让她有些窃喜,便忍住没有出声。

  程哥儿却满脸茫然,离了这里,他还能去哪儿?

  “二,你可以留在我们村,在村子里找一户人家嫁了。”王大伟抿了抿唇,没有说出让程哥儿跟王成梁结阴亲的事儿。

  他虽然落到了这个未开化的时代,行为上不得不入乡随俗,思想却不能被时代给同化了。相反,他还要永远铭记,自己的来处是多么文明,社会主义人民又是多么幸福!

  他尽可能的给程哥儿自由选择的权利:“人选你可以自己挑,看中了我上门去说。如果暂时没有相中的,你也可以先在我们村住下来,但我不能给你弄户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按照规定,女子和哥儿立独户,要交很高的税。而程哥儿可谓是一穷二白,只能让他暂时当个黑户。

  程哥儿怯怯地望了王大伟一眼,王大伟没得感情的回视过去。半晌,程哥儿失望的垂下了头。

  王大伟相貌堂堂,对他又这么温柔……是程哥儿这一生中,对他最温柔的人了。他以为王大伟会收了他的。

  程哥儿抠了抠凳子的边缘,低声道:“我想先住下来看一看。”

  “也好,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儿,自然要慎重选择。”王大伟点了点头,“那你就先在赵家的屋子里住着吧。”

  王大伟翻出了卖身契还给程哥儿,又把自家分得的那份儿赵家劣米留下,给他指了后山野菜的位置便离开了。

  出了赵家院子,古氏便叹了口气:“可惜了。”

  王大伟以为她在同情程哥儿的遭遇,点了点头。不想古氏却道:“我原想着不给你小叔结阴亲,也能转手卖了呀……你却把那卖身契还给他了。”

  “不过再一想,村里头谁会给咱家钱啊?罢了罢了。”古氏自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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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之前还说六七章小樰就能出场,现在看来我在做梦_(:з」∠)_

  偶然点进自己的专栏(……)非常感慨。刚开始写文的时候和室友合租,对方带了一只猫,超级凶,追着我的腿咬,我在小腿上套棉裤才敢出房间,现在我脚腕上还有它的牙印痕迹。

  后来室友去支教离开,这只猫就归我了。

  现在它超级爱我,睡觉一定要枕着我的腿,或者贴着我的腰。

  所以——我说了这么多,大家不点进我的专栏看一看,收藏一波作者吗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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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甜杆儿村的堕落

  王大伟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古氏。她和程哥儿,终归都是可怜人。

  甜杆儿村并不是一开始就是懒汉村。

  最早的时候,在王大伟的曾祖父被选为村长时,甜杆儿村还是很正常很普通的村子。因为水土得天独厚,种出来的甘蔗格外甜,因此叫做甜杆儿村。

  王大伟的曾祖父和祖父确实都是好村长,他们有智慧,带领村民种甘蔗榨汁卖给县里的酒楼,用甘蔗汁晾晒出石蜜*卖钱,使得甜杆儿村成了十里八乡最富的村子,拥有最广阔的土地。

  然而,水满则溢,月圆则亏。在这个王家的威望、村子的收入达到了一个顶峰时,对于继任村长,王大伟的父亲王成栋来说,也是一份巨大的压力。

  王成栋才能有限,并不能超越父祖带村民更上一层楼,反而常有决策失误。大家对他的期待过高,渐渐生出失望。而王成栋本人却不想堕了老王家的名声,于是越发努力的帮衬村里人,大家有什么愿望,他都尽量会尽量满足。

  甜杆儿村的结构和别的村子不大一样,是个杂姓村。不似别的村子大部分人都一个姓,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

  因此甜杆儿村没有祠堂,没有宗族,没有族规,村里人也就少了敬畏。

  在古代,宗族的力量很大,有时甚至于凌驾于律法至上。而对于这个没有宗族存在的村子里,在这个大家普遍没有读过书受过教育的落后时代,律法难以得到普及,就更别提礼法了。

  约束着人们的唯有那一点点薛定谔的良心,全凭自觉。

  而没有宗族在背后支持的村长,自己又没有足够的威信立起来,王成栋便只能做个光杆司令。

  渐渐的,甜杆儿村的人被惯出了一些毛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们开始拿着“情分”说话,而且渐渐将这些情分,当成了王家人应尽的“本分”,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好处。

  也因此,王成栋年纪不大就积劳成疾去世了。王成梁继任村长的时候才十九岁,更加没有威望压不住这些欲望膨胀的村民。于是王家从村民们的领头人,变成了村里人的牛马、仆人……

  古氏作为王成栋的妻子,嫁过来本以为能到村长家过好日子,结果王成栋活着的时候她没享到什么福,王成栋死了她的日子就更难过了,要不是有小叔子帮衬,都养不活王大伟。

  她渐渐变得怯懦,爱哭,没主意,也不敢发表任何意见了。

  这些村民被养叼了性子,什么事儿能让王家做,就不会亲自去做。开始只是大事,后来看王成梁年轻好欺负,便连生活中的琐事也不想亲自动手了。

  比如,挖野菜。比如,种地。可王成梁一个人照顾不了全村的地,又不能看着田地荒废,只能为村民谋划,联系了吴家庄把田地给佃了出去。好在有之前辉煌的几十年打底,甜杆儿村村民土地还是挺多的,靠收租子也饿不死。

  只不过因为懒惰,甜杆儿村的土地许久没有好好伺候,许多都荒芜了。于是普遍给田主交五成粮食,吴家庄只肯给四成。

  但这已经是王成梁能谈下来最好的结果了。周边其他村子,只愿意出三成的也有,毕竟懒汉村的田荒的,比自己去开荒也差不了多少,人家何必来佃呢?

  村人却认为这是王成梁办事不利,没能为全村谋福利。于是占起王家便宜来,更加的心安理得。

  很多良心未泯的人察觉到,村子里的风气坏了。他们无法改变其他人的想法,只能自己搬走。因为村子里的大多数人,十分享受这种“悠闲”的日子。

  毕竟能躺着,谁会愿意干活儿呢?

  哪怕生活质量有所下降——那就去找村长!都是村长没本事!

  现在,王成梁也死了,王大伟成了这个倒霉的村长。

  若是王家真打算把程哥儿转手卖给村里人,怕是收不上来银子的。历来只有王家往外掏,从来没见过回头钱。

  程哥儿没被直接抢去,就已经是看在王成梁死者为大的面子上了。

  所以古氏也只能被迫想开了。

  王大伟干巴巴地劝解:“赵家的地卖掉也就抵了税钱了,可能还会有些结余,吴家庄这些年把地养的不错。这程哥儿的卖身钱也算不得是咱家出的,便放他自由吧。”

  王大伟原本是想用自家结余的粮食去替赵家交税,然后把赵家田地归了自家。但在了解了懒汉村之后,王大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村里人定会觉得他们家占了便宜,之后再想些法子让他们把这“便宜”给吐出来。干脆把地卖掉,银货两讫,账目清明,堵上村里人的嘴。

  就是得往县城多跑两趟,好在他本来也是打算去的。

  甜杆儿村几十年前也是有名的富村,地理位置很好,处于琼水县和小浆镇之间。如今王大伟的身体有灵泉调养着已经好了大半,脚程快了不少,步行到县里只要一个时辰。

  只不过镇子物价比县城多少便宜些,除了村长,村里头少有人往县城来。原主的记忆里,也没什么关于琼水县的画面。

  王大伟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找到衙门,递交了村长继任的文书。又在管理土地买卖的小吏那里登记了赵石头家的四亩地。

  那小吏早从粮官那里听了个热闹,知道这人是新任懒汉村村长,不禁语带同情:“我早两年就跟你叔父打过交道,劝他早早搬离了那土匪窝,他非不听。这下好,命都搭进去了!”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也这么死脑筋,不知道跑路呢?”

  王大伟冲这小吏笑了笑。懒汉村是有很多问题,也很棘手,不过既然老天爷让他穿越过来接手这个村子,没准就是想借他的手,惩治惩治这些人呢?

  小时候王大伟听福利院的阿姨们说过,人这一辈子要干多少活儿都是有定数的,年轻时不干,老了就得干。王大伟觉得挺有道理。

  跑路不是他的作风——他王大伟就不是怕事儿的人。就算现在做起来很难,他也不会放弃的。

  那小吏被他笑得没了脾气。还别说,原主这张脸笑起来,挺有几分憨厚的意味,让小吏心生了几分不忍:“这地我帮你记录上了。近日吴家庄正有人想买地,离你们村子也近,我优先给安排了……你们老王家的人啊……”

  王大伟没接他的话头。

  甜杆儿村走到今天这一步,固然村民们有非常大的责任,可也不是没有王家的原因。只是即便他们有再多过错,也都已经付出了一生为代价,王大伟不想在背后多做评论。

  总是死者为大的。

  “您要是遇上了粮官大人,烦劳帮我说一声,我们甜杆儿村的粮稅已经准备好了,大人随时可以来收。”王大伟往桌上放了一串铜钱,十个大子儿被红线串了起来。

  小吏也不嫌少,把钱拢进袖子里叹了口气:“其他村子早收完了,就剩你们村了。因着你叔父的事儿,粮官心里也不大自在。我替你说一声就是了,早收完两厢都省心。”

  王大伟点了点头,又打听道:“我不常来县里,不知道这县城……有没有卖寿材的?”

  古人忌讳颇多,这话有些唐突,因而后半句声音放轻了许多。

  吴三桩赔了十两银子,王大伟一早就想好要给王成梁买一副棺材,不能真让人一副破席就下了葬。

  小吏有些惊讶,棺材可不便宜,许多老人的棺材本儿都要攒小半辈子。年轻人横死来不及攒,大多都一副席子草草埋葬。这王家都穷成什么了,居然还要给王成梁置办棺材?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儿,惊讶归惊讶,小吏还是给王大伟指了路:“北街后头就有一家,是平民百姓常去的。”又好心叮嘱道:“你可是身上带了银子?看紧一些,这段儿时间县里不太平。”

  小吏说着,脸上也带了几分苦涩:“涯州那边儿又遭灾了,跑出了些灾民到咱们这里来。那些人饿久了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县令大人下令去抓,他们又跟泥鳅一样滑不留手,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又关照王大伟道:“你们村子也最好加强治安。”

  王大伟所在的州府以盛产甘蔗闻名,因甘蔗状似竹子,其滋味又甘甜可口妙不可言,故而名曰妙竹州,是离涯州最近的州府。每每涯州受灾,就要跑过来一些难民。对于妙竹州而言,难民涌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别的不说,治安就是极大的问题。

  这些难民一路跋山涉水饥一顿饱一顿好不容易到了太平地界就想赖着不走了,先吃几顿饱饭再说。可是他们在妙竹州无亲无故,去哪儿安身立命呢?除了有好心人施舍一些,也只有去偷、去抢了。

  王大伟心中感慨,谢过了这小吏,把身上的银钱仔细藏好,这才出了衙门直奔北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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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蜜:石蜜,指甘蔗汁经过太阳暴晒而成的固体原始蔗糖。不是指野生蜂蜜什么的。

  今天换了一个封面。之前的封面是15年的时候做的,那时候还没有什么封面版权的说法,所以上面用了喜羊羊的村长爷爷……现在是不能用了

  文名也一起改一改,现在这个文名好像有点儿过于平淡,决定和编编报备后改成《穿成懒汉村村长》,希望能给我带来更多收藏_(:з」∠)_

第9章 受惊了的兔子一般的少年

  一路上,倒也真遇到了几个不知怎么混进城的难民,企图抢路边摊子上的包子,被几个匆匆赶来的捕快给架起来丢出了城门。

  捕快们近日工作量激增,很是不悦,一路上骂骂咧咧,暗指涯州的官府不作为,故意放灾民到他们这里来。又骂那些难民:“咱们县老爷可不是涯州那些无能之辈,治下极严。凡是流民,没有身份路引的,要么进牢里待着,要么被打成奴籍发卖。哥儿几个好心,念你们初犯只是赶你们出城,识相的就滚远点儿!”

  那些难民被赶出了城,当场就蹲在城墙根儿哭了。他们原本都是好好的良民,自然不愿意被降为奴籍,辱没祖宗祸及子孙。要不是老家受了灾,谁愿意沦为流民?

  可是县城不肯接纳他们,官老爷不愿意开仓赈灾,他们就只有饿死的份儿了。

  王大伟远远的看着一家四口抱头痛哭,那家大点儿的女儿哭道:“爹、娘,你们把我卖了吧,卖了我,好歹咱家人还能活着……”

  女孩儿凄凄惨惨的哭声令人动容,连守门的小兵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可这话说得容易。奔来妙竹州的难民也不是一个两个,琼水县之前就已经抓了一批降为奴籍,如今人口市场都饱和了,想卖|身|都找不到买家。

  王大伟瞧着这场面若有所思。这些灾民少有单个儿一人,大多拖家带口,三四人、四五人一行,其中至少有一个青壮年,要不也难以跋涉百里到此地。

  像方才那一家人,便是三十岁左右的夫妻带着一儿一女。

  王大伟同情他们,可若想把灾民们吸纳到村子里来,村民们必然不会同意。他如今刚刚继任村长,尚未给村子带来任何效益,村民们只想按着他继续吸血,并不怎么信服于他。

  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寿材铺在北街的尽头,小小一个门面,只摆着些香烛、元宝和黄表纸。铺子门口还放着两个纸人,一左一右,童男童女,乍一看颇为吓人。

  伙计见了人来也不似别的店铺那般热情招呼,只冲着王大伟点了点头,全程无话。毕竟现在不年不节,会来寿材铺大多是家里人出事儿了的,没谁会有好心情。

  王大伟扫了一眼铺子里,没见着棺材,便开口向那伙计询问,伙计这才开了口:“有,您跟我到后头来。客官是要现成儿的还是订做?我们这里也有好木料。”

  现成的就是家里有人忽然去世,来不及备棺材。订做则是很多人趁着活着,给自己来预备下一口棺材。

  “要现成的。”

  王大伟跟着那伙计几步转过去,才发现这铺子后头连着个挺大的院子,院子里堆了不少木料,拿油布毡着。一间敞着门的空屋子里摆着几口现成的棺材。

  伙计把王大伟引到屋子里,指着那几口棺材道:“现成的都在这里了。门口这几副都是三五板的,靠里的那些是四六板的。这边上还有副二三四的。”

  王大伟对这些规格也不了解,他在现代只在拍戏和僵尸电影里见过棺材,黑黝黝的,和眼前这些原木色的不太一样。

  细问了伙计才知道,二三四是分指棺材底儿两寸厚,帮三寸厚,上盖天板四寸厚。三五板全称是三四五,四六板全称是四五六。越厚越好,价钱也越贵。像那副二三四的,就只要一两五钱银子。

  当然,一样的尺寸木材不同,价格也不尽相同。像电视剧里黑色的棺材是上了漆,还得另外加钱。还有的棺头画了圆形的寿字纹,价格便也要再添上一些。

  最后王大伟挑了一副木料不易腐烂的足三五棺材,花去四两银钱。又定了一个美女纸人,并许多元宝纸钱,让棺材铺的人帮着送到村里去。

  伙计收了银子,又送了一叠黄表纸给王大伟当添头,才难得多说了一句话:“街坊朋友家若有什么事儿,烦请帮着张罗点儿。”

  这是棺材铺在招揽生意,发展潜在用户。也就只有这一句话,说多了惹人反感。

  棺材装车的时候,忽然有两个捕快带着许多家丁模样的人浩浩荡荡奔了过来,那伙计连忙撒了手里的活儿上前拱手弯腰:“二位差爷怎么到我们这地方来了?”

  他们这铺子,官老爷们巡街都轻易不肯来,嫌晦气。

  果然那捕快见他们在装棺材,便有些避讳。远远的就站住了脚,道:“抓个难民……一个小哥儿,模样挺出挑的,穿着浅蓝的长衫,偷了县令大人家的东西跑了。你见着没?”

  那伙计一愣,赔笑道:“我们这铺子您也知道,难民都不乐意往这边儿来。”

  捕快想想也是,和身边的家丁耳语几句,又去前面的铺子里挨家挨户搜了一番,许久才离开。

  王大伟脚下挪了挪,把身后的一堆木料挡得严严实实,等那伙人走远了才对伙计道:“我瞧现在时候尚早,不如先不急着回去,我在城里转一转买些柴米油盐,申时(下午3:00)再回村子。”

  伙计看了看日头,也赞同:“晚些回去,工匠时间充裕,也能把纸人糊的精美一些。”

  糊纸人对于熟练工来说简单的很,一天能糊上二三十个。不过赶时间做出来的精致程度就有所下降了。

  “正是这个理儿。我叔父辛苦半生没讨上个媳妇,一定要画得貌美才是。”王大伟从怀里摸出三个铜钱塞过去,那伙计立刻拍胸脯保证:“我去帮您盯着匠人,必让他画个西施出来!”

  王大伟谢过了伙计,约定好申时城门口见,目送他走远,才回过身对上木材堆里一双小兔子般红彤彤的眼睛。

  那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少年,约么十七八岁,大大的眼睛,挺翘的鼻子,尖尖的下巴,即便头发蓬乱沾上了木屑,雪白的小脸蛋儿蹭了灰,也难掩姿色。

  这是王大伟穿到古代后,见过最好看的人——即便放在现代的娱乐圈里,这少年也算上等姿容。

  不过王大伟美人见多了,也只惊艳了一瞬,很快平静道:“出来吧,我不会送你去见官的。”

  少年警惕的从木材里探出个头,确认了四下无人,才从木材堆里爬出来,对王大伟低声道了句“谢谢”,眼中的防备却未消,头也不回的跑了。

  王大伟瞧他溜得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心内不由感叹: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虽然是为世情所迫,被逼无奈。说来说去,都是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离了寿材铺,王大伟在北街随意转了转,买了一斤盐,一小壶菜籽油,约么有半斤。

  吴三桩赔的十两银子,买棺材、纸人、纸钱花了四两半,如今尚余许多。盐巴五十文一斤,菜籽油一百文一壶,倒也不是买不起。

  ……就是得藏好了,不然他还没尝到个咸味儿,东西就得进别人的肚子。

  王大伟忧愁地叹气:他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些勤快的原住民要搬走了。和这些没脸没皮爱占便宜的人做街坊,谁家就是有钱也不敢拿出来花啊。

  太打眼了。

  出城的路上还遇到了几波捕快盘查,大约是王大伟穿得太破,又是这城里的生面孔,被当做了难民。还是拿出盖了印章的继任村长文书,才得以证明身份。

  然后新任懒汉村村长就被捕快们给围观了。

  好事不出门,懒名传千里,丢人都丢到城里来了!

  到了城门口,盘查居然比进城时还要严格。王大伟有些意外,毕竟进城查是怕难民混进来,出城是查什么?

  “县令大人家里被个难民给偷了,恐怕贼人携贵重物品逃出城。 ”那守城门的小兵也不怪他多嘴,反而扬声朝着出城的百姓道:“那贼人是个哥儿,模样俊俏,穿浅蓝色长衫。乡亲们谁见了报给衙门知晓,有三两银子的赏钱!”

  三两银子可不少,抵得上普通农户大半年的花销。人群顿时沸腾了,大家三三两两的讨论起了这个敢偷县令的小贼。

  王大伟眉毛一跳,想起了上午见到的那个小兔子一样的少年。好像没见他带什么东西啊……

  原以为是因为饥饿才无奈小偷小摸的可怜人,难道他竟看走了眼,放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小贼吗?

  王大伟心中有些懊恼。

  ……他向来遵纪守法,讲究公平公正,很少办这种昏头的事儿。他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看到了那哥儿的脸,才心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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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小樰忽然出现2333

  写买棺材那段儿我跑去听了一遍《当行论》,最后只有一句话可以参考_(:з」∠)_

  跟编编汇报过,正式改名《穿成懒汉村村长》,希望新名字能吸引来更多小天使,许愿!

第10章 棺材风波

  王大伟坐着棺寿材铺的牛车回了村子,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他们村虽然收着租子够吃饱饭,却也没有更多的余钱。棺材这样的奢侈品,有几年没见着了,村里除了早年备下棺材的老人们,人没了都是拿席子裹了草草埋葬了事。

  王大伟居然给王成梁置办了棺材,还是这样一口气派的棺材!

  一群人围着瞧了一会儿,便有个妇人开口道:“这木料瞧着像是柏木呢,不老少钱呢吧?”要不是这是口棺材,恨不能上手去摸一摸。

  王大伟垂着眼卸货:“不是,普通的杨木而已。”

  “那也不错了,毕竟是足三五板的呢,瞧着就有派头。”妇人有些眼红,酸溜溜道:“村长家里不声不响攒了这些银钱,怎么也不帮扶帮扶村里人,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呢。我家三个小子都没说上媳妇……”

  这话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就是,村长家里头瞒着大家伙儿发财,可不厚道。棺材这东西总是要埋在地底下的,也用不着买这么好的,还不如拿出银钱来帮衬帮衬村里……”

  “可不,就是换些咸盐也好啊,家里好久没个咸味儿了。村长好容易去趟县里,真没带点儿别的回来吗?”

  旁边帮着压车的寿材铺伙计都醉了,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王大伟面无表情道:“这是拿我叔父准备买媳妇的银子置办的棺材。他挣下的钱,自然要花在他身上,难道大家伙儿还要抢死人的钱?”

  虽然村里人确实是这样想的,但这话说出来却难听又晦气。村人对鬼神还是颇有些敬畏惧怕,自然不敢跟做了鬼的王成梁抢钱,一个个被怼的面色难看。

  有年长的汉子脸上挂不住,不悦道:“伟小子这怎么说话呢?大家伙儿看在你们老王家几代做村长,信任你们王家。可村子一年比一年走下坡路,年轻一辈儿的都娶不上媳妇了,再这样下去,咱们村得成绝户村!大家心里着急,说了两句,你就这态度?”

  有事儿叫村长,无事伟小子,呵呵。

  王大伟心中嘿然冷笑,他这一路上心里思考着事情,本不想和他们歪缠。可看现在这样子,不拿出点儿气势来,还真把我当软柿子捏呢?当即三两下收拾了捆在棺材上的麻绳,重重往脚下一摔:“您也别拿长辈的款弹压我,当初是几位亲自到我家去,请我当这个村长的。嫌我们老王家带累村子,害你们娶不上媳妇——不如我们老王家让贤退位,您来当这个村长?”

  那老爷子以前常拿这话敲打王成梁,简直百试百灵,这次居然在王大伟这儿踢了铁板,顿时觉得自己作为长辈的尊严被冒犯。可又怕王大伟真撂挑子逼他做村长,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你,你……我没说过你们老王家带累村子。”

  “可你话里话外就这个意思。不止您这个意思,想来村里不少人都是这个意思吧?”

  老爷子被人当面掀了话,又被王大伟颇具威仪的盯着,不自觉就气虚了起来。吭哧吭哧喘了几口粗气:“我不是,我没有!”说罢低着头背着手,从人群里钻出去了。

  剩下的村民都用不赞同、谴责的目光看着王大伟,可谁也不敢再随意说话了,怕像刚才的老爷子一样被怼回去。

  此刻天色渐暗,王大伟站在一口棺材旁边,后头还立着个纸人——那匠人确实给糊了个标志的大美人,梳着飞仙髻,眉眼画得精致,涂着两个红脸蛋,穿红着绿的。只是不像西施,倒像现代月饼盒子上的嫦娥。

  这样阴森森背景下的王大伟,让村人竟有一丝畏惧:不像是以前那个畏首畏尾的小子了,倒像比县官儿老爷还有气势,让人不敢随意招惹。

  王大伟垂了眼睫,一瞬间收了身上的气场。村里人眨眨眼,又觉得自己方才眼花了,他们的新村长还是那副温和模样。

  只是到底没人敢再呛声了。

  “大家都早些回去吧。明日一早去后山,按照之前说好的帮我叔父下葬。”王大伟此刻还用得着这些村民,不太好直接撕破脸下狠手收拾他们。毕竟他还不知道为什么要村人帮忙才能给王成梁下葬,可能是特殊的风俗。“村里人娶媳妇的事儿我放在心上了,如果顺利,年前说不定就都能解决。”

  方才还不赞同他的村民们瞬间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说什么?过年前,都给解决了???

  这是吹牛呢吧?他们村虽然人不多,只有四十户——现在赶走了赵石头一家,剩三十九户了。

  未婚的男男女女少说也有五十多人,都给解决了?梦呢?

  “不过,你们自己也要努力才是。我就一个人,没有三头六臂,不可能家家户户都盯着。你们自己好歹把家里房子收拾收拾,该修整的修整,看起来也像个样子。”王大伟认真道。

  村里人因为懒惰,拖粮食去城里卖掉都懒得去,因此粥喝得稠,吃得饱饭,手里现钱却没有。

  许多房子屋顶的稻草都糟烂了,他们自己懒得去修,又没钱雇人修理,便一家人凑合着住,就指望哪天找个由头让王家人来给补一补。

  王大伟才不惯他们毛病。

  果然不少人脸上又浮现了不满:“原来都是老村长帮我们修整的,这种活儿登高爬低的,那么危险,我们也不会呀……”

  王大伟直接板着脸道:“我先给那些房子整好的人家说媳妇,说媳妇也挺费功夫的,没时间忙别的。”

  “……”

  村里人十分不痛快,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这个原先缩头缩脑的小子,怎么好像一夕间就硬气起来了?

  偏偏王大伟说的话又让他们不敢反驳,毕竟娶媳妇才是最重要的。

  一群人憋着火儿往自己家走,王大伟还在后头喊话:“明天一早别忘了上山给我叔父下葬。”

  里面包含着隐隐的威胁意味:不来的是不会给他家说媳妇的。

  这样,原本想借此事拿捏王大伟的那些人也歇了心。他们仰着头看向自家破漏的屋顶,半晌还是低头溜进了屋:年前才说亲,还早着呢,能拖一拖是一天!

  ……

  棺材铺的伙计和车夫帮着卸了货,把棺材抬进院子里,纸人怕晚上打了露水受潮,则放到了王成梁的房间里。

  “辛苦了。”王大伟又摸出几文钱,打算当个辛苦费给二人喝茶。谁知那伙计和车夫对视了一眼,却一脸肉痛的拒绝了:“算了,你的日子也不好过。”

  王大伟:“……”

  那伙计道:“说句不该说的,早听说懒汉村种种传闻,今天才知道你们这做村长的多不容易。若一早知道这棺材是给原来的村长置办的,就是我们掌柜的也会给你便宜些。”

  王大伟:“………………”

  所以在传言中,他们老王家是有多惨??

  ……好像确实是挺惨的。送走了伙计和车夫,趁着月光偷偷溜出来挖野菜的王大伟心道。

  今天买了盐巴和菜籽油,他真的不想喝带壳粥了。

  他也算看出来了,古氏虽然可怜,但在村里生活了几十年,懒汉村的习气一点儿也没少沾染,不可能指望她做出什么精致的吃食来了。

  好在他这个做儿子的提出要求,古氏倒也不会拒绝帮他烧火。王大伟连篮子也没敢带,摘了一把野菜揣在怀里,溜墙边回了家。

  想吃个炒野菜这么难!

  古氏瞧着儿子的模样,也被带得心情紧张,哆哆嗦嗦的问:“这样真的好吗?要是被村里人发现了,还不知道怎么闹呢。”

  王大伟冷硬道:“怕什么?我花自家的银钱买的油盐,炒自己摘的野菜吃,难道还理亏不成?!”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如果行迹不那么鬼鬼祟祟,就更有说服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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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这章写的特别没感觉,头疼了一天,状态好差_(:з」∠)_

第11章 村长的娇气亲妈

  因为要给王成梁下葬,第二日王大伟和古氏都起得很早。王成梁的尸身还裹着席子放置在后山,王大伟得趁着村民们还没起来去把尸体收殓了。

  穿越过来几日,王大伟已经了解了,这村人不到九点钟是不会起床的,和别的村天亮、鸡叫就起床的农村人很不一样。

  古氏也起得极为勉强,打着哈欠去做饭。王大伟则去山上收殓王成梁的尸身。

  尸体放在一个阴凉的山洞里,倒是没有腐烂。王大伟心里有些不自在,他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却没有继承那些感情,因此对于王成梁,在他心里更倾向于一个值得同情的陌生人,而不是亲人。

  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把尸身收殓了,放进棺材里。

  那头古氏饭也快做好了,米没去壳儿,总要多煮一会儿才咽的下去。王大伟进屋擦洗过身子换了衣服,出来便看见堂屋餐桌上摆了两个空碗,古氏抱着一口锅子正要往碗里舀粥。

  “等等——”王大伟眼尖,一把抄起桌上的碗,清晰的看到碗壁上挂着米浆干了的痕迹,又去厨房瞅了一眼,昨晚装炒野菜的碗也油亮亮的放在灶台上,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娘,你昨天没洗碗?”

  古氏抱着锅子愣了一愣:“……洗啥啊?”

  王大伟呼吸一窒,难道他自穿越以来,一直都是循环用这些碗喝粥,从来没洗过吗???

  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这和收殓尸体,哪个更令人膈应了……

  一言难尽的看了古氏一眼,王大伟闷不吭声的去洗碗。古氏本来是习惯了这种生活的,此时却不知为何被儿子看得有些尴尬心虚,小声辩解道:“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吗……洗碗多废水,挑一次水老费劲了,让村里人瞧见还得指使你给他们家也挑上……”

  每次给全村挑完水,王成梁和王大伟都累得好半天直不起腰。

  她也不是从来不洗碗,只是觉得没必要每天都洗罢了……等碗壁上结了厚厚的米痂不能再用时,她自然就会洗了……

  古氏委屈,儿子失去记忆之后严厉了好多,她这个当娘的都有点儿怕他了。

  王大伟叹了口气,也不好责备古氏,还得安抚她:“没事儿,以后日子慢慢都会好的,大不了我早上趁他们还没醒去挑水……碗还是得洗的,你要不想洗就和我说一声,我洗。”

  虽然他没继承原主对于母亲的感情,但原主离去时曾拜托他照顾母亲,王大伟对待古氏一直是很宽容的。

  除了责任之外,还有一点点孺慕——他自己是孤儿,没有感受过母爱。虽然古氏身上也有很多毛病,可王大伟还是透过她,看到了很多自己童年时对母亲的幻想。

  原生家庭带来的阴影长大后是会潜意识隐藏在性格里的,况且王大伟是个没有原生家庭的人。

  王大伟自己或许都没有察觉到,可他面对古氏时,确实总情不自禁的温和宽容。

  古氏咬了咬下唇。她确实不想洗碗,可也舍不得儿子洗……况且这村子里就没有让汉子干家务活儿的。

  不洗不行吗?不是一直都凑合过来了吗?TAT

  古氏闷闷不乐的接过王大伟洗干净的碗,重新盛了粥。王大伟又下厨炒了一小碗野菜当配菜,母子两个把早饭给吃了。

  王大伟瞧着古氏郁郁寡欢的脸色,叹了口气:“这样吧,那个程哥儿现在借住在赵石头房子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回头我请他来家里帮佣好了,不用咱们自己干活儿。”

  根据那个程哥儿自己的说法,他应该是个挺能干活儿的人。他在村子里没有地,只有一些王大伟给的劣米,吃完就没了。不如来他们家里帮着干些活儿,自家给他些米粮。

  反正自家粮食还挺多的,不差程哥儿那一口吃的。

  戳着碗里的米粒,古氏十分心动。但还是期期艾艾道:“这不好吧……你不是真相中了那哥儿吧?不是娘不通情理,他孕痣黯淡,真的不好生养。”

  王大伟哭笑不得:“真不是。”

  为什么古氏老觉得他对程哥儿有想法?现在村里一团糟,生活质量这么低下,他哪有心思想这些事儿。

  非要说的话……王大伟脑海中一闪而过木材堆里那双小兔子般红彤彤的眼睛。

  什么鬼!那是个小偷!

  王大伟眉头一皱。

  古氏却没察觉到儿子的异样,得到保证后开开心心的答应了。又能让儿子满意,又不用自己干活,简直完美!

  母子两个吃完饭,村里人才陆陆续续起床,安静的村子里渐渐有了人声。王大伟在院子里头洗碗,顺便等着村民来他们家集合上山。

  等来等去也等不到那群懒汉,反而村口响起了一阵喧闹。王大伟出门去瞧,只见村里许多人和他一样站在家门口看热闹,只有两个村民追着三个陌生的人影。

  可懒汉村的人平常不干活儿,身体素质差,跑得慢,根本追不到。

  王大伟皱着眉问旁边人:“这怎么回事儿?”

  “刘三狗家被偷了,正抓贼呢。”

  ???抓贼你们就站着干看???

  王大伟抬脚就想过去帮忙,可远远一看,那三个陌生的身影一通猛跑,三钻两钻躲进了树林里,消失不见了。

  “那人是谁?不是咱们村的吧?”一村懒汉厚脸皮已经够王大伟头疼的了,可千万别再出个法治咖。

  旁边的村民摇摇头:“不是咱们村的,也不像是附近村子的——好像是难民。”

  难民们被县城赶出来,周边镇子也严防死守。他们无处可去,只能在乡下流浪。懒汉村离县城挺近,这一带算是难民们落脚的第一站。

  对于村民来说,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但对于王大伟来说却不算坏事。

  刘三狗气喘吁吁的瘫在路边,好半天才喘匀了气,刘三狗的媳妇比他跑得远,便往后走了一段儿路把自家男人扶起来,结果刘三狗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废物,连个贼都抓不住,咱家非得让你败光了不可!”

  那女人捂着脸掉眼泪,也不敢还嘴。

  其他村民依然站在自家门口,敲完了抓贼的热闹,继续瞧打媳妇的热闹,脚下都不带挪动一分的。

  既懒得帮忙抓贼,也懒得上前劝架。

  王大伟看不下去了,在现代,打女人的男人受全社会鄙视,家暴更是违法。他上前一把拽住刘三狗的胳膊:“够了啊,刚才她跑得比你还快,你不比她更废物?”

  这种男人就是窝里横,受了贼人的气,又追不上,便把气撒在自家媳妇身上。

  周围人听到王大伟的话,都窃窃笑起了这个连女人都不如的废物。刘三狗一张脸涨的通红。

  王大伟扭头问那挨打的女人:“没事儿吧?家里都丢了什么东西?”

  女人先是摇了摇头,又低声道:“丢了个瓦罐,三个碗,半口袋粮食……”

  银钱没丢,可能也是家里根本没银钱。大概是饿极了的难民,只偷了食物。这种情况报官也不会有人搭理的。

  王大伟还在思考要怎么安抚失主,一旁的刘三狗已经耍起了无赖:“村长,俺家丢了这么多东西,您说怎么办吧?”

  王成梁在的时候,出了这种事儿,都得王成梁自掏腰包来补偿村民。毕竟村子治安出现了问题,那可是村长的责任!

  虽是他们家丢了东西,亏却不能让他们家吃!

  王大伟眉毛一挑,也想起了原主记忆中,王成梁是如何被迫处理这些事情的。

  “这可是大事儿。”王大伟煞有介事的开口:“难民入乡来,想必以后类似的事儿不会少。这样吧,咱们村的青壮年组一个巡逻队,分成三组,全天巡逻,严防死守,从根本上杜绝问题,不让三狗哥家里再遭遇此等不测。大家看怎么样?”

  看热闹的村民和刘三狗都愣了。

  什么巡逻?你不该给我补上亏空吗??

  其他村民更是震惊,怎么好端端的他们就要干活儿了??

  王大伟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不这样,万一大家再丢了东西,像三狗哥这样质问我,我可怎么作答?”

  张小勤第一个反应过来,朝着刘三狗呸了一口:“你自己家看不住东西遭了贼,难道要全村给你当护卫吗?多大脸?”

  刘三狗:???

  张小勤骂骂咧咧进了屋,关上了自己家的门。其他村民也反应过来,纷纷缩头不出。

  “大家不配合,我这个做村长的也没办法了,少数服从多数,以后家里自己多小心吧。”王大伟不再看刘三狗呆若木鸡的脸,慢悠悠往自己家走,顺便扯着嗓子冲躲在屋里的村民们喊:“别忘了今天给我叔父下葬,一个个的还想不想娶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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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氏并不是娇气,就是纯懒,以及觉得没必要可以凑合过。之前老看到穿成谁谁的亲妈之类的文名,当个梗恶搞一下2333

  前天昨天连续头疼,昨天下午请假回家休息,本想晚点儿更新的,结果一觉睡到今早,抱歉了OTZ

第12章 接力挖坑

  王大伟拐去赵石头家找了一趟程哥儿,和他说了家里要请帮佣的事儿。

  程哥儿正在屋里头,把劣米摊在木板床上,仔仔细细的挑着米里的小石子和虫子。王大伟看了一会儿,觉得这真心是个勤快人。

  在这个村里待久了,随便一个外人都显得勤快无比。

  王大伟也不需要他给自家当仆人,比起住家保姆,钟点工的模式更合王大伟的心意,既不打眼,也有充足的个人空间。

  便和程哥儿商量好,每日只需做饭、洗碗、洗衣,其他事物一概不必管,每个月给他一斗米粮。

  程哥儿很是惊喜。他正为以后的日子犯愁:那些劣米吃一点少一点儿,他没有收入,只能坐吃山空。王大伟让他在村里给自己找户人家嫁了,可程哥儿并没有看中的人选。

  ——嫁给赵石头是他当初没得选,一但可以选择,谁想嫁个懒汉呢?

  况且……程哥儿瞄了王大伟一眼,低着头道:“村长,要不我上你家帮忙吧?我这白住村里的房子也不太好,村里人说我好几回了……过去了,平常我还能多干点儿活,砍柴挑水我都行的!”

  村里人一开始确实在程哥儿面前说了几回酸话。村子还是挺排外的,特别程哥儿还是一个单身小哥儿,却独占了赵石头家的房子,那群眼皮子浅的村民各个儿被柠檬附身。

  不过后来王大伟和村里人说,程哥儿会在村里头挑户人家嫁了,就没人再说什么了,都盼着给程哥儿留个好印象。

  王大伟扫了一眼房子,道:“你白住这房子是不好。”

  赵石头一家被赶走了,这房子便算是充了公,是村子的公共产业。王大伟计划以后把这里改造成村委会办公室,代替别的村子祠堂的作用。赵石头家的四亩水田被王大伟挂在衙门卖了,还有八亩旱田却留了下来,仿照别村的“族田”充做“村田”。

  收益攒下来,以后再遇到什么天灾人祸,一时困难拿出不税款的情况,也能有个救济。反正王大伟是不会像王成梁一样任村里人吸血的。

  “所以,你要怕难做,就赶紧看看,找个人家嫁了搬出去。”王大伟道:“实在村里没有相中的,附近村子的也行,我可以试着帮你说说。不过人家答应不答应就两说了。”

  除了懒汉村,别的村子并不时兴买媳妇。村民们跟普通人家结了亲,那是多了一门亲戚,以后有什么事儿还能互相帮扶一把。买来的媳妇可没有娘家,所以但凡家里有些家底儿的,不愿意找这样的媳妇。

  程哥儿刚亮起来的眼睛又黯淡了下去,面色一时有些灰败,绞了绞手指:“别的村的能看上我这样被拐来的哥儿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王大伟叹了口气。“你要不在村里再看看,有些人家我觉得也还行,至少吃饱饭不成问题。”

  就是在现代,也有不少谁也看不上、谁也看不上的人常年落单。好日子谁不想过?可你自己也得配得上这份好日子,不能总抱希望于对方降低标准。

  程哥儿没财没色,别村的人又不是娶不上媳妇,人家凭啥娶他?自己村里倒都是娶不上媳妇的,程哥儿又看不上。

  这还不是现代,单身顶多孤独寂寞冷,心灵空虚。程哥儿这种情况,再挑下去离饿死也不远了。

  王大伟还真没想到程哥儿是对他自己有意。他在现代遭遇过太多粉丝大胆狂热的表白,同行暧昧撩人的暗示,对古人的这种含蓄保守的情绪一时半刻还真没察觉出来。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也不是赶你,但你总归得把以后的日子规划好了。”王大伟看了看天色:“我得上山去给我叔父下葬了,下午我可能不在家,你直接找我娘就行。”

  且不说程哥儿心里如何酸涩难当闷闷不乐,王大伟出了屋子赶回家里,村里的青壮年们已经拎着农具在他家院子里聚齐了,乌泱泱站了一院子。

  王大伟指挥着他们抬棺材、扛纸人,古氏也拎着元宝、纸钱跟着一起上了山。

  王家的祖坟离得不远,饶是如此抬棺材的人也换了三趟。棺材着实挺沉,王大伟也没细想,但到了挖坑的时候,他是真的察觉出不对来了。

  村民们拿着锄头、铁锨,没干几下就要换人,一个坑四十多个汉子轮了两三遍才挖好。

  起初王大伟以为这是一个什么仪式,要全村的人都出力,才能体现对死者的尊重与重视……渐渐地他才发现,并不!这些村民是真的累啊!

  挖了五六下,就拄着农具到一旁大喘气!喘气的时间比劳动的时间还长!

  王大伟怀疑人生地问一旁的古氏:“娘……这么些人来挖坑,是因为……人多力量大吗?”王大伟仔细斟酌着措辞。

  古氏诧异的看了儿子一眼,看得王大伟以为自己想错了,就听古氏反问:“当然,不然呢?”

  王大伟:???

  挖个坑而已,需要这么多人吗??我以为来这么多人是为了对死者表达哀悼的仪式?人越多哀荣越盛什么的?

  然而村里并没有这种说法。古氏摇了摇头:“并没有这种仪式,就是挖坑太费劲,一两个人怎么挖得动这么大的坑?”

  王大伟这才发现,每家每户来的都是青壮年,看来和仪式并没有什么关系,是他想多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青壮年都要接力赛一样挖坑,挖个三四轮才能挖好,是有多懒啊??

  其实王大伟有些冤枉这些村民,他们确实懒没错,但挖坑需要这么多人,也是真的没有力气。

  懒汉村的人由于过于懒,并不怎么去镇上和县城,家里收获的粮食懒得卖,手头也没有现钱。

  这就导致,懒汉村的人很少吃盐——既没钱买,也懒得走那么远路去城里买。平常不运动,走最远的路大概是自家到村长家的路。王家买了盐就瓜分一些来,没有也就算了,喝粥反正饿不死。

  于是纳元素摄入不足,自然浑身乏力,头昏嗜睡。

  王大伟虽然不知道个中详细,此刻看着挖几下就喘气的“青壮年”们却忽然兴奋:这样,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用武力镇压了??

  原主虽然也是不吃盐大军其中的一员,但这副身体经过灵泉的调理,已经完全康复了。如果知道并没有什么特殊规矩,王大伟一个人挖坑,搞不好都要比这四十多个汉子挖得快。

  王大伟一直觉得自己一个人对抗全村难度太大,才决定徐徐图之。可经过今天,王大伟觉得自己可以改变策略、加快进程了。

  之后王大伟加入了挖坑行列,工程进度立刻快了许多,终于在午时把王成梁安葬妥当。

  王大伟和古氏腰间系了麻绳,把纸人给烧了。古氏没忍住又哭了,王大伟则取了元宝、纸钱,蹲下慢慢点燃。

  既是烧给王成梁,也是烧给原主的。

  若真有死后世界,若真有轮回,愿这二位放下身上本就不属于他们的过重责任……转世到二十一世纪新中国,在伟大的社会主义光辉下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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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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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有个小天使的名字显示不出来!!告诉我,这个无名英雄你是谁!!

第13章 难民都嫌弃的村子

  上午安葬了王成梁,下午闲来无事,王大伟决定巡视一下自己的领地。他自穿越过来就一直在处理各种琐事,还没有好好打量过自己未来的生存环境。

  古代生活真的是很枯燥,没有网,没有手机,甚至没有朋友可以八卦聊天,让王大伟空虚到想找点儿事来做。

  ——他也很好奇,懒汉村的村民们不务农,都用什么来打发时间?

  懒汉村作为几十年前最富的村子,领土面积还是很辽阔的:以他们居住的房子为中心,方圆十里的地界都属于懒汉村,许多村民还在别的村子有田地。

  这些地都被集体佃给了原本贫穷的吴家庄,吴家庄的人因此日渐富裕,现在早已赶超懒汉村多少倍。

  王大伟站在地头上,瞧着吴高树带着吴家庄的人在地里劳作。妙竹州的田地大部分是水田,之前已经收获了稻子,翻过地还能种一季土豆。

  妙竹州理论上一年能三熟,但并没有很多人这么操作。一来是太累,二来这么种也废地,久而久之肥田也变薄田了。

  连官府也按一年两熟来收粮稅,但吴家庄的人每每还是按三熟来耕种。正经粮食种不了,种点儿菜也是好的,能多收益一点儿算一点。苦日子过惯了,可不就得精打细算才能富起来吗?

  哪怕现在吴家庄早富起来了,吃苦耐劳的习惯也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成了本能。

  王大伟蹲在地头叹气,羡慕得不得了。

  瞧瞧,这才是正经的庄稼人!自己村里那群是啥玩意儿啊??自己要是穿成吴家庄的村长,做梦都能笑醒!

  吴高树收了一会儿甘蔗一抬头,就看见王大伟蹲在地头长吁短叹。他想当做没看见——自打上回被王大伟压着处置了吴三桩,吴高树就挺不乐意看见这个懒汉村新村长的。

  可是想到县城里听来的消息,吴高树默默砍下两节甘蔗,朝王大伟走过去:“怎么有空来这边儿?”

  王大伟挺意外吴高树会来打招呼的。他们上次见面可不算太愉快,吴高树居然还大方的请自己吃甘蔗。这甘蔗不是现代当水果吃的果蔗,而是纤维粗糙的糖蔗。口感差,难啃费牙,甜倒是和果蔗一样甜。

  毕竟懒汉村的官名就叫甜杆儿村,以水土丰沛、种出的甘蔗格外甜而闻名。

  “以前村里的事儿都是我叔在操心,我这刚上手,村里有多少地我都弄不明白。这不过来看看,心里也好有个数。”王大伟啃了两口甘蔗:“据说以前我爷爷就是带着村民种甘蔗发了财的。我怎么瞧你们种的甘蔗并不多?”

  旱地大约只有一半种了甘蔗,其余种的都是罗汉豆,也叫蚕豆。

  吴高树苦笑道:“我们倒也想种甘蔗。”种甘蔗省事儿,清明种下,中秋就能开始收获,一直到次年清明都能供应。豆子却要一年两三茬的种:“还不是你们村,只收粮食,不收甘蔗……”

  粮食拿到家可以直接吃,甘蔗却要拿到城里卖,懒汉村的人并不想去卖。

  吴家庄种的豆子基本全是给懒汉村交租子的,甘蔗则是他们自己的营收。

  王大伟:“……”

  又一次感受到了村民们的懒癌晚期症状。

  吴高树跟王大伟并排蹲在地头,犹豫了一番,开口道:“我昨个儿去城里,听说你要把赵石头家的地给卖了。”

  王大伟点点头:“赵石头一家坏了心思,害死了我叔。经过村里人的一致表决,不配待在我们村子,已经被赶出去了。房屋田地一部分变卖缴税,一部分充公。”

  吴高树一点儿也不意外这个结果,他也不是对赵石头一家的结局有什么想法,而是有自己的小心思:“我以经准备把那四亩水田买下来了。我记得赵石头家还有十亩旱地……能不能一并卖给我们村子?”

  田地是农家人的根本,由其是好田,一直有价无市,并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吴家庄如今靠佃懒汉村的地富起来了,田地的积累却仍然不多,总是不安心。

  好容易等到王大伟愿意出手赵家的田,吴高树很是心动。

  王大伟却没想到吴高树提出这样的要求,愣了一下,很快道:“不行。”

  “卖这四亩田是因为急着要交粮稅。我们村,你也知道,并不缺什么钱。”懒汉村的人之所以能心安理得的懒这么多年,也是因为靠收租子就能吃喝不愁。他们疯了,才会把能生钱、让他们不用干活的根本给卖掉。

  况且王大伟还有别的打算。如果成功了,现在佃给吴家庄的田明年也要慢慢收回来的,更别提卖出去了。

  “这四亩我都嫌卖多了,原本卖一两亩就够交税了。多卖两亩,还是为了给村里头修修房子应应急啥的。”

  吴高树很失望。他对上王大伟,总有一种预感:这个小子比他叔父强多了,说不准要带着懒汉村翻身呢。

  虽然他不认为那些懒汉翻得起浪来……可王大伟的存在,让他觉得自家村子的利益要不保了。

  吴高树闷闷不乐的起身,也不跟王大伟打招呼,回自家的地头继续收甘蔗。

  王大伟也不介意。他对吴高树的想法有一些察觉,可这又怎么样呢?佃地本就是银货两讫的事儿,总不能为了让吴家庄能够持续发展,懒汉村就发挥奉献精神,维持现状吧?

  他名叫王大伟,而不是叫王伟大。

  他从地头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正打算回去,余光却看到树林里钻出一群人,往吴家庄方向绕过去了。

  王大伟心思一动,脚下转了个方向,跟了过去。

  下午正是干活儿的时候。吴家庄的汉子们都在地里忙活,妇孺老幼则在家中缝补浆洗,村子里走动的人不多。

  没到做饭的时间,村后菜地去的人就更少了。三四个衣不蔽体的难民扑进菜地里,快速的往背篓里拔菜。

  这三四个人都是正当壮年的汉子,王大伟估量了一下双方武力值,没有往前凑,只远远的站在菜地那头咳嗽了一声。

  疯狂拔菜的人顿时僵住了。

  为首的是个三十左右,五大三粗的黑面汉子,抬头瞧见王大伟,一时间眼眶都吓红了,竟然有几分委屈的意味。

  “我……我们不是故意的……”黑脸大汉低头看了看自己两手抓着的菜,觉得自己的说法毫无说服力。

  其他几个人也是扎着两只手不知如何是好,惊恐异常。

  王大伟心里有几分不忍:“你们是从涯州来的难民?我刚远远的瞧见不少人呢,躲哪儿了?”

  那几人眼睛瞪得更大了:“我们,我们这就走……你别喊人……”

  这些人确实是涯州来的难民。他们进不去县城,官府也不放粮赈灾,只能混迹乡间。为了生存,他们还结成团伙,集体出行分工明确,靠东家偷一点,西家拿一点儿混口饭。

  在这个年代乡下拔人家菜地里几颗菜,其实也算不上偷,但也架不住他们拔得多啊,转眼半亩菜地都要给人拔秃了。日子久了,附近村子就没有不排斥这些难民的。

  特别是有几户人家丢了鸡鸭等家禽,甚至组织了青壮把这些难民往远处赶。

  虽说没有证据就是难民偷的鸡鸭,小心总是无大错。

  吴家庄之前就派人出来打过难民。今天也是饿极了,又察觉村里的青壮都不在,才敢铤而走险:“真的只偷了菜,我们从没拿过钱,最多是再拿点儿粮食……”

  王大伟叹了口气:“这就已经很过分了。”他指了指被几人扫荡过的菜地:“人家也是要过日子的,你们都给拔干净了,让人家吃什么?”

  几人羞愧的低下头。

  “偷东西这种事情,迟早是要被逮住的。就好比现在。你们本就是没路引的流民,要是被扭了见官……”他还没说完,几人就露出惊恐的神色,只差跪下求他手下留情了。

  王大伟想了想:“只是菜的话,山间的野菜不也一样能裹腹?”

  “我们也去山上找过,能吃的都吃了,就差吃草根树皮了……”黑脸汉子讪讪道。他们人实在有点儿多。

  王大伟想起自家后山漫山遍野的野菜,放着也是白放着:“你们往北走五里地,那边儿有个村子,后山上都是野菜,没人摘。”

  那汉子愣了愣,脸上是肉眼可见的迟疑:“啊?那村子我知道,听说挺穷的啊?我们之前有人去过,全村的房子都是破的,他们偷拿了两个碗也是豁口的,大家就没再往那边儿去了……”

  偷这样的人家,他们也怪于心不忍的。

  王大伟:……

  好的,连难民都看不上的村子。【微笑

第14章 联络难民

  王大伟麻木的听着难民们对懒汉村的评价,脑中闪过无数社会新闻。

  【小偷入室盗窃空手而归,留下纸条“你太穷了”。】

  【小偷见失主家里太穷,自掏腰包留下两百。】

  【家里太穷,小偷进来都看不下去!】

  ……

  王大伟一时有些语塞,总觉得解释的话,像是在暗示“我们村不穷,欢迎你们来偷”……

  “说来话长,那村子是一回事,山上是真的有很多野菜。”不止有野菜,山货、小动物也有不少。懒汉村的人无事不上山,也没人去打猎,后山的动植物疯狂繁殖,像一个小型生态园。

  而村和村之间也有领地一说,自家村子附近都有山,通常不会为了些野菜越境,引发两村矛盾。

  王大伟对难民道:“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跟我到那边儿去看看。”

  几个汉子小声交流了一下。他们被王大伟发现,肯定是不能在吴家庄继续偷了,之前偷的菜又不够吃,去碰碰运气倒也不错。

  他们都是难民了,反正没什么可让王大伟图谋的,总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难民们答应下来,把已经拔下来的菜放进背篓,顺手还帮着修整了一下菜地,才跟着王大伟出了吴家庄。没走多远,便听到村里传来妇人泼辣的叫骂声,想来是发现了菜地被偷。

  几个难民瑟缩了一下肩膀,加快了脚步。

  王大伟在后头审视着他们,满意的眯了眯眼:还不错,良心未泯。

  一路上,王大伟跟难民们攀谈起来。那为首的黑脸汉子名叫王壮山,带着一家老小和不少同村人一起往妙竹州来逃难。路上又与许多难民结伴,有不少人信服于他。

  “我们在涯州时听说妙竹州这边会开粮仓赈灾,这才背井离乡的过来。哪知到了城下却被赶出来……涯州也回不去了。”王壮山说起来也是满脸的颓丧:“我们在城门边上又遇到很多同样遭遇的人,大家便聚在一起,在荒郊野外也安全些。可是没有地,没有钱,也是早晚饿死的命……”

  王大伟又在心里感叹了一番社会主义好,才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如今住在哪里?”

  王壮山还没有说话,另一个偷菜的难民便警惕道:“你问这些干什么?你莫不是想报官,把我们一网打尽?”

  王大伟瞥了他一眼:“把你们一网打尽,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我昨日从城里回来,只听说抓了偷县令家的小贼有悬赏,把你们一网打尽有什么?”

  那人语塞,眼神却还是很警惕的打量着王大伟。倒是王壮山劝解道:“这位小兄弟说的对,人家好心好意给我们指个挖野菜的好去处,我们不该如此猜疑他。”王壮山苦笑道:“咱们都沦落到这地步了,除了烂命一条什么都没有,人家能图咱点啥?”

  王大伟笑了笑:“我还真就图你们的命。”

  难民四人组:????

  “直说了吧,我就是你们刚刚说的那个穷村的村长,王大伟。”王大伟瞧了一眼王壮山:“咱们八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我们村虽然破,但其实并不穷。”王大伟比划着面前的土地,豪情万丈,挥斥方遒:“瞧瞧,瞧见没?这方圆十里的土地,都是我们村的!”

  王壮山震惊的看着面前连绵不绝的土地,难以置信:“这些不是吴家庄的土地?种地的都是吴家庄的人啊?”

  偷的次数多了,总对吴家庄的村民有些眼熟。现在田间劳作的人,好多王壮山都暗中观察过。

  “只是佃给他们种罢了。”王大伟摆了摆手,“地契都在我们村。”

  王壮山将信将疑,但又觉得眼前人没有骗他的必要,图什么,图吹牛的快感吗?“可这……和你图谋我们……有什么关系?”

  王大伟沉痛的叹了口气:“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我们村的诨名……”眼见面前的四人摇了摇头,王大伟只得羞耻的自爆:“我们村被称为懒汉村。”

  “村里人……确实都很懒。懒得自己种田,懒得去山上摘野菜……就差懒得吃饭,要挂张饼在脖子上了。”王大伟苦笑:“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这村子早晚要完蛋。”

  王壮山一行人都惊呆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懒的人。乡下人谁不勤快?勤快才能过上好日子啊!

  “所以,我想要吸纳一批勤快的难民到我们村来。”王大伟道:“我们村有地,有粮,就是风气不好,需要注入新鲜的力量来带一带。而你们什么都没有,却有力气,我所图的,就是你们的力气。”

  力气在庄稼人看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王壮山一行人仍然有些难以置信。

  只要干活儿就能活命!

  人哪有不干活儿的?到哪儿不得干活?对于他们来说,这无异于天上掉馅饼了!

  “真、真的?你愿意让我们加入村子,给我们活下去的机会?!”

  乡下户籍管理不算太严格,只要税款能按时按数目交上来,官府放给村长的权利其实很大。

  只是村子普遍排外,无缘无故凭什么让你一个外人安家?能落户的,要么是有亲戚是村里人,要么是贿赂了村长,使了银钱。

  多则几两银子一个人,少则二三两银子一家人,总之没有白白让村长给你行方便的便宜事儿。

  而难民们两项都沾不上边。既没有亲戚,更没有银钱,王大伟肯接纳他们,简直是活菩萨一般的存在。

  王大伟此刻却正色道:“但是我有个条件。”

  ……

  王大伟带着四个难民到了懒汉村的后山,果然遍地是野菜,还有菇子、秋笋。四个人当即挖了一通,把背篓塞得满满的,还要帮王大伟挖,被王大伟婉拒了。

  他有手有脚,想吃自己挖就是了,不需要从灾民嘴里抢饭吃。

  王壮山一行也通过这些没有被采摘过的野菜,相信了王大伟的说辞——即便证据也不是特别充足有力,可他们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坠在悬崖的人,即便是一根稻草,也想要抓住。何况王大伟伸过来的,是一根枯树枝呢?

  他们把王大伟带到了难民聚集的地方:他们并没有固定的住处,因为被附近的村民赶逐,只能在树林里打游击。今天偷哪个村子,就躲在哪个村子附近,也方便下手。

  这次便是在吴家庄附近的树林里。见他们靠近,两个难民慌慌张张的迎了出来:“之前远远的看见你们被这人带走了,可吓死我们了!他是?”

  王壮山十分激动:“这位是懒……甜杆儿村的村长!他说愿意收留我们,让我们加入他的村子!”

  “什么?!”周围的难民们惊讶的看向王大伟。

  王大伟也打量着他们。

  这些难民十分有组织、有纪律,各个分工明确。有的拾柴火,有的架锅烧水,还有的拿稻草编席子,打算用席子搭帐篷。

  其中一小半是青壮年,剩下的老人、孩子、女子、小哥儿都有,没有一个人闲着。人群旁边摆放着许多杂物,应该是从各个村子里偷来的。最贵重的是一口锅,其次是几个瓦罐,两床棉被,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虽然被苦难折磨,这些人却都还在努力生活。这就让王大伟又几分满意了,至于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日子好了想必就不会再有人犯。

  真有品行过不去的,再赶出村子就是。现在也就算了,到了他治下,必定不能出法治咖。

  王大伟扫了四周一眼。他方才大眼看过去,隐约觉得有个拾柴火的身影挺眼熟的,待细寻找,又找不见了。

  而此刻,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王大伟,眼里闪着对生的希望之光。

  王大伟回过神来,只当自己眼花,没有再去寻找那个身影,冲难民们点了点头:“具体的条件让壮山大哥跟你们说吧。壮山大哥也可以帮我组织一下其他难民,只要人品过得去,符合条件,都可以加入。当然,不答应的也可以离开,全凭自愿,我不勉强任何人。”

  话虽这样说,王大伟却知道,实际上在生存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难民们并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权利。不过是说说漂亮话,假装民主罢了。

  这些人就算心里不那么情愿,也九成九都会答应的。

  这就是封建社会低下阶层人民的命运啊……

  ※※※※※※※※※※※※※※※※※※※※

  王壮山:我们烂命一条,有啥可被图谋的?

  王大伟:我还真就图你们的命。

  难民四人组:变态杀人狂????邪教???

  王大伟:唔,我们村风气不好,需要注入一些新鲜的血液带一带……

  难民四人组:还说不是邪教?????

第15章 村长心术!

  王大伟告别了难民们,慢悠悠的回到了村子,兜里还揣着两个野鸡蛋。

  这是他陪王壮山摘野菜的时候捡到的,一窝鸡蛋他只留了两个,剩下的都分给了难民们,又收割了一波好感与感谢。

  野鸡蛋个头小小的,但家里只有他和古氏两个人,还是够炒一碟野菜炒鸡蛋来解解馋。

  虽然他有灵泉可以保证身体所需的营养,但架不住他想吃啊!穿越过来好几天,王大伟就没见过荤腥,这种苦日子他出了福利院进入娱乐圈之后就没怎么过过了!

  待走到家门口,王大伟瞧着厨房冒出来的炊烟和晃动的人影,脚下一顿,拐了个弯儿。

  差点儿忘了,程哥儿还在他家里干活儿呢。男主人和小保姆,就是在现代也是有几分暧昧与尴尬的身份关系,王大伟对程哥儿没有想法,却也得顾及着程哥儿的名节。

  他找个了能看到自家大门的位置坐下歇息,打算等程哥儿走了再回家去。

  正是晚饭时候,许多人端着饭碗坐在自家门槛上,就着天光吃饭,顺便唠嗑。古代没什么娱乐项目,也就靠一张嘴胡吹乱侃来增添快乐了。

  他们看到了干坐着的王大伟,便打起了招呼:“村长怎么不回家吃饭去?”

  王大伟道:“程哥儿在我家,等他走了我再回去。”这也算公开澄清他和程哥儿没什么关系了。

  果然有村民高兴道:“我今日见程哥儿去你家,还以为你反悔了,要娶了程哥儿呢!”王大伟可是在村里公开说过,程哥儿会在村里挑户人家嫁了,村民们才容许程哥儿借住在赵石头家房子里。要是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进了王家门,这些村民可要闹意见了。

  现在王大伟这姿态明显是避嫌撇清关系,让胡思乱想了一下午的单身汉们又高兴了起来。

  不过也有人发酸:“为什么程哥儿好好的,要跑去村长家干活儿……”王大伟说了要让程哥儿“挑”,可程哥儿挑来挑去也没挑中,现在还跑去王家干活儿——今天好些人都看到程哥儿在王家院子里洗衣服了。

  这什么意思?没相中他们,相中王大伟了?

  “因着我小叔去世,我娘伤心过度,身子不大好,没力气干活儿。”王大伟看了一眼心思自以为藏得很好,实际上都挂在脸上的村民们:“我最近又要为村里人成亲的事儿奔忙,便出了一斗粮食,请程哥儿到家里帮佣,顺便照顾我娘。”

  村民们没想到是这样个原由,愣过之后,面上又带了几分喜色:“还能这样?我娘身体也不大好……”

  “那你也可以出米粮,请程哥儿到家里来帮佣。我想他会愿意的。”王大伟诚恳建议。

  现代也有一个钟点工做一栋楼的生意,只要时间安排得当,程哥儿也可以在村里多做几家。他现在正为以后的生计发愁,若是能有这样一份收入,想必是不会拒绝。

  那人却干笑道:“村长不都花了粮食了,怎么还要另收粮食……要我说都是一个村的,他顺手不就一起干了……”他们把地佃给吴家庄,收到的租子只是够吃,却还不至于富裕。况且这人占便宜占习惯了,根本不想往外掏。

  就算要支付给程哥儿米粮,他也想让王大伟帮他付了才好呢。

  王大伟瞥了那人一眼:“我可做不了他的主。他现在还不是咱们村的人呢,要是逼急了跑了……”

  剩下的话不用王大伟说,已经有人叱骂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大的脸?还顺手,你自己怎么不顺手把自己家里活儿给干了?!”

  都是懒汉,谁不知道谁?

  那人涨红了脸,闷头扒拉了两口饭,不吭声了。

  王大伟早看明白了,村里的懒汉们也并不怎么团结,只有在剥削老王家的时候才站在一处而已。私底下矛盾也不少,遇到利益相关,更是如一盘散沙。

  若是往这些懒汉堆里撒一些诱饵,他们还会像争食的锦鲤一样互相攻击。

  王大伟只需借力打力就可以了。

  不过说到程哥儿的婚事,便有人对王大伟道:“村长,这程哥儿是卖到咱们村的,还不是你说让他嫁谁他就得嫁谁,怎么还能让一个买来的做主,挑咱们村的汉子?”

  其他人也来了劲:“就是就是!村长发话了,他还敢不听不成?!”

  一块儿肉明晃晃的挂在眼前,却吃不到,那肉还随时可能投入别人的怀抱。这让村里的单身汉们都十分不安躁动。

  王大伟却岔开了话题:“你们刚刚说到帮佣,我倒有个想法。让大家既能娶上媳妇,又能有免费的帮佣,一举两得。”

  村民们愣住了,还有这等好事儿?

  眼见着程哥儿已经从他家出来,王大伟站起身来,撂下一句话:“左邻右舍互相传话,明天吃了早饭,到广场来开会,我给你们好好说道说道娶媳妇的大事儿!”

  这一晚上,懒汉村的村民们激动万分,天黑透了还有屋子传出说话的声音。

  这对于早睡晚起的懒汉们来说,已经是一年也难见着几回的奇景了。次日一早,他们更是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聚集在广场上,甚至有人还跑到王大伟家里催他快过去。

  王大伟正在吃早饭,程哥儿一大早过来做的。他的手艺一般,就是普通的家常菜。不过还是用了些心的,昨晚从王家拿走了一碗米和一个小石臼,今天早上王大伟就喝上了去壳的米粥。

  王大伟美美的喝了一大碗,村民们来催了两回,王大伟才磨磨蹭蹭的过去,吊足了村民们的胃口。

  他一露面,就有不少人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村长,你说全村都能娶上媳妇,是真的吗?”

  “村长,你说不单能娶上媳妇,还能有人免费帮佣?”

  “村长……”

  王大伟等他们的热情发散了大半,广场上渐渐安静下来,才开口:“我说的自然是真的。”

  人群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

  “太好了!村长真有本事!”

  “比你叔都有本事!快赶上你爹了!”

  “和哪个村子的结亲啊?吴家庄吗?有什么条件吗?”这是还有些清醒的村民。他们不相信这世上有这样白得来的大好处,不是打他们手里土地的主意吧?吴家庄的人早有这心思了!

  那可不行,他们村的人能全年不干活儿还不被饿死,所依仗的就是土地!

  王大伟摇了摇头:“不是吴家庄。肯定也是有条件的——”

  “我联系上了逃荒至此的难民。他们多是拖家带口的逃来的,我昨日去看了,有女人,有小哥儿,还有年轻汉子,可以满足咱们村一部分婚嫁需求。”懒汉村除了单身汉子娶不上媳妇,姑娘和小哥儿也有很多嫁不出去。毕竟这年头的媳妇是要在婆家苦熬干活儿的,谁家会愿意娶个光吃饭不干活的懒婆娘啊?

  至于村里人内部消化:谁不知道谁家的底细?互相都看不上眼。现在难民里有年轻汉子,那些嫁不出去的姑娘小哥也可以招个上门夫婿。

  “但是,你们得收留他们的家人。”王大伟道,“现在外头娶亲,至少得两三贯钱,再搭上鸡鸭粮食做聘礼。买一个适龄小哥儿四两银子,女人就更贵了。而你们,只要腾一两间空屋,安置他们的家人,再分他们一些米粮——之后你们也可以指使他们干活,上山挖野菜、捡山货补贴回来。”

  “秋收的时候,村里的水田已经跟吴家庄签下了佃地的文书,但旱地还没有,要到十月份罗汉豆和甘蔗收获了再续约。我的意思是不要续了,水田明年也不外佃了。你们把土地佃给自己的亲家,和吴家庄一样分成收租子——或者还能谈谈,多收一成。日子一点儿没变,还多了媳妇和帮佣。”

  听了王大伟的话,村里一部分人心动了,但更多的人是惴惴不安。多年的习惯让他们下意识的排外:“这样能行吗?一群不知根不知底的外人,万一他们起了什么坏心思……”如果只是女人和小哥儿也就罢了,他们村里人多,齐心协力总能收拾了。

  可按照王大伟的说法,是要连他们的家人一同接纳,里面不乏青壮年。懒汉村的人对自己的身体素质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要弹压不住,还不得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你不接纳他们的家人,那些女人小哥儿凭什么嫁你?图你家这四处漏风的房还是图你一表人才?”王大伟冷笑两声,指着最近一处稻草零落,露出房顶大洞的屋子:“我上回就说了,让你们把屋子拾掇拾掇。要是连难民都看不上,我这张脸算是让你们给丢尽了!”

  王大伟大马金刀地坐在树下的大青石上,扮演着一个玩弄权术,制衡朝堂,平衡势力的帝王,十分入戏:“我自然要为咱们村的人保障,不会让他们翻了天去——除了嫁进门的女人、小哥儿,我一家只会给一个人落户。如果他们有坏心可以去报官,他们没有户籍的其他家人就会被官府驱逐,甚至沦为奴籍。”

  “一年之后,想必会有很多孩子降生吧。”王大伟微微一笑:“到那时,表现好的难民,我才会为他们落户。”

  至于听谁的话,怎样才算表现好……王大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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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啾啾啾咪!

第16章 翻脸的传消讲师

  村民们听了王大伟的话,叽叽喳喳好一阵议论,然后一致觉得,这可真是个好主意!

  按照王大伟的说法,他们除了一两间破屋子,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白得媳妇和帮佣。

  他们村的房子还都是王大伟的父亲当村长时盖的,那时候村里人还没有完全堕落成懒汉,手头也有些银钱,都是盖得宽敞的大屋。只不过这些年年久失修破落了许多,倒也能凑合着住人。

  何况即便是付出了屋子,以后难道就不能让难民再多盖几间补偿回来吗?

  谁不想住好屋、吃好饭,只是人生总有取舍,这些村民以前选择了懒,舍弃了好屋好饭。可现在简直是有一条鱼和熊掌可以兼得的路摆在他们面前!

  不答应是傻子!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划算!

  村民们高兴坏了,连声催促王大伟,让他赶紧把人带回来。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我今日就去和难民们说一说。这两天就带他们到村子里来,两厢相看一番。”王大伟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破房子,微微皱了皱眉:“你们也别闲着了,把家里的屋子拾掇拾掇,哪怕临阵磨枪,图个表面光呢。要是难民都嫌弃你们不愿意嫁过来,丢人不丢人?”

  有人觉得有道理,总归也就辛苦这两天,把人骗进门再让他们干就是了。却也有人不以为然,哈哈笑道:“一群难民而已,他们敢不嫁给咱们?咱们就去报官,把他们抓起来!”

  有了之前王大伟给他们打开思路,这些人自然而然的察觉到了威胁的好用。

  王大伟挑了挑眉,没有多说什么。

  事实上,村里未婚的“老大难”有五十七个,其中四十六个是汉子。而难民中的女人和小哥儿数量并没有这么多,完全不够一人分配一个的。

  就算王大伟托了王壮山帮忙联系其他难民,人数充足,里头也有女人和小哥儿之分。女性生育能力天生比小哥儿强,自然也更抢手,况且还有相貌美丑之分呢。

  这人连临阵磨枪都懒得磨,显然已经懒到无可救药。到时候没有难民看中他们家,可怪不了别人。

  有些聪明的村民显然也想到了这种情况,比如张小勤。他和王大伟对视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回家收拾房子。

  而王大伟则又去到了难民聚集地。王壮山远远的看见他,就激动的迎上来:“村长你可来了,大家都盼着你呢!”

  这就已经叫上了村长,王大伟心中满意,真是有眼力见儿的难民。

  “要求都和大家说好了吗?有没有人不同意的?”王大伟扫了一眼难民们。“不愿意的一定要说出来,我绝不勉强。”

  王壮山的笑容僵了一秒,又迅速恢复如常:“怎么会有人不愿意呢?这是大家活命的唯一机会。”王壮山手往旁边一指:“不止我们原本的人,昨日我问过遇到的其他难民,就没有不愿意加入的,早早都过来等着了。”

  王壮山指的方向坐着十几个人,应该是三个家庭组成的。王大伟居然还看到了在城门口抱头痛哭的一家四口。

  王大伟却没有错过王壮山僵硬的那一瞬间。这件事需要牺牲家里的子女、姐妹的婚姻,说白了是有些乘人之危的意思在里头。万一有人迫于生存表面答应下来,私下窝藏祸心;或者家里其他人愿意,女子本人却不愿意,以后在村子里搞事情什么的,就得不偿失了。

  必须把这种苗头掐死在襁褓之中,也给自己立下足够的威信才好。

  “壮山哥,你把大家组织起来,再我说几句话吧。”

  王壮山依言去跑去召集难民。加上昨天新加入的,拉拉杂杂竟然有近百人,围坐成一大片等着王大伟发话。

  “各位,我们村的情况,想必壮山哥已经和大家说明白了。”比起昨日制衡朝堂的帝王,今天的王大伟仿佛是个传|销|组|织的讲师,热情又温柔:“我们村,不算穷。地多得是,每家至少有十亩,后山还有大片荒地,够养活你们。只是人懒,需要你们加入,带一带村子的风气,出一把力气。”

  “只要你们肯把家里的女子、小哥儿嫁过来,咱们就是一家人。我作为村长,必不会亏待你们,一定能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王大伟仔细观察着这些人的神色:“我还是那句话,全凭自愿,绝不勉强!”

  因为涉及亲事,女人和小哥儿都害羞的低着头不说话,其他人大多是一脸感激和期盼,唯有王壮山仿佛很紧张。

  下一秒,王大伟就知道王壮山紧张什么了。

  一个青年“腾”的站起身来,朝着王大伟道:“王村长果然是个明事理的人,不像他们,就想着欺压咱们讨好你!”

  王大伟眨了眨眼,看向青年说的“他们”。

  王壮山满脸的尴尬:“你胡说什么,谁欺压你们了?我只是传达一下而已,我逼你答应了?!”

  那青年身边也有人拽了拽他,小声的说了什么,青年却一把将他们挥开:“王村长都说了,全凭自愿,绝不勉强!你昨天却一直劝说大家,不答应不走!”

  王壮山很是委屈。他没有一直劝说,他只是觉得这样的好机会千载难逢,怕别的难民没听懂,才多说了两边,力求所有人都明白这件事的好处。

  毕竟大家都没念过书,理解事情比较慢。这青年倒是念过书,理解能力强,却听了一遍就炸了。

  王大伟和颜悦色的看着青年:“你叫什么名字?家里都有什么人?你不想让家人嫁到我们村子们?”

  王大伟声音温柔,倒让青年平和了许多,没有一开始那么激动了:“我叫李达,我……我念过书的,要不是遭了灾,我现在肯定考上童生了!”

  说着,李达挺了挺胸膛,颇为骄傲。

  李达是和父母、弟弟一起逃荒至此的,同行的还有他姑姑一家。姑姑家里有个表妹,是他们一行中唯一的适婚女子。

  若是表妹嫁到懒汉村,李达一家和姑姑一家挤一挤,可以一起进入村子,这是门很划算的生意,表妹的父母都很愿意,连姑娘自己也愿意为了全家奉献。

  只有李达不愿意——他在逃难过程中,和这个表妹日久生情,怎么愿意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

  昨日李达就闹了起来,还骂了王壮山,受到了全家的镇压。今日听了王大伟的伪|民|主言论,又觉得王大伟是个好说话的,便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李达包含希望的看着王大伟:“我和表妹是真心相爱的。您说过,不会勉强人的,您会成全我们的对不对?”

  他得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和姑姑、姑父。昨天他就怨上了他们,为了讨好难民头领王壮山,为了讨好懒汉村的村长,他们居然要牺牲表妹,要牺牲他们的爱情!

  自私,太自私了!!

  王大伟当即点头:“那当然,我是甜杆儿村的村长,只管得了自己村子的人,外人怎么做,与我无干,我自然不会勉强,也谈不上成全不成全。”

  李达的父母脸色立刻变了,连他表妹眼中都含了两包眼泪,可怜巴巴的看着王大伟。

  王大伟别开了眼。他以前演戏的时候就不喜欢演反派,虽然粉丝说黑化什么的特别带感——根据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体验派表演理论,演员是要与角色共情,体验角色的思维逻辑的。

  正直青年+党员王大伟从来不觉得虐人快乐,反而很有负罪感,每次演都不太舒服。况且现在并不是在演戏,而是现实。

  李达也呆住了,他昨天被镇压,是因为王壮山给他们说了,不出人就不能进村子。可今天王大伟那么和睦,那么温柔的和大家说话,他就觉得是王壮山想要讨好村长才自作主张。

  这村长明明一看就心软好说话啊!

  “不是,您这么明事理的人,怎么会做这样乘人之危的事情?您这么做是不道德的,是趁我们病,要我们命啊……”李达紧紧的皱着眉:“这样吧,我读过书,只要您让我们一家落户,再给我们家几间房,等我考上了童生我可以教村里的孩子识字……”

  王大伟笑了笑:“村里现在没有孩子。大家都娶不上媳妇了,怎么生孩子?”

  继而他神色一敛,头一次对难民们露出有些冷酷的表情,说话也难听了许多:“嫁入村子,就是一家人,我自然会顾你们周全。不想嫁,就早些离开,这世上没有当女表字又立牌坊的好事儿!”

  “你……你……!你有辱斯文!”李达不料王大伟翻脸如翻书,现在哪还有一丝和颜悦色?顿时脸色难堪极了。

  他那表妹倒比他看得清许多,顿时跪在地上哭泣:“村长,我愿意嫁,我愿意的,求你让我的家人入村子啊……”

  “表妹!”李达痛心的看着地上的女子。

  “表哥你别再说了,不能因为咱们两个的事情,害死全家啊……咱们今生无缘,来世……呜呜呜呜……”

  两人抱头痛哭。

  王大伟皱了皱眉,没有再看那对小鸳鸯。他心里也不太好受,可若是开了这个口子,以后管理起村子来就更棘手了:“你们走吧,我们村子不会收留你们的。”

  且不说李达的父母、姑姑一家如何哭求,连王壮山也有些不忍了,求情道:“村长,他们已经知道错了,也答应嫁进村子,要不就让他们进村吧,都不容易。”这些难民跟着王壮山混了几日,处境又相似,王壮山也生出了许多同情与责任心,想要让每个人都好过。

  “还没有进村子,你就要替我做主了么?”王大伟只觉得好笑,冷冷的看向王壮山:“壮山哥这话说的轻巧。你是难民们的领头人,是不是想进了村子后,代替我做这个村长啊?”

  这样的人招进村子里来,是觉得村里缺个刺头给他添堵,还是怕村民不被戴绿帽啊?

  王壮山被他一眼看得浑身冒冷汗,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没有想过!我……我就是随口一说,我不说了!”

  眼前的人完全不复昨天好声好气的模样!反而像世界上最不讲理的官老爷!他真怕这人一个不高兴,也不让他们家进村子了!

  王大伟轻笑一声,又重新看向所有难民:“好了,现在我再问一次——大家可还有谁不愿意?早点儿说出来,我绝不勉强。”

  传|销|组|织,除了早期热情的洗脑,还有后期的翻脸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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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伟:我不是真正的温和,我的笑只是我的保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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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了,存稿箱设置错时间,错过了玄学,暴风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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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收藏一动不动,我要再次暴风哭泣了……

第17章 集体相亲,非诚勿扰

  有了李达这个被击碎的冒头靶子,再也没有人敢没眼色的讨价还价。

  毕竟两方筹码和底牌根本不对等:懒汉村的人不接纳他们也不会死,他们不被接纳却会!

  树林里一时十分安静,难民们大气儿都不敢出,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王大伟心里很满意,面上却不显分毫,依然是一脸冷若冰霜,还夹杂一丝嘲讽:“不过经此一事也是提醒我了,”王大伟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李达:“为了防止有人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我好像也不能对大家太心软了,以防有人蹬鼻子上脸,是不是?”

  王大伟将每家只会给一个人登记户籍的事儿说了,难民们纷纷露出惊惧的神色,可有了李达之前的一闹,难民一方有些理亏,王大伟威慑尚在,一时没人敢出声,只能在私下交换眼神。

  他们害怕王大伟骗他们,骗了他们家孩子的清白,最后再翻脸把人扣下把他们赶走……

  可是就算是骗他们的又怎么样呢?

  不答应是现在就全家饿死,答应了是翻脸被赶出来后饿死……

  晚死,总是比早死要好一些的。活一个,比全家都死要好。难民们面露绝望与哀戚。

  “我这也是为了村子未来的和睦着想。”王大伟神色淡淡的:“你们初来乍到,和原住民之间需要磨合,小打小闹都没什么。只怕有人起了二心,不肯诚心过日子。我总得给村子留份保障。”

  “我保证,只要大家让我看得到你们对村子的衷心,好好过日子的诚意,我每年会给每家人至少增添一个户籍,有突出贡献的额外有奖。”王大伟打过巴掌也要适当给甜枣:“人心隔肚皮,我们村忽然接纳这么多不知根不知底的人,也是担了不少风险的。”

  难民们人心惶惶,却也只能接受了。虽然户籍的事儿王大伟早有计划,可李达的出现却替他分担了一多半的火力,难民们都认为不是李达闹的那一出,王村长也不会对他们有戒心,因此没什么反弹。

  于是,同情李达一家的人慢慢变少了。

  李达的父母恨不得打死这个脑子不清楚的儿子,姑姑姑父更是恨得不行,一家人的生路就这么被断送了。

  王大伟看了两眼委顿在地哭泣的几人,到底不忍心看他们去死,便给他们指了一条生路:“你们可以到村里的后山隐居……别让查逃户的官老爷发现,我也不跟官府举报你们。以后可以开几亩荒地,攒两年银钱,去找别村的村长落个户。”

  王壮山也偷偷道:“偷来的这些东西,都可以让你们带走……”自从他被王大伟怼了,就不敢大声或说话了,只敢私底下做点儿小动作。

  话说的轻巧。山上有野兽,开荒他们没有农具和种子,谈何容易?李达的家人抹了抹眼泪,此时也没别的办法了。

  只有李达还咬牙切齿的看着王大伟和王壮山,骂道:“蛇鼠一窝的黑心肝……见死不救,乘人之危……等我考上秀才做了官,我一定要让你们跪着求我……”

  王大伟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的青年。没文化不可怕,有文化想法多也不可怕,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最可怕……读了几天书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不得了。

  这跟穿越成太监,却去跟皇上谈人人平等,谈人|权一样可笑。

  还做官,没户籍就是逃户,不能参加科举的知道不?

  王大伟冷漠道:“再哔哔我就跟官爷举报你们了。”

  李达的爹动作利索地一把捂住了儿子的嘴。

  王大伟满意了,又对着其他难民道:“今日都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去我们村口,我带着你们互相相看一番。”

  要是由他乱点鸳鸯谱,随机分配一番,以后谁家日子不和睦还不得来找他?干脆让他们集体相亲,自己看对眼最好。

  于是,第二天天刚亮,一群难民已经围在了懒汉村外头。姑娘小哥儿们的脸洗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整理过了。

  村民们同样兴奋,一个个按照王大伟的吩咐站在自家门口。

  经过昨天一天时间,村里的环境有了些小小的改善。很多人家屋顶上胡乱盖着稻草,遮掩住了漏洞。也有人家我行我素,毫不在意。

  王大伟让难民们以家庭为单位站好,五家一组,跟着他周游全村。王大伟本人则担任了导游一职,尽职尽责的给难民们讲解面前的建筑:“这户人家姓刘,房子是九年前盖的,家里有二十亩水田,五亩旱地。要成亲的是四儿子刘四狗,今年二十二了。看看这相貌,还是不错的。”

  刘四狗十分僵硬,像一个橱窗里的模特,为原始的渴望而站着。

  “刘四狗还有三个哥哥,都成亲了,二哥三哥搬了出去。他是老来子,现在和大哥、父母一起住。”

  “这户人家的优点呢,是人年轻,相貌不错,房多——家里空出了三间房,人口多的家庭可以考虑下。缺点是刘四狗的父母和大哥大嫂年纪都不小了,以后需要照顾的地方比较多。还有他家兄弟多,以后分到的地可能会少点儿。”

  王大伟喝了一口水,看向难民们:“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

  难民们第一次见识这样的相亲场面,都惊呆了。王大伟讲解的又很全面,甚至鼓励姑娘小哥儿们和未婚的村民交流几句。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还能问什么,都木木的摇头。

  而刘四狗一家也惊呆了。这里的媒人基本只说好话,从没有王大伟这么客观直接的说缺点,刘四狗一家心里有些不自在。

  然而下一刻——王大伟在人群中指了指几个姑娘、小哥儿,把他们家里人数、年纪简单介绍了,又对刘四狗道:“你看清楚了没?有中意的记下名字,回头告诉我。”

  所有人风中凌乱!

  王大伟却深感疲惫,一共二十二家难民,他得说上四五遍,不简单粗暴一点,是要累死他吗?

  现在他还不敢让难民们脱离他自由的在村里闲逛,以免出什么乱子,超出掌控。

  带了两趟之后,王大伟要求中场休息。也给难民和村民一点消化时间。

  被王大伟的雷厉风行所影响,难民们也渐渐放开了些,开始讨论自己有意向的人家,相互交换看法。

  王大伟要求他们双方都提出至少三个有意对象,双方都有意向就可以锁了,剩下的再进行调剂,或二次相亲。

  有点像高考录取填志愿是怎么回事……王大伟正琢磨着,却见王壮山和另一个村民拖着一个略有些眼熟的身影,朝他这边走过来。

  自从昨日被震慑了一番,王壮山就不大敢在他跟前表达想法提要求了,一切都遵循王大伟的意思来。可现在,王壮山是真的有些不忍心。

  况且他觉得这件事和李达的事情不一样——李达的想法连他也不赞同。可眼下的事情,却并没有触及村子的利益,王村长应该会答应吧?

  被他拖过来的是个小哥儿,浑身脏兮兮的,脸上也净是污泥,看不清本来的肤色。是前几日在县城附近被王壮山一行人捡到的。

  这小哥儿——是个傻子。

  王壮山自己家也有个这么大的小哥儿,瞧着就有些于心不忍,便收留了下来。

  不过这小哥儿傻归傻,却很乖,吃的也少。还能干一些捡柴火这样简单的活儿,因此难民们并不嫌他是累赘,还颇为同情照顾他。

  只是到底是傻子,要经常看顾,不然容易跑丢——刚刚王壮山就发现这小哥儿差点儿跑丢了。

  王壮山以前想过把这小哥儿冒充自己的孩子带进村,可经过昨天,他又有些惧怕王大伟,这才把人带过来坦白。

  一路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平常乖乖的孩子,今天特别不配合。王壮山干脆和另一个难民把他硬拖了过来。

  “就是这么回事,村长,这孩子是真的可怜。”王壮山交代了情况,小心翼翼的看着王大伟的神色。见王大伟没有不悦,又激情补充道:“不是让村子平白收留,他也可以嫁人!您别看他是个傻子,孕痣比我家孩子都红!”

  说着,王壮山抓起那小哥儿的手使劲儿搓了几把,搓下一层泥巴,露出红艳艳的孕痣。

  王大伟似笑非笑的看着努力背对着他,全身都在抗拒的小傻子:“你倒是替他操心不少,可他愿意嫁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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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强行拖过来的傻子:生无可恋

第18章 小傻子的密集输出

  王壮山对这个问题有些茫然:“他有啥不愿意的?……他一个傻子,知道什么是成亲呀,给他口饭吃能活命就成。”他顿了一顿,低声道:“我担心的是村里头没人愿意。”

  王大伟点了点头:“村里人确实不可能同意。”

  谁会想娶一个傻子?懒汉村的人这么痛快的答应引进难民,除了能白得媳妇,还想要免费的帮佣。傻子能干活吗?说不定还得伺候他。

  再说村民们最看重的生育能力——在古人眼里,傻子的孩子八成也是傻子!

  现代有各种检查和医疗手段尚无法完全避免,古代可没有呢,谁愿意冒这个风险?

  王壮山有些尴尬,闷声道:“这不是有的人家条件很不好,估计是娶不上媳妇了……村长,您能不能帮着说说亲,只要他们肯收下傻哥儿,让他留在村里,我们这些人以后愿意接济傻哥儿。不然他一个傻子流落在外,就是一个死啊。”

  王壮山慌忙解释:“他只是一个小傻子,不会对村子造成什么影响的!”

  这次难民里姑娘和小哥儿一共有二十一人,根本不够村子里的光棍分,这些姑娘和小哥儿自然也是紧着房子齐整、田地多的人家挑选。

  那些懒怠收拾房子的人家讨不到媳妇,有村长说媒,说不定肯收下傻哥儿呢?

  “壮山哥想多了。”王大伟笑了笑:“这小傻子看起来也十七八岁了,你遇到他时他不也孤身一人,怎么没死?”

  王壮山噎住:“这……也许他那时刚刚失去家人……”

  王大伟摇了摇头,站起身,绕着小傻子走了一圈,而小傻子只低着头,专心的坐在地上抠jio,对他们理也不理。

  王大伟若有所思:“傻?有多傻?”

  这小傻子自从被王壮山拖过来,除了浑身散发着不高兴的气场,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其实也没有太傻,就是脑子笨,反应慢。”王壮山觉得机会来了,开始为傻哥儿说好话:“你叫他他也知道,也会自己吃饭,不会添乱的,也不需要人额外照顾,把他关在院子里别让他跑丢就行了……就是偶尔会把自己弄脏,还会流点口水……”

  仿佛是为了响应王壮山的话,一条亮晶晶的口水从傻哥儿嘴里落到了地上。傻哥儿用手指捏住下垂的口水,一甩,就甩到了王大伟的腿上。

  王壮山顿时感到窒息!这孩子怎么回事儿!平常并没有这么熊啊!

  王大伟发出一声冷笑。

  “村长!村长你听我解释!这是个意外,他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赶他走啊!”

  “赶他走?”王大伟的笑容越来越渗人:“谁说我要赶他走?”

  王壮山没注意到,傻哥儿甩口水的手一顿。他惴惴不安道:“那您……能不能也别跟傻子一般计较……”

  王大伟的笑容透着变态,王壮山真的怕他忽然暴起打人。

  “我当然不会和他计较了,我还要留下他。”王大伟捡了片树叶,擦了擦被小傻子甩到身上的口水,脸上的变态之色却慢慢褪去。

  王壮山万分惊喜,旁边一同来的难民也带了几分笑容:“我能不能多嘴问一句,村长是打算把傻哥儿许给哪家?或者……实在没人要他,让他先跟着我们也行。”一个小哥儿也吃不了多少粮食,村民们看不上,说不定难民里有人愿意收了他呢。

  “就让他跟着我吧。”王大伟道。

  王壮山:????

  王壮山:!!!!

  这个答案着实意外,王壮山没想到带人来一趟,是这么个结果。但转念一想……跟着村长好像也不错?

  历来,村长家自然是要比别人家更富裕一些的。他们还不知道懒汉村是个例外。

  当然了,傻哥儿这样操持不了家务,肯定是做不了正君的,做个小侍也挺好,总归是有个归宿了。

  “有问题吗?”王大伟问道。

  “没没没!村长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气!”王壮山回神,连连摆手:“那现在……要么我们把人给您送家去?”

  王壮山早发现了,一直很乖的小傻子今天有点儿躁动,可能是来了新环境,见到陌生人比较不安。由他们这些熟人来护送应该会好一些。

  “不用了,你们先回去跟家里人商讨商讨结亲的事儿吧。”王大伟摆了摆手:“也让我跟这个小傻子培养培养感情。”

  待王壮山走远了,王大伟才凑近了小傻子,在他对面蹲下来,笑眯眯道:“好久不见呀,小、毛、贼。”

  没错了,王大伟早就看出来,这个小傻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棺材铺遇见的,被官府追捕,跑得像兔子一样的少年。

  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混进了难民之中,还把自己整得比难民更难民……身上穿的早已不是那件蓝色长袍,而是比麻袋好不了多少,看不出原样的衣服,还裹满了泥巴;一张小脸也黑漆漆的,仿佛涂了火山泥面膜;头发蓬成鸟窝,夹着杂草,还遮挡了一半的脸……要不是那双眼睛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纵然有火眼金睛,王大伟也认不出他来。

  小傻子专心致志的抠JIO,仿佛一个入定老僧。

  虽然伪装做的很好,这演技却不怎么样……骗骗难民也就算了,他王大伟演戏可是专业的,得过奖的!

  哪有傻子的眼睛这么明亮有神,眼珠子还骨碌碌打转儿的?表面上一副什么都听不见、听不懂的样子,还不知道这小贼心里打什么坏主意呢!

  “以为把脸糊成这样我就认不出你了吗?”王大伟捏住他的下巴,拇指搓揉着指腹下的皮肤。原主身体的手十分粗糙,指腹有厚厚的茧子,不多时便搓下来一片泥,露出雪白、被搓揉得发红的肤色。

  大概被搓疼了,小傻子终于停止了抠JIO,用愤怒的眼神瞪着王大伟。

  王大伟被瞪了一眼,下意识就撒了手,没有再搓:“瞪我干什么?我也算你半个救命恩人吧?要不是那日我帮你遮掩,你早就被人发现抓走了,还能混进难民里装傻子?”

  然而小傻子只是气鼓鼓的看着他,并不说话。

  “别不说话呀,你说——我要是告诉那群难民,你就是官府追捕的小贼,拿了你见官可以得三两赏银,你猜他们还会不会这么照顾你?会不会生气你骗了他们的同情心?”

  “三两银子啊,遇到个不那么贪的村长,也许肯给一家人落户呢。”

  小傻子还是紧闭双唇不说话。

  王大伟挑了挑眉:“真傻了?——这是被县太爷的通缉令吓傻了,还是被官差抓住打了一顿,打傻了?”

  “唔,其实傻了也没什么。”王大伟凑近了他的耳朵,表情又变态了起来:“傻子搞起来也许会别有一番风味吧,还是个漂亮的小傻子……什么都不懂,反应应该会格外真实有趣?我这个决定做的也不算亏……”

  王大伟话没说完,就见眼前唯一没有被污泥覆盖的小耳朵迅速变得通红,小傻子呼吸急促,猛得推了他一把,“腾”的一下站起身。

  有点可爱……

  王大伟收了脸上的变态神色,心中暗笑:“不装了?那好,你一五一十的给我说清楚,你到底……”

  话还没说完,王大伟就感到脸上一湿——

  小傻子在朝他疯狂吐口水!

  大概已经筹划了很久,口中蓄了不少口水,小傻子连吐好几口,又在地上随手抓了一把土,劈头盖脸的砸在王大伟身上。

  王大伟:……

  脸上的口水附着了土,更恶心了……

  而罪魁祸首则朝他做了个鬼脸,转身撒腿就要溜——被一直暗暗关注这里,一发现不对就连忙跑过来的王壮山给当场擒获。

  好不容易劝动村长的王壮山痛心又惊慌,拎兔子一样拎着小傻子:“村长,村长你别跟傻子计较啊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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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对的标签是……嗯,欢喜冤家23333

  最近没有意外的话,更新时间恢复到半夜十二点……这意味着,我调整作息又一次失败了,嘤。

  离头秃又近了一步呢!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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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演反派竟然是这么的快乐

  最终,小傻子被王壮山像拎兔子耳朵一样给拎到了王大伟家里。

  古氏看到狼狈的儿子和泥人一样的小傻子,整个人都震惊了:“儿啊,这是怎么了?你不是给人说亲去了?”

  难道没有谈拢,打起来了?

  王大伟进屋就找了块布巾抹脸,把脸上的口水泥灰都擦掉,才道:“娘,你去找程哥儿,让他来把这个泥猴给洗干净了。”

  古氏没有多想,连忙按照儿子的吩咐出门去找人。王大伟把布巾蒙在脸上,不想揭下来。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古氏解释。

  自己对傻子说荤话把人逗急了?听着怎么那么活该那么欠揍呢?

  王大伟十分郁闷。最近他是制衡朝堂的帝王和传|销讲师演多了吧?一时难以出戏,竟然跟一个小哥儿说那样露骨的话……也难怪人家生气。

  不论他是不是贼,对于古代封建保守的小哥儿来说,自己那话真的很过分吧?

  要知道他在现代的时候,一直以绅士手闻名圈内,从来没干过出格的事儿!

  一定是他这两天戏演多了一时没有出戏,才那么邪魅狷狂的,绝对不是他鬼迷心窍!

  绝对不是!!!

  王壮山还拎着兔子耳朵在旁边站着呢,王大伟一时真的没脸把布巾从自己脸上揭下来。

  好在程哥儿来的很快。

  王大伟连忙揭了脸上的布巾给程哥儿发布任务:“把面前这个小脏哥儿给我洗干净了,娘你给他找身干净衣服穿,你们俩把他给我看住了,这是个傻子,可不能让他跑丢了知道吗?”

  既然少年铁了心想扮傻子扮到底,那自己就配合配合他吧。

  程哥儿没说什么立刻去厨下烧水,古氏则有些疑惑:“你把个傻子弄到家里来干什么?”

  “这你不用管,我晚上回来自有安排。”王大伟让王壮山把人放到凳子上,小傻子又恢复了低头抠JIO的不配合状态。

  “老老实实的洗澡,知道吗?”王大伟小声警告他:“不准跑,回来我有话问你。要是让我知道你跑了……”

  王大伟话音忽然顿住。

  怎么回事!!他怎么又想邪魅狷狂了!!!!

  后面各种XXOO,OO又XX的威胁之语被王大伟强行咽下,差点儿噎死。还有三队难民没周游全村呢,王大伟对古氏嘱咐了两句,就带着王壮山出去继续组织相亲。

  小傻子就看着这人莫名其妙话说到一半就急匆匆走了。

  呵,不跑?你说不跑就不跑?不跑才是傻子!

  于是等程哥儿烧完水回来,就看到古氏和那个小脏哥儿扭打成一团。

  呃……其实也不是扭打。古氏单方面抱着泥人的腰,被泥人拖在地上。

  “快来帮忙啊!”古氏惊恐的叫程哥儿。她是个标准的嫁夫从夫,夫死从子的女人。儿子吩咐下来的事情,办砸了可怎么交代呦!“这小傻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暴起就要跑……哎呦我的老腰我的手……”

  程哥儿二话不说就扑了上来,到底是做惯了农活的,到了懒汉村后又吃的不错,有把子力气。三下五除二就把混在难民里,好久没吃上饱饭的小傻子给摁住了。

  “现在怎么办?他还在挣扎,这怎么给他洗澡啊!”程哥儿累出一头汗。

  被按住的小傻子怒道:“不洗澡!我不洗澡!!!”

  “啊,他会说话!”古氏惊讶。

  “呃……村长说他是傻子,没说他是哑巴……会说话也正常吧?”

  “这不是他进门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么……”

  被按在地下摩擦的小傻子:……你们聊天能不能先放开我?

  两个没主意的人又商讨了半天,最后决定把人给捆在凳子上,由程哥儿给他擦洗,换古氏去烧水。

  程哥儿把小傻子扒光,准备拿麻绳将他捆在长板凳上,一边扒他衣服还一边教育他:“你跑什么呀?村长人挺好的,还让给你洗澡……你留在村子里还能吃上饭,不比流浪好?”

  “我就很喜欢村长……我以前过的比难民也好不了多少,来了这村子才算过上了几天人的日子,都是托村长的福。”这些话他一直藏在心里,现在对着一个傻子倒顺嘴说出来了,反正傻子也听不懂。

  被程哥儿武力碾压、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被翻来覆去扒衣服的小傻子心想:呵,被淫贼洗脑,自甘堕落的愚民!

  那个淫贼哪里好!也就你这种没见识的人才会觉得他好!

  助纣为虐你知不知道!!!放开老子啊!!!

  程哥儿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把小傻子扒干净捆好,忽然发现……虽然小傻子的衣服像在泥浆里滚过,脸和头发也脏的很,身上却意外的干净?

  衣物遮盖下的皮肤雪白雪白的,并不见脏。

  比自己可白多了,还细腻……程哥儿有点儿羡慕,拿布巾给他擦了一遍。

  手感也好……滑滑的……

  然而等他给小傻子洗了头、擦了脸,就不止是羡慕了。

  古氏吃惊的瞧着换上干净衣服,被洗得白白净净的少年:“这……这是那个浑身是泥的傻子?”别不是程哥儿从窗户口换了个人吧?

  程哥儿浑身僵硬,眼神一转不转的盯着小傻子那张脸。他没念过书,不知道那些花里胡哨的形容词,只知道他老家的县太爷新娶的最漂亮的小妾都不及这傻子一半好看!

  古氏喃喃道:“我算是知道,大伟晚上要有啥安排了……”儿子大了嘛,当娘的懂!村里那么多人都在说媳妇,大伟也老大不小了,有这种心思也是正常!

  程哥儿闻言眼睫一颤,那小傻子则直接伸腿踹翻了旁边的凳子。

  “哎呦,别乱动啊。捆着你不是怕你乱跑吗?再忍一会儿,等我儿子回来就给你松开……”古氏笑眯眯的围着小傻子打转,语气居然很温柔。

  说曹操曹操到。王大伟带着王壮山边朝家里走边说话:“……回去让他们把有意向的人家报给你,统计一下……难民里不是有人识字吗……我明日就把村里的情况给登记了,最迟后天把所有人都定下来……”

  走到门口,王壮山的脚步就是一顿,眼睛都瞪大了:“这……这是……”

  王大伟也看了一眼,立刻皱起眉:“娘,你们怎么把人给捆住了?”

  “我们不是故意要捆他的,他要跑,我拦都拦不住,你看我手都给磨烂了。”古氏怕儿子心疼不高兴,连忙解释。

  王大伟叹了口气,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娘,你去拿半口袋粮食给壮山哥吧。”王大伟不准他们再偷东西,这几天的吃食就王大伟先出了,反正家里粮食挺多的:“也称两斤给程哥儿,多谢程哥儿今天来帮忙了,洗的还挺干净。”王大伟绕着小傻子转了一圈,有点儿满意。

  小傻子换的是他的衣服,大很多,显得人小小的一只。加上被绑在椅子上,真真是弱小可怜又无助。

  虽然王大伟心知肚明这不是个省油的灯,但还是被眼前的画面给取悦了。

  王壮山这才会过神来:“这!这是傻哥儿?!”

  王大伟点了点头,伸手解开了绳子,又一把抓住小傻子的胳膊,让他不能暴起逃跑。

  王壮山咂舌:“亏得这孩子之前脏得看不清脸,不然这相貌,还挺危险的……”

  王大伟心说他可比你聪明多了,嘴上却道:“壮山哥快跟着我娘拿粮食去吧,我就不送了……”

  王壮山、古氏、程哥儿听了这话,眼神不约而同的从王大伟抓着小傻子的手,转到了小傻子那张昳丽的脸上。

  “我懂!我懂!嘿嘿嘿,婶子,咱去拿粮食吧!”

  三人迅速的不见了踪影。王大伟和身边的小傻子对视了一会儿,拽着人手臂就进了屋。

  “你干什么!放开我!”小傻子的眼中的愤怒被惊恐覆盖,大力的挣扎了起来。

  “不装了?张嘴了?不吐我口水了?”王大伟松开手,回身关上了门,居高临下地抱臂看着小傻子。

  小傻子气鼓鼓的瞪着他,那样子简直恨不得咬王大伟一口。像一只急红了眼,要咬人的兔子。王大伟在心里想。

  “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装傻装难民,你到底是不是……小偷?偷了县令家什么东西?”

  王大伟很在意这件事。公民发现犯罪分子的线索,进行举报是应尽的义务,况且他以前的房子还在朝阳区……

  如果有误会说清楚了最好,村子里留他一个不多。如果……王大伟抿了抿嘴。

  小傻子没好气道:“关你屁事?”

  “呵,关我什么事儿?”王大伟眼神一暗,一步步逼近这只露出小米牙的兔子:“王壮山都把你送给我了,你说……”

  ——等等!他怎么又邪魅狷狂起来了??

  王大伟被自己越发变态的行为震惊在原地,难怪粉丝们都觉得黑化带感。以前是他不懂!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在上!演反派竟然真的真么快乐???

  ※※※※※※※※※※※※※※※※※※※※

  小傻子:我这么好看,他一定是想睡我!淫贼!

  什么为社会主义安全做贡献,我才不信,借口!淫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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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发烧了,早上醒来就觉得冷,我还以为住的楼层高,加上朝北所以房子本身阴凉呢。

  为夏天也许可以省空调而沾沾自喜大半天,才发现自己发烧了……

  脑子晕晕乎乎的。本来想短小一下,但我担心明天更严重,还是趁着能写多写点儿叭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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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投营养液的小天使,啾咪!

  读者“梦之蓝枫”,灌溉营养液 +1 2019-05-04 10:53:15

  读者“七夜”,灌溉营养液 +1 2019-05-04 10:44:43

第20章 我有许多的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王大伟其实没怎么演过反派,他正直党员的形象和气质摆在那里,哪怕是刚入行跑龙套的时候,他演降智深情男N也比演坏人多。

  演过最坏的角色大概是黑化入魔的仙门大弟子。

  而现在,王大伟觉得他今天的表现,比他演过最坏的角色还要变态,还像坏人……

  我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QAQ!!!

  这么一犹豫的空档,小傻子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蹭蹭蹭蹿离了王大伟的掌控范围,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禽兽!壮山大哥要是知道你的真面目,一定会后悔的!”

  王大伟此刻因心虚而有些弱气,闻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讪地就近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没有再逼近小傻子。

  反正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小家伙就是牙尖嘴利而已,战斗力根本不行,谅他也跑不出去。

  “别提王壮山了。王壮山要知道你是县令通缉的小贼,你猜他还会这么照顾你吗?”

  小傻子不说话了。王壮山是对他很好,可这是建立在他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傻哥儿的前提下。如果王壮山知道他就是县太爷通缉的人,绑了他能换三两银子……

  小傻子不想揣摩王壮山会如何选择,他不想考验人性,也考验不起。

  “不想我揭穿你,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王大伟见他面色松动,连忙趁热打铁。“……就算你以前真的是贼,只要今后改邪归正,把赃物还回去,我也……不一定要把你扭送官府。”在村子里劳改也行,他们村现在还挺缺人来建设的。

  这个小傻子的眼神明亮又清澈,王大伟每多看一眼,就多一分觉得他不会是一个坏人。

  一定是封建社会环境致使他走上了歧途……

  “你会有这么好心?”小傻子挑了挑眉,满脸写着不信任。

  “嘿,我怎么不好心了?咱俩第一次见面,不就是我帮你打的掩护?”

  这话要说在王大伟出言轻薄之前,小傻子说不定还信了,现在?呵呵:“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流氓……登徒子……淫贼……”

  王大伟:……

  王大伟被骂得没脾气:“我真不是想对你怎么样,我就是……”戏精附体了……王大伟尴尬的转开话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总能说吧,总不能一直叫你小傻子?”

  “我叫……”小傻子张了张嘴,忽然面色一变:“与你何干,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王大伟都要被他气笑了,吐槽道:“你是不是还有许多的小秘密,还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

  他本是顺嘴吐槽,对方肯定听不懂,大概又会以为他在胡乱说怪话吧……王大伟刚有些懊恼,却听小傻子道:“是啊,识相的赶紧放了你龙爷爷,不然我咬死你!”

  ???

  龙????

  王大伟愣了。这……这是个巧合,还是……

  他看向小傻子的目光瞬间亮了,几步上前抓住小傻子的肩膀,忽然暴起的动作吓得小傻子吱哇乱叫。

  隔壁屋的古氏:“……”

  唉,可怜她儿子二十了没讨上媳妇,激烈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古氏从被子里掏出两团棉花塞进耳朵眼,又拿被子蒙住了头。

  小傻子更是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现在的王大伟好可怕哦,像一只盯上猎物的狼,发亮的眼睛在小傻子眼里则是冒着凶残的绿光。

  他和王大伟身材差距过于悬殊,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嘴炮都是徒劳的。要是王大伟真的要对他做什么,他根本无力反抗。

  他第一次这么深刻的感受到,命运要对他这只小兔子下手了……

  嘤嘤嘤就知道这个淫贼没安好心,刚才说那么多就是想骗他放松警惕!

  “呜呜呜你放开我,我告诉你就算……你也什么都别想得到,我爹和我哥不会放过你的,你敢碰我他们肯定捶爆你的狗头……”

  “什么龙?”

  “……蛤?”

  “我问你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的是什么龙?”王大伟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小傻子怂成一团,问什么答什么:“……小、小青龙?”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丈夫能屈能伸…………嘤阿姆他好可怕啊呜呜呜呜!

  !!!

  果然!!!不是巧合!!!

  王大伟一脸灵魂出窍的松开小傻子,退后了两步。

  难道,这个世界的穿越者不止我一个?也对……既然我能穿越,说明穿越是存在的。既然存在,那么别人自然也有可能遇到这样的情况……

  即便是天选之子,他王大伟也没有膨胀到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天选之子。

  眼前这个小傻子,就是另一个穿越者!一定是这样!他穿越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没有办法活命只好偷了东西!

  没错!破案了!

  王大伟十分激动,转头看见被他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傻子,有些愧疚。

  ……他一定觉得我更变态了。

  不过只要解释清楚,他肯定能明白我遇到老乡的激动之情!王大伟清了清嗓子,激动的上前两步,谨慎的开始跟小傻子对暗号:“以热爱祖国为荣,以危害祖国为耻。”

  小傻子:“……………………?”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王大伟继续道:“以服务人民为荣,以背离人民为耻。”

  小傻子双目放空,生无可恋的看着他。

  ……难道不会背吗?还是年代不对?

  也许他们不是一个年代的人,不过有《小龙人》打底,王大伟沉思一秒,换了个题目:“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这下总没问题了吧!王大伟自信的看向小傻子。

  ……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隐隐响起闷雷声。半晌,小傻子才小声道:“我真的没有偷东西,你不要逼我了……”这个人忽然就对着他说一些奇怪的话,表面上像是诗,连在一起却完全听不懂,怪渗人的……

  一个闪电劈下来,蓝光闪在王大伟的脸上,显得更加恐怖。

  小傻子终于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王大伟:……

  他怎么把人吓哭了!他只是想对个暗号而已啊!难道、难道自己想错了?

  这时有人轻轻的敲了几下门,古氏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儿子,怎么还把人弄哭了……第一次差不多得了,你悠着点儿啊……”

  棉花团都隔绝不了小傻子的哭声,作孽呦。

  又是一个闪电,带着一片蓝光照进屋里。

  王大伟不用看都知道,此刻的自己,前所未有的像变态。

  ※※※※※※※※※※※※※※※※※※※※

  今天先短小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肯定是),我今天一天量八次体温,每次看到没有降温,就觉得自己更虚弱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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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空白君的糖送的地雷!啾咪!本文收到的第一个地雷,太开心

  这篇文也终于有霸王票排名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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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者“七夜”,灌溉营养液 +1 2019-05-05 21:31:41

  读者“梦之蓝枫”,灌溉营养液 +3 2019-05-05 11:22:09

  感谢七夜和蓝枫,我发现你俩每天都给我投营养液,爱你们!

  感谢所有陪伴我的小天使!mua! (*╯3╰)

  今天不舒服,明天再一一回评论,今天先集体一大口亲亲!

第21章 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深更半夜,王大伟伴着声声闷雷在厨房里做饭。

  前两天捡的野鸡蛋还剩一个,这时候正好拿来伴着野菜一起炒。多放了半勺油,蛋液里再加一些水,炒出来的鸡蛋格外嫩,野菜也油汪汪的十分喜人。

  小傻子坐在一旁举着筷子,还时不时的还抽噎一下,脸上的金豆豆要坠不坠。

  半个时辰前,王大伟学习表演近十年,头一次感受到演反派的爽|感,变|态|淫|魔强取豪夺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成功把小傻子给吓哭了。

  王大伟慌张得手足无措。母胎solo真的不知道怎么哄人,是凭实力单的身没错了。

  还是小傻子哭累了,主动提出肚子饿,于是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王大伟一边盛饭一边沉思:……为什么要哄?他不是在刑讯逼供吗,哭了就哭了,嫌疑犯还要哄的吗?

  为什么身为村子行政管理人员的自己会感觉到慌乱和内疚?

  虽然大脑还在风暴中,可王大伟的身体却已经很诚实的炒好了菜,煮好了米饭,甚至给人端到了跟前。

  王大伟看着面前的食物,再次陷入了沉思。

  紫薇,紫薇你看我的手,它不受我的控制啊!

  允悲。

  而小傻子看见了食物,才终于从打蔫儿的状态中苏醒,开始风卷残云般的进食。

  他近些日子吃的真的很不好!除了在县令家吃过两天饱饭,混入难民后的伙食只能称作勉强饿不死。

  毕竟难民们也不是每天都能偷到足够吃的食物。人数又多,作为一个没什么劳动力的小哥儿,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吃太多。

  于是王壮山一直以为他吃的少,很好养。

  实际上……王大伟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蝗虫过境一样瞬间就把桌上的食物消灭了一半。

  “慢点儿吃,不够我再去做,你别噎住了……”鸡蛋没有了,但野菜和米还是管够的,大不了他再出去摘一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偷偷出去挖野菜了……

  王大伟的目光转向窗外长着野菜的后山方向,继而微微蹙起眉头。

  又打雷了,可能会下雨。难民们还在树林里住着呢……他们一路逃难至此,长期吃不饱饭,抵抗力想必不高。要是被大雨一淋,说不得会有人生病……

  小傻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饭,忧心忡忡道:“壮山大哥他们还在树林子里头呢。”

  这是他主动和王大伟说的第一句话,大概是看在食物的份上。

  别说,这个淫贼做饭还挺好吃的……小傻子瞥了王大伟一眼。真是可惜啊,这样好的手艺居然生在一个淫贼身上……

  小傻子十分惋惜。

  “明天我就去把村里人的意向给登记了,让他们早点住进来。今天晚上是没办法了……”明天带些姜过去给他们煮姜汤吧,王大伟一边盘算着,一边话锋一转:“你是怎么跟王壮山他们混到一起的?”

  刚才在屋里,虽然小傻子否认了自己偷盗,但王大伟心里还是存了许多疑惑。三两银子可不算少,无缘无故的县令为什么要悬赏通缉他一个小哥儿?

  王大伟没有意识到,原本他想弄清楚小傻子是不是贼,是出于公民维护社会正义与治安的责任心。那现在他想弄明白县令通缉小傻子的原因,又是出于什么心态呢……

  又套我的话。小傻子撇了撇嘴,看在炒鸡蛋的份上就大慈大悲的告诉你吧:“那天离开寿材铺之后,我把身上的长衫当掉,换了身估衣,又把脸弄脏,就成功的被当成难民赶出了城,然后在城门口遇到了同样被赶出来的壮山大哥一行人。”

  居然回答他了!王大伟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有多惊喜。按照这小傻子的一贯套路,不该是对他恶语相向或者送他个白眼吗??

  “那你为什么要装成傻子?换了衣服、把脸弄脏已经不会暴露身份了,还装傻欺骗王壮山,你就没有负罪感吗?”王大伟吐槽道。

  难民一行日子本就难过,还要带个不怎么能干活儿的傻子,也亏得王壮山好心眼,才没把他丢下。

  小傻子看白痴一样看他:“我当时又不知道壮山大哥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我这么好看,万一他们起了歹念呢?”

  扮成傻子,做出种种恶心的形态,就能劝退很多人了……也就是眼前这个淫|魔,看过他抠脚被吐了口水也不肯放过他!

  王大伟:……

  是,你好看你有理。王大伟摸摸脸,无声的哀悼自己逝去的盛世美颜。

  小傻子狠狠瞪了王大伟一眼,越想越生气,意有所指道:“我爹早就和我说过,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世上坏人多了去了。就比如说那个县令那个老王八吧,”小傻子怒道:“我根本没有偷他家的东西,是他想见色起意想让我给他做妾,我才跑的!”

  那晚他吃撑了去后院散步,无意间听到县令与其妻争吵,才知道他一直以为是好人,承诺要送他回家的县令和夫人竟然打算生米做成熟饭,逼他做妾。

  而争吵的原因,是县令夫人认为,可以让他给县令的儿子做妾。县令却觊觎他的美貌,要自己当新郎官小登科。

  县令夫人醋意大发,夫妻二人谈不拢便大打出手,惹得府里好生热闹。这才让他有机会趁乱跑了出来。

  谁曾想那县令竟这般无耻,诬陷他偷窃,还派官兵到处抓他!天地良心,他除了在县令家多吃了几顿饭,穿走了一件蓝色长衫,没有多拿一丝一毫!

  小傻子狠狠的啐了一口:“呸,亏我最开始还以为他是好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比他爹岁数都大还想占他便宜,呕!

  听完故事的王大伟:!!!!

  他完全没有听出来小傻子是在影射他,对庞大的信息量感到震惊不已。这是什么戏剧性反转,一直以为是小贼的小傻子,是无辜被迫害的弱势群体,县令才是大反派??

  王大伟长大了嘴:“所以……你是被县令买回来的?”小傻子的故事不太完整,很多细节像是被刻意弱化,比如……他是怎么到了县令家里的。王大伟只能自己猜测,在脑内补全故事。

  大概是说了半天话,炒鸡蛋消化得差不多了,小傻子的态度又渐渐恶劣,暴躁道:“买个屁!”

  ……是他自己蠢,送上门去的。如果时光能倒流,小傻子真想抽那个愚蠢的自己。“我是被人掠卖到这附近,跳船逃了出来。”

  本想寻求官府的帮助回家,谁知道遇上了个老王八……小傻子在心里问候了县令祖宗十八代。

  竟然是和程哥儿一样被掠卖的可怜人?妙竹州还真是穷山恶水,被掠卖这种事看起来屡见不鲜啊……王大伟惊叹过后,又沉吟片刻,才犹豫道:“你说的是真的吗?……这里面真的没有什么误会?”

  虽然小傻子确实长得好看……但县令到底是朝廷命官,这么大张旗鼓的欺男霸女,不怕影响官声吗?

  就算如今官场风气差,县令就是这么无法无天,县令夫人的态度也很值得琢磨。自己丈夫想要纳为小妾的人,她宁可让自己儿子纳了,也不肯放过赶走……

  王大伟眉头一皱,断定事情并不简单。

  但小傻子显然并不想和他多说,而是走到水缸边,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发出忧郁的叹息:“能有什么误会?都怪我太好看……哦,我怎么这么好看,这么好看可怎么办。”

  爹说的对,真的是好危险哦。

  王大伟……王大伟差点唱出来。他发现这个小傻子说话怎么跟个中华小曲库似的?又让王大伟想起了之前的小青龙来了。

  “之前你说小青龙……”王大伟觐着小傻子的神色,慢慢问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的?你听过这首歌吗?”

  “那不就是一首童谣?我们村的孩子很多都会唱。”想起在屋里提到小青龙时王大伟的变态表现,让小傻子警惕的移步到了水缸后面。

  他怀疑这个淫贼可能是有什么精神疾病,间歇性发作。不发作时还是个人,做饭挺好吃的。一但发作就化身变|态|淫|魔。

  小青龙说不定是他的触发条件什么的。

  王大伟:……够了,他真的不是变态。

  ※※※※※※※※※※※※※※※※※※※※

  今天好的差不多了……只要我把温度计藏起来,我就觉得我没病!

  厚着脸皮求收藏,马上就要换榜了,感到绝望,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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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十三的地雷!(づ ̄ 3 ̄)づmua!

  感谢七夜和十三的营养液!=3333=

  读者“十三”,灌溉营养液 +20 2019-05-06 10:10:41

  读者“七夜”,灌溉营养液 +1 2019-05-06 08:09:03

第22章 古氏的想法

  清晨,天刚亮,懒汉村万籁俱寂,只有程哥儿一个人早早的起来。

  他要在村民们醒来之前去后山摘一篮子野菜,再送到王大伟家做早饭。

  今天,程哥儿如往常一般挎着篮子进了厨房,却发现厨房和他昨天走前收拾好的并不一样。

  锅子用过了,灶台上待洗的碗也多了几个;野鸡蛋没了,罐子里的油少了一小半,野菜和他舂好的米也少了许多。程哥儿神色复杂的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默默的去刷锅洗碗。

  刚洗好,古氏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见到程哥儿便说:“今日多做些饭,我记得家里还有一个野鸡蛋?和野菜一起炒了吧。”

  程哥儿抿了抿嘴:“鸡蛋没了。我早上来,这些锅子碗都是用过的,米和菜也少了许多。”

  古氏一愣,绕着厨房转了一圈,在窗子外头发现了鸡蛋壳。她面色也不知是吃味儿还是欣慰,一时有些古怪。程哥儿听到她小声嘀咕道:“昨天折腾那么狠……没想到还怪知道心疼人的。”

  程哥儿:“……”

  “行吧,那你就多炒点儿野菜,粥煮稠一些……”古氏又打了个哈欠,“我再回屋睡个回笼觉,你做好饭就回去吧。”

  不单她儿子是个知道心疼人的,她也不是“恶婆婆”呢。破天荒的早起一回,就是想嘱咐程哥儿做点好饭。

  昨天小傻子都被折腾哭了,是得给人补一补。没想到被自己儿子抢先了一步。

  儿子长大了,知道疼人了……古氏心里有些酸酸的,又有些欣慰的回去睡回笼觉了。

  程哥儿做好了饭,又去院子里把锅洗了。因着刚来时多洗了一次锅子,加上他有意磨蹭,比往常离开的时间晚了不少,村里已经渐渐响起了人声。

  可王家院子仍是一片安静。

  程哥儿来王家做工已经有四五天了,就没见着过王大伟人影。早上他不走王大伟不肯出房间吃早饭,晚上他不走王大伟不回家。

  虽然王大伟就是单纯的避嫌,在程哥儿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昨晚古氏来叫他,程哥儿还挺高兴的,哪知道王大伟是吩咐他给一个漂亮小哥儿洗澡……

  那小哥儿是真的好看啊。

  他盯着浑浊的刷锅水里,自己平凡的倒影出神。

  “你还没走呢?”古氏睡罢回笼觉,见程哥儿居然还在院中,十分的诧异。她一直不愿意让儿子娶个孕痣黯淡的小哥儿,因此平日虽然单独相处时对程哥儿还算慈和,却严防死守儿子和程哥儿的见面机会。

  程哥儿回过神来,垂下了头:“就走了。”他把刷锅水倒在院子外,将锅子放回厨房,在古氏的注视下离开了王家。

  程哥儿刚走,王大伟就从屋里出来了——从王成梁的屋子里,倒把古氏吓了一跳:“你怎么睡这屋了?傻哥儿呢?”

  她说着就往儿子平常住的房间里看了一眼,只见小傻子一个人满面茫然的坐在床上晃着腿。

  房间里十分的乱,桌椅板凳翻倒一片。

  “还真是激烈……”古氏嘀咕着,又说:“你嫌房间乱,好歹把人一起带那屋啊。你自己住干净屋子,让人家住这乱屋子是怎么回事儿?”

  王大伟十分无语。他想说这屋子乱根本不是他的锅,明明是小傻子防备他,故意把桌椅板凳都堆在一起抵住门的……

  “娘,我和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古氏却没听到他的话,而是满脸慈爱的冲着小傻子招手:“傻哥儿快出来呀,吃早饭了。”

  正坐在床上醒盹的小傻子顿时眼睛一亮。

  昨晚他和王大伟说明了自己不是贼人,就表示要离开这个村子,寻找回家的路。

  但是天色已晚,王大伟怎么可能放他赶夜路?就建议他等天亮了再做打算。

  看在王大伟寻死觅活劝说的份上,他就大慈大悲的采纳了王大伟的意见。于是小傻子霸占了王大伟的房间,还用桌椅堵了门,确认淫贼爬不过那扇小小的窗户,才放心睡下。

  他醒来之后就在想,身无分文的自己怎样才能回家呢?

  ——虽然嘴上跟王大伟说得气势汹汹、势在必得,可要是真有法子,他也不会混在难民里凑合过那么多天了。

  难道要一路乞讨回家吗?

  这时候,古氏来叫他吃饭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想回家的办法??

  程哥儿炒菜的手艺没有王大伟好。程哥儿穷惯了,不舍得放油,野菜没有王大伟炒的香。

  但米粥熬得不错,又闷了许久,浓浓稠稠软软糯糯的,小傻子喝得也很开心。

  古氏笑眯眯的看着他,还给他夹菜:“多吃点儿,昨晚苦了你了。”

  小傻子心想,可不是吗?应付那个变态淫贼比应付县令那个老王八也差不了多少了。

  心好累的。

  王大伟不开心了,自己昨晚做什么了?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还搭进去一个鸡蛋许多粮食好不好?

  你是没看见他昨晚有多能吃啊! 到底谁才是亲生的——至少他这具身体是亲生的吧??

  王大伟语气也酸了起来:“娘,你对这小傻子还挺好啊……都是孤苦伶仃的小哥儿,不见你对程哥儿这么好?”

  古氏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他跟程哥儿能一样吗?这孩子长得就招人疼!”

  王大伟:……

  没想到您还是个颜控?

  古氏叹息道:“程哥儿那孩子勤快是勤快,可惜孕痣黯淡,身板瞧着也是个不好生养的。你是咱家的独苗,咱家的香火全靠你了,怎么能娶个不好生养的?”

  古氏还盘算着让王大伟多生几个,再过继一个到王成梁的名下,给小叔子延续香火呢。

  程哥儿的心思王大伟看不出来,她却意识到了几分,所以对程哥儿的态度一直比较疏离,就是想让程哥儿知难而退。

  这个说法王大伟听她说过好多次了,不过王大伟好奇的不是古氏为什么对程哥儿不好,而是古氏为什么对小傻子这么好:“小傻子虽然孕痣鲜红,可……您不怕他生出来的也是傻子?村里人都怕,要不然王壮山也不会求到我头上了。”

  古氏愣了:“什么?你准备让他生孩子??”

  ※※※※※※※※※※※※※※※※※※※※

  昨天不舒服早早就睡了,今天也请假没去上班,然后……我一口气睡到了下午,大概睡了十六七个小时。

  最后还是猫没粮了,把我叫醒……醒来的时候它在闻我的嘴巴,我怀疑它认为我死了,打算吃掉我【doge】

  如果明天还有这种情况,我要装死看它到底吃不吃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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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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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粑粑的地雷

  感谢读者“梦之蓝枫”,灌溉营养液 +1 2019-05-08 13:57:20

  读者“枫中凌乱”,灌溉营养液 +2 2019-05-07 00:47:30

  感谢大家,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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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文曾经更到近二十章的时候,都没有收到过雷。虽然我也不是有意想要大家破费,但看着页面上的“霸王票暂无排名”,还是一度怀疑人生:

  难道是因为我不可爱吗?(ΩДΩ)

  谢谢大家,是你们告诉,我还是很可爱的,嘤

第23章 全村都知道你和傻哥儿嘿嘿嘿了

  古氏皱眉道:“这可不行,要生出来个傻子,不好养不说,得被人笑话!以后你也不好说媳妇啊!”

  这下换王大伟愣了。

  王大伟知道古氏昨晚误会了他和小傻子的关系,但古氏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反而乐见其成。所以王大伟才会好奇:为什么古氏看不上正常能干的程哥儿,却会喜欢这个傻子?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古氏颜控?

  原来古氏压根儿没有把小傻子当人看待!谁会正经娶个傻子呢?在古氏的眼里,就是儿子养了个漂亮的宠物,这个宠物还兼带充气娃娃的功能。

  以后儿子说亲,女方也不会把一个傻子看在眼里。就是将来宠物被放生了,难道一个傻子还会知道和他们要说法吗?

  不过现在,小傻子长得漂亮,瞧着就赏心悦目,古氏自己也很喜欢这个宠物。既然是宠物,自然要宠着喽。古氏又给小傻子夹了一筷子菜。

  比起王大伟的目瞪口呆,小傻子反而很平静的闷头吃饭,就像是一个真的什么也听不懂的傻子。

  心里则在想:说那么多干啥?好像我真的会委身这个淫贼一样?

  呵呵,想得倒挺美!

  饭吃到一半,有人上了门。

  吴高树赶着驴车,也不进院子,在门口对王大伟道:“一同去县城吧,赵石头家的四亩地我要了,咱现在去衙门把契给过了。”

  之前吴家庄农忙了几天,收了一小批甘蔗,今日便闲了下来,也正好把甘蔗拉去城里卖了。

  王大伟看他一眼:“上午我有事儿,要么下午,要么明日。”

  吴高树愣住了。他没想过竟然会被王大伟拒绝,可要是下午去,他怕来不及卖甘蔗了。

  吴高树顺嘴就道:“你能有什么事儿?”

  王大伟不说话了,就那么看着他,看得吴高树浑身不自在:“不是,我的意思是,什么事儿能比这事儿大?得分个轻重缓急吧。”

  然而对王大伟来说,全村的婚事才是大事,便道:“我不急着卖地。”

  王大伟不急,吴高树急啊。这附近本就人多地少,能遇上卖地的不容易。吴高树疑心王大伟另找了买家,只能妥协:“那就下午吧……”白把甘蔗从吴家庄拉到了懒汉村。

  王大伟也瞧见了驴车上拉的甘蔗,花了两文钱跟吴高树买了两根,削了皮让古氏和小傻子啃着吃。他自己则挨家挨户去问村民的求偶意向。

  难民里有几个姑娘小哥儿样貌不错,还有几个家里兄弟多,能帮忙干不少活儿。这都是热门人选,许多人不顾自身条件,就跟王大伟报那几个人的名字。

  仿佛高考三百多分报清华……也行,说出去也是清华落榜生。王大伟也不多说,就低着头记录。

  也有少数人家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家房子和地都不算村里顶多的,便选择了相貌普通的。

  王大伟一一记录下来,去树林子里头找王壮山他们。

  昨日闷雷响了大半夜,狂风刮得像鬼哭,不过好在终究是没落下雨来。但也不容乐观,今日便没有出太阳,风也大,要降温了。

  难民们心有余悸,一个劲儿的问王大伟什么时候能住进村子。

  王壮山那边难民的意见也登记好了,和王大伟现场一对,能成十几对。想来昨日相亲时,这些人之间已经有了些默契。

  王壮山去把剩下的七人整合进行二次相亲,王大伟则给难民们答疑:“顺利的话,今晚就让大家住进村,最迟明天。”

  不过王大伟也不打算让难民们无声无息的就住进村子。他之前就和村民们商量过,婚事要是和难民们谈成了,就每家每户稍微出点粮食,村里一起热闹热闹,也算是办个集体婚礼。

  不然就这么把人领进门,一来是不好看,二来也是安安难民的心,当做给难民们的入住仪式,吃了这顿饭就是一家人了。

  王大伟以前的老家有这么个说法,说是狗必须得花钱买,哪怕十块八块的呢,否则免费得来的狗命贱,主人家不会好好对待。这狗尚且如此,何况是一个个的大姑娘小哥儿呢?

  这话听起来糙,理却不糙。

  赵家的地卖出去,所得银钱除了交税还能剩余不少,王大伟本就打算当做全村的公共费用。现在正好可以划出来一笔,买些菜肉,吃顿好的。

  一顿好饭,就当做是甜杆儿村的新起||点,新开始!

  王大伟和王壮山带着落选的人家去村里进行二次相亲。这些人家都是姑娘小哥儿本人模样不好、孕痣黯淡,家里青壮少、老幼多的,因此没什么村民选择他们。

  而落选的村民条件也都不大好,不是地比人家少,就是房屋没有修补过。

  因此二次相亲,双方神色都不如昨日那么兴奋,好在还是凑合着都成了。王大伟便直接在广场上召集村民,宣布相亲结果。

  有人欢喜有人忧,一小半村民听说了结果,直接就懵了:“村长,怎么没有我家的名字?我选了李春花、李小玉、赵秋秋,第二次又选了李小禾,怎么没有一个人选中我??”

  李春花、李小玉、赵秋秋是难民里最好看的三个姑娘,李小禾则是二次相亲里条件最好的一个小哥儿。

  还真的很有眼光,知道什么好呢,可也不看看自己的条件配不配得上?王大伟瞅了瞅面前这个高考三百分的村民,直接斥责道:“你问我?你看看你家漏风的房子,相亲前我有没有让你们收拾,你们收拾了吗?现在没人看得上你们,又来找我?”

  其他相亲成功的村民们也庆幸自己听了村长的话,看着那些相亲失败、比他们更懒的懒汉,内心油然而生一种优越感。

  而那些落选的村民,此刻再后悔,再撒泼打滚也是没用了。人家都相亲成功了,村长也不能凭空变几个待嫁的姑娘和小哥儿出来。再要打滚再要闹,王大伟就让身后站着的难民们把他们给架起来。

  “都给我安静!”王大伟斥责了几个人,摆足了上位者的威严,镇住了场子才道:“我之前说会解决全村人的婚事,就一定会做到。涯州受灾,以后说不得还会有难民往咱们这儿来,到时候我再挑选合适的让你们相亲。”

  不过要等多久,那就另说了。碰不碰得到合适的人,也得另说:“你们也该长长记性,学学那些相亲成功的人家,房子该修的修,别再来了难民也看不上你们。”

  一旁相亲成功的村民受到了村长的表扬,都洋洋得意的看着失败者,头一次为自己的勤快感到自豪。

  王大伟训完了闹事儿的,又对相亲成功的村民们交代:“这天眼看着要下秋雨,你们下午准备准备,晚上让人先住进来。”

  “不过后天才办集体婚礼,这两天你们都得给我忍住了,别给我丢脸!”

  然而王大伟的一脸正义严肃很快就破了功,有村民不服气的嘀咕道:“怎么只准你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说啥?”王大伟没听清,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那村民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转,露出个有点儿猥琐的笑容,大声道:“现在村里还有谁不知道?你昨天和那傻哥儿……嘿嘿嘿……”

  ????

  王大伟:“我不是,我没有!!∑(っ°Д°;)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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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小骗子

  虽然王大伟极力否认,但所有村民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猥琐笑容,连王壮山也跟着凑热闹:“我们傻哥儿虽然脑子不灵光,但模样好看。村长可得好好对我们傻哥儿才行。”

  这下不单是村民,连难民都好奇了:“咦,说起来我都没见过傻哥儿洗完脸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吗?”

  相亲失败的村民:“早知道我就留下傻哥儿了。”虽然人傻不能干活,但长得漂亮泄泄||火也不错……

  “村长别藏着掖着啊,也让我们看看有多漂亮啊?”

  王大伟不高兴了:“看什么看,现在后悔晚了!你家房子补好了吗?”他不再搭理这些起哄的人,简单交代了王壮山几句,约好晚饭前带难民们集体进村安排住处,就溜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王大伟才发现厨房竟然冒着炊烟。难道程哥儿来了?这也不是做饭的时候啊?

  王大伟疑惑的往厨房一伸头,就看见古氏在厨房忙活,小傻子乖巧的跟在她身后。

  自从程哥儿来家里帮工,古氏一次饭也没做过,连厨房都不想迈进一步。现在这情况,不禁让王大伟怀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然后就见古氏从灶膛里掏出来两个红薯,吹干净了上面的灰,又细心的剥掉红薯皮,才呼唤小傻子:“来,崽崽,吃烤地瓜!在灶膛里焖了一上午了,以前你大伟哥想吃姨姨都懒得给他焖!”

  小傻子接过地瓜咬了一口,小兔子一样天真无邪的对古氏露出懵懂的笑容。

  王大伟:……

  小骗子!你才不是这样天真无害,你骗了我娘的同情心和烤红薯!!!

  还有娘!说好的没把他当个人看呢??你这个剥红薯的舔狗姿态可一点不像呢!!!

  “娘,你在干啥呢……”王大伟眼神十分空洞。

  “你回来了啊。”古氏只给了儿子一个眼神,就继续盯着小傻子吃东西了,还时不时帮他擦一擦嘴角,捡一捡掉在衣服上的红薯渣。小傻子吃到一半,古氏把红薯接过来,剥掉剩下的皮才还递给他。“傻哥儿早上根本就没吃饱,可怜的孩子,你瞧瞧这小脸瘦的,这小胳膊细的……我就寻思着给他弄点东西吃啊。”

  古氏看了看剩下的一个烤红薯,又看了看自己亲生的儿子,掰了一小半递过去:“你吃不吃?”

  王大伟痛心的看着那小半个烤红薯,倔强道:“不吃!”

  古氏立刻收回了手,之前根本就是意思意思,她还怕小傻子不够吃呢。

  王大伟就看着明明不傻,却偏要吃的半张脸都是的小傻子,哄得古氏母爱泛滥给他擦嘴喂水。

  骗子!小骗子!骗了难民,还来骗他娘!

  小傻子吃完了烤红薯,古氏还对他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真棒,真乖!”她瞥了一眼王大伟:“你小时候吃饭都没这么乖的。”

  王大伟:……

  “娘,我下午和吴高树去县城办地契,想带着小傻子一块儿过去。”眼见小傻子的身体瞬间紧绷,王大伟的心情才好了一点。

  小样,你这点儿演技也敢演傻子,也就骗骗无知的妇孺!

  “我想带他去看看大夫。他看模样不像是先天的傻子,说不定还有救呢?”

  古氏听闻,也觉得有道理。以她有限的见识,十里八乡的先天傻子,面容都有一些奇特,比如双眼间距特别宽,嘴歪流口水之类的。

  而自家这个傻哥儿这么漂亮,怎么看和他们都不一样。行为也没有疯癫之态,只是行动如幼儿罢了。

  “那行,你回来的时候再买点儿鸡蛋,藏在村外,半夜咱们再去拿回来。”古氏现在受儿子影响也有些机灵了,并不像之前由着村民们予取予求。她慈爱的看着小傻子,露出姨母笑:“你吃不吃倒无所谓,得给崽崽好好补补。”

  王大伟:“……行叭。”

  现在家里倒还有几两余钱,是买棺材剩下的,倒不至于吃不起鸡蛋。只是古氏的说法让他着实有些郁闷,便拉着小傻子进了房间:“你给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你松手!淫贼,离我远点儿!”小傻子气冲冲的捶他,怒道:“我不去县城,你这个坏人,你是不是想把我交给县令换赏钱?!我就不该告诉你……”

  王大伟被他捶得内心的施|虐|欲|油然而生,好不容易才压制住了盛腾起来的戏瘾,三两下按住了作乱的小爪子:“谁说我要把你交给县令了,就是带你随便转一转,回来好有个说辞。这不是去县城能蹭吴高树的驴车吗?还是你想一直装傻子?”

  “装傻怎么了,我觉得装傻挺好的。”小家伙梗着脖子。

  王大伟给气笑了:“我看不该叫你小傻子,叫你小骗子才对——你是不是想装傻骗我娘给你剥红薯皮?装傻好不干活儿?”

  被戳穿心思的小骗子:“……”

  “你要是不配合我‘治病’,我就告诉王壮山你是装的。你猜他会不会想到你就是被县令通缉的那个哥儿?”王大伟眉毛一挑,逐渐邪魅。

  “……可是我这么好看,进了县城就会被发现的。”小骗子委屈。

  王大伟不以为然:“我帮你装扮一下就是了。”他刚出道的时候请不起化妆师,妆发都是自己捯饬的,手上颇有两把刷子。

  从灶膛里翻出根黑炭充做眉笔和眼线笔,三两下画了个韩式大平眉,面容气质顿时就改了。再点上几颗痣,小傻子对着水缸一照,就见自己的盛世美颜被打了个对折。

  嘤。

  “你再把头发梳上去,保准没人认得出来。”王大伟道。这里的小哥儿婚前婚后发型不同,用现代的发型来描述,婚前是半丸子头或者高马尾,婚后则是丸子头。

  称呼也不一样:婚前被称作某某哥儿,婚后则被称呼为某某夫郎、主君。相当于女子被叫姑娘和小媳妇、小妇人的区别。

  县令要抓的是个小哥儿,自己带着的是个小夫郎,容貌又变了,肯定不会被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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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氏,一个月薪2000,自己花300,给儿子花700,买1000块高级兔粮的单身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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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的我真是英俊!

第25章 多少钱都不寄

  刚过了午时吴高树就又来了,依然驾着驴车,车上放了少许甘蔗。他打算过完地契去路边摆个摊,能卖多少是多少。

  王大伟沉思片刻,问吴高树回来时能否帮自己拉一些东西,并他和小傻子两个人来回的路费,按照市场价付钱。

  有钱干嘛不赚?吴高树欣然答应。

  王大伟带着小傻子上了驴车,一路上见着人就打招呼,着意宣传他要带小傻子去看病的消息,为日后的“恢复正常”做铺垫。

  瞧得吴高树啧啧称奇:“按说你家现在也该有些积蓄了才对,何不直接娶个正常的姑娘?这脑子的病可不好治,就算治得好,花费怕是比你买个人还要贵。”

  王大伟从吴三桩那里得了笔赔偿款的事情,懒汉村的人不知道,他吴高树可是最清楚不过了。现在王大伟又卖了赵石头家的地,少说也能得十几两银子。家里还有二十多亩地,何苦找个拖累?

  要不是懒汉村风气不好,冲这家底,吴高树都想把自己闺女嫁给他。

  王大伟不想多做解释,便随口说道:“谁让我喜欢他呢?”

  小傻子暗暗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你觊觎我的美色,淫贼!

  吴高树则一言难尽的瞧了瞧小傻子,画过妆的脸也只算得上一般而已,实在想不通他靠什么得了王大伟的青眼。

  这驴车脚程挺快,一刻来钟的时间就到了县城。王大伟和吴高树一个是甜杆儿村的村长,一个是吴家庄的村长,城门口的士兵对他们还算有些眼熟,只当是来为村子公干的,并未过多盘查。

  小傻子就这么跟在王大伟身后,平平安安大摇大摆的进了县城。一路上又遇到几伙巡逻搜查的捕快,也没有认出他来。

  没想到这个淫贼还真的有两把刷子!小傻子摸了摸脸十分惊喜,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不用在东躲西藏,可以正大光明的寻找回家的办法了?

  到了衙门口,吴高树把驴车拴在路边,王大伟便对小傻子道:“你老老实实待着看车,不要乱跑。待我出来了,领你去医馆看看。”

  小傻子乖巧的点头,抱着一截甘蔗啃的满脸口水。

  吴高树也没意见。实际上他并不指望让一个傻子看车,不过县衙门口本就无人敢放肆,反而若带着小傻子一同进了衙门,冲撞了贵人就不好了,便也就赞同了让小傻子看车的说法。

  王大伟深深的看了小傻子一眼,用袖子帮他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我很快就出来。”

  待王大伟和吴高树的身影消失在了衙门大门之中,小傻子才放下甘蔗,目光一转,看向了县衙右侧的递铺。

  递铺,是驿站的一部分。

  古代驿站分为驿、站、铺三个部门。水马驿是官府接待宾客和安排官府物资运输、替换马匹的所在,站则是用来传递加急文书和军事情报的,隶属军|队范围。

  而递铺,是由各地方州、郡、县政府领导,担任普通公文、信函的传递运送,又叫急递铺。

  待又一群衙役从他面前走过,却没有认出他来之后,小傻子摸了摸胸口,鼓足勇气迈入了递铺。

  正值下午,信铺里只有三两个人闲坐着吃茶嗑瓜子,见到小傻子进来,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只有一个高高颧骨的干瘦老者道:“这位小夫郎,这里是官府寄信之所,不是普通的铺子,无事快快出去吧。”

  小傻子深吸一口气:“我有事,我,我想寄一封信。”

  “寄信?”一个翘着脚吃茶的高瘦汉子看到他身上的粗麻衣服,嘲笑道:“平民百姓寄信可是要很多钱的,少说几百钱,多了一二两,你寄的起吗?”

  小傻子如何看不出他的嘲讽之意?他抿了抿嘴,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我有钱。”

  这钱,是他昨晚睡在王大伟房间时发现的,一共有五两碎银子,他偷偷拿了二两出来。

  他知道偷拿人家的钱不对,真真的成了王大伟口中的小贼……可是他太想回家了。

  二两于他从前,连一顿饭钱都不够付的,如今却只能靠偷……当真是二两银子难倒英雄汉。他心中憋屈,暗道大不了回家之后,十倍……不,百倍的还给王大伟就是了!

  见了这银子,信铺里的三个人对了下眼色,那老者便道:“你要寄往何处?信写好了吗?代写信可要另付钱的。”

  “我识字的,可以自己写,请借一下笔墨吧。”说是借,最后也要一并算钱。

  因着县令的缘故,信中他也不敢多说,怕被察觉身份。只道自己被掠卖至此,盼望家人来接。收件地址都不敢写自家,而是寄到了他大哥大嫂所在的玉湖州。

  落款也只写了自己的小名“小兔子”,反正大哥是认得他的字迹的。留的地址则是王大伟的家。

  “不知寄到玉湖州丰水县,要多少银钱?”一口气写完了书信,小傻子面上带了些笑容,仿佛看到了大哥大嫂已经接到了自己的书信,出发来接自己出苦海的模样。

  却不想那高颧骨的老者粗粗扫了一遍信的内容,又递给其他两人传看,三人竟哈哈哈大笑起来,高瘦汉子甚至伸手就把那张纸撕成了两半:“多少钱?多少钱都不寄!”

  “!!!”小傻子瞪大了双眼,又惊又怒:“你,你干什么?!”

  老者也道:“你身上的银钱,是从家里偷的吧。”他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不赞同。

  小傻子面色一僵,脑子乱成一团。

  他们为什么要为难自己,难道……难道自己还是被认出来了?这些人会不会下一秒,就把他扭送给县令?小傻子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背后一层一层的冒冷汗。

  “呆站着干嘛,等着爷爷们管你饭呢?还不快滚出去?”那高瘦汉子嗤笑一声,将撕成两半的纸团成了一团,随手一扔。

  那团纸从小傻子的耳旁擦过,落在了信铺的门口,滚落到一人的鞋子旁边。

  那人弯腰拾起纸团,看向呆站着的小傻子,眉头紧皱:“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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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居然上了佳作,我还以为要轮空了嘤

  驿站递铺之类的资料来自网络。有人认为这些部门应该在荒郊野外官道旁,类似于现代的服务区。也有说法是在市区内,招待所+邮政……或者以驿站为中心形成商业区,“自成桃花源”什么的。

  这里为情节服务,就按第二种说法了,县政府旁边一个邮政局这样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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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你走吧, 回你家去。

  王大伟捡起纸团顺手塞进怀里, 皱着眉对小傻子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递铺内的三人也纷纷看向王大伟, 那高瘦汉子问道:“你是来找这小夫郎的?你就是懒、甜杆儿村新任的村长?”

  王大伟点了点头, 不着痕迹的走到小傻子的身后,做他坚强的后盾:“正是。”

  那高瘦汉子对待王大伟和小傻子的态度竟截然不同,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都不为过。他们看过了小傻子写的信, 知道其中一些信息,连蒙带猜的,此刻便语重心长对王大伟道:“你这心也太大了,买来不多久的夫郎竟然就敢让他上街?家里的银子还被摸了去!要不是兄弟几个帮你拦下, 你麻烦可就大了!”

  王大伟听到“银子”愣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小傻子, 对方心虚的低下了头。之前还辩解自己不是小贼没偷东西, 现在却被失主抓了个正着, 他有些难为情,又有些惶恐。

  王大伟……会很生气吧。

  老颧骨的老者摸着胡子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啊,被吹几口枕头风就美的找不到北了。是不是他说心悦于你, 愿意和你踏实过日子绝不会离开,你就晕头转向带他出来了?这都是套路, 骗你的, 我们见得多了!”

  明明是没有的事儿, 王大伟却因为职业习惯顿时有了画面感:小傻子与他同床共枕, 趴在他耳边说心悦于他……连镜头从哪里拍, 如何动作走位都想好了!

  ……不不不!我是个正经演员!怎么会拍这种不能播的东西!∑(っ°Д°;)っ!!!

  王大伟不禁被自己的脑补臊得老脸一红。看在递铺众人眼里, 就是被老者给说中了。高瘦汉子叹了口气,拍了拍王大伟的肩膀:“兄弟回去小心些吧,家里银钱也看好了,别闹个人财两空……你这夫郎竟是个识字的,这些读过书的人啊,花花肠子可多了!要我看就把他关在房里拿绳子捆着,捆个一年半载的等他怀上孩子,就跑不了!”

  老者也赞同道:“你也别心疼,十里八乡谁家买来的媳妇不老实,都是这么干的。还有怕人跑了直接打断腿的呢。”

  他们刚才看到了小傻子写字,发现字迹竟然很是工整:这年头没有九年义务教育,识字的人并不多。像递铺里这三人,除了高颧骨的老者是个童生正经念过两年书,可以帮人代写信的,其他两人都只是认识一些常见字而不会写,拿起笔那手就不受控制。

  这小夫郎写的字竟比那老者的字还要工整好看,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普通农家就算有钱送孩子去念书,也必不会送一个小哥儿去。这年头识字的哥儿,要不是家中挺有钱有地位,请了人来特意教授;要不就是书香门第,父亲至少是个秀才,自己在家教了孩子。

  无论哪一种找过来,都是个大麻烦。

  他们妙竹州及周边涯州、授州等地位处海边,时常遭灾,百姓贫困。因此劳动力对一个家庭来说至关重要,重男轻女也就成为了常态。常常有人家生了女儿或小哥儿就当场溺死,导致男女比例失调,男孩儿长大后讨不到老婆。

  故而从外买媳妇就成了惯例,如妙竹州,每五个人里就有两个的媳妇是买来的。因为需求量大,正规的人口买卖无法满足当地市场,掠卖便渐以成风。

  这些外来媳妇中,至少有一半都是被掠卖来的。官府也清楚的很,虽说掠卖违法,但也法不责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甚至会帮着遮掩。

  断了掠卖的这条路,难道要他们看着治下百姓讨不到媳妇,人口出生率降低?那田地谁来种,他们还怎么收税?本就是著名的贫困之地,连税都收不上来,政绩还要不要了?

  而百姓们,自然也不想自己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媳妇跑掉。因此,官民就此事竟意外的团结:大家互相帮忙,绝不准被掠卖的女子、小哥儿给跑了!

  这小夫郎的父亲若真是有功名之人或者权贵,把掠卖之事闹将出来,十里八乡都得受影响!

  谁家没个亲戚朋友、邻居街坊的媳妇是掠卖来的?

  比如递铺里的这些人,高颧骨老者的大儿媳、高瘦男人小舅子的媳妇,一直没说话的寡言男人自己的媳妇就是被掠卖来的。

  他们对王大伟道:“都是这样过来的,生了孩子他们就认命了。”

  小傻子听了他们的话,只觉得从背脊升腾起一阵阵寒意。

  这个地方……竟然是这样的人间地狱!遇见一波坏人不可怕,可怕的身边没有一个是好人……他竟然还傻傻的跑去县衙,找县令寻求帮助,认为官府会送他回家。

  他真蠢……原来一开始就错了。

  王大伟也沉默了片刻,朝着递铺众人拱了拱手:“多谢几位大哥、大叔的提醒,我以后定然将他看紧了,不会再出这样的纰漏。”

  说完他便一把抓住小傻子纤细的胳膊就往门外拖,仿佛被带了绿帽子一样恶狠狠道:“臭女表子,敢骗你爷爷,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直接打断腿算了!”

  小傻子被他的忽然变脸吓坏了,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而递铺众人则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继续吃茶嗑瓜子,瞧着王大伟将人拖了出去。

  “孺子可教啊。”高颧骨的老者十分欣慰。

  出了递铺的门,王大伟身上的气势便收敛了起来,只是依然紧紧抓着小傻子的胳膊。

  吴高树依然站在衙门前那颗树下,守着他的驴车愁眉不展。见王大伟拉着人回来,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跑丢。”

  他们从衙门过完地契出来,就见驴车边空空如也,小傻子不见了。

  王大伟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吴高树也有些着急,出来过一趟地契,要是王大伟的傻夫郎跑丢了,就算不是他的责任也难免有些愧疚。

  幸好王大伟跑了一趟,把人给找了回来。此时见小傻子眼里含了两包泪,眼角都红彤彤的像是受了大委屈,吴高树便顺口关心了一句:“他这是上哪儿玩儿去了?被人给欺负了?”

  “跑到了隔壁递铺里,冲撞了里面的官老爷,被训斥了几句。”王大伟道。

  吴高树这才发觉王大伟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之前因为小傻子不见了,王大伟的脸就已经沉了半天,现在却升级成铁青的了。

  大约是受到了牵连,被官老爷一并训斥了吧……吴高树这样想着,便低声安慰了两句:“别往心里去,有些臭当官的……嗨,不提也罢。”

  这话却说到王大伟心里去了。

  没错!那些臭当官的!!!

  都什么人啊?掠卖这种事,就算渐以成风,民不举官不究也就罢了。毕竟是古代封建社会,要求也不能太高。

  可现在有人跑出来寻求帮助,竟然还会遭到阻拦!

  虽然递铺里的全然一副为王大伟好的姿态,王大伟也半点儿不承情!

  王大伟在现代时,作为一个影响力颇大的公众人物,每次看到走失儿童的微博就必转发;他自己是从福利院出来的,见过不少被公|安|机|关解救出来的被拐儿童,因为记不得家里的地址,只能留在当地福利院;他原本也想过自掏腰包补贴银钱送被拐的程哥儿回去,是程哥儿自己不愿意才作罢。

  他这样为公益事业奋斗终身的党员,才不会和这些不法分子同流合污!!!

  王大伟不欲和吴高树多谈这些,毕竟现在他们还在衙门门口呢。便道:“吴兄,我先带他去医馆看一看,日落时在城门口汇合吧。”

  “对对,这才是正经事。”吴高树见王大伟神色缓和了,心中也松了口气。上回他就发现了,这小子板起脸来还真有点吓人……“我就在前面那条街卖甘蔗,你买了东西可以让伙计送过来。日落时我再往城门口去。”

  两人约定好,便分道扬镳了。王大伟一言不发的拉着小傻子,往水马驿的方向走。

  “你放开我……你抓的我好痛……”待走远了看不见吴高树了,小傻子才挣扎了起来。生气的王大伟好可怕,比他变身变|态、淫|魔时还要可怕。小动物的直觉让小傻子忍不住想远离他。

  水马驿离递铺不算太远,隔了两条街,中间夹着个招待官员的驿馆,三点一线。

  水马驿临着主路官道,附近许多摆摊卖吃食,还挺热闹。王大伟住了脚,没有再往那边走,而是扯着小傻子找了个僻静无人之处,才把他放开。

  小傻子捂着手腕退后了好几步,靠着一棵树遮挡住半个身子才觉得安全了一些。

  他偷了王大伟的钱,王大伟一定非常生气,都把他手腕抓出紫青的印子来了!好凶好可怕!

  他早就发现王大伟好像很厌恶小偷,之前县令诬陷他偷盗,便被王大伟盘问了好几次。现在自己是真真正正犯在他手上了,会不会挨打?QAQ

  王大伟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这地界倘若还有一个好人,肯放你回家的,那就是本党员我了好吗?!

  不过看着那双含着眼泪、眼角通红的兔子眼睛,王大伟还是没忍心骂出来。

  他在腰间摸了摸,从腰带里取出十两银子。

  这世道一亩上好的肥田能卖六七两银子,甜杆儿村的田原本都是肥田,却因为村民的懒惰给糟践薄了。佃给吴家庄几年养回来了些,但也不算顶好。加上吴高树又是吴家庄的村长,便按五两银子一亩卖给了他。

  四亩水田共计二十两。刨去交粮税的银钱大约要五六两银子,剩下的银子还要操办集体婚礼,帮新来的难民安家也难免会有不时之需。

  “我现在能拿出来的就这么多了,你昨晚从我房里拿的钱我也不要了,你走吧,回你家去。”王大伟指了指不远处的水马驿。

  小傻子这回彻底傻了。“你……”

  他不是在做梦吧??王大伟这么大方,不追究他偷钱,放他走还给他钱??

  王大伟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抱怨道:“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呢?你有办法回家,可以告诉我,如果我们一起去寄信,那些差役想来就不会疑心了……”

  差役明显只是防备买来的媳妇逃跑,对本地人却很友好信任,也不会相信本地人会傻到要放走买来的媳妇。

  他们只要装作普通夫夫给亲戚寄信,就不会是现在这个下场了!

  可现在说这些也晚了。若是此刻再由王大伟去寄信,那些差役必然心生警惕,知道本地人之中出了个“叛徒”。

  王大伟瞧着小傻子惧怕自己的模样,叹了口气,不再多言。他将银子放在小傻子的面前的地上,自己转身就走。

  像喂一只警惕的小动物……王大伟边走边想,人站在旁边就不敢过来吃,要人走远一点才敢过来吃。

  警惕,多疑,还……不大喂得熟。王大伟有一点点伤感。

  他自认为对这个小傻子,小骗子,小坏蛋真的不错了……撞见他“偷东西”被追没有当场举报,发现他装傻没有当场揭穿,在递铺还配合演出保他平安,现在又出钱送他离开……

  他在现代时虽然会花很多钱做公益,但因为出身福利院穷怕了,对于金钱方面王大伟一直不是很有安全感。

  简单来说,就是他只会花自己全部财产的一半:有一百块就存起来五十块不动,另五十块花用。

  有一个亿就存起来五千万不动,另五千万花用投资做公益。

  就怕什么时候投资失败亏损过大,又被打回原形一贫如洗。

  而现在,他却拿出了远超自己所有的资产,甚至透支了原本打算做村费的公共财产给小傻子。

  这时候王大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色迷心窍了。

  长得好看真是了不起哦。王大伟忿忿不平的想,又暗骂自己没出息。

  在现代又不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也不见自己动过心。娱乐圈里环肥燕瘦什么美人没有?他作为当红一线,有多少人前赴后继想抱大腿,有多少粉丝但求一睡王大伟。

  自己原来也很好看的好吗。

  偏偏现在眼瘸,要喜欢那个小骗子。

  王大伟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小骗子,木材堆里露出的那双红彤彤、楚楚可怜的眼睛。

  也许……自己是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在福利院无助的自己,和千千万万同样无助的小伙伴,才会……

  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王大伟甩掉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决定用购物来化解失恋(?的忧伤。

  他昨晚已经拟好了集体婚礼的菜谱——说是菜谱,不过是熬上几锅大锅菜,一人舀上一两碗,并不摆桌。

  一个土豆红烧肉,一个大骨头炖白菜血肠,一个猪油炒野菜,再来一锅紫菜蛋花汤,在村里就算是不错的饭食了。

  毕竟他们村是几乎全年喝白粥的村子。

  这些菜里的土豆、白菜和鸡蛋可以和吴家庄及周边其他村子的人收购,价格还能便宜点儿。野菜直接上山摘,猪肉和猪油要的多,也可以直接去附近村子养猪的人家定。只有紫菜、盐巴和酱油等调料要在城里买。

  还没走到杂货铺,王大伟就先看到了一家书店,脚下一转就走了进去。

  他准备买一些纸笔,来记村子里的公账,比如卖赵石头家地的所得,比如集体婚礼的花费,将来村田有了收益也要一并记录。

  不管村民看不看得懂,做个账本出来也显得他坦荡,避免那些占便宜没够的怀疑他贪了卖地的钱,再让他成倍的吐出来。

  虽然他并不是原主那个好捏的软柿子,但也不喜欢麻烦。这样一目了然的堵住村民的嘴最好。

  另外,他自己日常也有些需要记的东西。比如说集体婚礼的菜单,需要购买东西的清单。

  现在他都是拿小木棍在树叶上划拉着印子写字,一两天还好,再久树叶就会烂掉。没有纸笔真的很不方便,连他继任村长的文书,还是在吴家庄厚着脸皮蹭吴高树的纸笔写下来的……

  王成梁还留下来一本村子的户籍册,可是没有笔墨,也不能给难民们登记户籍。

  书店伙计看他的衣着,倒也没有因他穿得简陋而怠慢,听说王大伟想要买些纸笔,便贴心的把他引到放置平价笔墨纸砚的区域。这年头穷苦的农家子靠读书出头的不在少数,谁知道哪片儿云彩有雨,就出人头地了呢。

  保不齐面前这个就能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不过这伙计也十分机灵有眼色,虽然引着王大伟往平价区走,嘴里却说着:“我们店是琼水县最大的书店了,卖的书籍纸笔种类也比他处多,连那王侯府中用的雪浪纸也有哩!不过你们读书人练字废纸菲的厉害,要我看待高中再用那十分好的也不迟,现今咱们妙竹州本地产的毛边纸、元书纸也是很不错的。”

  读书人都好面子,他这么说还能替他们遮掩遮掩贫穷所致的羞臊。

  毛边纸和元书纸都是用竹子制成的,质量次于宣纸。加上是妙竹州本地生产的,省了运输费用,伙计是真心认为很划算。

  王大伟随着他的介绍看去,只见伙计所指的是一些黄色的纸张。

  王大伟:……

  这不就是现代以倡导环保而流行起来的竹浆本色……厕纸吗?很多抽纸也开始做这种了。

  哦,比抽纸的质量还要差一点儿。王大伟摸过之后,麻木的在内心评论。

  那毛边纸和现代的竹浆纸差不太多,一面光滑一面粗糙,王大伟曾体验过一次,舒适度并不如普通抽纸,当然毛边纸比厕纸和抽纸要略厚一些,纸质有点脆脆的像小时候用的作业本纸……

  而用来写毛笔字的话,粗糙的那面容易晕染,而光滑的那面则不托墨,写完字需要平稳的晾干。

  你要是写完字竖着拎起来,怕是能流下墨汁。

  元书纸就更为粗糙了,是毛边纸的低配版。

  然而即便是这些连现代厕纸都不如的纸,价格也并不便宜。毛边纸一百文一刀,元书纸也要七十文钱。一刀有七十张,四尺的宽幅,数量倒是不少。

  幸好他不是真的读书人,做些简单的村子情况登记也不大耗费纸。王大伟最终买了半刀毛边纸,一支鸭毛笔,小半块劣质残墨,共花费了一百三十文钱。

  砚台就不买了,他打算去山上找块石头代替。

  王大伟还是第一次知道鸭毛也可以做笔,是用鸭子胸|毛做成的,笔头十分柔软不大好写字,价格倒是比羊毫、兔毫、狼毫便宜多了。

  出了书店,王大伟又转去杂货铺,买了二斤盐巴,一斤酱油,二两紫菜,花去三百文钱,其中酱油是大头。

  妙竹州临海,虽然琼水县靠近内陆,但紫菜、虾米这样的海货还是挺便宜的。二两干紫菜泡出来能有一大锅,打上十几个鸡蛋下去,再不够只往里头添水就是了。

  王大伟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问老板:“有糖吗?”

  红烧肉还是要炒了糖色才好吃,炒野菜也可以放一点糖来提鲜。

  “有,我这儿货最全了,就是蜂蜜也有的。”王大伟买了好几百钱的东西,掌柜的也挺高兴的,当场就把坛子拎了过来。

  王大伟看去,一共有两种糖:一种是蜂蜜一样呈琥珀色的粘稠糖浆,是小时候见过吹糖人、画糖画的原材料;另一种是白色的小方块,像正月里吃的芝麻糖,只是上头没有芝麻。

  两者都是麦芽糖,古代称为饴糖。就是没有现代常见的白糖。

  王大伟陷入了沉思。妙竹州明明种甘蔗的人很多,却不见蔗糖……他这才想起来,中国古代蔗糖是非常少见,且无法提纯出现代那种颜色纯净的白糖,而是以黑糖、红糖为主,且多做药用。平常百姓都是以饴来代糖。

  这还多亏他穿越前不久才演了一部讲述中国制糖发展的电视剧《糖朝》,不过时代背景在民国,更远的知识王大伟也没太仔细研究,只是一带而过的瞅了一眼。

  而如今,即便是被称为饴的麦芽糖,在古代也是轻奢产品,比盐还要贵,一斤要七十文钱。又不似盐是必须摄入的,普通人家没事不会买糖。

  王大伟好奇的每样买了一点,又花去五十文。

  掌柜的也不嫌他买的少,乐呵呵的收了钱,直夸王大伟孝顺:这么贵的糖一般人家可不舍得买来吃,都是用来孝敬家里老人的,因此才有“含饴弄孙”一说,指古代老人的幸福生活。

  一边吃糖一边玩儿孙子,而并不是说把糖给孙子吃。

  王大伟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默默的缩回了想当场尝一块麦芽糖的手手。

  这回买的东西有些多,天色也尚早,王大伟便拜托店里的伙计帮忙送货到吴高树卖甘蔗的地方去,自己则在城里溜达。

  他穿越过来这么久,每天都有好多事情要忙,县城匆匆来了一次又匆匆走了。他好像还没仔细了解过这个世界。

  ……这个“厕纸”那么贵,盐巴那么贵,没有白砂糖的世界。

  王大伟转过了布庄,又进了金店。丝毫不理伙计嫌弃的目光,出门再一一看过路边摊。慢慢了解着这个世界……和物价。

  然而走着走着,常年躲避记者狗仔私生饭的王大伟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好像有人在跟着他!

  猛一回头,就看到了小傻子站在一丈外,委委屈屈的站着。

  ???

  “你怎么没走?”王大伟十分惊讶。这个小傻子不是归心似箭吗?

  小傻子委屈的瘪了瘪嘴:“我……我没有路引,走不了!”

  他最开始也又开心又感动,拿了王大伟留下的银子就往驿站走,直到走到驿站门口……

  他是被人拐到这里来的,没有路引,不会有镖局敢护送他。而不跟着镖局自己赶路,路上不安全且不说,没有路引的他也一样走不了官路,进不了沿路的城市,仅靠十二两银子根本回不了家。

  妙竹州离他家所在的兴安县,相距两千六百多里地,一路上要过多少城,被盘查多少次,他可不敢心存侥幸,认为自己运气好到次次能躲过。

  只要被查出来没有路引,那就是蓄意偷|渡的流民,按律要坐牢或被降为奴籍发卖的。

  想开路引,得有合理的用处,比如探亲、做生意等,先由当地的村长开介绍信,再由县令批准。

  王大伟也许还能配合一下,但县令那关他是铁定过不去了……

  小傻子委屈巴巴,刻意被画丑的韩式一字眉皱成了更丑的八字眉。

  王大伟:……

  哦,原来古代还需要路引。王大伟心想,那是什么,我们演电视剧的从来不考虑这些,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给匹马就能仗剑天涯。

  王大伟买了几个肉包子,又回到旁边的粉摊递给小傻子:“吃吧,米粉一会儿就好。”

  小傻子把身上的银钱拿出来,推还给王大伟:“还给你。”他咬了咬下唇:“对不起,我偷拿了你的银子。我……”他说不出他不是故意的这种话,只得老实交代:“我本想着回了家,让我父兄百倍还你。”

  他小声道:“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王大伟肯给他钱,虽然没走成,但他也承这个情。

  小傻子偷了他的钱,王大伟是不高兴。不过……也算能理解。毕竟他也知道,即便是在现代,被拐卖的妇女儿童想要靠自己逃出来也是很难的。

  其中用了点非常手段,也是形式所迫的无奈之举。

  以及……谁让自己色迷心窍了呢?王大伟摇了摇头,柔声道:“这些以后再说,先吃东西吧。”

  小傻子低下头,抱着包子咬了一口。

  面在妙竹州算稀罕物,这边种麦子的少,主要种水稻,吃大米。相传有北方的士兵到这边打仗,吃不到面十分不习惯,才发明了与面形似的米粉,以解思乡之情。

  因此需要面粉的包子价格也挺贵,五文钱才得一个,王大伟却一口气买了四个给他。

  小傻子也是北方人,吃惯面食的。一口包子咬下去,也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家乡。

  包子皮宣软劲道,鲜香浓郁的肉汁溢入口中,小傻子鼻子有点酸。

  虽然王大伟这个人趁难民之危,欺男霸女(让难民嫁给懒汉村的村民),又凶又色,还经常变身变|态|淫|魔……但是就冲王大伟愿意把钱给他这个非亲非故的人,还放他回家,就……人还挺好的。

  王大伟给他留下银子的时候,他是真的很感动:偷拿了王大伟私房钱的他是最知道王大伟有多少身家了。

  并且……他会回来也是因为,他根本离不开王大伟的保护。

  发现自己没有路引无法回家之后,他也曾想过拿着银子躲在别的地方。可是王大伟给他画的妆又不能永久维持,一但露出真面目,县令的人很快就能抓住他。

  他想在县城及周边自由走动,寻找回家的方法,就还得依靠王大伟。

  小傻子抽了抽鼻子,吃掉一个包子抹抹嘴:“我叫宋樰。”

  他说完就紧张的偷看王大伟的脸色,见他神色无异,没有波动,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很怕王大伟听说过他的名字,知道了他的身世后,会和县令一个反应。

  “我……我想先借住在你家,慢慢再想回家的办法,可以吗?”他一双兔子眼可怜巴巴的看着王大伟:“等我回到家,会给你补偿的。”

  宋樰是毓秀州兴安县首富,宋家的二公子。

  宋家不止身家有几十万两白银,他的父亲宋老爷还是全国首位红薯、土豆、玉米等高产农作物的发现者与推广者,并在兴安县当地推行梯田,扩大农耕面积,使得兴安县甚至兴安县所在的毓秀州,年年粮食产量排全国第一,超过南方这些两熟、三熟之地。

  因此他父亲的名字甚至上达天听,被天子夸赞为当代神农。兴安县更是成为官员升迁的必经之路。在兴安县任职的官员,无不与宋老爷交好,都盼着自己在任的时候宋老爷能再发现一些高产的农作物,来提高自己的政绩。

  而宋老爷本人并无族亲,也不奢靡张扬。只有一个极其宠爱的夫郎和一个小子、一个小哥儿、一个女儿。且对三个孩子不分性别一视同仁的疼爱。

  据传今年宋樰的大哥宋柏入赘去了其他州府,兴安县的生意已经渐渐过度到了宋樰本人的手上,他简直是富二代本二了,也在民间有了一些知名度。

  毕竟是个绝对的男权社会,首富家的小哥儿能掌权可是个稀罕事儿,被多少说书人当做传奇八卦故事来讲!

  可也正因如此,宋家的商业对手欺他年幼又是个小哥儿,暗暗找人绑|架了他,又被绑匪转手卖给了掠卖人。

  宋樰在路上瞅准机会跳船逃跑,阴差阳错到了琼水县,便向当地衙门寻求帮助,承诺只要送他回家,宋府必有重酬。

  琼水县县令能被派到妙竹州这个穷乡僻壤来,可见他本人的政绩、人脉都不行,大概也出不起钱贿赂吏部的官员。

  所以他确认了宋樰的身份后,就起了歪心思:如果他把宋樰平安送回家,至多只能得到宋老爷感谢的银子和一份人情。但他倘若把宋樰纳为妾室,就可以得到宋老爷三分之一的家产和人脉!

  更别提宋樰本就貌美,让他蠢蠢欲动。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想那宋老爷再恼怒也没有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且为了让自家孩子不在正妻手下受磋磨,还会多多送银钱来讨好。

  县令的算盘可谓打得是噼啪作响,谁知宋樰却跑了。这简直是到手的万两白银化为泡影,还倒贴了几日的好饭。这让他如何能不恼怒,不全城通缉也要把人抓回来?

  宋樰很怕王大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和县令产生同样的想法。他纠结了一路要不要告知王大伟实情,此刻一个包子下肚,却下定了决心:

  这世上哪有毫无风险的事情,想要寻求帮助,就得适当的告知王大伟真相。不然又会发生递铺那样的事情。

  况且,不管怎么说……王大伟起码比县令年轻又……长得还行吧。也没有家室,自己就是跟王大伟怎么样了,那也是正妻!

  又想到让自家大哥入赘的嫂子,宋樰的腰板渐渐挺直了。

  对宋樰内心变化一无所知的王大伟:????

  怎么吃着吃着还挺起了胸?这是噎到了?王大伟顺手就给他倒了杯水:“不要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

  宋樰:……

  “补偿什么的就算了,你想住多久都可以。不过我们村可不能再多个懒汉了,你平常得和大家一起干活儿才行。”王大伟冲他眨眨眼。而对于宋樰忽然报上大名的行为,王大伟也没什么想法,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打趣道:“还是小兔子更适合你。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落荒而逃的样子也像。”

  宋樰尴尬了,伸手去抢被递铺差役撕毁的信,气鼓鼓道:“那是我的小名,只有我阿爹阿姆才可以叫,你不准叫!”

  这时,卖米粉的老汉端着一大碗粉笑呵呵道:“别闹了,小心碰了碗。”

  宋樰立刻乖巧坐好,举着筷子眼巴巴的看着老汉。

  这老汉手艺很好,汤底也煮的浓郁。方才他俩就是寻着香味才找来的,现在见着实物,宋樰更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从小就喜欢吃,最大的爱好就是吃!

  其实以前他并没有现在这么好看,甚至有点胖胖的。俗话说一胖毁所有……后来是在掠卖和逃难的路上饿瘦的。

  当时美貌突然到来,使他毫无所觉,才没有防备县令QAQ。

  然而老汉却把米粉端到了王大伟面前。封建男权社会嘛,自然是习惯以当家的汉子为先。王大伟瞧着这只小兔子亮晶晶的眼神渐渐落空,心软成了一片,连忙把面前的碗推了过去:“你先吃。”

  宋樰瞬间惊喜,高兴的吃了起来,唔,真香!

  待老汉把另一碗端过来,见宋樰已经先吃上了,还愣了一下。笑道:“许久没有见过你们这样恩爱的小夫夫了,一会儿打打闹闹,一会儿你谦我让的……刚成亲没多久吧?”

  宋樰一口粉噎在嗓子眼,想要辩解,又想起自己为了伪装,现在正是梳了夫郎的发型,便红着脸不做声了。

  王大伟看一眼他红彤彤的耳朵,皮了一下:“哪里,孩子都两岁了。”

  宋樰:“???”

  卖|粉老汉也惊讶了:“那你们成亲可够早啊。”这哥儿看起来才十七八,竟然已经是个两岁孩子的阿姆了?那岂不是十四五就成亲了?

  妙竹州女人和哥儿少,成亲困难,买媳妇更要攒好几年的钱,普遍人成亲要比别的富裕地方晚好几年,十四五成亲真的是非常早了。

  王大伟继续皮:“那是,我们青梅竹马,从小就相中了对方。”

  老汉是真的羡慕了:“你们感情可真好,我儿子要是也能早早娶上媳妇就好了。”可惜他们村及周边村都没有适龄的女子和小哥儿,他这么努力的摆摊赚钱,就是想早早的给儿子们买上媳妇。

  宋樰恨不得把粉扣王大伟脸上。

  就知道这个人正经不了一会儿!又犯病了!!占他便宜!!!

  两人吃完了米粉,日头已经偏西,王大伟将剩下的三个包子用荷叶包了,拎在手里。

  宋樰乖巧的跟着他,两人一前一后往城门口走去。路上想起古氏的叮嘱,还买了几个鸡蛋。

  原本以为小傻子要离开,王大伟都不打算买鸡蛋了。

  吴高树早就等在城门口了,车上还放着王大伟买的许多东西。他远远看着走过来的二人,只觉得他们好像比来时亲密了许多。

  “去过医馆了?大夫怎么说?”吴高树顺口问道。

  “挺好的。”王大伟对他露出个晃花眼的灿烂笑容:“逃难的路上磕到了头,里头有点儿淤血,吃几服药就能好。”

  笑容晃得吴高树都愣了一下。他隐隐觉得,王大伟这小子比前几天好像好看了一点儿……

  不过一个汉子,好不好看也和他没关系。吴高树等他们坐稳了,甩了甩鞭子,驴车就慢慢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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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樰他爹的故事《北方有家人》,他入赘大哥的故事《抠门夫夫种田记》,感兴趣可以去专栏看一下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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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呀生死时速,终于在十二点前写完了。但是蠢作者设置错了存稿箱时间,填了5月12号……于是顺利错过玄学OTZ

  毛边纸其实更像一次性马桶垫……一抖哗啦啦的响。厕纸和纸抽相对来说要更柔软一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竹浆本色纸都这么硬,反正我公司的换了之后,我就非常怨念了……

  今天的评论前十送红包,再随机抽十个评论送红包,希望大家踊跃评论呦~

  明天的更新也一样送二十个红包,求大家不要养肥QAQ让我可以在夹子上有个能凑合的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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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者“七夜”,灌溉营养液 +1 2019-05-10 08:12:12

  读者“氵珑樱”,灌溉营养液 +4 2019-05-10 00:16:55

  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谢谢支持!

第27章 怎么能随便咬人, 多不卫生!

  到了村口, 王壮山早已领着全部难民守在那里, 只等王大伟回来带他们入住。这些难民现在已经被王大伟调|教得很好, 十分听话,没有一个人擅自进村。

  王大伟给吴高树结了来回的车钱,又和他约定了明日去吴家庄收购白菜、土豆、鸡蛋的事宜。最后麻烦他将宋樰和买来的东西一起送回家中。

  吴高树看到懒汉村外站着的一群难民, 内心有些复杂,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不过看在到手的铜板的份儿上,这又是别的村子的事儿轮不到他管,他也只能什么都不说, 默默拉着驴车去王大伟家。

  而王大伟则带着所有的难民,挨家挨户的把他们送去新家, 瞧着他们住进了被村民收拾得还算整洁干净的屋子, 再转过头来——问村民要粮食。

  之前早已经说好了要办集体婚礼, 相亲成功者,每家得出五斤粮食。

  但是村里头的这些人啊,事儿谈成之前说的好好的, 一个个着急忙慌就怕娶不上媳妇,跟王大伟拍胸脯打保证。现在未来的媳妇眼看着已经住进自己家里了, 觉着尘埃落定可以放心了, 便又想反悔耍赖皮。

  “村长呀, 俺们家也不容易, 你看看这么一大家子人, 粮食本来就不怎么够吃, 以后还得养活亲家一家子……”一个老婆子干打雷不下雨的抹着眼角,从指缝里偷看王大伟的脸色。“你不是说卖了赵家的地,已经有了那什么‘村费’了吗,那么老些银子不分给我们些就算了,怎么还要从我们手里抠粮食……”

  老婆子假惺惺的哭嚎,倒是她儿子王小二,瞅着王大伟越发不善的面孔,捅了捅自己老娘:“娘你憋说了。”

  “我怎么不能说了,村长明明有钱却问我们要粮,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王大伟看了半天的闹剧,现在也看够了,冲老婆子摆了摆手:“既然家里这么困难,你怎么不早说呢?”

  老婆子面上刚刚泛起喜意,就听王大伟道:“你早说了,我就不给你儿子说亲了,你家也就没这为难的事儿了。”

  他冲刚刚安置好的难民们一招手:“人家养不起你们,收拾东西,跟我回去吧。 ”

  那些刚刚安置好东西的难民对视一眼,也不嫌麻烦,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拾,要跟在王大伟身后往外走。

  老婆子傻了眼。“这是怎么了,这都说好的嫁给我儿,怎么说走就走?你们还想不想在我们村混了……你给我站住,你不能走啊……”她也不顾别人,只紧紧抓着自己的准儿媳赵秋秋。

  “之前还说好了,相亲成功的要出五斤粮食呢。你家这不也反悔了?”赵秋秋也不是个瓤人,当即扒开了老婆子的手。她父母兄弟的户籍还攥在王大伟手里呢,不听王大伟的才是真不想在村里混了。于是坚定站队王大伟方,不惜得罪未来的婆婆。

  王大伟看了赵秋秋一眼,内心对这个姑娘的识时务十分的满意:“村里没说上媳妇的还有不少人呢,你们家不肯出粮食,想来总有人家肯出的。”

  王小二早就去厢房拎了一袋子米回来,目测重量远超五斤。他憋红了脸,对王大伟道歉:“伟哥,我娘她老糊涂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老婆子尖叫一声:“你这个不孝子!谁让你把粮食拿出来的?这都不止五斤了,你这个败家玩意!”

  她说着就扑上去要抢,被王小二给躲过了。他现在就怕王大伟把赵秋秋带走,特意多拿了些米来,希望王大伟不要计较。

  王大伟都有点看不上王小二的行径了。刚才他娘撒泼的时候,他也是持默认态度,见风向变了又出来唱红脸,还把锅甩给自己老娘。

  他似模似样的征求赵秋秋的意见:“你觉得呢?”

  赵秋秋一仰头:“我觉得不行。这种出尔反尔的人,我还没进门儿呢就连五斤粮食都不舍得出了,以后能对我爹娘兄弟好?”

  王小二急了,赵秋秋是难民里模样数一数二的姑娘,家里爹娘正值壮年很能干活,弟弟也十四岁可以下地了,他能娶到赵秋秋还是因为家里地多,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

  当下就连连保证:“我娘老糊涂了,以后我都听你的,我保证对你爹娘像对我自己爹娘一样,把你弟弟当我亲弟弟看!”

  王大伟也假惺惺的劝了几句,赵秋秋这才提了若干条件,最后做勉强状留了下来。

  老婆子:???

  她现在是真心实意的想哭了,这么个有手段的儿媳妇,加上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儿子,她以后真能弹压住吗?

  闹了这一出,之后就没什么人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赖账了。有那不信邪的,刚刚露出个苗头,王大伟一个眼神,才住进来的难民就收拾东西要走人。

  这村里头一个个的,还真是不把他这个村长当干|部。现在王大伟可打算好好的跟村里头这些个没脸没皮的立立规矩。

  于是——

  耍赖反悔的,走人!

  缺斤短两的,走人!

  想要赊账的,走人!

  为了五斤粮食丢了媳妇过于不划算,村里虽然也有怨言说王大伟不顾及自己村里人,但毕竟狼多肉少,你不出钱出东西,还有那没轮上的汉子眼巴巴的想娶媳妇呢,到底咬着牙给了。

  于是一圈走下来,王大伟身后没了难民,多了一百多斤粮食。

  王壮山安置好自己的家人,就跑过来替王大伟扛着。

  “也没多沉,我自己能拎动。”王大伟每天有灵泉养着,身体比这些难民不知道要好多少,拎一百多斤的东西不算什么。

  王壮山憨憨的笑了笑。他只是感激,太想替王大伟做点儿什么了。今晚王大伟不单自己立了威,还帮新媳妇们确定了家庭地位。他的哥儿虽然不像赵秋秋那样厉害,但也不怕以后会受委屈了。

  “明天早上天一亮,你组织一下大家到广场上来,我给你们安排安排活计。”后天要办集体婚礼,王大伟得安排他们做砍柴、摘野菜、舂米之类的准备工作。“那些村民们懒惯了,纠正他们非一朝一夕的工夫。现在你们就多担待一些,多干点活儿吧。”

  王壮山忙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饭,王大伟一早就说过,他们进村的代价就是干活。

  王大伟笑了笑:“让你们干活是不假,但活儿可以干,谁要是给你们气受,也要跟我说,我会给你们出头的。”

  王壮山更加感激了。很多难民们都担忧,以后的日子会过的像半个奴隶,被原住民们欺压。

  两人正说着话往家走,忽然听到王大伟家的方向传来一声惨叫,然后是女人的嚎哭:“哎呀妈呀,我的手啊,我的手要被咬断了啊……活不了了啊……你们赔吧……”

  这明显的碰|瓷名言让王大伟愣了一下,连忙快走几步进了院子。

  院子里站着三个妇人,地上还倒着一个正在嚎哭,王大伟认得她是刘七家的。

  古氏和程哥儿手足无措的站在厨房门口,宋樰挡在他们前面,凶巴巴的冲刘七家的呲牙。

  “这是怎么了?”王大伟看见她们就心烦。这几个是村里最爱占便宜的,到他家来准没好事儿!

  站着的三个妇人,见着王大伟莫名就有些心虚胆怯,没敢说话。刘七家的也被震慑了一瞬,但仍强撑着哭嚎:“村长啊,你家这个小傻子居然咬我啊……不能活了……”

  王大伟瞅了一眼她举着的手,上面倒是有个红彤彤的牙印,并没有破皮流血。王大伟心里有了数,问程哥儿:“怎么回事儿?你说。”

  古氏遇上村里人就害怕,早吓得嘴唇哆嗦,另外三个人王大伟不信任,宋樰正在装傻。这院子里能说实话的也就是程哥儿了。

  “她们来抢东西!”程哥儿也吓到了,不过到底比古氏强些,定了定神道:“来了个人赶着驴车,送了好些东西,说是你买的……她们看见了,就一路跟着车过来,要抢东西!”

  送东西的是吴高树,程哥儿不认得。吴高树受王大伟之托,自然不会让这些妇人得手。他们吴家庄都是勤快人,吴高树最看不上这些懒娘们儿,帮着把东西搬进厨房又震慑了几句才走。这几个妇人害怕,等到吴高树走了,才又过来纠缠古氏。

  以前她们从古氏这里拿东西拿习惯了,拿了十几年,简直当是自己家仓库。然而这次却碰了个钉子。

  古氏受了儿子的影响,虽然面对这些来占便宜的村民惯性胆怯,却依然结结巴巴的拒绝了她们。程哥儿也看不过去,帮着说了几句不好听的。

  这些妇人就恼了,硬要进厨房拿,古氏和程哥儿就挡在厨房门口不让她们进。只是他们双拳难敌四手,正要抵挡不住时,宋樰从古氏身后蹿出来,仗着自己傻子的身份一通乱打,混乱中还咬了带头的刘七家的一口。

  程哥儿说完了经过,王家院子外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站着的三个妇人瞧着人多势众,也没那么惧怕王大伟了,李二狗家的便壮着胆子道:“什么抢东西,你这个外来的哥儿知道什么!大家伙儿来评评理,这当村长的不想着帮衬咱们,竟然吃独食啊,像话吗?全村都多久吃不上盐了,他买了二斤藏着!还有那么老些鸡蛋……”

  刘七家的倒在地上装死还不忘说酸话:“还不知道哪儿来的钱呢……背着咱们发财……”

  村民们顿时议论开了。

  这怎么行!当村长的就是得帮衬他们才对,多少年了都是这样过来的。现在怎么可以吃独食,还拒绝分享??

  王大伟先确定了古氏、宋樰和程哥儿没有受伤,才不悦的转过身:“说完了没?”

  “那些东西是用‘村费’买的。也不是买给我自家的,而是后天办事儿要用,属于全村的。”王大伟瞥了地上躺着的刘七家的和站着的三个妇人:“属于全村的东西你们也想拿,多大的脸?不给还进屋来抢,是要占全村的便宜吗?”

  这话一出,村民更是炸了。刘七家的眼见风向转了,慌乱辩解道 :“什么抢什么占便宜,我们就是不放心进去看看!”她不甘的冲着围观村民道:“他说是就是了?东西放在他家里,万一他自己昧下了呢!”

  “我今日还买了些笔墨纸砚。”王大伟防的就是他们这么想,“以后村费的每一笔支出,大到田地收益,小到一个鸡蛋,收支多少我都会记得一清二楚。要是哪里不对,就上衙门告我去,咱们一笔一笔当着官老爷说清楚。我要是做得不合格,不行这个村长让给你家当?”

  刘七家的涨红了脸不说话了。李二狗家的眼珠一转:“咱们村又没人识字,还不是你说多少就是多少,随你怎么写。”

  “难民里有识字的,可以让他们念给你们。”王大伟道:“他们和你们成了一家人,总不会骗自家人?”

  这下没人说话了,大家都觉得公开账目最是合情合理。倒是这几个妇人,竟然想占全村的便宜,呸!以前大家一起吸王家血的时候,就属她们几个多吃多占!

  他们却没想过,王大伟虽然不会贪污村子公共财物,却可以借公共财物遮掩自己的私有物——那几个鸡蛋确实是王大伟自家买来吃的,公共的鸡蛋要明天才去吴家庄收。

  刘七家的被村民们鄙视的目光臊得不行,忽然破罐子破摔开始打滚:“我被那个傻子咬了!我受伤了!我也要被染上疯病了!!你们家得赔偿我!!!”

  人不能白丢!她今天非得从王家抠出来点什么不可,最好是鸡蛋!

  她眼馋那几个鸡蛋很久了。

  王大伟暗暗翻了给白眼。别说宋樰根本不是傻子,也没有咬破她的手,就是真咬破了,王大伟还怕宋樰染上什么病呢。

  他板着脸训斥小傻子:“你怎么能随便咬人呢?多不卫生!谁知道她手刚摸过什么?还不快去漱口!”

  宋樰:“……?”被古氏拉着委委屈屈的漱口去了。

  刘七家的:????

  王大伟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她的“伤口”,那牙印已经在慢慢褪色了。

  “这搞不好真的能被传染呢。”王大伟作沉思状。“这样吧……要是你以后也疯了,我肯定给你男人再说个媳妇,照顾你的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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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村民和难民间的矛盾

  刘七家的听了这话, 脸顿时绿了。

  不止脸绿, 大概头顶也翠翠的。

  “你……你……”她气的正要骂人, 却见自家汉子刘七, 臊眉耷眼的冲进了院子,一把将她拽了起来:“走吧,别丢人现眼了!”

  刘七的弟弟靠着王大伟才刚说上个媳妇,自家婆娘就来把王大伟得罪的透透的。王大伟今天给村民们的下马威给的足足的,起够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刘七就怕他一声令下,让弟媳妇从自家撤出去可怎么办?他爹娘还不得锤死自己和这个败家婆娘!

  一天没入洞房, 这就一天不敢掉以轻心!

  刘七家的当众被自己汉子斥责丢人现眼,闹了个没脸,顿时爆发出更大的哭嚎,却不再是冲着王大伟,而是揪住了自家汉子的耳朵:“好哇, 你个没良心的,婆娘被人欺负了,你不替我出头还嫌我丢人!你说,你是不是心动了, 你是不是就盼着我傻了你好再娶一个年轻漂亮的!”

  刘七被老婆拧住了耳朵,只觉得全村的汉子都在笑话他, 一张脸窘迫得越发紫胀:“你快给我撒手!你个丢人玩意儿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眼看夫妻俩就要上演全武行。

  王大伟可没那么好心, 把自己院子给他们当舞台, 便朝着院门口站着的王壮山使了个眼色。王壮山当即就和几个一起来看热闹的难民冲了过去, 把刘七和他媳妇给扔出了院子。

  “你们是自己出去, 还是我让人扔?”王大伟对院子里剩下的三个妇人道。

  三人早就被王壮山等人野蛮扔人的举动给吓坏了,吓得同手同脚、连滚带爬的出了院子。

  王大伟又扫视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们,这里头不知道有多少人含着和刘七家的一样占便宜的心思:“我是咱们村的村长,大家有什么事儿来找我是应该的。但我要是不在家——这家里老的老,傻的傻,也帮不了你们什么,就不必进来了。”

  村民们心中一惊,王大伟这是把话说到了明面上,不打算再“帮衬”他们了吗?

  以前王成梁年轻时,也不是没被逼急过,偶尔产生这样的想法。可是乡里乡亲的,一来王成梁磨不开面子,再加上一个人难以对抗全村,最后往往被村民闹了几回,就打消念头认了命。

  现在村民们自然也想要和王大伟闹,可是……

  看着凶神恶煞的王壮山等站在王大伟旁边的难民们,和刚刚被丢出院子的刘七和他媳妇,一时竟没有人敢做这个出头鸟!

  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等了半天没人敢吭气,村民们只得闷闷不乐的散了,回去和家里人商量。

  多少想趁乱分一杯羹,混点东西的人心思落了空。

  王壮山等人把粮食帮着抗进厨房,也都各自回了家。他们今日终于不用再住露天的树林,不用担心晚上会降温或下雨。这多亏了王大伟,才能让他们再次过上这样安宁的生活。

  他们倒是安宁了,回家商量的村民们内心却隐隐有了些烦躁与不安。

  今天晚上的事儿一出接一出,这些难民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明明是和他们结了亲的,一个个的却那么听村长的话!现在分明是村长让他们干啥,他们就干啥!

  以后的日子,真的能如王大伟之前所描画的,有媳妇又有帮佣吗?

  王大伟才懒得知道他们怎么想。事情正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尚算顺利,很快这些村民们,就要为他们曾经的懒惰与贪婪付出代价了。

  如果说唯一有什么意外的话……

  “你没事儿吧?打架就打架,怎么还上嘴了?”

  宋樰脸有点红:“我这不是……实在打不过么……”他以前是个富家小公子,每天除了吃和睡就是在找美食的路上,缺乏运动不说,还养出一身小肥膘。

  逃难的路上倒是饿瘦了些,力气却也更小了。他连程哥儿都打不过,要不是那四个妇人不把他这个傻子放在眼里,没有防备,恐怕连靠咬人出奇制胜都很难成功。

  可是……他也不能真看着古氏受欺负。

  古氏是有很多毛病啦,特别懒又怕事儿,甚至没把他当人,只是当个宠物。但也真的挺宠他的,好吃好喝的都给他……

  小兔子只好变成一只护主的小狗嗷呜嗷呜。

  这只小狗咬住猎物之后,也确实被吃痛的猎物打了几下,小臂上红了一片。

  “还行,”小骗子又开始骗人了,“不疼,还没你下午攥着我的手攥得疼呢。”

  不过他自从离开家,一路上被掠卖又逃难,也受过不少伤。这点疼痛已经习惯了,不难忍受。

  王大伟叹了口气:“明天出去采买的时候,我问问有没有药酒,给你们揉揉。”

  附近有的大型村落里面住着赤脚大夫,会存放些草药、药酒之类的东西。

  不止宋樰要用,古氏和程哥儿也有少许擦伤碰伤。王大伟越想越生气,他以前觉得村民们懒惰成性,要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需要循序渐进。

  可是因为进度缓慢,却让他的家人受到了伤害。王大伟开始有些后悔,想要加快整治村民的速度了。

  他眼神暗了暗,又看了一眼宋樰渐渐肿起来的手臂,心疼极了。

  程哥儿在外头敲了敲窗子:“村长,饭做好了。”

  因着这些妇人来闹事,耽误了好些时间,到现在才吃上饭。王大伟拉着宋樰出了屋子,扫了一眼桌上摆着的饭菜,道:“程哥儿也留下来一起吃饭吧,今天多亏你了。我再去炒几个鸡蛋来。”

  今天这场混战中,程哥儿无疑是我方主力。要不是有他,古氏和宋樰早顶不住了。

  宋樰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心中偷偷流口水,王大伟炒菜舍得放油,可比程哥儿做的香多了。

  程哥儿第一次被留下来吃饭,简直有些受宠若惊。又疑惑道:“那鸡蛋不是公家的么?”因此刚才他做饭都没敢动。

  “明日再买了补上就是,数儿对了就成。你们今日都受了伤,得好好补补。”王大伟说着就要捋袖子下厨房。

  程哥儿有些不好意思,说出了和宋樰类似的话来:“这点伤算什么。”竟然还要吃鸡蛋来补。他以前在家,不说干活时的小磕小碰,干活慢了还会被爹娘打,那打的可比今天重多了。

  王大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宋樰和程哥儿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放在现代还是高中生呢。就算是男孩子不如女生娇嫩,打个篮球磕碰一下家长也要心疼一番。

  而身处古代的他们,却对这种疼痛习以为常了。

  王大伟眼里闪过一丝心疼,看到祖国的花朵被摧残的那种心疼。

  而这一幕看在宋樰眼里:“……”

  宋樰想起那天被捆着野蛮洗澡时,程哥儿跟他说过,很喜欢王大伟。

  他摸了摸自己受伤的手臂,心里忽然有一点点不是滋味。

  今天闹了这一番,古氏心里也有些感激,便没有阻拦程哥儿留下来,他们现在也算是患难之交(?了。王大伟打了四个鸡蛋,放了不少油,嫩嫩的炒出来一大盘子。

  古氏一个劲儿的给宋樰夹:“崽崽真棒,还知道护着我!快多吃点儿,瞧你瘦的!”

  程哥儿捏着筷子束手束脚的坐在旁边。

  鸡蛋这东西,在王大伟和宋樰眼里都很常见,古氏前两天也吃到了野鸡蛋,只有程哥儿,这辈子吃过鸡蛋的次数一个巴掌数的过来。

  他在家时,每日喂鸡捡蛋的是他,到了吃的时候却没有他的份,都给了弟弟。他筷子敢往那边伸一伸,就要受到责骂。

  到了今天,这种习惯快成本能了,让他不敢动桌子上那盘鸡蛋。

  王大伟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但他也不好给程哥儿夹菜,只能把盘子往他那里推了推:“吃呀,别客气,今天可多亏了你。”

  古氏也回过头来,冲他笑了笑:“是呢,要不是你和小傻子,我可扛不住那几个婆娘。我吓都要被她们吓死了。”

  在他们鼓励的目光中,程哥儿才颤巍巍夹了一小块鸡蛋,塞入口中。

  蓬松的鸡蛋鲜美滑嫩,蛋香混着油香,好吃到让程哥儿幸福的快要落泪。可他又不敢再夹了,怕遭人嫌弃。

  小心翼翼的模样,连宋樰看着都觉得辛酸。他仗着自己的傻子人设,夹了一大块放进了程哥儿的碗里。

  程哥儿十分惊讶,显然是想不到小傻子竟然会给他夹菜。

  古氏瞬间酸了:“崽崽都没有给我夹过……”

  王大伟……王大伟不想承认他也有点酸。

  程哥儿:“……”

  ……

  王家院子里其乐融融,村里却有不少人家爆发出了矛盾。

  按照之前说好的,难民嫁儿嫁女,村民们就得负责他们的饭食。粮食倒还供得起,可饭做好了,却发现家里的碗不够——一个碗得要一两个大钱呢,村里人都是数着家里人口买的碗,顶多多出来一两个装菜。

  现在难民们来了,没有碗吃饭。轮着吃的话,谁先吃,谁后吃?

  到了夜里睡觉,又没有被褥铺盖。

  连村民们自己都有点儿愣了:不是只出粮食和房子就行了吗???

  这些细节的问题,他们没想过,也懒得去想,更不愿意去想。

  这些不该难民自备/村长来出吗???

  而难民们才不理解他们奇怪的脑回路,他们要是能自备,那还是难民吗?因此非常不满。

  入住第一天,就有不少人家产生了矛盾。虽然没有闹起来,却让村民更加烦躁与不安。

  这些矛盾,在第二天起床后,看到冷锅冷灶与残羹剩饭时达到了顶点。

  人呢?说好的给他们家干活儿帮佣呢???

  难民们确实在干活儿,不过是在王大伟的指挥下干活。他们天刚亮就跟着王壮山到了广场上,按照王大伟的吩咐,上午汉子上山砍柴,女人和小哥儿舂米。

  等懒惰的村民们起床,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砍柴的人都已经回来,现在正在广场上劈柴呢。

  王小二的娘王婆子,算是村里气最不顺的人之一了。昨天耍赖没成功,还被败家儿子多给出去一斤多的米。新儿媳长了一张妖精脸,还没洞房就把他儿子的心哄了过去。她要再不立立威,都不知道这家谁做主!

  是时候拿出婆婆款儿了!

  她冲到广场,奔着赵秋秋就去了,伸手就要打人:“好啊你,我们家怎么摊上你这么个懒婆娘!我们村人娶你们回来是让你们干活的,不是白白供着你们全家的!”

  赵秋秋才不会站着任她打,轻巧的就闪过去了。她也十分不高兴,昨天就见识了这未来婆婆的无赖,让她十分看不上。可也没办法,瘸子里面总要挑个将军出来,以后好好调|教自家汉子就是了。

  “我怎么懒了?你见过谁家懒婆娘舂米?再说了,谁能比你们村人更懒……”此刻广场上都是干活儿的难民,赵秋秋也不藏着掖着了,尽显牙尖嘴利本色。这懒汉村的人连米都懒得舂,就那么带着壳吃,剌得她嗓子难受。他们流浪的时候偷过附近好几个村子,第一次见米不去壳的,还好意思说她懒!

  广场上的难民都窃笑起来:“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

  王婆子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追着赵秋秋就要打:“你怎么说话的!你这个眼里没长辈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远远的看见王小二一行人也跟了过来,赵秋秋闪躲的脚步便慢了下来,语气也从嘲讽变为了委屈巴巴:“我怎么没干活……早上是做好了饭才走的。”

  “你居然让我吃你吃剩下的?!你去打听打听谁家敢这么对婆母!”王婆子体力不行,跑了两圈就累得气喘吁吁。

  “不是我一个人吃的呀,还有我爹娘……村长说你们得管我们的饭。村长让我们来干活儿,不吃饱了饭哪有力气干活儿?”赵秋秋躲到了王小二身后,委屈道:“你们是原住民,村长允许你们不干活,我们却不行。”

  她这话一说,大部分难民都附和了起来。表示对原住民的羡慕,和自己的身不由己。

  王小二愣了一下,有些心疼:“要不……”

  赵秋秋满怀期冀的看着他。

  王小二犹豫半晌,还是懒惰战胜了心疼:“……要不你歇一会儿再舂米?”

  赵秋秋:“……”

  算了,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关键是不慢慢来也不行。

  赵秋秋勉强笑了笑:“算了,我不累。这样吧,小二你回家拿些米来,我一起舂了,咱家也能吃上去壳米了。”

  王小二被她一句“咱家”说得心里热乎乎的,勉强战胜懒惰回家拿米去了。

  王小二刚走,赵秋秋就得意又挑衅的看了王婆子一眼。仿佛在说:你看谁还会觉得我是懒婆娘?

  把王婆子气得够呛。她当然不是真的认为赵秋秋懒,只是骂人的借口罢了,谁让赵秋秋干的不是她心里的活儿呢——她早就盘算着让赵秋秋和她的家人把房顶给补一补。

  之前王大伟号召村民相亲前把房顶补好,王小二倒是照做了,只是毕竟懒癌晚期,就是个面上光,根本不顶事。

  天气越来越凉,一但刮风下雨屋里就得遭殃。前天晚上已经刮过一次大风,这两日都阴天,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下雨。王婆子心里挺着急,偏赵秋秋一家不给她干活,却来舂什么米!

  王婆子拉着老脸,非要赵秋秋一家回去:“这么多人在干呢,哪差你们几个?我看这米也舂得差不多了……”

  她这话一说,其他村民就不乐意了:“怎么就你们家脸大,可以不干活儿?那我们家的也要先回去呢!”

  早干完早走,要是少了赵秋秋一家子,其他人不得多分摊多干,晚回去?

  他们家里的活儿也等着人干呢!

  就在几家人在广场上要吵吵起来的时候,王大伟和王壮山拉着一辆装满了白菜土豆的驴车从村外回来了。

  “哟,几位都在呢?难得呀,”王大伟饶有兴趣的看着站在广场上的村民们,“这是心疼家里的新媳妇,要来和她们一起干活吗?正好我这儿又有了新活儿要干。”

  王大伟指了指驴车:“赵秋秋,你还愣着干嘛,快把舂米的位置让给你婆婆,你们几个把这些土豆拿到河边去洗了。”

  “诶!”赵秋秋笑意盈盈的拿着捣杵朝王婆子走去。

  王婆子大惊,二话不说撒腿就跑——谁也别想让她干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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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居然比六点还晚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特别粗长……

  大姨妈忽然提前一周报道,浪费了好多时间去洗床单,哭了。

  终于有资格发二十个红包了,还有资格随机,我好开心_(:з」∠)_今天也是二十个红包,希望大家继续踊跃评论,爱你们呦!

第29章 宠粉, 虐粉和固粉

  王婆子脚下生风的跑了, 生怕被逮住要干活。难民们一阵哄笑, 王大伟也笑了, 并没工夫跟她多纠缠,而是吩咐了赵秋秋等几个姑娘去河边清洗土豆,其他人继续舂米的舂米, 砍柴的砍柴。

  他们今天要做的事情多了,如王大伟天,刚亮就带着王壮山几人出了村子,往吴家庄收购土豆白菜鸡蛋, 现在才回来就要再去更远的村子买猪肉,收拾王婆子等人过几天也不迟。

  况且有赵秋秋这样的人在, 王大伟觉得也许都不用自己出手。

  而吴家庄那边, 一大早吴高树看到王大伟, 身边居然还跟着那几个难民,脸色就不大好了。

  昨晚他就看到这一群难民了。吴高树是远远的见过这些难民游走在乡间的,好些人他都眼熟。前些日子他们村好多人家丢了东西, 地里的菜和快熟的罗汉豆也被偷过几次,吴家庄的人都认为是这些难民干的。

  不过到底没有抓到现行, 就是报官也站不住脚, 官府最近又忙着抓一个美貌的哥儿, 并不大愿意管这些难民。吴高树只能组织村里青壮, 看到了就驱赶他们到远处。

  而现在, 这些人却和王大伟站在一起。吴高树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脸色晦暗不明:“这些兄弟看着眼生啊,不是你们村的人?”

  王大伟也不和他绕弯子,丝毫不避讳:“现在他们都是我们村的亲家了,也算我们村的一份子。”

  吴高树眼神闪了闪:“怎么回事?”

  “吴叔也知道,我们村人不争气,又懒又穷,好多人一大把年纪了也娶不上媳妇。”王大伟深沉的叹了口气。“十里八乡都看不上我们,不肯把闺女小哥儿嫁过来啊。”

  吴高树:“……”作为十里八乡的一份子,吴高树只想说,你也知道你们村人又懒又穷啊?谁愿意把自家孩子往火坑里推,这样说出来真的好吗,你的脸皮呢??

  偏王大伟就是那么坦荡:“我寻思着这也不是个事儿,老娶不上媳妇以后村里还不得绝户?那可不行……正巧看见这群难民在村子附近转悠,我一看,里面不是有不少姑娘小哥儿吗?就让他们和我们村的人凑了对,结成了亲家。”

  吴家庄有几个不晓事的人顿时羡慕了:“咱们怎么没想到呢?咱们村也有几个没成亲的……”其实他们村没成亲的少,都是到了年龄正在相看,还没中意,而不是娶不上媳妇。这人这样说,实际上是觉得那些姑娘小哥儿成了难民,倒可以给他们村的人做妾……

  吴家庄的人这些年靠着佃懒汉村的地富裕了,也生出了一些花花肠子。他们村不比懒汉村强百套?跟着他们做妾,也比在懒汉村当正妻过得好啊!懒汉村的人有什么?

  王大伟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人。吴高树也恨铁不成钢:“你想的倒是美,人家凭什么跟你?你能养活她们的家人吗?”你愿意养活,你正妻能答应?

  没看见这些难民都跟在王大伟身后办事儿了吗?可见是连亲眷一起接纳了!

  懒汉村的人有什么……懒汉村的人有地啊!吴高树已经觉出不妙来,想到了还未收获、签下明年佃地协议的几百亩旱地。他有心想和王大伟谈谈,可王大伟这会儿明显不想和他多说,几次借筹备婚礼太忙岔开话题,拉了土豆白菜鸡蛋就打道回府了。

  如今有了纸笔的王大伟算账什么的清楚多了。昨晚他已经大致记录了一下:村子里的原住民,在赶走了赵石头一家后,包括王大伟自家一共有三十九户,共计二百三十九人。

  新加入的难民一共有二十三家,共计九十七人。两厢加在一起,如今村子里共有三百三十六人 。

  也算得上是个中型村子了。

  昨晚他压着相亲成功的人家每家出了五斤粮食,一共收到一百一十五斤稻子——王大伟昨晚还别别扭扭的自己又放进去了五斤,一共一百二十斤。

  毕竟说起来他也把宋樰领回家了,村里人还都认为他和宋樰成了好事……为了防止村里人说嘴,还是出了吧。

  王大伟这样在心里对自己说。

  但是村里的粮食都没去壳,舂过之后,只能出九十多斤大米和二十来斤米糠,根本不够吃三百来人一顿吃的。

  于是王大伟去吴家庄,就格外多收了土豆这种淀粉含量高的菜,管饱。驴车上半车都是土豆,用铜钱买得的还挺多,一文钱能买三斤。

  村里人见铜钱少,通常都是以物易物。要是拿粮食换,就换不上这个价了,因为村民们普遍认为粮食是自家地里长的,没什么本钱。

  好在王大伟昨日卖了赵家的地,手里有不少的现银,这点铜钱倒还出得起,王大伟花了三十文钱,跟吴家庄好说歹说饶了些价,买了一百斤土豆,又花十文钱买了二十颗白菜。

  有钱也不能乱花,价还是要讲的。这些银子,王大伟早有计划,日后另有他用:借贷给难民们买些日常用品以及起房子。

  若要起房子,自己手里这点儿村费就很不够看了。

  王大伟挺发愁的,在现代他小有名气之后,虽说不至于挥金如土吧,奢侈品什么的也是该有的都有——谁让娱乐圈还讲究个时尚资源呢。

  这种一个钱恨不得掰两半花的日子还真是很久没过过了。

  卸下了土豆白菜和鸡蛋,自有难民拿去清洗和整理。这时候舂米活动也差不多到了尾声,王大伟装上二十多斤米糠,驾着从吴高树那儿租来的驴车,带着王壮山又出了村子。

  当然了,赶车的肯定不是王大伟。他骑马还学过一些,主要还是学姿势如何好看便于拍摄。和驴真没什么交流,更别提让驴拉车了。

  幸亏王壮山会。王大伟早就发现了,自己吸纳的这批难民质量还挺高的,有的会赶车,有的识字,其他的多少也有点儿手艺傍身。

  想来原本都是有些家底的。不然也不能挺到妙竹州来了,真正没钱的穷人,若不是靠抢,早在逃难的路上就饿死了。而如王壮山等人,家底也在路上花了个精光。

  王大伟心里还挺感慨的。别管你以前多富,现在也只能沦为懒汉妻了。

  像他,不管以前多红,现在也只能当懒汉们的村长了………

  在天灾面前,人力真是弱小的不值一提。

  王大伟穿过来的这些日子,平常跟古氏、张小勤等人套套话,再加上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对这片儿也有了不少了解。离县城最近有个胡家庄,胡家庄里有个屠户,每日往城里卖肉,生意挺好,隔上两天就要杀上一头猪。生意做的大了也照顾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价格很是实在。

  王大伟早就计划着买点肉回去。好歹是个集体婚礼,一大锅菜里没点荤腥看着也不像那么回事。再说他自己也很久没吃上肉了,都快忘了肉的滋味了。

  胡屠户早早的就进城卖肉去了,家里就剩他家夫郎和小儿子开门做生意。胡家生意好日子过的有油水,那夫郎很是有些富态,听说王大伟是懒汉村的村长倒是有些诧异,不过面上也没带出来什么,仍是笑眯眯地招呼两人:“王村长买点啥呀?这头回来我们家,我肯定给你个实惠。”

  王大伟手里就算有钱,也不想在王壮山面前显露出来,以免日后借贷降低难民们的感激程度。便似模似样的低着头盘算了半天,十分豁出去地直接问:“啥最便宜?”

  胡夫郎:“……”

  果然是十里八乡最穷的懒汉村?

  好容易控制好面部表情,保持住微笑,胡夫郎指了指地下的木桶开始跟王大伟解说了:“这要说最便宜最划算的也就猪血了,这猪血我家老胡隔外头是两文钱一斤的,咱都乡里乡亲的,可以按三文钱两斤给你。”

  顿了顿,怕是担心王大伟嫌贵,又补了一句:“这猪血可是好东西,一头猪最多也就只能出三斤血。”不过加了水之后结出来就另说了。

  “再有就是这猪下水了。这一副下水得有三四十斤,外头咋说也得卖个十五文钱,你要的话就十文呗。”这些下水只是一些大肠小肠,不包含心肝肺这些内脏。也只是简单收拾过,还有股子腥臊的味道。

  而猪肉就比较贵了。妙竹州整体来说比较穷,舍得吃肉的人家不多,养猪的人也就不多。物以稀为贵,肉价比其他富裕的城市要贵上一些。

  肥肉多的五花要二十文一斤,板油也要二十文。瘦肉十五文,肉剔得颇为干净的大骨头八文钱一斤。

  王大伟纠结颇久,买了十斤肥五花、五斤瘦肉、二斤板油、十斤猪血、十斤大骨头、一副下水,花掉四百二十文钱。另外又用二十多斤米糠换了半斤下脚料碎肉。

  这些米糠可以拌猪草喂猪,胡屠户家里是收的。

  胡夫郎见王大伟买了这么多,十分高兴又意外。不是说懒汉村的人如今精穷了,连盐都吃不起吗?这王村长居然一口气买这么多肉,想来还是存了家底的!

  胡夫郎却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要分给三百多人吃的,分摊到到每个人碗里,能有多少肉?

  王壮山看着一大堆的肉装上了车,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也是许久没尝过肉滋味了,心里对王大伟更加感激。

  他们这些难民自从昨日进了村子,就一直都很不安。村民们没准备碗筷被褥,表面上是不细心,抠门,看在难民眼里,就是对他们不看重,不把他们当一回事儿。

  而王大伟的举动,则像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无论那些村民们如何,只要村长站在他们这一边,迟早有一天他们能把村里人给收服了,过上好日子!

  王壮山的神色变化都看在王大伟眼里,他也没有意外。这些都是他在娱乐圈里学剩下的,如何三言两语,凭借几条微博就宠粉,虐粉,固粉,都是心理战,有套路的,营销手段罢了。

  在信息大爆炸年代的人都难免会被煽|动,更何况这些没什么见识的古人?

  一点小恩小惠换得他们的忠心与拥护,以便推行全村的整顿,在王大伟看来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了。

  最重要的是……花的又不是他的钱?

  那些村民也有趣的很,让他们从家里拿一些米粮出来,就哭天喊地跟要了他们命似的。拿村费买东西却没什么意见,至多是不乐意不能占便宜顺一些回家。

  这笔村费,反倒成了王大伟笼络人心的经费了。

  “昨天第一天住进去,大家和亲家相处的还好吗?”回去的路上,王大伟便和王壮山唠起了闲嗑。实际上昨晚因为没有碗筷被褥,好几家都吵起来了,王大伟心里门清。此刻问出来,只是给王壮山一个发泄的口子。

  果然王壮山就把这事儿跟王大伟汇报了,语气中很是不平:“虽然一早说好了,来村里就得干活。可就他们对俺们的态度,这心里憋气呀!”说罢他又看了眼王大伟的脸色,慌忙辩解:“不是说俺们不想干活,给村长你干二话没有,给他们是真不想干!”

  王大伟笑了笑,希望你们给我干活是真的没二话吧……过些日子还真得靠你们帮我干活呢。

  不过现下,他还是一脸沉痛状跟着王壮山说了一些村民的恶行,最后话锋一转:“不过他们这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让他们改不是件容易事儿。况且要买新碗筷,得有钱才行,他们是真没钱。”

  懒汉村的人连把米粮拉去城里卖都懒得去,哪里有钱?

  王壮山气哼哼的不说话了。他也看出来这村人是真穷,家里没几样像样的东西。不过那也是他们自己作的,懒成那样,王壮山是真看不上。

  “但这样也不是办法。不说别的,明天办婚礼,碗不够难道还要等他们吃完你们再吃?”王大伟又道。

  王壮山一拍大腿,吓得驴脚下一抖,走出了风|骚的S线,差点没把他俩掀下去:“可不是么!昨天有几家吵起来,就是因为谁先谁后谈不拢!”

  王壮山以前是难民头领,现在又经常跟在王大伟身边,替王大伟传话,难民们有什么事儿都习惯跟他反应。

  难民们觉得自家是亲家,算客,该受到礼遇;村民们却认为自己是一家之主,让难民进门是为了让他们帮佣。

  帮佣怎么能比主人早吃饭?

  因此争执不下。

  王大伟道:“跟他们说这些没意思。他们是那懂礼数的人么?昨晚上在我家发生的事,你也亲眼看到了。”

  王壮山深表赞同。哪个村子都会有泼皮无赖,可是全村都无赖,还无赖得这么毫无道理,理不直还气壮的,王壮山真是头一回见。

  指望这些人良心发现,可能性真不大。

  “他们既然这么没诚意,连一份碗筷被褥都不肯出,你们也不必对他们太客气,家里的活儿看着做吧。毕竟你们以后佃了地,主要还是干农活儿。”

  “现在么……我手里还有些银钱,虽然也很有限。但匀一匀,还能借给你们买些碗筷被褥,待田里有了收益再还我就是。我也不要利息,你们有空来帮我做些活儿就是了。”王大伟笑道:“你看可好?”

  王大伟也不怕他们赖账。欠条打了,户籍又还没有落定,谁敢赖账?

  王壮山激动得眼睛都红了。借钱哪有不用给利息的?血缘稍远点儿的亲戚都不乐意给你白用,不放高|利|贷就不错了。村长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村长,啥也别说了,以后你家的地俺们帮你种,不用你费半点儿心!”傻哥儿没有亲族帮不上忙,村长家地太多种不过来就还得佃出去,收益少说减半。不如他们出把力气,帮着村长给收拾了。

  反正他们人多,摊下来一人也种不了两分地。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你们白干活……”王大伟摇了摇头,“我家如今人口少,吃不了许多粮食。我家的地,到时候让地少人口多的人家分着佃了。你们要是有心,帮我舂一舂米,或收拾收拾地里的柴火就是了。”

  他对种地一窍不通,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种地这种事情不是可以停留在理论层面上的。就算难民们帮他种好,平日里的挑水、锄草、移株也不是简单的事儿,干脆继续佃出去好了。

  他只想负责脑力劳动_(:з」∠)_ 最多在自家院子里开几分菜地练练手,暂时没有亲身下场的打算_(:з」∠)_

  再者,这些难民现在出于感激,头脑一热要给他干活。自己若是这么心安理得的答应下来,一年两年还行,日子久了肯定也要生出不满来,何苦呢?

  倒不如直接佃出去,王大伟只喜欢别人欠他人情,不乐意欠别人人情。不过,如今懒汉村的地已经被吴家庄的人养肥了些,又有这层关系在,租子倒可以多收一点,从原来的(懒汉村)四(吴家庄)六分改成市场正规价格五五分,家里也能宽裕不少。

  王壮山更感动了。村长还想着那些人口多地少的人家,愿意把自家的地让利出来给他们种!

  以后他们难民们,一定以村长马首是瞻!

  回到村里,王壮山就跟难民们通知了这个好消息。其他难民也像王壮山一样感动,虽然有些读过书的难民也察觉到了王大伟的一些心思,但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落到他们身上的实惠可是实打实的!再说了,这世间的人谁没点私心呢?就看是利人利己,还是损人利己了!

  都是勤快人,王大伟吩咐的那些舂米、砍柴、洗土豆的活计他们早就干完了,除了三四个壮汉守在王家院子附近以防有人来占便宜,其他人大多被村民们叫回了家干活。

  现在,他们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里的活儿,都跑到王大伟家借钱去。村民们睡午觉醒来,看到补了一半的房顶,收拾了一半的屋子,和空无一人的家:????

  一个碗根据大小不同一到两个大钱不等,被褥根据面料和厚薄,也至少要一二百文钱。有的人认为天气还不是太冷,不如这几天先忍一忍,买了布和棉花自己做被子,又能省几十文。

  毕竟这些帐还是要还的,能省一点是一点。

  每家人都打了借条,由识字的难民操笔,根据人数多少借了几百文到一两银子不等。这些钱大多都是从村费里出的,勉勉强强够,王大伟补贴了一点。

  于是,下午。村里再没有干活的难民,大家都高高兴兴的拿着钱,三五成群的去附近的大集或是镇子购物去了。

  村民们不知道这些人去了哪里,只是家中没人干活当然很不高兴,又想找王大伟闹,被王大伟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下午粮官要来收税,我是特意把他们支出去的。”

  昨日他好吴高树去县衙卖地的时候,衙门里就有人通知过他了,让他回来做好准备。

  所谓准备,就是组织村民们把该交税的粮食拿到广场上,粮官好快方便称重清算。

  “什么?”村民们惊了。倒不是吃惊收税的事儿,那天要不是王成梁忽然吐血,早就该收完税了。他们惊的是,王大伟把难民支走,岂不是要他们自己把粮食扛到广场??

  好重的!

  他们村地多,要交的税自然也多。

  王大伟:……

  “你们有点脑子行不行?粮官来了,咱们村忽然多出来这么些人,怎么交代?”

  村民们讪讪的:“不是都结了亲家了吗?都是咱们村子的人了。”

  王大伟冷笑道:“别忘了,为了拿捏难民,户籍还没给他们落呢。”

  这年头户籍也是要交税的,虽然比起地税来说很少,但也不是没有。不拘人数多少,按户收税,因此古人普遍不分家,一大家子几世同堂也住一起,除了孝顺之外也可以避税。

  也因为有户籍税这一说,官府才会追查逃户抓捕流民,因为他们离开户籍所在地,属于偷|税漏|税的行为。

  村民们没话说了,但是心里十分不高兴,一个个磨磨蹭蹭的不想动。

  他们怎么觉得,难民来了之后,一点儿也没过上想象中的美好生活?

  “你们当然也可以不搬。”王大伟淡淡道:“就看粮官老爷会不会纡尊降贵到你家门口亲自收去?”

  村民们顿时缩了缩脖子。这些古代村民对于官府的畏惧仿佛刻在骨子里,勉强能让他们战胜懒惰,不情不愿的回家搬粮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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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发六千,凌晨还有一发~=3=

  评论也晚点回啦,爱你们mua! (*╯3╰)

第30章 集体婚礼

  正午刚过,粮官就来了。看到王大伟, 还有些讪讪的。

  王成梁的死给这位粮官还是造成了一些冲击的, 虽然他不是始作俑者, 也是按照律法让村长补齐,但如果他当时没有那么烦躁着急直接要上王家拉粮食,而是给王成梁一些处理的时间……

  ……至少不会死在他面前吧。

  粮官摸了摸鼻子。

  因此, 当王大伟表示要用银子来交赵家的税时,粮官并没有说什么:理论上为了保证粮仓充足, 是不允许农民私留米粮的。若是灾年大家都这么干, 朝廷还有饭吃吗?

  就算没有粮食,也该王大伟去粮铺买了粮, 拉回来再用粮食交税。

  不过现在妙竹州没有受灾,不存在差价,也只是麻烦粮官回城的时候顺路去粮铺买一下。他有兵有车, 比王大伟去买粮倒省事许多。

  村民们也一个个老实的像鹌鹑一样,交完了税。出了赵石头家那一档子事儿,也没人敢再耍什么小心眼了。而粮官没有看到赵石头一家, 倒有些佩服王大伟这个新任的村长。

  他们这些和下面村子打交道的官吏都知道, 懒汉村这两代的村长都被村民们拿捏的不像话, 说是村长,其实就是村里的老黄牛。而王大伟居然能把赵石头一家赶出村子, 想来是爆发了一回。

  保持这个状态, 不说能扭转村子风气, 至少自家不会再惨死吧?

  收过了粮食, 粮官示意了一下手下的一个小兵,对方便扯开大嗓门,对着村民道:“最近涯州来的难民横行,县令老爷说了,让底下的村子都小心着些。难民里可能会有盗贼,之前县令老爷家里就被偷了,如果大家看到那贼人扭送官府,能得三两银子的赏钱!”

  几日在城里都找不到宋樰,县令怀疑他已经逃出了县城。他也不确定宋樰是逃到了别的县里,还是躲在乡下,这么昭告一番也不过是不死心,死马当活马医了。

  王大伟闻言身体却绷紧了,很怕村民们想到宋樰身上去,或者士兵在村里搜查一番。

  好在这些粮官士兵也只是例行公事,并没在村里进行搜索。只让村民们注意穿蓝色长衫、貌美的哥儿,而村民们也没一个敢说话的。

  待粮官一行人出了村子,村民们才敢大声喘气,小心翼翼的议论起来:

  “吓死我了,还以为咱们收留难民被发现了,要处置咱们呢。”

  “大老爷才没那闲工夫管咱们的事儿,恐怕还是为了他自己丢的东西。”

  “也不知道丢了什么,让大老爷愿意花三两银子悬赏去抓那贼?”

  “嘿嘿嘿,说不定是大老爷见那贼人美貌……没听说是个极美的哥儿吗?”

  话题奔着有眼色的方向一路快马加鞭,这些人猥琐的讨论着县令的闺房事,说起了下流话。不当着面,这群村民的胆子又大了起来,天王老子也敢再被窝里偷偷骂。

  王大伟对他们这些行为十分嫌恶,不过好在没有人想到小傻子身上。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意识到要把小傻子的容貌藏的更严实。

  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村民被灵光一闪想到他身上呢?……虽然就他们村的人来说,很可能懒到不想走去县城领赏银。

  到了日薄西山之时,难民们陆陆续续回了村。他们拿着新买的碗筷,抱着大包的棉花和布匹,有说有笑的进了村子。

  大部分人实地考察过之后,还是认为自己做被子划算,要是能节省下来一点布头,还能做点儿别的。发绳啊腰带啊,能省一个钱是一个。

  至于这两天,可以先用衣服盖在身上凑合一下。

  还有几家人凑钱合买针线轮流用,更是把省钱发挥到了极致。

  等着他们回家做饭的村民们看到他们拎着的大包小包,眼睛都嫉妒红了:“你们哪儿来的钱?”

  新棉花!新布匹!不豁口的碗!这么些东西,一份得好几百个钱,所有难民买的加起来,能有十两银子不止!!

  “借的,地里收了再还。”难民们也没说是问王大伟借的,以免这些老赖再去找他们敬爱的村长的麻烦。

  现在他们算是彻底被王大伟收服了,对王大伟崇敬得不行。

  然而村民们还是很不满意:虽然王大伟说了地是佃给难民们种,可难民们现在住在他们家,不就是一家人?那不就等于收获的粮食都是他们家的?

  现在这些人居然招呼也不打就借钱买东西,收获后要拿自家的粮食去还!

  更有人想得更多:“你们要是借了高利贷,还不上了可别找我家,到时候你们就给我滚出去!”

  因为这些东西,村民和难民之间又爆发了一阵矛盾。不过难民们听了王壮山传达的王大伟的意思,对这些村民也没之前那么畏惧,该做饭做饭,该吃饭吃饭,然后把自己新买的碗筷洗干净了藏进屋里。

  别以为他们没瞧见,那些捧着破碗的村民嫉妒又愤恨的目光!要是不藏好,说不定明天就会被掉包!

  第二天,村民们醒来,家中又是冷锅冷灶残羹剩饭,人也不见了。

  按照王大伟的意思,今天新娘子们是不用忙婚礼的事的。早早吃了早饭,她们就在屋子里帮家人缝被子。

  而其他难民,汉子上山摘野菜,妇人和夫郎们则处理食材。有两个入赘的青年要来帮忙,也被大家笑着闹着推回去了。

  集体婚礼在半下午、晚饭前举行,之后就可以直接入洞房了。早饭在家里随便吃一吃,大家就忙着出来干活。

  土豆削皮,切成麻将大小的方块;白菜洗净,一颗横着切成四五段;紫菜泡开,满满的一大盆子。大家一边干活一边说笑,一点儿也不觉得累,整个村子都散发着欣欣向荣的朝气。

  王大伟则挨家挨户的去敲门,叫懒汉们出来:“人手不够,出来帮忙。”

  好半天,屋里才冒出来一个头,正捧着破碗喝冷掉了的粥:“干啥呀村长,不都有人干着呢吗?”

  他们昨天长了记性,今天没一个去广场上找人的,就怕被王大伟拉住派活儿。只要躲在屋里不露面,村长就拿我没辙!

  可是没想到他躲在屋里,村长竟然还找上门!

  王大伟也不跟他们急,好声好气的耐心道:“是真人手不够了。也是我粗心,忘了安排人垒土灶。”

  一般村子里办红白喜事,需要做大锅饭,都会现垒几个临时的土灶,用完了再拆掉。否则谁家厨房也不够摆那么多口大锅。若是分开来做,浪费柴火不说,食材送来送去也麻烦。

  不如在开阔的地方垒了土灶,食材的使用也公开透明,不必担心被贪污偷拿。

  “现在不垒,晚上可来不及了,耽误洞房。”

  王大伟这话一说,别人尚可,那些今晚要做新郎的汉子们先坐不住了,思量再三,决定去跟着王大伟干活。

  然而他们又太懒,为了少干一点,死乞白赖要求家人一起过去,这样每人平摊一点儿活儿,也就差不多了。

  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上当。

  做三百多人饭的,岂是两三个土灶就能解决的?王大伟直接征用了村里所有的大铁锅,一共八口,就得垒八个灶眼!

  这还是米饭在王大伟家里蒸的结果,不然还要多垒两个!

  村民们懵了,开始耍赖不想干,“摘野菜需要那么多人吗?叫回来一部分垒灶吧,我们几个不熟练,怕垒的不通烟。”

  王大伟直接道:“不然你们跟那些汉子换,上山摘野菜?未时末要摘够一百斤,不然就拿你家粮食抵够。”

  一百斤……那确实得多些人去摘。这下想偷懒的也没招了。况且他们也不想走到山上那么远的地方。有人心思灵活,想和切白菜的人换。王大伟才不上当呢,这些爱偷奸耍滑的,让她们去切白菜,菜心能给你吃光了!

  没得法子,他们只能在王大伟的监督下开始干活。然而身体素质太差,干一会儿就得喘半天,好在上山摘野菜的汉子们未时初就回来了,帮着搭了把手,不然真得耽误了做饭。

  而那些村民们已经累得汗湿了背后的衣裳。

  看着他们喘着粗气,累的像狗一样回家换衣服的样子,那些相亲失败的村民们甚至有了一丝庆幸!

  到了申时,难民们在刚垒好的土灶上烧起了饭菜,村民们也终于忍不住寻着香味儿来到了广场。

  土豆红烧肉、大骨头熬白菜炖猪血、野菜炒下水碎肉,两口大锅一道菜,另外还有两口锅里煮着紫菜蛋花汤。

  一口锅里甩上十个鸡蛋,配上紫菜,再撒些细盐,别提多鲜了。

  “这是啥呀,我都没见过……”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嘴里说着凑到了锅旁边,伸手就想从里面捞肉,被掌勺的大婶用勺子狠狠敲了手。

  孩子顿时大哭起来,不远处他的家人立刻叱骂了起来:“你干什么!小孩子吃块肉怎么了,这又不是你家的,你跟个狗似的看那么紧!”

  “小孩子?这都到说亲的岁数了,还这么眼皮子浅。”掌勺的大婶颇为不屑,她昨天受了亲家的气,对这些村民就没个好脸色。

  古人结婚都早,十五六成亲,可不就十二三就得相看了么?大婶嘲讽道:“哦,我忘了,你们村人都娶不上媳妇,这才有我们入住。”

  孩子的家人都懵了。这些难民竟然敢这么跟他们说话?

  两边眼看就要吵起来,王大伟来了:“都站着干嘛,去家里把桌椅板凳都搬过来,待会儿新人行礼你们都得观礼,别光顾着吃。”

  有人告状:“村长,这些难民嘴里不干不净的,讽刺咱们村人娶不上媳妇……”

  那掌勺的妇人见王大伟过来,也有点儿心里打鼓,没敢吭气儿。

  王大伟瞥了他们一眼:“哦,这不是说的实话吗?赶紧去搬凳子,不然都别吃饭了!”

  王大伟如今屁股明显坐歪了,不给他们做主,村民只能灰溜溜的走了。现在整个广场上都是肉香,馋虫早给勾出来了,不让他们吃饭那是不可能的!

  这只是暂时的忍辱负重!!

  又磨蹭了许久,广场上才渐渐摆满桌子。古氏和程哥儿从家里端出来两口大铁锅,里面是蒸好的雪白米饭。

  村里人平常爱喝粥,不止是懒汉村,十里八乡都一样。多添些水容易饱腹,配点咸菜就是一顿。

  不过今日吃炒菜,还是配蒸米饭味道更好些。

  宋樰也跟着一起来了。天色将暗,他也就没有往脸上涂乱七八糟的,只是依然装成傻子躲在古氏身后,只露出半张脸来,像一只害怕生人寻求主人庇护的小动物。

  王大伟安排他们坐好,才招呼新人们开始仪式。

  二十多对新人站在了广场中间。新娘子们无论颜值高低,都认真的梳洗过了,汉子们也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

  虽然他们的结合因为各种无奈,但到了这一刻,所有人也是真的认真对待着这件人生中十分重要的事情。

  王大伟担任司仪,高喊一拜天地,二拜父老乡亲,然后是夫妻对拜。

  他早年在横店当群演的时候,也曾在电视剧里给人喊过这话,有一句台词的角色日薪能有两百。却没想到今日真真的来了一遭,比之拍戏条件可差多了。

  新人没有盖头,也没有喜服,不过好歹在皇天后土的见证下结为了夫妻。

  大约是因为人数众多,场面还挺震撼的,连那些嚎叫着快点开饭的村民们也安静了下来,默默的祝福着新人们。礼成之后,王大伟带头鼓起了掌。

  所有人都懵逼的跟着拍手,难民们以为是当地风俗,村民们以为是王大伟跟难民学来的风俗。

  只有宋樰没意识到什么,眼睛盯着红烧肉,手则很习惯的,完全没得灵魂的跟着鼓掌。

  还有人起哄:“村长,你怎么不跟傻哥儿也来一个!”

  “就是就是,村长光顾着给我们主婚了,自己的重要事儿都被耽误了!”

  宋樰忽然被点名,不得不把目光从红烧肉上依依不舍的挪开,又往古氏背后又缩了缩。

  他才不要在这种鬼地方和王大伟成亲!

  他家那么有钱,要成亲也得有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最重要的是得有醉仙楼的流水席!

  咦?哪里不对?

  他还没反应过来,王大伟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揉了揉他的脑袋。

  王大伟挑着眉冲那些起哄的村民道:“吃你的饭吧,我的事儿以后再说!”

  ※※※※※※※※※※※※※※※※※※※※

  宋樰:呵,要是我跟王大伟结婚,必须要有这有那……等等,我为什么要和王大伟结婚???Σ(⊙▽⊙"a

  王大伟:我和他的事儿以后再说……等等,我和他哪有以后?Σ(⊙▽⊙"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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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夹子上下来了,我……

  我想给自己点一首《聪明累》_(:з」∠)_

  好了,我要开始加更自救了,嘤

  感谢小天使送的营养液!

  读者“七夜”,灌溉营养液 +1 2019-05-14 20:09:20

  读者“夏凉”,灌溉营养液 +5 2019-05-14 19:37:16

第31章 开饭啦, 入洞房

  结婚这件事, 古今中外都缺不了吃饭这个重要环节,对于那些八百年没吃过肉了的村民难民来说更是期盼已久的重头戏。

  几个王大伟早就安排好了的婆子并程哥儿走到临时搭造的土灶前头, 把大锅的盖子一掀,露出炖好的大菜来:土豆红烧肉放足了酱油, 色香味俱全;大骨头炖白菜,上面码着一层整整齐齐、切得薄薄的猪血;野菜是用板油熬出来的猪油炒的, 里面放了切碎的猪下水, 和用米糠换来的下脚料碎肉。

  一时间被锁在锅里的味道全散了出来, 香飘十里, 不说广场上的人各个儿馋的都不行了, 怕是香味儿都能传到吴家庄去!

  王大伟让村民和难民们自己端着碗过来,排好队挨个打饭,像学校里的食堂那样。

  饭菜是限量的,每样一大勺, 一勺约么能有四五两的量,里头至少有两三块/片的肉, 就是大肚汉也能吃饱。女人和孩子吃不完可以带回家去, 吃完了却也不能再添。

  王大伟太了解这些村民了, 要是不限量,他们能回家把碗腾空了再回来添!

  村里人吃饭普遍用的都是宽沿的大海碗。一个碗里装了四五两米饭, 上面浇着一层土豆红烧肉。另一个碗则混装着大骨头熬白菜炖猪血和野菜炒猪杂碎肉。碗小的话就分多几个碗打菜, 总之是按婆子们手里的木勺来计量的。也有带了盆过来要求给打满的, 被几个婆子叉着腰骂了回去。

  紫菜汤倒是不限量, 只是里面水太多。盛饭的婆子拿着大木勺把里面的鸡蛋和紫菜搅匀了再盛,一海碗的汤清可见底,里面只有底下薄薄一层盖不住碗底的紫菜,鸡蛋就更少了。

  碗的主人顿时心疼了:“唉你别搅啊,鸡蛋都给搅散了……你多给我盛点鸡蛋!”

  然而掌勺的婆子理都不理他,都这样要求,排在前面的人还不把鸡蛋给捞干净了?

  后面的人也催促起来:“你快点,后面都等着呢!”谁不想多吃点儿鸡蛋?前面的人捞走了,后面的人分到的就更少了,他们巴不得那盛饭的婆子不答应!

  可是待赶走了前面的人,轮到自己的时候,这些人又照样舔着脸道:“给我多打点鸡蛋……”

  这样的画面一直在循环上演。

  待锅里的汤少了三分之一,掌勺的婆子便拿起旁边的水桶,再次把汤锅续满,再撒上一层薄盐。

  后面排队的人顿时一片哀嚎。

  ……

  而王大伟作为村长,就算他没有要求和暗示,几个打菜打饭的婆子也会多给他盛一些,或者一勺里面肉比菜还多。更何况程哥儿也在其中,负责着一锅土豆红烧肉。

  几个婆子都是被王大伟从难民里一手“提拔”出来的,对王大伟唯命是从且十分感激。打饭可是个肥差,别看每人一勺表面公平,里面还是有可操作的空间的。那手抖不抖可是两个样,菜肉比例也是一门玄学。

  占了这个肥差,至少能让自己家人稍微得些便宜。不过她们也不会做得太过,毕竟能被王大伟挑中,除了手艺好,也不是多贪婪的人。

  程哥儿就不同了,他无亲无故,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就给王大伟特殊待遇。

  王大伟看看旁边的人,再看看自己有七八块肉的碗,果断的分给古氏和宋樰一人两块,才让自己的碗不显得那么突兀。

  古代的劳动人民,因为贫穷,很少吃出了盐之外的调味品。今天放了酱油的土豆红烧肉,可以说是最受欢迎的菜没有之一了。

  “老天爷呀,这土豆竟然能这么好吃!”

  他们平常吃土豆,都是和红薯一样烤一烤,或者煮熟了撒点盐巴。放了酱油烧的土豆还是第一次吃到!

  连古氏这样饭量不大的人,也吃了满满一碗的土豆红烧肉盖浇饭。大骨头熬白菜炖猪血和野菜炒猪下水碎肉则留着准备明天吃。她秉着便宜不占就是亏的心态,挺着吃撑了的肚子还要端着空碗跑去排队盛汤,王大伟也不阻止她。

  王大伟还趁机对宋樰道:“你也少吃点,留着肚子喝两碗汤。”

  宋樰哼哼唧唧的不想答应。他老家在北边,吃不太习惯紫菜这种海产品,更偏爱碗里面的肉菜。

  “听话,这碗菜留着给你当宵夜,晚上咱们可以自己蒸些米来配着吃。” 王大伟说着,就把他旁边的那碗菜端走了,和古氏的那碗放一起区分了区分,一个口味搁在一个碗里,尽量不让它们蹿味儿。

  宋樰这才不情不愿的拿着空碗去排队打汤。没想到这紫菜汤竟然没有他想象中的腥味,还十分鲜咸美味!

  宋樰几口灌下肚,只觉得神清气爽,又溜回了队伍的末尾。古氏也一样,撑得肚滚圆也一碗又一碗的往肚子里灌汤,还准备打两碗端回家。

  不是王大伟不舍得让宋樰敞开肚子吃,而是王大伟是用灵泉水煮的紫菜汤。

  平常在家里,只要他做饭就会往里添灵泉水,日常喝的水也想方设法、见缝插针的给替换,但终归量小,不像他自己每天八碗水,养生又减肥。

  然而即便如此,这些日子古氏的身体和精神头也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今天的几样菜里面,王大伟也偷偷放了些灵泉水,但到底不如紫菜汤里面的多,他这才催着宋樰多去喝两碗。

  一个村子想要兴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懒汉村的原住民们懒成现在这样,固然有一大部分是心态的问题,身体素质差也确实是客观原因。

  越累越不想动,越不动身体素质越差,身体素质一差,动起来就越发的累……因此形成了恶性循环。

  王大伟此刻还不知道,灵泉的效果可以说是立竿见影的,他的一个无心的举动,给今晚入洞房的新人们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太阳西沉,天色渐晚,古代没有路灯,到了晚上即便有月亮,能见度也十分有限。这场集体婚礼也就到了尾声。

  先坐不住的是今天的新人,纷纷嚷着要回家。其他人打趣了几句,也跟着散了。

  王大伟组织着几个盛饭婆子的家人把临时灶台拆了,打扫干净广场。

  这些婆子的饭菜是提前就预留出来的,锅里还省下一些,也当做酬劳让她们带了回去。几人又是感激又是不好意思,硬分了一碗土豆烧肉给王大伟。

  王大伟想起家里那个小吃货,也就从善如流的留下了。

  要说起来,今天他给村里人提供的灵泉,带来的好处可比这一碗土豆烧肉多多了。

  几个婆子掩着嘴笑:“村长快回去吧,那些新人哪个不是火上房似的往家跑?”

  “嗯?”王大伟一时没反应过来。

  几人笑嘻嘻的指了指小傻子。

  宋樰:“……”

  他就不该留下来等王大伟!

  王大伟也有些无奈,这些古代人吧,要说保守也真保守,可怎么那么爱暗示呢?“那你们把这几口锅帮着送回主人家再回去。”

  “您就放心吧!”一个婆子笑道:“我让我儿子送去,姐妹们也累了一天了,都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程哥儿远远的看着王大伟领着小傻子回家,黯然低下了头。

  从村民们要和难民结亲开始,他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这件事意味着他的选择面会缩小,村民有了更多的选择,对他就没有从前那么包容友善了。

  一两天的时间而已,变脸就是那么的快。

  虽然程哥儿一直挑不中那些懒惰的村民,心里想着王大伟。可自己挑不中是一回事,没得挑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过这只是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而已,还没太受影响。

  待到了相亲成功之后,已经有一半多半村民态度彻底变了,加上他那日在王家院子里帮古氏出了力,更多的原住民对他不顺眼起来。像今天打菜,那些婆子手抖了,大家争论两回,婆子们不让步村民也没办法,可对他就不一样了。

  他明明没有手抖,也会被骂上几句。

  那些相亲失败的倒对他更热情,可那些都是懒汉中的懒汉,他连普通懒汉都看不上,怎么愿意嫁给他们?

  可是他努力了那么久,王大伟宁可和一个傻子在一起,也不肯多看他一眼;他被安置在赵家旧房子,小傻子却直接住进了王家,王大伟还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他;古氏对自己不假辞色,对小傻子却万分宠爱……

  自己连一个傻子都比不上吗?长得好不好看,差距就那么大吗?

  他其实也不是真对王大伟情根深种,非君不可。只是王大伟是他所能接触到的最好的人……

  他也不是非要攀高枝。只是过去的经历,让他真的不想再给人当牛做马,全家的活儿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出了王大伟,村里全是懒汉,如果嫁给了这些懒汉,他可以预见自己又要过上在娘家时的那种日子了。

  全家都指着他一个人干活的日子,也许有一天,他也会被同化,变成一个懒汉。

  可是他不嫁的话,村里人还会容许他住在赵家房子里吗?他还能免费住多久?

  程哥儿脚下的步子越发沉重,赵家的房子已经不能够给他庇护的感觉,不再是他的容身之所了。最后他难过的蹲在路边,蜷缩成一团,低低的啜泣起来。

  “你,你怎么了?”

  程哥儿抬起头来,借着月光,他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抱着摞起来的几口锅,惊慌失措的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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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现我没回都不能在许诺的时间里准时完成,下次不立flag了嘤_(:з」∠)_

  这两天大姨妈来了,我一虚弱就比较嗜睡,好几回一到家就睡着了……

  西瓜下来了,好贵,我忍不住诱惑买了半个,结果并不甜,哭了

第32章 翻脸不认人

  集体婚礼结束后,虽然还有各种小矛盾, 但村子整体的氛围仍然上升了一个台阶。新婚小夫妇们正是新鲜劲儿上头的时候, 黏糊的整个村子都冒着粉红泡泡。

  王大伟也总算干成了一件大事, 松了一口气。他如今也是给村里立过大功的村长了,除了靠难民们的武力援助,自己在原住民的心里也有了几分威信,算是立住脚了。

  忙完这桩大事, 王大伟便打算带着宋樰去附近的镇子上转转, 看能不能找到送宋樰回家的方法。总待在家里,是造不出来车的, 多走多看才能有灵感。

  利用官方递铺送信的路子是行不通了, 那就只有看看有没有民间商队可以帮忙送信。不过这种事情就得十分的碰巧才行,人家商队不可能为了给你送一封信特意绕路。

  能不能遇到一个恰好前往宋樰老家的商队,全凭运气。

  顺便王大伟也想找一找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法子。他把村费都借给了难民,自己手里的银钱也借出去了一部分, 就有些安全感不足了。

  另外,他可是打算利用现代知识带领全村懒汉奔小康, 在异世建立社会主义新农村的人。让村民娶上媳妇, 不过是万里征程迈出一小步而已。

  于是,吃早饭的时候,王大伟便在饭桌上向古氏提出, 要带宋樰去镇子上看病:“……县城的医馆看过了, 去镇上再看一看能不能确诊。”

  之前他带宋樰去了一次县城, 回来就告诉古氏和王壮山等人, 宋樰的脑子不过是磕了一下积了淤血,喝几服药就能治好。

  王壮山和古氏都很高兴。古氏甚至觉得,如果傻哥儿能治好不傻了,给自己儿子当正君也是不错的。虽然是个哥儿,但孕痣通红,是个好生养的。样貌又好,将来生出来她的小孙孙,还不得是个粉妆玉砌的小金童?

  思及此,古氏便道:“既然知道可以治,你就多带些银钱,给傻哥儿买上两副药回来。那么老些钱都舍得借给难民,自家媳妇这么不上心!”

  宋樰:“……”他和王大伟真的不是那种关系……但是他顶着傻子人设又无法反驳。

  头一次后悔装傻,嘤。

  王大伟这个淫贼居然也不解释,就这么口头上占他便宜(╯‵□′)╯︵┻━┻

  王大伟忍着笑答应下来。也不知道古氏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小傻子,说好的婆媳是天敌呢?

  他们早饭吃的是米粥,配上昨日打包带回来的菜。

  大骨头熬白菜炖猪血,一碗菜里有两块婴儿拳头大的骨头,上面的肉已经炖化了,猪血也少的可怜。倒是野菜炒猪杂,因为是用猪油炒出来的,吃起来更香。

  古氏吃了几口便感叹道:“隔以前这也是顶好的饭菜了,但昨日吃了那土豆炖肉,便觉得嘴里没滋味。”

  其实她也没吃到多少肉,但就是觉得那菜香!

  王大伟琢磨了一番,便觉出是酱油的功劳。村里人鲜少买佐料,偶尔吃一吃,自然觉得酱油香。“那酱油坛子涮一涮,涮出来的水倒进白菜里继续炖,也能提味儿。”

  其实当村长还是有点儿好处的,像那酱油坛子,不就落在他们家了么……王大伟觉得自己可真容易满足。

  古氏眼睛一亮,端着剩菜回了厨房准备实验一番。她这段时间经过灵泉的调理,身体好了不少,精神头也足了。加上盐分摄入充足,不像以前吃完饭就总想着躺下。

  王大伟则捡了一块儿黑炭拿回屋,准备给宋樰再次化妆。

  宋樰坐在床边气鼓鼓的甩着腿:“你跟你娘解释清楚,我和你不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王大伟托着他的下巴,思考是照着上次画呢,还是做个新设计。

  “就,就……就我不是你媳妇!”知道王大伟是故意逗他,宋樰气成一只河豚,“你干嘛老让她误会还不解释!”

  是不是欺负他的傻子人设!

  最终,王大伟还是觉得按照上次的画。他以后说不定还要经常带宋樰出入县城、镇子,每次身边换一幅面孔也挺奇怪的。

  “我觉得没有必要。”王大伟一边给他描眉一边道:“你迟早是要回你家去的,说不定没等到‘恢复智力’,你就要走了。那又何必费那些口舌?让我娘觉得她有了儿媳妇,多开心几天不好吗?”

  宋樰一愣。是的,他很想离开。他失踪之后,父母兄妹不知道有多着急。他们说不定会以为自己遇害了,整日以泪洗面;又或者天南地北的寻找自己,风餐露宿消瘦的不成样子……

  他必须尽快回家,才能让他们安心。他不是这个穷山沟里的人,迟早是要回归他锦衣玉食富贵荣华的生活的。而他一但离开,古氏自然也就知道,他不可能给王大伟做媳妇了。

  “别乱动,小心给你画成一幅花猫脸。”王大伟捏了捏他的下巴。

  宋樰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屋外传来了敲门声:“伟小子在家吗?”

  “啧。”王大伟把手中的木炭塞进宋樰手里,端详了一下自己画了一半的妆面,“看来要晚一些出门了。”

  来人是吴高树。

  他站在王家院子外,耸了耸鼻子。古氏正在厨房实验。空气中飘荡着酱油炒白菜的香气。

  他们吴家庄如今富了,却也只舍得在过年时买一坛子酱油。有那钱,农家人宁可割几斤肉。如今不年不节的,王家居然就吃起酱油了……

  也许王家比他想象中还要有钱。吴高树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心中越发的不轻松。

  他昨日辗转反侧了一晚上,左思右想还是不安心,今日便早早的登了门,打算和王大伟提前敲定旱地的续租事宜。

  懒汉村如今吸纳了那么多难民,不少都是青壮,吴高树很怕他们决定自己种地。懒汉村的旱地虽然没有水田多,但也占了全年收入的三分之一,要是失去了这一部分收入,明年他们村的日子就要紧巴起来了。

  他此番前来,就是想趁着懒汉村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先一步跟王大伟把续租的事儿给敲定了。等到十月收获,懒汉村的人就是想起来这回事,打算收回土地,契约已经签好他们也没法子了。

  至于现在……大不了贿赂贿赂王大伟!吴高树咬了咬牙。

  他清楚的很,谁也不是傻子,这件事王大伟不可能被糊弄过去。他只有寄希望于王大伟肯收下好处,背了这个锅。

  “我也知道这事儿伟小子你会落埋怨。”吴高树道:“我也不会让你白吃亏,这些银子你拿着,给媳妇看病用得上。”

  然而王大伟根本不吃他那套:“这件事不可能。”他推回了吴高树递过来的十两银子。

  “实不相瞒,在决定娶难民之前,村里人已经决定收回旱地自己种了。要是后一步棋都没想好,把难民迎进门是准备一起喝西北风吗?” 王大伟摇了摇头:“我没有任何可以操作的余地。”

  他也不想这么操作。十两银子对农户人家看起来很多,可实际上甜杆儿村旱田水田加起来有将近一千亩,所能创造的收益又岂是十两能比的。

  以他自家为例,一共有三十几亩地,刨去税收,一季下来一亩地的收益能有四钱银子。而妙竹州是个一年三熟的地方。

  “你们这事儿弄的……我们村佃你们村的地十来年了,当初可是你叔叔求我们佃的,现在你们过河拆桥,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说不佃了?” 吴高树神色难看:“一下子全收回旱地我们村接受不了,最多让出去一半给你们。别忘了原本你们村的地薄成什么样,都是我们一年一年给养肥的!”

  “我叔叔已经死了。”王大伟淡淡道:“里头还有你们村吴三桩的手笔。”

  吴高树哑口无言。

  他想骂王大伟不仁义,想骂王大伟要逼死他们村人,想骂王大伟背信弃义——明明前些日子才用佃地一说来威胁过他,要不是为了佃地,他怎么可能把吴三桩交出去,落下害死王成梁的口实?

  现在王大伟却翻脸不认人!还拿王成梁的死说事儿!

  可是看着王大伟那张气定神闲的脸,他一句也不敢骂。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自从王成梁死后,对上这个后生,吴高树总觉得有些虚,被个后生在气势上压了一头。

  而在王大伟眼里,吴高树才是那个翻脸不认人的。明明前些日子还结伴进城,今日却因为非分请求被拒绝而恶语相向。

  “这事儿既然吴叔过来说了,我也不妨摊开了讲。”王大伟道:“我们村吸纳了一些难民不假,可是他们能种多少地,种地的技术怎么样,还有待考察。所以这些旱地就先让他们试试水,种来看看。到了明年可能还会有些调整。”

  “但就是全部的旱地种了,也不够吃的。更别提他们安家还欠了村里不少银钱,等着地收了要还的。”

  “吴叔说我们招呼也不打,那我今天就先跟您打个招呼——就是这旱地,不也还有一个多月呢么?”

  吴高树脸色彻底变了。

  王大伟这是在暗示他,不止让出一半旱地没商量,明年的水田也许也不会再续租给吴家庄了。但具体还要看他们村里人忙不忙得过来,因为甜杆儿村的地是真的很多。

  吴家庄的人口是甜杆儿村吸纳了难民之后的两倍还要多,分着种甜杆儿村这将近一千亩地是正正好。但要靠难民们来种,大约拼了命也种得完,就是太累。

  具体王大伟还得跟难民们商量。

  王大伟把话提前说白了,是想让吴高树趁这一年做好准备。开荒也好,另谋他路也好,总归还有一年时间。

  吴高树却满脸灰败,完全听不进去,只觉得天塌了一般,又生懒汉村的气。

  这就是著名的A给B鸡蛋的故事。王大伟叹了口气,村民们对王家是这样,吴家庄对甜杆儿村也是这样。

  当予取予求成了习惯,一但发生变故被拒绝,即便毫无道理,也会怨怼于人。

  明明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却搞得像懒汉村欠了吴家庄一样,实际上这么多年占了便宜的是吴家庄才对。

  王大伟不想和他纠缠太久。他还急着带宋樰去镇上转悠呢,便毫不客气的送吴高树出村。

  站在村口,王大伟远远的看到许多吴家庄的村民在收甘蔗。他们不懂吴高树心中的沉重,一个个只为了丰收而喜悦,和自己村长打着招呼。

  王大伟默默的看着这一幕。想起了他穿越之前,也曾在这样一个村子种满了甘蔗的村子拍过一段时间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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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姨妈期不能吃西瓜的,已经晚了晚了完了完了……………………

  _(:з」∠)_

  感谢粑粑的地雷!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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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甘蔗往事

  王大伟穿越之前, 正流行拍行业剧。王大伟作为著名高产劳模, 作品里也不能免俗的包含了两部。

  其中有一部便是《糖朝》,讲述民国时期一个制糖作坊的小学徒, 苦学手艺加自主研究,最终成为民族工业家、实业救国的红色资本家。

  当时剧组去到了一个和懒汉村很像的地方实景拍摄。那里家家户户都种甘蔗, 房子破败,甚至有三分之一的人住的仍然是土坯房。不用剧组另外搭景, 就已经穷的像解放前了。

  王大伟难以置信在二十一世纪仍然有人住土坯房。他儿时所住的福利院都比这里强一些, 毕竟是政府建设的地级市福利院。前几年回去看更是新建了四层的高楼, 窗明几净房间大, 就是吃的还是不太好, 气味也有些难闻。

  而这个村子周边十里八乡最好的建筑,是一所政府拨款建的中小学,和新建的福利院差不多,外墙还画了许多花花绿绿的彩绘。

  “孩子们在学校吃的倒还好。”来支教的老师如是说, “学校管饭,一天三顿米粉, 不管怎样能吃饱。但周末回家去就不一定了。”

  “我们时常发现学生周末不做作业, 最初还以为是孩子偷懒。去家访才发现, 是家长让孩子干活,没空让他们做作业。”

  支教的老师面色古怪。她来支教一年多了, 已经挺了解这个地方的人, 大懒支小懒, 小懒……不做作业。

  王大伟却并不清楚那些, 他看着村里黑瘦黑瘦的孩子们,动了恻隐之心。

  王大伟找到当地乡干部,又召集了几个村子的村干部,和他们表示,如果他们愿意分出一部分土地改种大棚蔬菜,再养殖些农副产品,自己可以高价收购。前期的投入的资金也可以由他来出。

  这年头明星大部分会搞点副业,其中不少人选择开火锅店。王大伟也开了一家,在不少城市都有分店,靠着他的粉丝号召力和不错的口味、过硬的卫生条件与服务,收入颇丰,年入几千万。

  王大伟算了一笔账,这几个村子都不大,所拥有的人口与土地也不太多。虽然远离城市,进到市区单程开车就要四五个小时,好歹是修通了路的,路况也不错。

  他虽然帮不了所有人,但能来这里拍戏也是缘分,力所能及的前提下能拉一把是一把。如果在这几个村子所在城市的省会开一家火锅分店,就用村民们自种的蔬菜,计划每年亏个十几万,当做慈善了。也能适当让利,帮着村民渐渐富起来,好歹把土坯房换成砖瓦房吧?

  他原本一年做慈善也要用掉几百上千万的。他是被党和政府以及无数好心人抚养长大的孩子,从来没有忘记过反哺于社会。

  然而,只有一个村干部表示要回去和村民们商量一下,其他几个村干部都笑嘻嘻的当场拒绝了:“种甘蔗国|家有补贴,一亩地种下就给一两千块钱,不用管收成好赖也有人到家门口收,俺们干啥要改种?你要是好心,不如直接给俺们村捐点儿?”

  连个捐款的由头都没有。十里八乡路修了,学校建了,支教的老师给拉来了。谁家孩子上不够九年义务教育,老师得撵家里做思想活动。

  国家把能做的都做了,公共建设真的是什么也不差,连捐钱王大伟都想不到由头。

  王大伟愣了。他盘算了很多,却没想过送钱的生意上门,这些人都懒得接住。

  后来,那个说要回去和村民商量的村长也没了回音。又过了几天,下了一场暴风雨,吹倒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甘蔗。然而待天晴了,王大伟却并没有看见有人下地去修整,扶起那些被吹倒的甘蔗。

  农民搬着马扎坐在旁边看他们演戏,指着地里被吹倒的甘蔗笑着说:“你们要用就随便拿!”

  他们拍制糖的戏,自然也是要用到甘蔗的。导演本来还想着未到收获的季节,也不知这些村民愿不愿意让他们胡乱糟蹋。却没想到白得了许多便宜。

  没成熟的甘蔗没有甜味,但拍戏也看不出来这些,流程拍出来就得了。

  记忆里那些村民的笑脸,渐渐和懒汉村人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王大伟是真的恨铁不成钢。

  好在穿越了这一遭,他如今是这方圆十里最大的boss了!以后就牛不喝水他偏要强按头,非得让村里人脱贫致富不可!

  他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远处的甘蔗地,才转头回家。

  宋樰在房中等了许久王大伟也没回来,闲着无聊便自己对着水盆开始描眉画眼。

  只是木炭并不是专业的化妆工具,他以前又没学过化妆。待王大伟回来,便看到小兔子变成了小熊猫。

  王大伟:“……”

  宋樰还十分兴奋:“你看我画的如何?我觉得和你画的区别也不太大!”

  很像现代那些照着视频自学,莫名自信的化妆新手了。

  不过这么一闹,王大伟烦闷的心情也一扫而空,无奈的投了布巾盖在宋樰脸上。

  紧赶慢赶,总算在正午之前重新画好了妆,出发去镇子。好在已经近十月,虽是南方,天气倒也不十分热。

  这还是王大伟穿越过来后第一次去小浆镇,县城倒是去过几回。懒汉村位于县城和小浆镇之间,去镇上还要比去县城近那么三四里地。

  之前宋樰往来县城都是坐了吴高树的驴车,此番便有些体力不支。但有回家的念头支撑,他也只是走的略慢了些,都不曾提出要休息。

  小浆镇也并不是十分繁华的镇子,物价要比县城便宜不少。相对的,选择在此处歇脚的商队也不多。

  王大伟带着宋樰一一问过,为数不多的三四个落脚商队都是短途路线,别说没有去往宋樰老家的,连出妙竹州的都不多。说是商队,也不过是几人结伴往来海边和内陆,倒腾些海货。

  “你们要是想找去毓秀州的队伍,还是得往县城去啊。”有个好心的汉子道:“去驿站找找,或者多花些银钱去递铺寄信。官家经办的一准能送到,找商队可没那么保险。”

  于是问题又转了回来。王大伟向那汉子道了谢,便带着宋樰离开了。

  “回去再想想办法吧。”王大伟低声宽慰宋樰,“实在不行,回头试试找个信得过的本地人代你去递铺寄信。”

  宋樰也没别的法子。

  只是这话说的轻巧,人选可真不好找。县城的人他们不认识,难民们更是不可能,还没进城就要被巡逻的捕快给打出去。至于村里人……他们懒得往县城跑_(:з」∠)_

  要是没今天这一出,还可以拜托吴高树……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王大伟叹了口气,决定先带宋樰去吃点东西,再去镇上的医馆。小傻子要一点一点好起来,自然不能凭空康复。王大伟打算随便买一点便宜的药,在家熬了做做样子。

  而现在……王大伟早就发现宋樰是个小吃货了,大有有吃的便可忘记一切烦恼之态。他实在有些瞧不得小家伙这副霜打了的茄子样。

  “不必了。”宋樰的目光艰难的从食铺挪开,他哪里不知道这是王大伟为了哄他呢?“今早吃了很多,我还不饿。”

  实际上他在家时是按一日三餐来吃的,还常常要加宵夜。只是流浪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王大伟的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宋樰瘪着嘴摸了摸肚子。

  王大伟如何看不出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忍着笑道:“是我饿了,早上娘把那碗大骨头炖白菜端走回锅了,我没吃饱。”

  “真的啊?”宋樰眼睛一下就亮了,“那……那你吃,我就尝一口!”

  镇上酒家食肆倒是也有几间,不过王大伟摸着兜里的银钱,最终选了医馆对面的一家二荤铺。

  二荤铺便如同现代街边的小饭馆,门脸很小,有些甚至没有后厨,就在店门口搭个灶头。掌勺的厨子就一两人,再加个切菜的小徒弟,一个跑堂的就齐活了。

  所卖二荤,便是猪肉和羊肉两种,价格比起食肆酒楼要便宜的多。

  这种店往往没有背后的东家,厨子本人就是老板,学徒和跑堂也多是自家人来帮忙,并不外雇。

  此刻并不是饭点,铺子里没人,见了王大伟和宋樰二人,小伙计十分热情的上前招呼:“二位吃点儿什么?”

  他们这铺子菜单不多,客户也多为附近的单身汉,都是熟客不需介绍。不过眼前这二位明显眼生,虽然穿着一般,但气度却不凡。小伙计瞄了一眼宋樰摸着肚子的手,心里打起了小九九:“咱们店里今日难得有羔羊肉,如今甘蔗也下来了,配上柘浆味道极是鲜美!”

  小伙计暗搓搓的推荐了店里最贵的菜。羊肉本就比猪肉价贵,羔羊肉就更贵了。

  宋樰闻言略皱了皱眉,还不待说话,便听王大伟道:“柘浆?”

  他想起村外那一片片的甘蔗地,和吴高树拉去县城所卖的甘蔗,不禁问道:“柘浆是村里送来现成的,还是你们店里自己榨取的?”

  “村里送来的如何存的住?”那伙计只以为王大伟怕柘浆不新鲜,便一指角落里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手摇石磨:“那柘浆至多存放一夜,就要变了味道。我们店里都是客人现要现榨的。”

  柘浆不易存放,甘蔗却只要不削皮,收获后可以保存一到两个月,因此各个菜馆都选择小规模现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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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查一些甘蔗的相关资料查久了,耽误了不少时间……更重要的是并没有多少能用上_(:з」∠)_也是醉了

第34章 包治百病的红糖

  王大伟好奇的打量起那手摇石磨。无论是在剧组,还是在甜杆儿村, 他所见的榨甘蔗汁的设备都不是这样的。

  ——甜杆儿村好歹也是曾靠榨甘蔗汁晾晒石蜜致富的, 不少人家还存留着当年的装备(懒得丢掉), 王大伟家后院也放着一个,倒是和他在剧组时见过的相似。

  这手摇石磨看起来倒是很方便,就是一次榨出来的汁太少了, 效率低速度慢。

  “这位大爷?您是要点菜还是……?”那伙计见王大伟也不点菜,就围着一个榨汁的石磨转悠, 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这别是同行来偷师的吧?不过他们这普普通通的二荤铺, 有什么可偷师的?

  “哦哦,”王大伟回过神来,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刚才说什么?羊羔肉配柘浆……”既然是推荐菜,不如尝尝看。

  他话没说完, 却被宋樰给打断了:“不必要那些, 来个溜肥肠, 一份坛子肉便够了。”说着扯了扯王大伟的衣裳。

  王大伟挑了挑眉, 倒也没别的意见,本来就是为了哄宋樰开心的:“就按他说的吧, 再另来两碗米饭。”

  小伙计暗暗撇了撇嘴,这汉子倒是个疼夫郎舍得花钱的,却是个耙耳朵。这夫郎也忒精打细算, 点的两样都是性价比非常高的二荤铺经典菜色。

  那坛子肉十来块才十八文钱, 溜肥肠更是只要十文的低档肉菜。这一餐下来三十文钱便够了, 米饭吃完了还能添。

  这一桌能赚的着实有限。这般想着,小伙计不禁又看了宋樰一眼。

  宋樰却早已在桌边坐下,悄声和王大伟说话:“……你才借了银钱给壮山大叔他们,还不省着点儿花?再说了,谁会来二荤铺吃羊羔肉那种精细菜,要吃羊羔肉人家都上饭庄去了。不过是学了做法,拿些羊里脊、磨档肉来糊弄你这样没见识的冤大头罢了。”

  小伙计脚下一顿,这才知道是遇上内行老饕了。

  王大伟显然也发现了小伙计脚步的停顿。想来这伙计听到了宋樰的话,却没有反驳,那便是实情了。不禁笑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那是,”宋樰骄傲的挺起小胸脯:“在吃这件事上,没人比我更在行了。方才我点的那两样,你别看都是普通的猪肉、下水做的菜,却是二荤铺的特色,最保险菜色。就算这家铺子没来过不知手艺高低,也必然不会难吃。”

  “我以为你不会喜欢大肠。”王大伟道,在现代也有很多人无法接受大肠,总觉得有怪味道。按理说宋樰一个娇贵的富家哥儿,也该有所讲究。

  “嗨,世人都以羊肉为上猪肉为下,贵族也以吃羊肉为主,好像羊肉真的就比猪肉美味了似的。”宋樰说起吃的,嘴角便勾起一丝笑意:“食物便是食物,哪分什么高低贵贱呢?即便是下水,只要手艺好,一样好吃。美食是不分贵贱的。”

  “我家里虽然有些家底,但我哥哥为人极是吝啬,总是嫌我在吃食上花费过多。”他言语中仿佛在抱怨兄长,语气和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甚至还带着几分自豪:“我哥哥为了省钱,苦练手艺,如今做饭不但非常好吃,还能把很多便宜的材料做出非常美味的饭菜来。我有时都觉得难以置信,他明明只放了一丁点儿油,怎么做出来的菜却那么香?……”

  这是王大伟第一次听宋樰主动提起他的家里。

  之前宋樰吃了县令的亏,总是担心家世暴露被人算计,被抢占为妾什么的。对自己也多有防备,后来虽然袒露身世,也是形势所迫的无奈之举,自然不会祥说了。

  到了这一刻才仿佛真正对他敞开心扉,把他当做朋友了一般。

  ……当然,也可能是被美食的香味儿冲昏了头脑。

  铺子里没人,不多时伙计便把他们点的饭食端了上来。溜肥肠是现做的,坛子肉则是一早就做好,一直煨在灶上,早已经炖得香浓软糯,肉烂不腻。

  “二位尝尝,我们家的坛子肉不是鲁菜做法,而是桂阳郡传来的辣酱肉做法。相传三国时期,赵子龙将军都爱吃得很哩!”

  他这么一说,也勾起了王大伟的好奇心来。这坛子肉表面上看起来和毛氏红烧肉、东坡肉也没什么两样,都是方块肉切得麻将大小,放在坛子(瓦罐?)里面,不知道吃起来有什么区别?

  宋樰矜持的夹了一块,咬了一小口:“还不错,有五六分相似了。”他说着顺手给王大伟也夹了一块儿,嘴里却道:“不过这桂阳坛子肉的传说听听便罢了,当不得真。”

  王大伟一口吃下去,却觉得十分美味,并不比现代某些私房菜馆做得差。现代很多餐厅比起口味来,更像是卖服务水平,且就口味来说,也是繁复的佐料味道占了大便宜。

  古人没有手机可玩电视可看,便有更多时间可以用来琢磨厨艺。在佐料匮乏的前提下能做出这样的味道,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何况价格也不贵。

  小伙计却不大服气:“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在子龙将军身边待过,怎知他不爱吃?”

  “子龙将军爱吃什么我不知道,但那传言是说,当地百姓用方元五爪辣椒做了坛子肉赠予将军……可三国时期哪里来的辣椒?这辣椒还是二十多年前才被发现可以食用的,传到桂阳郡代替茱萸更是近十几年的事情。”宋樰谈起吃来,便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透着一股神气劲儿:“要我说,东西好吃就是了,何必非要按个故事在上头?”

  小伙计听了这话,抓了抓脑袋,也觉得宋樰说的对,便不好意思的笑着溜了。

  王大伟却笑道:“你爱吃便罢了,连材料的由来也要刨根知底。还真把吃当做一门学问来做了。”

  “那倒也不全是。”宋樰被他说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别的我也不是都很清楚的,只是这辣椒,最早还是我爹发现可以用来做菜的……之前虽然也流入中土,却只被当做盆景植株用来观赏。”

  王大伟一愣,脑子里有什么飞快的闪过了。

  三国时期确实没有辣椒,辣椒是在明朝才传入中国,包括红薯、玉米、土豆等物。

  而这些东西在王大伟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都是存在的。王大伟昨晚还吃了土豆烧肉。而之前宋樰说过,这些粮食的发现者与推广者是——

  “大夫,大夫求求你了,就把红糖赊给我吧,我媳妇等着红糖救命啊!”

  王大伟猛然被哭喊声打断了思路。他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衣衫寒酸的汉子用力拍着对面医馆的木板门,被两个学徒架着扔出去仍在不停挣扎扭动。

  医馆门口站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因着那汉子的哭嚎声,引来不少人的围观。连王大伟和宋樰也站在了二荤铺的门口,看起了对面医馆的热闹。

  古代娱乐项目太少了,有个热闹可以看,相当于现代看一场电影了,还不要钱。

  那老者被看得面皮紧了一紧,尴尬的咳了两声:“都说了红糖与你媳妇药不对症。红糖价贵,一斤便要五两银子,我又怎能随意赊于你!”

  那汉子犹自不肯死心,哭道:“我不信,那说书先生明明讲了,红糖是天竺国传来的好东西,可以治百病,于妇人崩中更是有奇效……”

  “听了几日说书,便以为自己是大夫了?况且红糖虽是治妇人病有奇效,你媳妇却不是一般的妇人崩中,而是难产啊!”老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固然有私心,不舍得将如此贵重的红糖赊给那汉子,怕对方还不起。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药不对症,吃了也八成救不会来,倒让那汉子落个人财两空。

  那汉子却早已听不进去这些。或者他心里也清楚,却不愿意面对现实,只寄希望于说书先生口中的“灵丹妙药”。

  宋樰眉头微蹙,一边吃瓜一边发出了弹幕的声音:“红糖虽然是天竺国传过来的稀罕物不假,但也不至于贵成这副样子?我朝陛下也喜爱红糖,每年都会固定向天竺国购买。但卖到一两银子一斤也是顶天了,怎会五两银子一斤?”

  他这话虽是对王大伟说的,但因镇上道路狭窄,医馆与二荤铺相隔也不过三四米,有不少人都听到了,于是看向老者的目光便渐渐变了味儿。

  这是一条引战弹幕啊!

  那老大夫气急败坏:“你这小夫郎懂什么?红糖价格贵或不贵,也得买得到才行!从天竺国运来的红糖就那么些,宫里和贵族们就先分走一多半。剩下的也多分散在京城附近,我们医馆弄来这二斤红糖当镇馆之宝,你可知费了多少功夫?”

  这话倒是不假。人离乡贱,物离乡贵。不说是天竺国传来的稀罕物,就是普通的京城特产,传到偏远的妙竹州来,价格也要翻个几倍。民间甜食有麦芽糖,红糖又不是生活必需品,往来商队做这个买卖的也不多。

  物以稀为贵,这医馆自然就往高叫价了。原也是想一点一点卖给那些富户的,谁知今日有个穷汉子的媳妇难产,又听说了他们医馆里有“包治百病”的红糖,说什么都要赊。

  宋樰此刻也回过味儿来,脸上一红:“是我想岔了……我家在毓秀州,便是一两银子一斤,方才便脱口而出了。”

  老大夫翻了个白眼,呛声道:“你要到京城去,五百文钱还能买一斤呢!”

  他们在这里就红糖的价格进行了一番探讨,王大伟想的却是另一件事:红糖能治血崩??

  虽然听着老大夫的意思,难产中的血崩并不能治……但普通的血崩,这老大夫显然是认为可以治的。

  ???红糖这么神奇吗?王大伟一脸懵逼。

  在现代,红糖至多是治一治经期腹痛,疗效还如薛定谔的猫一般。怎么到了古代,就从“保健品”一跃成为灵丹妙药了,难道和现代的红糖不是同一种?

  也不对啊……就按古代来说吧,《红楼梦》里王熙凤也有血崩之症,她作为贾府的管家大奶奶,要多少钱多少好东西没有,况且清朝时期中国已经自主掌握了蔗糖的制法,并不是稀罕的东西了,也没见她喝点红糖就治好啊?

  王大伟按下心中的疑惑,走到那痛哭的汉子旁边:“你媳妇现在如何了?”

  那汉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大夫叹了口气:“我也不是那狠心肠的人……是真的药不对症,赊给你也多半是人财两空。”

  这基本就是判了那产妇的死刑了。

  不过古代女子生产,没有麻药、剖腹产、侧切等一系列操作和止血手段,确实是九死一生。连康熙皇帝的发妻,母仪天下的皇后难产都救不回来,更别提这些没有御医和顶尖药品的普通人家了。

  多耽误一刻,产妇就更危险一分。人命关天,王大伟已然动了恻隐之心,也不多犹豫,道:“我……懂得些医术,知道个方子,也许可以一试,但不保证成功。”

  无论如何这是两条人命。看不见便罢了,既然碰上了……王大伟做不到坐视不理。

  那汉子十分惊喜,他也知道自己媳妇怕是没救了,此刻有一丝希望,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您放心,救过来您就是我们家的恩人,救不回来……也是命!”

  王大伟以为周围人会质疑他会医术这件事,却没想到,因着之前宋樰张口就报出了毓秀州红糖的价格,看热闹的人很容易就接受了他会医术这个设定。

  除了宋樰。

  他是最清楚,王大伟是不会医术的——否者古氏也不会让王大伟带“小傻子”到医馆来看病,自己在家治不好吗?

  王大伟偷偷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以后再说,转身进了医馆。

  那老大夫跟在他后面进了医馆,好心劝道:“后生,你可别托大,这妇人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走一遭的事儿。要是真救不会来,谁知道她家里人会怎样?”

  他行医多年,见过不少没救回来人,家属翻脸的事儿。

  要是没有灵泉,王大伟也不敢夸这个海口。但既然有这个金手指……不尽人事,王大伟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多谢您了。我还是想试试。”

  老大夫叹了口气,也不再劝了。谁最初学医,不是存了悬壶济世的心呢?

  王大伟买了一份四物汤,又随手指了几样清热去火的便宜药材,看得老大夫云里雾里的,完全想不出这是怎样一个方子——好几味药都是相冲的,还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王大伟带着药材随着那汉子回了他家里,一个老妇人正坐在门口抹眼泪,见了那汉子便道:“石柱你可回来了……那产婆都要走了……你赶紧进去,和喜娘最后说两句话吧。”

  张石柱一个健步冲上前:“娘,我带了大夫回来!喜娘有救了!”

  老妇人睁着浑浊的眼看向张石柱身后的王大伟和宋樰。古人讲,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两个年纪轻轻的人真的能治好媳妇?自己儿子不是被骗了吧?

  王大伟却没有给她乱想的时间,自顾自的走近堂屋拿起杯子,假借茶壶的遮掩灌了一杯灵泉进去:“先给产妇喝点儿水吧,我上后头煎药去。”

  老妇人一拍大腿:“哪里还喝得下?喜娘现在睁眼都困难了……既然是大夫,不如进去看看吧,这药我来煎便好。”

  王大伟闹了个大红脸:“这……这我如何进得?”他又不是真正的大夫。

  倒是张石柱,现在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王大伟身上,咬了咬道:“大夫怎么说就怎么做吧,我进屋喂喜娘喝水,娘你带小大夫上厨房煎药去!”

  他劈手拿过杯子就进了屋,顺带把准备走的稳婆也给强行留在了家里。

  王大伟则进了厨房煎药。这一家人虽然住在镇上,日子过得却并不怎么样,家中远不如吴高树那个吴家庄的村长富裕。想来王大伟救回了产妇,也收不到什么丰厚的报酬。

  但王大伟心里另有成算。

  他看中的是张石柱小浆镇原住民的身份……如果能顺利救下产妇和孩子,以恩人的身份,也许可以让张石柱代替他们,送出那封宋樰的家书。

  王大伟是个热心的,愿意回馈社会的好人,但这和他挟恩以望报,并不冲突。

  王大伟没什么煎药的能力,他也并不指望一副普普通通的四物汤能帮产妇止血。只是将四物汤的药材泡在灵泉当中,稍微煮开就让老妇人给产妇端去。

  剩下几位清热去火的药材,是打算打包带回家,糊弄古氏等人的。

  老妇人看着清可见底的药:“……”

  儿子从哪儿找来的蒙古大夫?

  然而就是这样看起来哪儿哪儿不靠谱的蒙古大夫,几碗“清水”灌下去,儿媳妇竟然真的渐渐好转了!

  事实上,王大伟的灵泉只能起到恢复产妇自身健康和止血的作用,并没有催产的效果。所以喜娘仍然得十分艰难的靠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只是喝了那几碗跟白水差不离的“药”,她早已透支的力气竟然慢慢恢复了,再不是那副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

  连接生的稳婆都直叹神奇!

  加上血也止住了,没有失血过多危及生命的危险。经过了两个时辰的努力,产房终于传来了婴儿的啼哭。

  烧了一下午火的宋樰,和添了一下午水的王大伟,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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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520快乐呀,今天的更新特意写了5200个字嘻嘻嘻嘻

  文内关于红糖的设定,采用唐朝太宗派人去印度学习制糖之前的情况。

  关于糖的大部分资料来自季羡林《糖史》

  因为蠢作者的作息混乱,最近的更新暂时改为21:00:01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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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不如多喝热水

  宋樰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发出真心实意的叹息:“生孩子真是太可怕了, 我决定这辈子都不要生孩子。”

  到了后期, 因为产妇喝了不少灵泉,有大把的力气发出渗人的惨叫,真的把他给吓坏了!

  王大伟也累的够呛, 短时间内输出了大量的灵泉,让他一时间嘴唇都有些发白,正靠着墙休息。闻言有些惊讶:“你思想还挺超前的。”

  古代的女人小哥儿不都以给夫家传宗接代为荣吗?例如古氏,就不同意儿子娶个孕痣黯淡的小哥儿,一心想要找个好生养的儿媳妇。

  宋樰居然扬言不生孩子, 在古代可称得上离经叛道了。

  “超前啥意思?”

  “就是说……生不生是你能决定得了的吗?你也不怕在夫家站不住脚, 夫君纳小什么的?”王大伟尽量用古代人的思维来解释这话的意思。

  “这有什么?”宋樰不以为意, “要是嫁了人就一定得生孩子,那我不嫁人就是了,我爹又不是养不起我。我爹说了,我是他的心肝宝贝, 只要我高兴,想怎么样他都随我,只要我自己不后悔就行。”

  王大伟笑了笑,无论在什么年代, 有钱都可以为所欲为啊!

  不过就算在现代,不结婚也会被七大姑八大姨催促, 遭周围人指指点点。更别提古代了, 就是公主也没有不结婚的。顶多父母疼爱, 多留几年在家。

  也不知道是宋樰的父亲真的超前开明,还是这个小傻子太过天真。

  而这时,张石柱也终于从妻子脱险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杀进厨房就是一个滑跪:“恩公啊!多谢恩公救了我媳妇和孩子!你们要看看孩子吗?”

  既然主人家都这么诚心诚意的邀请了,王大伟和宋樰也就过去看了一眼。喜娘运气不错,挣了这么久的命生下了个小子。她已经累得睡着了,由稳婆把孩子抱出产房给王大伟和宋樰看。

  小孩子刚生下来并不怎么好看,浑身红彤彤的像一只没毛猴子,哭声嘹亮如魔音穿耳,让宋樰更坚定了不要生孩子的想法。

  稳婆抱着孩子,倒是对这哭声满意得不得了:“喜娘生了两天两夜了,又赶上难产,一般这样生下来的孩子身子都弱,哭得和小猫叫似的。你家这个倒是有劲儿!”

  也许是母体喝了灵泉,孩子也沾了些养分吧。

  张石柱给稳婆包了一早就准备好的喜钱,面对王大伟却有些不好意思:“喜娘难产,这两天家里花了不少钱请大夫买药,实在拿不出什么钱来酬谢恩公了……”

  他们家虽然住在镇上,却并不比住在村里的人富裕。镇上的居民往往只有两种收入:一是在村里有些土地,佃给当地村民收租子;二是在镇上做点小买卖,或者给人当伙计。

  张石柱家原本是做小买卖的,可他父亲去世后,张石柱经营不善,店铺早就关了,铺子盘了出去,现在只靠收房租度日。这两天因妻子难产,延医问药已经花光了积蓄。

  王大伟倒不在意这些,他帮张石柱本也不是图钱,能有报酬固然很好,没有也就算了:“报酬就罢了。只是我些事情,日后可能需要你帮忙。”

  张石柱精神一振:“恩公尽管开口,我自当尽力!”

  “过两日我再来镇上,到时候告知于你。”王大伟想了想,这件事还是要回去与宋樰商量一下,以及宋樰也要回家写信。

  张石柱自然无不答应,顺便邀请王大伟来参加儿子的洗三仪式。于是王大伟便与他约好,待洗三的时候请张石柱帮忙。

  张石柱家虽然没现银了,但好歹还有存粮。临走时,张石柱的母亲拿了一些咸鱼、腊肉等物送给王大伟。

  王大伟看了看手上的东西,“还不错,走这一趟居然还有收获。”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宋樰道。

  “说什么?”

  “你是怎么救那产妇的?四物汤根本没那么大效力,况且你都没好好熬药!”到后来,张石柱的母亲也去到产房里帮忙,烧火的工作就由宋樰顶上了。

  他看得一清二楚,每次水刚刚烧开,王大伟就倒出来端给产妇!

  王大伟笑得有些邪气:“干嘛,想打探我的独门秘诀啊?这可是个秘密,只能传给我媳妇和我儿子,你真的想知道吗?”

  宋樰琢磨了一回,才想明白这人是占自己便宜呢。“不说拉倒!”

  王大伟倒也有想问宋樰的:“你见多识广,你跟我说说呗,红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宋樰没好气道,“别问我,问你媳妇儿子去。”

  王大伟笑了,心说这回是你自己上赶着让我占便宜的:“就是那张石柱和老大夫说的……红糖不就是糖么,怎么好像包治百病一样?”

  “你不是懂医术么,难产的妇人都就回来了,连这都不知道?”宋樰出言嘲讽。

  “我不过是偶然得了个治难产的法子,哪里懂什么医术?”王大伟无奈了:“我要真懂医术,我娘还会让我带你来镇上看脑子?”

  宋樰被他哄了许久,歪缠不过,这才说了自己知道的:“其实那红糖要我看,也就是普通的糖罢了……嗯,要比外头卖的饴糖更甜,其他也没什么。”

  “我爹说喝红糖水能益气补血,健脾暖胃,调理气色,所以弄了些给我和阿姆小妹来食用,好像确实有点儿用吧。”他自己是没什么感觉,但他小妹喝了,来月事的时候肚子就不大疼了。不过宋樰老怀疑,多喝热水的话也许也有用?

  不过他家也不差这点儿钱,他爹买都买了,他们也就喝了。

  王大伟听了心中便确定几分,这确实是他在现代熟知的红糖,而不是什么同名的灵丹妙药:“那怎么价格炒的这样高,还被传成包治百病?”

  “这东西是天竺国传来的,咱们大兴朝本土没有。当今圣上又很喜欢,上行下效,在王公贵族里也流行了起来。”宋樰不以为意:“民间见不着,就把效果吹得神乎其神,说能治什么妇人崩中,通淤排恶露……价格也抬上来了。但要我看,这就和燕窝是一个道理,吃多了你说有没有效果?那多多少少肯定有一点。但要说靠红糖根治,怎么可能?”

  他看了王大伟一眼,想起那一锅又一锅刚煮开就端去给产妇喝的热水,不禁嘀咕道:“……还不如多喝热水。”

  王大伟:“……”

第36章 三碗不过……八分饱

  宋樰作为一个古代人, 还真是意外的清醒,不容易被洗脑呢, 王大伟心道。

  读过书的人眼界就是不一样呢~

  不过,这时代还是没读过书的人多一些。王大伟琢磨着,也许自己可以趁着此时红糖还需从天竺国进口,让村子先富起来——况且他有灵泉在手, 制造出来的红糖肯定比市面上现有的更具有药用价值啊!

  就算是其他村民做出来的红糖没有灵泉的效果,正好也可以纠正一下无知百姓的误区:红糖比起药品, 还是更偏向于保健品的,并不是什么包治百病的稀罕物。

  到时候就往益气补血, 滋阴养颜的方向宣传, 肯定也有不少人买账。

  “你好像挺关心红糖的?”宋樰眯了眯眼。经过那一碗又一碗的热水,宋樰已经断定王大伟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不止关心红糖, 我还关心粮食和蔬菜。”王大伟一本正经,“毕竟我拥有一个村子, 紧邻大海,春暖花开。”

  到了村子附近,王大伟眼尖的看到村口又围了一群人。自从穿越过来,好像每次他出门回来,村子里就没安生过。

  王大伟紧了紧手里的篮子。宋樰也恢复了他小傻子的人设, 拽着王大伟的衣服躲在他身后。

  “这又吵吵什么呢?”王大伟很是不悦, 这才新婚第二天, 就是做做样子呢, 也得和睦两天吧?

  随着他的话音, 险些要打起来的人群立刻分成了两波,泾渭分明的站在王大伟的两侧。难民们面红耳赤,村民们也气得不轻。

  今日是成亲后的头一天。那些刚娶了媳妇的汉子是满足了,很不能溺死在温柔乡里,他们的家人却另有想法。

  按照古代的规矩,新嫁娘这一天是要拜见婆家人的。当婆婆的也往往要在这一天给儿媳妇们立立规矩,确定一下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和主权。

  甚至故意刁难一下媳妇,古代是有苦媳妇熬成婆的说法的,一个熬字道尽了多少辛酸!

  这婆媳之间啊,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然而,大部分的古代媳妇受婆母的磋磨,除了孝道压在头上之外,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媳妇孤身一人来到婆家,包办婚姻的丈夫也没什么感情,并没有人给她们撑腰!

  而懒汉村的新媳妇们就不一样了……她们的娘家人如今也住在婆家的房子里,大家同处一个屋檐之下。这下,新媳妇的父母怎么舍得看着自己的女儿小哥儿受婆家磋磨?

  这规矩自然就立不起来了。感觉权威受到了挑战的婆母们当然不乐意,想着法子要找难民们的麻烦,要压倒了这股子东风——还真让她们给找着了。

  这几天家里的米消耗的太快了!

  开始只有一家发现了,后来村民们互相通气之后,便发现每家每户皆是如此——难民们入住村子不过三四天,还趁着集体婚礼吃了一顿好的,怎么厨房里能吃十天半个月的米就见底了呢?

  自从难民进村,这些懒惰的村民就把做饭的工作交了出去,恨不得连厨房都不用进,吃饭给他们端到眼跟前。于是村民们便有了些阴谋论,认为一定是这些难民们偷藏了米粮,别有居心!

  而难民们自然不承认:他们人都住在村民家里,就算想藏,又藏能藏到哪里去?

  “……那就是正常的消耗!你们扣扣搜搜的,不舍得出粮食还想骗我们姑娘嫁过来,如今又倒打一耙!”今日白天王大伟又不在村里,没人出来主持个公道,两拨人差点没翻脸打起来。

  也幸亏那些村民干点儿活儿就喘的体质,并不敢真的和一身腱子肉的难民们动手,只敢嘴上吵吵:“呸!要多吃了一丁半点也就算了,那可是一倍的粮食!我看你们就是不诚心过日子,来了几天了,让你们干点儿活也指使不动人,还净在家里吃干饭!”

  村民们这也是仗着昨天晚上洞过房了,想来那些新媳妇小夫郎也不能再改嫁其他相亲失败的村民,没了威胁腰杆子都直了不少。

  王大伟听了两方的话,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早前他和村民提议吸纳难民的时候,村里就算过了这笔账:今秋收获的米粮省着点儿吃,再让难民们勤挖野菜补贴,伙食也勉强能够。况且十月还能再收一批罗汉豆。

  然而,这是按村民们自己的饭量来算的。村里各个都是懒汉,平日里消耗最大的活动就是吃饭,日常爱好是在床上躺着。他们的饭量就是放开肚子来吃,也吃不了多少,根本就不太饿。

  而跋山涉水逃荒了两三个月的难民就不一样了,肚子里那是十分缺油水。加上这两天难民们都在准备婚礼的事宜,出了不少力气,饭量大也是正常的。

  村民们把做饭的工作交到难民手里,这些难民自然也是放开了肚子吃,不会让自己亏着——归根结底问题还是,两方人马都没有把对方当成一家人。

  村民们听了王大伟的解释仍然不相信,认为王大伟偏颇难民:“道理我们都懂,但怎么可能吃掉三倍的粮食?”

  于是王大伟只好让王壮山当成表演了一个正常饭量:一口气吃三碗,下了一盘子野菜,不过八分饱。

  村民们这下傻眼了:“这,这……这可怎么养得起呦!”在他们睡懒觉的时候,这些难民竟然不声不响吃了那么多的粮食吗?!

  可是照这个加快了三分之一的消耗速度,加上十月份将要收获的罗汉豆,粮食也不够吃啊!毕竟新嫁娘们带来的娘家人可不是一个两个呢,不少人家当初贪图劳力,都是人口多的优先选。

  王大伟想了一想:“这样吧,家里收着的都是新米,拉去粮行换成陈米或劣米,能多出来一些。再每家开点儿菜地,种点土豆红薯什么的。”好米换劣米,最早还是赵石头一家出的主意。

  “也只能这样了。”村民们恹恹的答应下来,倒没什么激烈的反应。他们懒到如今的程度,能吃好的自然高兴,但吃的一般也无所谓,否则也不会不给米去壳了。

  只要不让他们出力气拉粮食去粮行卖就成。

  王大伟又劝哄了两句,然后脸一板,对着难民们道:“你们每家出一个能说了算的人,还有家里的新媳妇和小哥儿,吃罢饭都上我家去一趟。”

  村民们又顿时幸灾乐祸起来,村长这是终于要发威,治一治这些人了?

  该!这些人一点儿都不听话,还时常跟他们顶嘴,就是欠收拾!

  他们还沉浸在之前针锋相对的情绪之中,并没有反应过来,这些难民除了吃得多,好像并没有犯什么错?

  ……甚至吃得多也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但看村长的表情,好像很严肃很生气的样子呢!

  连难民们也被他的气势给哄住了,心里不免有些慌慌的,担心王大伟过河拆桥。

  得意起来的村民们,一个不经意,瞄到了王大伟手上的篮子,心思又活动了起来。

  这村长啊到底还是他们的村长,说话做事儿都是向着他们的!

  “村长这是又买了啥好东西呀?”

  王大伟皱了皱眉,但还是掀开了篮子上盖的布巾——他早有准备,上面一层放着的都是包好的中药,把下面的咸鱼腊肉给盖的严严实实。

  “给傻哥儿买的药。我带他去医馆看了,说是脑子磕着了,吃几副药好了就不傻了。”

  这副说辞之前只在王壮山等难民中小幅度的流传过,如今村民们听说了,倒一个个惊讶了起来:“什么,傻哥儿不是天生就傻的?还能治好??”

  不禁有人后悔起来:早知道就娶傻哥儿了,人长得漂亮不说,也没娘家人需要养,本人那么瘦,想来吃的也不多!

  王大伟:那是你们没看到他风卷残云的样子。

  汉子们的心思都转到了傻哥儿身上,女人们却仍然惦记着篮子:“这么一大篮子,不会真的都是药吧?”

  这篮子是农家拣地常用的土篮子,正经挺大挺深,能装不少东西。

  “我怎么感觉闻到了肉味儿……”

  “我好像闻到了咸鱼味儿……”

  王大伟听见她们嘀咕便笑了:“婶子这鼻子真是比……都灵,咱村多少年没吃过咸鱼了,您还记得什么味儿?”

  那妇人被点破,便厚着面皮笑道:“这不都是肚子里缺油水闹得么,咱们村的日子过得可是一年不如一年,吃一回咸鱼能记上半辈子……哎呦你这药买的可真不少,要我说还是家里有钱……”

  她说着,就伸手想去翻那篮子里的药包,瞧瞧底下是不是真的藏了咸鱼。

  ——结果,一旁横空杀出来一口小白牙,嗷呜嗷呜要咬人的样子,吓得那妇人赶紧缩回了手。

  乖乖,这孩子是真的敢咬人,没看见那天刘七家的都嚎出了猪叫吗?

  还有王大伟那缺的话——不管以后能不能治好,现在还是傻的啊,染上了疯病吃亏的还是自己!

  妇人心有余悸。

  王大伟揉了一把宋樰的脑袋:“瞧瞧,这孩子护食呢——谁耽误了他治病,那是连傻子都看不过去的。”

  这话一说,又有宋樰呲着牙在一旁虎视眈眈,总算没人好意思再上手了。

  “都回吧,时候不早了,吃了饭好让他们上我家报道来。”王大伟面上淡淡的,心里也打着鼓呢:再不回这篮子里的咸鱼味儿也许真要瞒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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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卡文,写着写着抱着电脑睡着了,半夜醒了一回脖子快断了,笔记本卡在脖子和胸口之间,亏我也睡得着,鸽了大家对不起嘤》-《

  然后今天吃了好久的瓜,一度怀疑不能更新啥的……幸好是虚惊一场。

  毕竟我想写的一直都是古耽_(:з」∠)_少数不是古耽的,还是(可能)血型暴戾的末世……

  这周居然没有轮空有榜单,我爱我编!

第37章 落户

  好说歹说把村民们哄散了, 宋樰也就收起了他的小獠牙。

  王大伟笑着调侃他:“你这凶起来像一只小狼狗似的……你们富家小哥儿不该端庄贤淑吗?”

  “哪来那么多讲究。”宋樰不屑道:“那些皇家贵族我是不知道,我们商家的小哥儿, 包括姑娘家,也是要学家里吃饭的本事的。”

  不说他们家兄妹三人被阿爹阿姆一视同仁的送去念书,还都得学算账做买卖。其他生意伙伴家的姑娘小哥儿也多少会参与到家中买卖来,至少嫡系是肯定的。

  一谈起来生意来, 那是绝对不能弱势的。生意场上谁跟你讲端庄不端庄,被人压一头那损失的可是实打实的银子!

  有的人就算日常看起来端庄贤淑, 也是假的, 糊弄糊弄外人罢了,谈起生意就要原形毕露。他们一个圈子里的,谁不知道谁啊?

  “那都是虚的, 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才会活的那么累。我们这些有钱人尚且如此不肯吃亏,也不知道你这穷的叮当响的在意个啥。”宋樰暗戳戳指被村民“欺压”的王大伟。“就豁出去说, 不帮衬了,能怎么着?她们还能打你不成?”

  那么高个子的人, 居然还要靠自己保护,哼唧。

  王大伟被他别扭的样子逗笑了, 同时心里也暖暖的。

  有人护着自己的感觉还挺好的。

  到了家中, 古氏瞧见篮子里藏着的咸鱼和腊肉更是大吃一惊:“我的乖乖, 这么些东西还有药材, 得多少钱啊?你可不能乱花啊!”王成梁死后她也没问过家里还剩多少银钱, 总觉得儿子心里有数。然而现在……古氏翻了翻上面的几包药, “这看病的事情可没个准儿,万一几服药下去没好,银钱又花完了,可怎么整?”

  古氏嘴上抱怨着,但王大伟也知道她是好心。便安抚道:“没事儿,我这几回来往县城和镇上,已经想了个赚钱的法子。”要是他真能制出来红糖,凭着如今大兴王朝独一份的制糖方子,还愁不来钱?

  况且这些东西也并没有花钱买,是张石柱家送的……只是治好产妇的事情不好跟古氏交代,就瞒下没说。

  “真的啊?”古氏不疑有他,儿子说了她就相信。

  她历来是这样,在家靠父兄,出了门子靠相公,相公死了靠小叔子,现在靠儿子。

  他们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也不去思考是否可行,这不是她这个女人该操心的。

  作为女人,她该操心的是……古氏目光落到了宋樰的肚子上。

  宋樰还在思考,没见着县城和镇上有什么赚钱的门路啊,难道是自己的商业嗅觉还不够敏锐?

  就听到古氏说:“那你可要赶紧赚钱,等傻哥儿治好了你们赶紧把婚事给办了,让娘好早点儿抱上孙子。”

  宋樰:????

  王大伟没接这茬,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现在也有点后悔没和古氏澄清了,等宋樰“治好病”之后场面还不知道多尴尬呢。可现在再澄清好像也晚了……

  古氏大概也不会信……

  “娘,你看看这些腊肉咸鱼藏在哪里好,待会儿家里要来人,别让人发现了!”王大伟岔开话题。

  古氏顿时紧张起来,拎着腊肉咸鱼满屋子转悠,又忍不住抱怨:“所以说你买这么老些干什么呢?还得藏着掖着……”

  吃罢晚饭,难民代表们期期艾艾到王家报道。

  他们惴惴不安的在脑内幻想,也许王大伟会训斥他们,让他们对那些又懒又贪的村民让步——姑娘小哥儿已经和村民们圆房了,他们手里的筹码少了不少。

  结果居然发现王大伟和颜悦色,完全不似在村口时的不假辞色。

  叫他们来也不是为了训斥他们,而是要正式帮他们落户,把名字写在户籍册子上。

  王大伟翻出来厚厚的一本户籍册子。这是官府发给各村村长的,不知道传了多少年,纸张已经发黄,边角也有些毛了。

  他拿出来笔墨:桌上还放着一块大青石,石头中间有个小坑,凑合着能当砚台使。

  “我这几天想了一下,这户籍有两种落法。”王大伟研着磨,跟难民们陈述利弊:“一种是和你们亲家归为一户,这样有个好处,是可以避户籍税和每年的徭役;二来是自立门户,好处是你们使力气开出的荒地、菜园子都可以归在自家名下。相反,弊端是需要交户籍税,征徭役的时候也要出人头。”

  大兴王朝的税分亩税、户税和丁税,亩税按每季收成来算,各地不同。妙竹州这样的热带气候地区,赋税相较而言高一些,收取每亩田地收成的十分之三;户税得交现钱,每家一年两百二十文,大约年后由户籍官挨村收取;丁税则是以徭役的形式,凡年十五以上,五十一下的男丁每年都要服一段时间的徭役。平常是修桥铺路这样的活计,要打仗的话每家只出一个兵役就可以了。当然不想干的话,也可以拿银钱或者米粮抵赎。

  若是选择自立门户,那落户之人必须是男子,逢徭役就得去。女户或者小哥儿立户要收双倍税,划不来。

  和亲家落在一处,则可以先落女子和小哥儿的户籍,便可躲避徭役了。

  然而,难民们稍一思索,竟无一例外的选择了自立门户。

  王壮山苦笑道:“且不说现在我们和村民们已经有了些矛盾……若是归为一户,他们也肯定会让我们出户籍税的钱,甚至顶替他们去服徭役。”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他们已经看出来这些村民们又懒又贪的性子了。

  反正也逃不掉,干脆谁都别想逃懒,一起交税服役算了。就当为朝廷做贡献了——难民们坏心眼的想。

  王大伟看在眼里,却也并没有阻止。其实他也是这般想的,村民们太懒了,想要带动村子的风气,不能只靠难民们单方面的努力,也得抽着他们干活儿。那些村民敢跟他这个村长耍赖,面对朝廷和官兵却一个个胆小的像鹌鹑。

  让他们服徭役去,是一项非常好的锻炼。

  不过为了躲避徭役,大部分人家还是选择让五十岁以上的老人或者十五一下的孩子落户。他们能一路逃难至此,都是极亲的亲人,并不在意谁先谁后。只是逃难之路艰难,老人和孩子的数量并不多,一大部分人家仍然是壮劳力落了户。

  即便王大伟半点后门没开,严格的每家只给一个人落了户,这些难民还是开心的不得了,当即就讨论起要上哪儿开荒去,要开多大的菜园子。

  王大伟也很鼓励他们这样的行径:“新开的荒地头三年不用交税,趁着十月前能开多少是多少。”

  朝廷鼓励开荒,是有政策的。不过懒汉村附近也并没有什么荒地了,只有一些山地和坡地,不然吴家庄的人早就下手了。

  荒地的收成也不会太好就是了。上等田一季能收三石粮食,中等田两石,下等田一石。而荒地头一年能收六斗就不错了。

  加上懒汉村人口不多,又穷又懒没人养牲口,也积不下来肥,想开荒养地还挺困难的。

  不过日后若是熬糖,甘蔗渣倒也可以沤肥,王大伟思索着。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但也有很多人表示,为了早日摆脱寄人篱下的生活,就是烧些草木灰来沤地,也要努力开荒肥田!

  王大伟帮他们登记好,又把新媳妇们叫进来训话。

  村里的习惯,汉子们说正经事儿,女人和小哥儿是不能掺和的。于是她们都等在外间和院子里三五凑头的议论:“他们汉子说事儿,叫咱们来干啥?”

  “不会是要敲打咱们要孝敬婆母吧……”今天这一天,因为有着娘家人撑腰,加之看不上那些懒汉,她们这些新媳妇可够不规矩的了。

  有人就缩了缩脖子:“我有点儿怵村长……”

  赵秋秋挺看不上她们缩头缩脑的样儿的,便道:“村长还没说话呢,你们这就自己吓自己。我看村长不是那样人儿,那天在广场上,他怼我婆婆也怼的挺痛快呢。叫咱们来什么事儿,进去不就知道了?”

  她以前在村里就是个泼辣的,加上模样好看,没少有人说她的酸话讲究她。如今受了灾到了懒汉村,反而混得如鱼得水起来。

  王大伟从里屋出来,饶有兴趣的看了这姑娘一眼。

  叫她们来,除了要把她们的户籍添到夫家上,也是找她们来教导一番。

  如今村民和难民之间有矛盾,她们作为中间的纽带,得出一份力,为构建和谐农村发光发热。

  必要的时候,也需要她们约束管教懒汉们。

  然而这些新媳妇们面面相觑,并不知道该怎么协调两边关系。她们以前学的都是嫁去夫家要如何孝顺老人顺从相公,这几天就算立起来了,也是有娘家在背后撑腰和指点。靠她们自己管教懒汉,还得协调娘家人,王大伟的要求有点儿超纲了!

  王大伟表示,也不是让两边一定就得关系好(毕竟他这个村长心术还需要两边互相制衡,好让他坐收渔翁之利),只要不起冲突就好。村子里天天乌烟瘴气吵吵闹闹的,谁受得了?

  当然了,你要有本事,能弹压住其中一方也行——想也知道这些媳妇们会选择弹压哪一方。

  王大伟看了看这些期期艾艾的小媳妇们,思考了一下:“……要是不懂的,可以看一看赵秋秋。”

  赵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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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资料的时候过于好奇,我在淘宝买了一份麦芽糖……小时候并没有怎么吃过。

  味道还挺奇妙的……

第38章 大哥救我, 我在妙竹州 !

  赵秋秋因为性格泼辣,被人讲究了那么多年, 忽然被王大伟“夸奖”了,简直有点受宠若惊。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道:“我……我也不太懂的,嗨,就是随脾气来。”

  “我觉得你可以。”王大伟赞许道:“平常生活中多留心总结技巧, 以后说不定还得由你开班授课呢。”

  开班授课不是只有秀才老爷才能干的事儿吗?赵秋秋顿时觉得自己也提升了一个档次,面上有光, 便拍着胸脯保证:“村长放心, 我一定好好研究,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

  她以前斗全村爱嚼舌根的婆子媳妇都没输过,何况区区几个懒汉!你跟他们多吵两句他们都没什么精力回嘴的懒汉!

  等这群新媳妇小夫郎都走了, 宋樰才从里屋转悠出来:“你还挺会来事儿的……秋秋姐长得挺漂亮的,你对她还挺关注的啊。”

  王大伟:“?”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感觉宋樰这话酸溜溜的?

  自从上回要放宋樰走,王大伟就明白了自己心里是有这个小骗子的。到不到爱情还说不上来, 喜欢是肯定的。现在宋樰这样……是不是对自己也有那么点儿意思?

  王大伟心里有些高兴,但沉思了片刻, 又把这念头甩了出去:即便宋樰此刻对他有那么些好感,也不过是吊桥效应——一但脱离窘境, 回归到真实的情景下, 这份好感也将烟消云散。

  就是现代, 还老有人讲究门当户对, 况且古代?阶层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想来宋樰那大财主父兄, 也不可能看得上自己这个拖家带口的穷小子。

  王大伟心里有点儿不舒坦, 不过,他还是答道:“我不喜欢姑娘。”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学校的女老师和福利院的阿姨们严厉多过于慈爱,王大伟从青春期开始,就发现自己不喜欢女孩子,甚至和女性过多接触还会感觉尴尬不自在。

  现代女性有很多患有恐男症……那他大概是有点恐女吧。

  直到进了娱乐圈这个毛病才好一些,也是环境因素不得不克服。做艺人,总是要开朗一些才混得开。但他的性向早已在青春期时定性,后来虽然不再恐女,也无法喜欢女人了。

  虽然他和宋樰好像以后没什么可能……也没产生误会的必要,猜来猜去还不够麻烦的,不如直接说开,在有限的日子里大家都高兴一点。

  宋樰却愣了一愣,那一刻好像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心思,忽然就被王大伟大喇喇的掀开,暴露在阳光之下了。

  自己的心好像一罐发酵了的柠檬掀开了盖子,满屋子都是显而易见的酸味儿。

  宋樰脸色一变:“你喜不喜欢女人跟我说什么,我又没问你,我就是说秋秋姐好看,我说什么了吗,我就随口问一句!”

  他语无伦次、慌慌张张的跑了。

  王大伟苦笑着摇了摇头,追了出去:笔墨纸砚挪动太麻烦了,还是把人抓回来到自己房中写信吧。

  于是在院子里吹风的古氏就看到傻哥儿慌慌张从儿子的房中跑出来,又被自己儿子追出来,强硬的抓回了屋里。

  古氏:“……”

  她想了想,还是凑到窗户底下喊了一句:“你悠着点儿,别在脑子治好之前让傻哥儿怀上孩子了。”

  她一个古代村妇也不懂什么病理遗传,就很害怕傻哥儿并没治好之前怀的孩子,也会是傻子。

  古代人连孕妇被狼咬了,都能认为生下来的孩子是狼人。古氏这么想也不奇怪。

  屋里连二垒都没上过的的王大伟和宋樰:“……”

  王大伟郁闷的回了一句:“知道了娘!”

  古氏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宋樰飞快的甩开王大伟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你想干嘛!”是不是又犯病了!又要淫|魔|附体了!他才不要生孩子!!!

  他刚才小心思被王大伟一瞬间说破,臊得都不行了,只想回屋躲避一会儿,王大伟却偏偏把他抓回来了。

  太羞耻了……宋樰颇有些恼羞成怒:“我告诉你你别得意!”

  王大伟无奈了:“我得意什么?我是让你回来写信,你还想不想回家了。”

  后日要去参加张石柱儿子的洗三仪式,再拜托张石柱帮着把信寄出,信自然是要提前写好了。今日给难民们登记户籍已经支开了摊子研了墨,便一齐写了省的浪费墨水。

  宋樰憋了半天,一张小脸通红,往桌边一坐:“写!”

  只是这话说的容易,怎么写还要仔细思考探讨。

  有了上次的经历,宋樰和王大伟都不确定,由张石柱去送信,那些递铺里的官差还会不会打开查看。这年头也没人跟你讲究什么隐私权的问题。

  以及张石柱那边儿也要想好说辞: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去寄?张石柱要是个不多事的也就罢了,要是张石柱没眼色的问了,又该怎么答?

  宋樰支着下巴烦恼:“好麻烦……这些该死的狗官,等我回去了一定想办法上报朝廷,整治整治他们不可!”

  “你先回去再说吧。”王大伟却并不认为宋樰能有办法整治了妙竹州的风气。一来宋家没有做官的人,二来,封建社会难免会有些灰色地带,妙竹州也是三年一换官员,来来往往多少官,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根治掠卖之事不简单,后续如何解决妙竹州娶不上媳妇,人口出生率低的问题就更难了,朝廷未必愿意管。倒是那个欺负了宋樰的县令,宋家要是有心,还能单独拎出来惩治一番。

  “要不然这样!”宋樰一拍大腿,“我爹教过我们兄妹几个特殊的识字技巧,好像就我们家里人会,跟密码似的。不如我那样写?保准他们打开了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王大伟好奇了,“你确定吗?你写来看看?”古代信息闭塞,说不准只是宋樰老家那边儿不流行,被别人认出来终究是麻烦。

  还他爹独创的密码?怎么听起来那么不信呢?

  宋樰摊开一张纸,沉吟片刻挥毫泼墨,落笔如有神。

  王大伟:“!!!!”

  他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道:“还是别了吧……这文字实在特殊,万一人家打开看,以为你是番邦的奸细……”

  宋樰肩膀瞬间垮下来:“也是哦。”被掠卖的小哥儿想回家,也只是被阻拦;若是被打成奸细,可是要掉脑袋的,说不定还会连累父兄。

  本来他爹发现了那么多番邦来的农作物可以食用,已经够惹眼的了……

  王大伟默默抽出宋樰写了“密码”的纸。

  难怪这个小骗子又是会唱小龙人,又思想超前……原来这世上真的不止他一个穿越者。

  不过另一个穿越者不是宋樰本人,想来是宋樰那位大有作为的父亲。

  只见这张纸上写着:

  da ge jiu wo wo zai miao zhu zhou !

  王大伟:“……”

  王大伟一言难尽的看了看烛光下宋樰精致昳丽的小脸……他和宋樰的父亲也算是“老乡”吧,若是以后有机会能套套近乎什么的……也许并没有那么门不当户不对?

  他也是可以用现代知识发家致富的,只是需要时间来积累罢了,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总之不至于让宋樰像现在这样吃苦。有了钱,宋父作为现代人,应该不会太在乎什么家世门第哦?

  或许他还可以争取一下?

  王大伟忽然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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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芽糖真的好吃!我已经爱上了停不下来!!!

第39章 买甘蔗

  最终, 宋樰决定写一封“暗语”信。

  结合了送信人张石柱的情况,信的大致内容是这样的:远嫁妙竹州的小哥儿怀了身孕, 即将临产,思念娘家人。因此写信一封,盼父兄前来相见。

  这年头远嫁的女子夫郎有了身孕,是要写信告知娘家的。合情合理, 就是信差打开看了也不怕。

  落款依然是小兔子。宋樰的字迹他父兄也是认得的,又把自身情况半遮半掩写在信里, 不知情的人看不出来什么, 而正在寻找他的家人,肯定一看就明白。或者说凭他父兄对他的宠爱程度, 就算只有万一的可能性,也会来看看的。

  这样就只剩怎么糊弄张石柱了……希望张石柱能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不要多嘴多问吧。

  “还是送到我嫂子家吧,近一些也省钱。”宋樰小心翼翼的把写好的信平放到旁边晾干——没办法,这劣质的竹浆纸就是不托墨。

  从递铺送信是按距离算的,王大伟借了那么多银子给难民,恐怕手里也没多少钱了。

  才不是想着替他省钱呢,宋樰在心里气鼓鼓道,是怕写自家地址被县令发现!他嫂子家离得近又是村里,不打眼!

  王大伟对这些没什么意见,倒是对那封信的内容有些一言难尽:“你……就这么给自己编排上了婚事, 还说有了孩子, 不怕你爹你哥着急啊?”他怎么有一些不详的预感?

  “这有什么?”宋樰自己也有一点心虚, 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事急从权懂不懂?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等他们来了,你猜怎么着,没怀!人也好好的,简直双倍惊喜!”

  王大伟:“……”他要是宋樰的哥非抽死这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不可。

  自家弟弟被拐走半年,忽然来信说有孕了,当哥的还不知道怎么心疼的五内俱焚呢。

  “行吧,你说了算。”希望他哥能看在弟弟刚找回来的份儿上不会真抽他吧。

  这信寄出去,想来不久后他就能回家了,宋樰心中自是十分激动。他觉得王大伟这人其实还是挺不错的,虽然刚认识的时候常常发病犯神经,但整体来说是个好人,对他帮助比发神经多,瑕不掩瑜吧。

  “你有什么心愿没有?等我家里人来了,我可以尽量满足你。”宋樰挠了挠下巴。

  他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王大伟愣了愣。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有什么愿望。

  他没有父母。福利院的老师和阿姨们太忙了,没有精力一个一个去问他们这些孤儿有什么愿望。

  主要是没时间和能力去完成,问了也白问。

  至于长大之后……他所有的愿望,都靠自己达成了,也不需他人来满足。

  想让你做村长的小娇妻可不可以满足我?王大伟笑了笑,嘴上却说:“我没有什么愿望。你能平安回家就好。”

  宋樰想了想:“你有没有想过要离开这个村子?你可以跟我走,我爹和哥哥会安排差事给你,绝对比你在这里当什么劳什子村长好多了。”这村子没什么来钱的路子不说,还有一群马鳖吸血虫。

  王大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只是做差事?然后呢?”

  宋樰懵了:“什么然后?”做差事还不够?……难道王大伟有别的野心?“或者……我送你一间宅子一个铺子?”

  王大伟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摇了摇头。他若是会把命运和希望都交托于他人之手,靠着别人的恩赐与给予,这世上也就不会有王视帝了。“以后再说吧。”

  虽然他喜欢宋樰,也打定主意要争取一下,可是王大伟并没有想好要和宋樰一起离开村子。

  就目前来说,是他把难民们吸纳进村子,若是他拍拍屁股走了,村里的原住民并不是好相与的。难民们可就要吃大亏了,责任心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好在这信送出去,要寄到丰水县少说也得一个月。等宋樰的家里人收到信,快马加鞭赶过来,也要大半个月。

  这一个多月时间他可以好好想想,自己和宋樰的未来。

  宋樰真的不明白这破地方的人又懒惰又贪婪,真不知道有什么可留恋的,竟然让王大伟放不下。有什么可留恋的?还是说他给的筹码太少了……宋樰抿了抿唇。

  在王大伟心里,自己居然还没这个破村子重要吗?宋樰因为王大伟的拒绝,而有些不高兴。“你要想赶快想,就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了,等我走了你再后悔,小心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宋樰气呼呼的走了。王大伟一个人在灯下坐了一会儿,把晾干的信收好,干脆早早歇下。

  脑子不清楚的时候仓促下决定是容易做错事的,而错的道路走了还不如不走。所以不能急,一定要慢慢想清楚,想明白,想透彻,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次日天刚蒙蒙亮,王大伟就起了,简单洗漱后溜出了村子去了外头的甘蔗地。

  这时候大部分人还没下地,只有两三个特别勤快的会趁家里婆娘做早饭的工夫,先来地里转悠转悠。

  王大伟也不知道吴高树有没有把佃地的事儿和他们村里人说,心里有些发虚。虽说真要翻脸打起来自己也不怕,但王大伟在娱乐圈养成了习惯,尽量避免和人发生矛盾,就远远的和离他最近的人打了个招呼:“这么早起来下地啊?”

  在地里锄草的汉子是吴家庄的吴宝根,闻声直起腰,乐呵呵的跟王大伟打了个招呼。

  这大概还不知道佃地的事儿呢。

  王大伟就道:“我瞧你这甘蔗种的真不错,粗细均匀,节头也少。我们村穷,一年到头也吃不上糖,跟你买两根甘蔗吧。”

  吴宝根心说,这懒汉村不愧是曾经富过的,虽然现在穷了,思维也和他们不一样:谁家成日里想着吃糖?那都是城里有钱人才吃得起的!

  不过生意上门了,不做是傻子。吴宝根又感慨起王大伟的好来了:要说他们村的地都是跟懒汉村佃的,王大伟作为村长、地主,就是上地里搉两根也不是不行,顶多背后让人讲究两句呗。

  但人就没干那占便宜的事儿。吴宝根就高看了王大伟一眼,态度挺好的问他:“你挑,我给你砍下来。”

  王大伟拍糖朝的时候还真跟当地农民学了点儿东西,当下就挑了两根皮泽光亮挂着白霜的甘蔗让吴宝根给他砍了。

  懒汉村的水土好,适合种甘蔗,要不叫甜杆儿村呢。种出来的甘蔗将近三米高,有十多斤重。粗粗一掂,两根将近三十斤。

  现在是甘蔗上市的旺季,吴家庄又没有晾晒石蜜的技术,甘蔗只能供到县城、镇子上的酒馆饭店,卖不上什么价。二十文钱买一捆,三文钱就能买一根。

  吴宝根想起村里说的,这王大伟前不久从吴三桩家讹了不少银子,便不好意思的问:“能不能给现钱,不拿粮食换?”

  他们家佃了不少地,家里不缺粮食,倒想着把甘蔗换了银钱好准备过年。

  王大伟想了想,王壮山他们日后开地费体力,肯定吃的更多。地落在难民自己名下,村民肯定不乐意,家里没准就要卡伙食了。自家剩的那一仓粮食看着多,以后多半是要借给难民的,也不愁搁在家里发霉。

  况且这甘蔗砍都砍下来了……也怪自己之前没谈好,让人钻了空子,便道: “付现钱也行。不过我身上没带钱,你得帮我扛进村子里,我上家给你取去。”

  王大伟看了看二十来斤重的甘蔗,心想不是自己被村民同化变懒了,而是有些体力活没必要让自己这个脑力劳动者干不是?

  甜杆儿村离甘蔗地也没多远,吴宝根干惯了农活扛这二十来斤更跟手把掐似的,高高兴兴的就扛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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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柏打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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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信的内容和《抠门》有些出入蛤,因为写《抠门》的时候我还没构思好这篇的细节……_(:з」∠)_

  但大方向没更改,大家凑合着看叭

第40章 吴家庄的决定

  吴宝根一大早在家门口就赚了六文钱, 心情好的不得了,面带微笑的回了村子。

  他是个勤快人, 早饭前先下地干一番,再回家吃饭,然后继续下地。这时候其他村民大多都还在吃饭呢。

  大家都蹲在村口一边聊天一边吃饭,瞧见他从村外回来就纷纷和他打招呼:“宝根, 偷着高兴啥呢?”

  吴宝根就把挣钱的事儿说了:“那懒汉村的人果然懒,这些甘蔗咱们卖给城里的饭馆, 二十文前一捆十根, 还得咱们自己运到人家店里头去。送到懒汉村就那么两步路,王大伟连价也不还。”

  大家听了都表示很羡慕, “这果然还是早期的鸟儿有虫吃,亏得你勤快,要不也碰不上这好事儿。”

  一群人里只有吴三桩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王大伟的钱从哪儿来的?还不是从他们家讹来的!自己辛苦一两年攒的钱,全让别人拿去假大方了,还被收走了地,断了今后的财源。吴三桩现在听到王大伟的名字就恨得牙痒痒。

  正说着话呢,有个小孩儿过来叫他们:“村长说吃完早饭先别下地干活,谁家的人走了也赶紧叫回来,让所有人都去祠堂,他有要紧事儿说!”

  吴家庄的人顿时都严肃了起来。开祠堂那可是大事儿,一年除了过年过节也开不了几回的!连忙扒饭的扒饭, 叫人的叫人, 忙活了起来。

  吴高树思考了一天, 晚上觉都没睡好。最终决定还是把这事儿早早和村里人说了,大家群策群力,看看是另谋他路,还是……

  吴高树垂了眼,他们吴家庄习惯了懒汉村所给的便利,不想有任何改变。

  就好比说那地:原本从懒汉村接手的时候,都是被糟蹋坏了的下等田,一亩能收一石粮食就算好的了。他们佃了几年,发现懒汉村的人一年比一年懒,想来是不会收回这些地了,便尽心尽力的侍弄。

  把自家积的肥都沤进地里,当做自家的地尽心侍弄,如今下等田养成了中上田,一亩已经能产两石多了。

  谁家的佃户会尽这样的心,还帮主家养地?懒汉村说不佃就不佃了,没有这样便宜的事儿!

  “大家都说说吧,怎么个想法。”吴高树敲了敲烟袋锅。他把事情一说,村里人都傻了眼了,吴宝根更是不见丁点而赚钱的愉快,那六文钱揣在怀里甚至有些发烫!

  挨千刀的王大伟,夺了他们生财的地,六文钱就想打发了他?没门!

  吴三桩更是幸灾乐祸,反正他早就被收回土地了,撺掇着吴高树和村里人:“这懒汉村简直就是忘恩负义啊!当年他们村里的地那个烂样,周围的村子没有一个愿意接手的,就咱们村好心。现在地养回来了,他们就过河拆桥!”

  “这可不行,咱们吴家庄不能让人白占了便宜!”

  吴高树看了吴三桩一眼,心里清楚他打的什么小九九。无非是想要村子出头,到最后他家也能继续跟着租地。不过现在吴高树也懒得拆穿他,就由他上蹿下跳。

  不过吴三桩有一句话说对了。早年懒汉村的烂地十里八乡都不愿意接手,只肯开三成租子。只有他们村那时穷,四成租子接手了。但现在地养好了,如果现在拿去别的村子问,妥妥的能收五成租子。

  懒汉村不是真的想过河拆桥吧?他们吸纳的那些难民,真的能种的了那么多的地?还只是找了个收回地的借口……

  “几位叔公,您怎么看?”吴高树问坐在上位的几位老者。他们吴家庄是有宗族的,自然也有几位族老。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自己想不通的,也许这些经过事的老者,能有好的意见。

  如果懒汉村真的是嫌租子少才要收回地,也许可以涨一些再跟王大伟谈谈,也比失去所有地强。吴高树思量着。

  几个牙都掉的差不多的老爷子凑在一起嘀咕了半天,最后吴三叔公一拍椅子把手,下了决定:“管他懒汉村是怎么想的,咱们还怕他们一群懒汉不成!”

  三叔公扫了一眼在座的,都是村里的当家人。这几年日子富裕吃的好了,一个个身强体壮,膀大腰圆:“干脆就打上懒汉村,打服他们,打得他们求咱们佃地!”

  吴高树犯了难:“这……这不行吧,要是懒汉村的人报了官……”

  他们底下的村子小打小闹官府肯定懒得管,但要是有大型斗殴,王大伟这个做村长的去告状,也是麻烦事。

  三叔公恨铁不成钢:“你个榆木脑子,你不会打点打点官老爷?咱们族里还有银子,肯定比那一盘散沙的懒汉村强。再说了,就没有白白给他们养地的道理,这事儿就是说给官老爷听,他们懒汉村也不占理!”

  涉及到养地这样的小事,就属于私人纠纷了,官老爷也懒得管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杂七杂八的事儿来。

  到时候打得懒汉村人服了,签下十年八年的佃地契书来。官府是认契书的,到时候更不会多管了。他只需要盘算盘算族里有多少银子可以用来打点:打点也不亏,以后佃了地,还怕没钱?

  吴高树沉吟半晌,最终被说服拍了板:“就这么办!”

  王大伟扛着两根甘蔗回了村子,一路上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现在懒汉村可不比以前,不到巳时没人起床。这些难民都很勤快,天蒙蒙亮就起来挑水。

  待天色大亮之后,他们还预备去后山坡寻么寻么,准备开荒地。

  王大伟停下脚步,叫住一个挑水的难民:“我走不动了,你能不能帮我把甘蔗送回家去?”

  那难民立刻答应了一声:“行,等我把水挑家里去,马上回来。”

  “你就把水先搁这里,我给你看着,顺便让我歇会儿。”王大伟拦住他。

  难民虽然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放下水桶扛着甘蔗就跑。

  王大伟则蹲在原地,偷偷往水桶里注入灵泉。他记得这个难民的媳妇逃难路上伤了身子,一直病恹恹的,希望这些灵泉能帮到她吧……

  难民很快跑回来,王大伟指着水桶道:“我刚刚尝了一口,今天这水还有点儿甘甜呢!”

  “真的有些甜!今天的水怎么这么好!”难民也跟着尝了一口:“哎呀,回去给家里人都尝尝!”

  告别了挑水的难民,王大伟慢悠悠往自家院子走,又遇到一群结伴上山砍柴的汉子。王大伟便拜托他们今日给自家多砍些柴火来。

  王大伟借钱给难民还不收利息,这些难民都十分感激,也不是不懂事儿的人,已经说好了轮流帮王家砍柴挑水。

  “行,两捆够不够?”为首的壮汉道。妙竹州位处南方,即便临近十月也并不冷,不需要取暖。仅仅做饭的话,一捆柴火就足够了。

  王大伟想了想却道:“至少三四捆吧,我要煮点东西,越多越好。”

  熬糖费人力又费柴,两捆肯定不够。今日他只是打算试一试,要是成功了决定以后把熬糖当做营生,用的就更多了。到时候就要花钱跟这些难民买柴了,不然老让人白打那么些柴,王大伟心里也过意不去。

  壮山虽然觉得有些多,但也没多问,只道:“那可能要晚点送来了。”今日难民大部分想趁机找找开荒地的位置,打柴会慢很多。

  王大伟摆了摆手表示没问题。熬糖之前,他得先把甘蔗榨汁呢。

  甜杆儿村原本是靠晾晒石蜜致富的,家家户户都有“榨汁机”——石辘,也叫轧浆车。

  用横板二片,两头凿眼安上柱子,埋于土内二三尺深,使其安稳不摇晃。上板中凿两个孔,并列木轴两根,两轴一长三尺,一长四尺五寸,在长轴上安犁担,驾牛转着走。

  轴端凿有相互配合的凹凸转动齿轮,两轴的合缝处必须又直又圆,把甘蔗夹在两根轴之间一轧而过,像赶棉花车一样,进而榨取甘蔗汁。*

  王大伟拍《糖朝》的时候,有一些场景也是用这东西榨汁的 ,不过拍戏时是用牛拉着石辘,现在若是要用石辘,得人来拉才行。

  懒汉村别说牛了,鸡都找不出来一只。不过王大伟在后院看了看,那石辘多年不用,又由于懒惰没有好好保养保存,木头的部分都已经朽了,用不得了。

  王大伟又去周围人家看了看,只有比他家损坏更过的,没有一家得用。他只能学那二荤铺,翻出个村里以前磨米粉的小石磨来榨甘蔗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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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号内容出自《天工开物》,有更改

  这几天头疼(年纪大了之后真是各种小病小痛)体检也没什么毛病,去看了中医说是肾虚……

  母胎solo的我:……

  大概是因为我吃的太咸吧_(:з」∠)_

第41章 榨汁

  这石磨原本是村里用来磨米粉, 偶尔也会磨磨豆浆点点豆腐什么的。因为不算必需品, 妙竹州也不种麦子, 和北方那些磨面粉的石磨比不了。

  不过妙竹州同样因为天气炎热,豆浆豆腐也存不了太久, 所以总是现吃现磨, 少量多次吃多少磨多少, 这石磨也就小了不少。

  南方菜分量较少, 可能是因为天热存不住剩菜而养下的习惯。王大伟一边推磨, 一边麻木的胡思乱想。

  推磨可不是个轻松活儿,王大伟以前也没干过,一时无法掌握技巧, 更是艰难无比,寸步难行。

  这时候村民也终于起床了,看到王大伟把村里公用的石磨弄回了家, 少不得有些好奇:“村长这是弄啥呢?”

  见王大伟竟然在榨甘蔗汁,有那脑子灵光心思灵活的,便想起了甜杆儿村以往的辉煌:正是王大伟的祖辈学了晒石蜜的本事,才带着他们村富了那么些年,置下如此多的田产。

  难道村长要带领他们再造辉煌?村民们激动了。

  不过晾石蜜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后来渐渐的被别的村子偷学了去,晾的人多了也就卖不上价了。况且甜食不如盐巴,不是必需品而是奢侈品, 需求量并不大, 甚至一度出现供大于求的情况。

  王大伟的爹又不是脑子十分灵活, 嘴巴特别会说的那种人,渐渐的甜杆儿村这个第一个晾造石蜜的村子,竟然在市场上竞争不过那些后来者。

  而现在十几年过去了,再想重新挤进石蜜市场,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没见吴家庄现在都不打石蜜的主意了吗?划不来!

  这么一想,那些村民骨子里的懒筋又发作了:“村长要是晾好了石蜜分我们家点儿,好久没吃到甜的了。这石磨可是大家伙儿的石磨,你这都推回家了,不能白用。”

  便宜该占还是要占的,虽然如今王家的便宜是越来越难占了,但是创造条件也要占!

  王大伟瞅了说话那人一眼:“我记事儿的时候咱村已经不大做石蜜了,我也不知道按着方子做能不能成。李叔应该跟着我爹做过,不如来指点指点我?”

  就先从推磨指点起呗。

  那人扭头就走。和不知道能不能晾成功,影儿还没有的石蜜相比,还是不干活儿更令他舒坦。

  活在当下知道不?

  其他人也顿时一拥而散,生怕被王大伟揪住“指点”。

  宋樰也听到了门口的动静,等人走了从房里出来,一时都忘了昨晚和王大伟的不愉快:“你这干什么……”

  宋家有很多驴子,推磨自然用不着人。宋樰乍一看到人推磨,还挺新鲜的。

  王大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他有灵泉调理身体,倒是不太累,但南方的天气还是挺热的,这会儿太阳也慢慢升起来了:“榨些甘蔗汁,试试能不能制出来红糖。”

  宋樰:???

  “你说的是石蜜吧?”这个时代有用甘蔗汁晾晒成石蜜的,和晒盐的方法类似,出来的产物也算是糖,甜甜的。但红糖可不是容易制出来的……

  王大伟摇了摇头:“石蜜我们村以前流传下来的有方子。石蜜的价格可比红糖差远了,药用价值也与红糖不同。”

  石蜜因为制造技术并不算复杂,妙竹州又是甘蔗盛产之地,因此价格与麦芽糖不相上下,甚至因为口感不如麦芽糖香,几十文钱就能买一斤。跟被炒出天价的红糖可没法比。

  宋樰觉得王大伟在做梦。前两天从外头见了个贵价物品,回家就想自己造出来,不是做梦是什么?要是大兴朝能自己造出红糖来,还用的着大老远去天竺国买马?

  但他还是有些好奇,王大伟打算怎么熬糖。于是便寻么了个小凳子,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围观。

  中间程哥儿来做饭,看到王大伟在推磨也十分惊讶。他来到这个村子这么久了,还没见有人干过这么重的活儿呢!

  “村长是打算磨米粉?”程哥儿凑头瞧了一眼,却见石磨里磨的并不是米,而是切成小段的甘蔗,更加诧异。

  他老家要比妙竹州靠北,那边儿没人种甘蔗,他还是第一次见怎么把甘蔗榨成汁:“要不我来吧。”

  王大伟没推过磨,不知道使巧劲儿,简直事倍功半,还没有他一个哥儿推的快呢。程哥儿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用不用。”王大伟连忙挥开他,拒绝道。他一个汉子,身体力量比哥儿强不少,怎么能让哥儿来替他干活儿?更何况这也不是钟点工应该干的必要家务活儿啊。“你要是不忙,帮我把那根甘蔗也切成这样的小块儿吧。”

  这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程哥儿只得指点了几句推磨的要领,拎了甘蔗进厨房,就在切菜的空档顺手给切了。王大伟家的菜刀他不久前才打磨过,锋利非常,就是切甘蔗也不费力。

  程哥儿来了,宋樰便不方便在一旁看戏吃瓜了,闭上嘴尽职尽责的扮演着傻子,就是偶尔看王大伟和程哥儿就干活儿一事你谦我让,眼神有些酸酸的。

  便也凑在王大伟身边帮他递递桶,撇撇榨出来的甘蔗汁上的杂质浮沫,王大伟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倒是程哥儿十分诧异:“傻哥儿这看起来好多了啊,都知道帮着干活儿了。这药买回来才一天,这么管用?”

  宋樰撇浮沫的手一僵。

  古氏更是满意的不得了,把宋樰夸了又夸:“我家崽真是个好孩子,现在就知道帮家里干活儿了,要是好了不知道多懂事儿呢!”

  满脸都是老母亲的欣慰。

  真正的亲崽·正在干活·大伟:……

  吃罢早饭又推了半天,临近中午才将两根甘蔗全部榨成汁,王大伟累得够呛,蹲在树荫底下偷偷喝了一碗灵泉才缓过劲儿。

  这还是后头程哥儿指点了他几句,不然还得多推半个时辰。

  两根甘蔗二十七八斤,最后出了十一斤甘蔗汁。这还是家伙事儿不趁手的结果。不说换了现代的榨汁机,就是村里留下来的古代专用榨汁机,也能多榨出来二斤。

  王大伟舀了一勺尝了尝,味道和现代的甘蔗汁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加甜美。只是没有过滤,里头还是掺了杂质,有些甘蔗的纤维在里面。

  静置了两个时辰,待那些纤维都沉淀了,王大伟才另拿了个桶,把上头澄净了的甘蔗汁舀了出来。

  这样一来,甘蔗汁的重量又少了半斤。王大伟看了看桶里剩下的残渣,琢磨着要是成功了,以后可以买些纱布来过滤。

  就是不知道这古代有没有纱布……

  好在这些甘蔗渣也不是全无用处。懒汉村十月就得自己种地了,村里连只鸡都没,积肥就少许多。这些甘蔗渣也能当做肥料去肥田。

  王大伟拿灵泉稀释了一些甘蔗汁,当饮料给古氏和宋樰喝,二人都喜欢的不得了。这种纯天然的鲜榨果汁,就是在现代也深受欢迎。

  不过这些甘蔗汁是要用来熬制红糖赚钱的,王大伟宝贝的很,下午有难民来送柴火,王大伟就就不肯拿出来给他们尝鲜了,只是留他们喝了口灵泉。

  不过晚上程哥儿来做饭,王大伟倒是他盛了一碗甘蔗汁带回去。

  程哥儿简直有些受宠若惊。妙竹州甘蔗不贵,但甘蔗汁不好榨,也算是个稀罕物,王大伟竟然大方的送了他一碗。

  他也看出来王大伟是打算用着甘蔗汁做点什么东西了,或许是要做甜杆儿村的老本行,晾造石蜜?

  “要不,要不我留下来帮忙?”程哥儿看了看地上的四捆柴火。他知道王大伟虽然做饭不错,却是不太会烧火的,平日里下厨都是古氏帮着烧火。

  “不用不用,我应付的过来。你也累了一天了。”王大伟拒绝了他。程哥儿这几天也在后山开了片菜地,虽然他没有户籍暂时还不能立地契,但王大伟和他说好,这地开出来就算他的嫁妆,日后成亲了再补录就是。

  白日里要侍弄地,还要来王家帮佣,程哥儿的日子也不清闲。

  况且王大伟一个普通农家子,凭空制出来红糖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外人得知的好,就是古氏,也被王大伟哄去睡觉。

  待程哥儿走了,古氏也进屋歇着去了,宋樰可算不用再装傻,能说话了:“你还挺心疼程哥儿的。”

  王大伟没多想:“人家一个小哥儿,不好叫他干这重活儿。”毕竟只付了钟点工的包月费。

  宋樰看了看怀里抱着的柴火:那你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第42章 熬糖

  王大伟不是个直男, 但他有的时候思维还挺直男的。

  对于宋樰和程哥儿的差别对待, 并不是他不心疼宋樰心疼程哥儿, 而是他把宋樰当做自己人,把程哥儿当了外人。

  自家的事儿怎么好意思麻烦外人?熬制红糖这么手艺, 在大兴朝也算独一份了, 是个秘方, 更不方便让外人知道。

  就算程哥儿没学会做法, 就是不小心说漏了嘴王大伟会熬红糖, 村里也得掀起一阵血雨腥风。如今每日已经够多事儿的了, 真的不想更多事儿。

  更何况程哥儿一天二十四小时, 十八个小时在干活儿;宋樰一天二十四个小时, 十八个小时躺在床上装傻……现在只是烧个火而已, 哪里就累着了?

  王大伟真不觉得烧个火就算活儿了,熬糖工序繁杂,颇费人力,他自己还要干更麻烦、更累的活儿呢,有宋樰在一旁打打下手, 两人还能增进增进感情,留程哥儿一个电灯泡在家算怎么回事儿。

  但在宋樰心里可不是这样的。

  果然, 自己这厢要走了, 王大伟也要考虑终身大事了吧……宋樰忿忿不平的想。程哥儿虽然模样一般,但为人很是贤惠, 又对王大伟颇有些崇拜, 很是听话柔顺, 算是汉子们很喜欢的妻子性格了。

  完全没察觉自己要走和王大伟成亲这两件事并没有什么因果关系。

  他又想起当初程哥儿给他洗澡时,对王大伟的一番表白,心中更是又酸又涩。

  呵,男人!面对送上门来的,会有人能抵挡住诱惑吗?

  况且、况且王大伟还是个间歇性淫|魔!

  宋樰把木柴往灶膛旁一摔,生着闷气低头烧火,半句话都不想和王大伟说。

  王大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好像又生气了?——咦,我为什么要用个又字?

  但是也没走人,还在烧火……那可能也不是生气吧?烧火有烟有灰,怕呛了嗓子才不想说话?

  一定是这样。王大伟放下心来,开始摆弄锅。

  得了甘蔗汁,就可以开始熬糖。

  熬糖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将甘蔗汁倒入锅中不停搅拌,期间撇除浮沫杂质,待锅中的糖浆变色起沙,就可倒进磨具等待冷却成型了。没有什么过于复杂的技术活儿,却很考验体力和耐力,以及火候的掌握。

  王大伟之前拍《糖朝》的时候亲身熬过,但当时使用的甘蔗是被风刮翻的半熟产物,熬出来的糖空有外表,吃起来却并不怎么甜。反正观众也不能钻进电视里尝尝,剧组也并不追求完美。

  这算是他第一次正式熬糖,没有工作人员的帮助。王大伟也不敢保证一次会成功,便将甘蔗汁分成两份,若是第一锅失手了,还能再试一次。

  一锅五斤甘蔗汁,听起来不少,但倒在村里做大锅饭的铁锅里,连小半锅都不到。搅拌起来也不需要多大幅度,只是需要不停的搅拌,颇费耐力。

  宋樰原本还有些小脾气,不想跟王大伟说话,但见他双手握着勺子不停的搅了半个时辰,额头出了薄薄一层的汗,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你歇歇,换我来搅一会儿吧。”

  “啊?”宋樰这半个时辰都没说一句话,王大伟也就专心致志的熬着糖,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在剧组时的日子,忘记如今身在何处,今夕何夕了。忽然听到宋樰说话才回了神,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没事儿,我不累,就是被蒸气一直冲着有些热,才出了汗。”

  有灵泉调养,王大伟身体壮得很,这点儿活儿可不算什么。

  宋樰沉默了片刻,低低的“哦”了一声。

  王大伟……好像也不是不心疼他。宋樰正别别扭扭的准备蹲下继续烧火,就听王大伟道:“你要是闲着没事儿,就拿勺子把上头的浮沫撇了吧。”

  宋樰:……

  呵,男人。

  什么叫没事儿,没看见我烧着火呢吗!

  不过纵然心中怨气像糖浆一样咕噜噜冒着泡,宋樰还是拿着勺子把上头的浮沫撇了。王大伟看他一张小脸股成包子,心里暗暗发笑。

  主动要干活儿的是你,现在真差遣你了,又不高兴。哥儿的心思真是难猜。

  但这样还挺可爱的。王大伟色令智昏的想。

  好在因为甘蔗汁的数量少,又熬了小半个时辰,锅里的糖浆颜色看起来就差不多了。王大伟拿筷子沾了一点糖浆,在冷水里快速浸一下,见筷子上的糖浆凝固了,便知道可以起锅了。

  这也是因为他熬煮的数量少,只有五斤甘蔗汁。如果是满满一锅的甘蔗汁,得熬个五六七八个小时才行。

  如果有条件,再进行一次打沙,红糖的品质会更好一些。不过不打也不要紧,从始至终搅拌也已经使糖浆出沙了。

  家里没有模具,王大伟就将糖浆一勺一勺的舀到家里的豁口碗中去,等待他们凝固。

  凝固的过程很快,一共做出来三碗,除了最后一碗舀出来慢了,熬煮的时间过长成了黑糖,其他的都很成功。

  黑糖和红糖包括黄糖,理论上来说是一种产物,操作工序一模一样,就是黑糖熬的时间长了些,黄糖熬的时间短了些。

  王大伟将凝固了的红糖切成块,捻了一小块切坏的碎渣塞进宋樰嘴里:“尝尝,和你以前吃的红糖有没有区别?”

  虽然嘴上这样说,王大伟心里已经知道自己是成功了的。就是用破碗凝固的红糖呈锥形,不大好切还容易切坏形状,以后有机会得做几个方模,或是元宝形状的小模子,都是现代常见的。

  宋樰已经愣在当场了。

  简直难以置信,王大伟竟然真的熬制出了红糖???

  他之前虽然肯来帮忙,却并不抱成功的希望,只是不忍打击王大伟,又……

  宋樰并不想承认自己没事就想往王大伟跟前凑。

  因为刚刚出锅,没有经过运输和放置跑味儿,嘴里的红糖还散发着甘蔗的清甜香味,浓中带鲜,又含着红糖特有的,若隐若现的糖蜜味儿。

  比他以前吃过的红糖品质还要好!!

  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王大伟答案。知道自己的方法没有问题,王大伟添了把柴,将剩下的甘蔗汁一股脑全倒进锅里,开始进行第二次熬煮。

  也是没办法,如今天气还暖,没有冰箱,放置一夜搞不好这甘蔗汁就要坏了。王大伟捏了捏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臂,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小块红糖碎渣。

  他趁宋樰不注意,熬制的时候往锅里倒了灵泉,虽然不如直接喝灵泉效果来得好,也多多少少能恢复体力,改善身体上的酸痛感。

  等他又开始机械搅拌,宋樰这才渐渐回过神来:“你……你怎么会熬制红糖?”

  圣上想要吃红糖,都得从天竺国买。这样一个小山村,竟然会有熬制红糖的法子,多么不可思议……王大伟真的只是个平凡的农家村长吗?

  王大伟心中有些得意,挑了挑眉:“山人自有妙计。”

  他复又叮嘱宋樰:“这是咱们家的秘密,先不许告诉别人。明日去镇上卖了这红糖,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宋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谁和你是一家。

  不过……他带着些欲言又止的目光看着王大伟。

  被这样漂亮的眼睛盯着,王大伟就有点儿心猿意马,拄着勺子摆出一个潇洒的姿势,朝着宋雪努力散发魅力:

  “出什么神呢?”

  宋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总觉得你说这话的样子好像我爹……”

  他爹也是这样,总能冒出许多别人都不懂的法子,之后又要叮嘱他们不能外传,只能在家里偷偷享受。

  王大伟:……

  这就尴尬了,我想追你,你却当我是爸爸??

  有了第一锅成功的经验,第二锅的糖没有半点差错,全是色泽鲜亮,味道清香的好红糖。

  十斤甘蔗能出一斤糖。王大伟买了近三十斤的甘蔗,熬出来两斤多点,其中红糖占了二斤,黑糖四两。

  红糖中,切成一寸见方小块的又只有一斤六两,剩下的都是碎渣。

  王大伟把一斤半的整红糖留下来包好,打算拿去医馆卖掉。剩下的混着碎渣,则准备明日送去给张石柱家当洗三礼。

  张石柱的媳妇难产的时候没有喝上红糖,月子里喝一些也是不错。不说当药滋养身体,红糖小米粥确实能下|奶。

  况且王大伟还往里头混了灵泉,对产妇多少也有好处。

  至于那些黑糖,就留在家里给古氏和宋樰补身子吧。正省了他每天想法设法掉包灵泉给他们喝。以后家里常熬常煮,肯定也缺不了她们两个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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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了……前几天家里猫生了,停更了几天,非常抱歉。

  我妈养了六只猫,最小的一只还没来得及做绝育,朋友家的猫抱来寄养就怀上了。期待了大半个月生了一只小猫,猫妈完全没有当母亲的自觉,卸了货就开始撒欢,根本不管小猫……其他猫还好奇的不行各个都要过来按两爪子玩玩,我跟我妈看了好几天,母猫不管小猫还是没活下去……

  太难过了,但是编辑群的小伙伴和我说,前两窝就是母猫练手的,基本不会养活……

  我看还是不给她练手的机会了,还是赶紧绝育吧……

第43章 洗三

  次日一早, 王大伟就用灵泉水给古氏和宋樰做了一锅简易的黑糖鸡蛋。

  灵泉水煮开了, 荷包进去两个鸡蛋, 待荷包蛋成型再放进一块黑糖, 待糖完全融化,煮开了就能出锅。

  古氏瞧着端到跟前的黑乎乎的一碗吓了一跳:“这是啥?药?为什么我也要喝?”

  她以为那是给宋樰喝的,治脑子的药了。

  宋樰这个吃货也难得犹豫着没有下口。这黑糖鸡蛋的扮相着实不怎么好,和他以前吃的红糖鸡蛋有很大区别, 那颜色确实像苦苦的汤药。

  视觉会给人造成一种心理暗示, 即便知道是黑糖, 也会潜意识觉得有药味……

  王大伟摁住了企图偷偷溜走的宋樰:“快点趁热喝了。”这可不止是黑糖, 还有灵泉呢, 对身体只有好处。又对古氏解释道:“这是我昨天熬出来的黑……红糖, 就是熬久了颜色有些深,糊锅了才变黑的。味道没问题,我做了红糖鸡蛋, 娘赶紧尝尝。”

  黑糖这种说法, 棒子和湾湾叫的比较多,古代人并不大知道, 王大伟懒得解释,干脆称为熬久了的的红糖。

  “红糖?!”古氏瞪大了眼睛。那可是稀罕物,就是她丈夫王成栋在世的时候,村子也只会晾晒石蜜, 儿子怎么就会做红糖了?

  视线转到那黑乎乎的一碗, 古氏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儿子肯定是不会做的。瞎捣鼓, 捣鼓出这种和药差不多的玩意儿来。

  想来是实验失败了,又不舍得扔掉这些失败品吧。古氏想想那些甘蔗汁,也觉得有些心疼。

  好几文钱呢。

  她抱着一种吃在馊与不馊之间横跳的剩饭的心情,坐下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黑糖水。

  古氏:!!!!

  并没有想象中的奇怪味道,反而满口甜蜜浓香。她没吃过红糖,但早年家里条件好的时候,也是吃过麦芽糖和自家晾晒的石蜜的,儿子做的这种黑乎乎的糖,比粗糙的石蜜好很多,与香甜的麦芽糖比较算是各有千秋。

  麦芽糖很香,这黑糖却有一股蜜味儿。古氏忍不住又喝了两口。

  另一边的宋樰,原本还在用浑身抗拒,见了古氏的行动,也不禁有些好奇。

  他看了看面前黑乎乎的碗,又看了看王大伟,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尝了一小口。

  ……竟然真的很不错。昨晚他是看着这些黑糖怎么制出来的,舀的晚了,糖浆的颜色就越来越深,仿佛糊了一般。原以为会有一股糊锅底的味道,可事实上虽然确实有焦味,却是焦香炭烧的味道。非但没有难吃,比起红糖,多出的焦香味与蔗香结合,反而更上一层楼。

  宋樰顿了顿,便抛却之前的抗拒,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埋头吃了起来。

  王大伟笑了笑,也没管他,对古氏道:“娘,我上午要带傻哥儿去镇上一趟,复诊。”

  古氏对这没什么意见,她巴不得傻哥儿早点儿好,可以跟儿子给她生个大胖孙子来。不过……古氏犹豫了一下:“离上次看大夫才过去两天,能这么快就好吗?这么频繁去医馆……家里钱够吗?”

  这些日子家里伙食一直很好,前天王大伟还从镇上带回来一篮子的腊肉咸鱼、药材,古氏不知道那是张石柱家的谢礼,有些担心孩子刚当家,花钱过于大手大脚。

  “还有些。”事实上也不多了。王成梁去世的时候家里可以说一个大子儿也没有,后来全靠吴三桩家的赔款支撑。给王成梁买了棺材,又借给村民不少,今日给宋樰送信又要花去一部分,可以说所剩无几了。

  不过王大伟并不想把这些说出来让古氏担心。他手里还有昨晚熬出来的红糖,只盼能买个好价钱。

  古氏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总之家里还有一仓的粮食,反正饿不死,顶多回到之前顿顿喝粥的日子罢了。

  王大伟看了看她干瘦枯萎的面颊,打着补丁的穿着,心里有些发酸:“娘不用担心生计,该吃吃,该喝喝,家里有儿子顶着呢。以后我早晚要让你们顿顿都吃上肉,穿上细布衣裳。”

  除了原主的嘱托,这些日子和古氏朝夕相处,王大伟对她也有几分孺慕之情。他前世没有亲缘,如今便把这份感情寄托在古氏身上,真心实意希望古氏能过上好日子。

  等古氏和宋樰吃完了黑糖鸡蛋,王大伟收拾出一只空篮子,将整包的红糖和给张石柱家的洗三礼一同放了进去。

  那些红糖被他用毛边纸细细的包了两层,又捆上细麻绳,瞧起来还有几分精致呢。宋樰作为一个傻子,乖巧的揪住他的衣角,两人便出了门。

  路上遇到不少早起干活儿的难民跟他们打招呼:短短两三天,村子已经大变样。每家每户的院子里都开出了菜地,没钱买种子,就去山上找野菜种子,甚至移栽野菜的幼苗。

  也因此,多年没有人上去过,野蛮生长的后山也被修整了一番,开出一条路来。无论是砍柴还是摘山货,都方便了许多。运气好的,还能捡到野鸡蛋。

  见到王壮山,王大伟便道:“今日我去镇上,会帮着问问跟粮铺换粮食的事儿。”

  人口增多粮食不够吃,要把新粮换成陈米、劣米。就是不知道能换个什么价。

  王壮山等人连连道谢,虽然帮村子张罗事情历来是由村长做的,但他们可比那些村民有眼力见儿多了,态度摆的十分好,王大伟心里也舒坦一些。

  他看了看各家院子里栽的乱七八糟的野菜苗子,想着要是红糖卖出了好价钱,可以买些菜籽分给他们。

  不过也不能白送,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原主一家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就让他们帮自家也开一片菜地作为交换吧,王大伟盘算着,古氏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让程哥儿每天都去山上摘野菜送过来也怪麻烦的,更何况因为难民的勤劳,后山的野菜越来越少了,山脚下基本绝迹,要摘得往山上去。

  开个一分地,古氏照顾得过来,也够平日自家吃。

  王壮山还不知道自己这把子力气已经被王大伟“算计”上了,看到牵着王大伟衣角的宋樰,不禁感叹道:“傻哥儿瞧起来好多了,还知道牵着你衣角,也不会乱走。”想起第一次带宋樰去见王大伟那个费劲啊,王壮山心里也怪感慨的。

  宋樰:“……”

  王大伟低头看了看拽着自己衣角的白嫩小手,干脆牵了起来,握在掌心,对王壮山笑道:“是啊,城里开的药不错,我觉得再吃十天半个月他就能好了。”

  宋樰忽然被牵住手,作为一个乖巧傻子,他挣开也不是,骂王大伟登徒子更塌人设,就只能任他牵着了。

  不过身子却僵硬的很,从耳根还渐渐泛起红晕。

  王壮山看到,十分惊讶:“傻哥儿脸怎么这么红?刚才还没有,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

  王大伟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偏面上还要装作正经:“不知道呢,我不和你们说了,赶紧带他进城。”

  王壮山等人自然也没有不答应的,连忙让开供二人赶路。然而直到走到小浆镇,拿牵着的两只手也没有再放开。

  宋樰不提,王大伟就更不会提了,两人就这么牵着手到了张石柱家里。

  张石柱一家早就等着恩公前来了。洗三不是满月,并没有请很多人,只有接生婆扮演收生姥姥和夫妻双方的亲族前来。

  在这些家人里,王大伟和宋樰这两个唯二的外人自然很打眼。即便无恶意,大家也忍不住好奇的盯着他们看——这可是有本事把产妇从鬼门关就回来的人,原以为是须发皆白的老神医,竟然是这么年轻的后生吗!

  宋樰被他们热情的目光盯的头皮发麻,不着痕迹的往王大伟身后躲了躲。

  王大伟忍住笑意,将一小包红糖从篮子里拿出来,递给张石柱:“一点红糖,给产妇补补身子吧。”

  张石柱:!!!!

  他当然知道红糖有多珍贵,就是因为他求赊红糖不成,闹出那么大阵仗才被王大伟注意到,救下了妻儿的性命。

  张石柱一时难以置信,顾不得诸多人在场,立刻打开了纸包,里面竟然真的是红糖!虽然许多碎成了粉,不过自家吃也不在意这些。掂一掂,这一包约么能有半斤。

  按市价就是二两多银子啊,张石柱眼眶都红了:“恩公如此破费,真是让我无以为报……”

  王大伟:不,你很快就能报。

  不过这话显然不适合在这么多人前讲,王大伟只能拍了拍这个汉子的肩膀,低声道:“散席了再说。”

  张石柱抽了抽鼻子,转头对岳母道:“娘,你拿一些给喜娘冲碗红糖水吧。”

  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讲究,张石柱自己的亲娘在厨房做饭,张石柱又要招呼王大伟和宋樰,便将红糖递给了岳母。

  总之是伺候自己闺女,张石柱的岳母立刻答应下来。王大伟想了想,补了一句:“如果有条件的话,可以做成红糖鸡蛋或者红糖小米粥。”

  这些人没吃过红糖,就只知道冲水,王大伟也就好心的给他们开了“医嘱”,戏说了做法。

  妙竹州也不种谷子,小米在这里是个稀罕物,却是王大伟没有想到的。不过鸡蛋家里倒是有,喜娘的娘家人这次来还带了红枣,正好给喜娘煮红糖鸡蛋。

  张石柱的岳母转去了后面照顾女儿,不多久时辰到了,收生姥姥便把孩子抱出来给大家看了看,又架起盆子来给孩子洗澡。

  大家按照仪式,一一往盆里添了热水,再放上铜钱。王大伟也入乡随俗的和宋樰一人放了两枚铜钱进去,然后好奇的看着收生姥姥一边搅着盆,一边往孩子身上撩水,口中念念有词:“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

  宋樰也伸着脖子看,低声对王大伟道:“他好小好软啊,真可爱!我也想要一……”宋樰默默的把“只”字咽了下去。

  王大伟忍不住打趣道:“之前是谁说的,生孩子太痛苦,打死也不生孩子?”

  宋樰瘪了瘪嘴:“我可以玩人家的,又没说要自己生。”喜娘那日的惨叫犹在耳边,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这时张石柱的岳母从喜娘的屋里出来,找到了自己女婿一阵嘀咕。张石柱便向前两步,道:“要不是二位恩公,这孩子也没有今天,我媳妇怕是也要没命。喜娘说了,为了纪念二位恩公的大恩,这孩子就起名叫糖娃吧!”

  王大伟:……

  他眼中怀疑喜娘要纪念的是红糖鸡蛋,而不是他这个恩公……

  糖娃……听起来还怪好吃的,希望孩子长大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王大伟同情的看了一眼一无所知的小崽子。

  仪式结束之后大家便坐下来吃饭。小门小户的也不是什么大宴席,一人一盘子炒米粉,里头放了鸡蛋、豆芽、青菜、肉丝,用猪油炒的,倒也十分美味。

  吃罢饭,客人便陆续告辞,这时候王大伟才拉住了张石柱:“我今日来,还有一事要麻烦你帮忙。”

  送红糖的时候张石柱就接到了暗示,此刻便拍着胸脯道:“恩公只管说,豁出去这条命我也要做到!”

  王大伟哭笑不得:“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我这里有一封信,想要寄到玉湖州丰水县去,我二人与递铺的人有些龃龉,不太方便亲自去寄,你能不能……”

  张石柱还以为是什么麻烦事儿,做足了心理准备,竟然只是寄一封信,这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当下便要去县城:“我此刻出发,午时也便到了,今日就可将信寄出。”

  王大伟便将信取出,又留了二两银子给他:“那我日落前再来一趟,若是银钱不够,或者信被拦下了,你再告知于我。”

  张石柱因为家里有间铺子,时常往来于县城,和衙门的人也打过交道。在他心里那些官老爷们还算和蔼,并不曾刁难过他……不过他也很有眼力见儿的没有问王大伟私情,只是自己暗暗打了腹稿,又道:“恩公救了我妻儿的命,又送了这么宝贵的红糖,原该我给恩公出这份钱的……只可惜我家太穷了。要我看这二两尽够了,若是有差,我补上就是。”

  二两银子他出不起,补上一点差价还是没问题的。

  王大伟也不和他争这个,与张石柱约定好日落前再见,便带着宋樰直奔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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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儿还有……

  因为之前的停更,我今天要疯狂补榜了,嘤

第44章 卖糖

  王大伟是真的好着急:给了张石柱寄信的费用后, 他是真的没钱了, 浑身上下只剩两百多文钱。

  所以才没有和张石柱争执补差价——没有资本补了……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红糖顺利卖出去, 且卖一个好价钱了。

  王大伟站在医馆前深呼吸, 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进去。他其实并不怎么会谈生意,以前都是经纪人出面说这些,火锅店也请了职业经理人打理。

  以他视帝的身份, 也有两年不需要主动去寻求合作,会有剧本自动递到他面前,供他挑选。

  所以这一回王大伟还挺紧张的。

  医馆里坐堂的大夫依然是那个老大夫。实际上他也是这家医馆的东家, 年轻时行医攒了些银钱开了这家医馆, 算是个家庭式“小作坊”。

  老大夫看到王大伟和宋樰二人, 眉头一跳。他记得这两个年轻人,还印象颇深。镇子就这么大点儿地儿, 张石柱那事儿又闹得那么大,他就算不想知道后续也会有好事者主动说与他听。

  那产妇明明没了救,却被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给治好了。

  老大夫当然不相信,真的是一副四物汤给治好的。这两个人又熟知兴安县那头红糖的价格, 没准是兴安县过来的同行,要砸场子或者抢生意。

  如此一想,老大夫便警惕了起来:“二位有何贵干?”

  王大伟才不知道他的内心戏已经丰富至此了, 对他忽然而来的敌意简直莫名其妙。不过这也无所谓,横竖自己只是卖货的, 这家行不通换一家就是了。

  王大伟便抛却顾虑, 开门见山道:“您这里收不收红糖?”

  老大夫瞬间睁大了眼睛:“红糖?在哪儿?拿出来看看!给我看看!”

  拜张石柱那一闹所赐, 虽然好些平头百姓暗地里嘀咕他们医馆见死不救只认钱,但他们医馆有稀罕的红糖这件事也传了出去。不少殷实人家的女眷都想买来试试,看看是否真的有美容养颜、调经止痛的作用。

  已经把红糖当燕窝一般的保健品来吃了。

  老大夫这里原本就只有二斤,论两拆卖给各位太太小姐,很快就销售一空。如今店里只剩下二两红糖,正在被两家富户的女眷高价抢夺。

  红糖他这里是小浆镇独一家,就是县城也未必有医馆有货。对于两位夫人,老大夫是谁也得罪不起,正在为难中。

  而之前红糖论两拆卖,价格也多有浮动,实在让他很赚了一笔。如今听闻王大伟手上有红糖,自然心动不已。

  王大伟便将包好的一大包红糖从篮子里拿出来。打开纸包,一股蔗糖的清甜香气便扑面而来,从切口看里面沙质细腻,色泽明艳。老大夫切下了一点糖粉蘸在嘴里尝了尝,更是激动不已:这比他之前从行商那里定的红糖,品质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他看了宋樰一眼:他还记得这哥儿,当时挑出来说兴安县的红糖只卖一两。想来这些红糖,是他们从兴安县带来的。

  老大夫自以为掌握了进价,暗暗压下面上的狂喜之色,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这是你们从兴安县带来的?这红糖你们想开价多少?”

  王大伟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看在老大夫眼里倒像是默认了。他思考片刻,为了防止对方压价,便报了一个偏高的价格:“我们这红糖成色很好,要四两银子一斤。”

  老大夫心中暗骂他们贪心,明明进价只有一两!却狮子大开口跟他要四两……他便也坐地还钱:“三两银子一斤,我全要了。”

  这正是王大伟的心理价位。刚要答应下来,却见宋樰忽然脸一板,将桌上的红糖收回了篮子里:“既然您不诚心合作,那边算了。我们上别家再瞧瞧。”

  这老儿瞧见红糖时明明满脸欣喜,扭头却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来压价,着实可恨。王大伟不会做生意,宋樰却是会的——他根本就是商家出来的,之前也掌握了一些家里头的生意,谈这点儿买卖还不在话下。

  根据老大夫瞧见红糖时的惊喜可以看出,他们铺子是需要红糖的,可见有市场;小浆镇只有他一家医馆有红糖,别的医馆肯定眼红,是不愁红糖卖不出好价钱的。

  他扯了王大伟的袖子就作势要走。王大伟起初有些惊讶,很快便沉默下来,由着宋樰牵着了。

  老大夫傻眼了,他没想到这二人里竟然是这哥儿做主导?不过看着他们远去,就好像银子也在离他远走,老大夫立时着急了起来:“等等!唉,价钱可以再商量啊!”

  宋樰头也不回:“没什么可商量的。”王大伟这红糖比他以前吃过的品质不知道好多少,放在兴安县上层社会,就是价格翻倍也是有人要的。

  ……虽然兴安县的底价也比较低就是了。

  如今他们也没要求翻倍,连四两居然都不肯答应!

  宋樰脚下步子不停,老大夫却着急了起来。他也明白宋樰的意思,不卖给他还能卖给谁?肯定是卖给他的竞争对手啊!

  那两家早就坐不住了,整日打听他买红糖的货源,如今有人送上门去,还不做梦都笑醒?

  老大夫跺了跺脚:“你们等等!四两就四两!”

  宋樰这才停住了步子。老大夫不禁感叹道:“你这小夫郎,谈起生意来比竟你家汉子还利落。”

  他这话说的酸酸的,未免没有挑拨的意思在里面。做汉子的就没有谁愿意自家女人和哥儿抢在自己头里的。王大伟却半点不介意的模样,还眼睛亮亮的看着宋樰,一副被他惊艳到了的模样。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老大夫闷闷不乐的将红糖过了称,又去里间拿银两,外头王大伟和宋樰别提多兴奋了,这可是六两银子啊!!!

  他们又有钱了!

  宋樰真的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谈成了一笔六两银子的生意这么高兴……

  待老大夫拿了银子回来,他的头脑也从狂喜中清醒了不少,问道:“你们医馆可需要长期供货?”

  “什么长期供货,红糖?”老大夫愣住了。他原以为这些红糖是他们从兴安县带来的,就剩这么多了。竟然还能长期供货?

  那为什么不一次拿出来多卖一些?难道他们有货源,可以源源不断的送来?

  “收自然是收的。”老大夫心里一阵波动,这货源若是让他知道了……“你们这红糖是从兴安县买的?上次你也说了,兴安县的红糖只要一两银子,若是长期合作,你看这价格上能否便宜些。”

  宋樰笑了:“兴安县的红糖虽然只要一两,上次您也自己说了,一路上的运输才更耗钱,我们利润也不高。”

  老大夫眼神一动:“所以这些红糖真的是从兴安县运来的?”

  宋樰神色淡了些:“这就不劳您挂念了。您这里要是不需要长期供应,我找别人就是。”

  老大夫这才回过神,惊出一头冷汗:他自己就是这医馆的东家,背后并没有什么靠山。要是宋樰背后真有一支商队,自己这小家小业的未必是人家对手。

  这汉子和哥儿虽然衣着简朴,却气质不凡,还是不要轻易招惹的好。想明白了这些,老大夫也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我就是顺嘴一问,你别多想。红糖自然是要的,你们每月能供多少?”

  多少都供的了……反正是他们自家生产的。宋樰这么想着,嘴上却道:“十几斤是没问题的,看你要多少了,我让人匀货出来。”

  最终老大夫根据需要,和王大伟二人订下了每旬二斤红糖的需求,暂时先定三个月的。双方还当场写了一纸契约。

  老大夫一边写一边念叨:“品质可不能差了,得和今日的一样。”

  有不少不诚实的商家,样品送来是一个样子,后续送货又是一个品质。

  宋樰满不在意道:“这你就放心吧,只有比现在更好的。”毕竟王大伟第一次就能做得这么优秀,以后只会越来越熟练,哪有倒退的道理?

  合约落袋为安,王大伟和宋樰都十分兴奋。一旬二斤,一个月就是六斤,这样一个月下来就是二十四两银子!红糖的成本不过几文钱,算下来简直是无本的买卖。

  这至少能保证自己在这段时间能吃的很好……宋樰舔了舔嘴唇,出了医馆又对王大伟说道:“过两日你再做一些出来,咱们可以拿到县城去卖卖看,也不一定非要死磕这家。”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股自信的神气,这才是一个商家出身的大家小哥儿该有的精神劲儿!王大伟面含微笑,赞许的看着他。

第45章 信寄出去了

  怀里有钱, 心中不慌。这就是王大伟现在的真实写照了。

  在小浆镇这样的贫穷小镇, 六两银子不算一笔巨款, 也差不多了, 跟揣着六万块钱逛菜市场的感觉差不多……

  出了医馆,他们首先去了镇上的粮铺。王大伟还没有被金钱冲昏了头脑, 记得自己要帮村里人询问新粮换劣米的事情。

  如今离秋收已经过了一个月,粮食的价格也逐渐稳定了,不像刚刚秋收时那么便宜, 整体来说是对懒汉村有利的。

  镇上只有两家粮行, 两人一一转过去。王大伟还没开口, 宋樰已经和伙计谈了起来。

  涉及到谈生意, 宋樰就像开了挂一样,很快选择出一家:新米换陈米一比二, 换带虫的劣米则是一比三,但要求是舂好的精米。

  还有一家则是新米换陈米一比一点五, 换带虫劣米是一比二, 不需要舂。

  宋樰算下来觉得还是第一家划算,况且舂下来的麸子也不是全无用处, 还可以拿去跟别村养猪的人家换粮食或者肉。

  因为舂米需要时间, 宋樰便和伙计约定好,三日后再来送粮食:没错,运输也由懒汉村的人负责。

  不过对于王壮山等勤快人来说, 虽然累一些, 但也不算什么。

  谈好了村里的事儿, 就要操心自己了。王大伟决定丰富一下自己熬红糖的工具,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

  倒也也不需要太多。王大伟买了一个大木盆用来打沙,又定制了一个长方形的木头模子和许多铁片。到时候将糖浆倒入模子,趁着还没凝固用铁片分隔,就剩了切的步骤,也避免了红糖被切坏,保证了品相。

  买完这些,王大伟又转到了卖种子的店铺。临近冬日,可以种的蔬菜种类选择比较少,王大伟也不是很熟悉这些,最后买了一样小白菜和一样萝卜的种子。

  小白菜可种植周期长,三月到十一月任何时候都可以种。萝卜更是冬日主要蔬菜,这两样是现在这个季节就能种的。小白菜生长周期短,至多一个月就成熟了。等小白菜吃完了,萝卜也就长成了。

  一大包菜籽能种一亩地,才十文钱,真的是很便宜啊。王大伟心中感叹,大手一挥,两种各买了五包。

  完全忘记不久前还在为没钱心慌着急。

  买完这些东西,才花了七百文钱,其中还是那些铁片占了大头。这年头金属真的很贵,要不是懒汉村曾经富过,他家怕是连铁锅都用不起,一口铁锅跟传家宝也差不多了。

  购物一大通,王大伟才渐渐从头脑发热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问宋樰:“你有什么想要的?我买给你。”

  虽然红糖是自己制出来的,但要是没有宋樰帮着谈价格,也卖不了这么多钱。军功章也有宋樰的一半!

  宋樰一路陪着他买东西,并没有怎么说话,倒也被他愉快的心情所感染了。闻言便笑眯眯道:“我没什么想要的,就是想吃点儿好的。”

  王大伟乐了:“这还不简单?”

  不过他现在也回过味儿来,带着宋樰先进了一家布庄。

  镇上布庄也有两家,背后还是同一个老板。只是一家消费档次高一些,王大伟他们进的这一家是面向平民的。

  其中除了卖布,还有一些成衣。如今临近冬日,柜台附近摆放着好几件棉衣。

  “二位客观随便看看,我们店里不仅有成衣,还提供定做。”小二热情的迎上来。

  他们店里招呼的都是平头百姓,也就不嫌王大伟和宋樰穿的简朴。况且这二人还拎着大包小包,瞧起来是有一定购买能力的,于是更加热情。

  自王大伟穿越过来,还没给自己添过衣服,穿的都是原主的粗麻布衣。这也就罢了,宋樰来的时候身上裹了件麻袋一样的破衣服,被王大伟给扔了,现在宋樰穿的都是王大伟的旧衣,被古氏给大致改了改。

  不过凭古氏的懒惰,也是改的不太走心。衣服穿在宋樰身上也有很多不适的地方。

  这还是宋樰格外受古氏的宠爱,要是换了别人,大约古氏就由着他们套着大两号的衣服。

  王大伟决定给宋樰和古氏都添两件衣服,至于他自己还可以凑合一下。他继承了原主的身体,皮肤穿惯了粗麻布衣,粗糙的很,也不觉得不舒服。

  倒是宋樰细皮嫩肉的……王大伟想起早上握着小手的感觉,有些心猿意马。

  宋樰见王大伟要给自己买衣服,也没说什么。他早就不想穿这些粗麻衣服了,把他娇嫩的皮肤磨的一片片的红。不过之前寄居在王大伟家,也不好意思提要求。

  现在王大伟主动提出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宋樰在成衣里翻找一番,正好有他可以穿的尺码,便也不麻烦去定制了,直接在成衣中挑选了起来。

  他也很有分寸,只选了一套细布的里衣贴身穿,外面的衣服仍是选的粗麻:宋樰家也有做布料生意的,对什么布性价比高,什么布更舒适最了解不过。

  两套下来一共才一百七十文。

  他选里衣的时候王大伟不方便看,便踱步到了棉衣的区域,顺手摸了摸。

  妙竹州位处极南靠海,就是冬天也不怎么冷,棉衣也不过是薄薄的夹棉而已。王大伟摸了许久,终究是没有买,而是又给宋樰添了一套厚实的外衣。

  如果张石柱顺利把信送出去……也许等不到天气到最冷的时候,宋樰就要离开这里了。

  回去他家,自然也不缺这些粗布衣服。王大伟眼神暗了暗。

  给自己挑完,宋樰还帮古氏选了两套,都是颜色不大鲜亮但布料舒适厚实的。

  他们家刚刚才赚了第一桶金,还是低调些的好,不然古氏穿的光鲜亮丽,村里那些人还不得眼红死。他自己选的那件也是灰扑扑的。

  王大伟瞧见辛酸不已。还是他没本事,家里妻儿老小都活的小心翼翼的……女子和小哥儿哪有不爱美的?就是大老爷们也希望自己好看点儿,他家里人却为了低调,新衣也穿的灰头土脸。

  等等……妻儿老小?……算了,早晚让他成真。

  王大伟握着拳头,又一次下定了决心。

  出了布庄,二人便去了上次进城,去过的二荤铺。

  此刻临近饭点儿,铺子里已经坐了两桌人了。伙计正招呼着,扭头看见了王大伟和宋樰,十分惊喜:“二位又来了!二位里边请!还是坛子肉和溜肥肠吗?”

  这二荤铺的客人若是熟客,基本都是固定的菜色,不用说伙计就知道了。

  上次这伙计亲眼看着王大伟和宋樰从自己店里走出去,去救那难产的妇人。不多久就传来了母子平安的消息,连这伙计都觉得与有荣焉。

  宋樰却摆了摆手,“坛子肉还要,溜肥肠就不必了。再来一份软熘肉片要宽汁儿的,一份南煎丸子、爆三样多放辣。再来一个焦溜硌炸吧。”

  那伙计都惊了,两个人叫这样多的菜?这位夫郎上次来还是净捡着实惠的点,一副再节俭不过的模样了,短短两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那伙计下意识去看王大伟,想看看这位当家汉子的意思。王大伟却只是补充了一句:“再加一盆米饭。”

  得了,人家愿意宠妻,自己还多话什么呢?这可是一笔大生意,伙计高高兴兴的去后厨报菜。

  宋樰却是飘了,却并不是因为今日赚了六两银子,而是家里有了来钱的路子,以后可以源源不断的来钱。

  若只是一次性的买卖,六两还得继续省着花。

  不多时饭菜便陆陆续续上了,宋樰风卷残云一般吃了起来。其饕鬄般的姿态都把王大伟惊呆了。

  竟然这么能吃?!王大伟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宋樰的真实食量,难道平日在家,这孩子都是饿着肚子的?!

  王大伟又震惊又心痛,不住给他夹菜,还被宋樰嫌碍事给拨开。

  王大伟:……

  他之前在张石柱家饱饱的吃了一餐炒米粉,此刻并不太饿,只是觉得宋樰馋嘴了而已,却没想到宋樰竟吃的如此真心实意。

  他只吃了一小碗米饭,剩下的大半盆都被宋樰消灭完了,菜也吃的干干净净。

  王大伟小心翼翼的问道:“饱了吗?”

  宋樰摸了摸小肚子:“还行,八分饱吧……但还可以再添点儿。”

  王大伟以及围观了全程的伙计:“……”

  宋樰忍不住笑出声:“逗你的,不过可以再买些什么给古姨带回去?”

  王大伟松了口气,他倒不是心疼钱,就是怕宋樰撑坏了。现在他都有些后悔方才没有阻止宋樰,暴饮暴食可不好。

  ……刚才也是被惊呆了忘记阻拦。

  “熟的不方便带,买了肉回去我炖给娘吃吧。”可以多买点儿,晚上说不定宋樰又饿了……暴饮暴食虽然不行,少食多餐还是可以的。

  两人说着便会了账,这一餐吃掉一百多文钱,在二荤铺算是个大单子了。直到二人走远,伙计才和其他食客讨论起来:“我第一次见人如此能吃!”

  “竟然还是个哥儿,他对面的汉子都没吃几口。”

  “我家婆娘要是这么能吃,我可养不起……”

  “这怕不是饭桶转世吧?”

  ……

  宋樰并不知道自己得了个饭桶转世的诨名,高高兴兴的挑了一大块生肉,又拉着王大伟去买了酱油和其他佐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张石柱家里。

  张石柱早已经回来了,一见王大伟和宋樰便迎了上来,掏出二百文钱递给他们:“信已经寄出了,二两银子没用了,还剩下这些。”

  王大伟把钱收起来,问道:“还顺利吗?”

  岂止是顺利?镇上固定住户的身份真的好用,几位官差见他眼熟,根本没有拆开信看,只是顺嘴问了为什么寄信。

  语气也并不是查问,而是顺嘴八卦。问的时候书信已经盖好戳放起来了。

  张石柱也算机灵,便说自己媳妇生了娃,要告知远方的亲族。几位官差还恭喜了他。

  果然还是因为那日宋樰哥儿的身份引起了人的注意。王大伟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怅然若失:信寄出去了,不日宋家人便要来将宋樰接走,短短的这些时日,自己真的能得到宋樰的心吗……

  宋樰倒是高兴的不得了,一张小脸都涨红了,双手紧紧的抓着王大伟的胳膊,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现在想大喊!想宣泄!想唱歌!想……

  宋樰打了个饱嗝。

  ※※※※※※※※※※※※※※※※※※※※

  啊啊啊啊我要写不完了!

  惊恐

第46章 吴家庄打过来了

  因着他们买的东西不少, 大包小包的, 王大伟打算雇辆驴车回去。

  张石柱听闻, 立刻拍了拍胸脯:“我家里就有驴车, 我送二位恩公回去就是了。”

  小浆镇和懒汉村离得也不远,王大伟就答应了下来。倒是张石柱听说了他们是懒汉村的人, 惊的下巴都掉了下来。

  之前王大伟没说过自己的住处,张石柱一直以为他们是隐居在附近的神医来着……

  懒汉村可是十里八乡的笑柄,谁家教育孩子都要拿来当反面教材的, 自己恩公竟然是懒汉村的人?

  王大伟有些无语, “如今我做了村长……以后会好的。”

  张石柱甚不走心的点点头, 一副“我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我不打击恩公”的模样。

  表情过于显而易见, 王大伟一眼就读取成功,更加郁闷了。于是他转移话题, 谈起了张石柱家的事儿:“之前你说过家里有个铺子,经营不善租给别人了?”

  张石柱:……

  所以我们要互相伤害吗?

  不过既然恩公问了, 他还是闷闷不乐的回答道:“我没什么经营的天赋, 我爹走了之后,被那些老狐狸坑了几次, 店里入不敷出的……还不如直接租给别人, 起码收入稳定,不用担风险。”

  顿了顿,张石柱又道:“但那铺子也不知道是风水不好还是怎么地, 租户的生意也不大如意, 已经换了几次租户了。”

  当然了, 他爹在的时候生意还是很好的,与其说风水不好,倒不如说是被他给带衰了……

  张石柱更郁闷了。

  宋樰在一旁插话:“如今是做什么生意的?”

  张石柱叹了口气:“杂货铺,什么都做一点,按理说不该这么惨淡……”

  说来也巧,这铺子他们今日还逛过,买了些酱油和佐料。里面卖的东西确实很杂,纸张、点心、咸菜,菜籽也有卖,不过比种子店的要贵两文。地理位置确实有些偏,附近的住户也不多。

  宋樰若有所思。

  很快他们就到了村子附近,宋樰顿时有些紧张:“怎么办,要不要我们把东西先藏在村外,再一点一点偷运回家?”

  他还记得上次王大伟买了东西送回家,他们就和人干了一仗才保住东西,他还咬人了……

  旁边的张石柱都听呆了,这是什么操作?

  王大伟咬了咬牙:“不用! 这回再有人来为难,我就跟他们翻脸!”

  现在他已经收拢了难民的人心,拥有了自己的“嫡系”,不能再被那些村民压着欺负了!

  宋樰星星眼看着王大伟,觉得硬气起来的王大伟有点帅。

  张石柱:……

  懒汉村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哦,他心里形象高大的恩公,在村里好像过得还挺受气的……?

  不过奇怪的是,驴车一路进村,村里却门窗紧闭,仿佛空无一人……王大伟有些摸不着头脑,驴车一路赶到自己院子里,古氏从窗户缝露出小半张脸。

  “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古氏哭着打开房门,奔了出来,程哥儿也在屋里,之前大概是和古氏抱团儿取暖。

  “怎么回事儿?村里发生什么了?”王大伟连忙扶住古氏,心中惊疑不定。难道村民和难民们的矛盾升级,终于爆发了?

  古氏抽抽噎噎的说不全话,还是程哥儿在一旁说了情况:原来今日晚饭前,吴家庄忽然来了一大群人,叫嚣着让王大伟出来。

  然而王大伟并不在村子里,难民们之前偷过吴家庄的东西,见着他们也有些心虚气弱,一时没有做声。

  吴家庄没料想摆了这么大阵仗,王大伟居然不在。沉默了一会儿便调整战术,警告村民们必须把地继续佃给他们,否则不会客气。

  在吴家庄人的心里,懒汉村的村长还是一个会被全村辖制住的包子,只要村民们胆怯了,再向村长施压,王大伟想来也没法子。

  懒汉村的村民可是出了名的窝里横。

  事情发展到这里,其实懒汉村有很多村民确实胆怯屈服了,打算照做,贴别是那些没娶上媳妇的人家,地佃给谁不是佃?

  但吴家庄千不该万不该,说得兴起决定立个威,抓起一个村民就扇了一巴掌。

  这个村民是王小二,赵秋秋的夫君。

  赵秋秋多泼辣啊,她心里是有点儿看不上王小二,但那也是她丈夫,就这么被人无缘无故的打了一巴掌,她的脸往哪儿搁?

  赵秋秋当时就指挥自己爹和兄弟,把打王小二的人给揍了。那人的亲戚当然不乐意,加入战局,而难民们一路互相扶持,感情也十分深厚,纷纷下场。

  两方就这么开|战|了。

  程哥儿想来是如今还心有余悸,话音都颤抖着:“他们打着打着就往后山那边儿去了,难民们嫌村民们帮不上忙还碍事,就让他们躲在屋里不许出来拉后腿……”

  他也被人塞进了王大伟家里避嫌。

  王大伟:“……”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还是小看了吴家庄的人,竟然这么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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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小的一章,但我终于补完榜了,抹泪

  明天的更新在晚上,让我歇一歇_(:з」∠)_

第47章 掉马

  自己村子里的人和别的村子打了起来, 不在家也就算了,既然回来了知道了, 王大伟这个当村长的就不可能不露面。

  他对村子与村子之间的打群架行为也没个概念,不知道是小打小闹啊,还是真刀真枪,会不会闹出人命……这事儿本就是吴家庄不占理, 要是有个什么人员伤亡,王大伟这个做村长的还得负责报官、去医馆等一系列善后。

  这么一想, 王大伟便把驾着驴车的张石柱给留下了, 并将宋樰、古氏、程哥儿一并托付给他:“我得去看看情况,家里这边你帮我照看一下, 万有那头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还得借你的车进城看大夫报官。”

  张石柱也没想到送王大伟回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过恩公有难,他是义不容辞的,当下便道:“车就留在你家院里,我陪你一道过去,万一有什么事儿也有个帮手。”

  张石柱好歹也是个正值青年的汉子,说着便把袖子捋了起来,一副要跟着王大伟去干仗的模样。

  王大伟一想,这样也好,若是张石柱留在家里, 必要与宋樰说话的。他是不知道宋樰正在装傻, 那不就什么都露馅了么?便叮嘱了古氏带着程哥儿和宋樰躲在家里不要露面, 与张石柱一道脚下生风的往后山方向去了。

  程哥儿胆子小,把吴家庄来人的阵仗描述得气势汹汹,王大伟一路心中直打鼓。难民们刚吃饱饭没几天,身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养好,能不能打过吴家庄的人。

  然而等他和张石柱赶到后山脚时,群架已经结束了。一半的人倒在地上,另一半人叉着腰破口大骂,胜负显而易见。

  吴家庄的人被难民们按在地上摩擦。

  王大伟:……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能带着全家一路逃荒至此的难民,手上多少有点工夫。就是原本不会,这一路上也练出来了。不止是青壮年,不少身强体壮的婆子和小哥儿也参与其中。

  一个婆子拽住人,搭配一个小哥儿拿着扫帚劈头盖脸一顿轮,就能把一个武力值一般的汉子给料理了。

  对于难民来说,他们比吴家庄的人更需要这些地:吴家庄的人自家尚有少许土地,失去懒汉村的地只是生活条件下降,并不是一无所有;而难民们失去土地则要直接饿死了——他们还欠着王大伟钱呢。

  于是打起架来,难民比吴家庄的人更加凶狠,首先就在气势上压倒了对方。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面对难民们颇有些不要命的打法,吴家庄的人心里先就有些怯了。几番交手,被难民们打的哭爹喊娘。

  王大伟赶到的时候,胜负已分,战局尘埃落定。好在这些人打架还挺有分寸的,汉子打人只用手,小哥儿和婆子也顶多用个笤帚,并不拿“兵器”,打的时候也会往肉厚的地方去,打脸的都不多。

  因此吴家庄的人虽然被暴打一顿,却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没有大伤。张石柱左右看看,现在既不需要自己帮忙打架,又不需要自己送人去医馆,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沉默着站在一旁围观。

  见王大伟来了,吴高树一个鲤鱼打挺蹿起来:“王大伟你们懒汉村欺人太甚!你要收留这些手脚不干净的难民我管不着,但你既然收留了就好好管教,得按着咱们十里八乡的规矩来!这般心黑手狠,还敢跟我动手!我要报官!你不会管教就让官老爷来替你管教!”

  吴高树作为村长在乡间行走,就算不是自己村子也受人两分尊敬,今天居然在懒汉村挨了打,又痛又气简直要跳脚。太过生气,也不再遮着掩着,直接就把懒汉村这个诨名给叫破了。

  王壮山等人就有些局促,他们动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赵秋秋的指挥,后来战局才渐渐扩大到失控。打完了才反应过来,会不会给村长招麻烦啊?

  一个嘴利索的婆子连忙道:“村长,不是我们找事儿,是他们先动的手。”这时最早被打的王小二也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指着自己的脸对王大伟道:“伟|哥,我在咱们村里头好好的站着,他们拽着我就给了我一巴掌!人家都欺负到门上来了,咱们还不能还手么?!”

  这话说的倒不像王小二的风格,王大伟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之间不少村民都从屋子里出来了,赵秋秋和她婆婆正挨在一起,鼓励的看着王小二。

  其他村民也挨挨蹭蹭挤到自家的难民旁边,询问有没有受伤之类的。王大伟倒是没想到,一场群架,村里的难民和村民们头一次如此团结。

  这也难怪,被打的村民,说起来这是难民帮村民们出头。村里人再懒,自己人再怎么折腾,遇事抱团排外这个多少年传下来的习惯倒是没忘了。否则今天王小二被打没人出头,下一个被打的就是他们自己。

  王大伟收回目光,对吴高树道:“吴叔,我叫你声叔是尊敬你。你带人到我们村子里打人,难道还不准我们还手了?”

  他冷笑两声:“报官?你去报,我倒要看看,难道是我们村的人杀到吴家庄,把你们强拖到我们村来打了一顿么?”

  王大伟就不明白了,自己是懒汉村的村长,吴家庄的人怎么就会觉得自己会因为他们的三言两语就为他们主持公道?难道这世上就只许他们吴家庄护短不讲理,就只许他们打人不许被反杀吗?

  明明是吴家庄先带人过来砸场子的,先撩者贱懂不懂?

  王大伟干脆直接夸奖了动手的难民:“你们这次干的漂亮,回头我有奖励。”比如今年可以多开放几个落户的名额。

  吴家庄的人脸都黑了,王大伟这是明着打他们的脸!

  可凡事就是这样:在起了冲突的前提下,总有一方会被打脸,不是彼就是此。制造冲突之前就该想明白,自己真的有百分百把握,自己不是被打脸的那一个吗?

  “其实吴叔你带人过来,我也知道是什么意思。”王大伟抓了个腿脚快的难民吩咐了几句,转身冲吴家庄的人笑了笑:“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佃地的事儿吗?”

  “这事儿丁是丁卯是卯,我之前已经和吴叔说清楚了。我们村如今人够劳力够,自己村子里的地自己能消化完,就不再外佃了。牛不喝水难道你们还要强按头?”

  吴家庄的人忿忿不平:“我们把地养的那么好,从薄田养成肥田,家里的肥料也下进去了,收拾的那么精心仔细,你说收回去就收回去了?我们白替你养地了?凭什么!”

  王大伟反问:“我们村的人要求你们帮我们养地了?你们把地养好,每年收成多了,你们没得利?”

  吴家庄的人把话说的冠冕堂皇,好似吃了多大的亏,可这件事本身就是他们贪心才起的开端:他们认为懒汉村的人懒惰,不会自己耕种,这些土地的使用权将永远属于吴家庄,才会这般尽心的侍弄。

  不过这些道理和他们说是说不通的。他们不会去深想,或者想到了也不会承认,怎么朝着自己有利,怎么去胡搅蛮缠。

  和他们讲理,只会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不过好在……现在兵和秀才,都是懒汉村这边儿的。

  被王大伟派回去拿纸笔的小子很快就回来了,王大伟刷刷几笔写下了一份文书,命人按着吴高树签了。

  两个大汉摁着吴高树的肩膀,把他押到文书面前。吴高树低头一看,只见上面抬头写着:甜杆儿村与吴家庄田地不再续租协议。

  吴高树:……

  其实这份文书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法律意义,民间佃地只写一份佃地文书,时间到了就自动解除,来年再续。王大伟写这份,主要是为了气吴家庄的人……

  他早就想明白了,吴家庄闹这么大一通,不可能只是来警告他们一番立立威而已。这是赶上自己恰好不在,若是自己在家,吴家庄的人必然要逼他答应续租的事儿,甚至干脆直接签订契约-要不是王壮山他们武力值够高,现在被押着立文书的,说不定就是王大伟自己了。

  那签下的可不会是这样无关痛痒的一份。

  眼下这份文书签下了,虽然没有实际的法律效应,但也能唬唬人。古人对签字画押仿佛有着天生的敬畏,若是签了,吴家庄的人应该也不会再来纠缠了。

  到了退租的时候要是少了租子啥的,自己也可以拿这份协议去告官,多一分证据也会方便许多。

  吴高树再不愿意,被两个壮汉按着,也不得不摁了手印。他满脸的失神,明明这是来之前设想好的王大伟的命运,怎么如今却成了自己被逼画押了?

  王大伟才懒得管他的内心活动。这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咳咳。

  他把文书吹干,收进怀里,便对王壮山等人道:“把他们都赶出去吧。以后不准吴家庄的人随便进咱们村子。”

  几十个汉子被推搡着赶出了懒汉村,村民们别提多解气了,一个个兴高采烈。而吴家庄的人则想到以后好日子就要没了,来了这一趟偷鸡不成还蚀(挨)把(顿)米(打),有几个汉子竟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若说曾经,他们村守着那可怜巴巴的几亩地,虽然穷却能勉强活下来。如今过了十几年好日子,早就将懒汉村的土地当做自己所有。先不说由奢到简难,这些年来因为日子富裕,不怕养不起孩子,大家都放开了生,生下女孩儿和哥儿也没有再溺死。吴家庄原本所有的那些地早就难以养活他们全村人了。

  王大伟看着一群大老爷们抹着眼泪,心里气也消了不少。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跟这些愚昧乡民不能太认真计较。但王大伟也不是圣父,吴家庄的人竟然敢打上门来,是真的不把他们村放在眼里,教训还是要给的。

  吴家庄好歹富了那么多年,多少有些积蓄,不至于忽然就断粮。可以等个两三年,等他们手上的积蓄耗费完了,吃一些苦头,自己村里也差不多消了气,便可以继续把旱田佃给他们,让他们种甘蔗再帮着榨汁。

  两三年的时间足够王大伟把村子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再把红糖的制作方法传授给村民。熬糖耗费人力,要熬糖肯定就没那么多精力耗费在田地上。等吴家庄的人学乖了,便可从指缝里露一些肉汤给他们。

  毕竟是距离懒汉村最近的村子,和邻居交恶可是件麻烦事儿。

  思及此,王大伟便不再欣赏这群汉子的哭相,转身就要回村,其他人自然也以王大伟马首是瞻,除了几个自告奋勇要留下来盯着吴家庄人走掉才罢休的汉子,剩下的都随着王大伟往村里回了。

  就在这时,蹲在地上抹眼泪的吴三桩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抓起脚边一块汉子巴掌大的石头,就向着人群离去的方向掷了过去:“你们这群过河拆桥没良心的,占了我们便宜还要逼死我们,你们不得好死!”

  王大伟不待回头去看,便觉得脑后一痛,顺着石头的力道栽倒在地。

  “村长!”这是周围的村民。

  “恩公!”这是一直没用武之地当了透明人的张石柱。

  “儿啊!”这是过来看热闹的古氏。

  “王大伟!!”

  王大伟倒在地上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宋樰惊慌失措朝着自己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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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端午临时出了个差,中午才回来,今天补更新,晚上还有一更

  这两天都忙的没什么时间摸电脑,连申榜都忘了,现在已经错过了时间,哭唧唧

  感谢折眉小天使的地雷,真是抱歉,刚收到雷我就断更了OTZ

第48章 傻哥儿不傻了

  王大伟一个扑街, 吴三桩自己都呆住了。

  他可以说是吴家庄里最恨王大伟的人。土地被收回, 别人家还好说, 尚有存款。而他家的存款之前已经被王大伟讹去了一半, 日子将更加艰辛!

  但要说他想搞死王大伟,也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他只是随便朝着人群扔了一下石头泄愤而已, 因为没有真的想伤人,所以还故意扔偏了。

  但是他本身准头也不好,大约是负负得正, 石头竟然正中王大伟后脑勺。

  领头人忽然被狙, 村民们惊慌失措!

  然而更令他们惊讶的是, 王大伟家的傻哥儿竟然精准的叫出了王大伟的名字, 还扑上前去,把王大伟的上半身抱在了怀里!

  王大伟后脑勺流出的血, 很快染红了宋樰的衣裳。

  许多村民,包括古氏和程哥儿, 都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王大伟伤了脑袋……王大伟流了好多血……王大伟会不会死了?

  即便是无知的古代村民, 也晓得脑袋是极要紧的部位。

  村民们很慌,他们村根本是个烂摊子, 王大伟要是死了, 村子的位置落在他们头上可怎么办?

  难民们更慌,他们的户籍还没全落完,要是王大伟有个三长两短, 下一任村长还愿意接纳他们吗?

  虽然今天合作了一把, 可前些日子他们可跟村民们不是很融洽啊!

  双方虽各有顾虑, 但目标竟罕见一致的都希望王大伟好好的。

  “这,这可怎么办?”好半天,王壮山才回过神来。王大伟这一倒,村里连个主心骨都没了,古氏就只知道哭,王家也没有别的能做主的男丁。

  王壮山之前做过难民的领头人,此刻尚算冷静。他这话也不知道是问谁,还是只是在自言自语。

  然而傻哥儿竟然回他的话了!

  “先找干净布给他伤口包起来,张大哥,用你的车去医馆!”

  这下大家是真明白,这傻哥儿不傻了!但现在也不是追究傻哥儿的时候,便都先按下,只是心里一片惊涛骇浪。

  可是……古氏愣愣的看着宋樰,道:“哪儿有干净布啊?”

  他们村穷的叮当响,布都没多少,还干净布?

  宋樰顿了顿,他也不知道去哪儿找干净布来,可是不包扎这头上的口子就一直流血,能撑到医馆吗?

  他想撕自己的衣服,可低下头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的已经不是长衫长袍了,而是做法最省布,没什么可撕的短打。

  宋樰心里也慌的很,脑子也一团乱麻,急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倒是一旁的张石柱想起来,今日王大伟和宋樰买的一堆东西里头好像有新衣裳。

  宋樰这才脑子清明了一些,连忙抹了一把眼泪:“劳烦张大哥去帮我拿来。”

  张石柱连忙应了。等他拿布的空档,周围人的目光又忍不住带着探究往宋樰身上打量。

  还是王壮山抓了抓头,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惑:“傻哥儿,你脑子好了?”

  宋樰:“……”

  一时间眼泪都惊得停了。

  刚才王大伟骤然受伤,他脑子一空,跟着古氏就扑过来了,竟然忘记了自己还在装傻的事儿。

  宋樰心虚的瞟了一眼张石柱离去的方向,更心虚的看了一眼王壮山,嘴里含糊着开始乱编:“嗯……嗯,今日去了医馆,大夫给我头上扎了针,就好了不少。刚才王大伟一出事儿,我脑子一激灵,谁成想就好了。”

  周围人听了他的话,也不知信是不信,反正是一片赞叹。有的说那大夫真神,王大伟也必要送到那医馆去医治才好;有的说宋樰待王大伟情深义重,情急之下就好了,和大夫没什么关系,完全是真情感动天。

  宋樰越听头越低,又是心虚又是不好意思。

  好在张石柱很快回来,把驴车赶了过来,扶着王大伟躺在车上。宋樰连忙接过新买的细布衣服,撕成几片来,与古氏一同给王大伟包扎。

  周围人又是一阵感叹,簇新的细布衣裳,竟然说撕就撕了!这村长家还是有钱,这傻哥儿也舍得!

  古氏心里也五味杂陈,千盼万盼可爱的儿媳妇终于好了,儿子却倒下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抱上孙子了。

  这次儿子要是能醒了,自己一定要让他们尽快成亲,赶紧给老王家留个种,以防万一!

  ……

  而另一边,在懒汉村的人着急的时候,吴家庄的人也在暗暗合计。

  “这……这不会死人吧?老三你怎么那么莽撞?”吴高树有点儿慌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要不咱们赶紧跑吧。”吴三桩抖如筛糠,王大伟伤的可是脑袋啊,不会真出人命吧!

  “跑什么?要我说,趁他们现在成了没头苍蝇,干脆将他们都制伏了!”这是胆子大,心够狠的。

  而就在他们还在犯嘀咕的时候,板车上的王大伟忽然睁开了眼。

  “村长醒了!”宋樰和古氏的注意力都放在伤口上,倒是王壮山第一个发现王大伟醒了,顿时十分惊喜,一般来说,能醒来,应该是不会死了。

  “儿啊,你觉得怎么样?咱们这就去医馆!”古氏的眼泪又不要钱一样流了起来,宋樰也紧紧握着王大伟的一只手,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每日被灵泉淬炼过的身体,吴三桩也不是故意砸人,用的力气并不大,所以王大伟受的伤远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

  甚至流的那些血,多喝些灵泉也就补回来了。王大伟如今对灵泉的效用已经有了新的认识,生孩子大出血的喜娘都能救的回来,自己这点儿伤不算什么。

  要说有什么问题……就是王大伟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儿脑震荡。他被击中后短暂的眩晕了一段时间其实就醒了,宋樰说的很多话他其实都有听到。

  不过他头昏的厉害,眼皮也沉重,暂时睁不开眼,身体也不受控制,只能任由他们将自己搬上了板车。

  现在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醒”了过来。

  而王大伟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交代王壮山等人:“谁砸的我?把他给我捆了!”

  被砸的时候王大伟是背对着的,没有看到“凶手”是谁,之后懒汉村的着急他的伤口,也没有顾得上这些。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随着王大伟醒来,懒汉村的人仿佛又有了主心骨,瞧王大伟说话利索思维清晰,也不像有性命之忧的样子,王壮山立刻就带了几个人把吴三桩给捆了。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吴三桩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他现在就是后悔,刚才为什么不跑??

  吴家庄的人也围上来,但只有几个和吴三桩血缘很近的人是拼了全力,其他人已经被难民们给打怕了,缩着脖子跟在后头。

  王壮山等人没费多少力,就把吴三桩抓了出来捆上,提溜到王大伟跟前。吴高树跟在后面,又是着急又是气愤:“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王大伟侧着脑袋枕在宋樰的大腿上,要不是后脑勺隐隐作痛,还真想好好感受一下美人膝。“吴三桩拿石头砸我脑袋,蓄意杀人,我自然是要带他去见官,让官老爷说说该怎么样。”

  “你……你这不是没事儿吗。”吴高树心虚道。

  这事儿确实是吴三桩理亏。之前两个村子打群架,大家都只是用手,最多也就是拿个笤帚。就是因为小打小闹官府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要闹大了,见血出人命,官府还是会管的。

  王大伟便侧了侧头,露出包裹在他后脑勺上,沾了大片血迹的布巾。

  虽然他自己觉得不要紧,但这伤看起来正经挺吓人的。

  吴高树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什么,宋樰便道:“和他说那么多干什么?赶紧去医馆吧,把那人一起带着送去官府就是了。”王大伟流了那么多血,宋樰是真的很担忧。

  王大伟就乖乖闭上眼,一副任他决定的样子。王壮山当即把捆成粽子样的吴三桩丢上了驴车。“走,我们几个跟村长一块儿去,别让这小子半路跑了。”

  吴三桩一听要见官,胆子都吓破了,连声哭嚎:“村长,村长救我啊……六哥你不能不管我啊……”

  吴家庄大多沾亲带故,吴高树便是吴三桩的族兄。他这几声哭嚎,让其他与他有血缘的人也心酸异常,暗地里给吴高树使眼色。

  吴高树终究是不忍兄弟被带走。要真是判个蓄意杀人,吴三桩自己没有好果子吃不说,他们村的名声也要彻底坏了,以后在十里八乡抬不起头来:“……咱们私了,医药费我们村出了。”

  宋樰理都不理他,手护着王大伟的脑袋,仰头对张石柱道:“张大哥,咱们快些走吧,天黑透了就进不得城了。”

  “别、别!我们错了,这事儿是我们村做的不地道!”吴高树此刻是真的慌了,扒拉着驴车不让走,“我们赔药费,我们赔钱,你开个价吧!”

  王大伟捏了捏宋樰的手,这才悠悠然睁开了眼睛,先对古氏道:“娘,你帮我冲碗红糖水来……”这价一时半会儿怕是谈不好,王大伟不方便当着大家伙儿喝灵泉,先拿含着灵泉的黑糖水来止止血。

  古氏收到这个指令一时还有些茫然,她看了看儿子,又下意识看向宋樰。见宋樰点头了,才恋恋不舍的回家煮糖水。

  王大伟这才看向吴高树:“私了?上次吴三桩就和我私了过一回了。这一回他还能拿出多少钱呢?”

第49章 赔偿

  周围人都吓傻了, 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刻, 血了呼啦的场面, 王大伟竟然这么沉得住气!

  你不急着去医馆保命, 反而不紧不慢的谈起了价格?那傻哥儿和古氏竟然也任由他胡闹!

  古氏和宋樰也不是真的就任由他胡闹,古氏本就是个没主意的人, 而宋樰此刻也心中慌乱,倒是王大伟最镇定,让人不由自主就听从了他。

  王大伟是因为对自己身体有了解, 心里倒是不怕。可是他不怕, 吴家庄的人怕呀!

  他们是真怕王大伟去报官, 也怕王大伟流血过多死了。王大伟作为甜杆儿村的村长, 在衙门那也是挂上号的,要是被打死了吴三桩肯定得赔命, 吴家庄也得脱下一层皮,受到衙门的训斥。

  懒汉村能出个约束人心的村长, 多不容易!

  吴高树盯着王大伟后脑的血窟窿, 咬牙道:“你出价吧,我们村砸锅卖铁, 给你凑上就是了。”

  他这话一说, 吴家庄其他人脸上倒有几分不自在。方才要救吴三桩大家是真心实意的,如今要出钱,大家也是真心实意的不想出……

  谁家能愿意往外掏钱啊?这王大伟要是狮子大开口, 他们还真砸锅卖铁啊?自己家日子不过了?

  好在王大伟并不是赶尽杀绝的人。他也知道, 真狮子大开口了, 吴高树也不能答应,再讨价还价一番,这伤口虽然要不了性命,疼也是真疼啊。

  “我要五亩地的甘蔗做赔偿,另外一会儿去医馆的医药费,你们村也得出了。”古氏很快端了糖水来,王大伟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咂么咂么嘴道。“怎么样吴叔,我也算够意思吧?”

  一亩地约么种着两千五百多根甘蔗,算下来大约是五两银子左右,五亩地就是二十五两。

  说多不多,比不上一个死囚的赎命钱;说少也不少,起码吴三桩家目前是真砸锅卖铁也拿不出了。并且他家就分到三亩旱地,一亩种了甘蔗,另外两亩是罗汉豆,钱拿不出,东西也是没有的。

  这就意味着这些甘蔗得吴家庄其他人帮着他出。

  不过好歹不算多,大家也都连着亲,不能不管。要不以后自家出事儿,村里人也不会帮衬了。一个族里头都是这样有来有往的,互相帮扶的。

  只是不高兴也是真的。好在要的是还长在地里的甘蔗,不是要现银,否则更让他们心疼。

  吴高树作为村长,给自己村里的人做了一番思想工作,最后定下来,跟村里种了甘蔗的人家收购这批甘蔗,低于市场价少许卖给村里。这笔钱由吴氏族里出十两,吴三桩自家出五两,全村帮他抬剩下的。

  这样分摊到每家也不多,尚可接受。

  吴家庄的人也不能看着亲戚去死不管,只能满脸不高兴的答应了。回去怎么骂吴三桩那是后话。

  王大伟在他们商讨时,由古氏喂着把那一碗黑糖水全喝了下去,感觉后脑已经不再渗血。至于疼痛……疼着疼着慢慢也就习惯了。

  宋樰此刻也稍微有些镇定下来,“要不咱们还是先去医馆吧,他们村子商量还不知道要商量多久呢……”

  在村里混了一些时日,宋樰也算有了一点了解。但凡是涉及到钱,那就是天大的事儿,就是亲兄弟也得把一文钱给掰扯清楚了。他们要是商量给没完,王大伟难不成还晾着伤口等他们?

  “不急,他们不会说太久的。”王大伟拍了拍宋樰的手背,安抚道。吴家庄的人且怕他死了呢,不敢多耽误。“我没事儿,你放心。”

  果然,正说着吴高树就垂着头过来了:“行,五亩甘蔗地,我们答应了。”

  王大伟点了点头,“也不需要你们收割,反正地本来就是我们村子的,明日我派人直接接手。”这甘蔗在地里还能再长一个半月,等到了腊月才要担心会被冻坏。王大伟准备慢慢来,随用随取。

  五亩甘蔗有十万多斤,都熬成糖能出上万斤,足够懒汉村脱贫致富了。便是传授熬糖技艺所需的“教材”也尽够了。

  直接从土地接收,这让吴家庄的人想耍点儿心眼也耍不成了。吴高树再没别的想头:“那便按你说的吧。你赶紧医馆去吧,我这就回家取银钱。”吴高树家有驴车,不必与王大伟同行也赶得上。

  “这么久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刻了。”王大伟招了招手,便有人拿来纸笔放在吴高树面前:“吴叔这就写下字据画了押,我再走不迟。”

  吴高树:“……”

  这王大伟是真不怕死啊!吴高树又看了一眼他脑后的血窟窿。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血好像自己就止住了?覆在伤口上的布都快干了……

  没法子,吴高树也只能在王大伟的注视下写了字据,与吴三桩一同画了押,王大伟看过了将字据揣进怀里,这才与吴高树说了镇上医馆的地址,让张石柱拉着他走了——王大伟一开始就没打算去县城,也没想过报官。

  别的不说,宋樰还在他身边呢,一张小脸哭花了,王大伟给他上的妆都擦没了不少。现在大家都被自己的伤转移了视线没有注意到,可要真去了县城,难保宋樰不被路人认出来。

  再者他收纳难民的事儿,谁知道县城里是个什么态度?万一县令不乐意他打破底下村子多年的平衡呢?

  所以一开始,王大伟就打算让吴家庄赔点甘蔗,涨涨教训而已。

  他自己心里有成算,不认为有什么,其他人却觉得,这可真是个狠人啊!

  血流了一滩,人家硬是面不改色的躺在板车上谈条件,老娘劝夫郎劝谁劝都不好使,大有你不答应我就死在这儿的气势……

  还是那句话,横的怕不要命的,以后这十里八乡,算是没人敢招惹王大伟了!

  王大伟无意中倒是给自己立了个威,也是意外收获。

  跟着去镇上的人不多。除了赶车的张石柱,就只有古氏和宋樰两个自家人。古氏把家中事托付给程哥儿照应,吴高树则匆匆回村拿了银钱,也不驾车了,直接骑驴去镇上,速度倒更快,走到半路就追上了驾车的张石柱。

  他得跟着王大伟付医药费,也是防着王大伟串通大夫讹他们。扔石头的是吴三桩,这医药费吴家庄的人就不帮他摊了,吴高树也是暂时帮他垫付。

  经此一回,吴三桩家算是彻底赔个底儿掉,要沦为吴家庄最穷了,可不能再让人给讹了雪上加霜了。

第50章 看病

  医馆去的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一家。

  老大夫坐在后堂点着油灯盘账。他白日里收了王大伟的红糖, 转手便卖给了几家富户的女眷, 还预定出去许多。里外里赚了不少银子, 现下也不心疼这点灯油钱了, 心情正好着。

  算完了账又畅想了一番日进斗金的美好未来,正准备关门休息, 忽听门外一阵人声嘈杂,似是有一群人正往他医馆方向来。这种情况也是常有,人生病受伤可不挑时候, 还分白天黑夜。只言片语隐约传进耳, 仿佛还是个重伤员。

  老大夫便从医馆中出来, 打算迎他们一迎, 然后就看到了王大伟那白天才见过的脸上胡乱抱着布,腥红一片全是血。

  老大夫:……???

  他的震惊与慌张完全不亚于宋樰等人, 好好的摇钱树怎么就倒了,这也不知道下一旬的红糖还有没有保障了!

  “这怎么闹的!这下午还好好的!”老大夫急得直顿足, 连忙搭手帮着把王大伟往后堂抬。

  想到今日和那些富家女眷的许诺, 他顿时和古氏、宋樰一起心疼起来。这伤的是人吗?明明是他的财路啊!

  “快,我灶上烧着热水呢, 赶紧端一盆来。”医馆里的小学徒已经回去歇息了, 老大夫只好指挥着宋樰和古氏搭把手,自己则取了店里最好的伤药。

  有红糖的路子,他也不怕王大伟还不起药钱。

  伤口在后脑, 老大夫小心的剔去了王大伟一部分头发, 用热水清理了伤口之后又涂了厚厚的药, 这才仔细包扎妥当。

  这可是他的摇钱树,不敢不尽心。

  包扎完伤口,老大夫才松了一口气,颇为纳罕:“你这伤在后脑,又流了那么多血,人竟然精神还不错。”包在头上的干净衣服都被染成红色的了。

  王大伟哼了一声没说话。其实他后来就没流多少血了,喝了黑糖水后伤口已经在渐渐结痂,倒是之前流了一些沾在那布上,干了之后红一片黑一片的,显得格外骇人。

  古氏和宋樰一直围在大夫身后悬着一颗心,此时方才松了一口气。吴高树也很快赶来了,远远的在门口听见这话就很激动:“大夫,他这伤是不是不重啊?”

  老大夫眼一瞪:“谁说的不重?他精气神好那是他的造化,伤在后脑那是说着玩儿的?你们这些人啊不懂就不要乱说,这时候心疼那点钱不给好好养着,将来落下病根花费更多!”

  他还不知道吴高树是“凶手”那一方的,只当这是个心疼钱的小气亲戚,气冲冲的教训了一番。他当了大半辈子的大夫,没少见不舍得花钱看病的人家,最后小病拖大病,眼瞅着快活不了了才来治的。

  到那时候哪里还救得好?家属又是一阵哭天抢地,早干嘛去了!

  老大夫越想越气得慌,语气也越发不善。

  吴高树被训得一缩脖子,顿时不敢再说话了。他在村里虽然是个气势汹汹的村长,但到了镇上,就不自觉矮了半截,面对医馆坐堂的大夫更是不敢得罪。

  谁知道哪天自己就有生病求人的时候?

  好在这老大夫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并没有故意坑钱的意思。因着跟王大伟还有合作,用的都是实惠的好药。

  只是古代医疗成本高,再省也花了四两银子,其中创口上敷的金疮药就用了二两多银子,又另开了些补气养血的汤药。

  “这人的身体一破口子,那元气就顺着口子往外跑了,这点药比起他伤的,那是杯水车薪!”老大夫一边配药一边念叨:“这好好的人怎么就伤着头了?”

  宋樰听着大夫的话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恶狠狠瞥了吴高树一眼:“俩村子打架,让人给拿石头砸了。”

  “呦,下这么狠的手啊?”一般村子之间打架都不会下死手的,大多是照腿上来——“老子打断你的腿”有时候并不是说说而已。

  吴高树听着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头垂的更低了。

  因天色已晚,老大夫便许他们暂住在医馆后堂,明日再回村。老大夫自己一家则住在后院的厢房,晚上也是要回家休息的,所以夜里照顾伤者还得家属自己来。

  “要是有什么大事儿可以去后院叫我……不过我看他这状态还行,应该不会有事儿。”老大夫摸着胡子站在塌边,居高临下的打量着王大伟,伤口已经不再渗血了,面色在擦干净血后看起来也没有太惨,到底还是年轻底子好啊!

  临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这伤……耽误不了供货吧?”

  王大伟想扯个笑,但面部肌肉一动牵动伤口还是有点儿疼,便只能僵着一张脸道:“不碍事的,到日子就给您送来,迟不了一天。”

  他这伤要是用灵泉养着,恢复速度就快多了,就算自己干不了活儿,也能起来当个监工,指挥村民帮着干,再不行还有宋樰能帮他搭把手呢。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要把教授村里人制红糖的计划提前了。

  老大夫得了保证,这才放了心,晃晃悠悠出了后堂。

  吴高树跟在老大夫身后去会账,又是一番肉疼不必提。古氏拿着配好的药材在外间熬煮,宋樰则照顾在王大伟身边,小声道:“要不……让大夫开些参片来含着吧。”

  方才老大夫说的不假,这身体破了口子,元气便会外泄,只喝些普通的药哪够呢?现今吃不起整参,含些参片补补气也是好的。

  王大伟看了一眼窗外吴高树愁眉不展的苦瓜脸,摆了摆手:“算了吧,别把人逼急了。”

  坑了五亩地的甘蔗,他已经挺满意了,不想把事儿做绝。说到底这点儿伤对于他来说不算大问题,没必要让吴家庄出钱买参片。

  就算自己圣父病吧,王大伟并不太想干这种损人不太利己的事儿,灵泉可比参片有效多了。

  宋樰气得想捶了他,手伸出去最终还是没舍得落下,不开心的皱着眉:“你倒是心善,还可怜起伤你的人来了。要我说赔多少钱都是他们活该,下这么狠的手,真不是个人。”

  嘴上这么骂着,顿了顿,终究是不放心:“就是不让吴家庄出钱,咱们自己买些来吃也是好的,总是你的身体要紧。”

  这种小地方的参片,多是年份小或品相差的人参才会切片,价格应该不会贵到离谱。今日才卖了红糖,手中尚有余钱,就是再不够,先借一些或是赊着,等自己兄长找来再还就是了。

  王大伟拉着他的手:“这么紧张我?”

  他有一瞬有一种冲动,都想把灵泉的秘密就这么告诉宋樰算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张石柱从外间冒了个头,打断了他的想法:“恩公,我先回去了,明日再送你回家去。”

  王大伟还想撑起身来,被宋樰和张石柱一起眼疾手快的出手摁住了,只好躺着对张石柱道:“今日真是麻烦你了。也别叫我恩公了,咱们这就算扯平。今日要不是你有车,我这伤也得耽误了。”

  张石柱摆了摆手:“我这就是举手之劳,赶上了,那样的情况谁见了也得搭把手。”

  “你就别谦虚了。咱们以后就兄弟相称得了,谁也别说谁对谁有恩。”王大伟道。

  张石柱一想,两家互相帮过对方,这也算过了好几条命的交情了,便顺着王大伟的话头答应下来。两人续过年齿,王大伟还比张石柱小两岁,便叫张石柱一声柱子哥,张石柱则叫他一声伟兄弟。

  也好,王大伟心想,不然自己又要被叫伟哥了……

  张石柱跟着他们忙了一天,到现在还没吃晚饭,不像宋樰之前在镇上还垫吧了两口,眼下这就要回家去了。“要不弟夫郎和婶子一同跟我家去,或是我待会儿再给你们送点儿吃的来?你们也忙了一晚上了。”

  “不用不用,对面就有饭铺,方便得很。”王大伟连忙拒绝了,张石柱家里还有月子里的媳妇和刚出生的娃娃,也不好老占着他的时间给人添麻烦。对面就有二荤铺,让宋樰和古氏去那里吃就是了。

  张石柱这才离开,没多久,吴高树也走了。虽然天已经黑了,但他们村还有一堆事儿,需要他这个村长回村组织大局。幸好路不算远,还是大路不偏僻,也不怕遇上野兽。

  吴高树离开后,王大伟便摸出怀里的银子,让宋樰带着古氏去吃饭。

  宋樰绞着手指头不肯去:“还是罢了吧,我吃过了不饿,大夫还给我们留了两个馒头,都给大娘吃。省下银钱,给你买参片……”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宋樰还一门心思惦记着参片的事儿。

  “我真的没事儿。”王大伟摩挲着宋柏软软白白的小手,“你还记得那天我用热水就救了喜娘么?”

  宋樰一呆。

  “我是有保命的法子的,虽不是医术,但胜在管用。连喜娘那种情况都能救回来,更别说这点儿小伤了。”王大伟心想,这个秘密虽不好详实的和宋樰说了,大约摸透漏些意思倒也无妨,他是看不得宋樰替自己忧心的模样了。

  “如果有一天我们……”王大伟看着宋樰懵懵懂懂的小脸,截住了话头:“罢了,你快去买吃的吧,就是你不饿,娘忙了一晚上也饿了。”

  目送宋樰期期艾艾的出了门,王大伟缓缓闭上眼睛。

  若有一天他真的能和宋樰成了一对儿,再把灵泉的秘密明明白白说与他听。

第51章 接收甘蔗地

  王大伟也不是没有私心。

  宋樰的家信已经寄出了, 想必他的家人很快会来接他回去, 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穷小子, 怕是没什么机会抱得美人归了……有能救人这个金手指, 也算是自己的一项资本。和宋樰的父亲认老乡的时候,还能添加一些筹码。

  当然, 制红糖的方子也算一个筹码,红糖再用瓦片或黄泥过滤后就是白糖,更是这个年代没有的。不过兴安县和丰水县两地都没有人种甘蔗, 制糖并不方便, 宋柏也担忧宋家对制糖不感兴趣, 而自己没有本钱, 也无法快速攒下现银。

  还是灵泉的诱惑更大一些。这天底下的人哪有不惜命怕死的,就是小年轻热血冲动一时以为自己不怕, 到了临死的关头也要恐惧。知道自己有救命的法子,也许宋家会动心……

  宋樰揣着银钱去到对面的二荤铺, 一路上心如擂鼓。方才王大伟忽然对他说出那样一番话, 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不是感受不到,并且着实惊讶与意外。但这总归……是王大伟信任他吧?

  宋樰虽然心中好奇, 却也不是不知深浅的人, 没有细问是什么法子。只是这样一来,便也不再劝王大伟买参片了。

  天色已晚,街上的店铺都陆陆续续打烊了。二荤铺虽然没关门, 却也没有菜色可选, 宋樰便买了一大碗羊肉汤, 把老大夫留下的馒头泡进去,也是美美的一餐。

  他端着大碗一路走回来心里还是慌慌的,王大伟怎么就这么把秘密暗示给他了?这种秘密,是能随便和人说的么?

  他胡思乱想了半天,还是古氏凑上来接碗才让他回了神:“留神门槛,小心别摔了!”

  宋樰这才回过神,他光顾着想心事,都没觉得烫,两只手都红了。连忙拿井水冲了,又去拿空碗和馒头,与古氏分食。

  这一晚上下来,古氏也够辛苦了,还担惊受怕的。如今见王大伟没有性命之忧,也放心不少,一边吃饭,一边就开始好奇起了宋樰的情况:“你……你脑袋好了?以前的事儿还记不记得?傻着的时候的事儿记不记得?”

  她以前还挺疼宋樰的,可那时宋樰是个傻子,她就当疼小猫小狗,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疼宋樰,这忽然好了,成了一个懂事儿的大人了,古氏倒觉得陌生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沟通。

  宋樰扒拉了扒拉碗里浸着羊肉汤的馒头:“记得,都记得,姨你之前对我可好了。”

  古氏暗暗松了一口气,想再问问宋樰的身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不傻了的宋樰让她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随意开口,宋樰身上透着点……反正是他们村里人没有的气质,让古氏不自觉的就拘谨了起来。

  最终她只是呐呐道:“记得就好,记得就好。记得以后咱们就还跟以前一样,是一家人哈?”

  在古氏期盼的眼神中,宋樰轻轻点了点头。

  晚上,古氏拿几条板凳拼了,歇在外间,宋樰则在里屋给王大伟陪床。

  王大伟委屈的抽了抽鼻子:“香味儿都飘进来了,馋死我了。你是故意的吧?”

  宋樰有些不好意思:“店里没别的了,就剩锅底一点儿羊肉汤。羊肉是发物,你头上有伤口,不能吃的。”他真不是故意馋王大伟的,他自己倒还不算饿,但古氏还是得吃东西的。“明天一早,我去给你买别的吃好不好?”

  “逗你的,我不饿。”王大伟伸手朝他眉心揉了一把,揉散他皱着的眉头:“几碗药灌下去我早饱了。”

  不止灌了药,宋樰出去的功夫,他还给自己灌了几碗灵泉,现在若是能跳一跳,肚子里都能听见水晃荡的声音……那么说,就是想哄宋樰玩笑。

  自从他受了伤宋樰就一脸的苦大仇深,比他这个伤者的脸色还难看。小美人皱着脸也是美人,只是王大伟看了会心疼罢了。

  不过他哄人的技术并不高明……被揉过了眉心的宋樰依然苦着一张脸担忧的看着他。

  王大伟和他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半天,认真思考了一下,前世自己作为一个男艺人,是怎么面对粉丝(被迫)营业的——虽然那些招数很土又可笑,但对于古代人来说……也许很超前很好用呢?

  于是他把手伸进怀里,神神秘秘的对宋樰道:“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宋樰好奇了起来,却见王大伟从怀里伸出的手上什么也没有,只有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这是什么?”

  王大伟笑眯眯的看着他:“给你我的小爱心。”

  宋樰:????

  ……

  第二天王大伟便觉得自己没什么大碍了,失血的虚弱感也消失了,除了不敢大幅度晃动脑袋,并不觉得自己与常人有异。

  宋樰已经不在房里了。昨晚他对宋樰进行了一连串的比心、摸头杀以及土味情话操作,把老实巴交没见过世面的古代人撩得七荤八素,头一次觉得被迫营业还是教会了自己许多东西的。

  被撩到脸炸红的宋樰羞耻度爆表忍无可忍,要不是王大伟头上有伤,简直想把被子蒙他头上叫他闭嘴。可惜他并不能真的这么对待伤员,只好背对着王大伟蹲在屋角,假装自己是一朵蘑菇,任王大伟再怎么撩也坚决不回头。

  不过王大伟的目的也达到了:宋樰终于不再对着他愁眉苦脸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害羞上。

  也不知道这人哪儿学的,怎么这么没羞没臊……现在想起来,宋樰还觉得脸红耳热的。他赶紧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甩出脑袋。

  为了照顾王大伟的心情,早饭宋樰走远了一些去买了米粉回来吃。买回来却又不想进屋去面对王大伟,扭扭捏捏让古氏进去送饭,自己抢了古氏的活计蹲在外头扇药炉子。

  “那孩子怎么了?”古氏一脸莫名其妙:“昨晚不还好好的么?”

  “没事儿,”王大伟笑眯眯的接过米粉:“他就是需要适应适应我们的关系。”

  古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里却想到别处去了。

  不多时老大夫和吴高树也来了,见了王大伟的伤势,老大夫啧啧称奇:“我行医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恢复的如你这般快的病人。”

  要不是昨日见过伤口有多严重,流的血是实打实的,吴高树都要以为王大伟是装的了。不过恢复的快总是好事,不然延医问药花的还是他们吴家庄的钱。

  老大夫又抓了几服药,嘱咐王大伟回去也要按时服用,吃完了再来复诊,千万不可仗着身体好恢复的快就掉以轻心。王大伟笑道:“总之过些日子我也是要来找您交货的,您就放心吧。”

  老大夫这才点了头,准许他回家养伤:“这回去的路上车可要赶得慢些,捡那平稳的路走,千万不能让伤口再颠破了。”

  吴高树付了药费,张石柱也来了,赶着车把王大伟送回了村里。

  王壮山等人早就等在村口,一边见王大伟回来,纷纷放下手上的活儿,帮着把王大伟抬到了床上,纷纷嘘寒问暖。

  王大伟被他们吵得脑子疼,但也不好拂了乡亲们的好意,想了想便道:“昨日事出突然,好些事儿没来得及交代。我买了些菜种,小樰你去拿来,给大家分了吧。”

  宋樰点了点头,去把昨日买回来的东西翻出来。菜籽分到每家手里也不算多,但也比移植野菜要强。

  难民们很是不好意思:“这,这怎么好,这菜籽也是要花钱买的……”

  “也不算白给你们。”王大伟让宋樰把菜种按人头均分给分给各家,“我这个样子,最近怕是不能干活儿了,家里的事儿还要拜托大家帮衬。我院子后头也有块儿地想要开成菜地,我们家人口少,二分也就够用了……”

  “村长放心,这包在我们身上!就不说这些菜籽,原本乡里乡亲的,有个急难事儿也该互相帮衬!”几个汉子拍着胸脯跟王大伟保证,“除了开菜地,有别的活儿也尽管吩咐!”

  王大伟点了点头,“那我也不跟大家虚客气了。吴家庄该赔的五亩甘蔗地,壮山哥你带着先帮我接手了吧,正好吴村长也在,现在就去交接了,壮山哥记好是哪几片地。”

  一群人分成几拨,呼呼啦啦的就要分头行动,开菜地的开菜地,接管甘蔗的接管甘蔗,王大伟也终于要落个清净了。吴高树面色不太好看,但也没说什么,铁青着脸先行一步带人去地里了。

  王壮山走在最后头,临出门被王大伟叫住了,说了和粮行商定的新米换劣米的事儿,叹道:“这事儿紧急,昨日便该告诉你了,也是让我给耽误了……你跟着吴高树交接完甘蔗地,要是觉得这价格合适,就赶紧的收拾粮食,下午还来得及去一趟粮行。”

  “合适!当然合适!这叫啥耽误!村长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我们换粮食的事儿!”王壮山简直要虎目含泪了。从王大伟家出来,又看见一群村民在王家院子里嘀嘀咕咕:“原来傻哥儿叫小雪……雪花的雪么?他确实挺白的。”聊完八卦又感动起来:“村长头都那样了,还惦记着村里没菜种呢……有这样的好村长,何愁日子过不起来!”一群汉子回家拿上农具,卷着袖子奔向后院,立誓要拿出绣花的精细劲儿,必要细细的给村长开出二分菜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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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之前三次元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断更了很久,非常对不起大家【默默跪下

  不敢立flag了,以后就是尽力更_(:з」∠)_

第52章 教导村民

  王大伟在床上躺了两天, 就开始觉出了无聊。地里的活儿不用他干, 宋樰又被他瞎撩给撩怕了, 这几日都有些躲着他,导致王大伟无聊到和咸鱼也没甚区别, 甚至因为头上的伤还不能随意翻身。

  于是王大伟只能躺在床上规划未来。他如今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亲自熬红糖了。劳累是一方面,熬糖的过程中烟熏火燎,并有水蒸气, 也不利于伤口的愈合。

  好在他原本就打算教导给村里人,如今只是时间提前了,也不算太麻烦。

  不过还是要礼节性在心里痛骂一遍砸他头的混蛋。

  于是趁着吃饭的时候,王大伟便和宋樰说,打算把红糖的制法教给村里人, 问一问宋樰的意见。

  宋樰自打那日被王大伟送过小爱心, 面对王大伟时便时不时的脸红心跳,此刻更有些不自在,低着头戳碗里的米粒:“原本就是你的法子,你想教就教啊,跟我说什么呢。”

  王大伟假装不知他在别扭什么, 只说:“这不是你见多识广, 可以给我出出主意么。”

  宋樰别扭了半天,方道:“你自己的主意便很好, 不用怎么问我。”

  确实, 王大伟已经准备把红糖的熬法教给村民了, 来问问宋樰,就是找着借口跟宋樰搭话呢。

  这两天宋樰除了送饭的时候基本不往他跟前凑,他又卧病在床,也不能主动去找人。

  唉,还是家里活儿太多了。

  然而实际上,家里并没什么活儿需要宋樰操持……但他却是也不闲着。昨日王大伟受伤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也就罢了,今日村民们回过神来,便对忽然不傻了的傻哥儿好奇起来。

  三不五时就有人找借口上门来跟宋樰闲聊。

  古代娱乐业匮乏,家长里短就算是新闻了,像这种傻子忽然好了就是爆炸性新闻,所有人都想得到第一手消息,好去跟别人吹牛去,搞得宋樰不胜其烦。

  这样一想,他倒是赞同王大伟把熬糖的方法传授给村民了……这样一来也能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不是?

  有闲工夫聊八卦,还是活儿太少!

  于是在王大伟的授意下,宋樰把王壮山和几个难民里有主意的人叫了来,一共六个人。

  听说王大伟要教他们熬糖,还给工钱,都十分欣喜。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是要熬制红糖,还以为是石蜜或石蜜的进化版:他们加入村子之后,已经从原住民口中打听到了这村子的前世今生,甜杆儿村原本就是做石蜜发家的。

  甚至很多人心中已有猜测,王大伟早晚会把造石蜜的方法教给他们,带领村子在造辉煌,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过这也是好事儿,大家乐呵呵的应下了,当即就动起手来,把王家后院的石辘抬出来,去山上伐了新的木头来修整。

  可惜村里太穷没有牲畜,不过这石辘人也拉得,不过是辛苦一些罢了。

  刚刚有一些苗头,石辘还没修好,村里人就听说了消息。很是有些人心里不是滋味,帮王大伟家干活不仅能学手艺,王大伟还给工钱呢!

  但是难民心里不是滋味不敢说,村民们可没什么不敢的,几个人就找上了王大伟的门。

  王大伟都不明白他们闹什么:“我倒是想让你们赚钱,一个个不抽不动弹,抽了也不动弹的,我能使唤得动你们?”

  说的几个村民有些尴尬:“哪就这么懒了……”

  王大伟翻了个白眼,“我还不知道你们?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跟我这儿唱聊斋了。晾石蜜是咱们村祖上传来的手艺,你们要真想干也不用我组织人,问问自家的老人先学起来。不是真想干就一边去,我家帮工招满了,别在这儿碍眼闹得我伤口疼。”

  几个村民面面相觑,再一次意识到这个村长已经不是以前好拿捏的村长了,只得灰溜溜的离开,唯有王小二留了下来。

  “你还待着干啥?你转了性了,打算当个勤快人?”王大伟瞅他一眼。

  “那不是!我压根儿就没想给自己揽活儿!”王小二连连摆手,让他干个活儿跟要他命似的。“不过村长你找难民们干活儿,那也不能厚此薄彼啊……”

  王小二挠了挠头:“我老丈人也能干的很嘞……”

  王大伟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人居然是来为寄居自家的难民说项的。要知道这些村民,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向来是懒得连门都不想出,路都不愿意走,今天居然为了难民来到了自己家。

  王小二说着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媳妇说了,我老丈人为了我,都跟别的村的人动手了,我也得拿出做女婿的样子来……我娘也说是这个理儿。”

  能让王婆子也赞同可不容易。

  不过来说项的,也只有王小二一家而已。说到底,这还是赵秋秋的本事。王大伟心里另有一番想法,嘴上仍道:“我那儿有五亩地的甘蔗呢,总归会让大家都学会。不过是分批次来罢了,这回是王壮山他们,下回就能轮到你老丈人了。”

  王小二得了这个话,也觉得能和媳妇交代了,喜不自胜的走了。

  王大伟也不是唬他,他打算让村里愿意干活儿的,有一个是一个,六个人一队,两个人一组学习熬糖,直到全村人全部学会为止。

  今年自家只付他们少许力气钱,到了十月收获了罗汉豆,旱地就全种上甘蔗,明年就让他们自行熬糖,再由王大伟出面去和各个药铺谈生意,从中抽一成利润——他也不是白教本事的。

  这样弄上一年,难民们家家都盖得起新房了,而他不用亲自熬糖做体力活儿,也能有收入。说到底,王大伟自认为还是一个靠脸……不是,靠脑子吃饭的人,干体力活儿不是他的强项呀。

  说干就干,这日下午石辘刚刚修好,王大伟便让王壮山等人去地里砍些甘蔗来。

  “也不用太多,砍个十来根,一百斤多点儿吧……”地里的甘蔗粗壮,一根就有十斤上下,汁水丰沛,再用上石辘,一百斤甘蔗能榨出来五十斤左右的甘蔗汁。

  村里人家用的大铁锅,一锅整好能装五十来斤。

  王大伟让他们六人小组自己商量,两两一组,一组人去山上砍柴,一组人负责榨甘蔗汁,一组人熬糖,轮流着来,保证每个人都能学会没个步骤。

  每日工钱都是一样的,一人一天给五文钱。在村里算是不少了,盖因榨汁、熬糖都是体力活儿,一刻也不能停的,耗力气。

  大家听了他的安排,也觉得十分合理,并没有人争抢,十分妥当的排好了顺序。次日一早,六人便在王大伟的指挥下开始熬糖,先从榨汁开始。

  有了石辘,榨汁的速度和效率都提高了不少。一组人分工明确,一人拉石辘,另一人休息顺便撇浮沫和杂质,拉上半个时辰便轮换一番。

  村里有空的人也跑来围观。他们已经从王小二口中听说以后自己也有机会学习,但对于这些第一批学员,还是十分羡慕眼热的,便站在一旁观摩。

  看着看着便有人觉得那石辘眼熟:“我们家后院好像也有一个?”那东西是他们寄住的主家随便堆在后院的,他们还以为是懒怠挪动的废石料,上头木头都糟了,看不大出形状……

  王大伟便道:“是的,按理说村子原来是做石蜜的,这石辘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你们若是得空,可以去山上砍些木头提前修整一番,榨汁费时,要是能两台石辘一同榨汁,便可以省不少时间。”

  他之前榨二十几斤甘蔗就榨了一白天呢,不过那时用的是石磨,确实慢一些……

  这话一说,便有不少人动了心思,不再围观,而是去修整自家的石辘了。

  而王大伟也在指导了几次如何撇浮沫、沉淀杂质之后,就进屋歇着了。他虽然觉得自己身体无碍,古氏和宋樰却还是紧张,为了让他们安心,他也只好继续“卧病”在床。

  他不单自己走,还把负责熬糖的那一组也叫走。下晌有他们忙活的时候,这会儿还是先歇着吧,再说榨汁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工艺,只是耗费力气的重复作业,也没什么好观摩的。

  不多时,砍柴的人也回来了,也被王大伟叫去歇着了。砍柴这组还得负责烧火,也得跟着忙到后半夜呢。

  石辘到底是专业榨汁的,比石磨好用太多了,到了未时中(下午两点左右)五十多斤甘蔗汁便榨得了。又沉淀过滤了一番,未时末便全好了,两人才小心翼翼的拜托宋樰进去请王大伟出来。

  宋樰居然也真小心翼翼的扶着他,搞得王大伟觉得自己跟个老佛爷也差不多了……

  “还成。”王大伟检查了甘蔗汁,心中感叹道,以后有机会最好还是弄点纱布来过滤比较好。单用沉淀法过滤,过滤不干净不说,还会浪费一些甘蔗汁。

  不过之前王大伟在布庄有留心,并没有看见纱布之类的布料。也不知是这个年代还没有,还是妙竹州太穷布庄没有进货。

  但这也只是对比现代机械过滤工艺来说。比起古代的工艺而言,已经过滤得很好很澄澈了。

  王大伟让两个榨汁的人回去休息,下一次就轮到他们熬糖了。不过这两人谁也不想走,累得不行也想观摩学习。王大伟也没有硬赶他们。

  将五十斤甘蔗汁都倒入锅中,开始熬煮。王大伟看过了火候,便叮嘱熬糖的两人:“要一直这么画着圈的搅拌,一刻也不能停,若是停了,这糖浆就要糊锅底了。觉得累了便换班,休息的那人在旁边继续撇浮沫、捞杂质。”

  几人紧张得不得了,连连答应。王大伟盯着他们弄了一刻,觉得没有大毛病,便又被宋樰连声催着扶回屋里歇息了。

  自己这还真成了老佛爷了,进出有人扶着,还有人帮着传话……接下来半天宋樰就没让他动弹,自己跑进跑出监工再给王大伟汇报,倒也没出岔子。

  这一锅因着量大,足足熬了三个半时辰才起锅。体力活儿尚可让别人干,到了起锅的时候,王大伟却要亲自动手,用新买的模具将糖浆隔成小块。他计算着重量,在模具上画好刻度,一块凝结成型的红糖整好是一两重,和书店卖的墨锭一般大小,十分精致可爱。

  一群围观的难民都震惊了,这,这是石蜜?看着不像啊!这看起来就很高级很贵啊!!

第53章 赵秋秋御夫课堂开课了

  王大伟也对做出来的成品很满意, 人多就是力量大, 要是他和宋樰两个人, 要一天做出来这么多得累死。转过头瞧着几人熬夜熬糖累出来的黑眼圈和疲惫的脸色, 赞许道:“做的很好,这就成功了。今日大家都辛苦了, 明日就休息一天,后日再来交换工种,继续熬糖。”

  这一次熬出来的红糖成色很好, 五十斤甘蔗汁出了十斤红糖, 足够交付与医馆的约定了, 剩下的可以慢慢来, 让他们认真学习,多练习几次。

  谁知几个人眼神亮晶晶的, 纷纷表态:“不用不用!我们明早就可以来!”

  王大伟:“……可是现在已经丑时(凌晨两三点)了……”你们不嫌累我还没精力监工呢?良好的睡眠才更有利于伤口的愈合啊!

  “村长只管休息就是了,这砍柴榨甘蔗汁多简单, 也不需要你看着, 我们互相教导就行。待甘蔗汁榨好也下午了,到时候村长再来看看火候就行。”在他们看来, 这熬糖根本不难, 就是费力气,哪里需要王大伟一直盯着呢?

  “行吧……”人家上赶着要干活儿,自己还有啥可说的呢?王大伟让宋樰取了铜板来给他们结了今日的工钱, 便回房歇着了。

  几个人胡乱将铜板塞进怀里, 也不觉得这些钱多了, 见过那些精致小巧,一看就很值钱的糖块之后,他们坚定的相信,要是学会了熬糖的手艺,能赚的钱又岂止这些!

  他们村长真好,这样的本事都不藏私,就这么教给他们了,还许诺以后要教给全村!等明年他们租了地,也种一些甘蔗,有了这手艺日子不就越过越好了么!

  越想越兴奋,几人回家只略躺了躺,天刚亮就又起身出村砍甘蔗。回来后果然不用王大伟指点,便各司其职,砍柴的砍柴,榨汁的榨汁,中间轮换休息,分工有序。

  王大伟偶尔从窗口往外瞅一眼,宋樰也时不时过去瞧一眼,其中操作并没有差池。

  本来也是,熬糖并不是多难的活儿,就是费力气,比较细致。而这些难民抱着学习的心态,再细心没有了,唯恐做的不好被村长嫌弃,不肯再教授。因此细节上有些倒比王大伟做得还要认真,如此这般又熬了两锅,王大伟甚至让他们尝试着脱了一次模子,竟然也弄得整整齐齐、有模有样。

  五天之后,王大伟就觉得这六个人可以出师了。于是如他对王小二的承诺,又在村里新选了六个人,成为第二熬糖小分队。

  这样一来,第二队的人也不必王大伟亲自教授,只让第一队中能言会道的两个人来教导,他偶尔去看看有无错漏就是。

  这教导也不是人人都能的,有的人他自己学会了熬糖,但嘴笨不会说,也是不行的。王壮山倒是个会说的,但王大伟属意培养他做自己的村长副手,便没有让他负责教导之事,而是把村里杂七杂八的琐事都交代王壮山来代理。

  这负责教导的人,每人每日也有三文钱可领。动动嘴皮子就能得钱,这两个“教官”也还挺满意的。

  这熬糖要说有什么要紧,就是火候了,不能过大也不能过小,还要几个时辰维持一致,否则坏的就是一整锅。所以烧火的人得常常警醒。

  这第二队来学熬糖的人中,便有王小二的岳父,赵秋秋的父亲。

  王大伟见到此人便又想起一事,让人把赵秋秋给找了来。

  王大伟早就发现,赵秋秋这姑娘不简单。

  脾气直,嘴会说,性子厉害,不是个省事儿的人。在古代的年轻女子里属于非常泼辣了,也难怪在她原本的村里受其他姑娘排挤。但她也有她的好处:这满打满算整个村里,要数赵秋秋家里的难民和村民处的好,关系和睦。

  这是因为王小二家的人好说话吗?——并不,那王婆子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啊!

  还不是赵秋秋这姑娘有手段,御夫有术不说,也摆得平娘家人和婆家人!

  这村里有像赵秋秋这样,能辖制住家里人的,就也有那性子软和的,在娘家和婆家之间两面受夹板气的。

  这段时间王大伟卧病在床,日常就是家长里短的给人评理,因为(宋樰认为他)行动不便(被要求)不能下床,连躲清闲都躲不成。

  这两日王大伟看了第一制糖小分队的人给第二制糖队的人上课,得到灵感便觉得赵秋秋的这份儿本事,或许也可以通过授课传播。

  赵秋秋被找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最近好像也没干什么影响村子和谐的事儿吧……就是让自己男人在村长面前给自己爹谋了谋福利,不至于让村长亲自召见?

  待听了王大伟的想法,赵秋秋更是震惊到了:“这,这还能教人?”平常挺泼辣一姑娘,这时候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难道真要把自己房里那些事儿和别人说去?各家有各家的情况,能一样吗?

  “你脑子灵活,别人家有什么情况,你揣摩着给出出主意也好啊。”王大伟笑眯眯的鼓励她,“别担心,你这课只讲给那些同你一道嫁过来的姑娘小哥儿,你们年岁差不多也熟识,说起话来多自在。不是给村子里那些人讲。”

  其实一般村子里都会有这样一个角色,女人之间的事儿村长作为汉子不好插手,就得有个来处理处理女人之间琐事,例如婆媳关系妯娌不合甚至房中事之类的角色。通常是由村长的妻子或母亲来担任,但……王大伟这不还没媳妇么,总不能让宋樰来做。倒不是王大伟不舍得放给宋樰这点儿权柄,宋樰自己还没出阁呢,处理这些问题多不好意思?而古氏又没什么主意。

  干脆让赵秋秋来当这个妇联主任,集体授课好了。

  “那……那还成。”赵秋秋心想,要是自己笼络丈夫那套真让村里其他人知道了,特别是汉子们,怕也就不再管用了。

  学堂也不用找,就程哥儿住的赵家屋子,空出一间厢房给她们就够了:王大伟本就打算把那儿改成村委会,现在提早运用一下。至于程哥儿,没事儿也可以一起听听,反正他早晚也是要嫁在村里的。

  和赵秋秋说好了,王大伟又找来了程哥儿,本以为程哥儿会不好意思不愿意一起听课,谁知道他羞涩归羞涩,还是红着一张脸答应了。于是没过几日,这课堂就有模有样的办了起来——当然对外,特别是村里的汉子们,说法是年轻媳妇、夫郎们聚在一起做针线活儿,也能互相探讨技艺互相学习。

  赵秋秋所讲的,无非是怎么笼络丈夫的心,如何在丈夫面前给娘家人说好话,在娘家人面前说婆家的难处,让两方关系更为融洽。当然了,该哄的时候要哄,该立威也得立威,这就跟王大伟当初收服难民一个道理,恩威并重!

  这话还必要说的真诚才能让人信服,赵秋秋讲的像模像样,一群小媳妇小夫郎听了,虽一时不能立刻学会,但也有些开窍的,在家里不那么受气了。

  又有那些家里有具体问题的,说给小姐妹们听,赵秋秋帮着出主意,大家伙儿也跟着凑热闹,倒真解决了几件事。

  加上她们也不是白耽误工夫,上课的过程中手里针线不停,互相帮忙讨教一下。一段时间下来,村里竟然也没人提意见。当然了,这里头也有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都被熬糖吸引了的缘故。

  长此以往,赵秋秋心里也有些得意了。原本是王大伟指派她做的活计,如今倒做得像份事业,很是上心。小姐妹受了她的指导,家里的难题解决了,也会送点小零小碎、野花野菜当做礼物,更让赵秋秋有成就感。

  这一日,她便上了王大伟的门,把宋樰给堵住了。

  宋樰这断时间正帮着照看熬糖的事情呢。王大伟行动不便,他和古氏便是王大伟的眼睛和腿脚。另外他自觉比古氏对熬糖更了解,更是揽了不少活儿在身上。

  “我?我去听什么课?”宋樰拎着一桶过滤出的甘蔗残渣。这种含了大量甘蔗汁的渣子得烧成灰才好当肥料,不然招虫子蚂蚁。

  赵秋秋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干的这是什么活儿!哪有屋里人出来干体力活儿的,只有那不受夫家重视的才会被这么磋磨!”

  她们给人当媳妇、当夫郎的自然也不是不干活儿,可大部分干的都是针线上的活计和家里的家务,虽然费力气少些,却耗神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汉子天生力气大些,自然该把体力活儿交给他们,这叫分工明确。

  宋樰被说的有些不自在,脸上有点儿泛红:“没那么多讲究,这不是王大伟病了么,我顺手就干了,真不沉。”

  这些残渣原也不用他来处理,不过要制糖小分队的人来弄,就得等他们忙完。往往要忙到半夜,到那时候已经招来一堆蚂蚁了,宋樰嫌膈应,每每即刻处理掉。

  不过……宋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白嫩手心渐渐磨出了一些厚皮,可以见得,持续下去几个月,就会形成茧子了……

  “病了怎么了?他一个当村长的,只要有心,随口指派谁谁能不帮你干了这活儿?就是没往心里去!”赵秋秋撇了撇嘴,恨铁不成钢的问他:“难道你就不想王大伟啥都听你的,把你放在心尖第一位,捧在手心里宠?”

  宋樰心动了一下。

第54章 程哥儿不对劲

  王大伟这几天明显察觉到了不对。

  自从他受伤之后, 宋樰表现出的紧张和在意, 加上王大伟有意无意的撩拨, 使得二人感情正在逐步升温。虽然宋樰大多时候还是很受不了王大伟那些土味情话, 会一边嫌弃一边害羞的默默跑走,却仍然会一日三餐准时准点的亲自送饭, 并陪伴王大伟进食。

  作为一个古人(虽然是由穿越者养大的),宋樰不可避免的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保守与内敛,但他没有对王大伟避而不见, 就让王大伟知道, 宋樰心里还是想见他的吧, 只是一个口嫌体正直的小傲娇罢了。

  王大伟心里美滋滋, 觉得只要坚持这可持续发展的道路,修成正果指日可待。

  然而这一天中午是却没见到宋樰的踪影, 毫无征兆的换了古氏来送饭。

  古氏把熬得浓稠软糯的粥和两小碟咸菜摆在王大伟面前。这粥是程哥儿早上来就熬好放在灶上一直温着的,之后就急匆匆走了, 此刻也不见人影。

  “你说小樰啊, 他说有事儿,和村里其他哥儿、小媳妇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程哥儿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古氏如今每日照顾儿子, 还得招待来家里干活儿的人,已经觉得很累了,一点也分不出精力给外头的事儿, 也就不知道最近村里的新夫郎小媳妇都爱往程哥儿家跑, “村里头谁像咱家这么穷讲究, 一天还吃三顿饭,早晚两顿米汤饿不死就完了。这大中午的正是干活儿的时候呢,也不知道他俩跟着瞎忙什么。”

  王大伟脑子一转,不难猜出宋樰干什么去了——村里的新夫郎小媳妇的集体聚会还能有啥?不就是他出主意撺掇的赵秋秋课堂吗?

  王大伟内心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程哥儿去也就算了,他宋樰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为什么要去学村里家长里短、婆媳矛盾的处理方法?

  到了半下午,约么着时间快要做晚饭了,一群新夫郎小媳妇这才散了,拿着各自的活计归家。宋樰和程哥儿还是一道回来的,两人抬着一布袋舂好的精米,是今天一白天边听课边做好的劳动成果。

  程哥儿来了就卷起袖子,忙不迭的干那些堆积的家务,中午吃剩没洗的碗、晚上还没整治的晚饭等。而宋樰则去熬糖的地方处理那些甘蔗残渣,避免放置太久招虫子。

  因为今日听课,处理的不及时,已经有一些蚂蚁和其他虫子被吸引了过来。妙竹州位处南方,本就是气候炎热蚊虫较多的地带,宋樰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胳膊上一层一层的起鸡皮疙瘩,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再想起赵秋秋说的一些话,“真心心疼你的汉子是不会舍得让你干脏活累活儿的”,竟然逐渐有些被说服的倾向……

  说到赵秋秋的讲座,宋樰有时觉得有些道理,有些时候又觉得很荒谬。但眼见为实,王小二确实对赵秋秋言听计从,懒成那样的人居然会每日来接赵秋秋下课,着实让不少小媳妇羡慕到了。

  如今赵秋秋在家里基本不用干活儿,动动嘴皮子就行,娘家人宠着,夫家人也不愿意惹她生气,过得颇为滋润,有大把时间来给他们上课。

  她的滋润日子也让宋樰犹疑起来。

  也许赵秋秋说的都是对的,是自己没有完全理解,融会贯通吧??

  于是到了晚饭时候,学习了很多“御夫”技能的宋樰,心态和气场都有点儿微妙的变了……王大伟也说不上来,就是偶尔宋樰一个眼神,就让他背后发麻。

  王大伟:????

  我做错了什么了吗?

  这样过了几天,王大伟终于忍无可忍,偷偷让程哥儿把赵秋秋给找了来,认真谈了谈关于宋樰上课这回事儿:“我让你教教村里那些处理不好家里关系的人,你怎么还把人选挑到我家头上了?你都跟他说什么了,最近宋樰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弄得我心里发毛……”

  赵秋秋当然不敢说,自己在背后撺掇宋樰,说王大伟对他不够好来着,只能强行狡辩:“你说的是这村里头得新嫁媳妇和夫郎都得来跟我学,怎的傻哥儿就不用学了?他不是你屋里人么?莫不是你害怕傻哥儿学会了,在家降服了你?”

  “他…他哪儿是我屋里人……”这事儿解释起来挺麻烦,王大伟也是有苦说不出,干巴巴道:“人家都好了,怎么还傻哥儿傻哥儿的叫……我跟他其实……”

  赵秋秋道:“行,叫小樰。人家小樰都没意见,如今每日都来学,态度最积极了,还拿了纸笔来记什么……笔记来着!”

  王大伟:“……?”难怪那日宋樰进他屋里一通翻找,翻出笔墨纸砚原来是干这个的?

  王大伟懵了,怎么还认真学习起夫妻、婆媳相处之道了?他是失忆了,还是梦游时错过什么重要步骤了??

  赵秋秋有点儿心虚,完全不想在他这儿多待:“没啥事儿我就回去了,一屋子人等着我上课呢!”仿佛一个课时排得满满的教授一样,带着使命感急匆匆的溜了。

  程哥儿今日倒没有跟着去,留在王家帮着古氏干点儿零碎活儿。他还没成亲,于是赵秋秋也不管他逃课,反正他没有真实案例需要解决,更重要的是熏陶,眼睛多看,耳朵多听!

  如今王大伟家里的活计也不多,来学制糖的难民们很乐意顺手把力气活儿给干了,没多一会儿就干得差不多了。程哥儿今日却没急着回去接受“熏陶”,纠结了半晌,期期艾艾摸到了王大伟屋外头。

  “村长,这会儿方便吗?我有事儿想和您说。”程哥儿站在窗口敲了敲窗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张张嘴还脸红。宋樰下课回来,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这样一副场景。

  王大伟正歪在床上计算着这些日子来做了多少红糖,明日就是第一次跟医馆交货的日子了,宋樰非说他伤口没好全,不让他出门。

  王大伟还没想好是让宋樰自己去镇上,还是找人陪他一块儿去。正在沉思,程哥儿敲了窗户,王大伟没多想就让他进来了。

  宋樰远远的看见,心里稍微有些不自在起来。他可是记得清楚,程哥儿……喜欢王大伟呢。

  赵秋秋课堂之为□□子/夫郎最需要注意的一百三十八条中第十七条便是,要看好自己的夫君,注意和其他女人、小哥儿的距离!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为什么他要遵守为人夫郎需要注意的条例,宋樰已经闪身躲到了篱笆后头,凝神偷偷观察了起来。

  只见程哥儿红着脸进了屋子,和王大伟低声说了什么,王大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过了片刻迟疑的摇了摇头。

  然后……程哥儿就哭了。

  !!!!这是什么心机白莲的行为??怪不得今天程哥儿找借口,不肯和他一起去听课,原来是想留下来和王大伟独处?!宋樰又惊又气,亦十分在意王大伟的态度,手紧张的揪着脚边的草,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屋里的两个人。

  王大伟明显也有些为难,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程哥儿仍然哭了好久,最终王大伟选择妥协,点了点头,程哥儿这才破涕为笑。

  宋樰气得薅秃了脚下一片儿草——这个没原则的汉子!!

  他“腾”地站起身,气势汹汹的走到王大伟屋外,重重的拍了一掌门板:“你们!说什么呢,干什么呢?!”

第55章 医馆交货

  王大伟和程哥儿被忽然跳出来的宋樰吓了一跳:“我的天!”

  “你怎么突然出现, 还这么大声。”王大伟拍了拍自己受惊吓的小心脏, “我们能说什么, 一点家常闲话呗,值当你这么大呼小叫的吗……”

  “现在我说话都嫌大声了是吧。”宋樰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行, 你们爱说什么说什么,是我出现的不对!”他气得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程哥儿站在一旁惊魂未定:“村长……小樰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王大伟也一头雾水:“误会?……会吗?”宋樰会这么在意他,会看到他和别的小哥儿说话就吃醋吗?王大伟看了一眼程哥儿仍挂着泪痕的脸。

  要真是误会吃醋了……那就好了!

  “哎呀, 你快扶我起来……算了你别碰我怕,还是我自己起来吧。”王大伟连忙下床去追人。

  宋樰也没有跑很远。他跑出去才惊觉,除了王大伟的家和上课的地方, 他好像根本没地方可去。而上课的地方不就是程哥儿的住所吗?

  宋樰丧气的蹲在地头, 忽然觉得更不开心了。

  他, 兴安县首富之子,从小也是锦衣玉食长大, 父姆疼爱兄长娇宠的,怎么现在蹲在地头,和一个普通的农夫没有什么区别?!

  还在跟一个乡下哥儿吃一个村长的醋!最穷的懒汉村村长的醋!

  等等, 我吃什么醋,我为什么要吃醋!!!!

  于是等王大伟找到宋樰时,就看到他正“如狼似虎”的薅着甘蔗地里的杂草。气势之汹汹, 动作之可爱, 让王大伟没忍住, “噗”的一下笑出声。

  宋樰气得拿杂草丢他:“你笑个屁啊!你很得意是不是!”

  “没有没有, 我是来跟你解释的。”王大伟连忙举起手,做投降姿态:“我跟程哥儿真没什么,他是跟我说……”

  “停,他跟你说什么关我什么事?和我说什么劲儿?”宋樰把头扭到另一边,“我才不想知道。”

  赵秋秋说了,解释就是掩饰,汉子的嘴,骗人的鬼,你就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就行了!

  王大伟话都到嘴边了,被他逼的硬生生又咽了回去。宋樰说的好像也是……“那你为什么生气?”

  “谁说我生气了,我哪儿生气了!”宋樰怒道:“……好吧,就算我生气了。”他把手摊开在王大伟面前,上面有几个小小的水泡,是近日舂米、拎桶、拔杂草摸出来的。特别是舂米,他以前从来没干过这样的活儿:“我手都这样了,我还不能不高兴吗?”

  那双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娇娇嫩嫩的手,前些时日已经磨出了一些薄茧,现在又起了水泡,确实看起来有点惨。王大伟很是心疼,捏住他的指尖:“那你还拔什么草,别干了,咱家的活儿不缺人干。你看娘平常也不大干活儿的。”

  宋樰耳尖红了一点,迅速的抽回了自己的手。他也不好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了,看到有哪里不妥帖,总想拾掇拾掇……

  王大伟猝不及防让他把手抽了回去,手上还残留着细腻的触感,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咳,这几天我病着,你辛苦了,明天就好好在家休息吧,镇上交货,我自己去就行。我头已经好了,你看我自己出来找你,不也好端端的吗?”

  “那怎么行!”宋樰瞪大了双眼:“这才几步路,去镇上多远,你别给我逞能,再倒路边让狼给叼了去!”

  “那……那咱们两个一起去,就算是我上镇上复诊了,老大夫之前不也关照我,要按时复诊么?”

  宋樰本来不想答应,但一想到王大伟跟自己出去了,也就没有和程哥儿独处的机会了,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

  小浆镇陈富商的小女儿,最近有些苦恼。

  她娘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的,喝这个红糖对身体好,还美容养颜,非逼着她也一起喝。然而这位陈姑娘却并不喜欢红糖,黑乎乎的总觉得有股子药味儿。虽然糖是稀罕物,对她家来说也还吃得起,她更喜欢香香的麦芽糖。

  这一日,陈夫人又冲泡了红糖水,叫女儿一起来喝。“你尝尝,今天他们家新到的货,闻着就一股清香!比之前的成色要好上十倍!”

  陈姑娘皱着眉头不相信。她娘哪次不是这么忽悠自己的?喝起来不还是那个怪味儿。

  然而,今天好像真的不一样?

  陈姑娘的眉头舒展开来,变得有些疑惑。她又小口的品了品,还真是!怪味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清甜!

  “怎么样?娘没骗你吧?”陈夫人得意洋洋道。“我今天比城北酒楼的老板娘去得晚了些,还以为抢不过她要买不到了,没想到居然有新货!这新糖味甜甜如蜜,且带着甘蔗的清香!她没准买的是老糖,反而不如咱们的好呢!”

  陈姑娘难得痛快的干了,放下空碗:“还真是,没有那种怪怪的味道了。这个得比以前的贵吧?”

  “没有,和以前一样,我还担心不如以前品质好呢。”老大夫当时特意强调换了货源,让陈夫人心里好一阵打鼓,以为来晚了只能买到次品。

  谁知道却是捡到了宝。

  于是母女两个商量着多买一些。她们这些小镇上的“富商”,平日里燕窝吃不起,红糖还是可以吃一吃的,毕竟女人嘛,要对自己好一点。

  很快到了十日之期,王大伟便带着宋樰去镇上医馆交货。

  他们和医馆的交易没有对村里明说,至今村里人只知道他们熬的是一种比石蜜高级的糖,却并不知道是镇上县城炒出天价的红糖。这些人根本就没见过红糖什么样,完全不觉得那种昂贵的东西能和自家有什么牵连。

  这次也没有说是去交易,只说王大伟的头需要复诊了,便将家里的熬糖教学停了一天,两人挎着一只篮子便去了县城。

  篮子里放着墨锭一样一锭一锭的红糖,精致又不占地方,每一锭都用毛边纸精细的包了,也不怕粘连或落灰。

  王大伟便道:“以后若这生意做起来,可以去铺子里定一些油纸,纸上还能印个花样什么的。”就印“甜杆儿村红糖”,商标可以画个甘蔗什么的。这就是后世的品牌了,不论供给哪家医馆,总让人知道这是他们甜杆儿村出的红糖,品质保证,伪冒必究。

  做生意的事儿宋樰原是有很多话可以和王大伟说的,不过这会儿他心里不怎么高兴,就没太搭理王大伟。

  嘴上不让王大伟解释,心里还是在意他和程哥儿的接触,睡前一想,越想越气,越念越亏。

  “这又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自从去了赵秋秋那儿上课,脾气更怪了?”王大伟碰了钉子也不在意,依然拿热脸往上贴,逗着宋樰说话:“那赵秋秋说的话吧,普通的无知妇孺听了能开阔下思想,你这见多识广的人,可别被她拐沟里了啊”

  宋樰有些不高兴了:“关秋秋姐什么事儿?”他还想从赵秋秋那儿学会,这么成为王大伟唯一的心尖宠呢……“等等,什么叫更?”

  宋樰气得想打他。

  两人打闹着到了医馆,王大伟先把新制的红糖拿来给老大夫看。这些红糖是村民们做的,没有了灵泉加持,但比起天竺国的红糖,还是好上不少的。

  老大夫见了那整整齐齐的糖块儿更是满意,从一块红糖上刮下了些糖粉尝了尝,清甜如旧,当下没有二话就会了银钱。

  “下一旬来送货,能不能再加一些?”老大夫笑眯眯的搓着手。他原以为进货量大了,镇上会饱和——毕竟他们只是一个很小的镇子。

  没想到那几位夫人小姐忽然开始大量囤货,王大伟上次留下的没几天就被抢完了。

  王大伟也没想到,这红糖消耗的这么快呀?不过有钱谁会不赚呢?于是欣然应允:“加多少呢?”

  “先翻一倍吧,不够了再说。”老大夫斟酌了一下销售量。

  之后老大夫又友情帮王大伟看了看伤口。王大伟这伤好的实在是快,快到老大夫都疑惑了,王大伟只得道:“原本就不严重,因着是和别的村打架闹得,这才做做样子。”

  可最早那血淋淋的伤口也是自己亲见了的啊?老大夫将信将疑 ,被王大伟胡乱搪塞了过去,并没有多说。

  这时,一直沉默做壁画的宋樰忽然抬头问老大夫:“大夫,王大伟流了那么多血,是不是最好要好生将养,不能近女……男色啊?”

  王大伟:???

  老大夫也是一愣,他一直以为王大伟和宋樰是一对儿,现在只以为是小夫夫两个房中的事儿,倒是觉得这夫郎还挺孟浪的,这就问出来了……

  却不知宋樰是想暗戳戳的提醒王大伟,不能离程哥儿太近了!

  宋樰偷偷瞪了王大伟一眼。

  老大夫摸着胡子想了想,大约是家里子嗣上着急吧,小哥儿们总是这样的,毕竟怀孩子不容易。便道:“无妨,他这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只要不太过就可,也不可次数太多。平常是不碍事的。”

  唉呀妈呀,他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小哥儿说这些!别扭!

  宋樰脸黑了,“不是说一滴……十滴血吗?怎么还可以?”

  这下连老大夫都闹了个大红脸:“你这小夫郎……嗐,不妨碍的,你看他这面色,气血足的很。之前流出去的那些早长回来了。”

  宋樰超失望。

第56章 程哥儿的婚事

  王大伟着实挺惊讶, 他从没想到有一点宋樰会这么关注他下半身的幸福,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如此突飞猛进了吗?

  王大伟不由有些心猿意马。

  “你刚才问大夫那个是什么意思?”回去的路上, 王大伟忍不住试探地问。

  宋樰正失望着呢,直接装傻道:“哪个啊?”

  王大伟可不给他蒙混过关的机会,直接把人拦住:“你说哪个?就一滴精十滴……”话没说完就被宋樰捂住了嘴。

  宋樰面色有点发红,你说这人怎么在大街上就口无遮拦呢!瞎说什么!捂完又觉得自己这动作也不合适,旁边都有人悄咪咪的看他俩了, 连忙把手抽回来,还欲盖弥彰的在衣服上蹭了蹭。

  “我还不是怕你不知节制,身体没好全就那什么人亡吗!现在是我多操心了,你就当我没问过。”宋樰没好气的推了王大伟一把, 结果居然没推动, 这人跟个大石墩子似的把他挡得严严实实。“起开, 你不走我走了!”

  王大伟歪了歪头:“不知节制?——我有什么可以不节制的吗?”

  天地良心, 我倒是想不知节制, 也得你配合啊!

  提到这个宋樰心里就更不高兴了:“你自己心里清楚!跟我面前装什么正经!”

  王大伟沉默了。

  他自己心里确实清楚……关键是宋樰清不清楚?“别在我面前装正经”是不是意味着宋樰已经明了自己的心意了……那么……

  王大伟忽然拉起宋樰就跑,七拐八拐跑进一条无人的小巷。宋樰满脸的懵逼,还没来得及问就听王大伟说道:“是你让我不要装正经的。”

  宋樰:“???”

  下一秒他被按在墙上, 王大伟的脸就这么一点一点凑近, 双唇轻轻地落在了宋樰的嘴唇上。

  好软。宋樰空白了一片的大脑只剩下身体本能的触感。没想到王大伟人看起来挺糙,嘴唇居然那么软……那柔软的嘴唇在宋樰的嘴角啄吻流连了片刻,轻轻吮吸着宋樰丰润的下唇, 而后宋樰感到有什么滑滑的东西撬开了他的牙齿, 侵入了他的口腔……

  那一刻宋樰清楚的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然而下一秒王大伟就哀嚎一声, 捂着脸蹲下了。宋樰面上潮红未褪,气急败坏地挥舞着小拳头简直要炸了:“你有病啊!!!”

  他拿袖子狠狠擦了一把自己的嘴,努力把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抛诸脑后!

  王大伟捂着脸蹲在地上,他真的没想过,自己演了那么多霸道总裁,有一天会在壁咚上失手。难道他的吻技不好吗?明明是诸多导演指导,影后带上分,最唯美的吻技啊!这世界太不按套路来了!!!

  他委屈地抬头看宋樰:“明明是你说的让我别装正经的。”

  宋樰倒抽一口凉气,咆哮道:“我说的是程哥儿!谁让你对我下手了!!”

  王大伟:“……蛤?关程哥儿什么事儿?”

  到了这一步,宋樰也只得把自己之前看到的说了,末了还道:“我刚来那天程哥儿以为我是傻子,还跟我说过喜欢你来着,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虽然可喜可贺,但我不是怕你不知节制那什么吗,你这身体还没好全呢……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家人来接我之前我的生活水平是会下降的!”

  王大伟倒是从来不知道,程哥儿居然还打过自己的主意?不过现在,他也顾不上调侃宋樰口是心非了,这种大误会必须澄清:“并不是,你大概是没听清程哥儿说的什么……程哥儿确是来和我说他的婚事的,不过不是和我,是另有其人。”

  原来程哥儿这段时间经过相处,和一个年轻的难民看对了眼,想求王大伟同意。因为程哥儿只是暂住在甜杆儿村,原本是要嫁给村里人的,也没落户籍。而那难民家里登记他父亲的名字,他自己也还没登记上户籍。

  程哥儿前来就是想恳求王大伟通融,不嫁村里人了,要嫁那个难民。

  再者程哥儿借住的是赵家院子,村里的公产。那难民住的是他妹夫家,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一大家子挤在两间厢房里,哪有地方给他成亲?

  程哥儿就还想继续借住赵家院子。

  他要成亲倒还罢了,王大伟早看出来他不想嫁给村里的懒汉。而村里人在有一部分先娶了难民之后,也不再揪着程哥儿这个干瘦小哥儿不放,而是盼望着他们英明的村长什么时候再吸纳一批难民回来——比起小哥儿,他们还是更愿意娶女人,哪怕是个寡妇呢,好生养啊!

  然而借院子却是不行。且不说王大伟自己对这房子就有改造成计划,村里其他人也断容不下他的。现在家家户户住进了难民,房屋就不大够了,而村里那些懒汉自然不可能自己起房子,不少人盯着赵家院子呢。不过王大伟可不是原主那个软弱了,全给挡了回去。

  他们现在迫于种种原因不敢把王大伟怎么样,对程哥儿就没那么客气了。不嫁原住民还想白住房子,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然后程哥儿就哭了……王大伟看着头疼,想了个折中的法子,算是答应下来他了 。

  王大伟让程哥儿看上的那汉子来他家熬糖帮佣,按天给钱。得了的银钱就拿来租那赵家院子的厢房:正房王大伟还是打算当做居委会。

  这租金就放到村里的公账上,按年收,和土地一样签契书,两间厢房的价格收的稍微高一些,想来村里人也说不出啥了。

  而对程哥儿夫夫俩来说,收的房租虽高,那大片的院子确是让他们白用,正房王大伟用不到的地方也能堆些杂物,于他们也不亏。

  程哥儿这才破涕为笑,千恩万谢的答应了。也就是宋樰以为程哥儿表白成功的那一幕。

  听了王大伟讲述的实情,宋樰有些尴尬,但内心居然逐渐平静了,甚至还有些小喜悦。来不及细想自己情绪的由来,宋樰还得把眼前的局面糊弄过去:“哦,那是我想多了。那什么……程哥儿要成亲这是好事儿啊,恭喜程哥儿啦,哈哈……蛤。”

  说完就闷着头往巷子外头钻。

  太丢人了!

  他们要成就成,不成就不成,我管那么多干什么!现在把自己整的这么尴尬!宋樰心里懊恼,转念一想,不对?刚才好像是我吃了亏?

  占我便宜这帐还没跟这个登徒子算呢!什么人,怎么能、怎么能上来就上嘴呢!

  宋樰脚步一个急刹车回头,正撞在揉着脸走出巷子的王大伟身上,被撞得一个踉跄。王大伟也没想到走个路还能追尾,连忙把人扶住了,两人一番拉扯,看起来倒向是在搂搂抱抱,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咳、咳!”旁边传来两声咳嗽,宋樰这才像忽然惊醒一般倒退了两步,跟王大伟拉开安全距离。转头去看声音的来源,竟然是个丫鬟打扮的女子。

  宋樰有些疑惑也有些不高兴,就算他们拉拉扯扯的不好看,也挨不着别人什么事儿啊,这姑娘倒挺爱路见不平多管闲事的。

  那姑娘看看宋樰,再看看捂着一半脸的王大伟,有些犹豫:“……你们可是卖红糖的?”

  宋樰眉毛一挑:“你怎么知道?”

  宋樰问清原由,这姑娘确实是县城一家商户的丫鬟,来为主母和小姐采买红糖的。但她走到医馆门口,恰巧听到了宋樰和王大伟与老大夫谈话,便想着若是从王大伟这里买,说不得能便宜些?

  她便没有进医馆,而是一路跟在两人后头,没想到走了没多远就跟丢了,在街上好一番找,这才见宋樰和王大伟一前一后从小巷子里出来,但王大伟捂着半张脸,这姑娘又有些不确定了。

  宋樰和王大伟对视了一眼,点头道:“卖是能卖,但我们和那医馆售出的价格是一样的。”

  那丫鬟便有些不高兴:“你卖与那医馆价格肯定便宜,怎不能便宜卖些于我了?”要不是想图便宜,她何必舍了医馆,跟他们一路呢?

  “批发和零售价格怎么能一样?”王大伟也不赞同,宋樰却是为了信誉。若是他们直接将红糖低价卖给散户,那老大夫手中的红糖岂不是要砸手里了?

  “什么批……什么零售?”丫鬟听不懂他们这现代词汇。

  “意思就是说,如果你一口气能买医馆进货量那么多的红糖,倒也不是不可以便宜。但要是只买个几两就没优惠了。你可以回去和你家主人商量一下,若也是做这红糖生意的,欢迎来甜杆儿村,我们红糖多着呢,不限量。”宋樰解释道,还不忘给甜杆儿村打打广告。

  那丫鬟只是为主母和小姐买些自吃的,自是买不了多少的,只得跺了跺脚转身又回了医馆。

  王大伟揉了揉自己的脸,别看宋樰个头不大,下手真黑,他怀疑自己的脸已经肿了:“没想到你还挺有原则,送上门的买卖都不要。”要按王大伟的意思,稍微便宜一点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搁在现代,你在批发市场买东西,哪怕买的少和在超市里买东西价格也是不一样的,还能还价。人家能找到进货源来,本身就是一种本事。

  宋樰摇了摇头:“他们要是到村子里买也就算了,这就在城里,还离医馆不远,不合适。”没必要为了散户得罪了长期商业伙伴。毕竟王大伟做的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要带领村子长长久久的发展下去的。

  ……不对,我还在生气呢,怎么就为他着想起来了!

  宋樰真是怒自己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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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也要一起更!努力!争取年前完结呀!

第57章 全村制红糖

  不过这时候再继续生气, 好像也挺奇怪了。宋樰只好把这口闷气咽回了肚子里。

  两人回到了村子里, 此时误会解开,宋樰倒看程哥儿又顺眼起来。他心中不禁感慨,这就是疑邻偷斧的道理啊,知道程哥儿不是想偷王大伟, 怎么看怎么是个好哥儿呢……

  宋樰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红糖。王大伟裁了好些纸回来, 又让人用木方雕了个村名的印章将徽记印在纸张上, 用印了徽记的纸来包裹成块的红糖, 再用细细的麻绳捆好打个精致的蝴蝶结。如今出售量尚少,便自家人来做, 以后王大伟打算教给村里的妇人。

  宋樰有时闲了,也会和古氏一起做包装。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这红糖这么一包,看起来也顿时上了好几个档次, 高级了不少。

  宋樰手里不停,心里却不是滋味。之前在城里他被王大伟捞到小巷子里给亲了,这可是件大事儿!这可是洗衣裳被陌生人看了胳膊都算失贞的古代, 可是回来之后, 王大伟居然黑不提白不提的就混过去了,也不说跟他正式表个白,或者说点甜言蜜语许下个承诺,莫非是想赖账不成!

  难道还让他个小哥儿先提吗!

  宋樰越想越来气, 手里的活儿也干不下去了, “啪”的一声把纸摔在桌子上, 将正在偷懒的古氏给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自己偷懒偷得过于明目张胆把宋樰给惹生气了,连忙摆正姿势:“我没偷懒!我就是在想怎么包更好看!”

  宋樰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没说话回了自己房里。

  古氏:“……?”

  古氏看看剩下没叠完的,开始怀疑宋樰是想把剩下的活儿都赖给自己。他才想偷懒吧!

  不过宋樰不在了,古氏没人看着才不会干活儿呢。她磨磨蹭蹭把手里最后一个折好,将桌子上的红糖碎末拢在一起用手指沾了抿进嘴里,小声念叨着:“这么大脾气,又不是姑娘家会来月事儿……别是有了吧?”

  过了两日,和程哥儿相好的男人果然来王家干活儿帮熬糖。这人名叫刘二壮,人长得是五大三粗,比王大伟还要高出半个头来,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也难为他一路逃难过来,还存着一身精壮的腱子肉,虽然长得不算俊俏,人却十分精神,性子也踏实肯干,王大伟瞅着他实在是个良配,便也为程哥儿感到高兴。

  刘二壮在王大伟这里赚钱,程哥儿自己帮佣也有收入,两人攒钱倒挺快,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办喜事儿了。

  宋樰看在眼里心情更不好了。看看程哥儿的男人为了和程哥儿的婚事努力干活的样子,再看看王大伟那装傻充愣的样子,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好歹也是个首富家的小哥儿,父姆疼惜兄长爱护,和王大伟在一起都算低嫁到不能再低嫁了,王大伟居然还不主动!

  却不知在王大伟的意识里,古代这么封建保守的社会,亲了不就等于盖章了吗?他早把宋樰看做是自己的人了。况且这古代不是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他自觉和宋樰已经有了肌肤(嘴唇)之亲,那边是定下了,只等着宋樰的哥哥来了,就好向他提亲!于是这些日子,王大伟也十分努力的在卖红糖,虽然现在怎么努力也赶不上未来老丈人的家业,但至少让大舅子看出自己的态度啊!

  他如今将红糖市场在整个县都打开了,不止将货卖到小浆镇,县城里和其他镇子的医馆,或多或少都听说了甜杆儿村的石蜜沉寂多年,最近又新出了个红糖的方子。这本地的红糖免了运输,价格自然要便宜许多,便有不少人奔赴甜柑儿村,来买了些红糖放在店里。

  又因几位富家太太确实因为吃了红糖,来月事的时候不怎么疼痛了,便在闺中与小姐妹们宣传一番。因而又在女子中掀起了一阵风潮,成了他们甜柑儿村的自来水。王大伟趁热打铁,安排全村人一起制糖,虽然暂时只有难民们响应号召,村民们依然懒懒的,但也有个别被调动起了积极性,至少愿意包揽家里的家务活儿不拖后腿,王大伟感到些许欣慰的同时,又感叹这改造懒汉之路,还真是任重道远……

  自己县市场饱和了,王大伟就琢磨着让人带着红糖到周围的城镇去卖,将生意扩大到整个妙竹州。不过他自己是走不开的,村里一摊子事儿要管,加上宋樰的哥哥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要是错过了可完蛋,只慢慢考察可信又机灵的人出去卖货,只是这人选还得再好好斟酌一番。

  如此这般狠|干了半个多月活儿,村里参与了红糖制作的人,多多少少分摊了一些钱到手,比较勤劳的人家还上了欠村里的公账,手里还能落将近一两银子。

  这对于之前还一无所有的难民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家里人丁多的,凑一凑,就有心自己建房子,从原住民家里搬出去。

  要说在甜柑儿村建个房子,也花不了多少钱。地皮找王大伟划一块儿,丁点儿钱不用掏。泥胚可以自己打,房梁可以上山砍,工人可以找一同逃难过来的难民,也不必给钱只当是换工,你先帮我建回头我再帮你建,大家伙儿一块逃命的交情也不吝这点力气。

  就是屋子里的细软贵一些,自己出来住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那是一根针一根线都要自己花钱买的。可是没有人喜欢寄人篱下白干活,还偶尔要受气。有了自己的房子,说话都有底气,腰杆都挺得直。

  因此许多难民都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自己起房子。

  王大伟就帮着他们规划房子怎么盖。以前就不说了,村里的房子建的东一座西一座的毫无美感,王大伟决定以后得好好规划,建设一座美丽新农村。

  再有,就是程哥儿和他男人终于攒够了钱,打算成亲了。

  王大伟之前还担忧程哥儿的亲事儿会在村里引起村民们的不悦,会闹上一场,没想到并没有怎么引起村民的注意。

  他们有更多的事儿要烦呢。

  难民们赚了钱,腰杆儿一天比一天直,连房子都快要不需要他们提供了。那他们还怎么驱使难民们干活儿?等他们真盖好房,家里的活儿又得自己亲力亲为了?

  虽然落了个新媳妇,但在赵秋秋的御夫课堂持续开课下,村里的新媳妇、新夫郎个顶个儿的会笼络丈夫的心,拐得自家儿子都快不跟他们一条心,只向着媳妇了。况且媳妇娘家就在一个村里,欺负狠了人家还不打上门?

  因此不少人上王大伟家说情,要求王大伟限制难民自盖住房,结果被宋樰指着鼻子骂了出去。

  “你们自己懒得不抽不动弹,不上进,还不准人家上进了?非得要跟你们捆一块儿被你们拖死才算完?”宋樰因为王大伟迟迟不表态,最终觉得自己那日是被白占了便宜,王大伟这个混蛋就是不想负责!满肚子憋得都是火呢,这群人正撞枪口上了。

  有村里年岁大、辈分大的人被宋樰骂得脸上下不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到处找王大伟:“小伟,我可和你爷爷一个辈分儿的,你就眼看着你家这小夫郎指着我鼻子骂?”

  结果一转头,王大伟和古氏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俨然一副耙耳朵的样子,这家完全是宋樰说了算:“我也没办法啊,我替您说话,那就是咱俩一起被指着鼻子骂……”

  老爷子气个倒仰,当即就要躺地上装病耍无赖。

  宋樰冷笑一声:“我看是你大孙子娶上了媳妇,家里有人留后了,二孙子就可以打一辈子光棍了是不?还是说你们家有能耐,能自己给老二说上一门亲?”

  村里人顿时哑了火,现在村里日子好过了不少,这都是托了王大伟的福。大家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又不是跟王大伟做一锤子买卖日后不来往了,以后用得着王大伟帮衬的事儿多着呢。

  就像这老汉,大孙子二十来岁才在王大伟的组织下娶上了媳妇,小孙子今年也十四了,过几年也要娶媳妇,得罪了王大伟不给张罗了可怎么办?

  以前全村拧成一股绳,拖着村长一家帮衬他们,可现在人心散了!媳妇数量有限,你家娶不上正好匀给其他人家,别人巴不得呢!各自都有各自的心思,再不好辖制住王大伟了。

  而王大伟自从王成梁死后,也逐渐强硬了起来,要是真硬下心肠不管他们了,他们也是真没办法啊!

  一行人闹了半天也没个结果,还挨了宋樰一顿臭骂,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宋樰把院门关上一回头,王大伟和古氏早不似方才那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了。

  王大伟当然不是真怕宋樰怕成那样,只不过觉得方才让宋樰把他们骂走出出气,这种方法也挺好。那些人就是欠骂!

  王大伟拍了拍宋樰的肩膀:“干得漂亮!”

  谁知道宋樰一巴掌抽他手上:“别动手动脚的!滚蛋!”

  王大伟:“……?”

  他看着宋樰气冲冲离开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一旁的古氏:“娘,我没招他惹他吧?跟我发什么火?”

  古氏顺手把刚才被几人踢乱的长条板凳摆正,随口道:“谁知道呢,他这两天脾气可大了,别是怀了吧?你老去镇上,带他上医馆瞧瞧啊?”

  王大伟:“???”

  怀了?怀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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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完结啦,今天开始恢复这篇更新,尽量日更!大家监督我啊!感谢在2020-01-08 01:40:03~2020-04-20 16:4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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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程哥儿成亲

  怀是不可能怀的, 他们两个连事实都没有怀什么怀?不过王大伟倒是觉得, 虽然宋樰之前也有些骄纵,经常怼自己,但却并不是莫名其妙乱发脾气的人,因此也觉得宋樰不大正常, 便决定追过去问问。

  宋樰一路走回房, 一回头发现王大伟居然还尾随自己——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便觉得他处处行为都不顺眼, 尾随这是什么变态行径?于是更加生气, 堵在房门口十分警惕的瞪着他:“你干嘛来?”

  上次就把他拉进箱子里亲了不负责,这回还敢跟着他回房了, 想再次不干人事儿吗?

  王大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这怒气真是冲自己?自己招他惹他了?

  宋樰看着王大伟那副样子就来气, 明明是他被占了便宜,王大伟不表态不负责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就算了, 现在还做出这副委屈无辜的样子,他才委屈呢!宋樰瞪了王大伟一眼,气鼓鼓道:“你离我远点, 我告诉你, 我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上次在镇子上我是没防备,以后你休想再得手!”宋樰握了握拳,明明是这么理直气壮的话, 王大伟这样的登徒子就该骂, 可是说着说着他心里却逐渐委屈起来, 鼻子眼眶都开始发酸,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对王大伟道:“等我哥来了自然会重谢于你,到时候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你再有下次,看我不打爆你的狗头!”

  说罢就狠狠的甩上了门,在屋里大力的吸了吸鼻子。

  算了,自己这是被坏人拐卖才流落至此的。既然是被拐卖,那总要历经磨难。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挫折,能活下来都多亏自己机灵又勇敢!再说王大伟虽然……但比起遇到那个恶心的县令,也不算什么了!

  宋樰抹一把脸。

  吃了个闭门羹的王大伟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宋樰还是有那么点儿苗头的,特别是上次在镇上,宋樰表示出了对程哥儿的吃醋,更让王大伟确定了宋樰对自己的在意:一个人喜不喜欢你,多多少少是感觉的出来了,在王大伟看来,宋樰就是嘴硬傲娇而已。但今天宋樰的这番发言,让王大伟怀疑起了自己:难道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自我感觉良好,一厢情愿吗?

  王大伟还记得自己在现代看过一个段子,说现代男性的迷之优越感,只要女生没有明确表示拒绝男生就会觉得对方对自己还是有点意思的。哪怕女生强硬的让他们滚,他们还会在心里念叨一句“这女的,因爱生恨。”*

  王大伟当时当笑话看过便算了,如今想起来却觉得分外扎心:难道自己也是这种人其中的一员了吗?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沮丧:他的盛世美颜在穿越后,确实降级了不少,身份也不再是当红明星了。宋樰作为一个富家小哥儿,流落至此客居他家只是无奈,自己喜欢宋樰是一回事,可是倘若宋樰并不喜欢他,而他硬要高攀,那和那个逼迫宋樰为妾的县令又有什么区别呢?

  仔细想来,宋樰好像确实是那日从镇上回来,就开始生气的。

  果然是因为自己举止轻浮,让宋樰生气了吧。王大伟有些挫败又懊恼,宋樰都这么明说了,他再赖着不走和流氓有什么区别?他沉默片刻,上前敲了敲宋樰的房门,也并不指望有人会应门,只是隔着门板对宋樰表示自己再不会冒犯,并对上次在镇上的行为道歉:“上次是我孟浪了,对不起,你……你别往心里去。我以后不会了。”

  宋樰简直要气炸,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他原本靠在门板上正心里发酸,此时便狠狠一脚踹在门上:“滚!”

  王大伟:“……”

  王大伟退后两步看着晃晃悠悠的破门和屋檐上落下的阵阵灰尘,法子内心的为这房屋的寿命和宋樰的安全担忧。

  之后一连几日,王大伟都避着宋樰。他回去痛定思痛了一番,觉得自己这样确实很不好。在古代这样格外讲究门第的社会,跨阶层的恋爱若是两情相悦那是一段佳话,若是单恋可没人会觉得你有勇气追求爱情,往难听了说这叫癞□□想吃天鹅肉——好像在现代也是这样。

  害,自己如今就是一只没有自知之明的癞□□。王大伟很沮丧,很难过,陷入了失恋。

  他这边避嫌避得过于明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暗地里没少跟古氏打听这小两口怎么闹别扭了呢。每日闲在家的懒汉们就指着村里的八卦当一乐了。可古氏又哪里知道呢?她也挺奇怪呢,之前两人虽然尝尝拌嘴,但那蜜里调油的感觉是有的,特别是自己儿子受伤那回,宋樰心疼的掉了多少眼泪。这好好的怎么就怄起气来了呢?

  宋樰心里更是有些不是滋味,让王大伟滚的是他,可是王大伟真滚了,他又觉得失落极了,加上古氏、程哥儿都用探寻八卦的目光时不时看着他,宋樰简直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个村子!

  家里怎么还不来人接他回去!他再也不想看到王大伟这个混球了!

  而这几日的时间,程哥儿的男人刘二壮求人看了黄历,选了一个最近的宜婚娶的日子,打算跟程哥儿就把婚事儿给办了。灾荒期间自然一切从简,加上他们一没什么钱,二来又和村里人不那么相熟,自然也不会大办,只打算摆上两桌好饭菜自家人吃一顿,再请村长一家来做个见证,在户籍簿上记上一笔,这事儿就成了。

  因此村里还有许多人不乐意,因为没有受邀吃不到酒席而骂骂咧咧的说闲话。让王大伟听到了,逮着一顿臭骂:“你多大的脸,人家非得请你白吃饭?吃宴席也得随份礼吧,你是给人拎二斤小米了,还是拿五个大子儿了?”

  在这乡下遇上红白喜事、孩子满月去吃席,这两样是比较常见、默认价值合理的随礼了。不过懒汉村的人自然是没想过要随礼的,纯粹是想白占便宜捞一顿饭。但是程哥儿没请,便念叨了两句,结果就被王大伟骂了个狗血喷头,那人也觉得委屈:“我就是说说,又没说非要吃不可……”

  旁边人扯他一把:“闭嘴吧你,他们两口子最近跟吃了枪药似的,逮谁怼谁……约么是村长被傻哥儿踹下床了,拿咱们撒火呢!”

  他们没有受邀,王大伟作为村长自然在被邀请的名单内,连带着家里人古氏、宋樰也一起被邀请了。也是因为程哥儿在村里也没什么朋友,宋樰便算是和他相熟的了,古氏之前也对他算是挺照顾,干脆一起请了来。宋樰原不想去的,王大伟这些时日避着他,那有王大伟的场合他也不想去凑热闹。可程哥儿亲自来请,想着这是程哥儿一辈子一次的好日子,宋樰终究答应下来。

  到了正日子,一家三口别别扭扭的一起出了门,古氏走中间,王大伟和宋樰一边一个隔得老远,愁得古氏直叹气。

  宴席就摆在赵家的房子里。王大伟做主把这院子租了一半给程哥儿和刘二壮做新房,程哥儿把这里收拾的极为干净妥帖。刘二壮别看人长得高大粗笨,却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在王大伟那里熬红糖赚了一些钱,给程哥儿和他娘一人做了一件鲜亮的褂子,映得程哥儿脸上也有了几分颜色,他娘也喜笑颜开。

  王大伟作为村长,还充当了主婚人。

  拜过堂之后程哥儿便被送入了新房,其他人则留下来吃酒席。村里人请客吃饭一般来说女的不上桌,但这请了女客又不一样了,便整治出两桌席面来,王大伟他们一群汉子在外间的正堂吃,女人和小哥儿则在厨房里支了张桌子吃饭。倒也没整治七个碗八个碟儿的,两桌各自一只鸡,一大盆排骨炖白菜,三合面的馒头管够,再加上镇上打来的黄酒,这就算是刘二壮家能办出来的最好的宴席了。

  程哥儿已经进了洞房,其他人便把宋樰推上了主位。

  如今宋樰在村里人眼中,俨然已经是村里的第一夫郎了,因为古氏性子软众人皆知,于是谁家女眷有点什么拌嘴都会请宋樰去主持公道,宋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找他——要说村里的媳妇、小哥儿的拥护程度,赵秋秋不是更适合这个角色吗?但人家都来请了,他闲着也是闲着,也就常会说去劝两句。

  意外的是这些人居然还挺信服他的。

  这样好像不太对……被推到主位的宋樰今日忽然迟钝的察觉出了里面的问题,他之前还以为是别人看他格外有书卷气质,才找他主持公道的!他连忙躲避开,把古氏推到主位上。

  其他人一看都笑了:“这孩子还挺孝顺的,你有福了!”

  古氏也笑着拉宋樰在她身边坐下:“那是!”

  宋樰:“……”他真的就不该来……

  他看着一个来敬酒的婶子,嘴里说着让他在王大伟跟前多帮自家美言几句的恭维话,实在不知道怎么答话了。

  有了这一个婶子开头,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奉承起宋樰,就希望他能在王大伟跟前多吹吹枕头风。

  宋樰窘迫的不知如何是好,可是……这个时候忽然澄清好像也很奇怪吧???真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只能尴尬的笑笑低头喝酒,把嘴堵上了就没人让他说话了!

  这些婶子大娘见宋樰这般好说话,更是敬酒敬得起劲儿,等王大伟在外间同样应酬了一番之后,两个人都醉了八、九分了。

  宋樰是真喝的有点儿多,王大伟……王大伟是没想到这具身体的酒量竟如此菜鸡。

  想他前世也是能和制片方投资人拼二斤白的也能全身而退的,现在却被这些淡如水的酒给放到了,真是大意。

  两个人都红着脸呆呆的坐在位置上吃东西,再有来敬酒的也会行动缓慢的接过喝下去,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劲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带着善意的。他们村长其实也还是个少年人呢,居然就挑起了全村的重担。不管原住民们最初让他当村长是抱着怎样的小心思,现在新甜杆儿村,是真把王大伟当村长,当他们的领头人。

  难民们更是感怀,这样一个少年人,可是救了他们的命,还给了他们一个家啊!

  只余下古氏十分犯愁:她一个人,可怎么把这两个醉鬼给弄回去啊??给弄回去啊??

  ※※※※※※※※※※※※※※※※※※※※

  *来自李诞今晚八零后脱口秀的表演。

  呜呜呜这篇停了太久了太没手感,感觉感情线都不连贯了T T感谢在2020-04-20 16:47:08~2020-04-21 17:1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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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醉酒

  最终, 古氏只能拜托其他一起来吃酒的村民帮忙把王大伟和宋樰两个醉鬼弄回来家, 好在他俩是被敬酒的主要对象,其他人敬他们两个,喝的都不算多, 倒也还能把他俩送回去。

  三个汉子架着王大伟,两个婶子簇拥着宋樰, 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回来王家院子。

  王大伟和宋樰并没有住在一个房间, 古氏便也这么指挥着他们分别将人放到他们各自的房间, 可村民们却迷糊了:“这咋还搁俩屋?你一个人照顾得过来吗?这要是吐了你一个人不还得两头跑?”

  古氏现在这么勤快的吗?

  古氏一想, 对呀!今日程哥儿成亲, 可没人帮她干活儿,这还不得自己一个人收拾?

  另一村民道:“难道是婶子怕他们醉了, 一个欺负另一个?”

  说到欺负, 几个村民不禁往那方面想了想, 都吃吃的笑了起来。

  这倒是启发了古氏,对呀!干嘛不把他俩放一个屋里?

  “这还不是大伟之前脑袋上有伤,怕不小心碰着吗,他俩就分开睡了。”古氏确实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这么一说村民们也觉得合理。这傻哥儿可不像他们村里的婆娘惯会照顾人的,这么娇的夫郎, 加上他们村长是个粑耳朵, 没准晚上还得伺候傻哥儿呢。王大伟既然受伤了, 那自然还是分开睡的好。

  最近宋樰和王大伟的关系那么僵, 两个人互相避着不见面, 古氏看在眼里也替他们着急。老话说的好,床头吵架床位和,有什么事情是一次滚床单不能和解的?如果有那就滚两次!过来人古氏咂摸了一番,便道:“不过近来大伟的脑袋也好的差不多了,那就把他们放一个屋里吧。”

  大伟脑袋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早该住一个屋了,就趁今天!主要还是万一真吐了,她不用收拾两个屋。

  然而王大伟和宋樰的酒量不怎么样,酒品倒还不错。两个人一路也不闹呈半昏睡状态,被放在床上就立刻打起了小呼噜。那头古氏送走了村民们,自己又拐回来照看了一番,给二人盖上了薄被。末了还把王大伟的胳膊摆在了宋樰的身上,默默关门离开:“娘也就能帮你到这里了。”

  宋樰醉的云里雾里,睡梦中只觉得好热,然而热源紧紧贴着他,还有什么箍着他的腰让他避也避不开,十分烦躁,便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王大伟离自己只有一寸多远的放大了的脸。

  然而宋樰一点也不惊讶,并没有什么反应,十分淡定的把薄被踢下床,又伸手掐住了王大伟的脸。

  这不是宋樰第一次梦见王大伟了。

  自从那日在镇上的小巷,被王大伟轻薄了之后,宋樰十分没出息的常常梦到王大伟。梦里还是那个小巷,偶尔也有别的地方,王大伟有时温柔有时强硬将他扯了进去,甚至除了现实发生过的事,剧情偶尔还会持续衍生……

  使得宋樰每每醒来,都不禁羞得面红耳赤。

  可是醒来之后想起现实中根本不想负责的王大伟,那份红晕又如数褪去。

  宋樰可真恨死王大伟,也恨死自己了。前者撩拨了又不负责,后者明明知道前者不负责,却还控制不住的去想他,还喜欢他,甚至还做了那么多荒唐的梦。宋樰简直对自己恨铁不成钢,要不是怕疼简直想抽自己两耳光!

  而这一次他醉酒之下脑子不清楚,仍然误以为此刻是在梦中。宋樰毫不客气的掐上了王大伟的脸,小声骂道:“你这个混蛋,撩拨了我又不负责,可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混蛋,我可真是瞎了眼……县里多少青年才俊跟阿爹求娶我,我都看不上,偏偏喜欢上你这个混蛋……”宋樰说着说着委屈渐生,加上酒意的促使,眼角还溢出一些泪水来:“肯定是你之前装得太好了,跟个正人君子似的,谁知道也是个只想占我便宜的流氓。”

  宋樰虽然长得好看,可他在家时,家里却还有个比他更好看的妹妹。并且在家时,他因为贪吃还生的有些“圆润”,掩盖了本身的美貌。县里确实有许多人向他阿爹求娶过他,可那都是身份次一等,自觉求娶不到他妹妹才退而求其次的。

  宋樰知道他们并不是真心喜欢自己,主要是为了他家的财产,所以从来不肯答应他们的求亲。

  而这次宋樰被拐至他乡,一路上吃了不少苦,瘦身成功后美貌显露,居然也给他带来了许多危险,多得是想占他便宜的人。只有王大伟,他扮丑扮傻隐瞒身世的时候和现在,对他态度始终如一。宋樰为了能够回家,也做了一些不那么道德的事情,可王大伟竟然完全体谅他从来不曾追究。宋樰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很感动的。

  他一直觉得王大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可谁曾想到头来还是馋他的身子。

  谁知眼前的王大伟也缓缓睁开了眼,搂着他的手臂一下子收得更紧了:“……你说什么?你说你喜欢我?”

  反正是在梦境里,宋樰完全没有负担的开始袒露心迹:“废话!我要不喜欢你,我干嘛要帮你管村里的事儿,干嘛要帮你管红糖的事儿,你被打了我又为什么要照顾你,我什么都不干等我家人来接不好吗?!”

  王大伟听得这话,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宋樰居然会承认喜欢自己?这真的不是他构造的癞□□吃到了天鹅肉的梦境吗?“那……那你为什么又让我滚,那日又说出桥归桥路归路的话来?”

  宋樰十分委屈,眼中聚起一泡泪水:“不是你亲了我之后就装作无视发生,不想负责吗?”

  他这样想着,还伸手捶了王大伟一下,只是醉了酒的身体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力气,打在王大伟身上像小猫挠一样:“你是不是觉得你是村长,还带领村子能做红糖致富,可了不起了,以后这村里的大姑娘小哥儿随你挑,三妻四妾也没问题?”

  要是娶了自己,他阿爹肯定不会准许王大伟纳妾的!所以才现在吊着自己玩弄一番,等自己被接走了,也不耽误他在村里再娶上几房小老婆。

  王大伟惊了,他没想到宋樰冲他发脾气竟然是因为这个,连忙指天立誓:“我没有!我眼里从没有过其他人,我只喜欢你一个!”

  宋樰愣了,他倒是第一次梦到这样会说话的王大伟。虽然也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只是一句表白,可他想要的不就是这么句话么?有了这句话,他的心就定了。

  之前梦里的王大伟,和现实中一个样,总是急着做“坏事”,倒是第一次说喜欢他呢……宋樰觉得即便是梦,自己也是有几分开心的,他一把拉住王大伟的胳膊,勉力抬起自己的身子,轻轻的、羞涩的,在王大伟的唇上亲了一下:“我也喜欢你的。”

  王大伟只觉得自己醉的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子烧了起来,连带身体也一并烧了起来,他再也按捺不住,把宋樰一下子按回床上,狠狠的亲了回去。

  这在宋樰的梦里,简直是太常见的一幕了。他一边想着果然梦里的王大伟还是会延续流氓风格做“坏事”,一边又十分乖巧熟练的回应着王大伟,一双小手也不老实地摸来摸去,终于将王大伟脑子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彻底崩断了。

  ……

  古氏睡了个午觉起来,便打算去王大伟屋里看看,别两个人喝多了真吐一地。结果还没走到房门口,便听到了里面的响动。古氏连忙退回自己房里,心中倒是终于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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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事后断片儿的俩人

  日影西斜,古氏心情很好, 难得亲自下厨精细地做了一顿饭, 抬头看天觉得时辰也差不多了, 便在院子里朝着王大伟的房间吆喝了一嗓子:“起来了,吃饭了!”

  睡梦中的宋樰被这声音所扰,皱着眉悠悠转醒。酒喝多了加上睡前哭过,他的眼睛还有些肿,一时间睁眼还有些困难。不过他完全不记得喝醉之后发生的事儿, 对自己眼睛睁不开这一情况十分疑惑,且身体先大脑一步发现不对:好像有什么重物压在自己身上。

  再继续感觉下去, 腰肢也酸软得厉害。

  宋樰缓了一会儿, 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才勉强睁开, 瞧见了压在他身上的王大伟。

  宋樰:“???”

  王大伟这是发什么神经, 趁自己睡着又想占自己便宜吗?——酒醒之后完全不记得喝醉酒后发生的所有事情,自己说过的所有话的宋樰,气愤的用力把王大伟从自己身上推下去,还顺势踹了两脚, 成功把王大伟给踹醒了。

  在程哥儿家里他被灌了好多酒, 饭却没吃几口。宋樰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在咕咕叫, 便撑起身子,打算出去吃点什么。然而他刚刚撑起身体, 薄被从身体上滑了下去, 宋樰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竟然, 什么都没穿……

  他愣了片刻,僵硬地掀开被子,朝里面看了一眼:“……”

  说是被雷劈中了也不为过。

  而一旁被他踹了几脚的王大伟也悠悠转醒,同样被面前的场景给惊呆了。

  完全不记得互诉衷肠的两个人,十分惊恐地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大眼瞪小眼。

  还是宋樰最先反应过来,他又委屈又生气,轮着枕头使劲儿捶王大伟:“你干了什么!你趁我睡着了都干了什么!”

  王大伟瞠目结舌有口难辩,主要是他自己都不记得他干了什么!

  可是两个人虽然都喝断片了,可是凭着床上和身体上的痕迹,明眼人都能推断出,他们两个确确实实是酒后乱性了。

  宋樰这次是真气哭了。他倒不和普通小哥儿那样,或惊恐或羞耻于自己失了贞洁,害怕被父兄嫌弃遭受闲言碎语而哭,而是单纯觉得委屈,越想越委屈。

  王大伟这个王八蛋,一点也不总重他!……宋樰再心里愤恨的骂了两句,又觉得既然自己喝多了不记事,王大伟或许真的也一样,推己及人或者王大伟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是王大伟越不是故意的,他就越觉得憋屈、委屈,有火也不好发,憋在心里眼泪流得更欢了。

  “我,我……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你。”王大伟结结巴巴的道歉,他虽然不记得了,但也又觉得应该是自己主动的。一来他真的喜欢宋樰,喝醉后真保不齐会做出点什么,二来宋樰一个小哥儿,难道还能强|上自己吗?他觉得必然是自己醉酒之后,满腔的爱意失去了控制,就这么喷薄而出了,加上宋樰也喝得模模糊糊的,自己就把人……

  王大伟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看着宋樰也不说话也不骂他,只坐在床上默默流泪,王大伟心都要碎了。他真诚的对宋樰说:“如果你实在气不过……你就上衙门告我吧。”

  趁对方醉酒不知反抗、不能反抗的时候跟对方发生性关系,这也算□□的一种……既然宋樰是对自己无意的,那么自己也该为这行为付出代价。

  谁知宋樰听了这话却更生气了,恶狠狠的瞪他——只是因为他红肿着一双眼睛,这一瞪非但没什么威势,反而十分惹人怜爱:“你故意的是不是!”

  王大伟一想,也是,那县令没准还到处抓宋樰呢,他哪里敢自投罗网?况且在现代女孩子受到了侵犯,也有羞于告人而忍气吞声不报警的,况且是贞操观念十分严重的古代呢?恐怕都没有□□罪的法条吧?

  失了贞洁的女子小哥儿没准还要被沉塘或者送去家庙什么的……王大伟以为宋樰指的是这些,想了想便道:“无论如何,确实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我……我可以把制糖的方子送给你,作为补偿。如果你要的话,我还有其他的方子,或者对你家的产业也有帮助……我也只有这些了。”

  他如今一穷二白,除了从现代带来的知识,还真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赔偿给宋樰的。

  宋樰裹着被子,却是越听越气,越听越委屈。王大伟说了那么多,连整个村子安身立命的制糖方子也不要了,愿意赔给自己,却唯独没有说愿意对他负责,愿意和他结为夫夫。

  他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越流越凶:“滚,你给我滚出去!”

  王大伟:“好好好,滚滚滚。”

  他无措地看着宋樰抓了抓头,说完竟然真的出去了——他觉得也许让宋樰一个人静静,可能真的会好些吧……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哦,还得洗澡。

  虽然是电视剧里演的,但是王大伟也没有别的经验,只得垂头丧气都走进厨房,古氏十分疑惑:“干嘛呢?我饭菜都做好,端到堂屋里了,你上厨房找什么呢?”

  王大伟闷着头烧火:“娘,我烧点儿水,待会儿……待会儿你替我送进房间里,让小樰洗洗吧。”

  古氏心想,他们村里人哪里那么金贵了,行个房还要洗澡,以前也不见这么精细……她却不知以前她误以为二人圆房都是乌龙,这次才是真真正正的圆了房。

  “也不知道你把人折腾成什么样了……想洗就洗呗,洗洗也好。”古氏也没多想,由着王大伟在这里劈柴烧火,她自己则拨出来一份饭菜给宋樰端进了屋里。

  宋樰把自己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听到门响也没有冒头。古氏以为他还没醒,便将那份饭菜放在了桌子上,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宋樰原本在被子里默默流泪,可是越哭越饿,饭菜的香味儿一个劲儿的往他鼻子里钻。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从被子里爬出来,开始一边流泪一边吃饭。古氏今天心情好,难得大方的炒了两个鸡蛋,一大半儿都划拉到了宋樰的碗里。炒得嫩嫩的像棉花一样的鸡蛋撒了翠绿的小葱,咬一口香极了,宋樰吃完心情就好了许多,也不流泪了,只生无可恋的瘫在床上。

  如今和王大伟走到这一步,他也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另一头,古氏自己吃完了饭,把剩下的给王大伟端回了厨房:“你也别净顾着烧水,吃点儿东西啊,你今天也可费了力气的,不补补?”

  王大伟只觉得古氏在他的心口放肆的插刀:“……娘,你就别添乱了……”

  “娘这哪里是添乱啊!”古氏忍不住笑了:“娘这是替你高兴啊,你这几天和小樰闹别扭,娘看着也着急呢。”

  她作为一个标准的古代女性,一生的理他自己想就是给老王家留后,开枝散叶!可惜她老公死得早,只生了王大伟一个孩子,幸亏是个儿子,她还得看着王大伟娶妻生子,生出儿子来才算完!之前她不想王大伟娶个哥儿,就是因为哥儿不好生养,可是和宋樰相处了这么久,古氏是真心十分喜欢宋樰,想法便也转变了一些。觉得只要儿子喜欢,哥儿也就哥儿吧,两个人多努努力,总还是有生出儿子的希望不是?

  现在小两口和好如初了,古氏便觉得离抱孙子的希望又近了一步。她琢磨了一番,这程哥儿的喜事儿都办得那么有鼻子有眼,虽然没什么大场面,也是拜了堂、请了两桌见证人的。自家也该给俩孩子再补办一场喜事了。

  王大伟这些日子倒腾红糖,可是赚了些钱呢,办场喜事还是够的!

  “你看,人家老刘家穷成那样,还给程哥儿办了两桌酒,你当村长的排面也不能比他差了吧,回头让小樰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咱们家现在也攒了点儿钱了,你看回头娘去找下河滩的赵半仙给算个好日子,你跟小樰也办一场亲事热闹热闹?”

  王大伟简直头疼,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古氏解释这其中的问题。只得道:“娘,您就别掺乱了,我和宋樰是没可能的。”

  古氏懵了:“怎么就没可能了呢?下午你俩才……”这小哥儿都破瓜了,怎么就不能成?

  王大伟不再答言,只闷着头烧火,急得古氏围着他团团转,非要问出个究竟来不可。

  宋樰没有继续听下去。他把碗筷放在厨房的窗台上,默默走开了。

  只是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在这个村子里,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把王大伟家当做自己的归属地。现在家里不想待了,宋樰也不想跟村里其他碎嘴子的人说话,便一个人溜达出了村子。

  他们家收了五亩甘蔗,如今已经砍的差不多。平常王大伟在家教人制糖,地里的事儿宋樰就揽了下来。也不用他怎么侍弄,点点数儿,检查检查这些甘蔗有没有被霜打了就成。

  甘蔗被霜打过会不甜的。

  这甘蔗地也算宋樰平日里的半个领土了,他悠悠达达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索性检查起了甘蔗分散郁闷的心情,正心不在焉的在地头转悠,却远远看见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驾着马车风风火火朝村子的方向过来了。

  宋樰愣了片刻,迟疑地躲在甘蔗从中向外窥探,一颗心砰砰直跳,又紧张又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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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哥哥来了

  这村子又不挨着官道, 八百年也见不着一回高头大马,何况还是这么多匹。明显不是路过,就是奔着甜柑儿村来的。

  虽然这段时间也有外地来的商人到村子里进货, 可是这会儿都是吃完饭的时间了,他们村又破得要命,就是远道而来的商人也多半会在城镇先落脚,明天一早再来村子。谁会这么着急,天都半黑了也要赶过来?

  宋樰的心在胸膛里噗通噗通的跳,他觉得要么是那该死的县令终于查到了他的下落要把他抓回去, 要么就是他的家人终于找过来了……

  慢慢的人群近了,借着尚未全暗的天光, 宋樰分辨出为首的人分明是他的哥哥宋柏!

  不是那天杀的县令来抓人,是他的家人来接他了!宋樰连忙从甘蔗地里钻出来, 站在田埂旁喊道:“哥!我在这儿!”

  宋柏带着一群家仆跋山涉水来到此地,一刻也等不及的来到信上留的地址来接弟弟。这么些高头大马,后面还跟着华丽的马车, 可把附近干农活儿的人给稀罕坏了, 悄么的跟在后头看热闹。这时候忽然听到弟弟叫他,宋柏连忙拉紧缰绳看过去,果然是他的弟弟。

  只是他弟弟从前娇生惯养又爱吃,圆乎乎的是个小胖子。如今却瘦得不成样了,虽然说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 瘦了的弟弟更美貌, 却还是把宋樰给心疼坏了——家人才不会计较你美不美, 只会担忧你过得苦!

  他连忙跳下马,几步奔过去把弟弟抱在怀了,宋樰也忍不住抱着哥哥哭了。

  别的看热闹的人倒也罢了,唯独甜柑儿村凑过来看热闹的村民有些不自在。这傻哥儿可是他们村长的夫郎,这是哪里来的汉子,要给他们村长戴绿帽?可是看着宋柏带来的精壮家奴,又无人敢上前问话,最后还是张小勤机灵,想起来得通知王大伟一声儿,一溜烟儿地跑回了村子。

  等张小勤慌慌张张的跑到王家院子里时,王大伟正拎着热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

  “我的哥,你还在这儿愣啥呢?”张小勤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可太久没这么剧烈运动过了,他对他伟哥可真是没话说:“你夫郎都要跟人跑了!”

  王大伟木木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已经跑了。”

  张小勤:“?你说啥?”

  “没啥,出什么事儿了,让你跑得这么急?”

  “嘿,感情我刚才说什么你都没听进去啊?我说你夫郎,傻哥儿,要跟人跑了!不知道哪儿来的汉子带了好些人,骑着大马驾着马车过来了,跟傻哥儿在村外就抱在一块儿了,俩人哭得什么似的,哎呀真是没眼看!”张小勤在心里一琢磨,难道是傻哥儿家人找来了?

  他们妙竹州这地儿经常有人买掠卖过来的媳妇,也有过几回家里人找过来的事儿,傻哥儿来他们村的时候是个傻子,没准是走失了,或者被掠卖的时候碰坏了脑子,现在人家家里人找过来了!

  张小勤这个想法也算是摸到了点儿边,加上王大伟此刻心情不好,便也没有跟他细讲,只是随意点了点头:“应该吧。”

  张小勤略带同情的看了看王大伟。在通讯不发达的古代,掠卖的人能被找回去那可是万中无一,他们附近这么些年来也就有过几例而已,偏让他这兄弟给赶上了。这不是到手的鸭子飞了吗?“那你咋整?你要不看看去?”

  瞧那傻哥儿家人的衣着,恐怕是个富贵人家,恐怕不能够认他这兄弟。不过话说回来,傻哥儿又不是他们村买来的,明明是好心收留,要说他伟哥还给这傻哥儿看病治了脑子,怎么也得把看病的钱要回来吧?

  可是任张小勤在旁边如何絮叨的出主意,王大伟就是不吱声。

  王大伟内心太复杂了,他这一天心情就跟过山车似的,他早想过宋家人会找回来这一天,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更没想到是在这样一个局面来的。更别提张小勤刚才说,傻哥儿跟来找他的汉子抱在了一处。

  他不禁在心中揣测了起来,会是谁呢?宋樰不肯接受他,会是……太阳彻底落山,微风吹在王大伟脸上,满是凉意。

  宋樰抱着宋柏大哭了一场,好不容易见到了亲人,他把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全部发泄了出来,情绪才渐渐稳定。见旁边不少人用八卦的目光看着他们,宋樰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把脸,跟相熟的村民介绍:“这是我亲哥,找我来了。”

  甜杆儿村的人都惊呆了,他们看看宋柏的衣着打扮,再看看这些马和华丽的马车,完全没想到傻哥儿家竟然这般有钱!还是个富户!

  宋柏已经让人把车拉过来了:“快上车,趁着天还没全暗咱们找个客栈,哥给你买点吃的买点衣裳……你穿的这都是什么呀。”

  宋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其实他觉得自己穿的还不错,甜杆儿村穷,村民的衣服上都是大片的补丁,更有那懒得补的,直接穿着带大口子的衣服。可是王大伟却没给他穿过破衣裳,特别是后来卖红糖赚了钱,还给他买了细布的。

  只是在他哥看来,自然是不入眼的。

  想到王大伟,宋樰心里又有几分不自在。他明明应该答应哥哥立刻爬上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地方,心里却又偏偏有个声音,让他想再见王大伟一面:“我,我得回去……收拾收拾东西。”

  宋柏:“?你能有啥可收拾的?”敲他弟弟这身上穿的吧,能收拾出什么好东西来?“不要了,缺什么咱买新的。”

  宋樰却还是扭捏着不肯上车:“我在人家家里住了这些日子,也该告个别才是……”他想了想,抬头问宋柏:“哥,你带钱了没?”

  宋柏:“啊,看我弟这瘦的,脸都凹进去了,手上也起茧子了……”

  “你别跟我打岔,你肯定带钱了,快点拿出来!”宋樰可知道他哥这抠门的脾气,完全不理他的打岔,强硬的要钱。

  宋柏这个心疼,不过看在这村人收留了自己弟弟,报答一番也是合情合理,还是忍痛把钱拿了出来。

  宋樰扫了一眼,银票没动,现银全部揣上,撒腿往村子里跑了过去。宋柏在心里琢磨了一番,也跟了上去。于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村民们也偷偷摸摸跟了过去。

  王大伟还跟着张小勤在院子里发愣呢,瞧着跑过来的宋樰,一时心里五味杂陈。再看见宋樰背后的男人,更是吃惊:宋柏样貌长得极好,别说王大伟穿越之后颜值下降不少,就是在现代娱乐圈,宋柏的相貌也算上乘了,能跟自己打个平手。

  他跟着宋樰相顾无言,一动不动的,最后还是张小勤在旁边戳了他一肘子,这才回过了神。

  宋樰抿了抿嘴,把两大锭银子放在了老树桩做成的小桌子上。“这个你拿着,谢谢你们这段时间收留我,保护我。”

  这一笔钱,即便是对于已经开始着手做红糖,开始有收益的王大伟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张小勤看了两眼那银子,目光就挪不开了,一个劲儿的在背后捅王大伟,王大伟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把张小勤急得不行。

  王大伟沉默许久才摇摇头:“我不要你的钱,你拿回去吧。”他都把宋樰个睡了,还有什么脸要钱?

  张小勤听了这话可有些急了,这眼瞅着宋樰要走,留下银子他伟哥还能再娶房媳妇。可是王大伟这是怎么回事儿?又不挽留宋樰,又不要银子!他觉得王大伟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连忙朝着屋里喊古氏,想让古氏出来劝劝:“婶儿,婶儿!”

  王大伟拽了张小勤一把,他不想宋樰为难:“你走吧,这钱我不要。”

  宋樰看着他这要死不活的表情,心里的气又上来了,这个王大伟能好好说句话吗?!他咬了咬牙,在心里念叨着就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扯着哥哥就走了。

  大概只有宋柏比较高兴了,银子没送出去,他又小心的收回到了包袱里,看看瘦得变了样的弟弟心疼不已,决定带着弟弟去县城最好的馆子吃一顿。

  谁知宋樰却摇了摇头:“县城……还是算了,那县令恐怕还在找我呢。”他把县令如何逼他做妾,他又是如何逃跑的事儿简单跟宋柏说了,把宋柏气得够呛:“这狗官!”

  要是县令好好把宋樰送回去,或者给他们家去个信儿,他们家肯定会重谢——就是他再抠门,还有他阿爹阿姆呢?

  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狗官竟然像让他弟弟做妾!且不说那县令的年纪比他们爹都大了,他的弟弟非正室不做!

  宋柏很生气,决定回去后找人整这个县令一顿。不过眼下他们带的人手也不多,不好硬碰硬以免那县令还有别的下作手段,便绕路从镇子那边走。

  进了镇子,宋樰就下了马车。他对这儿还挺熟悉,便跟宋柏简单介绍了,哪家的客栈干净,哪家的饭菜好吃。

  谁知今日也是赶巧,竟然遇到了张石柱和医馆的老大夫。

  今日张石柱的妻子喜娘身体有些不适,张石柱便请老大夫去家里看看,就在路上遇见了宋樰。因急着给喜娘看病,倒也没多聊,但他们都称呼宋樰为王家夫郎,可把宋柏给震惊坏了。

  “王家……夫郎?”

  宋樰有些尴尬。他之前跟王大伟暧昧的时候,出于某种隐秘的心理,并没有怎么跟张石柱和老大夫澄清,这时候当着哥哥被叫出来,真的是很尴尬。“没有,我怕那县令认出来我,进城都把头发挽起来了,他们误会了。”顿了顿,又道:“那姓王的就是刚才我给他银子的那人,他都让我走了,你也看见了,我俩……真没什么。”

  除了被王大伟拖进小巷亲了,除了酒后乱性,真的没什么:)

  宋柏有些疑惑,他也不是没经过事儿的人,心中难免有些猜测,也有些担忧。但是看看弟弟的脸色,只得把这些疑惑咽进肚子里,并没有多提,唯恐引起弟弟的伤心事来。宋柏心想,总之他们家也不是那种古板人家,只要弟弟人平安,其他都可以当没那回事。

  就当弟弟叫了个鸭!

  “行!那就不提了!你对这镇上熟悉,挑一家最想吃的,好好补补!”宋柏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宋樰也想赶紧岔开这话题,便赶紧挑了一家馆子进去。

  其实这镇子挺小,大大小小的馆子王大伟都带宋樰来过,以前不觉得什么,现在离别在即,宋樰难免有些睹物思人,心中想着王大伟的事情,竟然连吃东西都不香了,让宋柏又心疼,又……有一些欣慰。

  以前他的弟弟和妹妹,一个爱吃一个爱美,为了这两样爱好花钱如流水,只有他一个人热衷于赚钱,攒钱,努力撑起整个家!他也不求两个小的替他分担多少,但节俭一些不好吗——抠门成性的宋柏一直耿耿于怀。

  而如今,流落在外的日子艰难不易,终于让他弟弟懂得什么是节俭啦!只点了几个菜,还是算着钱点的性价比最高的——这才是他宋柏的弟弟啊!继承了和他一脉的优良品德(?

  吃罢饭一行人找了家客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便正式启程回家。

  宋樰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甜柑儿村的方向,深吸一口,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别了,王大伟,就当这是一场过于坎坷的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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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来自听了墙角的古氏的证词

  之后的日子, 表面上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村民们有条不紊的继续熬糖、卖糖,慢慢富裕了起来。好几家人都张罗起了盖新房子,赵秋秋也继续开着她的御夫课堂, 一点一点用枕边风的方法扳正着村里的懒汉们,还颇有成效。

  整个村子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只有村民们自己心里清楚,不是真的没发生什么, 而是村长浑身萦绕的黑气让他们根本不敢八卦!村里原住民也好,难民也好, 就是再没眼力见儿的人, 也都一致的大气不敢出,绝口不提宋樰这个人, 就怕引起他们村长的伤心事儿。

  瞧王大伟那每天黑着脸闷头干活儿的劲儿吧, 村里人都怕他累出个好歹来!毕竟他们还指望着王大伟带他们制糖/给他们说媳妇呢!

  古氏瞧着在院子里闷头劈柴的儿子, 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那日张小勤喊她,结果她一时犯懒赖在床上没起来, 谁知就这一会儿工夫, 儿媳妇就跑了!还是自己儿子亲口放走的,气得古氏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怎么就偷那一回懒!

  她当时要是出来了, 两头劝两句,没准别别扭扭的小两口就不会散呢?

  那日古氏在房中躺着, 没亲眼见到宋柏带来的马车和家奴, 以及通身的气度。她倒是听说了傻哥儿娘家瞧着挺有钱的, 可在她眼里有钱人就是他们镇上、县城的员外老爷,瞧着……瞧着也就那么回事儿!她儿子研制出来了制糖的方子,短短一两个月就赚了这老些钱,古氏掰着指头算,觉得他们家富起来也就两三年的事儿,要是那天她好好跟亲家说道说道,没准就成了呢!

  最重要的是傻哥儿都跟了她儿子这些日子了,两人之间也看得出是有情的,这还能让人跑了!古氏看着王大伟,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同时也暗暗发誓自己得把犯懒的毛病给改了,同一个坑里不能栽倒两回!

  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古氏再懊恼也没用了。这古代又不似现代通讯方便,更别提宋樰走的时候根本没留下什么联系方式,大概这辈子是见不着了。

  那么就得往前看!古氏看着时而萎靡不振,时而玩命干活儿的儿子,觉得自己这个当娘的得担起责任,在思想上拉扯儿子一把。

  王大伟正在院子里劈柴。这些日子他是一刻也不想让自己闲下来,总是没活儿找活儿。家里在熬糖,柴火是必不可缺的,他一闲下来就或上山砍柴,或在家里劈柴。附近的山因为甜柑儿村人几十年的懒惰野蛮生长得极为茂盛,可给了王大伟施展的空间。

  可尽管如此也架不住王大伟这么砍,山上的树够他们家院子地方还不够呢,就是熬糖也用不完,就开始送给村民们。

  以前恨不得占村长家便宜的懒汉们,这次却都不好意思收了。

  这都是他们村长饱含内心血泪砍下的柴啊!

  古氏叹了口气,滔了把毛巾,又倒了杯水给儿子端过去:“歇歇吧,家里的柴够用了。”

  王大伟倒也没有驳了母亲的好意,他放下斧子,结果水和毛巾,一边擦着头脸一边坐在了门槛上。

  古氏也凑过来坐到了他旁边。她看着王大伟的侧脸,觉得自从家里条件好了些,吃得好了些,自己儿子瘦弱的小身板一点一点壮实起来,脸也是越长越俊朗了。以后再扯件好衣裳,那准是十里八乡最帅的小伙儿。

  宋樰走就走了!她儿子,还愁找不到媳妇吗?!古氏心疼的给儿子擦了擦汗,道:“咱们村如今有了红糖这个招牌,好些外村人都对咱们村改观了。听说这红糖卖得挺贵,都有意跟咱们村结交呢!娘改天上别的村里转转,看看有没有待嫁的好姑娘,给你说个媳妇怎么样?”

  王大伟叹了口气,最近古氏老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他心里就料到早晚有这么一天了,可是他这会儿心里还真过不来这个劲儿,还没有办法很好的走进下一段感情。

  更何况古代的婚姻都是父母做主,新人婚前并没有什么联络感情的机会,王大伟也不想盲婚哑嫁娶来个妻子。

  “娘,我现在还不想这事儿。我现在就想好好制糖,带领咱村越来越富裕。婚事儿以后再说吧。”

  古氏有点着急:“这怎么能再等几年呢,人都说先成家后立业,你也不小了,先娶个媳妇照顾着你的生活,家里有个帮把手的,不更方便你制糖吗?就是以前……”

  以前王大伟在前头制糖,宋樰还能在后头帮着包装。现在宋樰不在,王大伟白日里干活儿那么累,晚上还得点灯做包装。纵然古氏已经在尽量改掉懒惰的毛病,可也得给她的复健的时间啊,她现在的效率还比不上宋樰一半儿呢。

  不过她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到底没在王大伟跟前提这茬儿,只是语重心长道:“娘知道你心里还有些放不下,可是,不是娘说,你要么当时把人留下来,既然你没留,这篇儿咱就翻过了不好么?”

  王大伟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哪里是不想留?可是明知宋樰心里没有自己,把人硬留在自己身边,那和那个无耻的县令又有什么区别?

  然而古氏听了这话,却愣住了:“傻哥儿心里没你?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你听谁说的?傻哥儿说的?”

  面对古氏的致命四连问,王大伟张了张嘴,然而搜索了全部记忆……好像宋樰还真没亲口说过心里没他?只是让自己滚?

  古氏看着儿子简直恨铁不成钢:“唉呀!你们两个!这好好的姻缘就错过了呀!我以为你俩闹小脾气呢!”她说着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那日王大伟和宋樰喝多了,两人互诉衷情又圆了房,自己这个当娘的听了一耳朵墙角怎么好意思跟儿子说?可是看着儿子这副要憋出病来的样子,她终究还是原话说了出来:“感情你俩醒了都不记得说过啥了?”

  王大伟第一反应:什么,我还说过那种话??

  接着才反应过来,宋樰居然也喜欢他!

  那日竟然不是自己醉酒后兽性大发玷污了宋樰,而是你情我愿???

  王大伟裂开了。

  “娘,你可不能骗我!”王大伟猛地站了起来。

  古氏这会儿心情也复杂了:“我骗你干啥,傻哥儿走都走了,我骗你也该让你早点忘了他,怎么还撮合你俩呢?”她郁闷地叹了口气:“这会儿误会解开又有什么用,傻哥儿走都走了,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只要他不主动回来找你,你上哪儿找他去?”

  王大伟扶着门框稳住了身形,也稳住了自己内心的狂喜。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搜索着脑海中的信息:“不,我找得到他,我知道他家在哪儿!”

  之前给宋樰家里寄信,还是他帮着寄的!

  王大伟终于不再天天一刻不闲的干活儿了,他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两天,苦思冥想了两天,最终决定去兴安县找宋樰,成不成的,他都想把话说清楚,正正经经跟宋樰表白一次,不想因为误会而错过了。

  他穿越到这异世来,宋樰是他这一生第一个动心的人,也是这异世里为数不多可以在思想上跟他交流的人,这样的人如果错过了,王大伟觉得在这异世里,他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最重要的是,他明了自己的心意,是真的爱宋樰。

  也是他扮演村长这个角色太久了,太入戏了,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普通农家汉子,不自觉的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宋樰。可明明他是光芒四射万人追捧的明星爱豆啊!

  知道宋樰也喜欢自己的王大伟内心迅速膨胀,开始在心中大喊:王大伟,自信起来,你可以的!不要入戏太深啊!

  王大伟在屋里闷了两天,花了两天时间是为了把村里的事儿安排好,如今村里的壮劳力大部分都熟练掌握了熬糖的技能,已经不用他指挥就能顺利产出。而去城中交易以及村里的琐事儿就交给了王壮山,让他做一阵子的代理村长。把这些事儿都安排好,王大伟便背上行囊跟古氏告了别,就踏上了寻妻之路。

  谁知刚走到村口,迎面又驶来一辆马车,为首的一个极为熟悉的人气势汹汹的走到跟前,上来就给了王大伟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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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宋樰怀孕了

  王大伟之前也是拍过一些打戏, 不说身手,至少也是有些灵敏度在身上的。然而却被这迎面走来的人给打了个正着,不是对方身手多好, 而是王大伟已经认出来了,这人就是那日来接宋樰的,宋樰的大哥宋柏啊!

  王大伟对宋柏还是有些印象的,还是后来村里人跟他说了傻哥儿跟大家介绍过这是他哥, 王大伟心里才好受些。也不知道人都走了,是不是他哥跟王大伟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走了三个多月,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宋柏却出现了, 王大伟心中除了惊讶,也是有些期盼的, 竟然生受了这一拳。

  宋柏也没想打自己一出手就打了个正着, 倒不好再下手了, 加上这一拳已经解了大半的气,于是只恶狠狠的瞪着王大伟。

  王大伟眼睛亮亮的看着他身后:“小樰……小樰也一起来了吗?”

  宋柏气坏了, 这个流氓还好意思问, 小樰现在的身子,还能这般辛苦赶路吗?!

  从甜柑儿村到兴安县,就是日夜兼程也得一个月才能到。宋樰自离开到现在, 也不过三个多月点儿,等于说宋柏带着弟弟刚回去待了不到一个月, 就又启程到了。这其中的原因, 还得从宋柏找到了宋樰, 把宋樰接回家那日说起。

  他们一行人在小镇上短暂的停留了一晚,便先走陆路坐了二十多天的马车,再走水路行船。

  宋樰当时就有些晕船,哪哪儿都不舒服。他自己也暗骂自己娇气,当初被拐卖掳上船的时候,也不见晕船成这样,那会儿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逃跑。现在哥哥来接了,船也比来时豪华不少,反而晕船了。

  宋樰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哥哥为了早日回家让父姆安心,夜间也命人赶路,自己睡不安稳所致,也没有多在意。

  而且除了等他回家的阿爹阿姆,他哥哥自己也因为自己,耽误了不少正事儿呢,他大哥和嫂夫郎早早就定下了婚约,只是嫂夫郎的父亲之前过世,得等三年孝期。他们二人好不容易守够了三年孝可以成亲了,又遇上他被劫走,耽误了亲事。现在大哥亲赴妙竹州接自己回来,成亲的事宜都是由他嫂子劳心又劳力一手操办的。

  宋樰心中还挺愧疚的,觉得对不起这个没过门的嫂子。

  等他们回到了家,他哥宋柏的亲事已经筹备的差不多,只差他这个新郎官出场了。

  幸亏他嫂子人好,并不觉得委屈,还为他能顺利回家而感到高兴,一家人先抱着哭了一阵,便开始给他张罗接风洗尘的酒宴。

  宋樰看到酒心情就复杂了,上次就是因为喝酒喝大了,他才和王大伟有了肌肤之亲……宋樰内心有些纠结,他觉得自己失贞这样的大事,应该和家里人报备一声的,可是出于害羞也好,出于害怕也好,一路上他都不曾告知宋柏,如今见了阿爹阿姆,也不知如何开口。

  宋樰没有碰酒,倒是胃口比在妙竹州时好上不少,一桌子都是他素来爱吃的好菜,宋樰放开肚子大快朵颐,也让宋老爷和薛白安心了一些。

  他们崽被拐走之前是多么圆润可爱啊,现在瘦得下巴都尖了,整个人大变样,真是令人心疼!可得好好补回来!

  大约也是心疼弟弟饿瘦了,宋柏也难得一改抠门的本性,允许厨子将每餐菜色翻了个翻。这可把宋樰给高兴坏了,他哥这么抠门的人,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可太不容易了!

  于是宋樰就这么在家里养起了膘,半个月过去了,他被饿瘦的细腰圆了不少,脸蛋上也长回了些肉肉,而这时也终于到了宋柏大婚的日子。

  宋柏作为宋家的长子,年少时就操持家业,比他父亲宋老爷更有经(zhuan)商(qian)的天赋,将宋家从中等商户经营成本地首富,他的婚事自然也是十分引人注目的。加之宋樰被找回来也是一桩大喜事,宋家决定更是要热热闹闹地办一场冲冲晦气。于是兴安县里得了请帖,没得请帖的,都蜂拥而至想要和宋柏这位商业鬼才套些近乎。

  虽然来得人多了就要多摆上几桌酒宴,就要多花钱,但看在这些人并不是空手来的份上,宋柏还是同意那些不请自来的人留下分享他的喜悦。

  只是人来的多了,成分不免有些混杂。

  大哥的婚事,宋樰自然也是要出现的,他之前也曾掌管过家中一部分生意,在兴安县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以往这样的场面,必然会有想和宋家合作的人凑到跟前,然而今日,大家见到宋樰,多半是尴尬的笑笑,少半是投以同情的目光。

  宋樰起初还不明所以,不过落得清闲自然也很高兴,便闷头吃东西。只是这段时间或者是他胃口大了,去方便就有些频繁。一次更衣出来,却听到有人在小花园里闲聊,八卦的中心正是他本人。

  “那宋樰被拐走了大半年,竟然还有脸出现。”一个同样眉心长着孕痣的小哥儿拿着扇子遮住了半张脸,笑道:“听说他被拐到了那妙竹州,听我阿姆说,那边的人都穷得要命,娶不起媳妇只能买掠卖过去的,你说他被拐去了那么久……”另外几人与他对视一眼,也都掩嘴笑了起来。

  这些人明里只敢对宋父恭喜长子成亲找回幼子,双喜临门。背地里却有不少与宋家有利益冲突,或是嫉妒宋家发展过快的人在指指点点,暗暗嘲讽。而即便与宋家没什么过节,作为保守的古代人,大部分人也不赞同宋家的做法,觉得这样失贞的哥儿接回来也是丢人,实在舍不得骨肉亲情,偷偷养在外面就是了,对外说丢了或者死了,总之得保全家风名声,毕竟家里还有个未出阁的女儿呢。现在还让他出席这样的大场合就不妥了。

  宋樰站在回廊拐角默默地听着这些风言风语,他无法不生气,看着那说他闲话的人,也觉得格外恶心可憎。于是气着气着……他就吐了。

  这可把宋家人给吓坏了,宋樰回来这些时日,他们本就怕他身体有什么隐疾一时看不出来。不过宋柏大喜的日子也不好请大夫来触苗头,只得让他在屋里歇着,第二天才找了大夫来看。

  其实宋樰躺了一日,已经觉得身体没什么了,昨日多半是气的。不过看着阿爹阿姆紧张的样子,便也乖乖的伸手让大夫把脉,谁知道这一把脉,居然把出了两个月的身孕。

  宋樰懵了,宋家人全懵了。大夫更是晴天霹雳。

  他才不想卷进这种豪门秘辛之中啊!

  宋樰把自己卷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半张脸都掩在被子里只留下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他实在没想到,不过一次怎么就怀上了。他不是个小哥儿吗?不是生育困难吗?

  不过看到他阿姆,宋樰又觉得或许这就是遗传:一般的小哥儿一辈子就生一胎,能生两个就很不容易了,薛白却一口气生下了他们兄妹三人。自己或许继承了阿姆好生养的体质也不一定……这对小哥儿来说原本是件好事儿,可在这时候显露出来,却让宋樰叫苦不迭。

  他的小手在被窝里攥着被子,简直忐忑极了。

  薛白看着他可怜巴巴的孩子,真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觉得自己自从嫁给了宋老爷,就一直过得是好日子,再没有这么劳心过。如今简直是要让他把之前二十多年欠的操心一股脑儿都还了!

  他可怜的孩子啊!

  宋老爷沉着一张脸把大夫领了出去,给人塞了不少封口费,半威逼半利诱地把人送走了。转回身又跟薛白一起,站在床边看着宋樰叹气。

  宋老爷沉吟半晌,最后还是首先打破了沉默:“你……唉,这个孩子无论是生下来还是打掉,阿爹都听你的。反正咱们家有钱,养一个养两个,都养得起!将来你要是想嫁人,阿爹也保证给你找个赘婿!”

  其实宋老爷是个现代穿越过来的人,原本不是很赞成招赘啊、盲婚哑嫁啊这种没有感情的婚姻。可是他看着自己可怜的小哥儿,心疼逐渐突破了原则。

  他家小樰是最好的!以后有喜欢的就招赘过来,没有喜欢的单身也很快乐,爸爸养你一辈子。

  当爹的,首要还是要为自己的孩子着想不是?

  宋樰十分感动,但也渐渐觉出有些不对:他阿爹阿姆怎么都不问他,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啊?

  他还想把王大伟的事儿说出来,让阿爹阿姆帮着出出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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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不悔仲子逾我墙

  薛白抹了抹眼泪, 捶了宋老爷一下:“你瞎说什么呢,打掉说得轻松,孩子的身体也得受得住啊?”

  宋老爷一拍脑门, 他倒是忘了,古代的医疗技术可不像现代,今天做手术明天就上班。也不像宫斗电视剧里那样, 搞点麝香就能流产。

  流产的方法当然很多,但是对母体的损伤就不可估量了。万一孩子只流掉一半,剩一部分在母体中,更是伤害巨大。《红楼梦》里的王熙凤就是流产了一次之后添了下红之症,最终拖垮了身体。

  这还是国公府里的少奶奶呢,各种保养补品想来也是少不了。这般看来, 虽然生产也不是全无风险, 但操作得当却好像还是比流产安全一些。

  “那就……那就委屈我儿先生下来,要是你实在不愿意看见这孩子, 爹就找户人家给他远远的送走!”

  宋樰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肚子。他听了这么久大概也明白了,他爹和阿姆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这事儿自己说出来还是有点羞人, 不过宋樰还是硬着头皮解释了一下:“我……我不是让贼人给糟蹋了……”他想起王大伟, 虽然这场肌肤之亲至今让宋樰想不到该怎么定位性质,该用什么词语形容……但这个孩子,他是本能的想留下来,想养大的。

  并不是因为突然萌发的母爱, 而是……因为孩子的父亲是王大伟。

  宋樰期期艾艾把他和王大伟之间的事儿简略说了说, 他隐去了一部分内情, 尽量给王大伟做了些美化,宋家人都松了一口气,比起宋樰肚子里那个,他们更担心自家小樰受到什么心理创伤。

  宋老爷还瞪了宋柏一眼:“你怎么也不好好问问就把小樰自己带回来了,你这不是棒打鸳鸯吗?!”

  宋柏:???

  他怎么知道?当时弟弟和这个村长之间的交流,可看不出他么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啊

  可是弟弟在背后扯了扯他的袖子,宋柏也只好把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替弟弟背了这个锅。

  宋樰低着头嚅嗫道:“那日村里有人成亲,就多喝了两杯,糊里糊涂的就……”

  宋老爷有些头疼,没有哪一个当爹的,知道自己刚成年的小哥儿就跟人偷尝了禁果会高兴。就算是正儿八经的哥儿婿,那也是假想敌啊!他在心里把那头拱了自己白菜的猪炖成了一千种硬菜,可是低头面对捏着衣角忐忑不安的自家小哥儿,还是得让表情尽量柔和:“没事儿,咱家养得起!”

  不过话虽这么说,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这孩子是两个人喝醉酒怀上的,不太符合优生优育啊……好像有很多影视作品都表现过,醉酒怀上的孩子很容易生出来傻子啊?

  现在也没个百度可以查一下这到底是不是谣言,在这医学不发达的古代,也没有产检,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个什么质量都有赌的风险!

  可是风险再大,也没有堕胎来的风险大。生下来可能是智力有些问题的孙子+1,堕胎却有可能是养了这么些年的儿子-1啊!宋老爷思考良久,觉得还是生下来还算风险比较低的……就算生了傻子,他们老宋家也养得起!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呢?”宋父缓了缓脸色,问宋樰道:“你对那个王大伟是怎么个想法,这孩子的存在,要不要告知他一声儿?”

  宋樰愣了一下:“我,我也不知道。”如果可以,他当然是想要跟王大伟在一起,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的。可是倘若能如此顺利,他和王大伟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宋柏一圈捶在架子床上:“你还为他着想?他敢搞大你的肚子,这个责任就必须得负!你等着,哥这就把他给你绑回来成亲!”

  他们老宋家虽然是兴安县的首富,却从来不曾做过欺压百姓的事儿。可这次,宋柏是真的忍不了了,就是捆也得把王大伟捆来跟他弟弟成亲!

  于是这才有了宋柏千里奔赴妙竹州,村口暴打王大伟的戏码。

  宋樰如今怀有身孕,自然不能再长途奔波,宋柏便带着自己刚成亲的夫郎一起过来。做哥哥的,对于“糟蹋”了自己弟弟还不想负责的混蛋,真的是不能手下留情啊。

  宋柏表示,看在我弟弟对你勉强还能看上眼的份上,要么你就老老实实跟我回去当上门女婿,别再有其他想头,要么我今天就打断你三条腿!

  这对王大伟来说,简直像天上掉馅饼一样。

  “愿意愿意愿意!”王大伟不等宋柏再挥拳头威胁,就忙不迭的答应下来,简直欢天喜地,生怕宋柏下一秒反悔。

  宋柏脸更黑了。这人怎么看起来这么没骨气!配不上他可爱的弟弟!哼!!

  宋柏是带着自己刚过门的夫郎一起来的妙竹州,这也算他爹宋老爷说的什么“蜜月旅行”了……个P!

  好好的新婚,却被弟弟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的宋柏对王大伟是真的没办法有好声气。

  王大伟把自己手里的包袱展示给宋柏看:“我当初跟小樰可能有点儿误会,这几天我听了别人说的话,才知道我错过小樰了。我就要去兴安县找他呢,不管他还愿不愿意接受我,我总得把我的心意跟他讲明白了。”现在看来,宋樰肚子里都揣上他的崽了,宋柏都来绑他回去成亲了,那必然是要happy end了!

  宋柏听了他的解释,又看了他手里的包袱和路引,心情这才好了一些,总算不是他弟弟剃头挑子一头热了。便道:“听说你家里还有个老娘,一起带上吧。这到了兴安县,就立刻成亲,没有高堂在可不行。”

  于是王大伟又调转回村,把古氏给一起带上了。幸亏之前已经把村里的事儿托福给了王壮山,他现在可以安安心心带着古氏随着宋柏去兴安县了。

  古氏可没王大伟心态好,这一路上是瑟瑟发抖!她之前单听村里人说过宋樰娘家有钱,却不曾亲眼见过宋柏。如今一看这不怒自威的气度,这雕花的马车和成群的家仆,这大船!从没有见过这么大世面的古氏害怕极了!

  因着宋柏对王大伟感官还是不是很好,对古氏自然也就不会太热络,不失礼罢了。导致古氏甚至开始幻想宋樰要把她儿子抓回去□□PLAY.

  “儿啊,要不咱们跑吧。”古氏越想越害怕,她一辈子最远就是去过县城,宋家的财富是她根本想象不到的,那戏文里说的公主怕也不过如此了。她儿子要是跟个普通的富家小哥儿有了首尾尚有挣扎的余地,要是跟个公主似的小哥儿,那不得被砍头啊?

  王大伟哭笑不得,安慰了古氏许久才让她放弃了跳船的想法。不过转念又觉得……被宋樰□□PLAY,那样倒也不错……

  王大伟原本就对这个世界归属感不强,也没有什么建立商业帝国的大志向。甜柑儿村的事儿都算是贫穷在推着他走,如果每天不用操心别的,只老婆孩子热炕头,那是多幸福的事情啊。

  船行半月,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兴安县。这一路上王大伟也认真想了想该怎么和宋樰好好表白,以及面对未来的丈人——同时也是自己的老乡。

  宋柏这一去一个多月,回程又是一个多月,此时宋樰的肚子已经快五个,开始显怀了。宋老爷看着他一日比一日更鼓的肚子,火气也一日比一日大,又怕吓着小儿子,只能自己消化,给自己憋了一嘴燎泡。

  于是王大伟见到了一个比大舅哥脸色更黑,还满嘴燎泡的未来丈人。

  但是他这一路也想得很明白了,宋家要是不想要他这个儿婿,也不会千里迢迢把自己带过来了。宋家这么有钱,别说独自抚养孩子,就是随便找个接盘侠也不是难事吧……

  总不能千里迢迢过来,是为了打自己一顿出气?

  所以……宋樰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吧?就像古氏听到的墙角那样,他们两个心中都有彼此,只是没有一个人先开口,另一个人便也缄默不言。

  王大伟想起古氏和他说的那些听墙角听来的话,心里又镇定了下来。

  王大伟被宋老爷盘问了一阵。宋老爷虽然一直黑着脸,但随着交谈,语气还是渐渐缓和了些 。

  没办法,他家小哥儿点头了的人,先这样凑合着吧。并且听起来,这人对他家小哥儿也是有心的,约么是两个孩子不会谈恋爱,中间有什么误会才造就了今天的局面。可不如当年的自己,当机立断就把宋樰他阿姆给拿下了!

  宋老爷简单敲打了两句,就打算让大儿子带着王大伟去见一见宋樰。

  王大伟却在背后叫住了他:“伯父,在下常听闻宫廷中有一种酒,美味如玉液琼浆,乃是用二锅头配上清澈的仙泉制成,价约一百八一杯……不知伯父可曾听说过?”

  宋柏:???怎么好好的说起酒来,这人是想在红糖生意之外,再扩展一门生意吗?

  王大伟小心翼翼的看着宋老爷的神色,宋老爷依然板着一张脸。

  ……难道年代还是不对?

  王大伟语气开始犹豫:“那……更多美味更多欢笑?疯狂星期四九块九……”

  “闭嘴!”宋老爷打断他的暗号,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话却是对着宋柏说的:“老大你先出去。”

  宋柏:????

  什么情况???他们在说什么???

第65章 成亲啦!

  不过既然是亲爹的要求, 宋柏还是没多问就出去了。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 宋老爷也没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他是穿越者这个秘密, 捂了一辈子了, 连薛白都不知道,三个孩子就更不知道了。

  “小樰给你们写信的时候,提到过拼音。”王大伟解释道。

  宋老爷点了点头, 不再言语。王大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摸了摸鼻子,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许久,宋老爷问他:“你可是有什么目的,或是要求。”

  王大伟深吸了一口气:“正是没有,我才和您挑明这件事。”

  宋老爷目光不明的看着他。

  “我是真心喜欢小樰的。我们也是相处了一段时间, 只是发生了一些误会……也不算误会,是我没及时向他表明心迹。我此番前来, 并不是贪图您家的钱财, 我以前……就算前世吧。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我这是才来, 刚接手这副身体没多久,还没来得及赚钱。但只要给我一两年时间, 我是不会让小樰跟着我受苦的。”

  “我以前叫王威, 是个明星, 拿过视帝的, 流量也不缺,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王大伟试探询问,末了还是忍不住自豪的挺了挺胸膛。

  宋老爷翻了个白眼:“没有!”听说过也要说没有!怎么还骄傲上了呢!

  “记得你今天说的话!什么明星不明星的,现在你就是个普通农家汉子,好汉不提当年勇知不知道?我只看你以后,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能让我家哥儿不跟着你受苦!”

  宋老爷对着王大伟吹胡子瞪眼了一番,心里倒是好受了一些。他嘴上不说,但同一个世界来的,多少还是有些亲近之感。况且几番交谈下来,也觉得王大伟……起码不坏吧。

  不过……宋老爷摸了摸鼻子:“穿越这件事儿,你得继续瞒着。”

  王大伟:“?”

  宋老爷脸上难得浮现一丝赫然:“咳,我当初刚穿过来的时候,骗小樰他阿姆说我是个下凡的神仙来着……”这一骗就骗了大半辈子。

  王大伟:“……”

  行,还是您会玩。

  和达成共识之后,宋老爷终于让府里的家丁带着王大伟去见宋樰。

  宋樰其实已经知道王大伟到了,他捧着肚子在小花园里转了两圈,又觉得有些饿,便让下人拿了两碟子点心,边吃边等。

  然而吃着吃着就忘了还在等人这回事。

  于是王大伟在后院见到了专心致志吃点心的宋樰。他一抬头瞧见王大伟还愣了一下,下一秒小心翼翼地蹭了蹭自己的嘴角。

  血脉真是奇妙的东西啊。王大伟心想,明明这具身体也不是他的,可看到怀着孩子的宋樰时,自己怎么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了呢?

  “听说了吗?宋家那个被拐走大半年的小哥儿,居然要成亲了!”

  “听说招了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农家汉子,想来是真失了贞洁,知道想嫁门当户对的人家是不可能的了吧?”

  “唉?其实要是多给点儿陪嫁,要是嫁给我,我倒勉强愿意……那宋家可有那些钱啊……”

  “做梦吧你,我倒是听人讲,那小哥儿被拐走的时候是那汉子救了他还是帮了一把怎么样,反正两人在外头就看对眼了,还算是患难之交呢。”

  “要真是这样倒还不错呢。总之门当户对的人家是不会娶一个被掳走的小哥儿的,现在这样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吧!”

  不管外人怎么想,当事人对这门亲事非常满意就是了。

  王大伟和宋樰好好解释了那日的“酒后乱性”,加上古氏的证词和宋樰这些日子心中所想分毫不差,明显是他自己的心里话。解开误会的两人很快就进入了黏黏糊糊的热恋期。

  宋家人也听了宋樰的解释,宋老爷并不是个小气的人,对王大伟观察过一段时日,也接纳了他作为家人的身份,还打算帮王大伟张罗捐个官儿。

  宋老爷自己是身穿,没有上数三代祖先的记录,不能捐官。连宋柏也因为没有祖父,亦受限制。

  王大伟却是魂穿,原身根红苗正的本国土著,上数八代都数得出来,倒是可以捐个员外郎,提升一下社会地位。何况王大伟作为一个穿越者,原身的父亲又去世只剩一个寡母,并没有什么亲族,要在这个世界立足,还得和他们宋家互相帮扶。

  王大伟心中感激,却不想白占宋家的便宜。这捐个官儿可是要不少钱的,宋家有钱是一回事,他却不能心安理得的受着,便想着将制糖的方子送给宋家,反正宋家也是经商的,这方子在宋家能发挥更大的价值。但宋家所处的北方并不适合种植甘蔗,宋老爷又早已退休不管事,宋柏一个人要张罗家里的产业已经有些忙不过来。

  最后他们商定,两家一起合作,待成了亲宋樰把孩子生下来,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还是要回妙竹州去——不为别的,他们这孩子是婚前就怀上的,月份差太多了。他们自己家不在意,外头总会有些风言风语,大人不在意,孩子却听不得这些,干脆回妙竹州去,横竖村里的人早以为他们圆房了,也不会有什么说法。

  宋家出本钱人力,买地建蔗园,王大伟出方子并管理蔗园,再由宋家找红糖的销路,两家共同富裕,利润平分。而这红糖方子,有机会还是献给朝廷的好。

  宋家根基不深,商贾的地位在古代又不高。宋老爷完全是当年向朝廷献上了梯田等种植方法,在圣上面钱挂了个号,在兴安县才能这般顺风顺水。但因着这两年宋柏宋樰接连被人谋害,宋老爷又觉得或者还有些不够,还是要再巩固一下才是。

  他们先将蔗园建好,囤积一些成品红糖,即便方子上交朝廷也已经走在了前端,不愁赚不到钱。

  王大伟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一个红糖的方子交出去,他还有白糖的,他从现代来脑子里装得都是知识,还愁赚不来钱吗?

  他此时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和宋樰的婚事上。

  和宋柏隆重的婚事不同,宋樰的婚事宋家只打算小办,请一请自己家的亲戚就够了。倒不是不重视宋樰,实在是他的肚子瞒不住,虽然宋家人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可古代风气如此,没得让宋樰再遭外人非议。

  要知道宋樰会被发现有身孕,就是被一群爱嚼舌根的哥儿给气吐了!事后薛白非常生气,直接把那几家人请了出去,之后也不愿再有商业上的合作。而那些人家虽然心中不满,可是背后说人坏话被当事人抓个正着,也没什么可辩解的,只能逮着家里那几个嚼舌根被抓到的小哥儿出气。

  不过这样婚事虽然场面不大,倒是很温馨,宋樰也很满意了,王大伟更是保证,等回了村里,一定要给他补办一场婚事,村里的流水席摆个三天三夜!

  两人拜过天地之后,因着宋樰身子有些重了,也没人闹洞房,把一对新人送了进去,其他的亲戚在外头继续吃酒席聊天。

  两人穿着一身大红,宋柏还好,精神小伙儿穿什么都精神,宋樰最近被养得胖了些,小脸圆圆肚子也圆圆,像个年画上的福娃娃。

  王大伟其实有点儿紧张。他虽然和宋樰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了,可那回两人喝得不知东西南北,什么事儿都记不得了,等同于没有。这还是第一次两人在清醒的时候要在一屋过夜呢!

  宋樰也一样。他紧张得很,小手紧紧拽着衣襟,对将要发生的事儿又是紧张,又是期待,还带着一点点害怕。

  他还挺着个大肚子呢,不会伤到孩子吧?

  王大伟也有这方面的担忧。可是他自来到兴安县,就一直往宋樰的饮食中加灵泉——宋老爷曾和他讨论过,关于醉酒之后怀上的孩子会不会先天不足。王大伟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在他有灵泉,先给宋樰喝着,希望能够尽量弥补。现今孩子还未落地,智力不知怎样,这胎倒是安得十分壮实。

  王大伟琢磨着,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今天成亲,是个多好、多顺理成章的开端啊,要是今天这个机会不把握住了,以后还得另想办法推进感情。这么想着,他的手就攀上了宋樰的衣襟:“我轻点儿……”

  宋樰精致的小脸在龙凤烛光的映照下仿佛晕染了红霞,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66章 崽崽落地了!

  古氏万没有想到, 自己刚刚立志摆脱懒惰三个月, 还没有全面实施,就被迫过上了米虫的生活。

  自从王大伟和宋樰成了亲之后, 她每天除了躺着, 每日里根本没有什么事可做,而王大伟每天主要的任务就是陪宋樰, 哄孕夫开心。古氏有心想做点什么给孩子们帮帮忙,或者做点吃的,或者扶着孕夫散散步:可是一来她手艺比不过府里的厨子,二来往宋樰身边凑,也太没有眼力见儿了, 没见人家小两口如胶似漆的中间根本插不下第三个人,哪怕是老娘吗?

  古氏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老天要让她做个懒人, 那她还是不要违背老天的意愿, 默默又躺回了床上。

  说来也是奇怪,宋樰之前跟王大伟在甜杆儿村的时候, 可谓是一对欢喜冤家,乌龙的相识和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这两个人即便心中已经有了对方,见面还是要忍不住互怼两句。

  而如今也不知是因为宋樰有了身孕, 还是他们如今走到一起十分不易, 宋樰的脾气竟然柔和了不少, 不再是那只动不动就炸毛的小兔子了, 变得温柔了不说,还常常害羞。

  人和人之间的交往都是相互的,宋樰这边怼不起来,王大伟自然也就顺着他一起变温柔,如此良性循环,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简直又甜又腻,让宋柏十分不忍直视。

  宋柏很不高兴,他也是新婚燕尔好不好,结果婚礼刚结束就被迫带着夫郎上妙竹州蜜月旅行了一番,回来之后还要无缝接手家里的生意,而弟弟和王大伟就可以整日在他眼皮子底下卿卿我我!宋柏逐渐变酸,开始拉着王大伟去找宋老爷,三不五时地讨论一番红糖生意的事儿。

  王大伟不止有自制红糖的法子,还有把红糖、黄糖提炼成白糖的法子,这可是天竺国都没有的技术呢!

  如今每年从天竺国进口红糖,流失不少白银,皇帝早已命人研制红糖方子,却迟迟没有进度。王大伟这方子倘若献上了,必然能入皇帝的眼,也于捐官有利。

  这时代捐官也是有正规流程的。有实权的官儿自然是买不到的,那都得靠科举上去,或是世家找关系运作。但单有一种官儿,算是公正公开明码标价的,那就是员外郎了。

  想要捐个员外郎,大约只要五六百两银子——员外郎是指正员之外的副职,在王大伟心里,大约和临时工是一个意思。起初这个官儿是有实权的,属于郎中的副手,但是到了本朝已经沦为富人提高门第的手段,不再和科举挂钩。

  但这个名额每年也是有限的,须得走动关系。王大伟有这制糖方子晋上,自然要比别人更有优势。

  而此时宋家已经抢先一步派了些人到妙竹州去买地建蔗园了。可以想见,等制糖之法流传开来,妙竹州这等盛产甘蔗的地方,便不会再如此贫穷了,土地价格一定也会水涨船高。朝廷若是要制糖,选址大约也会考虑妙竹州。

  除了蔗园之外,宋老爷还决定为宋樰专门在小浆镇盖一座别院,供他居住。

  宋柏是去过甜杆儿村的,那是真破真穷啊!薛白也是村里长大的,可是碧溪村如今都是青砖瓦房了,哪里像甜杆儿村那样,稻草做屋顶,还有许多破的?宋老爷着实不愿意让小儿子回那样的地方住去,可王大伟是甜杆儿村的村长,肯定是要回去的,他便也只能在最近的小浆镇给儿子建一座舒适的别苑,尽量提高儿子的生活水平。

  况且同样作为一个现代人,宋老爷深知小哥儿有套婚前房的重要性!好在古代也不讲究什么婚前、婚后共同财产什么的,嫁妆就是嫁妆,独属于宋樰自己,要是和王大伟闹了什么矛盾,宋樰也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至于受欺负不是?到时候再安排自己的心腹做管家过去照看着。毕竟以后他的小哥儿可是要跟着王大伟到离阿爹阿姆那么远的地方单独生活的,宋老爷不是不忧心。

  不过也没办法,宋樰被拐的时候,他们家为了找人把这事儿生张了出去,以至于兴安县人人皆知,宋樰的名声确实是坏了。加上刚找回来就跟一个外地的乡下汉子成了亲,更是引人议论。人嘴上说不在意外头的风言风语,可真正做到的能有几人?与其在这里被人指点心情不好,倒不如躲出去自在。

  等他们在妙竹州住个五六年,宋樰被拐的事情在兴安县应该也风头过去,没多少人提起了。等孩子的年岁也看不大出来的时候,再回来。到时候想来王大伟也能把懒汉村建设得很好,可以放心地撒手任他们自由发展了。

  他家老大宋柏,实际上是入赘到了夫郎家里,也不打算继承家里的产业,到时候就把王大伟和宋樰抓回来继承家业!宋老爷美美的盘算着,却不知五年后他这哥儿婿的生意做得,比他这个丈人也不差。

  这是后话了。

  四个月后,宋樰发动了。

  别看宋樰成亲时排场不大,这生产的时候排场可不小。宋老爷把缺了的面子全兑换成了里子补贴给了小儿子,但是接生的夫郎就请了六个来,只望自己的小哥儿生产顺顺利利。

  最后也确实挺顺利的,算上开始的阵痛,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孩子就降生了。这对于头胎的产夫来说可不容易!

  孩子是一个小哥儿。六个接生夫郎还有些忐忑,只怕这宋家搞出这么大阵仗生出的却不是小子会生气,却不想宋老爷抱着孩子笑的见牙不见眼,还给了好大的红包,一方面是讨彩头,另一方面也是堵他们的嘴。

  宋樰这孩子出生的月份外人一算,就知道是在外头怀上的,到时候还不知道引来多少闲话。

  六个接生夫郎都心里有数,领了红包嘴闭得紧紧的,保证撬不出来一句话。

  刚出生的小孩子红红的,软软的,小小的,刚出生的时候哭声也响亮,哭累了就安安静静的睡在襁褓里,宋樰看着孩子却有些发愁。

  这是他和王大伟两人都醉得不行的时候怀上的孩子,他偶尔有一次听阿爹和伟哥说话,担心孩子会智力不足。现在看着倒是正常,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智力上的缺陷……

  “那不成了真正的傻哥儿了吗?跟他阿姆一个样。”王大伟打趣道。宋樰气得捶他,都什么时候了还贫!

  王大伟顺势把宋樰搂进怀里。他也只是嘴上说说,其实对孩子别提多在意了。自从他和宋樰互相表面心迹,成亲以来,王大伟就开始每日给宋樰灌灵泉,这也使得宋樰的身体格外好,生产的时候也没受多大罪,很顺利很快就生下了孩子。

  王大伟打算给孩子也持续喂一些灵泉,说不定就算智力真有一些问题,也能有所改善呢。

  王大伟从小在福利院长大,那里有各种“毛病”的孩子并不少,从精神到□□。他长大一些之后,也经常帮福利院的阿姨照顾小孩,所以即便孩子真有什么,也并不觉得怎样。

  自己的骨肉,即便稍有缺陷,王大伟也要把他宠成最幸福的哥儿!

  “辛苦你了。”王大伟轻轻亲了亲宋樰,又亲了亲孩子。

  宋樰脸红了红,有些害羞的别开脸:“……也没什么。不辛苦。”

  他其实也只是起初阵痛的时间有些长,但那阵痛倒也不至于不能忍受。后来疼起来王大伟给他喂了好多糖水,甜甜的,他就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啦!

  他转过头看看襁褓里的孩子,觉得这点痛还是值得的。

  而没过多久,王大伟的员外郎官职也下来了。

  宋府托了人,以王大伟的名义把红糖方子献给了朝廷。朝廷研制红糖许久而不得法门,如今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还是格外舒适的软枕:这个叫王大伟的人不止研制出了红糖,还研制出了纯白如雪的白砂糖!这法子连天竺国目前也没有,今后他们不但不用再从天竺国进口红糖,还可以将白糖外销,把这些年流失的白银给赚回来!

  这白砂糖比起红糖,味道更佳甘甜,可比蜂蜜,且没有怪味儿。更难得的是制造方法还如此简单,只要将瓦片放入糖浆中就可以吸附掉杂质,或是黄泥水也可吸附掉其中的杂质。方子献上圣上龙心大悦,加之宋家的运作,果然封了王大伟一个工部的员外郎。

  这下王大伟也和他老丈人一样,是在陛下面前挂上号的人了,或许名字记不得,但只要陛下看到白糖吃到白糖,就会想起来这是自己国家的子民献上的方子。而王大伟获得了官身,也提高了社会地位。

  不说别的,他这员外郎的官儿可比欺负宋樰那县令的官儿大多了。

  当初宋樰在小浆镇的时候,就跟哥哥告了那县令一状。当时宋柏只带了少许家丁,也无法为他出气,只得回了兴安县慢慢打算。

  他们宋家虽然不在官场,但也是有些人脉的。因为宋老爷引领的梯田种植,兴安县每年的粮食产量都很高,是极易出政绩的县。来这里当过官儿的就没有和宋家交恶的。宋老爷托了些人给那位县令上了些眼药,妙竹州又是出了名的贫困地没有什么政绩,大约下次考评就会被降级了。

  不过宋樰此时已经没有精力去关注县令了,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放在自己儿子身上,连王大伟也只能分走一丢丢。

  小团子太可爱啦,简直一天一个样。开始还只是每天睡觉,渐渐的他看到宋樰会有表情了,会冲着阿姆笑,还会吐泡泡!

  起初宋樰还因为自己年纪也不大,就忽然做了阿姆心生惶恐——他还记得那时喜娘生产的时候把他给吓坏了,一度表示自己不愿意生孩子。也是多亏了王大伟的灵泉,几乎没让他受什么罪,此时便也将曾经的发言给忘得一干二净,专心围着小团子打转。

  看着儿子冲着自己吐泡泡,宋樰心都酥了!

第67章 重回妙竹州(完结)

  小孩子见风就长, 真是一天一个样。三个月就会抬头, 四个月已然会翻身,六个月便能坐起身, 七个月会打滚, 八个月会爬,九个月便可以扶着胡床站立,一点一点挪着步子走路了。

  迄今为止, 王大伟和宋老爷担心的情况还没发现, 孩子虽然还不会说话, 可那一双骨碌碌转的大眼睛可太灵啦!配上额头上那红彤彤的孕痣,简直像老式挂历中额头上点了口红点儿的福娃娃,又喜气又漂亮!

  “诶呦我的宝贝乖孙,长大了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家的小子!”宋老爷抱着孩子就不撒手了, 小崽崽也咯咯笑着拍外公的巴掌。

  王大伟自从来到了兴安县,便发现老丈人夫夫两个十分恩爱, 宋柏和宋樰的名字其实都是夫夫两个人名字的结合。王大伟便有样学样, 给自家大宝取名王颂。

  等小颂十个月的时候, 宋家派人前往小浆镇所盖的别苑也已落成, 蔗园也买了几所需要人前往操持,王大伟便决定带着一家老小回到了甜柑儿村。

  宋老爷一家很是不舍, 这白白胖胖的小团子正是最好玩的时候, 要不是孩子的月份不对得去外面转一圈, 薛白真想把王大伟和宋樰撵去妙竹州, 把小崽子给扣下来自己带。

  不过现在, 他也只能唉声叹气的给自己的哥儿收拾行李,嘴里还嘱咐着:“在那边待个两三年,蔗园上了正轨就回来吧,咱们家不差那点钱。你汉子如今也有个官身在,回来想做点什么都便宜。不是阿姆不愿意你跟着汉子远嫁,那妙竹州又炎热蚊虫又多,多少年的穷困荒蛮之地,阿姆是舍不得你在那头受苦啊……”

  宋樰坐在脚踏上乖乖的听着,末了伏在薛白的膝上抱着薛白的腿:“阿姆,你和阿爹待我真好。”

  别人家的小哥儿平日里再受宠,若是敢做出未婚先孕的“丑事”来,也得被打个半死送到庙里去。可他的阿爹阿姆,不但没动过自己一指头,还费心费力的为他操持为他铺路,把他的心上人从千里迢迢的妙竹州带来,又生怕他受委屈给他盖别苑,从未责怪过他一句。

  薛白揉了揉小儿子的头发:“傻孩子,咱家跟别人家不一样。阿姆就你们三个亲骨肉,不待你好待谁好呢?等你跟着小伟回了甜柑儿村,要是受了委屈也不必忍着,带着孩子回来,还是阿爹阿姆的掌上明珠!”

  宋樰把下巴颏放在薛白的大腿上,甜甜地笑出了两个小酒窝:“嗯!”

  王大伟当初来兴安县的时候,是被宋柏押着来跟宋樰成亲的,一路上自然是日夜兼程地赶路。如今一家四口还乡,其中还带着个不满一岁的小孩子,自然是稳妥要紧,主要以陆路为主。一路上边赶路边游玩,足足走了三四个月才到了妙竹州。

  说起来自王大伟奔赴兴安县,也有快两年时间,也不知甜杆儿村如今怎样了。宋家派往妙竹州盖别苑、买蔗园的家仆虽常有信件往来,时常汇报甜杆儿村的情况,但百闻终究不如一见。

  不过一家人还未来得及回村,便先听说了那位曾经想要纳宋樰为妾的县令,被撤职发配岭南的消息。

  “原先是说他治下不严,辖区多有掠卖妇孺之事,派了御史来查,又查出他搜刮民脂民膏。”落脚客栈的小二一边抹桌子一边说着自己知道的消息:“要我看呐,咱们妙竹州买媳妇买了多少年了都没人管,偏偏他招来了御史,约么是得罪人了……”

  得罪谁了?那自然是得罪宋樰了。夫夫两个对视一眼,王大伟便清咳一声:“话自然不能这么说,掠卖本就不对,朝廷派他来做官,他自有纠正民风,禁止掠卖的责任。”可他不但没尽到这份责任,还助纣为虐,就太不应该了。

  小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不知是哪里来的爱管闲事的,可看着王大伟脚上的官靴,只得赔笑道:“您说的是,小的哪里懂这些。”

  待这小二走了,古氏喂了小颂喝了一些甜杆儿村产的红糖水,随口对王大伟道:“你跟他扯这些做什么,妙竹州买人成风,你多这嘴,人家嘴上不说,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骂你多事儿呢。”

  如今古氏在兴安县住了一年多,见得多了也没从前那么胆怯了,偶尔薛白还带着她一起逛街打牌。身上衣服穿得好,气度也养了一些出来,加上自带的几分“慵懒”属性,倒还真有几分老夫人的模样。

  王大伟摇了摇头:“这怎么是多事儿呢?就因为百姓们都习以为常,觉得是应该的,掠卖才会在妙竹州成了风气。若妙竹州人人知法守法,拒绝掠卖,又怎会有人动了歪心思去别处拐人回来卖?”

  虽然他和宋樰的相遇便是源自这掠卖,可王大伟感谢缘分,却断不会感谢掠卖。他和宋樰商定了,今后家里的这些蔗园,自然是要招人来打理。届时上至管事,下至佃农,家中有买被掠来的妇人小哥儿的人不招,家中有过杀|婴的人家不招。王大伟如今虽然也算个官身,却是个没实权的花瓶儿官,但也想要从这些小事做起,尽可能的带动妙竹州的风气,做出一些改变。

  宋家富有,妙竹州的地又便宜,蔗园买了不少。届时要招的人自然也很多,想来是能起到一些影响的。

  位卑未敢忘忧国,便是如此了。

  一家四口在县城小做停顿,当晚便去到在小浆镇修建的别苑中安置了。这院子建得不大,三进刚刚够住,却处处精致,管家是从兴安县宋府来的,又忠心又知道宋樰的喜好,无处不妥帖。之前便已得了书信知道他们近日要到,早已将院中打扫干净又雇了两个使唤的婆子。

  古氏带着小颂在最后一进的正房住了,王大伟和宋樰两个便住在第二进的正房。

  这一路古氏带孩子别提多积极了,虽然王大伟不在意,可她却很在意!王颂虽然可爱,却是个哥儿,她一心想着让宋樰再给老王家生个小子呢!

  但她和宋樰关系好,自诩又不是个恶婆婆,便一直忍着没把话说出口,只是想法设法的给小夫夫两个多创造机会,倒是让宋樰清闲了许多,十分感谢她。

  两人这一路风尘仆仆也是有些累了,只稍稍温存了会儿便歇下了,王大伟计划着明天让古氏、宋樰带着孩子在别苑歇一天,自己先去村里看看,可宋樰说什么也非要跟他一起去。

  “让阿娘带着小颂在家歇着就好,我也想村里的大家了。”宋樰说着有些红了脸,他当初走时正和王大伟怄气,都没和村里人好好告别。对他很好的壮山叔,平日里处成了半个闺蜜的赵秋秋、程哥儿,都连招呼也没来得及打。他走那天还是程哥儿成亲当日呢,现在想来便觉得有几分愧疚,说着便要翻身起来:“咱们从兴安县带来了不少东西,我要挑几件出来给大家做礼物。秋秋向来牙尖嘴利,还不知道要怎么挤兑我呢,我可得好好哄哄。”

  王大伟连忙把人拽回来,这怎么说着说着就掀了被子要起来,只穿着小衣也不怕着凉。他把宋樰裹好了塞回被子里,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先睡吧,明日起早我陪你一起找。”

  “不急于这一刻,咱们来日方长。”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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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抱歉之前加班没怎么上晋江,竟然没发现晋江抽了三章不能显示,对不起!作者菌在这里给买了又看不到的小天使们磕长头了OTZZZZZZZZ我的错!

  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看到有人说我心机T T其实就算我有那个心(也并没有),也没那个技术啊!作者真的无法这么操作,真的是抽了OTZZZZZ那天会发那么多章也是在赶榜来着,为了不进黑名单我也不敢啊T T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再次跟大家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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