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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想要求包养 梦三千
【文案】
苏荣随随便便从街上捡回来的乞丐居然是大圣朝的王爷?还是那个懂不懂杀人如麻见血就兴奋的那个变态战神王爷?开玩笑,战神王爷的大名三岁的小娃娃听见了他的名字都会乖乖憋住眼泪不哭的好不好!他小店可请不起啊!
他故意辞退王爷,王爷不悦,深更半夜自己跑回来了……
无奈的教王爷揉面团,面团在王爷手里都快重新变回面粉了好不好!
哎哟……我的王爷啊,你就不能赶紧走嘛……
王爷邪肆一笑,“我不。”
标签:HE轻松古代架空
第一章 路边乞丐
南街道,一处熙熙攘攘,人潮涌动,人声鼎沸,一向不爱看热闹的苏荣也被吸引了目光,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往里头一瞧……
唉,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嘛……就是围着一个乞丐指指点点,那乞丐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也没什么特色的地方,怎么会惹这么多人跑来观看?
至多也就是因为那乞丐面前没有破碗,也不像其他乞丐摆出一副乞讨的模样,只是闭着眼睛仿佛在沉思。
苏荣觉得莫名其妙,他可还有三十斤的面粉还没买呢,可不能在这儿耽误了时间。
正准备抬脚走,那乞丐却睁开了一双如墨的眸子,定定的瞧着苏荣,瞧了许久,旁边看着的人群见着这乞丐终于睁开了眼睛,眸里有太多看不清的心绪,小姐少妇们不由得捂住自己心口,呼……
苏荣才走一步,后头就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再走一步,后头仿佛也在亦步亦趋的跟着。
不信邪的走了一阵,后头的声响竟是没有停过,一直跟着自己。
在面粉铺老板哪儿订购三十斤面粉的时候,老板一直指着后头,他才转了身,果不其然,跟着自己的,就是那乞丐,那乞丐也没找他讨要钱财,只是跟着他,他走到哪里,那乞丐就跟到哪里。
苏荣上下打量了一圈,乞丐的鞋子都磨破了,脚趾还露在外面,露出来的部分白皙如玉,但显然,现在已经被磨红了一层皮,他都没有哼出声。不止如此,这乞丐居然还比自己高出半个头来……苏荣的心里生出一些卑怯,他自认为身量也是男子中的翘楚,可这人居然比他还要高,不只是身高的问题,这气质上也压自己一头。
老板将面粉用麻袋绑好,不经意抬起头道。
“唉,苏老板啊,这是你们新请的小二啊?不是我说,这小二穿的也忒磕碜了,怎么着身上也得干干净净的不是?”
面粉铺老板一说起这个问题,苏荣也想起来了,他家包子铺现在名气越来越大,现在好像只靠自己一人也是忙不过来的,也是时候请个小厮了,若是单纯请个短工,这抛下店子跑路的也多的是,若是请长工嘛……现在这长工又是个苦差事,一般人家不肯干,再者,他这包子铺也出不了多高的薪资,思来想去,这乞丐跟在自己身边倒是因缘巧合。
“唉……”刚想问他愿不愿意来自己包子铺里干活儿,远处就是一阵叫喊,待到跑来自己身边时候,发现是一名作婢子打扮得少女,少女跑的满头大汗,抚着翠绿色的袖子擦着自己的汗。
“公子……公子,我可算找着你了,我家小姐让我问问你,可愿不愿意去我家做活?”
婢子心直口快,转头便将自己目的给说出来,苏荣不傻,他知道这番话是对着他后头的乞丐说的,乞丐眨了眨眼,没说话。
她家小姐还在后头慢吞吞的走着,见着婢子如此不知羞躁的说出来了,只差没把自己钻进地缝去,小姐羞红了脸,水眸时常瞟向那乞丐,苏荣这时才开始打量了乞丐的脸,虽然有些脏污,但是那一张脸却是长得极俊的,鼻梁高挺,黑眸深沉,若非家室不堪,这等人便是三尺神明下凡也会有人信。
半天没见乞丐回话,别说这家小姐的脸挂不住,就是苏荣也不禁看着那乞丐了,那乞丐却有意无意的,将眼眸朝向他。
用着一种低沉的嗓音道。
“不愿意。”
小姐脸色煞白,几乎都要不顾礼仪去拉乞丐的手,却被他巧妙地避开,小姐眸间浮上一层水雾,看上去十分伤心。
许是觉得自己已经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干脆一跺脚朝门外跑去。
婢子见了,也跟着自家小姐跑了,跑之前还恶狠狠地对着他和那乞丐道。
“哼,狗男男。”
自觉被冤枉的苏荣也只能摸摸鼻子,好男不和女斗,方才他可是一句话也没说呢。
那对主仆远去后,苏荣才觉得自己抱着三十斤面粉的手有些沉了,才想把面粉袋放下来转动自己酸软的手,那乞丐却一把接起,扛在肩上,似乎感觉不到重量一般,走在了苏荣前面,回头问句。
“走哪里?”
第二章 收服
苏荣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给乞丐引了路,一路上他看看乞丐有没有什么不适,或是有什么心思,毕竟,他一个小小的包子铺可禁不起什么祸害……
乞丐的话很少,事实上,除非苏荣有问话,不然他是绝对不会开口说一句话。
到了自家包子铺门前,他才让乞丐停下,“到了。”
乞丐依愿听从了,等着苏荣开门,在他开门的时候,他突然凑过去,将钥匙握在手里。
“你会收容我……做你的小二嘛?”
苏荣被这么突如其来的触碰给吓住了,不经意抬起眼便是坠入了乞丐黑如深海的眸子,他有些魔怔。
“我……为什么要让你做小二。”
乞丐皱起眉,这个问题仿佛不应该由他回答一样,思量许久,才是一句。
“你方才眼神里,就是这么说的。”
“我同意了。”
这乞丐的语句倨傲不下,气的苏荣浑身颤抖,什么叫做他同意了?这人……
真是……
真是不知羞耻。
好半天才能憋出这么一句,苏荣有些喘,脸色被气的绯红,乞丐用手捏了一把,感叹道。
“像包子一样的肉……好软。”
苏荣一把扯下,这乞丐真是忒没羞没躁了,若是他是一名女子,这样可就算是轻浮之举了,轻则轰出家门,重则闹入官府,这乞丐真是该感叹自己的好运气,否则自己可是要将他送官的。
“你在做出这些无理之举,我就将你送入官府。”
官府?
乞丐听了一怔,随后便是一阵大笑,笑声虽然悦耳,但是苏荣也听出了其中的不屑,“你若真有本事,便将我送入官府就是了,我绝不反抗。”
这人莫非是官府刚刚才释放出来的无赖不成?如此轻视王法?
苏荣有些讶异,又有些无奈,这人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不对,或许他会有怕的。
脑海里想出了一人,那人名号可是会让三岁的小娃娃都要哭爹喊娘避之不及的,他就不信这人不会怕。
“你可认识战王——司空湛?”
乞丐停止了笑,倚靠在门前,“认识如何?”
“哼,那你便给我听好咯,我可是战王的堂弟的表妹的邻居的隔了三条街的邻居,我与他之间的关系,不用多说了吧?”苏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让乞丐听了哑然失笑,若是如此,这天下之人都该与战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吧。
“喔?是嘛?想不到我未来老板竟如此大有来头,想必是叫所有人都震慑四方吧?”
苏荣点点头,十分受用,半天才反应过来……
唉,这乞丐居然给自己下套……不过也算了,反正自己本身也存着将这乞丐招收过来的想法,不管过程如何,结局对了就罢。
“唉,你叫什么名字?既然从此我就是你老板了,总不至于我总是叫你唉唉唉的吧?”
名字?
乞丐想了想,随口道。
“湛司。”
第三章 上药
这乞丐做了包子店小二之后,这生意是愈发火了,不少小姐姑娘们都眷念着湛司的名头跑来点几笼包子,结果是眼睛大胃口小,吃不了两个那笼包子就废了,这可看的苏荣甚是心疼,叫那些剩下的包子都给了湛司吃了。
湛司开始还好,包子来几笼他就吃几笼,可时间一长,现在他闻着包子的味道脸色就开始发青,无奈的苏荣也只好将这些实在是浪费了的包子递给外头那些乞丐,想到也是善事一桩,便也没甚在意。
湛司没事做就喜欢望着做包子的苏荣发呆,总是要把苏荣看的脸颊绯红才行,每次都能听见苏荣小声道。
“我又不是姑娘家,紧盯着我做什么。”
第一次听见苏荣这么说的时候,湛司还回了一句,
“可你比姑娘家还好看。”惹得苏荣无数眼刀,所以下次他就不讲了,只是每每听到苏荣这么说,心里也总是要这么说一番。
“都说君子远庖厨,就你一人还这么喜欢下厨,真是……”贤妻良母,后头那一句他没讲出来,怕被苏荣罚他睡柴房,他先前来的几个月都是叫自己睡得柴房,那地方细碎东西很多,铬的自己很不舒服,即使是在军营里头,他都没有经受过这样的折磨。
所以几次三番要求之后,他现在能在苏荣的房里睡了,现在虽然还是睡在地下,但是比在柴房里的境遇好了不少,他经受过训练,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视物,药物训练是避无可免的,即使吃了剧毒的药物在他体内也不会出现什么反应。
再说他身手敏捷,天底下谁能打得过他?所以就干脆以保镖的名头在苏荣房里住下了。
经过自己或无意或有意的触碰之后,湛司在心里得出一个结论,苏荣的脸,真的很软!
而且还很嫩,就像刚出笼的包子一样,晶莹剔透。
他的手劲有些大,有时候都会把苏荣给捏疼,疼的他要打开他的手,眸子里还浮着一层不知名的水雾,“你做什么这么捏我?”
“你的脸很好摸。”
“你摸那些姑娘家的去,还有,你这不叫摸,这是捏!”
“那些姑娘家的没你的皮肤好……”
边说着,边凑近了,温热的气息吐在他身边,惹得一阵暧昧的气氛在空中流转。
“你干什么……”
话才一问出,湛司就用修长手指往自己脸上一抚,被他摸过的地方仿佛被火烧了一般,迅速烧起一团红霞。
“唔……不好吃。”湛司将手指塞进了嘴里,苏荣用手摸摸自己的脸,原来是自己的脸上沾了面粉,想到那人是因为自己的脸上沾了面粉所以才会触碰自己的脸,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心里好笑无奈各占了半边。
“傻瓜,面粉哪儿有好吃的……”
“那不一定。”
湛司忽然骑在自己的身上,灵巧的红舌有一搭没一搭的舔着自己的脸颊,将面粉悉数舔尽才砸吧砸吧唇,“唔……很甜。”
一向保守内敛的苏荣哪儿受得了这个刺激,捂着自己的脸,不顾上面还有湛司的唾液,一脚把湛司给踹开,“下流!”
被称下流的湛司也只好摸摸自己的脸,不予置评。
苏荣的包子店确实是因为湛司的美名吸客了不少,只是不只是小姐,有些纨绔公子也听说这苏姓的包子铺居然来了个大美人?
撇去性别不说,公子哥儿就是喜欢调戏调戏这些长得漂亮的,若是还能对的上自己眼,弄回去爽个一两把也不是不可以。
这次,包子铺大早就被人占了座,说是要什么“天”字号的包厢,苏荣只好憋屈着一张脸跟客人解释道。
“不好意思……小店没有包厢,都是一张桌子几把凳子如此坐着,您多担待……”
几个公子哥面面相看了一眼,看了苏荣一眼,这人面相虽然不难看,但是也不是那传说中的所谓天人之姿,正难堪着想走人,湛司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高大的身躯挤开了正在赔罪的苏荣,面对这几个明显是来找茬的公子哥高傲的把布巾往肩上一搭。
“小店不是酒楼,想走请早。”
苏荣暗暗捏了一把湛司,真是的……有这么招揽客人的么,正想把他喝退下去,自己多陪几个笑脸说不定就能好了,那几个公子哥却是注意到了湛司的面貌,一时迷花了眼,这人长得……当真好看,面相俊美不失英气,难怪那几个姑娘家总往这边跑,就是男人看了也不免心动。
再者他们几个本来就有“难言之隐”,对这种高傲的难以搞定的人更多加几分征服欲。
“哟,掌柜的在你们这儿吃包子能否送美人香吻一个?”公子哥甲心里有些痒痒,这种相貌的美人啊,在这野家小店可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若是不赶早,这肥水不就流了外人田了么?
“还是说,吃包子就送美人呢?”公子哥乙也忍不住出口调侃调侃,这美人瞪过来了,嘿嘿……这小眼神真是风情万种啊,让他的小兄弟忍不住“昂首挺胸”,恨不得立刻将美人压至身下,好好疼爱一番。
湛司虽然不明白这些人此番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从那些肮脏的眼神里也能明白一二,嘴角一抹冷笑挂在唇尾,那些人却愈发看的心神荡漾,湛司清清喉咙,扬声道。
“若几位公子真有本事,便将小店所有包子买掉,免叫我老板使我受这劳役之苦。”湛司面上有几分可怜的神色,其实更多的是讥笑,只是这些人色欲熏心,并未看出,只是以为这美人如此好说话,还不等自己多使手段就以沉浮,少去不少程序之外,更是爱死了这副欲拒还迎的姿态。
几位公子哥们立刻答应,出了一大锭银子摆在桌子上头,苏荣看的则是一怔,果然富家子弟到底是富家子弟,还是免不了摆阔啊……
眼见这些公子哥们眼神不善,就是不懂世事的苏荣都知道了这些人必定是不怀好意,拉住湛司的手,要他别去,湛司却把他手覆压在下,暗中透出的力道要他把接下来的话语都禁了声。
那些公子哥们都面面相觑了眼,眼神中透露出来的色欲看的要人心生不舒,
湛司也依言去了他们所约的地点,反正既然是要欲行不轨,那么地点也肯定是绝对的静谧,不会惹人发觉的……
直至傍晚,湛司才回来,一回来身上就带着许多血腥气,随便一看,衣袖,衣衫上全是血渍,苏荣看的发愣,心里有些慌,直接扯住了湛司的手,“你……你没事吧?那几个公子哥是这儿的土霸王,你若是受了委屈,大不了我们明日就报官……”苏荣的嘴唇有些颤抖,他根本不能想象那几个禽兽对湛司做了什么,如今湛司还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那身体上……必然……必然是受了极大的创伤……
都怪他,若是当日没有选他回来做这小厮,这些事也不会发生了。
苏荣有些微微恼怒当初自己的一时心热,居然出了这等祸事,他虽非圣贤,却也知道那些人叫了湛司出去是要做什么事情,雌伏他人身下,是个男儿都会觉得屈辱,更何况……
心里有些微微刺疼,一双手却缓缓的包裹住他的手。
掌心比自己稍大一些,许是体质的关系,指尖微凉,安稳了他燥热的心。
“别担心,我没事。”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苏荣仔细查看许久,看到湛司的确没有什么外伤才肯罢休,但是……说不准是因为他害羞逞能,以致某些地方受了伤却不敢说也未可知?
苏荣半托半拉着把湛司拽到他房里去,为了防止他夺门而出甚至还先把房门给锁上了,湛司在床边看着,看到锁门的动作的时候不住挑了挑眉。
戏谑道。
“老板,我可觉得你这样更像色狼一些……”
“老板,你不会是对我有何不轨之心吧?”
“那你可轻一些……我怕疼……”
湛司越说越露骨了,羞得苏荣红了脸,直道要他闭嘴,湛司才不说了,就看着他。
他跪在靠在床头的柜子便拿出一盒药膏,眸色低垂。
“你把裤子脱了,我替你上药。”
湛司不解,这人刚刚不是都看了么,他表面上都没有伤,难不成还是不信他?
第四章 分桃之好?
奈何苏荣执意如此,湛司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顺了他的意将衣衫脱下,只剩亵裤,精壮的胸膛暴露在外头,竟是同白玉般晶莹剔透,与那张脸倒是异常的搭配。
苏荣也不知怎的,看到轰的一声脸便发了红,又怕湛司看到取笑自己,匆匆别过脸去,要湛司在床上趴好,自己好给他上药。
当苏荣给他脱裤子的时候,湛司可是彻底明白了,合着这人的脑袋里还是认为自己已经被他们那些公子哥给糟践了?湛司一把拉住他的手,尖锐的指甲划过他手腕的时候还划出了一条血痕,血珠不住的往外冒。湛司看的心疼,不顾苏荣的挣脱,硬是把他的手拉过来,把血液尽数吞进,还要舔舐着,直到苏荣实在是羞得把手撤了回来才作罢。
见湛司把药盒打开,拿起他为湛司准备好的药膏就要往自己手上涂抹,苏荣才推搡着他的胸膛。
“你做什么。”
苏荣皱着眉,这明明是他为湛司准备的东西,怎么就能用在自己身上,他此时肯定正难受着,恐怕……
恐怕也是他忽略了湛司的自尊,毕竟那个男人愿意将自己的伤口暴露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虽然他是他老板,但是人家心里也未必信得过才是?
苏荣正想下了床,把反锁的门打开,让湛司好好给自己上药,湛司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老板……”嗓音沙哑低沉,呼出的灼热气息喷洒在自己脖颈间,热的苏荣的皮肤也微微发烫。
“我受伤了……”
苏荣故作镇定。
“我知道,所以我把房间留给你,你自己好生上药,今晚便睡在我床上。”
湛司蓦地就是一声轻笑,不知是从何而来的意味让苏荣心跳加速,那人却更加放肆的欺身而上。
“那么……老板会和我一起睡吗?”
“咱们两个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不好吧?”苏荣的耳朵都红透了,热的滚烫。偏偏湛司却还不肯放过他一般,含住了他的耳垂。
苏荣从小到大实在是没有被人这样触碰过,干脆不顾身后的湛司在干什么,兀自把他推开了,使得自己耳垂也因为一受力也受到拉扯,不过好歹,应该还是没有出血。
被苏荣这么一说,湛司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这个老板似乎非常羞涩啊……他坏笑着俯头。
“孤男寡女的同睡一张床不才是该奇怪的么……老板为何如此抗拒?”
“让我想想……嗯?老板该不是有断袖之癖吧?”
这句差点把苏荣惊得眼珠子都掉了,断袖之癖?古来男女阴阳调节才是天道,这断袖龙阳之好……是万万沾染不得,只怕这湛司也是未曾有人叫他什么说的,什么说不得,所以才这般随意吧?
“胡说!我已有未婚妻,怎可……怎可能有那等癖好?”
小时,他爹娘曾给他订了一门娃娃亲,若说等将来男方有出息之后,便上门求亲,只可惜……
自己只是个买包子的商贩,那少算也是小家碧玉的白雾又怎肯再看的上自己……就是她肯吃苦肯跟着自己,若是要双亲同意,那也是绝对不行的……
如此这般,活的如同自己这般窝囊的确实少见,他也不知还在奢望什么,眼底如是想着,也有了微微的惆怅,指尖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这等情绪自然是无法瞒过湛司的,事实上,他根本不能体会过生活在社会底层人民的悲哀,当然苦他是吃过的,小时候便是千毒百蛊锤炼,这才锻炼出他百毒不侵的体质,十三岁上了战场,打下人生第一场胜战,从此名扬圣朝,只是他竟不知,自己的名声居然还可以震慑住小孩子。
记第一次与他见面时,他眉飞色舞的与自己描绘他与战王——司空湛的关系之时,那时就觉得他真傻,战王殿下本尊便站在他面前,还聊什么表妹的邻居的邻居……现下想来,这苏荣没有被骗到本儿都没有真是他的福气。
“老板……你真认为断袖之癖是不能启齿的么?”
苏荣点头,这当然是羞耻的,哪儿会有人光明正大的说自己有分桃之好……真忍不住的,至多去楼里找小倌罢了……
“可这在军营里,是分外常见的事情,相比较女子的柔弱与矫情,男子之间不应该才是更加纯粹的感情吗?”湛司说的头头是道,险些把苏荣蒙骗了过去,苏荣呆呆的看了他好久,忽然一声笑着手掌心打上了他的后脑勺。
“你真是……这话对着我说一次便罢了,下一次便不要再对外人说了……”苏荣当然是把它当成了玩笑,湛司这小子怎可能知道这么多事儿,战场?那可是稍不留意就丢了命的地方,不过……
听说那战王上阵便能将敌军双手撕裂成尸块,也不知是真是假……
想着想着,眼睛也有点犯浑,不顾着湛司还在自己床上,倒枕便睡。
第五章 大蟒之灾
第二天,苏荣便让湛司好好看着店子,只说自己要去后山采点草药,湛司没太在意,点了头。
苏荣背着沉重的药篓,手里拿着长棍在地上拍打着,这后山向来湿热,想必是毒虫蚁蛇生了不少,这棍子也给了它们离开的时间,给它们提个醒儿。
今天他要找的草药便是叫做“凰依麻”的东西,据说那东西祛邪祛痛,这东西用来治疗在湛司的“伤口”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唉……真是奇怪,往常这后山有许多的,怎么今个一株都见不着了……”苏荣在地上扒拉找着,有一冰凉物体却悄悄缠住了他的脚腕,越缩越紧……
苏荣立即反应了过来,只可惜那东西已经一跃而上,勒住他的大腿开始渐渐往上缠绕……当下,苏荣立刻明白,缠着他的是一条大蟒蛇!
那丑陋的蟒头还在不徐不疾的往上滑着,只等全部包围住苏荣便要好好享用这顿大餐……
苏荣自然是要挣扎的,这蟒却是越缠越紧,渐渐地……呼吸都有些喘不上来……眼前一黑,感觉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掠夺走了……
在即将昏死过去的时候,缠绕着他的某物却好似突然松开了一般,忍着心里的狂跳往下一望,那蟒蛇的七寸好似被簪子般的某物击中了七寸,已是活不长了,往四周看看,却看到了个今早才被他交代好要好好守住店子的湛司。
湛司一头乌发披散着,苏荣一看便明白了……合着湛司刚刚是用绑住头发的簪子射向了这条蟒……不得不说,披下三千青丝的湛司比平常看着更有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苏荣觉得,他好像看见了个妖精……英气中还带着点阴柔妩媚的意味在里头……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此刻正瘫软在地上还起不来的苏荣,眼底充满着担忧。
若不是自己跟着他来了这后山,他便尸骨无存了,落在那蟒的口中,指不定还要如何吞吃……这人也真是,上了后山难道就不知晓带点雄黄,只凭自己手中长棍便可报的平安么?
真是……
湛司竟一时无言,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苏荣这种行为,若是以往,他的下属有这种行为的话,二话不说便是要去赴死,他的队伍中,不需要如此蠢笨的人物,可是这种行为落在了苏荣身上,他竟不想用那种残忍的方法处决他,甚至重一点的话都说不出来。
难道……是因为这人在人群中看着自己的目光很干净,没有所谓的可怜或者鄙夷么……
还是说这人担心自己受伤,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多想自己小时候一直想养的宠物……
只可惜,他小时生在帝王家,有什么愿望都是不能实现的,尤其是他。
所谓有陪伴就会有感情,小时候自己孤独一人,周围所有人对自己的目光皆是冷漠……
待到一战成名,周围人便是崇拜和畏惧,哪儿还会有人像对正常人般对自己呢。
本来正想用训下属的口吻训斥他,看到这人虚弱的模样却又乖乖闭了嘴,这人好像……
逐渐可以在自己心里占据一点地位了。
心里充盈的愉悦感让湛司很是开心,大方的一手扛着大蟒,一手扛着苏荣回去了……
第六章 我什么都会做
“来来来……苏氏包子铺推出的新口味,蛇肉味的包子……招呼您来吃唉……”
本来只是过路的人纷纷停了脚步,唉,蛇肉味的包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听闻包子还有蛇肉味的?这可得尝尝鲜,苏荣忙不迭给顾客们包好包子,时不时看向后头什么都没干,只是用幽幽目光盯着他,每当他转过头去看湛司,湛司不躲不避,就是这么直接对上,惹得一阵心慌意乱。
“呼,今个生意不错,包子都卖完了……呐,给你。”苏荣把手中的一锭银子给了湛司,数额不大,但是好歹够在这城中游玩三天了。
“什么意思?”湛司皱着眉,望着他。
“钱啊!快拿着。”苏荣真是想摸摸他的脑袋,看看他有没有发烧,这钱摆在自己面前还不要,莫不是傻了吧。
湛司拿过,那锭银子慢慢在他手中握紧不见……待到重新出现的时候,银子已经变成了一滩粉末。
苏荣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差点拿了鸡毛掸子打他,“这是钱啊!钱!你就这么给我捏没了!”
湛司呆在原地。
“你不是要赶我走?”
“谁要赶你走了!我不是看今天生意好给你钱你上街置办几件新衣裳么,谁知道你就这么糟践我的心意?”苏荣几乎气得发狂,失去银子的心痛使得他忘记了为何湛司会有将银子一捏就没的本事……
湛司听到解释倒是开心了……
嗯,不是要赶他走就好了,眼眸一眯,神情比得到多少银子都要开心,一把抽过苏荣怀里的银票,“怕什么,这里不是还有么。”
“……”
这回苏荣是真拿起鸡毛掸子抽了,只是每到要抽到湛司身上的时候,他就会轻轻一闪,轻而易举的避开。
那模样,真是要多神气有多神气。
知晓苏荣不是要将自己赶走之后,心里大石头也终于放下,对着苏荣便是一阵舔吻,羞得苏荣脸颊发烫,湛司才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
闷着声道。
“不赶我走就好……我什么都会做的……”
苏荣起先还有些心疼,正准备抚摸他黑发一番,却听湛司继续道。
“打杂跑腿暖床我都会做……”
“啪”的一声,准备抚摸的手变成了一个爆栗子。
湛司眼眸委屈摸着自己后脑勺,看着黑着脸的苏荣把自己推开,跑向了厨房。
厨房有什么好的,难道有他好看么!
南街最近来了一位贵客,这客人到底有多贵气呢,有一句话说得好,
天高皇帝远,在这儿的霸王就是土皇帝,对否?
可这位贵客一来,这儿的土霸王都不敢闹事了,为什么?
因为这位贵客便是那天高那啥远的皇帝呗!那多大的排场,整个御林军都出动了,只为护送这一位小心翼翼被保护着的珍宝!
那位被所有人当作宝贝护起来的皇帝,却跑到了苏荣这一间小小包子铺。
“嘿……掌柜的在不在?”司空无一走进去便看到的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不对啊……他明明就闻到七皇叔的味道了,这儿明明是最浓的,为什么皇叔不在?难道是被人蓄意谋害了?
这也不是,他七皇叔可是战王,哪儿会有人不长眼来谋害他,除非嫌弃自己命活的长了……
司空无在这儿走了一圈,一路走一路闻,寻着七皇叔的味道走向了厨房哪儿。
却见他七皇叔压着一个男人,不停的用灵舌舔吻,这一下子,可把司空无的眼睛都瞪掉了。
艹……他七皇叔……他怎么不知道他七皇叔是个有断袖之癖的男子啊……
第七章 王爷的凶残程度
“七、七皇叔……”司空无这一声将在床上的两人的思绪拉回了笼,苏荣僵着脖子往旁边一瞧,竟是约莫着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怵在门前,仿佛对他们俩人做的事表示十分的……震惊。
苏荣:“……少年你可以听我解释的。”
司空无:“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倒是湛司,慢条斯理的从苏荣身上起了身,妖孽般的还舔了舔唇角,似乎对于司空无的打扰有些恼怒,修长的身子侵略性的站到了司空无面前,狭长的眸一眯,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那边苏荣还在尽力擦拭湛司留在自己脸颊上的口水,羞死了羞死了羞死了!怎么能被人看到这一幕,纵使他是知道湛司是脑袋缺了根筋和他说不明白所以干脆任由他这般做,可是在别人眼里看来就是赤裸裸的龙阳之举啊!他这清白名声……
不行不行,还是得好好与那少年说说,可不能平白无故的毁了自己名声。
刚挪到门前,便看见那少年乖乖的退了出去,临走之前还想把门带上,不打扰他俩之间的好事……湛司也乐的看自己皇侄这么做,他方才只觉得苏荣这人味道真真是甜美至极,还没有品尝旁的位置,这小兔崽子就一个劲的冲进来打扰他的好事,他没有即刻翻脸撕了这小兔崽子便是好事,好在这小兔崽子还知晓亡羊补牢,现下知道打扰他皇叔好事了……
苏荣却把门一把扯住,外头的少年不知从何处使来的力,许是看到门缝处皇叔眼神实在吓人,一个没注意,将门重重的合上,可……苏荣的手还在门闩处……
司空无顿时只觉得皇叔的眼眸更加吓人了有木有qwq!
手足无措的看见自己皇叔蹲下去,面色紧张的左吹右呼,虽然没能看见伤情,但是从皇叔紧张的态度和苏荣惨白的面容也可以想见疼痛之一二……司空无只觉得……他就不应该为了以寻找皇叔为名出宫的嗷!现在伤了皇叔心尖尖上的人,指不定皇叔要给自己穿什么小鞋呢嗷!
“皇叔……qwq”
湛司懒得理他,将苏荣的手抱在自己怀里摸了又摸,对于上面的一道暗红印子表示十分的咬牙切齿,此时更是不想听到罪魁祸首的声音。
“朕……我不是故意的……”本就是一张稚气的脸,现下作出这般可怜的表情更是看的教人心怜,只是湛司向来是无情之人,纵使有情,也只是对苏荣一人罢了,他司空无伤了他的人不说还作出受害者的模样看的他更是心烦,本想一巴掌把他甩出去时,苏荣却伸出仅存的一只还完好的手摸了摸司空无的额头,用一种无比温柔的语气道。
“我没事了,别担心。”
“……”完了完了皇叔的表情更扭曲了怎么办?他的额头会不会被皇叔削掉啊天呐!他前脚伤了皇叔心上人后脚又横刀夺爱,皇叔一定会撕碎他的吧?一定会的吧!
知道此时不能吓到苏荣的湛司也要咬碎了一口银牙,俊美之姿在有意的撩拨之下更是显得惑人,笑眯了一双眼睛,对着司空无道。
“这位客官,不如我们出去聊聊,商量商量这手的事情,如何?”
说着视线便移向了司空无的手,一阵颤栗而过,司空无僵直了身体。
完了完了皇叔这是想把他的手给废掉啊!
第八章 误会
湛司一动不动的站在他面前,面上看不出情绪,散发的寒气却让司空无直打哆嗦。
“七七七皇叔……qwq”无助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七皇叔敢不敢不要这么吓唬他!
蓦地感觉到一阵疾风从自己耳边刮过,司空无害怕的立刻闭上眼睛,一阵温热的气息在自己脸颊边迟迟不退,方才抬起眸,七皇叔的俊颜在自己眼前瞬间放大无数倍啊啊啊!那种害怕恐惧感也一下子席卷心头,正准备再一次闭上眼这次死死都不会睁开的时候,湛司的声音犹如魔咒一般穿插在他的脑海里。
“你要是再敢闭上眼睛,本王就把你的眼睛给挖出来,一辈子都不能再闭上。”
……qwq父皇朕不想当皇上了有七皇叔在时时刻刻都要面对逼宫的危险啊喂!况且哪儿有七皇叔这么重色的嘛……好歹自己也是他唯一的皇侄啊喂!
为今之策,只有……
“七皇叔,朕不敢了。qwq”为今之策只有……道歉认输。面对战斗值爆表的七皇叔只能认怂,饶是他是九天上的皇帝也不成……qwq
因为害怕湛司一时作出什么不好的事儿而赶追出来的苏荣一出门便看见湛司将司空无锁在自己怀间,一时无言,等他们二人终于反应过来时,恰对苏荣直直望着他们的眼,气氛陡然凝结,司空无顿时只觉得……
自己小命只怕不保。
“我不知道你们相识,多有打扰了。”苍白着脸说出这句话,便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多呆,跑出店时才觉自己心里不舒,压抑的感觉要突破胸腔……那人明明就是来找湛司的,他与湛司明明是相识的,难怪……难怪,都是自己多想了,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亏他,亏他……心里像被撕了个大口子,一时许多情绪涌上心头,他对湛司难道产生什么……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时,马上便被苏荣抛却,他乃正常男子,岂会对同是男子的湛司产生什么感情,再者,他心有白雾,又怎会再对湛司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正是百般思索难耐时,一阵剧疼从脑后传过,恍惚昏阙时看见身后是一漆黑的麻袋口,就此不省人事。
“少爷,人带到了。”
“嗯,知道了,发信通知湛司吧。”
浑浑噩噩的起来时,苏荣发觉手被牢牢绑紧,他面前还站着一穿着锦绣绸缎的男子,想必便是这男子路劫自己前来这里无疑。
他的一举一动自然是逃不过上头那男子的眼睛,察觉苏荣醒了,那男子便也蹲坐下来,阴冷的眼注视着苏荣,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啧啧有声道:“看你姿色倒也不差,只可惜了……要做了湛司的陪死鬼。”
倏然听闻那人的名字,虽是不想承认,但不可否认的,心里升起一阵紧张,他与湛司都是无权无势之人,又不知是从何处得罪了这位,更不知晓他抓自己来这儿有何用意,若是湛司来这儿有性命之虞,他宁愿自身死在这儿,不愿此人伤害湛司分毫。
一个巴掌毫不犹豫的甩了下来,十成十的力道甩的苏荣眼冒金星,脸颊高肿。
“你可知当日我看见湛司生生的将我几个好友撕碎,血都流尽了……漫天的血色,就是我也没能挡过,生生的被他撕裂一条小腿,还幸亏我福大命大,得够逃脱回来,可这个仇我必报无疑!”
那人说这话时,眼底是恐惧加愤恨的混合,对于当日之事,他历历不忘,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白皙纤长,却能够毫不留情的将所有人撕成尸块,还有那双嗜杀的眸,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只是这小腿之仇,不得不报!
第九章 杀意愈显
“怎么样?闻到了吗?”
湛司面无表情的一问,淡漠的眼对上司空无欲哭无泪的眸。
“闻、闻到了……qwq”
所以说皇叔能不能把他从门闩上放下来啊喂!堂堂一介皇帝被挂在门上很丢脸的!还有敢不敢不要拿他当狗使,毕竟是皇帝,弄得这么没面子他也是很不爽的!
然而这些话当然是不敢对着湛司说的,他现在看一眼七皇叔都怕,更何况在他面前蹦跶刷存在感……也只能发挥自己的优势期望能将功补罪还能够保住这条小命这样子……毕竟七皇叔本来就不是寻常人,现在更是重色轻侄,万一心上人有什么不是一个不小心把他这个狗皇帝给撕碎陪葬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说他这个皇帝当的怎么这么憋屈啊喂!
“阿荣现在在哪儿?”
qwq皇叔你担心你的心上人的时候先注意一下你的皇侄好吗!你的皇侄现在就在你面前还在门上挂着呢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问起你的心上人的情况就不担心一下下你的小侄子嘛!
啊真是……越想越气。
偏偏皇叔问起还不能不答,所以更气了哼唧!
“越靠近城北他的气味愈浓,七皇妃应当在城北。”
果不其然的看见自己的皇叔嘴角一弯,明显对于‘七皇妃’这个称谓表示满意……司空无按捺下自己开口吐槽的欲望,算了算了……等七皇叔攻略下苏荣了到时候就不是他受罪了……现在暂且先忍一时……
也恰是这时,门外头突然用箭矢送进一封信,若非是湛司眼疾手快将司空无从门闩上扯下,只怕那箭矢就要正好插进司空无的脑袋。
qwq好、好怕怕!捂住自己狂跳的胸口,一时间又觉得这里真是个是非之地。早知道自己就高枕无忧的做那高殿上的皇帝了……吃饱了撑的要来找七皇叔啊qwq!
修长的指将那箭矢扯下,上面墨痕极淡,唯见淡淡两行。
“苏荣在城北城隍庙,欲救只许湛司一人前去。”
皱着眉头将纸条看完撕碎,一把推开司空无因为好奇伸过来的头,量想苏荣此时在城北不知被何人所劫,心头竟头次泛起紧张,不知晓那人怎样了……若是他被折辱那……?瞳孔蓦然紧缩,司空无顿感空气中弥漫出熟悉的杀伐之意……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低,他可不想在皇叔发火的时候被皇叔撕成碎块,先不说有辱他皇帝的面子,死的很难看就是其一啊!
看着皇叔面色阴沉的迈出了房门,司空无只感觉……
有一处地方将会人烟灭迹,寸草不生,
城北城隍庙。
厚重的破门被一脚踹开,湛司逆着光进来,一半的脸沐在阳光之下,面目沉静,另一半的脸却隐在黑暗中,似是罗刹。
虽是只有他一人,但城隍庙中不乏的是被那撕碎小腿的公子请来的高手,见到这等阵仗,也难免的心起寒颤,疙瘩立起。
但纵使这人天生神力又如何?他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小辈不成?今日且不说有这么多人,就是放在往常看,湛司在他们面前也不过就是一个侥幸之辈,随随便便就对付的了,若是连他都对付不了,以后还要如何在江湖上安身?
湛司面带寒气,逐字逐句咬牙切齿道:“人呢?”
那些人被摄得哆哆嗦嗦,不敢说话,湛司也不等他们说,眉目四下打量之下竟在地上看到了苏荣,那人被打的脸颊高肿,青紫交错,好不可怜,看到他如此惨状,湛司的杀意更外放了一点,好,很好!
从未有人敢在他司空湛面前这么放肆过!
他倒要看看,是谁借了这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第十章 虐杀
湛司便倚靠在门前,除去面色铁青之外,那身姿,那容貌,堪比绝世,饶是那些与他敌对的杀手们也不免为之心动,那公子便隐在高手中间,将自己重重护住,眼神阴狠的看向湛司。
今日便是他湛司的死期,饶是他力气再大,难不成还会从他好不容易搜罗起来的高手中间逃脱不成?呵……目光一转,便移向了趴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苏荣,也难怪湛司一番情意了,今日便送他们一同下去罢!
有这么多高手护着,那人也壮了壮胆,冲着湛司嘶吼道:“姓湛的,你要想救他可以,但是你得牺牲点什么东西。”
自认为这些话足够震慑住湛司的公子准备等着湛司跪下求饶,兴许他还能留他一条全尸,公子都打算好了若湛司跪在他面前求饶便好好折辱他一番,可湛司只是靠在门边,一副不耐的模样,使得他火气更大。蹲下揪着苏荣的头发,撕扯着他的头皮,让他把那张惨不忍睹的脸面对着湛司,果不其然的能看见那人面目有一瞬的揪心,然后更加阴沉。
“你既教人把信送来,便表示你做好了准备,废话少说罢,有什么招数使出来便是。”
湛司无所谓的态度更是哽的那瘸脚公子面色一阴,也罢也罢,等会儿便叫他七窍流血而亡,看他还如现在这般嚣张否。
蹲下将一颗丹药从地上弹射到湛司所在的位置,“这是天下排名第一的毒药——蓝蛊,吃下去会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死,你不是很喜欢苏荣吗?那么就用你的命换了他的命,你只要吃下去本公子立马放人,如何?”
缓缓拾起那在地上沾了灰的药丸,湛司眼眸划过可惜,啧,真是可惜呢,目光划过苏荣的脸,那人清泪横流,眼神悲戚,对着自己连连摇头,是担心自己吗?是不希望自己死吗?
“希望你说话算话。”
启唇将那药丸吞咽了下去,瘸脚公子看到湛司的喉头一滚,眼神里嗜血的杀意清晰可见,大方的将苏荣往他那边一甩,不要紧了,接着湛司便会忍受无边痛意而死,苏荣只不过是个被打得半死的狗罢了,这两人现下在他们这儿都不足为惧,不足为惧!
伸手将苏荣轻轻搂住,湛司褪下了温驯的外皮,露出骨子里的暴虐,除却刚刚对苏荣的一瞬温情,余下对待剩余的,根本不像看人,而像是——
看一些无关紧要的尸体罢了。
接下来便是虐杀,那些被瘸腿公子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搜罗来的高手们在湛司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相反倒是老鹰抓小鸡般,步步紧逼地,将他们逼至绝境。那些高手们惊恐的互相望着,这般的手段,大圣朝只有一位,那、那便是——
战王司空湛。
可他如何会在这儿,并且还与他们处于敌对的位置,若是早知对上的是他,便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踏进这里一步啊!
只可惜明白与后悔都已太迟,他们只能在清醒中眼睁睁的看到别人被撕成尸块,下一个,便轮到自己。
待解决完所有的杂碎之后,湛司嗜杀的目光徐徐地,移向了缩在墙角,恨自己双腿不健无法逃之夭夭的瘸腿公子,他面色惊恐,不知湛司还有这样的能力,居然……居然能够将他好不容易请来的这些高手全部……全部给撕碎了,时间仿佛回到了上次,上次他也便是这般看着,看着那些公子哥,毫无还手之力的被他撕碎,血雾弥漫,空气里都是股血腥味……
他一点一点的退,湛司一步一步的近,直至最后与他面面想贴,看见他眸子里的自己,如此可怜,如此凄惨。
湛司眼神暴虐,唇角缓缓勾起一个笑意。
“本王忘记和你说了,本王不姓湛,本王姓——”
“刷拉”一下的撕碎声,湛司对上他死去的、惊恐的眼。
“司空。”
第十一章 救治
待湛司抱着苏荣从城北回来时,司空无早安排着许多人在外接引,他一进门司空无便蹦跶着到湛司的面前,看到苏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心下一阵颤抖。
敢把七皇叔的心上人打成这个样子,那些人……会被撕成碎块的吧?
看七皇叔手上的血渍,司空无更加确定自己内心所想,那些人一定是被撕成了碎块,拼都拼不回来的那种。
“七皇叔,朕已安排了太医在房内候诊,七皇叔快将皇妃放进内室诊治吧。”
湛司点点头,垂眉温柔的看苏荣一眼,走进内室,那些个太医在房内战战栗栗,早知战王会来,却不曾想那人却是被战王抱着过来的,向来知道战王杀人厉害,不知……不知他还会疼人呢。
轻柔地将苏荣放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太医们,随意拿着床帏的布擦拭自己手上的血迹,道:“给本王好好治,治不活他——”还未讲完那些太医们便磕头跪首,连连道:“臣等必当尽心竭力救治七王妃,还请战王殿下放心。”
“嗯。”
太医们颤抖着将手搭上苏荣的脉,异常清晰的感觉到有一道寒光在自己手上打量,那道寒光打量来打量去最终还是离去了……太医瞬只觉得,若是他手位放的有什么不对,那道寒光将自己手臂整个扯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确脉无误后,太医哆嗦着给湛司跪下,“回禀王爷,王妃无事,王妃受的都是些皮外伤,虽然看着凄惨,但实际并未伤到内里,安心调养几月便好了。”
湛司面带确疑,“当真?”
“当真。”
太医汗颜,想当初战王是上战场见惯生死那般大场面的人竟会对他身上的这点小伤,若是战王没有思亲心切那这等伤势他也是可以判断出来的,何须要他们这些太医来诊断。
正当气氛凝结成冰时,门忽然被开出小小一条缝,湛司下意识的便想将人挥赶出去,手弯成爪即将抓向那人时,却看见是司空无,一下将纤指恢复原样,淡然拂袖,面露不悦。
“你来作甚?”
……你来作甚?
……来作甚?
……作甚?
……甚?
……?
他好歹也是区区一介皇帝啊,再如何不中用也是皇帝啊!而他战王司空湛再如何威武神勇也只是个王爷啊!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主次啊喂!
当然,这些话他照例是不敢与湛司说的,开玩笑,他七皇叔那么厉害,若是把他惹毛了不帮他驻守边疆了他皇位不保的好不好!
所以虽然被湛司嫌弃了,司空无还是只得清幽幽陪笑道:“皇叔你看,这是刚刚外头人递来的请柬,说是要给战王妃的,朕一想战王妃还在重伤昏迷中,这请柬自然就拿来给皇叔了——”
所以,快来夸奖朕,快来夸奖朕!你夸夸朕朕就不计前嫌的原谅你——
“哦。”
无视司空无一瞬僵硬的笑颜,湛司接过请柬,“啪”地一声将门紧紧关上。
第十二章 白雾成亲
抖落开那张请柬,湛司逐字逐句看着,不觉脸色一黑。那艳红的喜帖在他手里慢慢地揉成个团子,外放的寒意使在房内的众多太医都禁不住抖上三抖。
那在床上的伤员仿佛能有些感应般,竟半睁了眼,略微有些湿意的眸直直盯着被湛司揉在手中不足成形的艳红请柬,喉间滚动,终了还是似放下了般的阖了眼,那上头朱笔大字——“宴请苏荣”四字竟是灼伤他目,终于是……等到这一天了。
早知……早知白雾会有嫁娶之日,他早做好了准备,却不想至今还会如此心伤,却也怪他,自小与白雾青梅竹马,末了还是要以至交好友的身份喝下她与别人的喜酒,予她祝福。
罢了罢了,还是尽早断了心头那份念想罢。
他内心波涌抵不过紧张过后的疲惫,思及渐睡。
倒是湛司,久久看着那张请柬,不能嘘怀。
到了白雾成亲那一日时,白雾的亲家是南城有名的望族,其父更是在朝上担任尚书侍郎一职,白雾自小生的貌美,与侍郎之次子成婚也是城中人人喜而谈论的美事。到了尚书府门时,那高挂的大红喜字在有心人的眼里看来,显得倒有些红得刺目。
苏荣今日也好好着装了般,湛司也不知从哪儿弄了套衣服,那质感布料竟是比一般的大户人家都要精致,嚷着要与他一同来,他拗不过,干脆带了来。
才一进府,苏荣便感觉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向他这边,先是窃窃私语,后是一阵狂浪之风,少女见着他后头的湛司都是面露娇羞的情绪,苏荣感觉湛司略略往自己这边靠了靠,还以为是他没见过这等阵仗,轻拍了拍他的手,要他放松,湛司却一把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饶是他如何大力挣脱都不得开。
面色微微一红,算了,既是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就算了,只当他是害羞罢。
寻了个位置坐下,还未开宴且听着别人煞有其事地与别人相道:“不知你们可曾听过就在不久之前,有人经过城北城隍庙时听见阵阵哀哭,一推开庙门,嗬!血流满地那血渍都变黑了,整个城隍庙都散发着股子血腥尸腐味儿。”
这番绘声绘色的描述引得不少人聆听,在座的有些姑娘们听得心惊肉跳,又实在是想继续听下去索性便扯了旁边人的袖子以籍安慰。
“莫不是山精野怪做的事儿?我听说啊,有些修炼邪道的妖精最喜吃人,许是他们命不好被吃了也说不定?”
“许兄这句话我可认同,寻常人哪儿会做得出这等事?手段实在残忍……残忍至极啊!”
众人一阵唏嘘,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苏荣自然是将这些话都听进了耳里,城北城隍庙……不就是上次把自己虏劫过去的地方吗?上次他亲眼看着湛司将那毒药吃下去,一时心身皆疲抵挡不住的昏死过去,而后发生了什么他皆不知,醒来后便到了自家包子铺,湛司也是好好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而后忙着为白雾的事情劳心劳力,竟忘了细细询问他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
难不成……
难不成众人口中的山精野怪便是湛司吗?可湛司孤身一人,哪儿会有那般的本事?
除非,除非是——
战王司空湛。
突如其来的感觉扼上心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可这里里外外都与他从传闻中听说的司空湛一模一样,如若湛司不是司空湛……那么又何以解释呢?!
还有……还有湛司这个名字,与司空湛不过就只一字之差。
苏荣愈想愈觉的那日种种与湛司各种符合,还有第一日与他相见时,他一点都不怕自己报官是为何?还有……今日与自己一同赴宴的华丽衣裳又是如何而来?想着想着没了心思,真正将他思绪拉回来的还是门外的一阵骚动,只听得媒婆一阵高声。
“新娘落轿——”
“新娘过门——”
白雾今日身着盛装,唇点胭脂,一身凤冠霞帔更是衬得她光彩照人,轻移莲步又是徐徐香风,满座宾客莫不傻了眼,男子痴迷模样丝毫不比湛司进来之时的一阵惊叹差。
第十三章 喜与悲
“新郎官,还等什么呢,还不赶快拜堂成亲?”媒婆的一阵揶揄让宾客们都乐开了花,侍郎与侍郎夫人坐在高堂之上面面相看一眼,面有喜色。
新郎官执起了白雾的手,与她共说着“相携到老”的誓言,做着他幼时最常与白雾所做之事,他今日便像个局外人默默看着,只谅她与自己意中人携手一生便可。
心中蓦然抽痛,心内对自己有些嘲讽,他今日倒是真真的见证了一对金玉良缘。
饮罢杯中温酒,拭去唇角残液,扯着湛司的衣角。
“走吧。”
待他们走到门口时,恰听得一句,“夫妻对拜——”身形一顿,随即更快速地离去。
当夜,苏荣特地去了最好的酒楼,用了包子铺半年来的积蓄点上了几大坛陈年老酒,喝的醉眼迷离,喝的不省人事,尽说胡话,恍惚间他面前好像坐了一人,不过身影摇摇晃晃,他看不清楚,想着也是这酒楼里的客,便也醉醉倒倒的推了一坛酒到他面前。
饕足的打了个饱嗝,苏荣笑道:“你知不知道,我与白雾青梅竹马……今日她成婚了,我去参加了她的成亲宴,不过是以宾客身份去的,你说旁人会不会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我?哈哈哈我不在乎,真的……她成婚了,终于不用再等着我这个没出息的卖包子的了,她高兴,我也高兴,大家都高兴的事……”
坐在他面前的司空无嫌恶的捂了捂自己的口鼻,真是的……皇叔是故意的,明知他鼻子比常人灵敏许多还把这差事派遣给他来做,还不就是怕看见苏荣为了别人伤神自己又横吃飞醋。
这些酒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一身酒气,都喝的说胡话了,随意的拍了拍他的脸,他可没有七皇叔那么好的耐心,不过好在七皇叔没在这儿,他才能对苏荣“上下其手”,若是七皇叔看见了,不把他的爪子剁下来才怪。
“朕看你上辈子也定是做了善事的同时也做了不少坏事,不然今生朕的皇叔怎会看上你这么个人,即使是个男的……也无甚姿色,真不知皇叔是看上你那儿了,难不成是看上你会做包子?可皇叔并不爱吃包子呐……”司空无也絮絮叨叨的,夜幕渐深,他与苏荣竟不知不觉在一阵困意中沉沉睡去。
然而第二天起来时,司空无却是被嘈杂的吵闹声中吵醒的,下头那些人与掌柜店家之间的周旋让不少借宿在这儿的住客纷纷探看。
“苏荣可在你们这儿?”
“哎哟,你们这儿是要干什么……小店一不伤人二不敛财,你们可千万别——”话还没说完,那些官差们便砸了旁的桌椅,凶神恶煞道:“你到底说不说,再不说就将你们这处全部砸了!”
“哎哟可别别别……小的这就找找……”掌柜的翻开了住店记录,方才找到,欲上报给官差之时,苏荣便已下了楼,见众人都盯着他,他也不禁摸摸自己的脸,甚是疑惑。
“何事?”
“便是他了,带走!”
那些官差将刀剑一架,架势可吓人的很,苏荣便这般被带到了官府,与一宗人命挂上了勾,而司空无因为未曾把苏荣好生带到湛司面前被他皇叔一阵好打,差点便和他的早夭的父亲见了面。
“他现在人在哪儿?”
司空无揉揉头顶上被打出的包,面带委屈但不敢与湛司顶撞。
“朕刚醒的时候就找人打探了,旁人都说他被官差带了去,现在应当是在官府吧。”
“啪”的一声又是一个爆栗子打在了司空无原有的包上,痛的他哇哇直叫,湛司即刻起身,拎着这不让人省心的小兔崽子的衣领,“那本王现在便把他给救出来,但南城人皆无知,不知本王身份也是正常,就劳烦你这个皇帝将本王身份好好说道说道,明白?”
司空无岂敢说不,作为皇叔身边的第一狗腿,皇叔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说是衬托他战王的威仪,就是现在下一道诏书让位给他都没问题。但……
皇叔的身份还需要他说不成?随便当街表演撕个人大家不就都心服口服了,还需要他费那么多唇舌作甚?
他这些小九九自然还是不敢让湛司知道,等到了官府时,尚书侍郎大人便坐在一旁听审,那对跪在堂下的苏荣的表情可谓是咬牙切齿,那知县坐在上头,厉色道:“犯人苏荣,可知你犯何罪?”
“回禀知县,小人不知小人所犯何罪,小人昨日不过是在燕春楼喝了几坛酒睡了一晚,一早便被你们抓到这边来,小人倒还想问问小人犯了何罪,要劳烦知县大人。”
“大胆,竟在公堂之上还敢絮语?”尚书侍郎怒目一瞪,巴不得即刻将苏荣就地正法才好。他这一高声,倒是将苏荣的视线集中到了他这儿,苏荣恍悟道:“哦。原来是侍郎大人,侍郎大人次子昨日不是才成婚吗?今日应当是还在喜气之中,大人如何如此动怒?”
不说还好,提起这些侍郎更是生气,想是他陈文全在南城虽不算土霸王,好歹也算是名门望族,兴兴一方,昨日他儿成婚当晚,他的儿子儿媳便被人剖心而亡,还能如何?定是这个奸人,思慕白雾不成,心起杀念杀了他儿!
方要下决断之时,那门外便响起一声。
“皇上到——”
“战王到——”
这下别说是尚书侍郎与知县,就是跪在底下的苏荣也难得一怔,皇上?战王?他们……怎么会有闲心来这儿?
那首当其冲进来的便是司空无,虽是少年,但举手投足甚有上位者的气息。
“朕若是还来晚一点,便要看着你们胡乱判案了,昨晚苏荣分明是与朕在一起呆了一晚上,何以今日便要将他处死?”
倏地有一双手将苏荣搀起,抬眼看竟是湛司。
或许不是了……应该是——
司空湛。
“本王了解苏荣为人,他生平心性为善平和,为何会与人命挂上钩?尚书侍郎与其胡乱揣测,不妨好好查一查家底,清清门户吧,若是朝中断案皆像侍郎与知县这般,想是本王在边疆如何杀敌也无用了罢?”
没有温度的眸子蓦地横瞥过来,惊得他们一下跪倒,他们便是有一千一万个胆子也是不敢招惹战王殿下的啊,若是得罪皇帝陛下尚且还可留个全尸,若是得罪战王殿下保不准何时便会如至突临的将自身撕成尸块,他们虽未亲眼见过,可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战王身上外放的寒意,那是在战场上百般磨砺而来的,是万万欺骗不得的。
“臣……不敢。”
“不敢吗?呵,为何本王却看你们敢得很,若说苏荣身犯命案,那昨日与他呆在一起的皇上是不是也是从犯呢?”
莫名被点到名的司空无摸了摸鼻子,表示无奈。
知县和尚书侍郎听到司空湛如是说话,更是心起寒颤,“臣是万万不敢这么想的啊,是……是尚书侍郎的次子与昨日刚进门的新妇昨晚在婚床上被剖心而亡,今日一早侍郎大人便和臣说断定了真凶,臣也是断案心切,才会如此糊涂……还请皇上与战王殿下轻罚。”
第十四章 不平之冤
“侍郎既说你儿子儿媳皆是被剖心而亡,难不成你府上无人,两个大活人在床上就这么被剖了心了还是第二日才知吗?”司空湛眸色一凛,那跪在地下的陈文全顾不得丧子之痛,哆哆嗦嗦的话都说不全。
“回禀王爷,微臣是真真不敢撒谎啊,昨个夜里,犬子多喝了几杯,那些个丫鬟仆人也早早被打发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犬子与新妇都没起来,夫人便差人去喊,可谁知躺在床上的居然成了两具尸体。眼下夫人哭的昏倒过去,王爷你说,若不是此子心生怨恨,又怎会发生这起无端杀祸!”侍郎说起昨夜惨景时,浑浊的老眼中竟是有几滴晶莹萦绕在眼眶久久不散,若真只是听他一面说辞,定会觉得苏荣是心起不轨,才做了这起天怒人怨之事。
司空湛缓缓将眸子从那陷入痛苦之中的侍郎身上移开,冷冽的目光转向了苏荣,他眉梢一弯。
“你做的?”
苏荣无言,眼神中却透着愤怒与绝然。
司空湛转而移步走向了这公堂之上唯一的高椅,撩袍坐下,神色之中透露着绝对的威严。
“本王不信是苏荣做的,若真是他……大可杀人之后逃之夭夭,又何必在酒肆呆着,岂不太傻?”
那侍郎与那知县,以及被强行摁下跪着的苏荣三人六眼都紧巴巴的瞧着高位之主,知县自然是无二话可说,他本来就是看着侍郎失子心痛,想着拿下苏荣卖他一个人情罢了,但现在明显的苏荣有着小皇帝和战王维护着,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着要和他俩叫板,所以司空湛话一出,知县就是紧接着的附和,变脸之快要人咋舌。
司空无紧抿着下唇,透露出的皇威不容侵犯,虽然他年纪还小,但小小年纪便能从各路人马的威胁中坐上宝座,谅他本事不俗,只是对着司空湛,他独独缺了对外人的那份威严罢了。
“朕昨日便是在那酒馆里与苏荣一同坐着喝酒,若是他提刀杀人,他怎的不直接先劈了朕,嗯?”
知县与侍郎听的冷汗直流,他…他们怎敢这样想,这样可是大不韪,可皇上与战王同同与他作证,难不成……难不成此事真的要打落牙往肚里吞吗?
他命里无福,好容易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三岁发瘟,不治身亡,幸好上天垂怜又得一子,全家上下那个不是将这儿子当做宝贝一样呵着护着,只等着他能茁壮成长,好好为陈家开枝散叶,昨个却又发生这样的事,莫说他夫人心肝疼,就是他也忍不住老泪纵横,看着儿子还在的旧物,便觉的苏荣更加面目可憎,思及此,侍郎昂首,老脸是一阵的震愤,“皇上与战王若非要为此子开脱,若不拿出确凿证据,恐难以教众人信服,苏荣暗慕微臣家新妇是真,心怀怨恨也难免,若非是他,微臣家中又何必遭此灭顶之灾?今日皇上和战王因一己之私罔顾老臣一家,他日百姓如何作想,天下如何作想,难道战王与皇上就不曾想过?”
这番话直直的戳向了司空无的心坎尖儿上,他的确年少登基不假,但各方势力觊觎他身下这个位置也是真,倘若今儿他非要将苏荣给保救出来,恐怕来日朝中又会有诸多说辞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司空湛断断不会不想到这个问题,为今之计便是即使明知苏荣呆在此会继续蒙受各种不平之冤,但他也不得不放着,找到确凿证据后,让众人信服才可。
第十五章 协议
想是居然有之自己解决无法的事儿,司空湛的眸色不免变得诡谲,语调染上了一丝狠戾,也不知那侍郎是否真的是丧子之痛大过一切,这万钧之压他竟生生的承受下来,明知此刻得罪司空湛是不明之举,但他就是无法咽下这口气,他苏荣的命是命,难道他儿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司空无看皇叔狠狠吸了口气,冰冷的视线徐徐扫过在场所有人,唯独在侍郎身上停留的特别长,凤眸张阖间,竟是让侍郎大人汗如雨下,像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着疑犯苏荣押入地牢,缓刑三日,若是三日内本王无法洗清他的不平之冤,本王即刻返回疆都不再过问,如何?”
那一声“如何”可是咬牙切齿,言语间似要把他咬碎用牙齿细细啃咬揉成血沫吞进肚里去,司空无也是看的一怔,随即缓过神来,再望向苏荣的眸光中带了些打量,他刚刚应当没瞧错,皇叔他那维护的样子……
分明就是看到自家媳妇儿被欺负了才有的悍夫模样,莫说是三天,就是三个时辰,司空湛都会把苏荣受的苦加倍奉还在侍郎一家头上。
可怜的瞥了侍郎一眼,虽然侍郎确有才能,可惜不懂审时度势,他七皇叔铁了心要护着的人连他都不能撼动一分,怎么会被他给斩杀了去?司空无瑟瑟脖子,随即清声道:
“朕觉此意正好,侍郎不是不信么?不若让战王爷证明给爱卿看,嗯?”
他话才落下,知县已经连连磕头叩谢隆恩了,侍郎呆愣在原地,司空湛看的看他那副蠢样子,走过他身边狠力的给了他一脚,踹的侍郎被踢飞十几米,一身老骨头眼看就要散了似的,这才扶起他后头的苏荣,冷眸一张,满天星辰皆汇聚于其中,苏荣迷迷糊糊的看到那张红唇张张合合,但他无心去听,那双无比熟悉的眼睛此刻就在他眼前,水色倒映的皆是他,胸口处有什么东西悄悄发芽,膨胀,堵塞的胸口快要涨破了,眼前的俊美到而乎妖异的脸此刻占据了他所有视线。
眼前的人,是司空湛。
……不是湛司。
眼前的人,是战王。
……再也不是他可以随意奴役的小二了。
想到他居然将这人见人怕鬼见鬼变脸的战王当做小厮奴役了那么久,他腿就一阵发软……
更重要是……这战王此刻还为了自己把皇帝喊来给自己撑腰,就是…不希望自己死吗?
连日来的郁闷惊吓以及现在的猜测都化作一阵重锤砸在苏荣的头上,敲的他七荤八素,后直接白眼一翻躺在司空湛怀里什么也不顾了。
他倒是躺的舒服了,只可惜司空湛那张脸立刻黑了,司空无是个会看眼色的,明白他七皇叔因为媳妇儿晕倒了不开心了肯定要撒火泄愤,立刻寻了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藏着,看着他七皇叔将知县吓个半死,又一把拎起一开始就在一旁装死的侍郎大人,那可怜的侍郎大人晕晕乎乎的被摇醒一看到司空湛本来正想又晕过去,又被战王爷阴测测的声音给惊醒。
“既然侍郎大人这么喜欢装死,要不本王就成全了你的心愿吧。”
那老家伙眼睛瞬间瞪大,看着眼前这妖怪又将自己踹飞个十几米,偏偏他还不能有怨言,直至将他们两个老家伙揍的半死不活的这妖怪才称心如意了,抱着人就往外头走。
侍郎拼着最后一口气。
“那嫌犯……”
司空湛停下脚步,回头一瞥。
侍郎立刻晕死。
第十六章 转折
“皇叔,依朕看,剖心恶盗残忍至极,手法诡谲,竟能将人心肝挖下的如此娴熟,想必定是惯犯,此时皇叔一时是保的下来七皇妃,可陈文全却不一定这般思虑,倒不如……”司空无的话顿住,司空澈俊挺的身影一隐,转头看向他,美眸锐利。
“倒不如什么?皇上莫不是想和本王说,倒不如先舍下苏荣,用他做饵,以达捉贼之目的?”
被一下说中心事的司空无摸摸鼻子,他皇叔要不要这么聪明,这都会被他猜中,虽然这方法的确有些不厚道,但若是说起效率,此法无异是最佳方法。
被这样如同鹰隼的眸子盯了半晌,盯得他冷汗几欲就要流淌而下时,司空澈才移开眸子,眸色黯微,“经过昨日一事后,皇上和本王想必都明白,这天下并非说是我司空家的就一定是我司空家的,若是不能服众,别是权臣重将,就是小小侍郎也敢吹鼻子瞪眼,若是不能安内,本王攘外也无用,此番也是你立势之时,不服你的,中立的,尽可在此次一举知晓,本王是战场厮杀捡出的一条命,此命为捍我圣朝,虽死却不足惜,圣皇的这条命却是许多人觊觎着,陛下猜,若是此番一举扳倒了本王,下一个会是谁?”
“朕明白。”
叔侄俩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各自不语,转头过桥时,司空无心有愁思步下一顿,再抬眸时,只见桥上身影虚实不定,转瞬如烟。
而后藤蔓青青,阶前青苔又长齐了一丛,床上养伤的人总是惊惊慌慌,不等他靠近就往后退去,眸里满是惊恐,这病根也是从上次他把他从衙堂前带回时烙下的,他有时总在想,若是他没有一直固执己见的把他带回来,不让他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又是何种光景,只可惜朝朝暮暮相对之时,他眼里心里全都是他,一见他有事时,也顾不得许多,他上次见他明明眼里有过欣喜,为何回来变成了这样。
他也不愿多想,想起他与陈文全定下三天之约,干脆扑了全身心都在寻找线索上,那恶盗倒也聪明,知道战王与圣上正咬牙切齿的巴不得擒住他归案,他也不出来,似乎早已知道一旦熬过这三天自会有人替他受罪一般,如此一过两天,司空无少年稚脸上也不由得闪过一丝阴郁,“皇叔,朕手下的人循迹而探时那恶盗总会如有神助一般消失不见,只剩明天一天期限了,皇叔你……”
紧闭的眸子一息睁开,冷华流光转瞬,万年飞霜的眸子里隐忍而刻毒,“沉下气,本王也没打算在前两天就能抓住此贼。”
“那皇叔……”
“你当他傻?他自然明白我们定会全力追杀,他非但不躲甚至还如同猫戏老鼠般的给予朝廷希望又予以打破,定是看准心中软肋,使了些扰乱心神的伎俩罢了。”
他端茗细细啜了一口,长睫覆下,掩住那双光华流转的眸子,“百密一疏,他的自以为是与得意会让他——”
“砰——”的一声,茶盏碎裂。
“功亏一篑。”
暮日,鸡鸣未起,狗声先吠,一贯慵懒的少年陛下起了个大早,却见陈文全早已等在门前,一副如我所料之模样,他的七皇叔倚在门前,身姿挺拔依旧,只是不发一语。
“皇上,王爷。”陈文全先率了一众人行了礼,待司空无颌首之后他再爬起,目光直直盯着司空澈。
与其说盯着他,不如说盯着他房门后里的那个人。
“三天之期已到,微臣来此,囚疑犯入狱。”陈文全沉声道,脚步虽有颤抖但却毫不迟疑的朝战王爷走去,走近他身边时,听到战王爷阴恻恻的一声。
“你好大的胆子,连本王的人都敢动。”
他一瑟缩,目光与他对上,那双充满飞霜的眸子中的寒意似要将他凝结,就此灰飞烟灭般,他一昂首,“微臣问心无愧。”
衙堂内。
沐晨的衙门内,无甚群众,只有那疑犯苏荣,位高无上的圣皇,战睨天下的战王,以及死了儿子儿媳的陈文全和不知心在那边的知府与一众衙役。
陈文全心有怨恨,一边恨战王藏私,另一边恨此子不能早赴黄泉,令他儿瞑目,现下看苏荣就跪在眼前,心中无数苦楚一并冒了上来,咕咚咕咚的让他的心火沸腾,若非身份不允,他定要亲手将苏荣的心肝剖下,哪儿容的他还这般逍遥自在!
第十七章 实情
“疑犯苏荣,杀人剖心,此举天怒人怨——”手一挥,告罪状纷杳而下,那些罪状迷的他眼角无泪,道是窦娥之冤何情何状,他今日才明了。
也罢,他一介草民之命本就是不值钱的,司空澈让他多活了三天又如何,到底是天命所归,难逃一死。
想到了他,眼角眉梢也不由得上挑一点,一点点的由黑云祥龙锦织华布移到了他俊美无俦的脸上,他从前只觉得好看,却不想这张脸上还有着贵气凌厉,是他这等平民百姓所不可触及的存在。
终究,还是他高攀不上。
战王斜睨的眼在他脑海中逐渐消失,下一瞬,眼前被一片黑暗取代。
他缓缓踱步到他面前,眸里带着坚定,艳红的唇一张一合。
“不要认罪。”
莫名的,心里闪过些可笑的情绪,事已至此,他还让他不要认罪?想劝他多活一刻是一刻吗?可他那么笃定的眼神,仿若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表情,无端让他生出些心安。罢了罢了……闭了闭眼,蝼蚁尚且偷生,既然有人希望他活着,他就不能死。
“草民无罪可认。”
陈文全早已想到他会这般作答,冷哼一声命两人齐齐将他压制住,准备认罪不成就屈打成招时,战王离开了苏荣身边,一个凌厉的转身曲手成爪扑向一个衙役的眼睛,那衙役被惊到,动作倒也不见慌乱,行云流水的与战王过起招来,那衙役过了几招之后,动作才稍显迟疑,不过他也已经明白,此刻他的身份已经暴露无遗,一旦被司空澈抓住便是死路一条,下手也不再留有后招,招招狠辣,而战王是何等人物?
那可是在无数战场之中厮杀存活下的不死战神,任凭他何种滔天本领,在他面前亦只能乖乖收伏。
伏盏之间,那衙役就被司空澈擒住,丝毫不见方才沉稳的样子。
他目眦欲裂,双瞳赤红,欲自尽时被司空澈先一步卸掉了他的下巴。
“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莫说,这恶盗虽被卸去下巴口水横流,骨气倒是一点不差,都这般模样了,还想着要与他相谈条件。
司空澈没回他的话,往那高座上的陈文全看了一眼,霜雪凝结。
“本王可以既不杀你也不剐你,不过你也看到了,你让本王的人受了这么大委屈,让圣皇陛下与本王这三天来奔波劳碌,此账如何算?”
司空澈的手也摸到了那衙役的鬓角,找出皮肉相连的地方狠狠一扯,乍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那衙役终于显出本来面目,只是那人皮面具本身需要特质药水才可洗去,一时被司空澈这般撕扯下来真可算是将他脸上寒毛悉数扯下,顿时红肿。
那衙役的真实身份却也叫人吃惊,竟是早该死去的陈文全的次子。
堂上之人莫不诧异,皆瞠目结舌,那苏荣也是看愣了……
如何…会出现两个陈宗?
司空澈两指捻着陈宗的下巴,眸色如刀,“本王劝你最好说出实话,不然……”
指腹缓缓拂过他红肿的脸皮,“本王就一点一点的,把你真正的脸皮撕裂下来做成人皮面具,从此你的身份自然会有别人取代,二公子,如何?”
第十八章 意外
“王爷何苦为难我?想来王爷定是要护着那奸人了?”阴狠的眸子朝苏荣哪儿瞥了眼,被司空湛的手指强行掰过来后,他也就放弃了用眼神杀死苏荣的想法。
司空湛冷笑一声,旋身绕他走了一圈,以指点唇,“让本王猜猜,何事能让陈二公子不惜假死也要污蔑一市井百姓,嗯……难道说陈二公子是做厌了地头蛇的做派,准备隐姓埋名做个隐士却不想被人打扰?”手一顿,从怀袖间抽出一把折扇抑合展开,露出扇柄下的玄铁小刀,往陈宗脸上一插一抽,顷刻间,竟叫他瞎了一只眼。
任他在地上疼痛翻滚,司空湛再是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收了折扇在手中把玩,“陈二公子,本王倒是忘了提醒你了,这把扇叫腐毒,是当日本王去澄都时时遇江湖人称温柔千毒的温宁时替他解了围,他感激本王特送本王这把折扇,本王一直疑惑这扇不知该如何使用,今日倒要谢谢陈二公子了,替本王解决了这个难题。”
说罢装作不经意间拍了拍脑袋,故作惋惜。“啊对了,温宁曾告诉本王说,这把腐毒只要在人身上划出了血口子,必会以蚕蚁噬心的疼痛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一点儿一点儿的看着血肉在自己身上凋零……直至死去。刚刚本王看陈二公子如此不屈,想必定是受得住本王的胁迫的。”
语毕给了个眼神给司空无,司空无立即会意,点了点头,开始和司空湛唱双簧,“对了,侍郎夫人不是几度昏阙么?朕看也莫浪费了陈二公子这张脸皮,趁还没腐蚀这张脸,要不朕就命人割下来安在旁人身上吧,总不至于要陈侍郎年老还无人送终不是?”
陈宗忍着从眼睛哪儿传来的阵阵剧痛,把这两人暗自恨到了心里,可成王败寇,既然身份已经败露,他为今之计,唯有承认所有罪行才能不将家族拖下水,恨只恨……到头来,还是没能将苏荣那个奸人给杀了,让他如此逍遥得意,他岂能甘心!
“皇上,战王,小人愿意认罪,只求圣上与殿下能够不殃及小人家人,也算聊表小人一点不孝之心。”陈宗俯首跪倒,一旁的陈文全看的惊讶不已,从一开始陈宗的死而复生令他欣喜若狂,再至战王的突然出手,如今看到陈宗这样心下便已明白了七八分,新婚之夜,新人惨死,只怕都是陈宗设计出来的计。
可他实在不懂为何陈宗为何要这么做,忍着老泪,捧着儿子的脸,满是沟壑的眼角有些湿意,“儿啊,你当真糊涂,你为何要干出这等事,此下,就是爹倾尽全家之力也保不得你,爹和娘失去了你大哥,你就再忍心看爹和娘失去你吗?”
陈宗仅存一只的眼睛也泛出了清泪,与另一边的血痕形成鲜明对比,他并非不知此时过于冒险,只是处于私心与面子,他不想让众人知道罢了。
抬手逝去泪痕,将自己的下巴合上,在场之人莫不看的肉疼,除了一直无甚脸色的战王之外。
陈宗规规矩矩的给陈文全扣了三个响头,复站起跪在了战王身前。
“事既已发,小人也无甚好说的,小人与白雾成亲时,知晓她已有身孕。小人料想,与白雾过从亲密的男子唯有苏荣一人,小人头脑心热,便在新婚之夜杀了白雾,意图嫁祸于苏荣,事情己出王爷发落无可避免,还求圣上与王爷念我父母双亲年迈体衰饶了他们。”
司空无听的连连点头,凑到司空湛身边小声说叨。
“皇叔,朕看他大概是真的全招了,这下七皇妃你可以放心的带走了。”
凤眸转到他身上来,“放心的带走?呵,你到想的简单。”
他指着陈宗问道:“你觉得侍郎府会成日教一个公子杀人剖心么?”
陈文全:“……”
被点名的陈宗:“……”
司空无:“……应当,不会?”
“那还不就是,陈宗不过是一个被人推出来顶包的面上凶手罢了,真正操控全局的只怕另有其人。”
见陈文全又要着急,司空湛难得解释一句。
“本王废了他一只眼睛不假,他害苏荣也是真,他之前不是说不殃及你和你夫人么,那只眼睛便算他的罪责。”
这下便是把所有反驳的话都打了回去了,陈文全梗塞半天,也只能称声“是”。
一直躺在后头装死的苏荣也跑过来对着陈宗,无视他那张尤为可怖的脸,“你是说……白雾的身孕你知晓了?”
不提起还好,一提起陈宗便咬牙切齿,“是啊,托你的福,让侍郎府都蒙羞。”
苏荣知晓他误会了,好声好气的与他解释,“之前……白雾的身孕我是知晓的,可那孩子并不是我的。”
“你蒙谁呢,白雾从小与你有过情谊,若不是你还能是谁?”陈宗眯了眯他仅存的一只眼睛,“你别是不敢承认了?”
“若是我的孩子,我必定会认,只是这个孩子真不是我的,我虽与她有过情谊,那也是在幼时,之前她有身孕之时我确实提出过让她下嫁给我的话,一来好掩这孩子来历,二来好不让白雾受人唾骂,可她不肯。后来便嫁给了你,你若说委屈,那我向何处申冤?”苏荣无比平静,眼眸澄澈,陈宗听的沉默,往前快步走去,陈文全急忙去追儿子,看到了苏荣,脚步一顿。
背对着他道:“这几日的事,终是我们陈家对不住你。”
第十九章 参见陛下
苏荣倒也坦然,只微颌首,陈文全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眼光瞥到他后面的人时,却是怎样都说不出口了,停顿的步子化作疾风,抓着陈宗便掠过门槛,这速度,令皇帝陛下都啧啧称奇。
苏荣一转身,恰是对着黑着脸的司空湛,他咬牙一字一句道:
“你知道白雾腹中的孩子还想和她成亲,嗯?”
司空无顿时把脸撇过去示意此事与他无关,苏荣微笑着的脸也僵住了……
直觉告诉他,此刻…还是顺着战王殿下的毛摸才好……
“王爷恕罪,草民只是——”
还未等说辞宣之于口,司空湛直接用指捻住了他下巴,强迫与之对视,本就高了半个头的战王做出此举不像是质问,更像是在——
调戏。
深觉自己发现真相的司空无又默默转过脸去,暗道世道凶险,人心不古啊不古。
“你一定要用这般姿态和本王说话吗?”幽黑的瞳仁中,敛下深不见底的情绪,苏荣思量半晌,始终未想出什么妥当的法子,蠕动着唇,一时无言。
司空湛捻着他下巴的手紧了紧,发现手下的肌肤白皙滑腻,就像日日被苏荣揉捏的包子一般,晶莹剔透,思及此,目光暗了暗,松了手。
“当初你说与本王有关系的时候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有关系?!司空无的耳朵一下竖了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就算没有亲眼目睹还是被迫听到了核心真相,他现在已经在考虑门槛和他之间的距离,看能不能在皇叔抓到他之前跑出去了qaq。
世道凶险,人心不古啊!QAQ
司空无干脆死了心,任他如何本事又怎能逃出皇叔魔掌,还是坐下看戏吧,指不定下次还能威胁威胁皇叔,虽然可能会死的更快qwq。
乍听这话,苏荣也懵了,他何时说过与战王有关系了?!这不明摆着不要命吗?!还在这么想着,苏荣忽然想起来……之前,好像,确实……有过这么一回事儿!
不过他当时是说的表哥的堂姐的邻居的……最后和在战王府旁边的邻居有点关系吧!QAQ战王爷干嘛一下子省略这么多,直接说他和他之间有关系,被人听到会瞎想的!
哎对了……瞎想……
幽幽的目光移向了这堂中唯一一个外人,在司空无还在感叹世道凶险人心不古之时,莫名发现两道灼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聚集……
哇你们干什么这么看朕!朕什么都没看什么都没说!
司空无只差对天发誓绝不将此事宣扬出去,还好,他皇叔只是稍微瞥了一眼就不再把眸光往他身上看了,“放心,他早就知道了,要灭口也晚了,还是将我们的事先解决着吧。”
嘤嘤嘤……皇叔绝对是在害他,别以为他没发现七皇妃盯着他的目光更加焦灼了!
司空无弱弱的伸出三根手指。
“朕保证朕什么都没看到。”
qwq虽然没看见但是你们俩身上的基情气息真的很重啊很重!
苏荣盯了好一会儿,绕过司空湛,直接到司空无身前跪下,“草民参见圣主。”
这这这……司空无差点急得抓耳挠腮,干巴巴的看着苏荣跪了好一会儿,司空湛的脸又有变黑的趋势时,故作威严的咳了一声。
“嗯,平身——”
第二十章 皇叔的王霸之气
马车颠簸,车外凉风猛烈,回京的马车在路上缓缓行驶着,司空无忐忑着个脸,不懂正闭目养神的司空湛的心情。
前几日他收到了一封来自皇宫里的密信,京中似乎是出了大乱子,司空湛从疆都离开,司空无又不在宫内把握朝政,其下不知有多少人正如狼似虎的盯着他身下这把龙椅,为避免人心惶惶,也为给那些如狼似虎的权倾朝野的重臣们一记重击,司空无和司空湛一商量,决定立即回京。
只是临走前,他皇叔问那人。
“本王要回京了,你……愿不愿意和本王一道走?”
苏荣摇头。
司空湛的语气里染上些落寞,“京中最近会有些乱,你不来也是好的。”
苏荣沉默半晌,方道:
“我在南城待久了,如今要我去融入王孙贵胄的世界却是有些难。”
司空湛垂着头,不言。
黑眸里有委屈的意味。
又僵一会儿,苏荣咬着牙,红透了一张包子脸。
“苏荣虽无法到王爷哪儿去,不过苏荣却是听说王爷每次去疆都时都会经过南城,若是王爷心里记挂苏荣,每次经过南城时,也不妨来苏记包子铺看看。”
白皙的皮肤染上了粉红色,就像江河里肥美鲜嫩的鱼,看起来也是这样鲜甜可口。
后来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商量的,他皇叔终于舍得放下苏荣启程回京,不过这一路上可没少使绊子,不是嫌弃干粮太硬就是嫌弃脚程太慢,好不容易伺候的他舒舒服服了,其他人可就累趴下了,尤其是司空无,本就是秘密出行,这几个车夫都是保护他的暗卫所化,不会伺候人,只会偷袭刺杀顺道帮他砍了几个反贼,司空湛倒好,像是直接将他们当奴仆一般使唤,这几个暗卫本还唧唧哼哼的不大乐意,人家战王爷也不管这些,上手就揍,揍到那些个人叫苦不迭,连伺候人的效率都提高了许多,现在看来更是有赶超宫里那些个总管太监的趋势。
尤其是当暗卫1号腆着个脸给战王摁脚,讨好的笑容简直要刺瞎他的眼。
“王爷~这力道可还好?”
战王轻点头,1号大喜,更加卖力。
暗卫2号泡了壶极品碧螺春,撅着嘴“呼呼”的把滚烫的茶水吹温,递给战王,谄媚至极。
“王爷~喝茶。”
司空湛接过来,递给司空无,不轻不重“嗯”了一声,2号备受感动,然后又给战王倒了三杯。
暗卫3号倒是没做什么,只是每次战王说干粮不甚遂他心意时,3号都会去山野中打些野味回来,虽说不比锦衣玉食,但好歹聊胜于无,所以3号的这种行为受到了战王的极大肯定,其他暗卫眼馋心热,于无人之时将3号暴打一顿,并告诫他不许再使这些狐媚子术,3号点头,下次依旧。
在其一月中,司空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暗卫从顶级杀手变成忠实仆人……
在踏进京城的临一刻,他忍不住问司空湛。
“皇叔。”
“嗯?”
“听闻皇叔每次抵御外敌时总会带来大量俘虏,俘虏耗地耗粮,敢问皇叔如何处置?”
“……疆域荒地众多,本王让那些个俘虏去开垦荒地了。”
“若不服从如何?”
“不服从?”司空湛的眸子一睨,随即一闭,司空无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寒意,“嗷”的一下扑上自家皇叔的大腿,奴颜卑膝的样子尽显。
“那些人怎么可能不服从呢,朕就知道皇叔最棒了!”
第二十一章 野心
毫不起眼的马车驶过城门,见司空湛将车帘缓缓拉上,又垂覆下来,长睫微阖,不知思绪几何。
司空无很想撇撇嘴,问皇叔这看了十几年的景有何好看的,这样的想法在嘴里转上一圈,又被他重新咽了回来。
想来皇叔七岁开始被训练,十三岁就被遣送到疆都为皇族攘除外敌,他与一众皇子是都看厌了京中繁华,可不想皇叔是没见过几次的。
马蹄在青石板上行走,踏出清脆的响音,司空无翻来覆去的翻看那封密信,眼底阴郁非常。
“皇上可看出了些什么?”
司空湛闭目安神,问司空无。
“朕只看出,司空忻的反叛之心,居然趁着朕不在京中代朕上朝?他如何不直接替朕接替了这个皇位?”
司空湛扯动嘴角,讥笑。
“或许摄政王真有这个意思也说不定。”
其实按理说,那司空忻也算是司空无的皇叔,司空湛的兄长,只是人家野心勃勃,不甘心只做个亲王,先帝在时便朝中众人对于议储之事莫不重视,在二十三个弟兄中,议储争议最大的便是大皇子司空荥,三皇子司空忻,七皇子司空湛,大皇子司空荥虽无甚才能,却也是嫡长子,三皇子母家势大,支持人数亦不下于大皇子,至于既不是嫡出,母家势力也不大的七皇子来说,他完全是靠着他自己才做到的今日这般地位。
当年为了争夺个太子之位,司空荥和司空忻笼络势力,划分地界,争得水深火热,先帝年轻登位,大皇子在其十四岁就已经降生,纵使先帝等得,他这样的年纪也不容许他再继续耗下去,三皇子则比他小了十岁,这要他如何不急?
本以为这场血雨腥风还要维持很久,却不想在先帝二十三年时,司空荥得了怪病,缠绵病榻不足一年,来年开春就死了,先帝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苍老许多,这时朝中势力更是一边倒向三皇子司空忻,认为他是太子不二人选,先帝生前未立太子,死后贴身太监将一道密旨请了出来,太子人选不是众臣看好的司空忻,也不是手腕强硬的司空湛,而是大皇子司空荥的当时年不满十五的儿子——司空无。
此旨一下,拥护司空忻的表示质疑,如若不是司空湛挥剑扬言若有不服者立即斩杀的强硬簇拥司空无上了龙椅,只怕司空忻就要自戴皇冠自立为王了。
想到当年稚嫩的自己手中无有半点实权,如同个傀儡任人摆布,若不是皇叔的百般加持,那司空忻怎会让得自己做这个皇帝?就是司空忻如何笼络人心,扩大势力,总也还是比不得司空湛手里可号令疆都兵马的兵符来的有效,只是没想到啊……
只是这么短的一个差池,也能让司空忻觉得有篓子可钻,就这么迫不及待么?
司空无双目灼灼,周围气势也变得不一样了起来,司空湛感觉到了,睁开了如深潭一般的眼眸。
“皇上比起哥哥,更有先帝当年之风。”
第二十二章 皇叔威武
马车到了宫门口便停下,司空湛与司空无下车后整顿了自身便要进宫去,岂料在宫门口就见到了不想见的人。
那老匹夫眯眼笑着对司空无拱手。
“皇上,战王。好久不见啊?”
司空湛不言,眼底的寒气逼人。
司空无倒是被这老匹夫的轻狂样子给激到了,眼角微睁,倒真有些不怒自威之势。
“何爱卿,许久不见朕,爱卿是忘了为人臣子的本分了吧?”
何儋没有被年轻君王的气势吓到,依旧谈笑自如,“不敢不敢,老臣也是奉了逍王殿下的命前来为皇上接风洗尘,若是还惹得皇上怪罪,那可就是老臣的不是了。”
司空无从鼻尖“哼”出一声,何儋是奉了司空忻的命来的,这反贼,居然让自己岳父来为自己接风洗尘,还说是独出心裁,还是别有用心呢?
何儋倒还想再与司空无寒暄两句,在他看来,呛的稚嫩帝君说不出话来那是莫大的乐趣,再者,朝堂之上谁不知道重权都掌握在他何家手里?还怕这司空无翻了天不成?
本来还想开口,结果司空湛一个眼神瞥过来,带着杀气的眼眸一下就把他冰的说不出话来,只见战王随意抽出一把长剑,插在他脚边的土地上,离他的脚趾也不过分离之差,他算是看出来了,战王这是反给他一道下马威了。
司空湛淡淡道。
“既是接风洗尘,本王的剑也脏了,劳烦何大人将剑抽出擦洗磨砺后送到战王府吧,本王先在此谢过了。”
不带丝毫感情的说完,又对着司空无屈一膝跪下道:“皇上回宫,臣自当护送,若有无干人等敢阻挡,臣,必杀之!”
又是一记寒刀射过来,何儋连忙躲开,不愿自己暴露在战王眼皮子底下,今日他是第一次与司空湛打交道,原以为在疆都的都是些无甚大志的草莽匹夫,如今看来,这战王倒是逍王上位的第一大阻力,若是想让司空忻登上皇位……那么……
司空湛,必须死。
浑浊的眼睛里划过算计,就是掌握边关三千万军士又如何,一朝为臣,此生为臣,边关之地他或许还有发言余地,可到了朝廷之中,满处皆是何家党羽,看他究竟如何护的这皇帝登的一世皇位。
何儋一面刻毒的想着,一面伸手去拔那差点戳到他脚趾的长剑,却怎的都拔不上来,看司空湛如切豆腐一般的就把剑给插进去了,怎的提出来就如有千斤似的,何大人不信邪,使出了浑身的气力,却是依旧不动分毫。
一旁的仆从有些看不下去,试探着过来提议道:
“大人……何不让奴才们试试?”
何儋面露不堪,喝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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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
“皇叔何苦要把长钧给那老贼?”司空无偏头问司空湛,心里有过不解。
虽然皇叔出面维护他他确实很感动没错啦,但是要不要潇洒的一转头就把自己佩剑给扔了……qaq……
“朕记得这佩剑是皇叔在围场武学出众先皇赏赐给皇叔的,皇叔就这般给他难道不心疼?”
“……”
大抵是受不得司空无的聒噪之音,司空湛停下脚步,万年飞霜的眼里冰霜更结。
“本王何时说过要给他?”
“那皇叔干嘛将长钧插在地上,让那老贼拔?”
“……挫挫他的锐气罢了,敢在本王面前嚣张的,个个都活不长。”
司空无仔细想想以前得罪过司空湛的人的下场,深觉此话无误,一时对于司空湛的敬佩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化的一句。
皇叔,威武!
第二十三章 逍王来见(一)
司空无明知司空忻没安什么好心,回到乾明殿中遣散了所有宫女仆从,要留司空湛留宿用膳,司空湛陈顿半刻,道。
“此刻皇上与本王都已回宫,只怕再做这些举动,会让逍王加强戒备?”
司空无坐在大殿中的龙椅上,不时翻了个白眼,少年稚嫩的嗓音沾上了些恶狠狠地气势,像一只小狼狗般的,止不住对司空忻的厌恶。
“皇叔放心吧,朕与皇叔才回宫,他必不得在此刻动手,再者……以他的野心来看,他想除去朕并非一日之想,毕竟朕这座下的龙椅他可是眼馋心热了十余年。”司空无连开嘴炮,嘲讽连连。
别当他不知道司空忻在想什么,如今何家势力的确在朝中独大,可他的母亲,乾阳太后也不是吃素的,作为司空荥到处花心留情还能稳坐在大皇妃宝座上的女人,以及能在司空忻虎视眈眈之下,还能将她的太后之位坐的稳稳当当顺道扶持几个娘家人在核心区域,他实在是没有理由相信这个女人是吃素的料。
也正是因为乾阳太后的存在,所以司空无才能在司空湛虽在千里之外的边疆行军打仗之时,还能不慌不忙的上冠戴袍,天命风流。
过不多时,道道精致的菜肴上来,司空湛夹起个模样可爱的小笼包,瞪着凤眼看了半晌。
司空无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停下筷子,嘻笑吟吟,“皇叔又在想七皇妃了?”
司空湛的眼眸一垂,从鼻尖里轻轻的“嗯”了一声。
然后又道。
“这包子没有他做的实在,下次把这厨子派去南城学习学习。”
觉得不够,再加上一句。
“本王带他去,省得不认路。”
司空湛本欲解释的话在司空无的“我懂我懂我都懂”的眼神里败下阵来,算了……他已经不想去解释什么了,反正解释来解释去,他都不否认是他自己想见到那个人。只是这样叔侄二人温馨共处的时间并不多,很快外头就传来太监的尖细嗓音。
“逍——王——到——”
司空湛放下了那个还被他夹着的可怜兮兮的包子,与司空无交换了个眼神,遂起身迎接。
在司空忻刚好踏入殿门的一步,躬身行礼。
“臣弟叩见皇兄。”
那殿门中徐徐进来的,是穿着华贵丝绸的伟岸男子,模样与司空湛有几分相似,若不是眼中常闪烁的精光标明他绝非善类,也算是一美男子。
只是饶是这样少见的容貌,在司空湛和司空无面前也不免失了色。
一个是漂亮的邪气,一个是精致的冷傲,司空忻到底在他们面前沦为配角。
司空忻上前一搀,稳稳当当的扶住了司空湛,嘴角含笑。
“皇弟这是作何,你我兄弟,还用的着作这番虚礼?”
司空湛连连点头,“皇兄教诲的是。”
所以他刚刚压根就没想跪下去来着。
司空忻闪着精光的眼睛在殿里巡视一圈,终于发现了小皇帝,松开盘在司空湛手腕上的手,对着司空无就是一拜。
“恭迎吾皇回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场内一时的静默,逍王带过来的太监就看着自家主子跪在地上,而小皇帝半分情面都不给留……
是后来司空无吃的腻了,再度停下筷子,眼眸一抬,高贵冷艳道。
“逍王平身。”
第二十四章 逍王来见(二)
饶是司空无这样明显的故意刁难,司空忻的笑意也未曾从脸上隐去,反倒愈发扩大,眼底寒色教人发麻。
“谢皇上。”抚了抚袖,司空忻站起身来,一副嘘寒问暖的模样道:“臣听闻皇弟边疆受伤去往南城休养了半年,可不知皇上还如此心急,到底是年岁相近,皇上还是喜欢七皇弟些呢。”
无视这些话里透出来的软刺,司空湛看也不看他一眼,对着司空无略一拱手,“臣弟得皇上信赖,本就是臣弟之幸,皇兄何必说这种话,臣弟是皇上的皇叔不假,难道皇兄就不是了么?”
冷寒的眸子不带情感,对上逍王略有僵硬的嘴角。
“皇兄方才才说兄弟之间不必作这些虚礼,才过片刻而已,皇兄就忘了?”
大殿之上,只有这位高权重的三人唇舌来回,司空湛不开口便好,一开口就是一把刀子往司空忻心尖儿上戳,句句都在提醒他屈居人下,字字不离君臣纲常,惹得他本来想探探虚实的想法都忘了,他只记得,司空湛七岁离京,当时他也才十四岁,正是拉拢人心的好时候,司空湛幼时便无人将他放在眼里,又沉默寡言着,在宫里,这样的孩子注定不成大器,因此司空湛的离开他也并未在意,可不想,竟是一时疏忽大意,竟给自己惹了这么个大麻烦。
苏婧行那个女人本就难以对付,不知在司空荥还在时在朝中安插下多少自己人,才会在先皇撒手人寰满朝动乱还能将司空无稳稳地扶上皇位,扰的他想着手清理时还要大费功夫。
前朝未平,又来一个司空湛。
说什么不从何人何事,唯从皇命,他看司空湛就是在放屁!什么皇命?龙椅只有一把,龙冠只有一个,他还想让这小皇帝对他感激涕零把江山分一半儿给他不成?天下的男人只要有些权势,哪个不会肖想坐在这上头纵横天下的滋味儿?
更别提他一介不受宠的皇子,这位置对他来说定是莫大的诱惑。
司空忻收起眼里的怨毒,“本王说笑而已,本王这半年掌管朝中大小事务,可笑本王才过而立之年发梢却以白了好几根发丝,而今皇上终于归来,本王也终于可以把这肩头的担子放一放了。”
这番话说的那叫一个情深意切,仿佛自己多不愿意接下这个名头似的,在场其他两人听的白眼直翻,暗道司空忻可真不要脸,连这样违背良心的话都敢说。
别说他鬓发掺雪,忧愁叹气,就是常人一看他这乌发油亮,春风得意的样子就知他这半年定是活的滋润无比!
想到他与七皇叔在南城遭受过的一切,再想到司空忻在他不在时不知如何得意,好不就是准备代他上位了吗?
“逍王为朕分忧之功,朕必当铭记在心。朕本想着天色渐晚,战王在京中的府邸还未建起,留宿战王在宫中几晚便是,至于三皇叔么……朕本想着三皇叔半年来为朕操劳不少,本想让三皇叔明早再来宫中给朕请安,不想三皇叔一点儿礼数也不曾忘,朕前脚才踏进宫殿,后脚皇叔就来了?”
司空无挑眉,他是该好好整顿宫闱了,至少……能如此轻易把他的消息放出去,可见司空忻下了不少功夫,没少在他身边安插人呢。
第二十五章 逍王来见(三)
逍王也不再多言,反身走至司空湛方才用膳的位置,语气亲昵道,“皇弟是在疆都吃腻了大鱼大肉,而今也对这小食产生了兴趣?”司空忻眉毛略挑,暗指被司空湛放置在一旁的小笼包。
只可惜他估摸错了方向,咱战王殿下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决计不会被他这虚张声势给吓着。跨步走过去将那小笼包夹起,端详着仔细看两眼,凤眼微眯,“皇兄说的是,吃腻大鱼大肉,偶尔也要换换口味,不然紧是抓着好东西不放,多没意思,皇兄说臣弟说的对否?”
这一招又反将司空忻一把,司空忻气的七窍生烟,面上到底不显露出来,敛了兄友弟恭的虚假情谊,重端肃穆。
“圣主,恕本王直言,今儿个本就是圣主回朝的大好日子,本王事物繁忙不便前去迎接又唯恐失礼,所幸有本王岳父替本王分忧,圣主和战王却毫不领情,难道是想让天下人都看大圣朝的笑话吗?”
哦?弄了半天,原来是来兴师问罪来了?司空湛与司空无相视一眼,暗道司空忻好大的胆子,圣主不过回朝第一天就敢如此蹬鼻子上脸,还不知他在他们不在的这半年里是如何兴风作浪,权倾朝野呢。
司空无清清嗓子,握拳正色道:“逍王也知朕今日是第一日回朝,何儋何大人便敢如此对朕出言不逊,逍王还说是受你指使而来?逍王,你胆子不小啊,居然敢在朕用膳的时候过来大放厥词,兴师问罪?”
逍王如鹰隼般的眸子直直对上司空无的眼,呵,果然啊,跟着司空湛在外头呆了半年,见识变多了不说,就连胆子也变硬了?
他还真是怀念从前那个只消看他一眼就战战兢兢不敢多言的小皇帝呢。
至少金丝雀,比不好操纵的小狼狗要好操控的多。
张了张嘴,逍王殿下反驳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华袖一抚,躬身行礼,却不肯拜,“臣失言,请圣主降罪。”
司空无藏在龙袍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半晌才平息自己的怒火,语气平静。
“朕无怪罪之意,逍王勿自责。”
顿了顿。
“不过……”
“何儋对朕不敬之举朕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逍王既然提起,朕若不追究岂不让人看了皇室的笑话?藐视皇威不成?”
少年帝君厉色模样煞到不少人,司空忻被司空无训斥的无面子,碍于司空湛的存在也不好发作,咬着牙齿一字一句道:“不知圣主有何指示?”
帝君沉吟片刻,命司空湛上前一步,半跪听诏。
“何儋面讽帝君,乃大不敬之罪,着剥取辅政大权,交由战王司空湛,次子何斯疆都领军不力,革去右军卫之职,交由右相之子——李钰,即刻实行,不得有误。”
太监们听到即刻拟诏去了,太监宫女们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忧为皇上终于下手打压何家了,欢喜的为那些仗着何家和逍王狐假虎威的终于日后也不能再如此嚣张,只一夜,宫中风云渐变。
第二十六章 锋芒
“圣主莅临——”
“群臣跪见——”一声长喝划破清晨的雾芒,满朝文武背部朝北,整齐划一的将身前长袍拢至地面,神情肃穆,叩拜那徐徐而来的少年帝君。
少年双臂展开,五爪金龙刺绣进而展现,龙目微瞪,是威严仁和之相。
提步踏上金阶时,落地有声,不急不缓,云锦靴一步一步地靠着龙椅走去,当少年反身面朝群臣时,底下高呼。
“吾皇功德无疆,千秋万岁——”
歌舞升平之声适时响起,司空无端起手臂,平朗道:“众爱卿请起。”
“谢圣主!”听到司空无的这句话,众臣才敢屈着背而起。
司空无向下看去,左边是逍王司空忻,左相却已退靠下位,目光又朝右边看去,战王司空湛也已代替右相的位置,处在和司空忻相对的位置。
一左一右,却是代表两边势力。
“朕昨日还朝,今日才上朝,众卿可不会怪朕吧?”
殿下众臣连连摇头,连声道:“不敢不敢。”
司空无唇角漾出笑意,十分受用。
黑眸瞥向司空忻身后的第三个位置,不见何儋的踪影,今时今日,满朝官员皆知他司空无已经归朝,且大权也开始逐渐落在他的手里,文武官员们莫不战兢,今日更是不敢缺席,哟,今日何儋还真是给了他一个莫大的惊喜。
这是想让他在满朝文武面前丢脸?
何儋还真是幼稚。
手指轻轻地在龙头边叩着,细指有规律的慢慢地点着,故作不经意道:“朕今日上朝,怎么?何爱卿没来?”
逍王连忙站出,他万万没想到这小皇帝居然一开口不问国事不理政事,倒是开始问起何儋了,按说自己这岳父也是蠢,手中权势开始被架空不说,就连上朝也不来,这还没到改朝换代的时候,现在便这样是要世人如何评价他司空忻?!
“回禀圣主,臣的岳父前几日偶感风寒,吃了药都不见好,此刻正躺在病榻上呢,若是岳父知道圣主记挂,也必定十分感激。”
司空无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眼中意味不明。
拿起太监端来的奏折一看,上面显示的都是“已批阅”的字样,河西大旱,上头批语却是“派兵驻守,困守灾民。”司空无眉一挑,指着这奏折,丢到司空忻的面前。
“河西大旱,次次都是朝廷赈济粮食,如何?逍王这是要开杀戒了?困守灾民不让他们出城你是想让他们个个儿都死在河西不成?”
司空忻慢条斯理的拿起奏折,拍了拍压根不存在的灰,无谓道:“灾民微贱,命死不足惜,只是河西离圣都不过二十来里的距离,若是灾民逃到圣都再闹的人心惶惶,朝廷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全都白费了?”
本是一笔无稽语,被司空忻解释的却还有几分道理,眼看众臣连连附和,司空无就想把他的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当司空忻得意洋洋,认为自己聪明绝顶时,一道悦耳的声音传过来,刺进他膨胀的心。
“民生为本,朝廷库粮,赋税,乃至徭役样样靠民,而今逍王不将百姓当回事儿,那好,本王问你,逍王可是要亲自背着锄头下地了?”
司空忻一嗤,“本王怎可能干那等粗鄙之事。”
司空湛再问。
“那逍王可是愿意行军打仗,头破血流为国也在所不惜?”
“本王为国而死自然死的坦然。”
“那若是要皇兄去做个出头的小兵那又如何?”
“皇家之子,岂可做小兵。”司空忻一瞬间觉得司空湛疯了,问他这些问题作何。倒不知这些话竟让司空湛钻了篓子。
“皇兄一不愿下田务农,二不愿做兵出头,可这些都是百姓在做,河西每年赋税二十万两,男丁当兵足有五万余人,敢问皇兄可不可以每年从自己腰包中掏出二十万两,再派遣五万人给臣弟?”
第二十七章 灾民涌城
逍王寒光一现,有几分凌人的气势,“怎么?七皇弟连行兵打仗的钱都没了?还想让皇兄替你出不成?”
末了把弄手上的扳指一会儿,便失去了意味,“河西年年为圣朝出了不少力不假,可既属圣朝管辖,理应服从朝廷管理才是,饥民现下被围困在河西还好,可一旦流亡到京都,战王你可知会发生什么?”
“……”
“皇弟不知道?”司空忻越步,朝珠随着走动而发出声响,稀稀落落,揪人心弦。
“既然皇弟不知道,那本王不妨告诉你,这些饥民一旦流亡到这儿,京都百姓的家中的粮食必定会遭到哄抢,官兵镇压若不得及时届时会引起暴动,乃至威胁圣朝在民心中的地位,这些……皇弟你担得起么?”
“纵然如此,难道皇兄就无温和一些的方法对待他们?灾月一过,再开城门必定饥死饿骨满地,皇兄心里真的不曾有过不忍麽?”
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司空忻忽然放声大笑,眼角似乎都要溢出眼泪来,大殿王座旁的太监咳了几声才有所收敛。
“皇弟这些日子不见,倒是变得心慈手软了?居然和本王说不忍?皇弟杀人时怎见不忍?怎的不想想他们同样有父有母,有妻有子?”
司空湛抿了抿唇,终究……在这件事上他还是没有插手的余地。
司空无掩藏不悦,十分不认同司空忻的做法,朱笔往司空忻的批语上点了点,“朕认为,逍王此事做的不妥。”
少年清晰的嗓音在大殿上显得尤其利落,众臣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唯恐三人之争波及到自身。
“河西十年便大旱一次,按照惯例来说,当是朝廷发放赈灾物资,助河西子民渡过难关,纵然逍王对此举有何非议之处,也当先禀报朕再下定论。”
正当静默时,外头有一奴才匆忙跑进来,跪在地上抹了把头上的汗,身体发颤道:“圣主在上,奴才有事禀报。”
司空无蹙眉。
“说。”
“外城门一守门官兵说河西灾民逃出来了,正往圣都汇聚,最早到的一批已经抵达城门处,势要突破城门进入圣都……”
司空忻快步走到那奴才面前,就是一脚踹上他的胸口。
“混账东西,镇守河西都镇守不好,要你们何用!”
奴才平白无故的挨了一脚,忍着胸前的剧痛哭嚷道:“不是奴才…不是奴才……”
司空无摁了摁跳动的眉心,挥手道:“罢了罢了,你下去便是。”
奴才如临大赦,弓着背后退着离开。
此时,场上气氛更加凝结,司空湛面无表情的盯着司空忻,嘴炮连连。
“臣弟在京都之中并无调遣卫兵之权,说起来这还要感谢皇兄的‘鼎力相助’呢,现下灾民已经抵达城内,皇兄先前说的都成真了……”
“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战王一歪头,十分无辜的样子。
右相十分是时候的站出来,虽然他一把老骨头了,可毕竟是历经过两朝的老臣,本来君王之争他不该参与当明哲保身才对,可如今一看,逍王确实是个不可托靠之人。
“微臣认为,逍王行事过于残暴狠戾,面对河西百姓生死不问不顾甚至只想让他们一死了之,试问此等人如何守的圣都安宁?因此,微臣认为,当剥取逍王安镇京都一权,将调遣卫兵的权利交还到战王手中。”
第二十八章 削权
右相话一落地,犹如一颗沸石投放在平静无波的湖面般掀起轩然大波,过不多时,群臣跪地进谏,字字句句言语恳切要求司空无收回逍王执兵大权,逍王阴骘的眼往下一扫,看到的莫不是那些个平常对他奉承巴结的人此刻欲将他架空的嘴脸,他司空忻从来不在意朝堂权谋,只是这次司空无和司空湛联手对他的打压是一个莫大的耻辱,思绪敛下,司空忻跪下,头微垂下。
“未能护卫京城安危是本王失职,还望圣主能给本王一次机会将功补过,本王叩谢圣恩。”
司空无的手指叩的轻快,眉眼得意畅快,“逍王此次却有失职,若要朕放心将执兵权完完全全交给你,只怕也会有人不服。”
司空忻牙关一紧。
“不知圣主此下何意?”
“按朕说,逍王有补过之心的确难得,不妨执掌京城卫兵之权逍王与战王平分罢。”
“逍王负责护卫皇宫安全,战王便负责阻拦安抚灾民罢。”
少年决令一下,群臣万呼:“吾皇英明!”
依稀在那诚惶诚恐的景象中,看到了某人扭曲的脸。
——————
合瞻殿中,司空湛把玩着一支飞羽,上头穿透的信映在他好看的眼中。
眸中寒意愈深,嘴角挑笑愈暖,五指用力,竟生生的将飞羽折断,捏碎直至化为粉末。
其散发的低气压让刚踏进殿门的司空无按捺不住的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稚气未脱的嗓音带些抱怨。
“皇叔又不开心了,倒霉的总是朕。”虽是说着,身体倒诚实的靠近了司空湛,只是在最近的距离保持着最远的角度。
“本王的暗影有消息了。”司空湛将手中的粉末倒在桌子上,语气深沉,动作缓慢的让司空无感觉像是在倒某人的骨灰一般那么令人生怖……
“本王的暗影递信给本王说,白雾的事情和司空忻有关,白雾腹中的孩子,十之八九就是司空忻的。”
司空无不语,但深深的被司空忻的无耻程度震惊了,(′°Δ°`)怎么肥事!司空忻虽然百般入不得他眼,但也没有风流多情到刷新他下限的地步啊摔!
纠结了半天,司空无皱着眉开口。
“会不会是……皇叔的暗影刺探有误?”
好吧看到皇叔的表情就知道一定不会有错了,司空无乖乖的闭了嘴,顺道捻了块桃花酥放到嘴边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见皇叔又盯着这块糕点看,皇帝陛下决定忍痛割爱,默默含泪将桃花酥推过去,欲语泪先流。
“皇叔爱吃就多吃些,不要跟朕客气。”
司空湛盯着那块粉嫩通透的糕点怔愣了许久,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两指一掐,糕点便在他手中碾成碎泥。
手中软腻的手感让他回神,司空湛回神般的拍拍手,十分坦然自若。
司空无默默收起了震惊的神情,自从司空湛回京后,正常就和他绝缘了……qaq……望着包子能出神,望着面粉能出神,现在到好,看着一块糕点都能忘记自己这个皇帝的存在,难道说……
他的存在感真就那么低嘛摔!
第二十九章 公主驾到
司空湛眉头紧皱,仔细思量今日司空无的所为,虽然的确打压了司空忻的气焰,却也难免打草惊蛇了,不知司空忻下一步会怎么做,只针对他还好,若是还牵扯了旁人……
战王爷的脑海里不禁浮现苏荣的脸,指尖握紧,他不会让司空忻有可乘之机的,一定!
端起桌上的琉璃杯握在手中把玩,盯着中间流转晶莹的液体,唇角含笑。
“圣上今日也收到消息了吧?疆都最近太平的很,据说巴布族落有意与圣朝交好,半年前就开始休整内部,两月前遣派使者与其公主来访,近日应该抵达京都了。”
司空无点点头,并没有放在心上,圣朝正值强盛之时,巴布族落有意攀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若是从此圣朝能在疆都安插些熟知哪儿的依附族落也得之不亏。
“这事朕知道,皇叔突然提起,可是有什么不妥?”
司空湛眼轻阖,“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巴布族落这次来圣朝也并不只是为了送上贡品,巴布族首领更有意让自己女儿嫁入皇门,成为皇妃。这人选嘛……自然是圣上为佳。”
司空无听的眼睛暴涨,喝口水险些把自己给呛死,“什么?嫁给朕?”
王爷斜睨他一眼,不动声色的挪远了些位置,“圣上不想娶?”
“荒野之地来的蛮族,如何能嫁给朕?且朕也听过巴布族落之女的恶名,据说八岁骑射便能亲猎一头野鹿,十岁便单挑恶狼,如此野蛮朕怎能娶她?”
这可是和皇叔一样恐怖的存在啊啊啊!QAQ想他小胳膊小腿的怎么能经受住这种凶残女人的摧残,想想都不可能的!
司空湛哄骗道:“据说水痕公主的脸生的天人之姿,圣主不想见识?”
司空无盯着司空湛看了很久,连连摇头。
他皇叔长的还不够天人之姿?所以长得好看的人武力值都一定凶残嘛啊啊啊!别说那荒蛮之地能有什么国色天香的人出来,就是真出了个这么个人,他也不想娶这么个人。
“……”司空湛正看司空无反应看的有趣,本想开口继续哄骗,门外却传来一阵小跑声,行至殿门三尺外便不再行进,将手中密信举过头顶,不作言语。
战王起身,拿过密信,密密麻麻的字迹他足足看了一盏茶的时辰,挥手令暗卫退下,将信封叠好收入袖中。
看到司空无少年眼中藏匿好奇的清澈眼神,司空湛扯开了个恶劣的笑容。
“圣主在上,臣有事相告。”
司空无一时奇怪司空无为何用这腻死人的官方敬称,但也没有多问,摆手道:“讲。”
“巴布族落使者携公主抵达京都,明日就将进京参见圣主,如何,是不是个好消息?”
……
那个蛮族公主……真的来了?
要嫁给他……了?
司空无眼白一翻,几欲要昏过去,好在理智还告诉他这是在宫内,他还是皇帝,不可以做出些惹人发笑的举动。
他强撑着一丝信念拽着司空湛的衣角,问。
“不是那个公主吧?”
战王无奈耸肩。
“密函上说的就是水痕公主呢,接受现实吧圣上。”
司空无终于撑不住,眼睛一闭,彻底昏死过去。
第三十章 妖孽水痕
这天,圣朝晴空万里,太阳照的人暖洋洋的,底下觐见的群臣却愁眉苦脸,不敢直视头顶上那乌云密布的天子。
站于阶下的大内总管忍不住抖了抖,继而像公鸡一般发出长鸣。
“——水痕公主到——”
“——巴布使者到——”
群臣自动分出条路出来,让给那坐在红纱软轿中的水痕公主以及跟随在软轿后头的巴布使者及武士们。
他们面色沉稳,眼神肃杀,肌肉虬扎,文官们看的忍不住往后头退了几步,那些武官们也暗自比量自身与他们的差距,那些或畏惧或钦佩的眼神让巴布武士们欣赏的无比满足,直至到了天子脚下,看见了最右边的司空湛,他斜斜的挑眼,只消这一眼,荡平了他们之前的所有骄傲,乖乖的待在司空无脚下,不敢多言。
一巴布武士跪在软轿前,拱起背部,那公主缓缓地用纤手掀开红纱帐,绣了精美图纹的鸿锦靴轻轻点在武士背上,旋身而下。
如瀑布般的长发在空中飘摇一圈,殿下所有人几乎都闻到了一种氤氲而奇异的异香,温软香腻,缠醉梦连,是一种引诱的气息。
他们自己看不见,坐在最高处的司空无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隐藏在龙袍下的手握成拳头,心里暗恨:果真是妖女无疑!
那水痕公主脸上蒙着一层红纱,全身皆红,衬得一双眼眸眼波流转,透露着魅惑的致命诱息。
她双手交叉放于肩上,膝下微蹲,开口不似外表给人的那般甜腻,嗓音隐隐透着清冽,也将心智沉醉的人拉回来了几分。
“水痕参见圣主。”
司空湛敛下的眸子一刹那睁开,探究的目光直直看着那公主。
圣主故作姿态的清清喉咙,朗声道:“水痕公主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来我圣朝,朕由是高兴,巴布从此与圣朝交好,天下从此再不生事端,百姓安居乐业,圣朝基业可稳,幸哉。”
水痕微低下头,轻轻笑了两声,声音倒也不算腻人,但就是有几分魅惑人心的味道在其中。教人听了骨头都要酥软一半。
“水痕来圣朝为的自然是两邦安好,可安好不是圣主说说就算的。”
司空无手心出汗,怎么的?这妖女还非要嫁过来不成?
“朕乃一国之君,君无戏言。”
“巴布族落向来重情重义,此番水痕来圣朝,便算巴布向圣主表明决心。”
不轻不重的回应,言下之意便是表明她水痕便就是一定要嫁入皇宫,他司空无不让便是敷衍她巴布族落,看他如何收场。
那……行吧行吧,嫁给他就嫁给他,他是帝君,岂能怕她一小小女子?一如后宫深似海,届时还不是任他揉搓捏扁?
这么一安慰自己,司空无瞬间心情舒畅,只差没当下册封水痕了,还好理智告诉他别得意忘形的太早,让他收敛了自己的笑意。
蓦地侧眼,却看见七皇叔就在看着水痕公主,一动不动的十分专注,这样的眼神……
司空无暗道不好,不会是皇叔见美色当前……忘了这个女人凶悍的战斗力了吧?
不对不对…皇叔是有喜欢了的人,怎么还会对女人有兴趣?
看样子一定是这个妖女迷惑人的手段太高,勾三搭四抛媚眼的样子让皇叔觉得很新奇才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嗯一定是这样!
他才不想承认皇叔要变成他情敌的事呢哼唧!
第三十一章 一舞风华
命奴才们设接风宴后,众人移了步去那可容纳百人的闲庭中,司空无特地换了身轻便的衣裳,虽然不及龙袍那般华美威严,可也将他的身形勾勒的无比清晰。
就连离他三尺远的水痕的目光都似有似无的在他身上转了圈,眼眸含情。
司空无感到似乎有人一直在打量他,他本想着他是天子,被人注视也不怎么,只是这道目光愈来愈灼热,让他不得不去在意,澄澈的眼睛在场中扫视一圈,却只看见那蒙着面纱的水痕大大方方的对他一笑,欠身福礼。
少年帝君赶紧收回目光,脸上不知怎的有些燥热,暗想这异族女子就是不一般,小小年纪便学的如此勾人的功夫,想她水痕先下不过和他一般大的年纪,段数竟比那些在风月红尘中浸泡久了的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来说,他此刻都可断定,水痕以后必当惊动天下,容颜倾城。
收回自己的思绪,司空无坐上主位,令诸臣各自坐下,众臣又做虚礼一番,这才陆陆续续的坐下。
舞女们在庭前翩翩起舞,衣袖纷飞,动作柔媚,这样的盛景却是让司空无看的头痛,从小到大,他不知看过这样的场景多少回,一开始还觉得新奇,可后来当他知道次次都是这样的毫无意思的节目之后,他对于这样的宴会充满了厌恶和无奈。
这样糜颓的样子进行到宴会的一半,水痕公主起身,鼓乐骤停,她到案前蹲下福礼。
“水痕欣赏了圣朝之舞,心下也不禁痒痒,圣主能否准许水痕也为您献上一舞,就当献丑。”
此话一出,台下都有些蠢蠢欲动,一来是这水痕公主实在神秘,传言他们都听过,可当真看见真人时,他们又觉得传言皆假,所言不实,二是公主貌美,美貌风情的女子跳舞总比那些娇柔文静的女子多了几分味道,纵知水痕公主不是他们该肖想的,可美人在前谁不想多欣赏几刻风姿?
司空无也被勾起了好奇,他倒要看看这女子还有什么特异之处,斜身侧坐,懒懒道:“那就辛苦水痕公主了。”
水痕微微颌首,抿下唇角一笑。水袖轻舞,柔柔的摆弄,似有无限哀思,那股暗含的异香又发挥了它的作用,飘进了每个人的鼻腔中,这次就连司空无也没能例外。
倏尔,动作加快,姿态变得狠厉,步法诡谲,仿若女子受了情伤般,愤然决绝,这般舞了不到一刻,那动作又慢下来,眸中迷茫,女儿姿态尽显,这一刻,她柔弱无助的令所有人想奋不顾身的冲到她身前保护。
司空无压下心头的悸动和几分心疼,暗自摇头发觉自己真真是没见过世面,不过就是异族一舞罢了,竟会有这么大的感触,令他……令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母妃。
那个不言苟笑,端庄优雅的女人,不知在天边可还过的好么。
收回自己的思绪,水痕公主的舞也完毕了,司空湛率先鼓掌,笑问:“公主此舞刚柔并济,堪称一绝,不知本王可否有机会知道此舞之名?”
第三十二章 暗枪
水痕淡淡一笑,眉间柔情可见。
“不过是水痕即兴一舞罢了,何寻名字?”
台下众臣纷纷抽气,如此惊艳之舞,居然是即兴而作?霎时间,他们对这异族公主更加敬服,如此貌美不说,且还这般有才,得了她岂不教天下男人都心生嫉恨?
司空忻更是恨的牙痒痒,如今这水痕的目的已是十分明显,她定是要嫁入皇家,只可惜他早已成婚,虽然妻儿早亡,却也不好要一族之公主嫁给他当续弦不是?
而今最有优势的,莫不就是少年帝君,后宫妃嫔稀少,后位悬空,世家重臣莫不将自家女送入宫门,盼的不过就是那身明黄凤凰礼服象征的荣耀,这个位置,自然是天底下所有女子所肖想的。
再就是——战王司空湛。
手握权势,操控着疆都的所有卫兵,若是能嫁给他,便能保巴布族落许久不会有伤亡疾苦,种种看来,水痕实在是难以抉择啊。
只是……
司空忻鹰眼眯起,他们无论谁人娶了水痕,无论谁背后获得了巴布族落的支持,对他都是有害而无益,他断断不能将这机会拱手错过。
“水痕公主名声远扬,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司空忻拿出长辈的模样,侧身悄悄看去一眼。
“可不知今日这一舞有没有教本王的小侄儿动了凡心呐?哈哈哈哈哈哈——”
司空无骤然一听司空忻提起自己,握着酒盏的手松了又紧,心下暗骂,这老匹夫,真是一刻也不愿意消停,刚把他抛到脑后想秋后算账,谁知他这么按耐不住急冲冲的跑出来送死,放在平常,他尚且能忍,可今日当着众臣与异邦使者的面他这般轻浮,叫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忍下这一口气。
“水痕公主的确才貌双绝,莫说是朕,天底下的男人看了都要动心罢,逍王如此调笑朕,莫不是也动了心?”
“不敢不敢,水痕公主身份如此尊贵,本王自知几斤几两,着实不敢肖想啊。”
“既然不敢肖想,那逍王如何敢编排朕与水痕公主?”司空无手下一紧,琉璃杯盏出现碎痕,“虽然众卿家在,还正逢良辰美景在前,朕还是免不了要提醒逍王一句,注意自己的分寸,君臣为纲,逍王可不是在朕不在宫内的这段时间内都忘了?”
司空忻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极为难看。
可今时今日,他着实有些放肆,恨恨的抬眼,却见水痕柔情似水的看着司空无的眼神,心下暗道不好。
难道是这女子对司空无动了心了?
如若真的是这样,那可真是大局不妙。
司空无现下本就恨他至极,若是再获得巴布族落拥兵支持,对司空无是锦上添花,对他司空忻岂不是雪上加霜?
心下一凝,忽生一计。
“圣主何必动怒,本王不过是几句闲谈,竟惹得君上龙颜震怒了?由此可见,水痕公主美貌当真动人,当真是绝世佳人。”
水痕吟吟一笑,福身道:“逍王殿下过奖。”
第三十三章 暗藏
“这等美人,只怕七皇弟心下也生怜惜吧?”司空忻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准了司空湛,他就是要看看,战王有何种本事解围,就是他叔侄俩再好,总有可以撬动的缝隙,他不介意拿水痕来做这离间他们的工具。
就算不成功,也能保水痕今后纵使进了后宫也不得圣心,不获盛宠,于他又是一个机会。
众臣屏息,不知这二位王爷何苦又要相斗起来,甚至有的已经在后悔今日为何不称自己身体不适,就如何儋一般,虽说有些失了礼数,但好歹也能免了今日这场火药的波及。
面对司空忻的咄咄逼问,司空湛却显得云淡风轻,他虽是武将,却不曾害怕过朝堂的这些云波诡谲,他手握重兵,的确没有什么害怕的理由,在他面前,害怕的永远只有别人,他司空湛从不曾有弱点,从不曾。
想到这里时,内心隐隐有个声音破土试图惊扰,却被他狠狠压下。不许它的出现。
“逍王此言莫不是有些过了,本王不过一介小小王侯,又如何能得水痕公主青眼相睐,倒是逍王殿下您,一会儿指这儿的鸳鸯谱,一会儿又点哪儿的相思册,怕不是您自己见了公主,动了许久不曾动的心肠了罢?故意拿本王和圣主当幌子掩饰自己想法的?”
谈笑间真有几分风趣的味道,虽是台下气氛依旧压抑,水痕却也是一点都不在乎,挽了流苏的长指掩住面纱,轻笑而出。
她真是不曾想过,来圣朝一趟居然会收获这么多的惊喜,见他们之间的唇枪舌剑莫不是比武士之间的单打独斗还要有趣。
尤其是战王,从来只听说过他在战场上的英名,却也不知,他在气死人的方面居然还有这等造诣,看这司空忻空长他那十几岁,竟也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实乃皇室之辱。
她……哦不,应该称他,因为相貌俊美阴柔,他自小被父君对外称作是女子,虽称作女子,可男子该有的英武他却也一点不缺,提剑拔戟,斩恶屠户,手上的血腥从不曾比别人少过半分。
水痕不过是旁人以讹传讹传出去的名号,他真正的名字,应该是——
水衡。
衡者,独木浮于水中而不沉,故称“衡”。
巴布族落也并不如外界所传那般骁勇善战,近年也面临长老各佣兵士,意图取代父君操控整个巴布族落,而巴布的领地,也日益面临分崩离析的状态。在种种危机的压迫之下,父君不得不让水衡前来“和亲”,说是和亲,却也只是个权宜之计,只要他水衡的身份还不曾教人知道,届时父君便能教个女子代替他去和男子成婚。
只是叫他没想到的是,为了他“水痕”这个名头,竟教人闹成这个样子,真不知父君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众位王爷们如此将水痕推来推去,可是嫌水痕貌丑无颜,入不得诸位王爷的眼了?”
媚眼一挑,幽怨的望向那坐在高座上的君王。
“圣主就算不欢喜水痕,何苦要来折辱?”
第三十四章 黑白无常
司空无正想端起酒盏的手抖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往下看去,却直直的望向那一双眼里。
不止有柔媚,更有奸计得逞般的狡猾笑意,那双眼,竟是吸取了天底下所有墨华般的好看。
他竟一时失言,过了些片刻才有些心虚的偏过头去,“朕从未这样说过,公主未免多心了。”
水衡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再做声。
这场宴会也由于司空忻的打搅变得毫无兴致,舞姬复而上来作弄身姿,只是水衡珠玉在前,她们如何再搔首弄姿也只教人懒得再去看一眼。
好不容易散了这场宴会,众臣忙不迭的起身告辞,待司空无准许后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有些许文官跑的比武将还快,放在平常司空无定要好好的调侃一番,只是今日水痕公主的表现着实推翻他心中对于那个凶婆娘的所有想象,实在是……让他无心再去追责众官。
她一点都不凶,甚至……
很温柔。
虽然不曾看见她面纱下的脸,但只看她那双眼睛就知道那张脸定是绝世风流,至少……
斜看了一眼司空湛。
至少也是七皇叔这样的绝世之姿。
还在走神着,额角突然传来剧痛,司空无拉回了思绪,捂着刚出炉的热乎乎的新鲜的爆栗子痛呼:“皇叔干嘛打朕?很痛的!”
司空湛捻起殿桌上的一粒葡萄,剥了皮送进嘴里,满不在乎道:“本王不过是看圣主想美人想的厉害,生怕圣主会美色误国,故来提醒罢了,有什么不对吗?”
想美人想的……厉害?
美色……误国?
亏司空湛敢说!
他司空无看起来就是那等好色之辈吗?不过……
转念一想,皇叔说的可能真没错,那女人身上竟也不知有什么魔力,他不过是多看了两眼,脑海里却不停地浮现她的身影。
那双浸染了一池墨的眸子,每出现一次,都能狠揪他的心弦一次。
司空无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司空湛的眸子,目光直勾勾的,看的司空湛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黏到了脸上,况且,他也不喜欢别人这样瞅着他。
即使是侄子,也不行。
能这样看着他的,只有苏荣一个人。
“你在看什么?”
司空湛屈起了手指,决定要是司空无的答案不能让他满意的话,他就在另一边也敲个栗子,相同的大小,相同的痛楚,还能对称点儿。
“皇叔……”
“说。”
“你的眼睛和她的好像。”
司空湛有些没听清,“什么好像?”
“眼睛。”
“本王的眼睛?”司空湛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和那个女人的眼睛很像?”
嗯……决定了这个答案让他不甚满意,说他的眼睛和一个妖女的眼睛相像,司空无怕不是最近太逍遥了,司空湛决定这次给他敲重一点,让他知道他的厉害。
正待下手时,司空无望着他,说了句很正经的评判。
“皇叔的眼睛是千山雪,万年飞霜不可解冻。水痕的眸子是万池墨,非经世不可凝绝。”
——“啪”的一下下去,司空无的脑袋出现了另一个爆栗子,司空无痛的眼泪几乎出来,哀嚎道:“皇叔干嘛又揍我?”
司空湛站在制高点上,表情阴测测道:“别道本王听不出来,圣主不就是拐着弯骂本王与她是黑白无常么?”
……司空无表示非常委屈。
第三十五章 吃包子
近日太后十分的喜欢找水痕去她宫中谈话,这架势妥妥的要迎娶水痕公主入宫的节奏,在有心人看来,水衡与太后的亲近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什么?太后已经和公主商量筹备婚嫁事宜了?”司空忻“唰”地一下站起来,脸色难看。
底下的随从低下头,不敢直面逍王,嘴里吞吞吐吐的说着:“是……是啊,在乾阳宫侍奉的宫女们说的,按理说太后本不应直接与公主商量这等事宜……”
逍王鹰眼眯起,冷笑了两声,“什么与公主商量不商量的,她只不过是在让天下人都知道,她很满意水痕这个儿媳妇罢了,你当这个女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后是假的?”
能稳稳地踩在他的头上扶持司空无的,他能信这个女人的心机不深麽?
“事已至此,本王如今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司空忻冷冷看这袖子上的广袖龙纹,心下恼恨,他谋夺了几十年的皇位啊!父皇临终前都不肯将皇位传让给自己,让年仅十几岁的黄口小儿当上皇帝,而他,要对一个比自己小上十几岁的侄子俯首称臣,这要他如何做得到?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去,派人告诉司空湛,让他亲自来本王府上喝茶。”司空忻捋了捋袖子,一顿。
“不,你让人告诉他,本王请他来府上吃包子。”
随从心生疑惑,但不敢发声询问,只得道:“是。”
待那随从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告诉战王后,原以为自己会被狼狈的赶出来,却不想司空湛眉头深锁,指尖轻叩桌面。
“逍王说要请本王吃包子?”
“是啊,不知殿下可否赏脸,肯去逍王府一趟。”侍从冷汗连连,他刚刚说到“吃包子”的时候明明感觉到了那一瞬间从司空湛身上外放的杀意,还以为自己性命不保,再仔细一察觉时,这股子杀意却又消失了,都说这战王嗜杀,他可得好好说话,万不能将脖子上的这颗脑袋给弄没咯。
“行啊,皇兄竟然如此客气,看样子本王不去不行。”战王站起身来,由于身高的压制,他的气势更显逼人。
“那就烦请带路?”
“不敢不敢。”
好不容易到了逍王府,侍从一溜烟的就没看到人影了,司空湛也不着急找,抬脚就往主厅走,果不其然的,在哪儿看到了司空忻。
“听闻皇兄想请本王吃包子,本王来了,可——”司空湛环顾四周一圈,“包子呢?”
司空忻唇角勾笑,把端起茶盏的手又放下去,“皇弟要吃包子还不简单,本王唯恐皇弟吃不到新鲜热乎的包子,特地把做包子的人给带来了,本王想……这个人做的包子皇弟应该是最爱吃的吧?”
抬手,下头两个人从暗处抬上个人,此人面色虚白,嘴里被牢牢塞着一块白巾。司空湛视力不差,一眼就知道,这下头的人,是苏荣。
心仿佛被狠狠揪住了般,面上还要作云淡风轻状。
“皇兄这是作何?请本王吃个包子把厨子绑起来作甚?”
第三十六章 人是我的
苏荣愤眼抬头盯着司空忻的脸看,心里暗叹他果真是多灾多难的体质……
本来他就只想好好经营他的苏记包子铺,结果三天两头的缠上官司还被绑架,这个男人分明就是故意绑了他来的,如今还作出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真是恶心!
一旁的随从看见苏荣对司空忻露出这样的眼神,冷不丁就是一个跨步过去,站在苏荣眼前,居高临下的用手狠狠一抽,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啪——”的一声让堂中瞬间静默,苏荣嫩白的脸上,不多时便高高肿起,清晰的映出五指印。
本就因苏荣被抓而心情不好的战王,低下头,看了看跪在地上咬着牙忍疼的苏荣,再看了看一旁的随从,眼神阴郁的能滴出水。
逍王心里暗骂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激将没做到反而害他好事,看着司空湛这个样子,今天他若是不给一个交代,他逍王府岂不是要闹翻了天了?司空忻冲随从点头,随从慌忙跪下来,连声认错,司空忻走过去,对着他的脸,“唰——”地也来了一巴掌。
因为怕司空湛不满意,这一掌还特意用上了内力,那随从的脸瞬间就涨的青紫,嘴角还溢出了血丝。
“皇弟勿怪,都怪本王管教下人无方,居然还动手打了皇弟放在心尖儿上疼的人,真是失礼。”
司空湛抿着唇,一言不发的走到苏荣身边,广袍下的手握成拳,青筋暴起隐隐颤抖。
这是第二次了。
每次, 他都只能无力的看着苏荣跪坐在堂下,承受着他本不应该承受的委屈。
弯腰给苏荣解了绳索,温热的气息滑过苏荣的耳畔,苏荣仿佛听见了声……
“对不起。”
是我没能保护好你,才会让你一次次的受苦、陷入险境。
他本以为,疏远会是对他最好的保护,可如今看来,天下偌大,只有牢牢地被他掌控在手里,才没有人敢觊觎和伤害他司空湛真正喜欢的人。
扶起苏荣,司空湛倨傲地来到随从面前,当着他的面,伸手成爪,一手掐住阳筋,另一手扼住虎口,生生的,将打了苏荣一巴掌的手给撕扯了下来。
若是脱臼了尚能接骨复原,可司空湛就是硬生生的撕裂了它,让它永无再长的机会。
手臂如此,人亦如此。
无视侍从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司空湛抓过身边人递过的湿巾擦了擦手,他杀人成性,单是撕裂一条手臂而已,压根不会沾染上多少血迹在他手上,他这么做,无异于杀鸡儆猴,做给逍王看罢了。
苏荣被他拉扯到身后,亲眼目睹了刚刚全过程,心下虽然觉得司空湛可怖,但他却觉得痛快。
人待我不仁,我何苦待人义?
他明白是非善恶曲直,却也不是被教化了的老迂腐,他亦知道,此刻唯有司空湛才是真正可依托之人。
不为名,不为利。
单单纯纯的,只想着在他身前保护他而已。
“皇兄管教下人无方,那本王就替皇兄管教管教,皇室里的奴才,岂可这般粗鲁无状?”司空湛挑挑眉,把湿巾碰到了断臂侍从的面前,那侍从虽还在哀嚎,但听到司空湛说到他,他识趣的闭上了嘴。
“皇弟说的是,不过本王请的人,你就这么带走了?这只怕有些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这人一直都是本王的人,何时成皇兄你的人了?莫怪本王没提醒你,本王——”司空湛伏在司空忻耳边,唇角勾起诡谲的笑意。
“本王十分记仇,若是皇兄不信,大可以试试。”
第三十七章 在一起吧
说罢,带着苏荣就往逍王府门外走,留下呆在原地气的颤抖的司空忻。
司空忻心下恼怒达到极点,狠辣的目光盯在司空湛背上,恨不得能烧穿两个洞,直至他们走出了府门外,他才反身,看到跪在地上抱着断臂不停颤抖的侍从忍不住怒火中烧,再一掌甩了过去。
这一掌比先前那一掌用了更大的力道,侍从整个人都被抽飞了出去。
废物!都是废物!
如若不是他们这般无用,如若不是司空无,他怎么可能现在都登不上皇位,成就不了一世霸业!如果当初没有司空无……
没有司空无,即使先皇遗命再难违,乾阳太后再有本事,也绝不可能越过他成为皇帝!司空忻鹰眼迸发出锐利的锋芒,他从前一直苦苦追寻司空湛的弱点,如今看来,却是被他找到了……
抬眼看了看太师桌上被自己晾在一旁的茶盏,里头散发的氤氲雾气正渐渐消散,心中郁结散去不少,缓缓勾起一个冷笑。
司空湛再有本事又如何,他一人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便能算做战神?以他看不过是皇室培养出的一个怪物罢了,不过纵使这怪物再如何天纵奇才,如何威慑八方,也终是抵不了眼看心爱之人在自己眼前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痛楚吧?
思及这个场景,司空忻竟觉得十分畅快。伸手从怀中摸索出一个白釉瓷瓶,眼中似有些迷恋。
“本王的一切,可都靠你了。”
——————————
这一路上,司空湛都紧紧拽着苏荣的手,不肯松开半分,路上行人纷纷侧目,有的是知道司空湛的身份的,只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只是在余光的侧影中,还能再偷瞄几眼。
苏荣红着个脸,脸上还衬着个巴掌印,显得十分滑稽。
“好…好了,咱们都出了那鬼地方了,你也不必拉着我手了。”苏荣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司空湛狠狠拉住,常年握剑的手摩挲过苏荣的掌心,像是羽毛,挠的他痒痒的。
像是一下子,就挠进了心里。
“你是本王的人,本王为何不能拉?”司空湛拉着他,到了一小铺前,买了串糖葫芦递给苏荣,瞧他吃的香甜,也忍不住凑过去叼了一个。
苏荣正舔着,司空湛蓦地就与他面对面,还叼了一个他舔过的……
不由得,脸更红了,只是巴掌印在上头,所以看不太清楚。
司空湛愉悦的眯起双丹凤眼,盛满愉悦的笑意,“真甜。”
真…甜…
可这是他刚刚舔过的……
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的苏荣拐了一下他的腰侧,示意他不要乱说。
司空湛却一下看准时机,是时候的将他的手穿过自己的臂弯,在外人的眼中看来,就像是苏荣主动挽着他一样……
“苏荣,同本王在一起吧。”司空湛定定看着他,眼中满是认真的情绪。
苏荣动了动唇,想说话,司空湛却先一步开了口。
“你是不是想说,本王是王爷,你是平民百姓,又同为男子,定教世人不容?”
第三十八章 拒绝
他自嘲的笑笑,“你也知道,本王百毒不侵,嗜血成性,可世人皆知本王独当一面,不知本王在幼时接受过怎样的训练。”
每一种毒药,都会在他体内产生反应,直至他自己能够扛过去,如果抗不过去快要死了,听命于先帝的影卫才会给他一颗解药。
他相比较其他皇子来说,更像是他们的影子,他们论国策,谈国事,他却只能像一柄刀刃般,只要皇室有要求,他就必须去完成。
“他们不会允许本王迎娶王族贵女,纵使会,也不会让她们给本王生下孩子。”
他也不想要孩子,怪物的孩子,迟早也会被他们培养成怪物,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的好。
“世人皆道本王邪佞成性,可本王如今,真的很想任性一回,从你一开始,敢将本王带回去做小二开始,或许你我的命运就纠缠在一起不能分开。”见苏荣没有点头的意思,司空湛语气忍不住带上了些急切。
“你也看到了,没有本王在你身边,你时时刻刻都会遇到危险,和本王在一起后,你就能……就能安全无虞了,这样……不好吗?”说道最后,司空湛都带上了一丝哀求的意味,眸光楚楚的看着他,只求他能答应。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苏荣有任何动容,苏荣只静静的听着,将手中糖葫芦的竹签给了司空湛,退后几步,面色平静。
“我知道,战王之名可慑三岁小儿不敢夜啼,也知王爷威震四方,可我只不过是一百姓,连一方富贾都算不上,纵使王爷觉得和我在一起不觉得掉价,可我还怕与王爷同枕而眠时,王爷一个忍不住,杀了我。”
他句句平静,却字字都在剜他的心脏。
“草民惜命,万万不敢将性命搭上与王爷玩弄,王爷的深情,还请另予他人。”
语罢,他后退了几步,转身向与他相反的方向前进。
司空湛本欲追,脚步却重似千斤,喉咙也干涩的发疼。
是啊,他从头到尾就是个怪物,哪儿有人和怪物同榻而眠还不害怕的。
是他自己太傻,一直都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就那么痴痴的呆在原地,等着苏荣走时能回头看他一眼,或许就那么一眼,他也能飞扑过去,质问他心里是否有自己,可苏荣没有,就那么直直地走到了巷子末尾,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脚步干脆利落的,像是踩着他的心脏般前行。
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尽头,有人眼眶含泪,死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呜咽出声。
——————————
“小伙子,你真要来应聘我们店的厨师?”掌柜的看着苏荣这个小身板表示怀疑,他们一品香酒楼虽说不是以面点面食为主打招牌的,可小打小闹下来一天面食的花销也不小,这人别是外头小门小户包子铺出来的,那他们一品香酒楼可不要。
“哎,我会做许多东西呢。”苏荣双眸亮晶晶的,十分讨人喜爱,掌柜的一听也不禁心生迟疑,领了苏荣去后厨让他好好展示展示。
苏荣也不怕有人偷师,加水和面揉面,擀面抻面,剁馅和馅,把面皮和着肉馅一包,蒸笼上一放,立时三刻,香味便飘出了后厨。
后厨里其他厨子细嗅着,皆是一阵赞叹。
“真香啊这味儿!”
“是啊,同样是做包子,咱怎么就做不出这个味道呢?”
“今天怕是遇见高人喽嘿嘿。”
掌柜眼珠咕噜一动,悄悄撇了苏荣的袖子过去。
“一个月一两银子,你就做咱们一品香酒楼的面点师,怎么样?”掌柜的心有忐忑,生怕苏荣临时加价。
“行!”苏荣倒是无所谓,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那可就这么说定了。”
第三十九章 起始
就这般过了一月,苏荣在一品香安定下来,他也时常听过这边的食客大肆谈论,一日,他在路过前堂时,听到几人高谈阔论。
“听说北疆公主要嫁来咱们圣朝皇帝了,哎你说这公主放着战王不要,非要嫁给咱们那那还未及冠的小皇帝做什么?”
与他同席的人左右看了看,悄声道:“这话你可别乱说,北疆公主嫁给皇上多好啊,保不齐将来也是个贵妃皇后之位,至于战王爷?您也不看看他多大的本事,我之前还听说他亲哥——就是逍王你知道吗,他的一个随身侍从因为得罪了战王爷还被战王爷撕掉了一条手臂,换你是女儿身,你嫁不嫁?”
说到撕手臂这件事儿的时候,那两人不忍抖了抖,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仿佛这事儿是他们亲眼所见般。
苏荣脚步顿了顿,望那边看了一眼,脑海里不仅浮现司空湛对他说的那些话。
那时候,他的表情落寞的犹如一只流浪的猫。不知归途,不知何往。
他一定很孤独吧,从小到大别人看他的眼神不是敬畏便是惧怕,哪怕是皇族至亲,看向他的神色必定也不带几分亲情。
难怪……难怪。
难怪他不过给予他几分温暖,他就这般的贪留眷恋。
心口猛然作痛,尖刻的疼痛逼迫的他不得不赶紧跑回后厨给自己倒了杯水赶紧吞咽下,只是奇怪的是往常这阵疼痛过段时间便会压制下去,而如今的疼确实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了,甚至还有加剧的趋势。
“呜——”苏荣疼得倒在地上,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他的脑海中划过当日司空忻绑他来的情形。
“只要你能在司空湛身边捕获他的心,在必要时给他致命一击,本王许你一世的荣华富贵,你觉得如何?”司空忻笑眯眯的看着他,向他开出条件。
“草民不过一寻常百姓,王爷抬举。”苏荣别开眼,不想答应。
司空忻踱了几步,口中连连叹气,“本王以为你能识趣点儿,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痴情种。”他弯下腰去,钳住苏荣的下巴,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
“本王还当是什么样的惊人之姿,能将他迷成这样,如今看来……怪物的品味果真不敢恭维。”司空忻讥讽的嘴角勾起个笑容,抬手,便有人强硬的给他塞下个不知名的东西。
拍拍苏荣带着愤恨的脸,司空忻一脸得意。“别担心,本王没有给你下毒,本王给你吃的不过是个小虫子罢了,只要你乖乖听话,这个虫子便不会在你肚子里作祟,可若是你不听话……本王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欲生不得,欲死不能的痛楚。”
“别这么看着本王,你大可以去向司空湛告状啊,本王不妨告诉你,他百毒不侵,他的血自然也可解天下百种蛊毒,不过……前提是,他救了你,他也会血液流干而死。”说到最后,司空忻的脸上扬起疯狂的笑意。
“没有人能杀的了怪物,杀的了怪物的只有怪物本身,他万万想不到自己最终竟会死在自己的一片痴情上哈哈哈哈——”
跪坐在地上的苏荣侧着脸,逆着光看不真切神色。
只记得,他在最后被放出那间屋子的时候,对着司空忻道了句:
“好。”
番外 梦里梦醒都是你
第四十章 生死之事
而如今,他这条贱命终于可以就此消散,从此不会再被人拿捏着用来威胁司空湛了……如是想着,就连喉中翻涌的血液也不由得回甜,闭上眸时,一遍一遍回想的是他时而璀璨不时又变得落寞的眼神,从前,他在乎他的身份,觉得这双眼睛里除了暴戾便是凶残,可等他现在快要死了,细细回想起来,竟发觉那双眼睛里还有自己一直不肯去在意的温情。
对于所有人,他都是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战王,可对他这个命如草芥的平民来说,他就是湛司罢了,众生弃他于不顾,他亦为众生的对立面,只因为此生这颗心为他跳动,不能平息。
等到心口尖锐的疼痛变得越来越远,苏荣倒在地上,面容平静的阖上眼睛,就这般死了……
可真好,只是他还有个愿望,希望自己能亲手摸摸那双璨如琉璃般的眼瞳,只是可能,这辈子都做不到了……
不知人还有没有下一世,若是有,他下辈子可一定要离他近一些,至少……别再有这样的差距……
脑海中的思绪越飘越远,终于“啪嗒”一声断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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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睁开眼,苏荣坐起身来,打量着眼前的雕梁画栋,眼中带着些茫然和警惕的神色,嘴里喃喃有词道:“难道这里就是阴曹地府不成?”话本上常说,阴曹地府是世上最阴暗严苛之地,但凡生前做过什么坏事只要被判官勾进了名册,死后定要受那油锅煎熬之苦……
可看这地方,却并不像,眼前古玩字画样样精致,分毫不像话本所说的那般恐怖瘆人。
正思索着,门外有一小童进来,端了盆热水,就要给苏荣擦身,苏荣往后缩了缩,看了看小童的脸,只觉得他清秀可爱,不似是横死之鬼,想到自己死前是蛊毒发作而死,死相肯定很难看,巴巴儿的跑到水盆前映着水面看了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却只发觉自己面色苍白,本来有点肉的脸颊现在已经消瘦的凹陷下去,看着是没有为人的时候好看了。
难过的摸摸自己的脸,委屈道:“为人时本就长得不好看,现在都做了鬼还这般的难看……要我如何有脸去找司空湛嘛……”
小童一愣,跑过来笑嘻嘻的给苏荣泼了把水,温水的温度很适宜,加上小童额动作并不重,所以苏荣感受到的只有温水温热的温度,那清秀小童拿了个垫子放到贵妃椅上让苏荣坐下,正色道:“公子还好好的活在人世间呢,何故无端出生死之言。”
这下才让苏荣真正愣住,他伸出一指,颤颤地指着自己,语气中夹杂着一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欣喜。“你是说……我,我还没死?”
小童看了看他,正经道:“当然啦,活阎罗要把你给拉回来,死阎王也不敢不从呐。”苏荣一听这话,忍不住笑出来,一笑才发觉自己心口隐隐作痛,但痛楚已然没有之前蛊毒深重时那般尖刻,不由得抚上胸口,他记得……
这里,明明被司空忻植下了一枚蛊虫,这枚蛊虫不死,他就一日不会好过……
思及此,神色不由得黯然下去。
第四十一章 真心相待
小童一见他这样子,自己也搬了把椅子坐着,不知从哪个暗格里掏出把瓜子啃,听苏荣自顾自的唠嗑,啃完了瓜子壳就吐地下,全然破坏了这清新怡人的美景。
苏荣扯了扯嘴角,没有再伤春悲秋的心思。想到小童刚刚说的话,苏荣靠近了小童,问道:“你刚刚所说的活阎王……他是谁?”
小童邪睨了他一眼,这高傲的神情苏荣总觉得似曾相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啃了半天,小童慢条斯理道,“你叫我声师父,我就告诉你。”
啥?
问个东西还需要拜师吗?苏荣有些懵,但想着叫声师父又不会少块肉,于是乖乖的喊了声,小童无比愉悦的“哎”了一声,然后放下瓜子,语重心长对苏荣道:“这活阎王啊……”
还没等小童说完,那门一下被踹开,一道人影把门框占据的严严实实,苏荣扭头看过去,发现那居然是——
司空湛!
一时间,苏荣竟惊喜的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呆呆的忘了半晌,才见司空湛缓缓走过来,面露寒气。
“千邪,你敢让他叫你师父,不要命了是不是?”
前一秒还天高地厚不可一世的小童猛地站起,耿着脖子回驳,“他的命都是靠我救的,缘何不能叫我一声师父?”
司空湛皱眉,正想回些什么,却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软的没了脾气。
苏荣听的一愣一愣的,出声打断千邪的喋喋不休,“师父,你说……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是什么意思?”
苏荣一问,千邪才转过身来,用细指点着苏荣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你啊你,让老朽都破了门规了,本来千机阁从不参与朝廷江湖事,此番若不是这小子——”努了努司空湛的位置,“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我的位置,连夜把老头子我给带回来,哎哟我这身老骨头喔,都快被他折腾的散了架,你中的蛊毒可是北疆特有的噬心蛊,老头子我也不过才见过两次而已。”
苏荣有些动容,看了看司空湛削薄俊美的侧脸,心下几分感动。
“那师父你可真是心善,遇着两个,两个都救了。”
千邪神色古怪的看着他,阴阳怪气道:“谁说我两个都救了?”
苏荣一怔,“那?”
“第一个……天时地利但人不和,救不了。而你吗……”千邪撑着脸,看着他。“你天不时地不利但人特别和,那个人自动给你凑齐了所有条件,所以自然你的命能从阎罗殿被老朽拉回来咯。”
苏荣还想问些什么,司空湛却径直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走出门外,苏荣愣愣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眼中光芒黯淡,本就苍白的脸因为失去了神采更加显得死气沉沉。
千邪走到他面前,看了看司空湛走的位置,摇了摇头,“这小子,还是这样,一点都不会哄人。”
重新坐回苏荣面前,剥着他的瓜子,慢条斯理道:“你不是想知道活阎王是谁吗,喏,你也看到了,刚刚那杀气腾腾的人就是咯。”
苏荣低头,不作言语。
“哎哟我说你们这俩人怎么都这么磨磨唧唧的,烦不烦人,啊?”千邪刷得把瓜子壳一丢,“你为了他,肯舍弃自己的性命,他为了你,都肯流干自己身体一半的血液,你缘何就不能放下世俗成见同他好好在一起,老朽看得出来,他对你可是动了真心的。”
不然也不会在他取血的时候一声不吭的默默承受,他本想多拿一些带回千机阁做研究,但想到取多了会出大事儿,便也作罢,只取了一小瓷瓶而已。
“他……为了我流干了一半的血液?”苏荣听闻此言,一时难过,差点险些又昏倒过去。
第四十二章 勾结
千邪懒懒地坐在椅子上,不甚优雅地翘着个二郎腿,看了一眼苏荣,见他被吓得三魂没了两魂才好心解释道:“当日给你种下这枚蛊虫的人目的不就是想看司空湛去死麽,哎哟你的战王啊,自小什么毒药蛊虫没吃过,他早就对那些东西免疫了,可你不同,你不过是个肉体凡胎,这东西种下去必定食心噬骨,这痛楚非常人不能忍受,所以,当日你被司空湛抱回来的时候,全身发黑,嘴唇都是乌紫色,若非老朽在,你这条小命就算是司空湛流干了血都救不回来。”
苏荣低着头,眼眶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随时都准备着滑落出来,他既然早就知道,缘何还肯与他在一起,此番,非身分之差距所能言喻,而更是,随时都会有人拿着他去逼迫司空湛的性命,只要谁掌握了他这个小小蝼蚁的性命,那么战王司空湛就可以任人摆布,所以……一切都是因为他麽……
苏荣怯懦着唇,“那……那师父可否告诉我……我这条命,是如何被救回来的……”
听到这话,千邪啃瓜子的动作顿了顿,看了苏荣很久,良久叹息道:“这个你就不用知晓了,且好好休息吧。”说罢退出门外,临走前用一种复杂难以言喻的眼神望了他一眼。
他要如何告诉苏荣,解那蛊虫时,定要司空湛的活血为引,取心头血一盏,手腕处还要划出个口子引导蛊虫从心口处向咽喉处移动,每当伤口开始凝固,血液流动速度慢下来时,司空湛面色不改的在原伤口又添一道口子,等到所有事宜结束时,那手腕处的口子已是皮肉外翻,伤可见骨,这种不要命的做法,千邪也只看过一次,就这一次,就让千邪对司空湛的印象作了改变。
千邪疾步走至战王府凉亭前,见司空湛歪坐着身手中拿着一本《国策》皱着眉端看,似是看得入迷,就连千邪来了也没察觉到。
千邪快步走过去,一把抡起被战王拿反了的《国策》扔在地上,用着与外表不甚相符的老成语气道:“你还给我装!明明都为那个榆木脑袋做到那地步了,怎么,现在人醒了就怂包了?”
司空湛抚着胸口,把书从地上捡起来,淡淡道:“没有,只是……我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他应当也没想好如何面对我,既然相看相厌,不如现在不要见的好。”
相看相厌?千邪怪异的盯着他看了很久,司空湛也不恼,就任凭他这么看着,好半天才道:
“老朽看徒儿也不是对你无意,只是怕自己拖累你罢了……罢了罢了,此事容后再议,老朽可是发现了,他体内的蛊虫是北疆独有的,现在老朽更关心……你们皇室的异徒如何同北疆勾结的?”千邪倚在环柱上,十分的漫不经心,果不其然的看到司空湛皱起眉头,喝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不要老朽关心可以啊,只是老朽这里也有个消息,看样子战王是不打算知道咯……”千邪摸摸鼻子,转身欲走。
才走没几步,一行暗卫从天而降,把他的去处堵得严严实实,回头一看司空湛,还好以整暇的坐在原处,连姿势都没变过,只是看他看过来了,抬眼对他微微一笑。
“本王洗耳恭听。”
第四十三章 子母蛊
千邪被司空湛这番动作气的说不出话,好半天后才坐在亭榭旁,脚一抻,十足的大爷样。
“要听消息可以,给老朽我递些好酒和下酒菜来,战王亲自陪老朽喝,老朽开心了便告诉你。”千邪掏掏耳朵,十分不耐烦。
战王挥挥手,意思让他们去准备,暗卫长听到千邪的要求脚步微微向前,稍加阻拦道:
“王爷你还有伤在身,饮酒……怕是不当。”
司空湛把《国策》合上,径直走过来把千邪伸展的腿给摆了下去,用他的衣摆擦了擦,才坐下去。
“无事,小伤而已,不妨碍。”
暗卫长还想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司空湛坚毅的下颌又不忍再说些什么,心里暗想自家王爷果真是忧心忧民,就算受伤也要心怀天下,还得忍受某些恶人的刁难,一时候百般滋味诸上心头,暗叹了口气,暗卫长携着下属去准备了。
而司空湛自然是不知道他忠心的暗卫长在想些什么,懒懒地伸了个腰,却被心口和手腕上的伤口逼的不得不急转方向,斜着正好砸到了千邪的脸上。
千邪:“……”
就算他是恶人,硬逼着战王爷饮酒是他不对,可用不用这么公报私仇,伸个懒腰都能砸他脸上?
见司空湛还准备伸个懒腰,千邪慌忙从他右侧转到了他左侧,岂料司空湛这回怕打到他,也特地换了个位置,恰好……
不偏不倚的又砸他脸上了。
千邪:“……”
“不好意思,本王不是故意的。”司空湛瞪着双无辜的凤眼看着他,似乎十分诚恳。
千邪摸了摸乌青的眼角,愤愤开口。
“罢了罢了,当老朽近日流年不利,老是遇着些破事儿。”
见司空湛不开口,千邪耐不住的性子又跳跃起来,“老朽给徒儿解蛊的时候,发现那蛊居然产自北疆,老朽给你说啊,那蛊十分嗜血,若是不解,哪怕种蛊人不操动蛊虫,被种蛊者也活不过三年,幸好遇到了老朽……”
“说重点。”司空湛不想听他废话,比了比指尖圆润的手,千邪一看他比划那双手,把一肚子想说的话藏回去,咽了咽口水,道:“王爷觉不觉得,此番逍王的动作……与北疆来者有关?”
既然司空湛都开口了,千邪也不想用某些称谓代替某某人了,反正司空忻之心犹如司马昭之心,世人皆知。
哪怕是以可解天下奇毒却从不过问江湖朝廷诸事的千机阁也不例外,而千邪作为千机阁的副阁主,最善制蛊,制蛊者定然也善解蛊,这也是为什么司空湛为何会耗费如此多的心思将千邪劫掳过来的原因。
“北疆来者?”司空湛沉吟片刻,脑海中瞬间想到了水痕,此女身份神秘,哪怕尊贵如战王,也未曾见过她面容一次。
“不错,北疆之蛊缘何会到司空忻手中,若是没有接触者,凭他司空忻的本事,还不足以阻拦战王。”
司空湛想了想,本想说些什么,莫名想到蛊虫时脸色一变,急忙道:“那蛊虫是不是也有母蛊?”
千邪摸摸鼻子,不解道:“那是自然,世间之蛊必有母子之分。”
“那他体内的子蛊不在了,母蛊能感应到麽?”
“嘿嘿……”听到司空湛提及这个问题,千邪得意地从怀中取出个羊脂玉瓶,打开瓶塞,就见里头一只漆黑如弹丸大小的虫子,见光便张开狰狞的口器冲他俩无声嘶吼。
“这个东西老朽准备带回去同其他蛊虫好好打斗打斗,看看到底是哪个厉害,所以……在蛊虫还未分出胜负之前,母蛊定然感觉不到子蛊在老朽徒儿体内的消失。”
第四十四章 浮夸的表演
看到这虫子的存在,司空湛眯起眼,伸出两指想要将这虫子拿出来,却被千邪急忙阻拦。
“王爷不可,此物最是凶毒,若是一有不测,老朽可担待不起。”
听了这话,本想试探那虫子的手也在半空中停顿了下来,看了眼十分宝贝他爱虫的千邪,司空湛冷哼了声,别过脸去。
暗卫们的动作很快,才片刻的功夫便以布置好菜席,一壶三十年的陈年女儿红,一碟麻香牛肉,几盘凉菜,还精心的配上了几盏油碟。
千邪原还想挑剔些,看到这阵仗也不知该说什么,倒是被他“强硬”拉来的战王爷,好整以暇的撩开衣袍坐下,十分的潇洒。
司空湛亲手给千邪倒上一杯,笑道:“这一杯算本王敬副阁主救命之恩。”
千邪接过,一饮而尽,饮罢砸吧砸吧嘴,觉得这坛酒,甘醇辛辣,入喉十分爽正,一时心情也好了不少。
喝着喝着,千邪蓦地就放下筷子,鼻子朝空中嗅了嗅,眼睛一亮。
“这是什么味道,如此之香?老朽可要去看看。”不等司空湛反应过来,千邪自己“唰”地起身,循着味道走到了战王府的后厨。
一踏进去,那香味就扑鼻而来,千邪正想夸赞这厨子,却在后厨看到了他新认的徒儿的忙碌的身影。
苏荣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千邪呆滞的眼神。
千邪走过来,目含惊艳。
“乖徒儿,这这这……这么香的东西是你做出来的?”
苏荣转过头,看了看还放在蒸笼上蒸的包子,“我……我想着……没什么东西能报答师父救命之恩的,所以就……”
“所以就什么?”随后而来的战王听到了这句话,冷着一张脸,“本王的战王府还不是一个厨子随意进出的地方,擅自动用王府后厨,你好大的胆子。”
“诶行了行了啊……”千邪走到司空湛身边,拐了他一肘子,“那会儿又是你自己哭着喊着求老朽救他,现在人好不容易救回来了,又这么冷着一张脸,照这么下去,老朽看你这辈子都讨不到徒儿欢心咯。”
司空湛被千邪这么一怼,想到这还是在苏荣面前,哪儿能这么丢脸?抿抿唇角,“本王哪儿有哭着喊着求你救?”
“嗯?”千邪用一种‘装,你接着给我装’的眼神看着司空湛,“也是喔,不是你和老朽说的,是哪个什么来着……名满天下的威名能慑三岁小儿夜啼的战王给老朽承诺的。”
千邪重复了一遍当时的场景,说到动情处忍不住夸张的肢体,浮夸的语言道:“副阁主啊本王求求你了,只要你能救他的命,本王无偿许诺你三件事情,只要你能救他呜呜呜……”
司空湛越听脸越黑,啪的一掌呼到千邪天灵盖上,停止了他无休无止的表演。
他浑身冒着黑气,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本王还不知道,你竟还有做说书人的天赋。”
千邪咳嗽两声,目光有些游离。
“咳咳……虽然有些夸张,但是,老朽也没有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嘛……”
第四十五章 尝鲜
苏荣见别扭的战王开始要恼羞成怒了,忙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来,劝解道:“师父就少说两句,徒儿都明白的。”
千邪撇了撇嘴,没说话,转身便蹦蹦跳跳的去蒸笼旁看那香喷喷的包子了,司空湛感受到了苏荣的手的温度,想到苏荣怕他,唇角抿了抿,想要抽出来,却发现苏荣的力道握的很紧,他抽不开。
把暗自弯起的嘴角给抿下去,司空湛凤眸向别处移动,咳了咳,“你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
“光天化日之下如何?”苏荣凝眼盯着司空湛瞧,像要把先前亏空的都补回来,“战王若是不情不愿,大可把我的手臂也撕碎好了。”
听闻这话,司空湛愉悦的心情消失的一干二净,一颗心像是被打入十八层炼狱般的煎熬。
“你明知……本王不会那么做。”
“那不就得了!”苏荣亲亲热热的靠进司空湛的胸口,笑弯了一双眼睛,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忍不住动手摸摸,司空湛则僵硬着个身体,也不知该做什么动作。
待这两人拉拉扯扯之时,已经从蒸笼上拿了一屉包子的千邪如幽灵般窜到他们面前,盯着他们相握的手发出一阵“桀桀桀”的笑声,苏荣听的头皮发麻,忍不住用手抚了抚手臂,把手臂上倒立的汗毛弄下去,司空湛见他这样,又是一掌打在了千邪的后脑勺上。
千邪摸了摸后脑勺,虽然刚刚司空湛并没有用多大的力,但从他们嫌弃的目光看来……
他应该笑的怪难听的。
千邪一双眼睛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两指捏个包子往自己嘴里塞,十分的得意。
“哼,还说你们两个没一腿,老朽不过拿个包子的功夫你俩就如胶似漆好上了,可怜老朽我……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千邪越说越动情,到最后还用衣袖擦了擦脸上压根不存在的眼泪。
苏荣扯扯嘴角,道:“师父您才多大,干嘛成天老朽老朽的自称。”
明明看起来就是个还未及冠的少年。
这次还不等千邪继续表演,司空湛就开口说了。
“他已经是个活了六十几岁的糟老头子了,如今看起来这么年轻……”司空湛摸摸苏荣光滑软嫩的手,心下满足。“全然都是因为他养的那些蛊。”
千邪点头,“不错,老朽早在养蛊时就辟谷不食,整日随着蛊虫们吃虫子喝露水的,方能养成老朽这张皮囊。”
苏荣眼角抽了抽,指了指还在千邪手指上只差最后一口便能吃完的包子,“那这个……如何解释?”
面对自家徒儿怀疑的眼光,千邪差点被还塞在嘴里的一大块包子给噎死,他哽着脖子,故作强硬。
“老朽虽然辟谷,但偶尔尝尝鲜也不是不可……”
见苏荣有点头的趋势,司空湛低沉悦耳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
声音不大,恰好两个人都能听到。
“若本王没记错,副阁主方才是吃了一碟牛肉,几盘凉菜……另外还喝了本王的三十年陈酿,不知道这算不算副阁主的偶尔尝鲜?”
如果方才苏荣只是梗的千邪说不出话来,那么司空湛这些话,就是直接将千邪给全盘抖落了出来,半点面子都不留,在一阵咳嗽声和司空湛与怀中人愉悦的笑意中,这件事算是掀过页了。
第四十六章 信任
“如此说来,近日发生的种种皆是因为……司空忻?”苏荣苦着一张脸,好半天才把这个消息消化掉,他之前被司空忻下蛊,未尝没想到司空忻的动机,不过再如何他都认为不过是因为他与司空湛的个人恩仇罢了,万万不曾想到竟是因为……
皇位。
那个他们这些平民单是说出口都怕被杀头的东西。
司空湛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缓缓在掌心摩挲,凤眸里有最深的柔情。
“嗯,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你可信我?”
苏荣敛下眼去,不知在想些什么,司空湛等着他的回答竟等到手心出汗……
若是他同意也就罢了,可要是他不同意……
想到这儿,心脏倏地就传来一阵被揪住的疼痛,他不曾忘记他之前逼迫自己放手时不过才过了一月就变成那骇人可怜的模样,若是再有下一次……
他怕是真的不能控制自己暴欲的情绪。
所以……不管他同不同意,他都不会放开了。
“我信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把他的情绪从阎罗殿拉回了云霄,司空湛有些喜不自胜,拉紧了掌中的手,眼眸晶晶亮。
从未看过他这副模样的苏荣忍不住偷偷捂嘴笑,被司空湛发现了佯装生气的举起手掌道:“敢笑本王,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苏荣配合道:“哎呀,战王要打人了……奴家好害怕啊~”不甚成功的学那些女人家抛了个媚眼,手指捏成兰花指娇嗔地指着司空湛嘤嘤嘤的哭泣,“可怜奴家寻上京来只为找夫君,谁知夫君摇身一晃竟成负心郎,要奴家心头怨难消啊怨难消~”
司空湛被气笑了,抱着苏荣的腰身就往自己大腿上放,气息喷洒在苏荣头顶,修长的手指暧昧的往下滑动,摸到腰侧时苏荣微不可见的僵硬了下,敏锐的司空湛当然感觉到了,更是不轻不重的往下揉捏,“不是说本王是负心郎吗?来,本王就给你看看本王是如何负心的。”
“啪——”的清脆的一声,苏荣僵硬的趴在司空湛怀里红了脸,身下某处被司空湛打了……他用的力气不大,也不疼,可正是因为这种力道……所以……所以更像是在调情……
苏荣先是僵硬,而后扭动了几下,试图从他身上下去,却被禁锢的更紧了,带着热气和急促的声音就在他耳畔响起,染红了一片白皙的肌肤。
“王妃……这是在考验本王的耐心?”猛地侧头,那张放大的俊脸就在自己瞳孔前放大,他甚至可以看到那双万年飞霜的眼眸里此刻正沾染了情欲,十分的……诱人。
也不难怪他这么想,论世间之男子,容貌能与司空湛比肩的屈指可数,更遑论超过……苏荣忍不住想起白雾……
那个从小与他就订了亲的女人。
总是她娇俏多姿,可比司空湛……
好像到底还是逊一截。
完了完了……他彻底沦陷在司空湛的美色里了……苏荣把头埋在司空湛怀里,当起了鸵鸟,旁人不知,他自己是知道的真真切切的,此刻他的脸一定就像刚出笼的包子一样热的滚烫。
第四十七章 福气
“别动!”沾染上情欲的声音不时在苏荣的耳边响起,苏荣的身躯一僵,他现在很明显的感觉到了……
司空湛身体的变化。
苏荣悄咪咪的缩退着身体,妄图借机从司空湛身上滚落下去,可他不想战王岂会让他如此称心得意,素手一箍紧,苏荣便只能在他腿上进退不得。
司空湛敛下眸中浓厚的欲望,以一种极度诱惑的声音道:“帮帮我……”
“我……”苏荣涨红了一张脸,不知所措,同是男子,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忍着有多辛苦,可现在……现在却是要他帮另一个同为男性的人……理智在告诉他这样的行为有悖伦常,可脑海中另一道声音在不停劝诫他。
他不是你决定好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么,帮帮他……帮帮他很简单的……
鬼使神差的,苏荣竟真的抛却了自己的理智,服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伸出一只手顺着战王的腰带往下溜去。
隔着布料被包裹住的感觉别有一番滋味,司空湛忍不住从喉间发出了几句被压抑住的呻吟,原本只是搭在苏荣腰上的手也忍不住顺着衣襟滑进去,逗弄白瓷肌肤里的两抹艳红,苏荣被这番动作更是逗的全身泛红,眸含水光的剜了司空湛一眼,只是这一眼在战王眼里却更如火上加油……
过了两刻时,苏荣感觉手臂已僵硬的不似自己的,气喘吁吁地附到司空湛耳边道:“你……你怎的还不泄身……”
听到他这问话的司空湛不觉好笑,爱怜的亲了亲他因高温汗湿的鬓角,手覆在苏荣逐渐慢下来的手上复又加快动作,“你要本王如此早的泄身,以后可如何在床榻之上撑起雄风?”
听闻这话苏荣脸颊又是一红,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欲把手抽出来时,却听得司空湛一声闷哼,慌得他连抽手的动作都忘了,忙问道:“如何了?”
左右看看,他忽然又想起先前司空湛自愿为他做药引的事情,只怕是……身上的旧伤又复发了吧?
司空湛却只是将头靠在他怀里半晌,好半天才抬起头来,一双凤眸里已恢复如常,捏了捏他的脸颊,揉揉发角,试图将他担忧的神情给分散掉,“我无事,不过是刚刚王妃不大愿意,小王爷发脾气罢了。”
苏荣怔忪片刻,倏然明白司空湛所指何物,一时头脑一热,从司空湛腿上跳了下去,暗骂色鬼,却不肯承认刚刚因他所说的那句话心中涌现的阵阵暖意。
怕司空湛真是因为伤口裂开而疼痛,他拦了过路的个下人命他去取药箱来,一转头,却见战王爷一手撑头好以整暇的看着他,双眸飞霜瞬时融化。
“王妃越来越有当家女主人的气势了,本王果真不曾选错人。”
什…什么当家女主人……他一介七尺男儿,岂…岂是这样的人物……
苏荣狠狠揉了揉自己不争气而发红发烫的耳朵,“那是,遇见我可是你的福气。”
话一出口,苏荣暗自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真是的……最近被他宠坏了不成?说话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他一介平民,而司空湛则是皇室里的王爷,怎么说……都该是他的福气吧。
眸光瞬间黯然下去,却惊觉一道悦耳的声音在自己背后响起,距离自己很近很近,“遇见你,确实是本王莫大的福气。”
第四十八章 突发
“本王拜过嫂嫂。”乾阳宫内,司空湛携着苏荣叩拜下去,本来他身为亲王不必如此叩拜的,只是司空湛的生母圣贤太妃已经不在人世,而苏荣又是他此生认定的人,说什么,也是要让他来见见长辈的,有道是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如今先帝也不在了,带着苏荣来参见太后是最好的选择。
乾阳太后见司空湛携着苏荣结结实实的给她叩了三个响头,笑眯了一双月牙眼,忙吩咐了身边的管事太监去了虚扶战王起来,司空湛也不推脱,就着便起来了,太后又给他们赐了坐,苏荣战战兢兢的坐下,有些忐忑难安。
不时看看太后,又不时看看司空湛,生怕说错一句话惹得太后不快,事关自己还好,若殃及战王他定是怎么也不肯原谅自己的。
太后年纪不过三十有余,皮肤保养得当,若不观那番贵气宝华只怕旁人都以为是个年轻貌美的少妇。
“这就是苏荣吧?倒和哀家同宗……看这仪表堂堂,与湛儿也配得。”
苏荣忙道‘不敢“,却侧眼偷看司空湛,心里偷笑,世人谁人不知司空湛昳丽无双,怎是他一介平民百姓所能相比,太后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说个好话让司空湛听了高兴罢了……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当成……
太后是承认了他们关系的?
三人正说的高兴,外头一婢子却急匆匆跑过来,说有要事禀报,太后仔细看了这婢子,发现是常在司空无身边伺候的,把她叫过来问时,那婢子气喘吁吁,一张秀丽的脸皱成一团道:”不好了,圣主今日早朝时突感身体不适,未防群臣猜测,圣主便不顾身体微恙上朝……今个儿下了朝回来竟是吐了一口血昏过去了……“
”什么?“太后唰的一下从凤仪上站起来,一双美目盛满怒然,”你这奴才怎么当的,圣主龙体抱恙为何不提早与哀家禀报?“
宫婢此刻已经抖若糠筛,禁不住太后这么问,一张脸上便布满了泪痕,”奴婢……奴婢劝过了……是圣主说不妨事……奴婢才……“
”好了,不用说了。“太后闭了闭眼,”为奴不为主子着想,着去内局自领二十大板,若再有下回,看哀家不扒了你的皮!“
待那婢子哭着脸被人拉下去后,太后揉了揉额角,道:”今日怕是要让小叔看热闹了,若是小叔无事的话,不妨和哀家一起移步去灵和殿罢。“
灵和殿便是帝君的寝殿,由着司空无尚且年少,乾阳太后怕那些女子掏空了司空无的身体,故而不准他纳妃,所以……直至今日,司空无已过束发之年都未踏出过灵和殿一步。
司空湛也正有此意,他本来还在揣度刚那婢子说的话,正愁找不着机会去看他那小侄儿呢,乾阳太后这话可是让他瞌睡碰见了枕头,正对下怀。
待着太后威仪的仪仗行到了灵和殿前,外室的太监宫婢跪了一地,个个哭着脸,见太后来了,忙不迭地转头行礼,乾阳太后一看他们这样子便来气,”哭什么哭,圣主还好好地在里头躺着呢,你们便做出这副样子来,是做给谁看!“
乾阳太后正在气头上,说的话自然重了些,那些奴才们还来不及叩首认罪,紧接着,一道凉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那熟悉的声音,恰是那消失两月不见的逍王。
”这些奴才们不过做做样子罢了,惹得太后娘娘如此动怒,莫非……是侄儿出什么事了?“司空忻一进来便夹枪带棒,只是这些话太后在深宫里见得多了,自然不将司空忻这些话当回事,她只是冷着一张脸看着司空忻,一双美目不怒自威。
”哀家的儿子,圣朝的圣主,在里面躺着,还未到发国丧的地步,逍王身为皇家中人当注意称谓。“
司空忻冷冷一笑,面对苏婧行的言辞并未多言,只是迈腿朝内室中走了进去,旁人看他竟敢走在太后之前,也只是瑟缩了脖子,不敢多言,太后看着逍王的背影,怒火中烧却又不好发作,也紧随着逍王走了进去,她一进去,便发现司空无面色苍白,浑身发汗的躺在床上,十分不适,太后坐在天子床前,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太医呢?给哀家把太医都叫过来!“、
一胡须发白,满脸沟壑的老者进了来,不敢直视太后那双怒火直烧的眸子,只是跪下,低着头道:”回太后娘娘……恕微臣们无能,此次圣主病的蹊跷,实在非寻常病症,微臣们看不出个所以然……“
”看不出个所以然?“乾阳太后美目微红,”哀家的儿子就这么躺在哀家面前,病成这样你和哀家说看不出个所以然?哀家看你太医院首一职是不想要了,改日你便撤了职回乡养老罢!“
太医院首连连称是,赶紧退了出去,在太后的盛怒之下只要了他的乌纱帽没要了他的脑袋便是好事了,他哪儿敢再多求恩典?
不过说来也是,想来身体健壮活蹦乱跳的圣主此刻突然就病倒在了床榻前,怎么都令人感到怀疑,太医院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在逍王身上转了一圈,没看出他对于司空无身上病症的关怀反倒多了一丝了然,老者顿感冷汗直下,忙退了出去。
正当气氛焦灼之时,外头传来传唤的声音,一婢子被其他伙伴退了出来,顶着莫大的压力禀告太后道:”报太后,水痕公主求见……“
水痕?她来做甚?
司空忻有些不解,但看到病榻上的司空无复又有几分了然……
怕不是知道了司空无身体不行了怕自己嫁过来就要守寡故而来退婚的吧?
如此一来……那可真是有天大的好戏看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司空忻先太后一步批了话,”准。“
果不其然的,这一举动引起其他人的侧目,太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懒得去指责他越俎代庖的事情,司空湛也只是皱着眉,没做言语,心里却对今日这些事捋了个清楚。
第四十九章 反叛
水痕公主进了来,虽还着轻纱,一双水眸却不时地看向躺在榻上的司空无,念着还有外人在场,也没太失了礼数,对着太后和几位王爷盈盈一拜后复而问道:“太后娘娘……圣主可有恙?”
太后用手中暗红色的帕子给司空无拭了额角的汗,将手中的帕子浸润的更加暗沉,不无爱怜道:“哀家膝下无子,圣主虽不是哀家亲生,可毕竟养在哀家膝下多年,纵使不是亲子也更胜亲子了……可如今竟有人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做出这许多腌臜事来,哀家一介妇道人家在朝堂上插不得手,圣主又病倒了……战王你便受累一回……待会儿哀家便取了国玺来,借圣主的口封你摄政王一职罢。”
还未等司空湛说些什么,司空忻就忙不迭地跳出来,用阴沉的眼睛扫过司空湛和他身后站的苏荣一圈,唇角勾起一笑,“太后此言怕是差矣,既说自己一介妇道人家在朝堂上插不得手,又何以要在摄政一事上多加插手?况且……”司空忻眼角眯起,眼里精光更胜,“本王相信战王最近当是很忙了,本王相信……疆都受犯的文书这几日当抵达京都交到战王手中了吧?”
司空忻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太后和司空湛怎么还听不明白,太后纤指一指司空忻,怒不可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伙同叛贼残害圣主,谋夺江山!圣朝怎会出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面对太后的愤怒,司空湛敛下眸去,司空忻都做到了这地步,想必司空无的病症也一定是他做的手脚,眸色不着痕迹的在水痕公主身上打量了一圈,司空忻叛国之罪不可饶恕,只是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巴布一族的参与。
若是有的话,那岂非在半年之前他们就开始谋划?
不……可能更早,可能在一年前他从疆都出来的时候……司空忻就在找这个机会了。
太后娘娘抱着司空无单薄的身体哭的失了力气,趴到在司空无身上,倏地,乾阳太后握在司空无的手上的手被轻捏了一下,太后一愣,止住了动作,蓦地再被捏一下,太后回过神复又做伤心姿态起来,这些事情的发生不过一瞬之间,司空忻正处在得意之间,自然不可能在意这么个小小的细节。他拍了拍手,一队精兵竟绕过内门冲了进来,将司空湛他们重重包围住,司空忻走到了苏荣面前,捏住了他的下巴,盯着他的脸看。
“本王道你还真是个痴情种,竟真有人为了别人连自己的性命都肯舍弃,如今看来倒是本王高估你了……不过,本王还需要利用你来牵制司空湛,暂时不会要了你的命。”
“那草民还要多谢王爷的不杀之恩了?”苏荣反唇一讥,他这半年看了这人许多的肮脏不堪的底面,将这些东西说的如此正气凌然的,他还真的只见过司空忻一个。
司空忻胜券在握,说起话来也比平常多了几分底气,松开钳住苏荣下颌的手,嫌恶地擦了擦手,“现在言谢还太早了,你放心,等本王……”倏地止住了话,司空忻假意轻拍了下脸颊,“瞧朕这记性,现在这天下不日将易主了,朕的称谓也该改了,等朕登基之后,司空湛和你都会下地狱……届时到地狱里去做一对亡命鸳鸯岂不美哉?”
苏荣蠕动了下唇,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自从进了这个地方就没说过一句话的司空湛终是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和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什么交易?”司空忻反过头来问他,“朕只是答应他们替朕打下江山之后,割据一半给他们罢了,如此诱人的条件想是没有人能够抗拒罢?”
第五十章 乱臣贼子
司空湛听了这话,狠狠地吸了口气,闭了眼,已无心再去与司空忻争辩什么。
这人为了皇位已然疯魔,竟和疆虏沆瀣一气,亲手打开城门任凭挞子们踏平这万里河山……甚至还要与他们分区而治,实在是荒唐!
他司空家的江山,从来就没有为他人所染指践踏的道理!
太后虽正忙着伤心,司空忻说的那些话她却也一字不落的听进耳中,揪紧了帕子冷声道:“就算是圣主有恙非得另立新主,逍王一无建树,二无军功,何德何能居庙堂高位,如今就算得来皇位也是靠那些不光彩的手段,说出去也不怕惹得别的笑话!”
“笑话?普天之下谁敢笑话朕?父皇在时诸皇子中除了朕,谁敢豪言去西南打叛贼?谁比得过朕家室荣耀?所有人都比不过朕!这个皇位本来就应该是朕的!朕现在不过就是拿回朕本来就应该得到的东西,朕何错之有?”说至后处司空忻也懒得去维持那副假面君子的模样,“朕总以为父皇即使不中意于朕,也至少会立个与朕实力旗鼓相当的皇子,岂料他竟立这黄口小儿为皇太孙,要朕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他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发着冷汗的司空无,阴测测的笑了,挥了挥手,常在逍王身边伺候的太监进来了,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郝然放的便是国玺和朱砂玉笔!
逍王挽起了袖,不以为然道:“不日朕便会下一道诏书,上书司空无天命不辍,不堪重任,届时朕会在众臣的重重推荐之下坐上龙椅当上皇帝……”看了一眼气的嘴唇发抖的太后,司空忻只感觉这些年的不畅快通通都泄了个干净。
“到时候朕当上皇帝可就不是乱臣贼子之名……而是携着匡扶君道,重整河山之号。”
说罢狂妄的笑了几声走出内室,他也不怕这些人留在里头会怎么样,苏婧行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她的所有指望都在司空无头上,如今司空无不过也就是个没几天活路的活死人,量苏婧行也翻不出什么滔天巨浪来,至于司空湛么……
司空忻阴沉一笑,他就更不担心了,他就不相信,掌控住了苏荣……那司空湛还真能不顾他性命跟作对不成!
仿佛一切运筹帷幄了然于心,司空忻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准备去内衣局看看为他量身定做的明黄龙袍做的如何了。
相比较司空忻的得意洋洋,被围困在内室的几人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半跪在地上的水痕干脆起来代替了太后的位置守在床前,太后站起身来,一双威严的美目寒光逼人。
“哀家道他不过是来探探虚实,如今可真是好,连个客套话都不愿意与哀家说了。”
司空湛敛眸,遮住一片思绪,“他现在自认万人之上,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本王想他也不会如此痛快的亮出底牌。”
太后一时无言,气氛有些尴尬,那些精兵队还在内室当中,司空湛仔细看了看,竟发现里头领队的是曾经在北疆跟他御阵杀敌的一名小将,那队长对司空湛很是敬重,“噗通”一声就要给他跪下。
第五十一章 旧识
“快些起来。”司空湛伸手把队长扶稳道,仔细端摩了那队长的模样,确认他确实是跟过自己的小将,才皱着眉道:“你之前跟着本王去北疆打仗,为何现在在这里?”
队长崇敬道:“末将的姑父在逍王府担幕僚一职,故而也受到些逍王的恩惠升了职当了护卫队的队长。”
幕僚一职乃是为位高权重之人出谋划策之徒,若非是实在脑聪目明奇策繁多,想必司空忻断断不肯为一个幕僚做到如此地步,司空湛心下了然,问道:“敢问你姑父名讳?”
队长挠了挠头,不甚好意思道:“杨秀。”
司空湛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形状亲密,侧眼瞧着其他卫兵似乎都在悄悄往这边看,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
“好了,现在这时便不用对本王多加礼束了,改日本王请你喝酒可不许推辞。”
这话说的巧妙,一方面提醒他自己现在的处境,一方面又侧面告诉他战王还定有出去之日,实在是滴水不漏。只可惜那队长并未听出其中深意,对着司空湛一抱拳,甚为敬重道:“末将恭敬不如从命。”
确定其他人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了,司空湛微微勾起的唇角不由得翘的更深了些,他知晓司空忻的脾性……多疑又好猜忌,今日之事只要传到了他耳朵里必然对杨秀姑侄两人产生猜疑,外攻不如内防,打了多年仗的他自然知晓其中的道理。
司空湛缓缓踱步走至司空无的床前,亲眼见到司空无因为他的到来额角轻弹了一下,他耳聪目明的,这点细节自然看在眼里,眸中促狭笑意更深,转头却对苏荣道:“怎么办,圣主突然昏迷不醒……本王可真怕有个什么万一。”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除却神色平淡些,就连语气都带了些焦急,仿佛真是失去了顶梁柱般,这些天早已摸清了司空湛脾性的苏荣此刻也有些举棋不定,不知他到底说的是真是假,抑或是真假参半。故而也只能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圣主福泽深厚,定会无事的。”
“唉……如今本王也不过就是个被软禁的废人,好不容易与你在一起了,却又生出这许多变故……让本王不由得怀疑本王是否真是不祥之人,否则为何每个遇到本王的人都难逃灾祸……”司空湛握紧了他的手,语气平淡,宽厚的手掌此刻也浸出汗水,染湿了两人相握的手。
倏地扯出一个笑容来,悲惨却又凄切,看的苏荣心脏不禁一揪,“就算本王拼尽全力,也定会护得你周全。”
就这一句话,让苏荣稍有不安的心彻底安定下来,他却也一句话都不曾讲,只是攥着司空湛的手,愈发的紧。
他们在此待了两个时辰,倏然听得太后一声惊呼急忙转过头去,却发现原本只是出着冷汗的司空湛急促咳嗽了几声,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
太后正欲喊太医,一护卫兵拦住了她,太后美目喷火,“放肆!居然敢拦哀家!”
“太后娘娘息怒,实在不是末将不给面子,而是逍王有令,吾等不敢不听。”
太后听的连连点头,怒极反笑,“好好好,实在是好得很!那你不妨去问问你的逍王殿下,看看圣主现在死了对他登基有什么好处!”
“这……”
护卫兵有些迟疑,他虽听命于司空忻,可若是坏了他大事,那定然也没有自己好果子吃的!
第五十一章 转机(一)
“太后娘娘息怒,待末将先回禀了逍王再论。”说罢退到队长面前与他窃窃私语了好一阵,刚刚那些事也是被队长看在了眼里的,只见他点了点头,带着大部分护卫兵退了出去只剩下几个留在内室外头方便探察。
待那些人走后,司空湛脸上的笑意终于掩饰不住,快步到了司空无的床前掀开被子一角,郝然发现那回阳穴插了一根银针,此穴只消刺入的深一点便能命丧当场,而这施针的人极有技巧,不深不浅,恰能作出不被人发觉的样子来。
眼眸极有深意的扫了一眼水痕,重新把被子给司空无掖好时取下了那根一直插在司空无虎口处未被取出的针,修长的手指拂过锋锐的针尖,随手插在床帏的楠木里,只留下个角可供拔出,蓦然抬手对着水痕拱手作礼道:“本王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水衡搀扶了下,却发现面前这人是真真切切的想对自己道谢,故而不再推辞,便受了这一拜。
“王爷不必客气,保圣主亦是在保自己。奴家只是不想让巴布族落平白端上个乱臣贼子的名号罢了。”这话说的不假,却也未说出全部,若是逍王造反再加上北疆暴动,那么无论如何巴布族落都躲不了背上个犯上作乱的骂名,至于余下的还有什么原因,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你这么尽心尽力的帮他,不怕司空忻那个老匹夫知道了先杀了你再转而对付你的族落?”太后走过来坐在床畔,揉了揉发疼的额角,精致的妆容有些泛花了,此刻她也无心去管什么,一颗心早已因为司空忻的突然暴起而失了安稳,若她一人身死倒还没什么,只是培养司空无真的耗费了她太多精力,或许一开始她对于教养司空无存有不懑之心,可这么多年来,她的青春在管理王府和培育下一任帝君中耗了个干净,不管从前他与她如何在朝堂上争夺政权,此刻,她都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司空无在司空忻手里折辱而死!
水衡一跪,抬起素手揭开了一直笼在他脸上的面纱,当众人看清他的脸时,不约而同的倒吸了口凉气。
不说那张脸如何娇俏动人,倾国倾城,便是那张脸虽阴柔有度,粉唇挺鼻,就是看他修长脖颈上的喉结便知道他是个儿郎不错!
太后惊的连端庄矜持的样子都没来得及维持,呆滞了一双美目。
“你…你你你……”
水衡跪在地上复又将面纱盖上,朝着太后重重一拜。
“水衡欺君之罪还望太后饶恕。”
太后别过脸去,不与水衡说话,她想到之前还与“水痕公主”高高兴兴的讨论他与司空无的婚事心里就像被哽了一口气,堵得慌。
倒是司空湛将他扶起来,离得近了,水衡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他自然也看到了,悄悄的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只见水衡的水眸又亮了几分。
门外突然传来开锁声,一名太医被丢进来,而后门外的侍卫又重新落了锁,听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太医又惧怕内室这几人的气势,先跪着给太后和王爷请了个安。
“罢了罢了,你起身罢,先看看圣主如何了。”太后揉揉额角,坐在正位上。
太医应了声“是”,便拿起自己的箱子向司空无走去。
第五十二章 转机(二)
太医在众人的注视下,给司空无搭脉的手微不可见的细微抖动了一下,而后闭眼仔细探索一阵,忽而高呼。
“圣主心火淤积,以老臣之见,怕是药石难医。”说罢这番话,太医忍不住拂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刚刚给圣主搭脉时,其实并未看出什么,且司空无脉象强健,绝不会是现下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少年,只是他若是把这实情说出去,不消出的灵和殿,他就会被战王殿下给撕的粉碎。
“哦?这般严重了?”司空湛挑挑眉,手指交叠在苏荣的手上轻扣了一下,惹得苏荣好一阵战栗。
太医连忙俯首,保证道:“老臣所言绝无虚假。”
“嗯,知道了,退下吧。”
“是。”
待听到可以退出的命令时,太医像是终于得到解脱的囚犯般逃出了这个快将他逼疯的牢房。
在他出去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开锁的声音,这次领头的却是个生面孔,表情淡漠不失疏离,“太后娘娘战王殿下的身体金贵,圣主如今龙体有恙,你们怕是近不得身,请吧。”
苏荣扭头看了看刚刚起就一直待在司空无床畔不曾离开过的水衡,伸手指了指,“那……水痕公主呢?”
领头侍卫看了那边一眼,“逍王殿下自会对公主有所安排,娘娘殿下却是耽搁不得了,太后娘娘还请移步凤仪殿罢。”
乾阳太后目光晦涩的看了一眼司空无,而后踏着利落的步子直接走向凤仪殿,倨傲的背影逆着黄昏显得有些单薄。
司空湛看着自家嫂嫂远去的背影颇多感叹,叹却她手握权势半生,无人记得那深宫里令人感到威严的太后不过也就是个女子罢了。
“走吧。”司空湛喟叹一声,拉起苏荣的手,朝北宫走去。
一路上,他一言不发,脚步沉稳地像在闲庭漫步一般。苏荣与他并肩立着,心思全放在了他身上。默然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北宫门,司空湛停下步子,侧头,唇角抿着。
“你可有曾怪本王?”
“怪什么?”苏荣有模有样的学着司空湛,俏皮的冲他眨了眨眼睛,“如果战王殿下是说认识你这件事情的话,我或许真的后悔过,不过现在看来……”
“是殿下该后悔才是。”
司空湛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在这紧张的气氛里难得见苏荣还有心情玩笑,心里的阴郁也少了些,憋着笑的嗓音更显低沉。
“哦?此话该如何说起?”
“现下别人都知道我就是殿下的软肋,若是殿下不能好好保护我的话,以后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如何?够不够战王殿下后悔的?”边说着还用手指搔了搔他的腹部,发觉他没动静,忍不住一搔再搔,直至司空湛一把攥住了他的手,眸色幽深。
苏荣被这眼神吓得吞了吞口水,忍不住低头解释,“咳咳……现在在宫里,光天化日的……”
“谁说光天化日了?”司空湛抬了抬他的下巴,苏荣染上羞赫的眸子看向了天空,却看见漫天彩霞,已是黄昏之相。
“我……这……”
苏荣淡粉的脸颊被说的愈发红了,要不是现下时机不对,司空湛真想在这儿把他给就地正法了。不过……情爱之事,当徐徐图之,尤其是面对爱害羞的心上人面前,更是不能心急。
思及此,司空湛眼底的颜色才略略褪去一些,干脆拉着他的手往北宫里走,依稀间,苏荣还听到了某王爷自言自语。
“哼,等事成了,本王看你还跑不跑得掉。”
第五十三章 转机(三)
待行到了北宫行院深处,苏荣才忍不住感叹红墙高瓦居然还有如此荒凉的地方,倒也不说荒草丛生,荒凉凄凄,只是单看那处与其他宫殿完全不相同的装饰,便知这地方绝对是足以能够媲美冷宫的地处。
领头侍卫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此处,看到他们毫不抵抗的进去神情才略略放松些,“王爷便在此好生休息,外头会有几个奴才供王爷使唤。”
言下之意便是他们从今儿开始便要被逍王软禁在此处了,还是用着勤王的称号,若他强行出去,还不知外头会有多少司空忻的眼线等着要他的性命。
司空湛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领头侍卫便也安心的下去了,司空湛缓缓行至桌前,端起一杯粗制陶碗微微感叹。
“想不到……如今宫里还有这样的东西,还真教人怀念。”
“怎么?战王殿下还对这东西有什么回忆麽?”本是一句调笑语,却引得司空湛一阵深思,莹润的手指摩挲过那粗糙的杯面,眼里有些眷恋,“从前母妃不受宠时,连宫人都能肆意欺侮,这东西陪伴本王整个童年。”
他从练武房回来口渴时,是母妃用这个陶碗杯给他斟了杯温水,要他慢点喝,他的母妃不会精细女红,却善缝制各类小玩意儿,别的嫔妃都不会做,也看不上这个,满宫里只有他有布偶小猫、布偶小狗,别的皇子公主看了都很羡慕,回头找他们各自的母妃要,那些宫妃们不会,转天又过来对着母妃好一阵奚落,还有些霸道的,看见了想直接把他手上的玩偶抢过来,却被他揍趴下,再不敢强抢,可又会去对父皇告状,每次,都是他受了委屈,每次,父皇也不会对他多加关怀,在他童年给予他温暖的,从来都只有他母妃罢了。
“那如今……逍王可是想情景再现,重提当年之事了?”
温热的手掌覆住了因为往事而有些湿润的眉眼,一声声轻柔地声音就在耳畔回响,“没事的,圣贤太妃虽然不在了,可是我还在。”
纵使一人抵挡千军万马又如何,只消知道我一直在你身后。
纵使世人唾你弃你杀你,我亦会在你身旁不会离开。
卷长的睫毛在手心刮了刮,苏荣只觉得手掌有些痒,蓦地就被拉下来,唇瓣被含住,那张昳丽的脸便在自己眼前放大,这次的吻带着些急切,恨不得将血肉碾碎都揉进自己的骨子里,灵巧的红舌一遍一遍的攫取他口中的津液,呼吸都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待过了好一会儿才分开,苏荣被吻的气喘吁吁,他定定地看了一眼司空湛,傻的直乐。
司空湛凑过来,耳朵却悄悄成了粉色,“笑什么?”
“笑你。”
“笑我什么?”
苏荣的手指拂过他红的鲜艳欲滴的嘴唇,本来略显薄情的薄唇因为刚刚粗鲁的动作肿了一片,加上那鲜红的颜色更显的魅惑。
苏荣忍不住暗自唾弃自己,真是的,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司空湛美色所迷,实非君子所为。
“我问你件事,你得老实跟我说。”
司空湛正叼着苏荣白皙的手指玩的正欢,乍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
“不行,现在不想说。”
面对如同个大孩子的战王殿下,苏荣有些无奈,只得用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作成仓鼠状。
“不行,你就得跟我说清楚!”
第五十四章 私情
司空湛耷下嘴角,高贵的头颅低下,“本王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放心,疆都大军早在三月前就出发了,算算日子,现下最少也已行到龙守关了。”
“三月前?”苏荣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那岂非……你在还未回京之时就……”
司空湛看他惊讶的样子实在可爱,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眼角眉梢,“嗯,尚书侍郎之事不是一名恶贼罪行所能掩盖,没有他人的示意,陈文全那个老匹夫就是吃了十个胆子也不敢和本王叫板。”
“不过——”司空湛略略松开了些苏荣,眸色冰寒,“本王还真没想到司空忻的胆子大到了这个地步,居然等不及的给自己的侄儿下蛊。”
下……蛊。
苏荣脸色一僵,他还没忘记司空忻给他下的那个恶心至极的东西是如何在他体内折磨的他死去活来的,那种痛苦当真比死还难受,似有无数蚁虫在体内翻腾覆涌,五脏六腑都要被啃噬殆尽。
“那……圣主如何能平安无事……”苏荣惨白了一张脸,解蛊时他虽处在昏迷中不省人事,但也听的千邪说过……那蛊虫须得司空湛心头血为引,手臂活血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口中以引诱蛊虫而出才行……
现在难不成又要重蹈覆辙不成?
一想到司空湛浑身裹着纱布的样子,苏荣一下子就心疼的要命,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你是不是又拿自己的血去……”
“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得到了简单而又笃定的回答,苏荣一愣,一颗晶莹的泪滴还未滑出挂在眼眶边。司空湛定定看了他很久,终于还是无奈般的把他整个人揽进了自己怀里,“千邪拿了本王那么多血,若是不给本王几颗解药本王又岂会这么轻易的放他离开。”清瘦的手掌安抚地在背后拍了拍,“再者,莫说是本王……便是水痕也不会让圣主有事的。”
“水痕……”苏荣有些迟疑,今日水痕掀下面纱时他也在场,如今……他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水痕了。
其公主之名还有待考究。
“本王的确忧心圣主,不过一则是为江山社稷,二则是他是本王的亲侄儿,可水痕今日所为倒是让本王觉得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
接收到了苏荣疑惑的目光,司空湛嘻笑着打诨插科蒙混了过去,他不会告诉苏荣,他今日看到水痕时,竟如同看到自己般。
同样张狂明媚,又同样的可怜。
他能在那双眸子里看到和他一模一样的心绪,若非这非事先便是个设好的局,怕是水痕手中的针下一刻飞向的便是司空忻的脑袋。
北宫夜深,两人歇下没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开锁的声音,几名穿着夜行衣身形矫捷的人冲了进来,直奔床铺而来,动作很大,惊醒了本就处在浅眠的司空湛,他一动,怀里的人也揉着眼睛要醒,司空湛生怕旁人瞧去了他这幅衣衫不整春光外泄的样子,忙用被子将他裹好才转头对那几人道:“你们这动静,莫说是本王,就是处在宫外的逍王都该听见了。”
几人对视一眼,跪下认错。
“王爷恕罪,属下有错!”
第五十五章 将功赎罪
苏荣看着齐刷刷跪一排跪的十分整齐的夜衣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手指着他们,“这这这……”
为首的一人十分有眼力见,对着苏荣在的地方重重一拜,“王妃息怒!属下来迟,还望王爷王妃恕罪!”直到被旁边的人拐了一肘子看到同僚们鄙夷的神情后,无一依旧神色自若,心里却在盘算着等会儿无二至无六会被王爷怎么罚。
三刻钟后。
宫室内亮起了一盏幽明的烛火,战王和几名身形矫捷的暗卫的身影来回交错,苏荣穿好了衣服看着司空湛挥舞的虎虎生风的拳头,再看看无二和无六被打的高高肿起的脸,实在是看不清一点人样了,忍不住忧心忡忡道:“这么大的动静……逍王不会生疑吗?”
“王妃放心。”无一神色淡漠的恭敬的立在身旁,对无二他们被打乐于见成,只差没有跳起来拍手叫好,拼命压下翘起的嘴角,“逍王本来便不打算留下王爷王妃的性命,今夜若是没动静……想必逍王才会生疑。”
“哦,是这样。”苏荣点点头,抬头再看司空湛时,发现其他人都躺在了地上,捂着身上某个部位翻滚抽搐,司空湛却还是一如刚才模样,岿然不动,不动不笑亦如君子。
“今日给你们的算是小惩,若再有下次,本王就扯了你们的筋当溜狗绳。"
狗?
他从来不记得战王府有狗的……
一旁的无一很好心的提醒慢半拍的苏荣娘娘,“王爷说的狗……额,就是指逍王。”
不过很快,无一便为自己的自作聪明付出了代价,因为一旁的战王殿下看到暗卫和自家王妃靠在一起,挨得黏乎乎的,心中一股无名火起,醋意陡生,高傲的下巴一扬,“其他人都被罚了,你作为统领自然也不能落下。”
转头对着那些已经爬起来的无二及无六那些自己精心培养出来的暗卫们眯眼打量,“本王刚刚下手可有伤到你们筋骨?”
暗卫们齐齐摇头,连道:“没有没有。”
”那好啊。“司空湛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修长的双腿相叠,手揽着自家王妃十分大爷道:”正巧本王也打累了,那无一就交给你们收拾吧。"
听闻此消息的暗卫们十分激动,有的甚至摩拳擦掌嘴角已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自以为逃过一劫的无一面露惶恐,连连后退,退到了苏荣旁边。
笑话!如果只是被王爷揍一顿或许只是躺在床上三五天而已,可要是被这些下手没个轻重的暗卫打……
那他的小命还要不要了!?他还指望这张脸吃饭的呢……qaq……
就算不吃饭……可他还没娶媳妇儿的啊……
要是被打残了……他还怎么娶媳妇儿啊嘤嘤嘤……
苏荣谨慎再谨慎,终于开口求了一句情。
“这……要不便算了吧。”
这句话刚宣之于口,果不其然的看见司空湛的脸色更黑了几分,这下都不用他发号施令了,无二无六他们有的眼力见儿呢,一把将无一拉过来一顿暴打,出其不意被打到眼圈青了一块的无一捂着眼睛到处躲,紧闭着一只眼睁着一只眼的警惕的看着其他人的样子实在是有趣儿的很,让苏荣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看到自家王妃愉悦开心的战王爷自然也很开心,无二及无六他们看到王爷很开心,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将功赎罪的好办法,对着无一出书的速度更快,力道更狠,幽明的烛火摇摇晃晃,一夜未灭。
第五十六章 补眠
清晨时,破日笠晓,暗卫们揍完了无一又齐刷刷的退下去,一如来时那般来无影去无踪,看着他们如疾风一般的背影,尤其是无一,即使被揍得鼻青脸肿膝盖窝还被人踹了一脚,仍然一瘸一拐的跑在最前面,那个速度真是令人咂舌。
“行了,好戏看完了,回去补补觉吧。”说着便要拉着苏荣的手往床榻上走去,苏荣拼着最后一丝理智没有被司空湛的美色所惑,“等等……我们回去了,那逍王?”
“放心,他还没蠢到以为几个刺客就能要了我的命的地步,昨晚不过是试探,真正精彩的恐怕还在后头。”战王殿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双凤眸透着没有睡好的浸润和不满,“现在最重要的是你。”
苏荣一时无言,羞红了一张脸。
刚想凑过去偷美人香吻一个,却被战王殿下的白皙细长的手指点着头。“干嘛?”司空湛十分不解,“你到底上不上榻补眠,我困着呢,这个问题很重要。”
苏荣一张脸由红变黑,握着拳咬牙道:“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当然。”
后知后觉的战王殿下看着心上人气呼呼地甩了他一袖子,双颊气鼓鼓道:“自己补眠去吧。”方才思索了许久,一时想了片刻,露出个露骨至极的笑,这番表情换作别人来做自然是下流至极,可换作战王殿下那就不一样,单是那张脸便足以将所有的下流化为风流,猥琐变作多情,别人看来都是如此,在苏荣眼里更是无上的毒药,本来还想和他置气一番,却见他这样,一时不好再发作,只别过脸去,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难道说……本王的王妃想着和本王入洞房花烛了?”
眼见着苏荣的一拳就要拍过来,司空湛忙牢牢地握住,细细摩挲上头经岁月磨砺而出的细茧。眼神温暖而又坚定道:“本王会给你一个堂堂正正,天媒地聘的婚礼,如果是在这里……就是你想,本王还不乐意让你委屈了呢。”
苏荣听的心里一动,面上淡淡地,不说话,一张脸别过去,淡红地羞赫暴露了他此刻的心绪。觉得此刻气氛太过微妙,又觉得此番正好,他不愿意撒手。
“我……”苏荣拟定决心,正欲脱口而出心里的话,门外一阵紧凑的敲门声打碎了此刻的温情,看着战王殿下瞬间变得凶恶的眼神,苏荣不再觉得凶神恶煞,倒是觉得可爱连连,思及眼前这人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为自己,就连门外那扰人的声音都显得不那么嘈杂。安抚性的拍了拍司空湛的背,“我去开门,你先坐着。”
转头欲走,手腕却被司空湛死死拉着,司空湛一双利眸写满阴郁,“你坐在这儿。”
司空湛端起桌子上的破陶碗,掰下一角向门口掷去,里头灌注的内力直接将门砸了个大豁口,门外的声音停了停,随即响起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苏荣仔细辨认了认,听出了这个声音是昨日那个侍卫的。
“禀告战王,圣主……圣主他……”
许是刚才司空湛的一招太有威慑力,将那侍卫趾高气昂的气焰都压下去几分,让他不敢再愈加放肆。
第五十七章 消息
“圣主如何了?”听到是有关司空无的消息,苏荣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不能怪他偏心司空无,实在是司空忻现下动作太过猖獗,万一真做出些什么鱼死网破的事儿,他就算死在这里都没地儿哭去。
“圣主……驾崩。”侍卫沉思半晌,默默吐出这两个字,语罢急急告退,生怕战王气怒,将怒气全部撒在他身上,虽然常言道人固有一死,但若是死在战王的那双鬼爪上那也太凄惨了不是?
果然不出他所料,听到这话的司空湛连困意都骤然消失,回床上补眠的情绪一扫而空,十分没有皇族宗亲样子的揪着侍卫的领子,单手便把他拎起来,凤眸里藏着狠辣,“你说的可是真的?”
侍卫双脚乱蹬,又怕惹战王一个不痛快拎着他领子的手变成掐着他脖子的利器,恐惧的语气中掺上一丝讨好,“小的不过是奉命行事,圣主驾崩这件事儿就是给小的一千个胆子也是不敢乱说的,殿下……殿下饶命啊!”侍卫惊恐的看着司空湛的手缓缓地向上移,一点一点的,移到了他的脖子上,冰凉的手掌贴着温热的脖颈,下面便是急促流动的血液,只要他的手略略缩紧,他的小命便会交代在这里。
“饶命?”司空湛微微眯眼,“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欺软怕硬,贪生怕死,既贪婪又懦弱,你倒是给本王一个饶了你的理由,若是说不出来,本王有的是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语罢松手,那侍卫犹如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一样软趴趴的跪倒在地上,司空湛走到床畔扯下一块床帘擦拭着手指,一根根的,指节分明。全都叫那侍卫看了个清楚。
那只细若白瓷的手,亦能瞬间夺取他的性命。
“小的……小的知道,昨日逍王殿下回了府上便杀了他近日亲近的一个幕僚,顺带撤了亲卫兵队长的职,其他事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啊殿下!”
哦?司空忻那么快就知道消息了?做事还真是狠,一点余地都不留,即使这人为自己出谋划策却终究难逃疑心猜忌,司空湛心里对司空忻做的事儿门清,面上却还要装作不知。
“哦,是吗?”司空湛摸了摸下巴,拉过苏荣掐掐脸捏捏肉,只可惜那侍卫对司空湛忌讳颇深,头垂的快低到地面去了,没有看到这一幕,不然等他抬起头来,看见他避如死神的战王殿下此时正如同个登徒子一般拉着人家小手不放,怕是要当场自毁双目含泪问苍天。
“可是你告诉了本王这些,出去逍王亦会杀了你,你终究难逃一死。”
侍卫噙着唇,不发一语,他方才忘了,这宫内早已布满逍王的耳目,纵使他在战王的手里侥幸活命,可……逍王的手段未必就比他仁慈多少。
“本王教你个活命的法子,你这条命要不要全凭你自己做主罢。”
数不到三下,那侍卫便噙着眼泪过来了,“但求战王殿下救小的一命!”
第五十八章 自残吧侍卫
侍卫倒在地上抖若糠筛,虽然直觉告诉他战王其实并不好惹,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是此刻活下去的欲望胜过一切,无论要他付出什么代价,反正……总不会比死更可怕就是了。
司空湛挑挑眉,目光犀利地盯着他怀里的东西,“本王没猜错的话,你怀里应该还有一把匕首,你大可以用这把匕首挖去你的双眼,削去你的鼻子,手法愈残忍愈好,只要让逍王相信都是本王做的便可。”
那侍卫一听,几欲要晕倒过去,颤抖着声音,十分不可置信,“战、战王殿下……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司空湛摇摇头,十分无可奈何,“没有了,世人都道本王凶虐成性,包括本王的亲皇兄也是这样认为,你说……你身为逍王的人,进来和本王说这么久的话却安然无恙的走出去,你猜逍王会让你活多久呢……”
侍卫沉思片刻,虽然身体还是止不住的颤抖,手却抖抖索索的从怀里掏出了那把匕首,这把匕首本来是他防身用的,怕的就是战王若是有朝一日杀人的欲望上来了,还能凭借它逃命,现在看到了才发现自己是真的愚蠢,司空湛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连他身上藏了什么、藏在哪里都知道,若是他真的有一天忍不住杀了他的话,莫说逃命……这把匕首很可能连司空湛的衣袖都没拂到便插在了他的胸口……
想到深处愈觉自己所做所为实在愚蠢,到底是吃了逍王多少迷魂汤才会觉得这样一个人会轻易被逍王困在牢笼中剪去羽翼。
狠狠地将这把匕首往自己的眼瞳中插去,传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在地上翻滚嘶吼,那侍卫脸上一片血肉模糊,苏荣有些不忍直视地别过眼去,拳心却忍不住攥紧,今时今日地场景让他忍不住想起尚书侍郎之前陷害他,致使他蒙冤入狱地情景,当日陈倧也是这样……被司空湛剜去了双眼,他并不对那侍卫抱有同情,或者说……有一丝丝,可那也不过是他被逍王牵着鼻子走的不屑和鄙夷。
每一个想对司空湛不利的人,都死有余辜。
等那侍卫剜去了自己双眼,削去了自己鼻尖,整个脸上都已看不出原来的面目,司空湛坐在椅子上,盘着双腿,啧啧有声,“你做得很好,可惜还不够,不若……本王来帮你吧。”说着便起身,抬起他虚弱无力的臂膀,“咔擦"一声便移了位置,那侍卫又是一声惨叫,背部冷汗直下,可司空湛仍觉不够,继续将那臂膀拆分肢解,最后才将整个那条手臂与人整个分离,待他全部做完时,那侍卫已然疼痛的晕倒过去,室内渐渐平静,寂静无声时,苏荣走至司空湛身边,把他手上的血拿着帕子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可开心了?”
“还不够。”司空湛搂过苏荣,将脸埋在他怀里,“司空忻一日不倒,一日难消我心头只恨。”
听闻这如同孩童呢喃的稚语,苏荣不禁一笑,手慢慢地抬高,又轻轻的放下,碰到他的后脑勺上,轻柔地摸了摸,“没事的,他这样的人是得不到民心的,即使他当上皇帝,这江山也不是他可以用阴谋诡计巩固的。”
司空湛摇了摇头,"我不在乎他能不能当上皇帝,甚至都不在乎这江山是不是司空家的,但是他伤害到了我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他就该死!“
第五十九章 安心的去吧
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只会觉得司空湛离经叛道,罔顾伦常,可苏荣听了,只觉得心中一暖,觉得此生值得。眼角一瞥,瞥到了仍在地下来回翻滚的侍卫,他虽挖去双眼削去鼻尖,甚至双臂都被司空湛硬生生坼裂,可他的耳朵不聋,嘴巴也尚且能言语,他必然是将刚刚那番话都听进了耳朵里,必然是留他不得。
心中一紧,蹲下身拿起抛落在地上的匕首,一步一步的靠近了那侍卫,暗做几个深呼吸,抬手便要刺下去。
刀尖只差三分便能刺下去,中途却因为司空湛的阻止硬生生的改变了方向,刀尖由于力道太大险些收不回来,堪堪划过司空湛的虎口,留下丝血痕。
“为何要护着他?”苏荣的双手隐隐颤抖,刚刚那一刺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他虽不觉这侍卫无辜,但若要他亲自动手杀人,确实是需要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司空湛阻止了……他有些不解。
不忠,不义,五感废了三样,这侍卫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不成?
“本王答应过他的,让他活着走出这扇门,况且……本王也确实需要他帮助本王见到圣主……”
司空湛抿了抿唇,“即使驾崩,本王也得知道是怎么死的。”
谋权篡位,逆天改命当上皇帝,天下人不认的事情,也别想压着他认!
很快,苏荣便知道这侍卫的利用价值在哪儿了,但是战王殿下拎着他的领子,带着他走进盘龙殿便知……
他们并不是不想拦,而是不敢拦。
每一个人看到那侍卫的脸,都会惊恐连连的后退,那些宫婢看到整个吓得瘫软倒在地上,胆子稍大一些的侍卫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有些不懂事的年轻气盛的想拔刀相拦,被一些年纪大的明白事理的拉住了,只当作没看见。
待战王走后,被拦住的本想问,却被带着自己的师父们猛地敲了敲头。
“问!还问!你没看到战王手里拎着的是什么人呐?”
“那不是周宁吗……”
“他前些日子刚傍上逍王成了个亲卫兵队长,今日就成此状栽在战王手里,逍王殿下对战王恨之入骨,你看他这样逍王敢说半个不字?敢拿战王有什么办法不成?”老侍卫砸吧砸吧嘴,“要我说,像周宁那样有后台有背景的都成那样了,咱们就别掺和这事儿了,你把逍王当主子呢?你也不觉得傻,人家把你当一条狗,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伤心的,就算他将来当上皇帝又如何?是史册多记你一笔还是怎么着?这话你可给我记好了,下次再冲出去师父可不拦你,让你在战王手里被撕成尸块好了,省的老让我操心。”
年轻侍卫听的冷汗直下,连声倒是,暗自在心里把司空湛列上了最不好惹的名单之上。
过了盘龙殿前,司空湛潇洒的将手中的犹如残破布偶的人往空中一丢,而后继续向前走,只听得“咯吱”一声,是脖子碰到地面敲击出的碎裂声,苏荣本想回头再看看,刚转过去一个角,却被他身旁的司空湛给掰了回来。
“不许看他,看本王。”
“你不是说让他活着……”可此刻为何又反悔了?
听到这话,司空湛咧开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心中是说不开的畅意。
“本王是说了,让他活着离开那扇门。本王对他的承诺已经兑现了,他对本王的价值也已用尽,自是两不相欠。”
这……
真是好狡猾的理由。
被战王殿下的鬼学逻辑绕在里头出不来的苏荣如是想道。
第六十一章 活尸
“外头何人,竟敢擅闯盘龙殿?”伫立在殿前阶时,一道宽宏有力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司空湛闭了闭眼,随后睁开眼睛,邪笑道:“本王乃苏北战王司空湛,你又是何人,竟敢对本王出言不逊?”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随后一道身影出现在战王面前,是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壮汉,他扯着僵硬的嘴角道,“无圣主命令,吾不得将任何人通行。”
“圣主之令?”司空湛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脸上嘲讽讥笑的表情不言而喻,抬眼缓缓看向了盘龙殿中,眼前壮汉所说的‘圣主’究竟是指司空无还是狼子野心已然昭告天下的司空忻呢?
不过……都不重要了,敢拦着他的路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如此,便出手吧。”
不等壮汉反应过来,司空湛握指成爪抓向壮汉喉咙,那壮汉竟也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旋身后退,在中途还朝司空湛出了几次手,司空湛久经沙场,对于这些小伎俩自然能识破,只微微一笑,两指胁着那人拿着暗器的手指一掰,只听得‘喀拉’一声轻响,那手指竟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
不过……令司空湛没想到的是,那人竟不痛不叫,脸上的神色似乎分毫都不曾变动过。这让司空湛百思不得其解,随即又是一掌过去,正对那人心口,那壮汉只是退后几步,随即又如常地对司空湛进行攻击。
这下司空湛是真的有些慌了阵脚,他那一掌已经用上了全部的内力,别说是平常人,就算是绝世高手只要中了那一掌护身经脉也会尽断无疑,可如今不仅没受伤,而且还丝毫不受禁锢地样子,莫非……
司空湛不再迟疑,出手利落不再留手,招招攻死穴,当他一个旋身翻转到那人身后时,那人似乎听到了从地狱深处传过来地声音。
“终于找到了,去死吧。”
司空湛拆下头上绑着的发带,用内力洗练过使得钢硬如铁,一把撕成两段,分别朝壮汉的两个腋窝插去,只听的一声嘶吼,那壮汉对天长啸了一声,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只是叫人咂舌惊奇的是,这人死了竟无一点血液流出来,就那么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两段发带逐渐由蓝变黑。
待确定这壮汉确实已经完全被解决不会再突然起来攻击之后,司空湛一把将躲身在石柱后的苏荣给抱了过来,墨黑的发丝掠过苏荣的脸,勾的他痒痒的。
“刚刚那个人……他是什么。”
苏荣将刚刚的战斗看的一清二楚,那个人明明已经被阿湛打中了命脉,却为何不死?若说他是不死之身,可为何又会被阿湛找到他的死穴?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不思其解。
“千机阁修练出来的活尸。”司空湛拢了拢身前的墨发,“需得阴年阴历阴时出生,命里凶煞,且被修练过程中身虽死神却不散,困难凶险重重,千中取一方可练成。”
苏荣忍不住瞪大双眼,此等修练方式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他方才说……身死神却不散,难不成……
司空湛身心都放在他身上,怎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虽然有心不想让他知道真相,可若是以后还要碰到……终究瞒不过一世,不若早早的让他知道,以便日后还有应对之策。
第六十二章 你男人已经死了
“活尸的修炼方法凶险非常,得要至亲至爱之人用刀子插进其胸膛放干所有的鲜血,在这过程之中,被选作活尸之人神识尚在,身体痛苦也体验的到。”司空湛面色平静的说完这番话,苏荣却忍不住微微骇首,他知道方才阿湛还未说完的话……
神识尚在,却要眼睁睁看着至亲至爱的人将刀子插进自己的胸口,相比心里的痛比身上的痛更甚千万倍。
“那你……”
“本王在北疆作战时,科尔林部族培育了百余名活尸,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我军伤亡惨重。”司空湛的声音异常平静,悠远地似乎将人带到了那个时候。
活尸不用吃饭不知疲倦,用杀死常人的方法根本无法撼动他们分毫,唯有近身肉搏找到他们的缺点方能一击致命。
他那时终归太过年少,不知活尸的恐怖,看那像人却非人的怪物扑过来早已躲闪不及,还是个中领军将他推开,自己却葬身在活尸的利齿之下。
“那些人全是怪物,力大无穷,凶猛嗜血。”司空湛皱了皱眉,他闻到了盘龙殿中传出来的血腥气息。他的鼻子虽然不若司空湛灵敏,却也比常人的要敏锐些,顿觉不妙,司空湛按住苏荣,不准他再靠近殿前,长吹一声号子,无一与无六众暗卫未出半刻便全部赶来。
“守好王妃,少了一根寒毛你们便提头来见。”司空湛抛下这句话,冷不防的运用轻功便直冲殿门而去。苏荣本来想追,却被无一和无六几个团团围住。
“不用那么多人守着我,一半就可以了,剩下一半去帮王爷吧。”苏荣简直心急如焚,想他一个人直冲那如同修罗炼狱场的盘龙殿怎可使得?
他说过,不会再抛下他一个人的。
可是这次……又失约了吗。
苏荣不禁有些心如乱麻,方才的壮汉给他的冲击不小,纵使刚刚是司空湛胜了,他心里难免也有些惴惴之感,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无一和无六他们却不听他的,忠诚的执行主子下达给他们的命令,他们节节掩护着苏荣的后退,期冀在逍王未来之前将苏荣护送到安全的地方,可命运便是如此弄人,越到宫外越是无人,无一不禁心生疑窦,用手拉下了背上别着的长弓,警惕的看着四周,以便一有风吹草动不致措手不及。
宫墙外刷着一层又一层臧黑色的血渍,苏荣闻到这味道,险些被冲避不急,差点呕吐出来,无六面色凝重的取下一块乌黑的墙皮,放在手中捻稔半晌,凑在鼻翼底下闻了闻,脸色骤然一青,飞身到苏荣面前,架着他便要往朱雀殿门外飞去,其他暗卫见状也忙不迭地跟上,可终究天不遂人愿,他们在即将撤出宫门外时,被堵截了。
“汝等何人?竟敢阻拦吾等去路,是嫌命太长了吗?”无一将手中地弓箭指向领头的人,面色冷硬,“速速离去!方能饶你们一条性命!”
听了这话,对面领头的人冷不禁笑出来,然后用一种阴阳怪调的腔调说话,“京都曾有一句话,叫成王败寇,现在在北疆作威作福的战王已经被你们的新皇所诛杀,就凭你们也敢对着我们大放阙词?”
你们京都?苏荣和暗卫们都有些狐疑,他们仔细想了想,再联合这些人的腔调和体貌特征来看,莫非……
莫非是逍王的援军到了?怪不得敢如此嚣张狂妄,可这猜想一旦被证实,等待着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说不好……今日的事情本来就是个局,早在昨日无一他们来找司空湛的时候,司空忻就已经在盘算今日如何除去司空湛一事了,如此心机,当真要人背脊发凉!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苏荣强打精神,轻轻拨开挡在他面前的无一,其余几名暗卫有心想拦,却又怕对面突生不测,故而只能看着苏荣一步一步向前走了几步,一直到他们和那队军马的中间距离才停下,这个距离既能让对方看清他身上并未携带武器,也能表示他的诚意。
“京都不仅有‘成王败寇’这个词语,也有‘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之说,若鄙人今日死在阁下这等豪杰手里,便也不算白活一遭。”苏荣牵扯了僵硬的嘴角,勾起讥讽地一笑,“就算死在你们手里,也比死在逍王那等小人手里要好。”
这话不轻不重,恰巧两方的人都听见了,无一和无六瞬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心里暗自骂娘,但眼睛只能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以防一有什么也好及时救人,对方听了,轻夹马腹,驾着马儿独自一人走到了苏荣身边,待看清苏荣长什么样时,那人突然放肆大笑。
“好个轻于鸿毛,好个重于泰山。”那人笑完又玩味的勾起苏荣的下巴,“先前司空忻说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战王殿下居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本王子本还不信,现在看到你这模样,忽然本王子也想尝尝男人的味道是如何了……”
苏荣退后三步,拍开那人流连在他脸颊上的手,神色愠怒,“鄙人说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是您要这般作践人,鄙人即刻咬舌自尽便是。”
那人听的又是放声一笑,笑完了用手指抹去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我说你们圣朝人……都是如此高风亮节吗?怎么每个见到本王子的人都要这么和本王说一次,你的男人早就被司空忻杀了,此刻不出意外头颅应该都要被悬挂在城门上了,若你不早为自己做打算,不好好找个靠得住的保护伞的话,你的下场无非是和你男人一样,只多不少罢了。”随后用自己鹰隼一般的眼睛盯着苏荣瞧,“如何?本王子的话你可还算中意听?”
苏荣抖着嘴唇,强忍住眼睛泛上来的潮意,“我就是和他一起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靠着挞子打下来的江山且看司空忻能守住多久,等百年之后,我也一定会将他拖下地狱,一口一口的啃尽他浑身血肉!”
第六十三章 伺机而动
“哟,还是个有骨气的,不错不错,甚得本王子欢心。”为首的人眯起眼,看了看不远处的无一及无六一眼,忽而转手一把勾起苏荣的腰身,将他拉上马带入怀中,苏荣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头冒金星,等到回过神时他已被库勒揽进怀中。
“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苏荣并不喜欢被如此具有侵略意味的人触碰,想要挣扎着翻身下马时,他感觉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自己的腹腰,锋芒锐利,随时可以割破他的衣衫。
库勒低下头,附在苏荣耳畔嗅了嗅他的发丝,轻声道:“本王子好言相劝你不听,非要使得如此手段才能逼美人就范,你这又是何苦呢?”
苏荣冷静下来,侧着脸冷眼瞧着库勒那双绿幽幽如同狼的眼睛,恨不得挖下来塞他鼻子里,“大人说的是,不说大人这般迷人风姿,就是单说大人的身份想要什么美人没有?对鄙人使用这等手段未免有失身份。”
他刚说完,就听到身后的人低低笑了出来,远处的无一看到了这番场景,气的手一缩,弓一紧,架在上头的箭矢险些就要飞出去。
无一低声道:“无二待会儿你去勘测布军防卫,无三你伺机行动,若是对方人不多……”无一冷光一撇,“那就一个都别放过!”
苏荣心下正烦乱,偏转头就看见无一低低地好像在与其他人商量些什么东西,库勒也看到了只是并不在意,他并不觉得这六个人能翻出什么惊涛骇浪,他此次给司空忻带来援军只是出自父王的授意,他本人对司空忻这等阴谋小人并不看在眼里,对于骁勇善战,逞凶斗狠的科尔林部族来说,他们的观点和苏荣出奇的一致,他们并不认为依靠别的族落打下来的江山坐的安稳,但此次……科尔林部族答应和司空忻合作也是有别的一层含义在里头。
“鄙人观大人乃人中龙凤,断断不会干这么出格的事,还请大人放了鄙人罢。”苏荣面上冷冷清清,手心里却出了一层汗,略一抬眼,发现无一他们的姿势依旧没变,只是总感觉少了些东西,苏荣蠕动唇,还想再说些好听的恭维防止他在对自己动手动脚时,却听得那边一处骚动,库勒停止动作,苏荣瞬时感觉自己能够自由地呼吸了,还没等他感叹几声,库勒又驾着马儿奔向科尔林军队,趴在马腹上颠簸地快要吐出来的苏荣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几遍库勒,等到停下来时,科尔林的人早已和地上的毒虫蛇蝎战作一团,苏荣虽然有些害怕这些东西,仔细观察下来这些东西却好像被人操纵一般,纵使他这个活靶子就站在这里,这些东西也都装作没看见,专攻那些生的高大威猛的汉子。
几番下来,苏荣到成了个看热闹的了。
只是这个热闹还没等他看多久,无一一下就拉着他的臂膀,让擅于轻功的无五带着他冲着宫外跑,他则一拉箭矢,一道如疾风的箭携着包不明物体飞了出去,落在库勒头顶的军盔上“轰”地一声爆开,淡黄色的粉末糊了库勒一脸,这情景被苏荣看见,被库勒欺负憋屈的心理一下子消散了不少,问道:“这个东西是什么?”
无一“嘿嘿”一笑,“这个药粉是您师父配出来的,外表与雄黄粉相似,前期作用也与雄黄差不多,只是到了后头嘛……嘿嘿……”说着说着,无一便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苏荣听的鸡皮疙瘩一起,料想这东西必然又是什么害人不浅的玩意儿。
再往军队哪儿看去时,毒虫蛇蝎们对于被射了一脸粉的库勒避之不及,其他将士看到了,也不顾主从有别,都往库勒身上靠,就盼着那粉末能沾上自己一点儿,有的沾上了的沾沾自喜没多久,看着那些蛇虫毒蝎的样子,脸色骤然又是一变。
“啊——”
那些粉末压根对于抵抗这些东西没有用!而且只会让它们更加兴奋,被毒虫们群起而攻之的沾了粉的打从心里认识到一个观点,不单是战神不好惹,就是战神的男人也不好惹啊!
那边混乱没多久,库勒摸了两把脸,把自己的眼睛给糊干净了,看着地上的血迹和毒蛇尸体以及还在源源不断扑上来的毒虫们,库勒咬牙,脸上肌肉仿佛都在隐隐的颤动,从怀里拿出个瓶子,用牙齿咬开塞子,拉过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将瓶子中的虫子就给他灌了下去,那人见自己一向敬重的三王子居然要这么对他,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死咬牙关不肯让那东西灌进来,只是库勒却不能管那么多,大掌一握,将他的牙关撬开,那黑乎乎,还张扬着口器的蛊虫就那么灌进了他的身体。
瞬时那人的血管就开始暴涨,手指蜷缩着跪在地上不停颤抖,口中发出不似人倒似怪物的嘶吼声,那些毒蛇们本来还想接近这里,只是不知为何,却又止步了,转而又回身去撕咬那些浑身已经布满毒虫的军士。
库勒一吹号子,指挥着刚刚培育成的怪物将那些意图靠近他的毒虫们撕得粉碎,那怪物大吼一声,大手一张,在他手中的蛇“咯吱”作响,双手一扯,竟能生生撕成几截。
“大祭司这次培育出来的药果然有用。”库勒赞赏地看看手中的瓶子,小心翼翼地收回怀中,等他清理完战场时,再回头看苏荣早就和他几个侍卫跑得没影了,联想到刚刚的毒蛇暴动,库勒对自己的对手不再轻敌,敛下眼睛,遮住一片暗沉的思绪。
“司空湛吗……真是死了都不让人省心……不过没关系,你的人,滋味儿我还得慢慢享受呢。”说着,库勒的脸上泛起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在偌大皇宫中,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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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便在这里歇息一会儿罢。”无一放缓从一开始就急匆匆地脚步,对着苏荣道。
他们已经潜进树林,库尔林部族擅长在空旷地地方作战,这个地方对于他们来说是最不好寻觅踪迹的存在,而对于暗卫来说,要想察觉到他们的一举一动实在是易如反掌。
第六十四章 赶路
见苏荣不发一语,无一眼睛骨碌一转,坏笑道:“王妃是不是在担心王爷呢,您放心,他肯定没事儿。”无一一边说着,一边添着手里的柴火,火光噼里啪啦地,照的这个夜格外的冷。
见苏荣依旧一副恹恹地样子,无一话又忍不住多起来,“我们王爷命大着呢,想当初十个顶级高手与他对战王爷都没输过,就凭司空忻哪个兔崽子能耐他何?”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被无六拍了下,无一回过头去本来想反击,见是无六,便也瘪着嘴,将一口闷气给咽了回去。
“王爷他……真的如此厉害……”苏荣抿了抿唇,“那当初为何他自己不当皇帝,若是他做了皇帝……定可保圣朝万世太平。”
论文,他不输金榜状元,论武,更是万夫莫敌。这样一个文韬武略样样俱全地人,怎肯甘心屈尊只做一个闲散王爷。
就算他威名四射,亦可效仿那秦元始帝,推行严法制度,若是他做了皇帝,想必今日就不会有这一场宫闱之乱。
他这话一出,气氛顿时沉默,一向爱热闹的无一也没说话,好半天,还是无六张了嘴,“我们……是先帝栽培出来的暗卫,其目的是保护下一任君主,当先帝将我们赐给王爷时,我们也以为……王爷就是下一任的新帝,然圣诏上却未立任何一位皇子为太子,而是立的皇太孙。”
无六指指无一,“无一善弓弩,无二善制毒,无三和无四善侦察地形,无五善操纵活物,而我,则擅长使用暗器,每一个人的职责都是不同的,怕的便是在君王身侧保护不周。”
“听说先帝驾崩前曾见过王爷,先帝和王爷说了什么我们也不得而知,不过……亦在那时,王爷由原来的中立态度大肆转戈,朝堂上处处针对逍王一派,只为给新帝留下丝喘息的空间。”
一下知道太多内情的苏荣捋清了这些思绪,忽然似想到了什么,指着暗卫们,“那你们……”
无一叹口气,“有道是忠仆不侍二主,我们已经是先帝赏给王爷的了,断然没有再将我们送还给新帝的理,若是非要将我们送给别人,唯有一死了之。”
苏荣听后哑然,暗自点点头……
这又不是礼物,送来送去的累不累……今日一天,是他自己太过小心翼翼了,明知道以司空湛的本事那些人不可能将他斩在刀下,只是解决他们多费些时间罢了……
罢了罢了,怪他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只把心上人当陶瓷娃娃,却忘了这娃娃拥有不折不扣的杀人于无形的能力。定了定心神,苏荣收好自己多余的担心,往火堆中添了一把柴火,“那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守和关。”无六冷静地说道,“北疆大军势如破竹,虽一路疾行,却也怕未能在科尔林部族来之前勤王救驾,吾等还需与蜀军一道拦截住库勒剩余地援军。”
守和关?那不是靠近南城?苏荣蹙了蹙眉,对于这个回答表示忧心,不过看看无一及无六一夜未睡眼下的乌青,他又不好再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张了张嘴,还是将嘴里的话给咽了下去,若是大战一旦爆发,首当其冲受其灾害的便是南城百姓,蜀军或许会对其手下留情,可……科尔林大军呢?
苏荣此刻深深地意识到,原来一个国家的和平如此重要。重重叹了口气,绕是现在脑袋里装满思绪,也得强迫自己睡下几个时辰,到了明早才好赶路。
一路上,为了更快的抵达守和关,无一猎下几只野狐换了马匹,不过……马是换来了,行程却没加快……因为他们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苏荣……并不会骑马。
苏荣看着眼前这匹性格暴烈的黑色鬃马也十分无奈,不停的安抚着马儿,嘴里还说些好听的,“马儿马儿,就委屈你几日驮着我几日可好?来日必定用最好的草粮给你……”
鬃马响鼻一喷,对于苏荣的诱惑全然不在意,摇了摇头,想把苏荣在它背上作乱的手给甩下去,苏荣不屈不挠,心里暗恨自己不会骑马又怕耽误大家行程,一时恨恨,用手抓着马儿的鬃毛,嘴里恶狠狠吐词道:“你若是不让我骑,我现下就将你杀了剥了皮晒成马肉干存在路上慢慢吃,你自己选吧!”说罢,无一十分是时候的亮出了手里的弓弩,鬃马黝黑乌亮地大眼睛一看这架势,也有些慌了马蹄,两只前蹄往前一伸,马身向上一跃,发出一个响亮的声音。
再看向苏荣时,马蹄微微向两边别开,示意苏荣上来。
待苏荣手脚并用的上去后,用马鞭轻轻地抽动马臀,嘴里恶狠狠不无得意道:“哼,知道苏小爷的厉害了吧,教你眼里没小爷,这会儿还不是被小爷骑在头上。”
苏荣说着,发泄着他的愤忿,全然没想到他这些嘟囔全被身后的那几个暗卫听着了。
无一:“我说……这话若是被王爷听到了,想必这匹马也逃不了一死……”
无六:“我看这马儿颇通灵性,若是死在王爷手里岂不可惜……还是莫说了吧……”
无二:“这马儿欺软怕硬,拳头够硬才肯办事,我看前世莫不是个官员吧……”
就这样,在鬃马向恶势力屈服的时候,苏荣一行人等的脚程快了不少,虽一路上仍会遭到埋伏,但全都不慌不忙的被几名暗卫给解决掉,那解决的手法干净利落的连南城最好的屠户也没有这样的手法,每每苏荣看得目瞪口呆,无一搔首弄姿想要表扬的时候,都会被无六拐上一肘子,冷冷道:“不想要你的狗命了吗?”
无一张嘴,正想反驳,一想到自家王爷的恐怖程度还是重新闭上了嘴……
好吧,和他的小命比起来,那几句夸奖不重要,真的,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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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
“到了!”无一指着前头的建筑喜不自胜的回头道,已经在马上颠簸许久许久的苏荣眼神一亮,翻身从鬃马身上下来,“到、到哪儿了?是不是守和关?”
第六十五章 被擒
无一扶着苏荣的手臂,郑重道:“是的!”那虔诚的神色,仿佛在念一段不能错的咒语。
“等等。”无六阻断了两人的喜不自胜,“此刻正午太阳当头,为何没听到军队操练之声,按说……王爷的密信早就到守和关守将首领手里了才对。”
一向隐秘不爱说话的无三也出来插嘴道:“无四昨晚去打探地形,一直到今日也未回来,往常并不会这样。”
正当几人沉默之时,正对着无一的苏荣睁大了双眼,指着无一的背后,“无……无四。”
几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身是血,一身夜行衣七零八碎的无四,无二捏了捏他嘴角渗出的血迹,放在手指间捻了捻,神色肃穆地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中的一颗给他服下。
“这是中了蛊虫了,还好回来的早,蛊虫并未在他体内发生暴动,现在我已经将他体内的蛊虫压制在经脉深处,只要不发功,不使用内力,暂可保性命无虞。”
蛊?又是蛊!听到这个东西,苏荣不住深恶痛绝的皱了下眉头,看见倒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无四,心中想法微动,蹲下身,问道:“你们谁有刀?没有刀,匕首也可。”
无六皱眉,“不知王妃要这个作何?”
“我曾经被种过蛊,多亏阿湛我才得以从这痛苦中开脱出来……我想,我的血对抑制蛊虫应当也有用,即使不能完全根治,抵御它一阵,少受一阵罪应该还是可以的。”
等他说完,众暗卫都沉默,一时地下的无四又因为痛苦而在地上翻滚扑腾,无一抿了抿唇,从腰间别着的暗扣中掏出一把匕首,正想把他交给苏荣时,无六的手摁住了他,眼神痛苦而冷静。“你疯了,你若是给了王妃,届时王爷怪罪下来,你如何担的起?”
无一沉默了会儿,眼眶蓄泪,过了一会儿,竟缓缓跪倒在地上,“我们做暗卫的,可以为了保护主子而死,可以为主子作战而死,横竖便是死,要我眼睁睁看着一同长大的兄弟受此痛苦而死我做不到!现在有一个可以救他的机会,无六你自己扪心自问,你不想救他吗?你怕你就一个人怕去!我无一不怕!甘愿受死行不行!”
说罢便将匕首坚定的递给了苏荣,低下头哽咽道:“但求王妃救无四一命。”
苏荣一时也被这个场景震撼到,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伸出手揉了揉无一黑乎乎的大脑袋,拿下他手里的匕首,翻开自己的衣袖,“蹭”地一下划开,汨汨地鲜红的血便流出来,无一掰开无四的嘴,争取全都灌进去,倒在地上的无四依稀听见了无一的话,紧闭的眼角泛出泪痕,喉头滚动着,咽下口中的鲜血。
等到手臂上再也流不出来血时,无四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五脏六腑的痛苦似乎减轻了许多,而相比较他的缓解,苏荣的脸色难看了不少,嘴唇苍白着,眼前一片迷糊,强撑着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谢王妃救无四一命!”
无一跪下去,双手握拳,从前他保护这个人,只是因为他是王爷的心上人,今日他保护他,是因为他救了他兄弟的命,这个人,值得他去保护。
“谢王妃救无四一命!”冷不防地,又是更大的一声从背后传过来,无一惊讶地朝后看去,看见无二无三无六一个不少地跪在他身后,他与他们对视一眼,便知他们此刻和他一样的想法。
或许从前,他们保护苏荣只是忠人之命,可现在,他们却是真心实意地,拼了自己性命地保护他。
经此一事,苏荣也感觉自己从前和他们好像似有地一层若有若无地隔膜也彻底破除了,叹了口气,苦笑或许是因祸得福呢。揉了揉眼角,让他们都起来,这又不是登基大典,这么多人跪他一个他还怕折寿呢。
他们进了城,由无一背着受了伤的无四,只是令人意外的,守城门的侍卫对于盘查人盘查的特别严,苏荣戴上无六之前就配好的人皮面具都没逃过一阵阵的盘问,一会儿又指着无一背上的无四,警惕道:“你那背上的是什么人呐?”
无一压低了声音,一副狗腿子模样,“啊,回官爷,小人背上的是小人的弟弟,小时候得了麻疹,现在又受了风寒,一咳嗽唾沫星子满天飞,小人实在是怕让官爷得上了病,这才把他背上的。”说罢还往上掂了掂,“您看!还挺沉!”
那侍卫果然变了脸,一副不耐烦道,“回去回去!得了病的人还进城?万一你弟弟的病传染到全城怎么办?”
“不会不会,小人弟弟的病就是太难治,小人的哪个村子又实在太小,治不好这个病,这不才到县城里来找大夫治病的嘛……”说着,给无六递了个神色,“那个啥,六娃,你还不赶紧给官爷递点茶水钱,敢耽误你哥哥治病,小心回去老头子捶死你。”
瞧无一说的还有模有样的,苏荣别过脸去,省的自己看着无一用那张易容过的脸能笑出声来。
经过一番波折后,苏荣及一行暗卫还是成功入城了,无六顺着无三潜进城中做的暗号找到了他们所在的客栈,进入客栈后,无一就将无四往床上一推,大气喘喘道:“哎哟喂可累死我了,这小子平常也没见他吃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沉,沉得我差点背不住他。”
无六一个冷眼撇过去,“你说的要为好兄弟两肋插刀,转头你就嫌他沉?”
无一尴尬的笑两声,想把这事儿含糊过去。耿着脖子喊了两声,“小二,小二!”
“别喊了。”无二走过来,把窗户打开,“我给这个客栈里的人都下了药,估摸着他们能睡三天,据无三说,王爷已经被司空忻擒住了。”
“哐啷——”一声,苏荣手中刚端起的茶杯掉下去,呆滞着一双眼睛,喃喃道:“什么?你们不是说王爷无所不能的吗……怎么会……”
“这我也不太清楚,好像说是司空忻利用圣主与太后威胁王爷,王爷无奈之下自点穴道才会被司空忻抓住的……不过后来好像是库勒想将王爷带走,司空忻没答应,这俩人估摸着还在京城里为王爷的去留谈判呢。”
第六十六章 不欢而散
无二他们猜的不错,此刻京都内司空忻和库勒正为战王殿下的去留吵的不可开交,司空忻认为司空湛再如何也是圣朝的事儿,何须他库勒插手?不日便是登基大殿,他科尔林部族到底有没有将他这个新皇放在眼里?
“关于朕七皇弟的事情无需多言,朕是不会放人的。”司空忻冷着一张脸,脸色铁青,他到底是招了些什么东西进来,居然扬言若是不给人便要给他们粮草两千石,当他是什么?软柿子吗?
“哎——您不需如此色厉内荏,吾看若不是我们科尔林部族您也不至于现在用这般的语气同吾平起平坐的说话了,您说是吧?”库勒一弹手指,从怀里取出那个白色瓷瓶,司空忻一看便知里头装的什么,那个东西能瞬间将人变成个武力至高的怪物,不过……他倒是不知道为何库勒要将这个拿出来了。
“听闻战王早已修成钢骨铁皮,寻常毒物也奈何不得他,说实话,战王曾在北疆叱咤多年,此次吾将他带回北疆不是没有寻功邀果之想,可更多的……却是想看看吾部族的大祭司对他有没有办法。”库勒露出一副深深着迷的模样,“像战王这样的人若是能成为蛊虫的饲料定会培养出更加厉害的蛊虫来,一来二去,吾还替您解决了心腹之患,您难道就不动心?”
库勒这一番话下来司空忻也算是听懂了他什么意思,按说库勒说的这般无懈可击,他确实没有理由再反驳才是,可……
司空忻在心里冷笑一声,当他是蠢的?解决了司空湛不假,可若是真将司空湛交于他们了,培养出来的蛊虫会用在谁身上?这样自损一千的事情他司空忻不会做,还是说他们科尔林已经自认为可以独霸圣朝江山了?
“朕的皇弟纵使对朕再不恭那也是朕的皇弟,朕既无法冒着大不韪的名声杀了他,也杀不了他,便好好的供着他也是了,饶是在水牢里量他也无法逃出去。”司空忻拨弄着手中的朝珠,一心只想打发库勒走,“时辰也不早了,王子且先回驿站吧,朕有事自然会召见王子。”
语罢潇洒走人,分毫都不想与库勒多言。自然他也没看到就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库勒眼睛里蹦出毒蛇一般的狠辣,要不是他心里的仅存不多的理智告诉他一定要冷静,他一定会把司空忻抓来,将蛊虫直接塞进他嘴里。
圣朝人诡秘又狡诈的样子最讨厌了,一想起狡诈,库勒的脑袋里又不禁浮现半月前苏荣的样子,犹如一只小兽,张牙舞爪的显示他自己的爪牙,结果只是让人对他的怜惜疼爱更上一层,却在将他揽进怀中的时候狠狠地给他一爪子,教他知道他的确有利齿锋爪,并且还是提前告知过的。
“呵呵呵……哈哈哈哈——”库勒的笑声在偌大的宫殿里显得尤其凄厉,掩藏在黑暗中的东西,在黎明和黑暗中的界限扯出了一道口子,流淌着腐烂恶毒的气息。
第六十七章 归顺
“陛下,您消消火,免得伤了自己的龙体。”从小便服侍司空忻的内侍太监见司空忻一出大殿便霜寒满面,料想这次与科尔林三王子的谈话并不让司空忻愉快,他很识趣的没有提大殿内那回事,只是让司空忻消消气,司空忻出了大殿后,一身怒气不再掩饰,将手中朝珠狠狠扯断,神色愠怒。
“哼,科尔林!若不是朕擒住了司空湛,还轮不到他一个科尔林的三王子和朕谈条件!”
内侍太监连连附和,“是了,陛下您有战王一日,那科尔林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呵——司空忻勾起一个阴恻恻的笑容,眼色阴郁,嘴中吐出的话愈发轻柔,“走吧,陪朕去看看水牢里的七皇弟,他对朕再不敬,也总归是朕的皇弟不是?他不念朕这个兄长,朕也总归还是要念他这个弟弟的。”
太监伏眉低眼,道了声“是”。搀着司空忻的手便向那水牢中走去。
那处说是水牢,其实不过是一方圆台处在水壁当中,四周流动的也不是水,而是一种一旦沾上便令其疼痛不止、血肉腐烂的一种液体。这水牢本是先祖为关押罪大恶极之人所造,还真没想到居然会有一天用在他司空湛身上。
司空忻踱步在水壁外,气定神闲道:“七皇弟,别来无恙?”
司空湛睁开了原本冥思的凤眸,虽然有水壁的抵挡,但以他的视力判断司空忻在哪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本王原想着,一旦被擒住此生都不会再见生人,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本王的居然是三皇兄。”他特意咬重了“三皇兄”三个字,其中讽刺不言而喻,司空忻却不在意这些,哈哈大笑,笑声在空旷的水牢中显得格外空荡。
“朕早在多年前就与你说过,朕确实想当皇帝,论背景,朕虽非皇后所生,可朕的母家在朝廷之上连父皇都得给面子,论才华,朕自认虽不出众,却也不逊色任何一位皇子,何以父皇对朕就这般的瞧不上眼?甚至连太子都不立,改立皇太孙?”司空忻句句诛心,这些东西早就在他心里盘根许多年,非得在今日吐出来才好。
“可如今……朕也当上了皇帝,七皇弟,你对于你当日做的决定可有些后悔?”司空忻看不清司空湛的模样,依稀只看见圆台哪儿盘坐着个人,与他说话时,衣角都不曾撩动。
相比较司空忻的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司空湛看的就比他明白多了,他看着司空忻脸上求而不得的神色,凤眸张了张,最终还是阖上了。
“皇兄既已遂愿,又何苦问本王这些,个中滋味儿,皇兄早在心里分析个明白。”
许是司空湛的这些话让司空忻觉得他是已经认了命,一时司空忻心里狂妄更甚,“说真的七皇弟,若你不是朕的皇弟,朕其实早有纳贤之想,不过……现在也不晚,只要你愿意效忠于圣朝,效忠于朕,朕可以保证这江山绝对有你的一份儿!”
效忠于圣朝?效忠于你?凤眸张开一条缝隙,幽黑的光将四周的光线都要吸进去似的,心里将所有可能性都过了一遍,最后联合司空忻的表情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一时心里冷笑,暗中叹息,他这个皇兄便是太过于阴狠毒辣、卸磨杀驴了……
科尔林替他打下江山,转头便想求他将科尔林赶出圣朝,何以这天下的好事儿都叫他司空忻给占了?
纵使他什么都懂,却故作不懂得样子。
“皇兄这话说的蹊跷,本王自己都身陷囹圄,还怎么效忠于皇兄。”
“这不难,只要你将这个吃下,朕即可教人将你放出来。”司空忻从广袖中掏出个瓷瓶,放在空中得缆绳里,缆绳顺着那道薄若蝉翼的天蚕丝转眼便滑到了司空湛面前,他伸手一接,待看清了这里头是什么东西之后,凤眸中狠厉的神色一闪而过,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要本王吃下这个不难,只是皇兄还得告诉本王,司空无……以及乾阳太后如何了?”
“他们……”司空忻的脸上难掩厌恶,“朕自然不会杀了自己的侄子和嫂嫂,只是将他们送往一个地方去过他们应该过的生活罢了。”
司空忻说的与密报一致,司空湛点头,将瓷瓶的红塞拔下,看着里头张着口器嘶吼的蛊虫,伸出修长的手指拨了拨,眸中幽光晦涩难明。
这个东西……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记忆中了,仔细想想,当日在盘龙殿前的活尸好像与寻常修炼的并不相同,寻常修练的没有意识,只知遵从主人的命令,而上次看到的……
保留几分清明的意识,还能与他对话几句,莫非……就是依托了这个东西?
摩挲了几下瓶身,司空湛的神色逐渐转冷,他这个皇兄如今还是想将他变成那样的怪物不成?不过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由得他思考,他袖子一掩,仰头吞下。
待确定他确实吞下这个蛊虫后的司空忻脸上的笑意都要咧到耳后根去,对着旁边的内侍太监吩咐道:“快!着人将朕的七皇弟给放出来!”
太监遵从,拨动墙上的机关,水壁即刻停止流动,只是四周凿陷的池子中淌满了这种液体。司空湛撩动衣袍,站起飞身而过,眨眼就到了司空忻的面前。
司空忻被这样的速度震的一惊,忍不住去猜想司空湛的武功究竟多高,若是他日要杀了他……那还不是信手拈来之事?不过好在……他叫司空湛吃了那蛊虫,就是他有滔天的本事终究也难逃他的五指山。
“不知皇兄需要本王做些什么事呢。”司空湛身量与司空忻相仿,气势上却比他要高半个头,司空忻内心受不住这样骇人的气势,可又牢记输人最怕输阵,如今他才是皇帝,何以臣比君高?
“朕命你即刻前往守和关,代替守将守好守和关,不许科尔林军队踏进圣朝京都半步!”司空忻语气中带着疯狂,其中也不乏后悔,当日他自觉不敌司空湛,故而窜通外敌,联系科尔林,可他始终没想到惹祸上身的是他自己,如今科尔林大军一旦进入京都,届时就是有十个司空湛也难得将他从水深火热当中救出,唯有将科尔林打回去,他这个皇位才坐得稳。
第六十八章 再遇
守和关?
司空忻唇角勾起一个看不见的弧度,正和他意。
“一关之守若是没有圣主授予的虎符,绕是本王去了也无用,本王纵使威名再大,却也不能凭借这个就取而代之。”司空湛淡淡道,实际上他内心明白得很,那守和关的将领早已被下了蛊,他起先原以为是司空忻下的,可如今看他这模样却又不像?
难道真是科尔林做的?
“如今那守和关之将已是个不中用的废物,若是不能为朕所用,朕要他何用?”司空忻只说守和关将领无用,却不说他无用的理由,或许是为了能让司空湛能够尽心尽力为他所用的缘故,司空忻还将手搭在了司空湛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此次,圣朝之战,汝肩负大任。”
哟?这是把责任都推给他了?司空湛很好的盖住了眸中的厌恶,此战若是败,司空忻说不准还有与科尔林再谈论的筹码,若是胜,他司空忻还有控制住他的把柄在手里,他无论如何都可以安安稳稳的当上自己的皇帝。
不过……他凭什么觉得,他司空忻想要,他就一定要给?
虽然司空湛和司空忻两心背道而驰,在现下还是达成了一些共识,就比如……司空湛还是答应了司空忻的托付,为了防止库勒阻拦,司空忻特地启用皇宫密道将他送出城门,命他需好好藏身,切莫被科尔林大军发现踪迹。
司空湛自然求之不得,连夜飞奔,不过三天便到了守和关,他到时,那地方与苏荣他们来时相差无几,不过因为司空湛只孤身一人,且他功力无几人能够对付,故而轻松的过了进城的那一关。
他沿着无六在路上做的记号找到了苏荣他们落脚的那家客栈,一想到即刻就能见到苏荣时,司空湛不住欣喜,心中喜悦雀跃的如同个青头小子,忍耐了半晌,抬手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个声音,“谁啊?”
说着打开了门,开门的是无一,当他看到自己主子就活生生的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时,一时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司空湛定会无事,可他却没想到他这么快便能脱身,就算是老鼠打洞……也没这么快的速度吧,再看司空湛,虽一身风尘,却丝毫未见狼狈之色,很明显,他不是过着一路躲躲藏藏的日子来的。
“无一,是谁啊?”苏荣正给躺在床上好多了的无四倒水呢,故而腾不出手来开门,让无一去开门却又半天的不说话,他才一抬眼,那熟悉的面孔就出现在他面前。
凤眸削唇、俊美无匹,这人不是司空湛又是谁?
他惊得手上的杯子差点又要摔倒地下去,好在这回他勉力控制,才将手腕控制住,不致使失控。
司空湛进了门,看也不看床上躺着的无四,掠过坐在椅子上的无六,眼里心里只有哪个让他朝思暮想许久的男人。
他清醒时,脑袋里是他,睡着一小会儿时,脑海里还是他,分开每一刻都犹如将他的心放在油锅里煎熬,分秒都在滋滋作响。
第六十九章 蛊虫之源
“你……”苏荣颤抖着唇,双眸却早已泛红,这半个月来,他无数次在梦里梦见司空湛的模样,可他最怕的便是梦见他,尤其害怕那副鲜血淋漓天人永隔的模样,好在……好在……
上天怜他,终归是将这个人完好无缺的还回来了。
“本王此次是受司空忻之命,守住守和关的。”司空湛忍住心中爆发出的思念,无数句下来,汇聚成了这么干巴巴的一句。
“守住……守和关?替……司空忻?”苏荣一下呆楞住,半天都不需司空湛再多说些什么,蓦地就扯开他的衣袖翻看,“他是不是又给你下了蛊?我就知道这个狗贼贼心不死——”
司空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见他都维持不住平常温润的形象,一时心头暖暖,只想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这么把他搂进怀里,不让任何人瞧了去。
“难道王妃忘了,本王可不惧怕那些个腌臜玩意儿。”司空湛幽黑的眸子盯着他,只想把他这份担忧,只为他担忧的模样看尽眼里,再多看一会儿,最好刻进骨子里。他还真的揽手,将这让他心心念念许久的人揽进怀里抱了许久,他全身的肌肤都在渴望这个人的触碰,若是再晚一会儿,再见不到这个人,他会做出什么事情也不一定。
待抱够了,司空湛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寻了个椅子坐下,修长的手还攥着苏荣莹润白皙的手掌,死死不肯松开,白白吃了一嘴狗粮的暗卫们也只当没看见,从一开始就被忽略的无六更是尽职尽责的将自己挪开,代替了苏荣原本想要替无四喂水的动作。
无一掩好门,紧张兮兮的站在门前,防止有人偷听。
无四也从昏迷状态中幽幽转醒,正给他喂水的无六用嘴型吐了句:“王爷来了。”
那口水还没从嘴里咽下,就全喷了出去……
恰巧用自己衣衫接了那口水的无六:……
无四这动静不小,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床榻上了,无四挣扎着想起身给战王行礼,司空湛倨傲的瞥了瞥头,“你有伤在身,本王不好那些虚的,不用行礼了。”
无四低下头,虚弱地道了声:“多谢王爷。”
“本王这回来是想直接告诉你们,守和关的守城将领已被下蛊,而本王怀疑……司空忻手中有那么多蛊虫是因为这儿。”司空湛拨了拨茶杯里的茶叶,蛊虫之患已经传散到百姓当中,若是不及时将这件事情处理的干净,只恐后患无穷。
这儿?
暗卫们互相对视一眼,透出惊异之色。
这时候,一直躺在床上装死的无四开口了,这一开口,更是将司空湛的猜想证实。
“主子说的不错……属下……前些日子去打探时,守城将领不由分说对属下发动攻击……按说属下虽不善正面交锋,可总该对付得过去一守城之主才是……可……可那守城将领力大无穷、步法诡谲,属下一时不察被他击中,为防有变属下不得不仓皇而逃,却不曾想那将领却对属下穷追不舍,到了一鲜鱼贩子摊前属下将海水击了他一身,才堪堪脱身。”
众人沉默,无四这些话提供了太多信息,他们共同注意到了一点,无四是依靠那鲜鱼贩子摊前得水才将将领甩开,或许……
无一思索半晌,眉头舒展:“或许那蛊虫怕鱼腥!”
苏荣愁眉不展,听得无一说了这话,脑海里窜过许多想法,许许多多被他排除,留下一条最有用的。他顺着无一的话摸过去。
“或许……蛊虫怕的并不是鱼腥,而是海水中的盐。”
苏荣提及这个,神识清明不少,“我当时中蛊时不分咸淡,无论多淡的东西在我嘴里都是腥咸无比,虽然那蛊虫一再被炼化的更厉害,可这个怕盐的特征似乎一直没有从它们身上褪下去。”
“那是这样便好办不少。”司空湛将茶杯里的茶叶挑出来,碾碎里头细小几乎不可见的白色细虫,“现在你们所有人,一半盐一半开水的灌下去,觉得不咸了方才无事。”
一半盐一半开水?众暗卫们的心苦下去一半,这东西不觉得咸才怪吧!?不过……方才王爷才说蛊虫解决之法便让他们灌盐开水,难道……
众暗卫面面相觑,难道说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被下蛊了?
司空湛看出了他们得不解,他一双眸子肃杀狠辣,将茶杯里的水尽数倒尽。
“水之源,才是蛊虫来源的根本。”
方说完,苏荣的手忍不住握紧,瞳孔紧缩,暗道这样做的人未免太过卑鄙,明知道水的源头是万民生之来源,居然将蛊虫投放在水源处,这是要将他圣朝百姓都变成怪物才甘心吗?
无六沉默半晌,方才站起身对着司空湛拱手道:“属下这就命无三打探附近所有暗河去处,绝不错漏一处。”
战王殿下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雕花令牌,递给无六,“此次蛊虫之祸,实乃天下之大患,你东行八十里找到千机阁分阁,令其上下势必尽快研发出对付那些蛊虫的解药。”
转头又对无一淡淡吩咐道:“你便跟着本王,先斩了那中蛊颇深的将领,你再替本王好好管着那些将士。”
无一一听可哭了脸,只差没抱着司空湛的大腿哭诉,介于面子,他又实在不想承认自己的能力比其他人都差一截。故只能推辞道:“主子可莫折煞属下,属下平日管无二及无六几个都实在费力,又怎么管的住守和关五万将士,主子大任,属下实在难以托大,还望收回成命。”虽然他这话承认了自己能力有限不假,可也侧面提醒了他家主子他平时也是有功劳的,这次实在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任务实在太艰难,他有心而无力啊qaq……
司空湛听完他的废话,本不想搭理他的聒噪之语,只是这无一实在太过烦躁,将他与自家王妃好好的清闲时间都给搅了个乱,他才抬起眼幽幽地望了无一一眼,无一识时务地立即闭了嘴,他很清楚的感觉到了来自他家主子地杀意,若是他再叨叨絮絮,他这张嘴以后怕是救不回来了。
苏荣经过这些日子与他们的相处,知道其实他们心眼并不坏,尤其是无一,因着那张嘴更是在平常添了许多乐趣,他搔了搔司空湛的掌心,眨眨眼道:“王爷想让无一去盯着那些将士灌盐水罢了,作什么那么紧张。”司空湛盯着他那张脸,神情不变,万年飞霜的眸子里却似融化了一点儿,甚至还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得到苏荣开脱地无一如同得到大赦令般,只差没给苏荣跪下磕头另外再立个牌匾供奉他了。
当然,他也只敢想想,若是他做了,想必就连王妃求情都没用了,王爷一定会将他的嘴封起来然后再处理的连全尸都不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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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等何人?”军营处,两名小将拦住了司空湛及无一。
若是平常人擅闯军营重地,早已不分青红皂白便就地格杀,可这个人气宇非凡,他们怕得罪了这人,万一说这人还是朝廷派下来的官员,抑或是重臣之子,他们日后一定吃不了兜着走,孰是孰非,他们心里还是有个清白。
“竟敢拦住战王殿下的去路,速速离去,饶你们一条性命。”无一是时候的为自家主子出来撑场面,别看他平常不正经,可若是说到排场,他正经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唬人的意思。
战王殿下?两名小将面面相觑,不是说……战王在北疆吗?怎么会跑来守和关……
见两名小将迟迟没有动作,司空湛的声音响起来,低沉而又充满磁性,如同恶魔低语:“你们是不信……抑或是质疑本王的身份?”直到最后一个字说完,两名小将冷汗涔涔,方才……
方才的威压实在是太大了,明明眼前这个人一丝凶狠的表情都没露出,为何会有如此骇人的气势,这下他们也不敢拦了,管他是真的假的,小命最重要。小将们对视一眼,放开交叉着的长戟,“既是战王殿下,那便请罢。”
说罢又继续目视前方,仿佛方才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无一对他们的识趣十分受用,上前犹如搀扶着太后娘娘那般小心翼翼地欲搀着司空湛,战王殿下睨了他一眼,十分高冷地拒绝了他这么狗腿的行为。
而令无一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家主子进了军营地第一件事情,居然是去了炊事营,那地方油烟味道大,无一感觉自己站在那儿一会儿眼睛都要被熏出眼泪来,然而战王殿下又一定要去,他无一哪怕是瞎了这双眼睛也得舍命陪主子不是……
司空湛一掀开炊事营的帐子,就被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们给围观了,虽然说是炊事营吧,但这些厨子兵也是按照预备兵役的标准来训练的,并不因为他们是厨子就对他们礼纵三分,故而他们乍然看到一个生面孔,还以为是新调遣来的厨子兵,一个个摩拳擦掌,心中暗喜终于可以将脏活累活丢给新兵干了。
第七十章 算账
“我说那个新来的。”看起来膘肥体壮似是在军营里油水养的挺足的汉子挡在了司空湛前头,无一一看那还了得,赶紧飞身向前,想拦住那汉子触碰他家主子的油腻的肥手。
不过,很明显是他多虑了,因为那汉子在刚一接收到战王殿下冰冻的要将人冻伤的视线时,他就悻悻地收回了手,不过输人不输阵,他今日若是被一个小兵的眼神给比下去了,来日他这个炊事兵班长的位置还做不做了?
“你们自己做吧,不用管本王。”司空湛步法诡谲,转眼便飘然而至锅灶面前,看这里头炒的正火热的菜,招呼无一过来,携着旁边的一双筷子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便猝不及防地塞进无一的唇腔,无一险些没被噎死,呛着声道:“咳咳,王爷……好烫!”
“本王在空中停顿了几秒。”司空湛淡淡解释道,他果然还是对无一太好了,还让他蹬鼻子上脸了。“烫不烫本王与你待会儿再说,你只消告诉本王……这个菜,咸不咸。”
无一皱着眉头听他家主子的话将那口菜放在嘴里细细嚼了嚼,忽而舒展眉头道:“一点都不咸,咸淡正适中。”
“可本王看这菜下锅爆炒,从始至终没放过一勺盐。”
无一乍一听,咀嚼的动作也停顿了几秒,若说他刚来守和关都会中招,那这些常年在守和关驻守的将士岂非……无一一时感到心头发麻,心里个中滋味五味陈杂。
他们在这儿说的热火朝天,那些个厨子见司空湛气度不凡也不敢上前攀交,有些个胆大的,见班长和他说话之后便一直维持站在那儿的那个动作,用手拍了拍汉子的肩膀,“班长?班长?”只见那汉子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只是皮肤底下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血管中的青筋都泛黑。
“别动他。”司空湛猛然瞥见那炊事兵的动作,“他内里早已被蛊虫噬咬个一干二净,现在不过是被蛊虫操纵着的活尸罢了,说来也可笑,仅存的一点生命力居然是体内的蛊虫所赐予。”司空湛说着,倒真的扯动了嘴角,勾勒出讽刺的一笑。
其他人对司空湛的所作所为是又怒又怕,见那汉子皮肤底下的涌动越来越剧烈,那胆子大的也不敢再碰了,只是一时,所有人的怒气全都转移到了司空湛身上。
“你到底是谁?对我们班长做了什么?”
“就是,我们班长平日里好好的,怎么会是他说的那个样子。”
那些炊事兵越说越过分,司空湛早已置若罔闻,只当耳旁风,可无一作为忠诚的暗卫,在任何时候都得维护主子的尊严,于是他便叉着腰,气势如同泼妇骂街。
“他是谁?他是当朝战王司空湛!你们这些个没眼力见的,没见到战王殿下尊容难道还没听说过王爷赫赫威名?”无一一拍大腿,一股脑的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出来,全然没发现他身后的主子的神色越来越黑。说到后来那些人都已经被战王的“光辉事迹”给震怕了,有些胆子小的一见眼前这俊朗非凡的男人居然是杀人不眨眼的战王,险些吓得要晕过去。
无一却还觉得不够,正要吞口水继续道来时,司空湛一把拍开他,眸色淡淡扫了他一眼。
“够了。叫他们信服即刻,无需多言。”
一名身材瘦弱,体格一看就不如之前的汉子壮硕的男人上了前来,忍住撒腿就跑的欲望,恨不得从来没当过这个副班长,跪在司空湛面前,“小人……小人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那男人哆哆嗦嗦,终于还是把话说全了,待他说完之后,并没有如释重负的喘一口气,而是更紧张的等待着司空湛的回复。
别是他们这儿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让战王抓到了把柄吧。
那男人还没胆战心惊多久,司空湛睨了他一眼,神情虽倨傲,但言语间并无怪罪之意。
“本王奉命截杀科尔林大军,然科尔林卑鄙,在溯水源头投下蛊毒,本王此次来,便是来吩咐你们一声。”
那男人一听司空湛似有吩咐,连连的道是岂敢不从,转头他听的司空湛道:
“从今日起,所食之物放三勺盐,所饮之水也必得放下半数,方保得性命。”
那男人一听这话,站起身来,神情中似有些无措。
“回王爷的话,这盐……早在三月前便不食了,只因军中无人食盐,且朝廷之中军盐经常发放不下来,这……一朝让小的去找盐还真是找不到。”
战王殿下若有所思的点两下头,看向男人的目光锋芒锐利。
“本地盐引司是谁?”
男人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唯唯诺诺答道:“本地盐引司先前……先前就被……”
“被什么?”
司空湛眉头一皱,不知为何心中冒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那男人见隐瞒不过去,俯首磕头连道:“在朝廷发不出军盐后大将军一时气怒,将盐引司斩于剑下。”
……
司空湛一再隐忍的怒气,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不过他并未将这怒气发到炊事营,而是直接单枪匹马地去了领将的帐篷,留下无一看着那皮肤还在膨胀的班长。
本来无一经过无四那件事儿之后,对于蛊虫这些是怕的紧,不过主子说怕蛊虫啃噬血肉殆尽后会爬出继续寄生人体,故而留他在这儿查看,无一一咬牙一狠心,心中把自己比作无畏的大英雄,默默含泪。
所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无一若是今日在蛊虫之祸里头不幸殒身,史册可无论如何也要记他一笔啊!
军帐内。
司空湛一掀开帐子,那领将便看了过来,混沌的眼中灰蒙蒙的,嘴里发出“赫赫”地声音,战王本想着若是领将还有几分清明的意识,还有与他攀谈的余地,可这么看来……
这蛊虫放弃了直接啃食,却选择了操纵控制?
司空湛恨恨,将这笔账记在了科尔林头上。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对付已经被蛊虫操纵,能力猛增好几倍的领将。
第七十一章 再见故人
司空湛思绪还未收拢之际,那领将转眼速度便已到了他面前,一双吊白眼凶相毕露地盯着司空湛瞧,说时迟那时快,顷刻间,那领将便如同一座小山般朝司空湛扑了过去。
战王躲闪开来,凤眸阴郁的盯着方才一扑不成还想再对他进行第二轮攻击地领将,那被蛊虫操控的领将不知为何,见了战王便十分兴奋,嘴里“赫赫”吐着气,那神情似要将他拆吃入腹一般。
司空湛当然不会遂他的意,他只悄悄侧身躲过领将的扑杀,身体早已窜到矮桌面前拿起桌上的小刀,趁其不备时窜到他身后给他脊梁处来了那么一下。可并未见血迸出,只引得那狂兽一般无异的领将更加狂怒,手上对司空湛的攻击更甚。战王不慌不忙躲闪而过,眨眼间又是数个刀口子出现在领将身上,那领将更加暴躁,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司空湛一见时机已到,将匕首整个插进他的咽喉处。
做完这些,外头巡逻的士兵也听到了动静,忙不迭地进了来,可刚翻开帐帘,看到的便是他们的大将军被陌生的俊美如神祇的男人所击杀。那哨兵不敢轻举妄动,只颤抖着吹响了手中的哨子,引得所有人的警觉,一时纷纷,所有操练的、休息的士兵全面警戒,奔向了营帐处。
可他从没看见的是,哪个男人有机会杀了他,可是他没有,只是用一双玩味的眼,如同看着跳梁小丑般的看着他。
待时机差不多了,司空湛出了营帐,顺手带出了那领将的尸首,外头严以待阵围了一圈士兵,见他的手里还拖着他们引以为傲当成信仰的大将军的尸体,一个个的亦红了眼圈,怒气冲天,誓要将这个杀了他们大将军的千刀万剐。
“你居然杀了我们的大将军!此人其罪当诛!”一士兵怒气冲冲地对着司空湛道,然,后者只是抬眼扫了他一眼,连个正眼都没给,他便感觉一阵强大地威压袭来,险些压得他站不住脚。
人越来越多,逐渐将营帐为了个水泄不通,炊事营哪儿自然也是没落下,一看中间围着的人是谁,忍不住心里捏了把冷汗,生怕这些莽夫伤到司空湛一根汗毛。推开前头地所有人,炊事营副班长挡在了司空湛前面,陪笑道:“各位,都是误会……误会。”
“误会?”
“那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别跟我说只是和咱们大将军长得像的稻草人吧!”
很显然,大家对于这个说辞并不满意,一时又想冲上去抓住司空湛,周冲见人实在太多,自己抵挡不住,回头求救般的想看一眼战王,这个传说中暴戾嗜杀的男人,忽然脑海中想到他身份时,又不禁僵了下。
对啊,他是战王……
若是他不高兴,将这里的人全部杀了可怎么办?
虽然这里人多,可战王的战斗力可不是他们炊事兵的战五渣。
周冲一想到这儿,生怕连累大家,高声道:“大家莫急,其实这位是战王,是朝廷上派下来的人!”
“谁信呐?既然是朝廷派下来的,将就职文书给我们看看!”
周冲急急忙忙的和大家解释,可那些士兵一个个都被怒火冲了眼,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直到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穿透了一切的嘈杂,令所有的争吵都戛然而止。
“他的确是战王。”
一道模糊的身影从后头窜过来,在他行进到司空湛面前时,所有人都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杨副将……”
司空湛认出了这个人是谁,便是之前在盘龙殿与他说好待他出去之后要饮酒对酌的杨钧衡,想到自己曾利用过他,司空湛的心头蒙上一层愧疚。
无论如何,他的姑父总是因他而死不错。
只是……若他姑父不死,只怕如今司空忻更要兴风作浪,还不知在圣朝闯出多大的祸,所以……
可无论怎样,这层愧疚总不会因为这些理由而淡去。
“王爷。”杨钧衡见了司空湛一笑,眼里多了些沧桑。
“没想到,我们在这里会相见。”
司空湛抬了抬眸子,从喉间“嗯”了一声,杨钧衡自知此刻并非谈天叙旧的时候,转过头对着将士们道:“我知大家心有不满,想要将杀了大将军的人缉拿斩首,可王爷并非无故杀人,或许其中有什么隐情也不一定。”
语罢转头,等着司空湛接话。
司空湛并不与他们多言,只是当着众将士的面,将匕首旋转一圈,将领将的头完完整整的割了下来,当身子与头分离时,不仅是士兵,就连杨钧衡的瞳孔也不由得紧缩,紧握着拳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那领将的头与身子分离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鲜血喷溅的画面,而是从他的喉管处爬出了一条条虫子,狰狞着口器想要奔向人群,司空湛淡然地从怀中掏出今早灌的一大壶海水,往那些虫子身上一浇,乍时看的那些蛊虫在地上翻滚,黑色的虫身发出一阵阵焦灼难闻的气味,而后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
众将士俱是一惊,已然不敢再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我不杀了他,你们都会变成他这个样子。”司空湛淡淡道,快速的过了一遍他们的脸,“科尔林着实卑鄙,先是给领军下蛊,然后再逐步击垮圣朝军队,若非发现得早……只怕吾朝面对科尔林大军甚至无还手之力。”
杨钧衡最先反应过来,当着众将士的面对着司空湛便要跪下,他本想扶,又看杨钧衡实在诚恳,心意重似万斤,便也不再推拒,任他跪下,只是自己侧身虚虚地避开。
“杨副将其实不必如此。”司空湛颇有些头疼,是了,这就是他为何不愿意当个权贵地原因了,要他带兵打仗亦可,可若要他做个循规蹈矩动不动便要人下跪的权臣,着实为难他。
“不,这一拜是杨某必须给您的!”杨钧衡抬起眼来,目光灼灼。“还望王爷赐解蛊之法!”
第七十二章 另辟蹊径
“本王并不知道解蛊的法子。”司空湛抿了抿唇,并不打算将这件事情隐瞒下去,与其求一个表面的安稳,倒不如一开始就将最坏的打算告诉他们,他告诉他们这件事,总比科尔林来引爆这个炸弹来的好。“在千机阁插手这件事之前,本王只知用盐可以抑制蛊虫的活动及生长,若要根本除去,只怕还需要千机阁的蛊师们。”
他这些话一宣之于口,下头那些士兵各种表情的都有,惊疑、恐惧、害怕,抑或是愤怒,各种各样的,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他敛下眸去,不让那些人看到他眸里淡淡的嘲讽,反正他已经将事实告诉他们了,是去是留此刻皆由他们决定。
大不了的便是走,必死无疑,留,还有一线生机。
杨钧衡听到了战王这么说,身体颤了颤,险些倒下去,好半天凭着他的毅力才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下,如今……大将军死了,他就是全军的仰仗了,若是他都倒下了,还有谁会尽心尽力为圣朝出力。
是的,他才是全军的仰仗。
他瞄了瞄一眼如同冰山的战王,虽然战王威名在外,驻兵有术,可看他的样子却根本不似将这里当回事。杨钧衡收起嘴角微微的苦涩,这能怎么办呢,谁叫战王是被逍王哪个谋权篡位的给派遣下来守住守和关的。想到司空忻那个混蛋,杨钧衡眼里不由得染上一层淡淡的仇恨,整个人愤怒的颤抖起来。
对……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了姑父!
想到幼时对自己百般疼爱的姑父,杨钧衡眼底一阵悲戚,只可惜他现在能力太弱,还不足以为姑父报仇!
杨钧衡沉浸在自己的仇恨里,全然不知他这些情绪根本逃不过司空湛的眼睛,他在北疆作战多年,对于仇恨厌恶这些情绪比常人敏锐的多,见杨钧衡这样,料想他肯定又想到了杨秀的死,心里一层愧疚消去不少。
总之,杨秀非他而杀,这一切的源头,都始自司空忻。
所以所有的仇恨,都让司空忻来背吧。
司空湛唇畔讥笑,伸手将还跪在地上的杨钧衡拉起来,杨钧衡这下没推脱,道了声谢后,命所有士兵都散去,各干各的事儿去。
到了傍晚后,杨钧衡想了又想,在军帐外转了又转,和战王呆在同一个帐篷的无一听到了外头的响声以为是科尔林部军派来的刺客,正想出去结果了他,司空湛一抬手,凤眸瞟了一眼外头。
“不必。”
“主子,那可能是……”
司空湛合上手里翻阅过无数次的兵书,对着无一道:“你见过哪个刺客蠢到将自己暴露在目标的面前么?”
这……倒真是没有。
无一摸摸头,心里对于这件事接受的倒是颇快。
好吧,既然主子都说无事了,那他们这些做暗卫的就不瞎操心了。
无一听外头的声音大概窸窸窣窣了一刻钟,最终还是敲定,踱步走到营帐外头,掀开了帘子,对着司空湛作揖道:“末将有事求见。”
“说。”
这件事……还真不怎么好开口,杨钧衡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这件事情一说出来又是个棘手的,明知道王爷最讨厌这些麻烦事儿,可他……
他一介莽夫真的不知如何解决。
“本地盐引司……”杨钧衡斟酌着语句,想将这件事说得委婉一点儿时,司空湛接话了。
“他死了是吧。”
额……虽然不知道王爷是怎么知道的,但是由王爷说出总比他自己再想理由要来的好,他赶紧伏低身子,“是。”
“杨副将。”
“末将在。”
“本王问你,你初来守和关时,军纪严明否?政律清明否?”司空湛直直盯着他,那神情似要将他看透一般,杨钧衡只觉得浑身燥热,这些事情他都不好说……
若说好吧,就连他自己都不信;可若说不好,这位可是圣朝的王爷,他一时又摸不准战王是个什么心态,这些话也一直憋在喉咙,说不出来。
可不用他说,司空湛看他一眼便知,将视线收回到手中的兵书上,杨钧衡没了那股视线的压迫,顿觉轻松不少。
“一个地方若军纪不严,政律不明,势必会造成多股力量盘踞分割,自然盐引也如此。”
杨钧衡深呼一口气,拱手道:“还请王爷明示。”
无一这左听右听地倒是听懂了,见杨钧衡还是不懂,忍不住开口道:“你蠢呐!王爷的意思便是说此地盐引并非盐引司一人揽聚所有,有官盐自然会有私盐。官盐的路子行不通自然可以另辟蹊径去谋取私盐。”
这下杨钧衡倒是懂了,他涨红了个脸,对自己的不明事理感到害臊,对着战王和无一道了个谢就匆匆跑出去了,那速度跟谁追着他似的。
无一看着杨钧衡跑出去的模样,忍不住摇摇头,小声嘟囔脑子不好真可怜,转头就看见自家主子跟如同猫看到老鼠一样,用着一种阴森森、慎得慌的眼神看着他……
好吧,爱出风头的代价就是又被主子教训了一顿。
第二天,在虎皮椅上看了一整晚的兵书的战王站起身来,无一拖着一瘸一拐的身子走过来替主子打好了洗脸水。
司空湛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擦手时用凤眸不经意打量他一眼,“本王伤到你筋骨了?”
无一赶紧乖乖立正站好,“没有!主子!我还能走两步!”
说着还真的走起来,那姿势怎么看怎么……怪异。
不过司空湛早就习惯了自己这个欢脱的下属,擦完手后将毛巾一丢,无一赶紧接住,转头便看到自家主子要出去,他赶紧跟上深怕自己落下一步。
待司空湛走到了熟悉的地方,无一才知道他家主子走得这么急匆匆是要见谁了……
感情是……一日不见王妃,王爷就如隔三秋啊?
无一怀着“爱情真是个有魔力的东西”的想法乖乖跟着王爷走进了客栈,见客栈还是空无一人心里一紧,他记得无二之前只是将客栈中的小二及掌柜的迷晕了三天……
按说三天期限已到,为何还是不见人影?
第七十三章 黑纱人
“王爷小心!”无一赶紧将主子护在身后,司空湛一进来也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可哪儿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直到脚下聚集了很多黑色的丑陋又狰狞的虫子他才体悟到只怕早有人等在这里,等着他了。
无一是远程射手,对付这些毒物自然是没有办法,甚至可能白白送死,司空湛目前没有换暗卫的打算,所以一把将无一推开,用内力震碎了脚下的虫子,对着空无一人的客栈警惕道:“阁下既然如此深藏不露,何苦不能出来见本王?”
“哈哈哈哈哈——”一阵诡异怪桀地笑声好似从房梁上传来,又好似从桌底,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无力分辨这个笑声究竟从哪里发出,从笑声发出地那一刻,无一拼死抵挡,脑袋中却一阵阵刺疼,最后转化为晕沉,那笑声中似乎蕴含了一种他抵挡不了地力量,他只能睁着眸子愤愤地闭上了眼睛。
司空湛一开始就发觉了无一的不对,不过他并没有做什么举措,无一现下只是晕睡,说明那个未知的人不会对他们有杀意。
至少,现在没有。
司空湛随意挑了一张凳子坐下,表面看上去毫无防备内里其实早已蓄势待发,凤眸一阵寒光闪过……
敢用这种方式和他打招呼……
无论是谁,都别想吃好果子。
伴随着那一阵阵笑声愈来愈近,司空湛看到自己眼前出现了个人。
全身用黑纱裹着,连脸都是如此,只留两只空洞邪恶地眼睛露在外头打量着司空湛。
“啧啧,真是具好皮囊,若是能用来喂本座的蛊……想必用处多多……”
说着说着,另一阵声音又从那个黑纱人嘴里发出,发出与先前怪异偏执的声音不同的音调,暴烈如雷,“这样好的皮囊怎能用来喂蛊?拿来做活尸才是最好的!”
司空湛听着听着,危险的眯起了眼。
当着他的面,说要用他的身体喂蛊、做活尸?
很好,特别好。
司空湛脑海中已经在想如何将这个人暴虐的杀死,那边的黑纱人见说了这么多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忍不住问他:“本座说这些,你为何不怕?”
“怕?”战王殿下的唇角勾起一阵嗜血刺人的笑意,“向来都是别人怕本王,什么时候还有本王怕别人的份?”
“好!好!好!”黑纱人连说三个好字之后,猛然伸出自己漆黑如鬼爪的手抓向司空湛,司空湛早有防备,见他终于忍不住出手,旋身如灵巧的蛇般缠绕在黑纱人身旁,只是他可不似蟒蛇那般温和,需要一点点的缠人致死,他面对这样危险的人物可都是直接弄死的啊……
虽然这样有些不解气,但是这样的人存在实在是太过危险,他能解决的时候,若是对方卑鄙到拿苏荣威胁他……
对……苏荣……
一想到这个人,司空湛整个心都慌乱了,本来游刃有余的招式被对方看出破绽,对方瞅准时机,一掌拍向了司空湛的胸口,让他连连后退几步,司空湛心道不好,正想调养时,却发现那人内力并不深厚……
可看他那般的身手,少说内力也是位大乘之家,可为何……
司空湛陡升疑窦,凤眸里看向黑纱人的目光除却杀意还带上一些探究。
第七十四章 把你喂蛊
出手如此迅疾,又善用蛊毒,脑海中迅速将这些信息过滤了一遍,司空湛脑袋里不由得想到一个地处。
千机阁。
可若真是千机阁的人,他现下还真无半分胜算。
战王殿下昳丽无双的脸越皱越紧,发生的这些事好像有些超脱了他的掌控。
“阁下究竟是谁?”凤眸精光乍迸,暗地蓄力,已然做好将他击杀的准备。
那人听得又是一阵放肆大笑,笑声尖锐恐怖,振聋发聩,司空湛听了只觉得识海中一片动荡,暗自咬了咬舌尖,抵御黑纱人的魔音攻击。
“本座是谁?本座看你命不久矣,告诉你也无妨。”黑纱人自己随意挪了个桌子,以一种奇异的姿势盘坐在上头,乌黑的爪子伸出来,穿过黑纱往胸口掏了掏,不多时掏出一大堆黑色的虫子。
司空湛看的又是一阵恶心。
看来……这个人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养蛊?对自己都这么狠……对旁人,想来亦不会留下情面了。
司空湛微微敛目,心里盘算等下若是突袭他有几分胜算。
“如你所测,本座以前是千机阁的人。”黑纱人掏出了哪些虫子,那些虫子自个儿爬下桌子,去找宿主了,对于眼前的司空湛看都没看一眼,它们真正的目标……
是已经躺在地上的无一。
司空湛用内力吸过无一,将他放在自己身后当个垫背的,状似无意,实则牢牢的将无一给围住,那些蛊虫爬了半尺,最终不敢前进分毫,一时聚集在一起像个无头苍蝇般乱窜,而后又陆陆续续地爬上了桌子,顺着黑纱人的手臂爬了进去。
只见那黑纱人一阵哆嗦,漆黑邪恶的眼睛闭了闭,嘴里发出不知是痛苦亦或是别的低吟,待最后一只蛊虫也爬了进去,他继续道:“不过……现下本座是科尔林的大祭司。”
大祭司?科尔林?
听到这两个词,司空湛的眸光有些闪动。
怪不得能以如此迅猛的速度练出活尸,原来都是因为他!所以所有的一切……也和眼前这个人有关了?战王殿下脑海里的猜测一再被证实,见这个黑纱人也没有收敛的意思,司空湛拢了拢袖子,轻笑道:“科尔林何德何能有您这样的大师做大祭司,只不过是一方小族落罢了,若是您能归靠圣朝,得到的好处只怕比在科尔林只多不少。”
言语里尽是拉拢之意,谈起科尔林时也有些傲慢无礼,黑纱人听着听着,只露在外头的一双眼睛沾上了疯狂的笑意,最终放肆的笑出来,与刚刚不同的是,他又换了一种语调。
“本座当战王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如今看来也不过就是个怕死的王公贵胄。”黑衣人停止了笑,黑黢黢的眼不怀好意地盯着司空湛看。
“现在就不是你拉拢本座了,而是本座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司空湛故作惊讶,而后颤抖着声音道:“此话怎讲?”
“若是你愿意自己乖乖和本座走,本座就将你练成活尸,虽无脉搏心跳,神态行动却与常人无异。”
“若是不愿意呢?”司空湛嘴角含笑,眼里无半分笑意。
“不愿意?”黑纱人顿了顿,爪子跃跃欲试。
“那本座就在这儿杀了你,将你的血放干喂蛊!”
第七十五章 反转
“是如此,那便不能遂你的意了。”司空湛轻描淡写的,浅笑着回过去,对方没想到死到临头司空湛居然还是这么个说法,一时心头愤愤,冷笑着道。
“遂不遂本座的意,由不得你说了算!”
语罢便要出手抓向司空湛,司空湛不慌不忙,好似从来没有看到这攻击凌厉地一掌般,不过……也不用他出手,几根银针刺过来,将黑纱人的乌黑的爪子扎准了几个穴道,司空湛趁此契机踹了黑纱人一脚,顺道运用轻功奔向千邪来的位置。
是的,从一开始,他便知道千邪会来。
本来是想要与千邪一道商量大计的,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除了 千邪,居然还会有另一个人等着他。
那黑纱人被扎中了穴道亦只是停顿片刻,转眼间便旋身过去,一双阴郁的眼盯着千邪,嘴里“赫赫”有声,“本座道是谁,原来是本座的好师弟啊——”
千邪一改往日不正经的做派,听到黑纱人这么说,亦不肯让黑纱人占了便宜。
“谁是你的师弟?燕行绝,你怕不是忘了,你早就被师父逐出师门,自然也算不得我的师兄。”
燕行绝听到千邪这么说,脑海中回想起当日他被师父逐出师门时的场景,心里恨意愈浓。可偏偏千邪在他们师兄弟几个当中最有天赋,师父也最看重他,他自认勤学不辍,为何偏偏抵不得他千邪几句好话?几句好话便让师父将所有的东西传给他了……无论是本领,还是衣钵,偏偏他!一样都没得到!这要他如何咽下这口气!
“行了,什么话也别说了,今日算你倒霉,遇上了本座心情不好的时候,本座定会杀了你们几个,替本座的蛊虫好好补补精血。”
闻言,千邪嘴角一斜,露出些平常的欢脱样子来。
嘴上没说什么,手上的银针却时刻准备着,蓄势待发。
这下燕行绝不似对司空湛示威般从怀中掏出一把虫子,而是袖口中一甩,甩出了无数蛊虫,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而这些虫子最可怖的还不是数量,而是其能力。
一旦被它们钻进体内,无内力者会被吸食精血而尽,而修习了武学的,甚至内力甚高者,则会被吸干能力,而后成为一个废人。
至于令人变成活尸的,则是燕行绝培养出的另一种虫子,燕行绝其实并不对尸虫寄予太多的期望,不过当其回报给他可观的收益时,燕行绝产生了一种疯狂而偏执的想法。
若是这些尸蛊可以操纵天下,而可以操纵尸蛊的他岂不是天下之主?
念头一旦冒出,绝非有收回去的可能,所以他将野心扩展的愈来愈大,以至现在……
他亲自来捉司空湛。
其实可以不用他自己来的,只是一来库勒实在太无用,给他足够的时间竟还没有抓到司空湛;二来则是司空湛本身实力太强,那些渣滓们若是损到他一分一毫影响他培养那些尸虫就不好了……
不过……他本来不想害了司空湛的,如今却是他自己送死了。
阴邪的眸子撇了撇,燕行绝心里一阵可惜。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精血,若是化用在他的蛊虫里,一定能够培养出更加厉害的蛊来。也罢,待解决了千邪,即使他一时控制不住,他就将司空湛的尸首带回去,虽说腐肉定不如鲜肉来的有效果,可毕竟是纯血之脉,想来效果不会差到哪儿去。
燕行绝心里杀意已定,手下的动作狠辣无比,专攻那些见不得人的地处,千邪自然明白燕行绝是个什么路数,早在其中多做防御,只扭头对着司空湛道:“西行三十里有个茶亭,千机阁的人会在那处等你们。”
燕行绝闻言,蛊虫倾巢而出,虽然近不得司空湛得身,却还是将他的去路挡了个严严实实。“当着本座的面就想走?当本座是什么人?”
司空湛用胳膊夹着无一,另一手甩出几股内劲,生生的劈开一条路,可不多时,那些蛊虫纷纷散而又聚,一来二去,倒是将司空湛的内力消耗了不少。燕行绝见状,眼中不乏疯狂与轻蔑。
“这些蛊虫都是本座的精肉衍化而生,只要本座不死,你就休想出这个门!”
燕行绝一心只想让他们死,可没想到司空湛的眸子也在这时候发生变化。
从深沉如潭到璀璨如阳亦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燕行绝在和千邪对峙时,听到一个声音在自己头脑中响起。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这个声音一直在识海中回荡,犹如一颗石子投进大海之中,本以为只会打个水花,却不曾想这枚石子却是个巨型燃爆物,一下将他的思绪翻搅的混乱不堪,本来对千邪的攻击游刃有余的燕行绝攻势也渐渐慢了下来,一时落在下方,被千邪几枚银针打中,吐出血来。
燕行绝闭上眼睛,缓缓调养心境,更多的尸虫从他身上出来,一一被千邪躲过,千邪见时机已到,挑了下眉,打出许多条白色的蠕虫扑在燕行绝身上。
燕行绝正闭目想用尸虫杀了他们,却只感觉到一阵噬骨之痛,睁眼只见一只只白色的软虫爬进了自己的身躯之中,他本想逼出来,却发现这些软虫在他体内欢快得很,他的精力却在越耗越空……
不……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燕行绝一时心慌,将在外头堵着路的尸虫们都收回来,可是蛊虫回来的越多,他能感觉到那些软虫们就越欢快,在他体内翻江倒海大有将他耗死的意思。他对着千邪怒目而视:“你究竟给本座放了些什么东西?”
“好东西呀。”千邪冲着燕行绝俏皮的眨了眨眼,“我耗费了几个月的心力培育出来的玉虫呢。”千邪好以整暇道,“别的作用没有,生性最是贪吃,师兄你的血肉皆为蛊虫所化的话……啧啧,那看来是不把师兄你吃成骨架子,它们是不肯出来的了。”
燕行绝险些呕出一口血来,他赶紧闭起眼睛提心运气,可他越用功越发现……情况确实如同千邪所说那般,那些玉虫已经吃光了他的血肉,正朝他的五脏六腑进入,他此刻咬着牙,都忍不住那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第七十六章 烧了他
“行了,别傻杵着了,还不赶紧走。”千邪一见好不容易牵制住了燕行绝,并且确保他无法解决玉虫时,他吊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司空湛点了点头,一手夹着无一,另一手便领着千邪,如同带着俩小鸡仔儿似的,出了那客栈。
转头,司空湛凤眸凝视这家客栈许久,思量了许久,用内力弹起火折子用力一抛,落进了客栈内。
只消几息,这个客栈连同里头的燕行绝便会在人世中彻底消失。
灰飞烟灭,化为牖粉。
千邪看到司空湛的动作,只是抖了抖身子,忽略身上骤然而起的一阵鸡皮疙瘩,看着冲天的火光难免有些悲凉的意味在里头。
他这个师兄天赋虽一般,但胜在勤奋肯学,当日师父也不是没有对他寄予过厚望,那想今日再见之时……
居然还是他这个师弟送了他最后一程。
千邪一时默默,看了一眼正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主动替司空湛抗下无一,从袖口的暗瓷瓶中掏出了一粒丹药给无一服下。
要么说他怎么是千机阁副阁主呢,一剂丹药下去,还在昏睡中的无一刹然睁开了眼,看了看自己,又看了一眼仿佛丝毫事都没有的正用一种“本王怎么会养了你这种废物”眼神看着他的王爷,再看看武力值明显没有王爷高但是有各种七七八八的药依旧安然无事的千邪……
无一瞬间感觉到了窘迫。
三个人当中,只有他拖后腿了有没有?!
“既然你好了,那便起行罢。”
千邪骤然听到起行两字,连忙问道:“去哪儿?”
司空湛赏了他个犹如看傻子般的眼神,见他仿佛如同患了选择性失忆般想不起刚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话,司空湛耐着性子。
“西行三十里,千机阁的人不是会在哪儿接见吾等?”
啊这事儿,千邪一拍脑子,差点给忘了,当即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物状的东西,轻轻扭动下头的按钮,一道尖鸣的东西窜到天上,发出几个淡淡的星子便消失不见。
“原先……老朽以为自己定会与燕行绝缠斗几天才会脱身,所以才让王爷先走,如今燕行绝身形俱毁,老朽也没有再让王爷独自动身的道理了。”
千邪意识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眸光愈来愈冷,忍不住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方才燕行绝气势最盛的时候都没压倒他几分,如今顶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小辈的压力却是一阵阵的冷汗冒出……
当真是我辈不凡呐……
“老朽命千机阁的人前往军营,王妃及……圣主太后亦在哪儿。”
“做得好。”
猝不及防得到战王殿下一句夸奖的千邪微微僵住……
他被小辈夸奖了,明明是一件应该很不礼貌很藐视辈分的一件事……为什么他居然会觉得有点沾沾自喜?够了吧千邪!给我停止住自己狗腿子的行为!
千邪含恨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抬眼看见司空湛同着无一已然飞出几里开外,一时又有些哽咽……
说什么尊老爱幼,其实都是假的吧?
第七十七章 朕想吃包子
“王妃叔叔!”
司空无一见苏荣便忙不迭地扑到他怀中,连眼圈都红了一圈,“朕很想你,很想七皇叔。”
苏荣尴尬地往旁边到处瞟啊瞟,转头便瞟见一个身影,突如其来地狂喜也让他身体僵硬了不少,司空无扑在他怀里,自然知道他是个什么反应,只以为是苏荣被自己的真情实意感动的不行,嘴上更占便宜:“朕装病时为了防过司空忻那个老不羞,什么事儿都要按照真病了来,可把朕苦的不行,朕很想吃王妃叔叔做的包子……”
司空无其实不过也是个小小少年郎,再加上家国动荡,承载在他身上的担子一点也不小,苏荣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圣主想吃什么,草民都给您做。”
“不行。”一道声音漠然出现在司空无后脑勺之后,一双凤眸盯着刚刚被苏荣摸过的地方,司空无感觉到了一阵杀意,偏偏那种杀意还有点莫名的熟悉,苏荣的怀抱实在是太舒服了,舒服的让他不想放开……自然,他的七皇叔也看到了他的不想放手,在日后对他的武训中更加严苛,时间也放得特别长……这是后话,咱们现在不提。
“皇叔……哎,轻点提,朕的耳朵啊!”司空无踢蹬了好半天,司空湛才肯放过他,毕竟还是自家侄子,下手肯定有分寸,只是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实在是让他气盛,一时没忍住罢了。
其实司空湛一回到军营之后需要操心的事儿不少,例如陆盐之事,以及将士人数过多,玉虫无法分配到每人都有等等之事,只是王爷一心扑在温柔乡,其他事都可以暂且放在一边不提。
结果看到司空无罢,让他喜怒参半。
而这喜的定不是长久不见的思念之情,而是……
司空无一来,他肩上的担子就轻不少。
恰好利用这件事情好好磨磨司空无的胆子,如果日后他拂袖而去,只做个闲散王爷,那么作为圣朝的储备力量,司空无当有杀伐决策之果断,断不可如同小孩子般只会腻在别人怀中撒娇。
认为自己无论是情感还是理论上头都胜人一筹的司空湛暗自点头,果然还是他想的最周到,所以他下手时一刻犹疑也没有。
“王爷。”苏荣见司空湛便忍不住想要迎过去,又想起现在是在军营,他的动作缓缓停下,最后只是站着,与他相隔三寸,与他对视而望之后,脸颊红了红。
“圣主既然想吃,草民也没什么不好做的。”
“不必。”司空湛瞥了一眼还在他手里活蹦乱跳的小兔崽子,“他就算被司空忻软禁都能把自己养的油光水滑的,想是平日里也没苦着他。”
苏荣一时有些无言,他其实也不是没看出来,圣主除了身量似乎抽高了些,也没什么其他变化……仿佛脸色较之前好似还红润了几分,应该是有人在他身边精心照顾所致。
“什么没苦着朕?”司空无听了战王殿下的话表达出了自己明显的不满,“司空忻巴不得慢慢将朕毒死好坐稳他的皇位,好在水衡在,他帮朕调养身体,朕才得有今日的龙虎之貌。”
司空湛掐了掐他的小脸,一双桃花潋滟的眸子在轻微的痛感下泛滥出水意,“还龙虎之貌,本王看你也不过就是个牙还没长齐的小奶猫罢。”
第七十八章 狗咬狗
司空无踢蹬着腿,非常不满皇叔居然如此想他,但现在……还是将自己的耳朵从七皇叔手里解救出来为好……
于是他清清嗓子,囫囵不清道:“母后在主帐内等着皇叔呢,母后虽不说,但朕也看得出来……母后定是十分想念皇叔的!”
他急于将自己从司空湛手里解救出来,这一番话连哄带骗的好不容易才让他家皇叔松了手,却见他家皇叔反手就拉着王妃叔叔往主帐中走,走了没两步,忽又反过头来,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盯着他。
盯着他心里发毛,正以为皇叔又准备过来提着他,而他也准备好撒腿就跑的准备时……
皇叔说话了。
说的却是……
“你和水衡怎么样了?”
皇叔突如其来问这一句惊得他连跑路的本能都忘了,就僵硬着身体,比划着手指支支吾吾道:“嗯……也……也就这样吧,他……他对朕挺好的。”
司空湛只是满怀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这一次,没有任何停留。
而司空无也是说了才知道……
他傻啊!?他干嘛没事儿说这个?哎不过皇叔为什么要问这个?司空无还压根不知道,他和水衡之间的那些小九九早就被司空湛看的透透的了。
主帐内。
“臣/草民拜见太后娘娘。”司空湛携着苏荣一起下跪,给乾阳太后行了个礼。
乾阳太后坐在正位上,打趣儿着他俩人,“你们这一跪,倒真像是拜堂。”
苏荣羞红了一张脸,司空湛倒是淡然无比,道:“臣弟倒是想呢,不过此刻正值家国动荡,臣弟只求稳妥之后再与阿荣成亲,以正名分。”
乾阳太后听了也是点头,深以为然。“待此事过去之后,哀家亲自给你们当证婚人,天地做媒,皇室为证,保管王妃之名妥妥当当,自是不许别人说闲话。”
司空湛听了又是一拜,叩谢太后恩德。待说完了这些家常,司空湛携着苏荣坐在了旁侧准备的矮椅上,神色中有些凝重。
“臣弟听闻司空忻软禁了圣主与太后娘娘,心里很是忧心,如今看到皇嫂平安无事,心里现下也很是高兴。”
太后瞧了他一眼,挖苦他道:“平常见你是个冷性子,不想有了心上的可人之后也这么会说话,到底是天下的男人一张嘴,个个都这么油嘴滑舌的。”还不等司空湛假意推辞几句不敢,乾阳太后的脸色又逐渐不好起来。“哀家与圣主都是被千机阁的人带出来的,只是出来前……哀家却听闻那库勒已经囚了司空忻,如今……若是科尔林大军一来,这江山怕就不是司空家的喽。”
库勒囚了司空忻?司空湛与苏荣相对一眼,眸子里皆是震惊。
只是更令司空湛没想到的是……司空忻如此老奸巨猾的人,居然也会有机关算尽的时候?也对……他有卸磨杀驴的想法,未尝对方没有过河拆桥之想,他们两个……无论谁囚谁,都不过是狗咬狗罢了。
第七十九章 征战
乾阳太后说罢还叹一口气,语气中不乏怀念与释怀。“哀家嫁给景奕帝时,挖空了心思只想让苏家重振气势,能为这偌大江山出分力,如今看来……哀家真真切切的将满腔心意用错了位置。”斜眼瞥了司空湛与苏荣一眼,眸色中或带有慈爱或带有愉悦,但更多的是她没说出来的羡慕。“如今哀家看着你们却是惊羡的很,寻常人家得这一份真心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在如今这世道……”她不免喟叹一声,也不知是回忆起了什么,目光逐渐深远。
苏荣和司空湛只是互相侧头对视一眼,能从彼此得眼眸里看到深沉的爱意,这比什么海誓山盟甜言蜜语都来的真切,司空湛眸光沉了沉,对太后道:“臣弟倒是知道科尔林大军三月前就拔军,企图控制住京都中的达官显贵进而破坏朝堂中的中枢机关……不过,臣弟在半月前时接到密报,北疆大军成功截杀科尔林部军,几近全盘歼灭……”
太后听的美眸一亮,“如此,纵使库勒挟持住了司空忻也难成气候了。”
“嗯。”司空湛顶着苏荣看向他的炽烈而璀璨的目光,坚定而缓慢的点了点头。
他这句话一出,沉闷的气氛立即被空气中流动的希冀给破灭掉,太后本来病怏怏的,听了战王这话,感觉自己跟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即刻头脑也不疼了,凤体康健的很。
与太后商量几刻钟后,司空湛与苏荣退出了营帐,太后当即决定修书几封回京稳住她的母家,教他们切莫改变主意临阵倒戈,待做完了这些之后,她自个儿找出几幅字画来绣,日子倒是过的比宫里还悠闲自在。
在太后忙着的时候,司空湛也没闲着,他天天操练士兵,那些蜀军本来先前中了蛊,一个个儿身子骨弱的跟小鸡仔儿似的,看起来是强壮无比,内里其实早已被虚耗一空,司空湛正是了然这一点,在蛊虫之祸得到明显的解决后,开始对他们进行惨无人道的训练,练武场上天天都能听到士兵们的哀嚎,起初苏荣和司空无还听的有些刺耳朵,后来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甚至于说,一天没听到这声音都会觉得有些奇怪……
也正是在司空湛对他们进行高强度的训练之后,他们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原本对于司空湛还有些怨言的,此刻都没了声息。
本来有些不大乐意的,性子又火爆的,受不了司空湛这么带兵,冲上去就要和战王殿下对打,可把他们惊得一身冷汗。
可当他们看到战王殿下是如何用泰山之势碾压他们这些蝼蚁时,他们就算再不服也只能乖乖的闭嘴。
如此训练了一个月,司空湛觉得时候到了,命哨兵将他们集结在一起,当即宣布库勒狼子野心一事,并将蛊虫之患如何引起的事情说了个通通透透,狭长的凤眸扫过底下一层又一层的士兵,莫不是咬牙切齿恨的撕心裂肺,心下满意,正是要有斗志才能有征战下去的欲望,若是一个个没有目的,不知为谁而战,就是他把他们的体魄锻炼的再强悍,终究也只是一群没用的废物罢了。
“北疆大军戍时三刻抵达守和关城门,若愿与本王、愿与圣主一道征伐科尔林,重整朝纲的大可随着圣主一道,随着本王一道。若是不愿意的,本王也不拦着你们,只是圣朝壮士中再不会有你们的名讳。”
台下将士面面相觑了一眼,眼睛里燃烧的是熊熊的仇恨和无尽的想要军功的欲望,他们在守和关一心一意只为保家卫国,司空忻却伙同外贼给他们下蛊,若不是战王与圣主英明,只怕他们至死也不会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没命的。
这些情绪混杂着想要立功建业的心情一时所有将士都红了眼,声音震天撼地。
“愿为圣朝而战,愿为圣主而战!”
“愿为圣朝而战!愿为圣主而战!”
“愿为圣朝而战!愿为圣主而战!!”
声音直冲云霄,激昂的情绪带动的苏荣也不禁隐隐发抖起来,这并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身为男儿的熊熊热血,他仰起头痴迷地看着演武台上那斜睨一切,好似没有什么能困住他的战王殿下,忽而明白。战神之说,并非吹嘘所得。
司空湛并不拖沓,他前一刻说了,晚戍时果真就看见一片茫茫大军抵达守和关城门口,为首的便是右相之子,李钰。
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远远的便看见了站在城墙上头的人,他兴奋的朝司空湛招了招手,战王殿下只是倨傲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一旁的司空无看到了,歪着头,“这人倒一点儿也不似右相那般沉稳,倒像个会领兵打仗的主儿。”
水衡就在他身旁,他的一字一句自然也听清了,鼻尖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精致的脸上卷起一层浓浓的敌意,看着远处来的李钰,水衡握紧了手袖里的银针。
“圣主若是觉得不足,奴家便可将巴布族落的大军带来替您壮大军势。”
司空无听了,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天真无邪的眸子对上水衡一双沾染上煞气的水眸,难得轻叹一口气。
“能不能别叫奴家了,朕听了慎得慌。”
水衡淡然一笑,故意发散出自己能迷惑人的魅力。
“那圣主希望奴家叫什么?要不……叫臣妾?”
这……只怕也不大妥。司空无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自从水衡救了他之后,他总感觉俩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至于哪里不对,让他说吧,他也说不太上来,但就是有些不大够意思,似乎没了以往的那种若即若离假意试探,倒多了些真心似的……但好似,水衡对他的独占欲又强了些……
不过,现在国难当前,他才没有心思去思虑这些儿女情长的东西,司空无一本正经的给自己找台阶下,绝不承认是因为自己的故意逃避。
第八十章 破城
李钰带领大军进了城门来,下马到了司空湛面前,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十分迷人,司空无打量了他一会儿,发现他身上确实没有半分右相的儒雅气质,不由得叹了又叹,水衡看向李钰的眼神也是十分充满敌意。
这时,李钰才看到了司空无,忙要跪下给他行礼,被司空无牢牢搀扶住,咳了咳,清清嗓子故作威严道:“爱卿一路周波劳顿,着实辛苦,这份情谊朕自会放在心里,不会忘记。”李钰自然知道这些只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也照模照样客套了两句,待大军整顿出发时,他笑眯眯的凑到司空无身边。
“圣主,倘若这次赢了,您是不是该给臣一些奖励。”
司空无一愣,以为他说的是封侯拜相一事,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的脸上一如他皇叔一般,深不可测。
“若是这次赢了,爱卿当有从龙之功,封侯拜相绝不是难事。”
司空无以为说到了点子上,却没想到李钰听到他这话,逐渐变了脸色,连连摆手道:“不,臣说的并非这个意思……”
“那?”司空无一拉缰绳,对于李钰这个人的想法愈发捉摸不透。
李钰想了想,一咬牙一股脑的全说了。
“臣在北疆寻了个女子,不瞒圣主,臣与她当是两情相悦,只盼与她两厢厮守,只是臣的父亲若是拿宗亲伦常压臣,只望圣主陛下到时能为臣说两句话,如此臣便感激不尽了。”他这话说的真妙,只说若是右相届时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压他时司空无能替着他说两句好话,可不想……圣主是谁?若是他发话了右相还敢不从,那不是找死吗?
李钰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故而先来向司空无讨要功赏。
司空无想了想,觉得这笔买卖十分划算,只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儿,也就答应了。
一路上有许多流寇,战王殿下正腻在心上人旁边讨要吃食,还没等他出手,那些流寇纷纷就缴械投降,并自愿加入蜀军队伍,司空无正是求之不得,询问一番后,命其签字后加入蜀军,一路上虽遭遇不少伏击,但也没损失多少将士,反倒因为那些流寇的倒戈相向还壮大了不少,当库勒接到暗探的信时,咬碎牙齿,双眼赤红着怒斥为何科尔林部军还未抵达,那些暗探们唯唯诺诺着,说最近不知消息,其实他们不知,他们能传达给库勒的消息都是经过司空湛筛选的,什么消息能放,他就让什么消息放过去,什么消息不能放,他就彻底抹杀了那个人的存在,久而久之,库勒的耳朵里只能听到他司空湛想给他听的消息,至于其他的……由他亲自告诉库勒也不算迟。
大军势同猛虎,不过才十几天的光景便到了城门口,京都守城人被司空忻下了蛊,如今为保自己的小命自然是不敢开城门,当他看到领头的是谁时,瞳孔一缩,缓缓倒在地上。
无论是内心的震撼还是心口的剧痛,都在明明白白彰显这个男人的实力,他是大圣朝的战神,唯一的战神。
敢阻他路者,唯有一死。
司空湛握紧手里的弓弩,丢到一旁,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转身又腻到自家王妃身边去了,顺便朝司空无投去一瞥,司空无会意,令大军破城。
第八十一章 示威
破城的攻势显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轻松,库勒知道自己此番行动着实过于欠缺考虑,可事已至此,他除了硬着头皮与司空湛死犟,也绝不能让他们破了城。
想着,他怨毒的目光不由得转到司空忻身上,若不是这个男人心思过于毒辣,放虎归山,如今司空湛早已死在大祭司的手里,又何须现在进退不得,还作的一个乌龟的鳖怂样。他钳住司空忻的下颚,勾起个不怀好意的笑。
“逍王爷,您没事吧。”
司空忻呸了一声,库勒怨恨他,他又何尝不是,如果不是库勒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一心只想吞并圣朝江山,开拓科尔林的版图,想必……他今天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说来说去,还是他过于大意了,居然没有在库勒一进城时就控制住他。
或者说……司空忻狠辣的眼睛在他脸上扫过,如果在一开始就杀了他,再寻个人假扮库勒的模样,他如今也不用如此令人践踏,他堂堂一届枭雄,如今却落魄成这个样子,这份耻辱他定要百倍千倍的奉还!
“朕好得很。”司空忻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努力地想挺直胸膛与库勒对话,身体里传来的阵阵噬骨痛意却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如今只要稍稍的挪动身体,必将遭受万般疼痛,从骨髓里散发出来,压根无法抹除。如今他也不过是死死咬着牙关才没有让自己泄露出一丝声音。
说他死要面子也好,说他虚伪也罢,他只不过不想让人,尤其是库勒看到自己这番狼狈不堪的样子罢了。
库勒盯着司空忻的脸,听着他的话却忍不住笑出声音,笑得阴森。“朕?你有什么资格称皇?凭你过人的雄韬伟略还是凭科尔林给你的蛊?实话告诉你,打从一开始,科尔林就不打算奉你为皇,你若听话,大可留你做个傀儡;若不听话,抹杀就是。”他低下头来,一字一句附在他耳边道:“要命的东西掌握在谁手里,谁才是真正的皇。你明白吗?”
这些话吐进司空忻的耳朵里,令他遍体生寒,不过……这又如何呢,他一开始也想到了,只不过那把象征着权力的高椅实在太过诱人,他日思夜想的想要坐上去,所有风险都被他规避在脑后,如今等发生了再后悔又有何用?
骨头深处散发出一阵又一阵,一股又一股比之前更甚的疼痛,司空忻咬着牙,他不若司空湛那般百毒不侵,也没有他那般深厚霸烈的内力可以抵御蛊虫的侵袭,现在他所能做的,不过就是靠着自己的意志抵抗,但是……不算是全无转机,就比如说……今天库勒找他,定然是有什么事情相商,否则,就算是活活痛死了他,库勒想必也不会多废话一句。
想到这里,他疼痛到扭曲的脸上禁不住扬起一抹快意,现在无论是谁,只要能让库勒不快,他都可以摒弃前嫌的帮他,就算……就算是司空湛也不要紧。
总之,这圣朝江山终归还是姓司空就不要紧。
他闭起眼睛,想到年少时父皇予他的期望,太傅授予他的权御之术,无一不是吸取前人之策得出的治国之道,只怪……只怪他被权欲迷了眼,竟将百姓生计江山社稷全部抛之脑后,现在想想……不知九泉之下父皇会如何看他,悉心教导他的太傅又会如何对他摇头叹息。
他咳嗽两声,再次睁开眼睛时,鹰眼里格外的清明,“你定是有事才会来找本王,有何事你不妨直说。现在本王不想与你拐弯抹角的多说废话。”
库勒只当司空忻是想通了,想留住自己的命,他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屑,剩余的是九分的欣喜。
“司空湛打着勤王的名号要攻破京都了,不过你放心,本王子先一步关闭了城门,此刻司空湛当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用最快捷的方法攻进来呢。”库勒背着他道,厌恶的样子不加掩饰。他明明早已预计好此刻科尔林大军就该抵达京都,只是为何现在还没有来?他心里不免有个不好的猜测,只是这个猜测又很快被他否定,应该不会是这样……毕竟司空湛不可能未仆先知,若是司空湛早知司空忻外叛之事,不可能隐忍到现在,除非……他是想一锅端。
正当库勒满腹猜疑之事,司空忻脑子弯弯绕绕的,心里将库勒想到的没想到的都想到了,他对于治国之道虽不精通,但论阴谋策论,这朝堂之上怕是再无人比得过他来,他心里暗叹司空湛的心机所深,一面对于自己的失败又有些欣慰。
败在这样的人手里,于情于理,他都算输的光荣。
“你是想让本王随你去城墙之上,命司空湛不要轻举妄动?”司空忻稍稍挪动了下,使自己坐的更舒坦些。
“不。”意料之外的,他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司空忻抬起眼睛,不解地看向库勒。“那你要本王作何?”
库勒勒过来,掐住司空忻的脖子,司空忻用手死死掰着库勒的手,无奈现在身体早就被蛊虫掏虚,他的挣扎,不过如同蝼蚁撼树,不值一提。
临近昏死前,他拼命的想要拉开库勒的手,最终却昏昏沉沉的松了手,彻底昏死过去。
待司空忻醒来时,他被挂在城墙上,任人围观。
他一身明黄龙袍还未褪下,九珠帝冠歪歪斜斜的别在一旁,敌我两军就这么看着他,着实让人羞耻。
司空忻孤零零的被挂在城墙上,少了椅子的依靠,在蛊虫发作时他只能将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犹如未出世的婴孩般保护自己。
司空无当然是看见了,看见这个从自己一出生起就针对自己父亲针对自己的叔叔,他起初着实开心了一把,不过开心之后,剩余的更多的是郁闷。
他不会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谁,虽然司空忻着实可恶了一些,但是还轮不到他库勒替他教训。
他兴冲冲的跑过去将司空忻挂在城墙上的事儿告诉了七皇叔七皇嫂他们,只是换的司空湛淡淡的一瞥。
“让他多挂些时日,叫他明白些道理再放下来。”
第八十二章 祸患已除
冷。
真的好冷。
司空忻缩在城墙上,第一次感觉到了孤立无援的感觉,以前那些人不论是碍于他的身份,还是畏于他的权势,他在人前永远都是风风光光无限风流的,又何曾陷入到这般被人挂在城墙上受尽屈辱的田地?司空忻越想越觉得自己前半辈子过的当真是如同一场虚无梦境一般,想着,他垂下了头,手脚的热度渐渐散去……
蓦然,他听见了箭矢破空的声音,疾风掠过他耳畔的感觉由于五感的渐渐丧失而变得格外敏锐,他本来以为来者是准备取他性命,结果却是绑着他手的绳子被箭矢割破,他从城墙上被放了下来。
出乎意料的,并没有体会到想象中的疼痛,司空忻睁开眼睛,却对上了一张年轻的脸。
李钰挑了挑眉,看着他怀中的司空忻,笑眯眯道:“逍王爷,真是好久不见了。”
司空忻努力眯眼,想看清眼前这个人是谁,李钰皱眉思索了半晌,看他这样忽然想到了什么,将司空忻放在马背后头,顺便解了他身上的外衫拧成绳子将他们绑在一起,末了微微侧头对着司空忻道:“王爷,得罪了。”
语罢便不管身后的司空忻,驾着马儿朝京都内出发,对于他们来说,攻破一道城门绝对不是什么难事,真正难的是生活在京都的权贵与百姓他们如何安置的问题。若是强攻只怕会逆民心,转臣意,若是用徐徐缓缓之攻,又怕夜长梦多,不过,好在他们几日的驻扎和探查没有白费,今夜,便是破城的最佳时机!
他胯下的汗血宝马如同利剑般直冲皇宫,由李钰带领的北疆大军浩浩汤汤冲了进去,呐喊声直冲云霄,深沉的夜色也被火把照的如同白昼一般,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库勒,库勒并不在皇宫之内,而是住在一家并不知名的客栈,他自然知道此刻皇宫如同被狼群盯上的肉,如今他还附在上头犹如找死,当他听见之前伺候司空忻的太监传来的急报时,褐色的眼瞳骤缩。
“你说什么?司空湛在此刻攻城了?”
见太监恹哒哒的点点头,库勒急促的在房间内走去,冷不防一掌拍在桌子上,眼珠变得赤红。“妈的!那司空忻呢?司空湛还真的丢了他的良心连司空忻都不管了?”
太监一听,忙跪下去。
“奴才只听攻城攻的匆忙,至于逍王殿下的去从……并无人注意到。”
这些消息接二连三的砸在他头上,库勒只觉得自己接了父王的命令来圣朝就是个错误,如果不是只要完成此次任务父皇对他就会极度赞赏,他才不会来这里,此刻还不知道父王的那几个贱妾生的贱种会怎么在背后笑自己,笑自己急功近利,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忘了自己是什么货色,也配和司空湛对决?
是,他是不配,可他娘的现在不是正面对决,哪怕他在背后阴他,给所有人都下蛊,都没能难倒这个号称战神的男人!库勒有些颓然,心里暗想难道司空湛真的不是人?否则怎么连人该有的弱点他一项都没有?
不……或许还是有的,库勒咬牙。只是他娘的他上次以为那个小美人是囊中之物,因为自己的愚蠢而放走了司空湛唯一的弱点!
思来想去,客栈外的喊杀声越来越大,出乎意料的是竟无一人慌忙逃窜,库勒穿戴好盔甲,令科尔林部队随他跳窗而行,跳窗时,库勒没忘了将脚下那个狗腿子给勒住当作自己的人质,可等他们一跳下时,才感觉到……
司空湛这次,真的是有备而来。
他的科尔林部队,在北疆大军中不值一提,一出来,注定会被淹没。
库勒有些慌乱,他用长刀抵住太监的喉咙,“司空湛呢?我要见他,他在哪里?”
李钰驾着马,在大军的最前方,见库勒这般模样,不免叹气。
“库勒,束手就擒吧,如今你不过是强弩之末,负隅顽抗只会让你被射成筛子。”说罢,他眯了眯眼,辨认出库勒挟持的那个人好像就是一直贴身服侍司空忻的人,他抖了抖肩,将司空忻露出半张脸来对着那太监,问他:“逍王殿下,你的贴身侍从被库勒挟持了。你要还是不要?你若是想要,或许本将军还可以与库勒再商讨商讨,你若是不要,那本将军也懒得再和这等废物废话了。”
司空忻艰难的睁开眼睛,当映入眼帘的那个人被他看清,噬骨的恨意就从身体里迸发,就是这个人,枉亏他这么信任他,而他居然早就被库勒买通,陷害他给他下蛊,若不是他,他如今何必拖着这个病病垮垮的身体?都是他,都是因为他!
或许感受到司空忻的恨意,李钰转了转头,对着库勒轻笑道:“三王子,或许你还不知道本将军的名号,不过没关系,本将军知道你在等什么。”
库勒咬着牙,盯着李钰,犹如恶狼盯着骨头,丝毫不留神就要将他撕成碎片一般盯着。“你知道本王子在等什么?”
李钰点点头,“你是不是在等你父王派遣给你的科尔林大军?只等大军一到,便可踏圣朝为平地,重建你们科尔林的新的王朝?”说到这儿,李钰轻蔑地笑笑。“不过,您可能白等一场,你父王派遣了大军给你不假,不过……这个大军早在吾等接到战王密报时就将其截杀。而您的父王失去了大军,便如同失去了仰仗的鼻息,想是如今……也早就被巴布吞并了吧。”
库勒听的眼珠赤红,眼眶里的红血丝几乎要迸发出来,“你个王八羔子究竟在说什么?!父王怎么可能会……”
李钰抬头看了看天空,明明寂静无声,他扬起一抹残忍的微笑,对着库勒轻声道:“听,有没有听见你同族的哭泣的声音,有没有听见你父王对你的咒骂?”
直到此时,库勒再也无法忍受,长刀一划,划过太监脆弱的喉咙,他将太监从前方丢下,红着一双眼睛朝李钰扑过来,李钰不躲不闪,长戟对着他的锋刀相拼,在交锋声中似乎还有火花闪现。李钰顾念着身后还有司空忻拖累着自己,故而没有恋战,只借力把库勒从自己马前给推过去,库勒遭受的打击太大,加上这几天怕司空湛怕的心有余悸,一下被推过去竟一点力气都没有,等他还想扑过去和李钰决一死战时,李钰却摇了摇头,将手指放在唇腔中吹了个响哨。
一瞬间,万千箭矢凌空而过,库勒只听见身边一阵阵箭矢入肉的声音以及他的属下的闷哼声,只是那些箭矢如同无穷无尽一般,永远都无法停止,绝望之中,他想起了大祭司给他的瓷瓶,正欣喜着想从怀中拿出来时,李钰凉凉地声音仿佛炸在他耳边一样。
“你在找这个吗?”李钰抬了抬手,拿起那个瓷瓶,他自然知道科尔林拿这个害人的东西做了不少坏事,之前在库勒扑过来时,他就顺手牵羊的拿过来了,哪成想这东西还真他妈成了库勒最后的希望?想着,李钰继续添油加醋道。
“忘了与你说了,科尔林的大祭司已被战王诛杀,若是您还想找你的大祭司——”李钰用手指指了指下面。
“只怕还得劳烦您亲自下去找他一趟。”
李钰击垮了库勒所有的希冀,库勒绝望的面对天空,长号一声,直到此时,他才感觉他是被放逐的,被完完全全,被族人被父王放逐的一个罪人。蓦地,一阵剧痛从脑袋后头传来,库勒还来不及转头看看是谁,就倒在了地上,直到死去,赤红的眼睛也未闭上。
李钰看到了放箭结束库勒生命的是谁,他挥了挥手,示意弓箭手停止攻击,屈驾着马匹到了司空湛面前,用一种与方才完全不同的声线恭维着他道:"王爷如何来了。“
司空湛看了他一眼,凤眸中深不见底。
”本王如何不能来?你方才那些话足够击垮他的心神,本王只不过看他可怜,一箭结束他的性命罢了。”
司空湛越过李钰,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眸光幽幽地朝他身后看了一眼,这一眼,别说是司空忻感觉到了,就是和他绑在一起的李钰也感觉到了寒意,只是还没等他多想,司空湛的声音就在城内响起,苍凉又悲怆。
“孽障已除,诸位皆英豪之辈,惟愿神明平愤民怨,圣主以德辖治。”
这句话顺着风的传送传了很远很远,既远又悠长,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每个人的眼眶都有些红,此次蛊虫之祸说起来很远,但却实实在在的给了他们很重的一击。他们不知道这次的灾祸会不会伤及国本,他们只知道,当他们熟悉的每一个人沾染上蛊虫时,或者会痛不欲生的死去,或者会变成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无论是哪一种,都会让他们的亲人变得不像自己,所以他们对于利用蛊虫干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决不宽恕。
可是如今,战王殿下说,孽障除了,再没有人会利用蛊虫去伤害他们的亲人了,他们的泪水一般为了活着的亲人而欣喜,另一半却为了死去的恋人。
——有多少女子变成怪物时,深爱着她的儿郎紧紧抱着她,在拥抱中被她咬断了喉咙。
第八十三章 朕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跪——”内侍悠长的一声划破刚泛鱼肚白的黎明,虽然是这样的时辰,但是众臣唯唯诺诺的站在下方,神色肃穆,北疆大军和蜀军层层的将京都包围起来,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这让一些平素没少干亏心事的大臣们有些胆战心惊,等到那少年天子踏着龙纹蟒靴,身穿明黄五爪龙袍上了那高椅,眉宇间竟然多出几分坚毅,神色间竟恍惚与当年的先帝有几分重叠。
众臣更加惶恐,他们的眼睛只能盯着地面,故而耳朵更加灵敏,听那内侍宣读旨意道:
“宣仪十年,朕自问虽无明君之策,却也自问把持中庸之道;然逍王司空忻,违德背心,犯下滔天之祸,朕归其叔侄之情,不予死罪,将其贬至北疆流放,终生不得回京。钦此。”
圣旨一出,底下大臣们更加惶恐,北疆是哪处?那可是战王司空湛的地盘啊!谁人不知这俩人从来就不对付,明里说是不将逍王判处死罪,可这圣旨的内容……不跟他判了死罪一样麽?他们心里虽然是这般想的,嘴上却连道“圣主英明。”,不过,这并不算完,司空无清了清喉咙,“此次平定祸乱,战王司空湛当属有从龙之功,李钰勤王救驾也属一等军功,故朕敕封战王为摄政王;李钰为骁骥侯,苏荣为清平爵,另——”司空无特地买了个关子,众臣的心随着他话语的终止而提起来,看着他们的冷汗一股一股的从额头上落下,司空无遮住眼底的一丝嘲讽。
“巴布一族对圣朝忠心耿耿,朕愿纳水衡为后,水衡之姐水婉赐予李钰为妻。摄政王与清平爵不日完婚。”
此旨一下,众臣又忍不住心有腹议,谁不知道巴布一族军力强盛?当日逍王在时明里暗里就是不愿意让司空无得了这军力,这下好了,这圣主一还朝,马上就让有从龙之功的摄政王去娶一个男子,这莫非是忌惮他功高盖主?众臣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同样的猜疑,再想想刚刚圣主下的旨意,言辞里分明有提拔李钰的意思,这看样子……朝中的新贵又当以右相为尊了。
他们在猜想着,司空湛却懒得理他们在想什么,听见司空无点了自己的名,跳出来领旨谢恩,神色里并没有半分不愿意的意思,众臣又有些猜不透了,这这这……究竟是几个意思?明明是圣主剥了他摄政王的正妃之位,无论以后遇到再动心的女子都不可休妻,只能纳为妾室,可看这摄政王的意思……好像还眉开眼笑挺高兴的?
他们当然不知道此时司空湛的内心究竟多高兴,倘若司空湛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定会嗤之以鼻,别说以后的女子入不了他的眼,哪怕就是入的了,也不过就是些庸脂俗粉之辈,哪比的上他的小包子香香软软。
在司空无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的旨意下,众臣升职的升职,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司空无本来最看不惯朝中攀延附式之相,如今被他一调整倒真有几分焕然一新的模样,虽然可能还有几分瓜葛缠绕在其中,但假以时日,他司空无定会将这些丝线纷纷铲除,留下他想要的,除去他不想要的。
下了朝,司空无连朝服都没换便直冲冲的朝乾阳宫走去,路上遇到了同他一样要去叩见太后的新任摄政王,司空无看着皇叔那丰神俊朗的样子,似乎眉宇间都带了几分喜色,屏退了旁人,往他身上蹭了蹭,挤出个暧昧的笑容。
“皇叔怎得还不去筹备婚礼,莫要让皇嫂等急了,小心他和别人跑了。”
司空湛还处在愉悦当中,对于司空无的无礼并未放在心上,唇角淡淡的笑自从下了朝就未下去过。
“本王可想早些去筹备婚礼,奈何在北疆领军打仗十几年,一身褴褛,竟连个家底也没有,聘礼何处去寻着实叫本王头疼。”司空湛淡淡说完,转眼就看见司空无变了脸色,少年这才知道……好哇,原来皇叔这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呢?这词里言间不就是想让朕给他出这笔聘礼钱麽?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和皇叔开始这个话题。
不过,在皇叔面前……既然他都开了这个口,作为一届明君他岂可做出这副小气之相?司空无有些懊悔,又想着这钱也终究是没给别人,皇叔皇嫂都待他极好,他就是把国库都挖出去给他俩做聘礼也不甚心疼。
想着,司空无有了些底气。
“聘礼之事,朕自会解决,皇叔安心等着迎娶皇嫂便是,旁的皆可交给朕。”
看他突然大气了起来,一贯自诩摸透了他习性的司空湛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邪睨他一眼,发现这小鬼头还是一副肉疼的模样,心里明白他还在心痛那国库里的银子呢,心里暗暗偷笑,但却没拒绝他的好意,他们俩一路说着话,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便到了乾阳宫,那宫殿依旧如昨,司空湛站在殿门前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跟在司空无的后头进去。
乾阳太后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俩会来,正坐在小桌上喝着茶,看见他们了,笑着招手让他们来坐,太后要亲手为他们斟茶时,司空无架着了太后的手,目光有些锐利。
“母后乃至尊凤体,岂可做这些事情,这些事情由他人来做便可,实在不行,朕可自己来。”见司空湛点点头,也像附和 的样子,太后不免有些好笑。
“行了行了,这时候和哀家摆什么人伦宗长的架子,哀家一个人泡茶着实无聊了些,这不是你们来了,哀家才动手给你们斟一杯,若换了旁的人,想是都享受不到这份待遇。”
乾阳太后打趣儿的话一说出来,着实令气氛都暖了些,司空无也不再推脱,太后就给他们一人都斟了一杯,司空无看着茶叶尖在碧波水里打转,心里有件事老想开口却又不知道怎么好说,待喝了几口茶,却什么滋味儿都未平常出来,他心一横,声道:“母后……”
乾阳太后仿佛知道他早有所想,美眸含笑。
“行了,哀家早就知道你这小兔崽子有话要说,特地让人都退下去了,圣主说不说,再不说等关了宫门,你皇叔走了,你可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第八十四章 成婚
司空无想了想,心中觉得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想是母后也定会体谅,于是他开口道:“朕与水衡两心相悦,这辈子怕是非他不可了,只是——”司空无飞快地看了一眼皇叔,见他似乎还在好好品尝手中那杯珍酩,他搔了搔头发,有些难为情。
“水衡是男子,朕也是男子,可是朕只想要他,也不想再娶那些王族贵女为妃,此事重大,故而朕来找母后讨个商量。”
乾阳太后听了,有些好笑,她看了看自己这个儿子,明明自己年岁其实不比他大多少,但日日陪伴下来,她早就将这个少年当作自己亲子一般爱护,只叹世事无常,小小年纪承受了这般不该承受的许多,她已经许久许久未曾见过圣主这般羞涩的样子了,上一次见到……好像还是在他五岁时尿裤子的时候,太后摇摇头,哑然失笑。
“还商量什么呀,你都将圣旨颁出去了,哀家还能一道懿旨将它收回来不成?”
司空无还有些微楞,但太后说完了这句话便不再言语了,司空无又有些呆滞,摸不透主意,直到自己的脚被人踢了一下,回过了神才会意,一双猫儿瞳中充满惊喜。
“谢母后成全。”
余下来的便是筹备婚礼的过程,由于近期摄政王与圣主陛下都要成婚,故而六部忙的很,原来李钰被圣主颁了婚,六部尚书苦着张脸,原以为这三位的婚事一起办,结果没成想李钰刚到京都没多久,便要回北疆,说是怕自己离开太久,北疆会出什么乱子,熟悉他的人一个个啐了他一口,唾沫星子只差没吐到他脸上,什么深明大义?都是狗屁!李钰不过就是想去自己的心上人哪儿罢了,哪儿这么多理由!
李钰被拆穿了也不在意,笑哈哈的又带着北疆大军回去,临走时没忘了将近乎已经成了个废人的司空忻带走,不过好在……少了李钰,六部的担子轻了不少,他们一会儿又是将聘礼的名册拿给太后看,一会儿又是要将圣主和摄政王喊来测量身量,以备做喜衣时不会出错。
京都内很是热闹了一阵子,直至三月后,才终于敲定。
满城烟花,百里红妆。这是皇家为他们庆贺的一部分。
苏荣坐在卓台前,喜娘虽然不用替寻常女子一般替他描红妆,贴鬓花,但吉利话还是要说些的,她笑眯了一双眼,眼角溢出几丝细纹。
“王妃的福气可真好,都说头发细软之人福气最深厚,可我观王妃脸颊红润,定是一辈子会被王爷护在手心呵护。”
苏荣有些羞涩,他看向铜镜中的自己,虽然照不清楚,但是难掩他面上的喜悦,他拢住了自己的一缕发丝。轻声道:“姑姑,你能将那些话对着我说一遍吗?”
喜娘如何不懂他的心思,见苏荣这般她便更开心了,她的手拿着梳子,从上往下梳,嘴里念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恰是这时,外头的鞭炮声更响了,喜娘搀着苏荣的手,扶他起来。
“娘娘,王爷来了。我们也该动身了。”
苏荣微颌首,并不用喜娘的搀扶便出了去,出了战王府看见的便是自家王爷那张颠倒众生的容颜,他凤眸含笑,一向冰寒的脸爬满了喜悦,众宾客向他敬酒他丝毫不推拒,痛快的畅饮三杯,见苏荣出了门,他替了喜娘的位置,将自家王妃打横抱起,在众宾客起哄的声音中,暧昧的眼神里,苏荣再也忍不住的将整个脸埋在司空湛的怀中。
苏荣听着王爷沉稳有力的心跳,自己的心脏好似也加快了速度一般,“扑通扑通”地,应和着他的心跳声,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在轿子里,结果并不是,他被王爷牵着坐上了同一匹马,那马儿鬃毛油亮响鼻有力,苏荣看着看着,不免觉得熟悉,忽然想起来这就是之前与他作对的马儿,只是这匹马儿不知道怎么被司空湛驯服的,而且还是服服帖帖,想是自己之前骑上它都要威逼利诱一番,司空湛只需摸一摸便能让它感知到面前这人并不是好惹得主……
哎,果真是世态炎凉,连这些动物也知道看人权势麽。苏荣有些无奈,但这种无奈很快就被眼底的景色给掠去。
整个京都满目喜仪,百里红妆映在眼前造成无比大的视觉冲击。由于他们今日是成婚,所以队伍行走的动作并不快,足够他能将这满城的烟花都看进眼里。他眨了眨眼睛,侧头对着司空湛道:“这些真好看。”
听到自家王妃赞叹的摄政王愉悦的笑了,他指了指前头的人,“你瞧那人,是谁?”
苏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恰巧看见前面有个人正卖力的吹着唢呐,一张脸憋得通红,身上的红衣险些让他认不出来那人是谁。苏荣“扑哧”一声笑出来。
“那不是无一吗?他还会吹这个呢?”
司空湛环住了自家王妃的腰,在王妃的小腹前抓紧了缰绳,苏荣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依稀听到了他似有似无闷哼笑得声音,“无一多才多艺,什么都会,倘若以后本王不想做这个摄政王了,就让给他也未尝不可。”
苏荣听的又是一阵笑意,浩浩荡荡的娶亲队伍跟随在他们后头游走,满城的百姓都出来看,这次太后着实将他们的婚事看得很重,从国库中拨了三百箱聘礼出来不说,还另外从苏家的份额中拨了百亩良田黄金千两给苏荣当作嫁妆,苏荣忍不住想起当时太后用一双美眸看着他,笑着说:“莫嫌这些东西少,其他的……”太后看了一眼司空湛,“想是摄政王都会千百倍还给王妃的。”
想起这些,似乎还犹在梦中,在半梦半醒间,便到了皇宫。
只是经过宫门时,他们并没有下马,随着马匹的蹄踏声,他们到了养和殿。
司空无穿着一身龙袍,戴上了九珠帝冠,外头穿了一身绛红色的纱衣,这是天潢贵胄的象征,只有天子才可这般穿着,他身侧是穿了一身凤袍的水衡,两人一龙一凤,携手而立。看上去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司空湛小心的搀扶着自家王妃的手下了马,一步一步地朝帝君与帝后走去。
每走一步,便有礼官在一旁宣读。
“兹闻摄政王品行端正,震敌有方,清平爵温良敦厚,稳重大方;朕与太后躬闻之甚悦,适宜成婚。钦此。”
第八十五章 盛世美景
太后垂目,一双美眸中尽是笑意,看着台下携手缓缓走来地两人,恍惚间,竟与当年她与景奕帝大婚时的情景重叠,先帝未立太子,所以她与景奕帝的婚礼办的自然不若这般声势浩大,但也极尽了皇室颜面,各方重臣齐聚一堂,她就蔚然端坐在卧房中,只等夫君过来挑落她头上的红帕。
太后想着,眼中神色更加和蔼,她瞧着今日自己身边的这两对冤家,禁不住笑了,保养的极好的嘴角也不免泛出两抹细纹来,今日是帝后与摄政王夫夫同时成婚,圣朝从未有过这样大的喜事,故而百姓好奇不说,就是文武百官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太后娘娘更是尽心操办,力求将这婚事办得浩浩大大,方不辱没了历尽波折才走到了一起的两对冤家。
她执手端起一杯酒,用护甲轻轻辗过滴洒在帝后身上,轻柔道:“闻尔端方素佳,望婚后尽心力勉其帝君左右,不负哀家今日之情。”
水衡跪坐在她脚下,艳丽的脸上浮现严肃与喜悦,整肃道:“谨遵太后旨意。”
太后娘娘点头,见摄政王与其王妃已经到了自己面前,太后拿起了旁人早在一旁备好的玄冰玉簪,别在了苏荣头上,这簪子本是墨玉质地,别在苏荣头上非但没将其容色遮掩半分,反倒更显得姿容俊秀,熠熠生辉,太后十分满意,慈蔼道:“行了,既已拜见过哀家,那也不能忘了宗庙祠堂里的列祖列宗。莫耽误了吉时,且去吧。”
帝后与摄政王夫夫朝着太后深深一拜,转身朝宗庙祠堂里去,那处离皇宫不算远,只是着实令他们花费了些时间才折返,一来一回之间竟以过了半天的光景,只是今日全城都拢在喜悦之中,对于时辰的变化倒没有那么清晰。
夜色中,满宫内都点起长明灯,大红色的剪纸印在窗前,既讨喜又可人,苏荣并不是寻常出嫁的女子,他与帝后一样可以在满宾客中游走敬酒,并不受这些世俗偏见的限制,酒醉朦胧间,他恍然叹息,能让规矩最森严的皇宫都为自己改了道,司空湛对他到底是极尽宠爱,恨不得将一切都掏挖给他吧。
司空湛今日大喜,对于宾客的酒来者不拒,敢敬他的酒的人见摄政王并未大怒,反倒十分畅快的将酒饮下,一时心头胆子放下几分,大胆的连连给摄政王劝起酒来,更有甚者,还有人暧昧的冲摄政王眨眨眼睛。
“酒欲醉人人自醉,王爷且大胆的多喝几杯,今晚上才好办事不是?”
司空湛哑然失笑,他想了那人那么久,这点酒怎么可能就将他的欲念放大许多倍,他的爱早就已经刻进骨子里,他迟迟不动那人,不是因为自己自制,而是因为他不想让那个人受伤,而更是想让那个人有一个和自己在一起的名分。
一个,能够堂堂正正,哪怕死了以后都能葬在一起的名分。
为了这一天,他等了许久许久,等的连他自己都快压抑不住了,不过好在……终于让他等到了。
司空湛被酒迷醉的凤眸眯眯眨眨,终于在最后一刻睁开,光华璀璨。他不顾旁人的继续劝阻,一把捞起同他一样,正被众客敬酒的苏荣,把他打横抱起走出了殿外,众宾客哄笑,暗道到底是年轻,血性方刚的,劝了几杯酒就招架不住了,这么着急的要去洞房。
众客没忘了今日不仅是摄政王成亲,更是帝后大喜,在主角消失之后,兵部侍郎提议。
“要不……我们去圣主陛下那里闹闹洞房?”
“好主意!”
“有道理!”
这个提议马上被附和,众臣平常虽然也是个精明的主,但是今日大喜,就是他们对帝后多有冲撞也是可以谅解的,更何况是现在摄政王已经火急火燎的要和自家王妃去办事了,主角走了……留下他们在这里当陪衬可没有什么意思。
如是一想,众宾客如作鸟轰散,大殿之中顿时冷清了下来。
司空湛抱着苏荣,并没有如他们所说的火急火燎的抱去洞房,而是将他带到了城门最高的位置,远远的一眺望,便可以望见最远的居户,若在平常时候,便能看见万家灯火,只是今夜,司空湛有更美的景色想要让自家王妃看看。
苏荣抓着司空湛胸前的布料,死死不肯撒手,他方才可是听到了那些人是怎么调笑自己的,羞得他一张脸都不知道如何安放才好,只有将脸埋在司空湛怀里,这种燥热感才略略下去一些。
“本王的傻王妃啊……你要是再不睁眼,本王精心的布置可就白费了。”司空湛淡淡的话语中掩藏着他自己都未发觉的笑意,苏荣微微偏头,夜风中的清爽带走了酒精上脑的燥热,他还没有注意时,一簇烟花从最显眼的地方喷射到天上,在迸发出绚烂的火焰的时候,上头窜出了两行字。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行字在天上映了许久许久,百姓凡有出门者一抬眼便能看见,司空湛把自家王妃往上掂了掂,让自己抱的更紧点儿。
“你猜本王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
苏荣红着眼,看着那一双万年飞霜的凤眸,他以前一直觉得这里面盛满狠戾,杀伐,今日细细一看,原来他的眼瞳里都是自己,再容不得旁人。苏荣往下看了看,看向自己手方才紧攥得位置,不,不止是眼睛,这个人已经将全部都交给自己了。
他轻轻啜泣的样子惹得司空湛好一阵心疼,无奈腾不出手去替他擦拭眼泪,故而只能用唇瓣轻轻吻去他的眼泪,一边吻一边含糊不清道:“别哭了,你看天边。”
苏荣顺着他的话望过去,只见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许多孔明灯,每一个孔明灯上只有两个字。
苏荣。
每一个字都苍劲有力,那荣字的一捺似乎都要跳脱纸外,可见写它的人是多么在意这个人,在意的恨不得将所有都填进去。
第八十六章 洞房
苏荣见此景心中感动更甚,一时眼睛红的犹如受了惊的兔子,他往司空湛的怀里扑腾,摄政王对他的主动投怀送抱很是满意,手掌揉捏了他的臀部一把,十分暧昧。
司空湛也不是个能克制自己的主儿,眼下,时机已到,水到渠成,任谁也不能破坏他的好事,他抱着自家王妃,一路上如同过无人之境般的横穿整个皇宫,便是路上偶尔遇到几个宫女太监,面上也是淡含笑意,全然不复往昔冰寒之色,等到关上了门,苏荣听见了响动,他才从司空湛的怀里抬起头来,看着这里的一切。
这里,说陌生也陌生,说熟悉却也熟悉,苏荣想了许久,终于想起这儿就是之前他与王爷过了一夜的北殿。
不过那时还是荒草萋萋,杂草丛生的模样,如今却满目红黄,极尽奢靡,可见太后娘娘为此尽了多大的心力,司空湛略过所有地处,抱着王妃直往那喜床内扑去,骤然间,苏荣就感觉自己扑腾到软乎乎的被褥上,还未等他好生体会身体下的丝滑触感,摄政王便已经火急火燎的等不及的扑到他身上,他先是亲吻他眉心,而后是脸颊、鼻尖,最后辗转吮吸他的嘴唇。
动作有几分粗暴,但苏荣从这其中感受到司空湛对他暴烈的爱意,他主动拦住了他的脖颈,回吻过去。
司空湛感受到了他的回应,激吻之间甚至还带有啧啧水声,良久才松开彼此,他一双凤眸中满是情欲,手臂一伸,将苏荣拉到自己怀里,附在他耳畔道:“这可是你逼我的。”
苏荣但笑不语,手指甚至大胆的伸到王爷的下摆,对着小王爷轻柔的一握,霎时间乍听耳边一阵抽气声,司空湛为了报复自家王妃的不乖巧,对他说完话后又含着他的耳垂轻咬,待那处通红后又松开牙,用红舌舔了舔。
苏荣微不可见的轻抖了抖,这一阵反应恰好被司空湛尽收眼底,他坏心眼的拉开自家王妃的衣衫,在苏荣身上印下许多斑斑红痕,他的亲吻激烈又用力,似要将怀中人完全嵌套在自己怀中一般,便是许多红痕处都映出了血丝,而苏荣却全然不在意,他蜷缩起脚趾,感受着这带着痛苦的欢愉,起起伏伏间,他的眼睛盛满水汽,咿呀低语间,将司空湛拉到自己身前咬了一口,司空湛并不生气,反而还低笑了一声,转而继续用力,让这一夜春色未消。
由于昨晚实在太过激烈,等到破晓时王爷才堪堪完事,他低头温柔的亲吻因为疲惫而沉沉睡过去的苏荣的眼睑,心满意足的抱着他一起睡过去,这一睡,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苏荣睁开眼睛,发现司空湛并不在自己身边,一时之间,心头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沮丧,外头的宫婢听见了响动,便端着一盆洗脸水进来放在架子上,对着苏荣行个大礼。
苏荣翘了翘脚尖,问道:“摄政王呢?”
“回王妃,王爷方才往乾阳宫去了,此刻应该正与太后娘娘在一块谈天呢。”
这宫婢说完苏荣才想起来,他忍不住懊悔的捂住脑袋,真是的……早知道就叫王爷节制一点了,他怎么忘了有这一茬,新妇成婚第二天都要回门的,如今他虽是男子,可给太后请安这件事情也是必不可少的,他怎么就给忘了……
苏荣瘫倒在床上懊恼了许久,起来洗脸后又命宫婢给自己整理好衣衫,一双眼睛有些局促。
“我……我这样穿可还合适?”
宫婢忍了半天的笑意,见在铜镜前不停打量自己的摄政王妃是如此的可亲,完全不与他们有半分的架子,一时心头对他的戒备放下不少,她打趣儿着道:“合适着呢,这满宫里无人能比王妃您更俊秀的了。”
苏荣听了,心头赫然,他哪儿能不知道啊,摄政王殿下是昳丽无双,圣主陛下是精巧秀气,帝后娘娘则是艳丽靡靡,这个俊秀的词儿便是从他们都挑剩下了都不要的给他的。
他看了自己许久,没发现自己有不妥的地方,心里这才满意,抬脚便想朝乾阳宫走去,还是宫婢知情识趣,连忙拦住苏荣,见苏荣一脸不解,她的话也有些不好说出口。
宫婢的目光躲躲闪闪,时不时朝苏荣的下摆看去,“额……王妃……您昨晚洞房,可有不适之处?”
哦!原来是这个事儿!被宫婢这么一说,苏荣的脸乍然也红了,两个人的脸都红的跟猴屁股一样,如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羞事一样,苏荣挪动着腿,其实方才他也有感觉到了一丝不适,虽然昨晚王爷很照顾他的感受,无论什么事都紧着他的感受要紧,可做的再周密,那处究竟不是做那事儿的地方,即使已经清理好,依然还是会有一丝隐秘的疼痛,这宫婢不说还好,一说便让他想到了皇宫那么大……走到一半自己可能真的会受不了……
不过,苏荣有些咬牙,脸上鲜红欲滴的颜色还未消退下去。
路走不了,王爷也不见人影,那要他怎么过去?用飞的?
许是看出了苏荣的难堪,宫婢也不打趣苏荣了,指着门外的轿撵道:“王妃若是想去乾阳宫,上那顶轿撵便是,他们一早便得了指令,在外头候着呢。”
苏荣朝宫婢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只是脚步走得飞快,一点都不想多留。
待他上了轿撵之后,苏荣这才发现上头垫了许多软垫,十分顾及他的感受,他坐在上头除却要变换动作幅度特别大的姿势,否则便能安安稳稳的坐在当中,十分舒适。
苏荣知道……这又是自家王爷的手笔,他忍不住抬手抚额。
这可如何的了啊……再这样下去,自己只怕会被他完全宠坏,若是今后成了个废人可怎么办……苏荣忽然想起早在南城之时,常听那些七大姑六大姨说的御夫之术……其中最常听的一句便是……
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
自认厨艺并不算差的摄政王妃当即决定,今后一定要苦练厨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换不重样的……包子。
如是想着,轿撵的脚程似乎也飞快,眨眼间就到了乾阳宫,苏荣刚下来,就听得太监高声传颂道:“摄政王妃到——”
那个嗓门儿尖的,苏荣在他身边差点被他叫聋,赶紧想去捂他的嘴,神色还十分慌张,笑话!他来的本来就晚,这太监还非要将他来晚了的事儿到处嚷嚷,这不是给人他故意摆谱的形象嘛?苏荣自问平常未曾做过什么亏心事,但若是被这小太监一闹毁了自己前半生积攒起来的清誉……那他可真的要哭死。
第八十七章 祝词
绕是苏荣这般努力,处在内殿的太后又岂会不知?她淡然一笑,命身边的婢子过去接摄政王妃过来坐坐,司空湛一听,也顿时坐不住了,太后身边的婢子一动,他也跟着想起身,太后看出了他的意图,开口了。
“摄政王就给哀家好生坐在这儿,哪儿也不许去。”
嘴上虽这么说着,太后脸上却丝毫没有愠怒的意思,司空湛坐直了身体,高大挺拔的身姿犹如一株松柏,傲然挺立。
坐在他上方的司空无暗暗揉着腰,水衡坐在他身侧,状似亲昵的将手揽在了他腰线处,实则也在悄悄地替圣主揉腰,一边揉一边腻腻歪歪小声说道:“本宫昨晚也没把你折腾得太狠,且还让你来见母后了,陛下不若瞧瞧摄政王夫夫,摄政王妃可是如今才起呢。”
司空无咬着自己精巧的唇瓣,恨不得将水衡咬死,他昨晚喝了许多酒,等到了凤仪殿时都已经醉醺醺的瘫倒在椅子上了,等到水衡主动走到他身边,挽着他的手喝完合卺酒时,他整个人昏昏沉沉一点意识都没了,只是似乎在梦中还能感受到那浪潮起起伏伏,把他拍打的犹如濒死的鱼,他几度想清醒,却又无奈的陷入情欲的漩涡当中,所幸水衡还知晓有分寸,知道适可而止,不然今日来见母后一定会让满宫里都将笑话看了去。
司空无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罪魁祸首,水衡看着他圆滚滚的猫儿瞳,顿时只感觉所有血液都冲下腹奔流而去,他悄悄叠腿,换了个不让人看得太出来的姿势,亲昵的蹭到司空无身边,将头埋在他脖颈中,悄悄与他咬耳朵道:“陛下为何这般看着本宫?可是本宫昨晚没有好好伺候陛下?”说着,白若细葱的手指顺着司空无的腰线愈发往下,直摸到他臀缝处才停下,偏这样他还不知足,还十分暧昧的打着转。
“本宫今日一定将陛下伺候舒服了,陛下就不要生气了嘛……”
他这悄悄话说的极小声,太后娘娘离他们不远,但是也没听见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只是司空湛的表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他促狭的抬起眼,看着高位上的两人,见司空无推推搡搡,急于想将黏在自己身上的这块牛皮糖给扯下去,而水衡腻腻歪歪的,非要赖在他身边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
这两人,可真是一对冤家。
司空湛笑笑,再朝门口望去,自家王妃已经被那太后身边的婢子给扶进来了,司空湛细细打量他,发觉他今日穿了一袭月白色的衣衫,头戴玉冠,愈发衬得他姿态万千,儒雅风流了,摄政王不着痕迹的点头,一面将自家王妃拉到自己身边坐着,夹在他碗碟中的糕点皆是清淡的,苏荣看了一眼,捻起一块朝自己嘴里放去,清甜的滋味瞬间在自己唇腔中迸发开来,苏荣昨晚光顾着被人灌酒了,菜也没吃上几口,今日又因身体疲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被这鲜美的味道一激,肚子也适时的发出饥饿的叫声。
还好殿内皆是熟悉之人,司空无及水衡作为小辈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太后也只是调笑两句,便让人撤了这些糕点,换菜肴上来。
许是苏荣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菜肴上来之后,他吃得十分缓慢,力求不让自己出现狼狈的模样,司空湛知道……自家王妃这是怕给自己丢脸了,忍不住想将手放上去好好摸摸他的脑袋,看到那玉冠时又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还是不将这一头墨发揉乱了,不然等他回去,指不定有什么好受的呢。
摄政王轻轻抿了一口清酒,脑袋里却在盘算着……王妃怎么惩罚他都不要紧,唯独……若是让他独守空房,那这个惩罚可就很大啊……
让一个吃过肉的狼再回去吃草,这谁能受得了。
司空湛不急不缓地给自家王妃夹菜,待他吃完一点碗里便又多出来一点,不会出现堆积成山地情况,亦不会让旁人发觉自家王妃吃得太多,等苏荣有些稍稍饱腹感时,他就停下了进食,瞪着一双清润的眸子,忽然发觉有哪里不对。
怎么突然没声音了呢?继续聊啊……要是不聊,光看着他吃多不好意思……
太后收回视线,瞧着这殿中腻腻歪歪的两对,觉得自己替这些晚辈们高兴的同时,顺道又觉得莫名其妙有些刺眼……
这两对,一个个的都是这妻管严的模样可如何是好……太后微不可见的叹息,唇角弯起的弧度却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今日都是自家人,哀家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不妨就玩乐玩乐,如何?”
帝后与摄政王夫夫自然没有什么异议,连声称好。
太后着墨写了几张纸,命圣主与摄政王抓阄,待他们抓完后,司空湛打开纸条一看,却是舞剑。
司空湛这边是放下了心,司空无那边却苦着一张脸,他哀求道:“母后……朕并不会作舞……”
随即,他手上的纸条便被水衡拿走了,他扯了扯圣主的衣摆,站起身躬身对太后回话道:“母后,儿臣会。”
太后点点头,一声令下便叫开始了。
水衡特地换了身犹如月纱的舞裙,待他一出场时,不知迷煞了多少人的眼睛,司空无看得眼睛都发直了,一张精致的小脸绷得紧巴巴的,抿着唇,“不行,身为一国之后岂能如此孟浪,不行不行,朕不玩儿了。”
水衡过去扯扯司空无的衣服,美丽艳靡的脸上浮现笑意。捏了捏圣主陛下的鼻子,“陛下放心,都是自家人,本宫这舞也没跳给旁人看呀。”
然而圣主还是生着闷气,转过脸去,并不想理水衡。
水衡低笑一声,也不再哄了,伴着司空湛凌空破剑的声音便开始了他的舞蹈,他不若第一次故意放低姿态,而是婉若游龙的游走在司空湛的剑锋之中,柔中带刚,双方步法诡谲,在稍不留神的时候便换了位置,司空湛也并未刻意迎合水衡而配合他的脚步,剑锋想指向哪儿便指向哪儿,好几次直冲水衡脸面而去,惹得一阵惊呼,但水衡却并不畏惧,纱绫一缠而上,将锋利的剑围住,司空湛却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这番下来,倒不像是在玩乐,倒像是在交锋。这惊艳的表演,足以令全场叫好。
见帝后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圣主赶紧把脸别过去,鼻子间还“哼”了一声。
水衡搂过这个让他爱不得恨不能的小东西,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抱回凤仪宫好生蹂躏一番,与他有同样心境的便是摄政王了……
太后娘娘十分满意他们的表现,敬起一杯酒,“哀家就祝皇帝与皇后、摄政王与王妃长长久久,不分不离罢。”
众人十分响应,纷纷举起酒杯,对着太后的祝词不置可否,冲着彼此的伴侣暧昧的眨眨眼睛。
然后不约而同地握紧了彼此的手。
后史册记载。
宣仪帝在位五十年,励精图治,力谋民生,收复九州,统一圣朝。而其中最功不可没的便是摄政王与骁骥侯,骁骥侯替宣仪帝镇压北疆,摄政王则替君出征,踏平九州河山。
宣仪四十五年时,摄政王薨,其嫡妻是为男子,亦随驾而去。
(全文完)
番外 梦里梦醒都是你
当司空无第一次看见水衡的时候,脑袋里对这个女人充满厌恶。
他也不知是为何,总之就是看着这人的脸,便觉得有些不喜,他之前听皇叔说过,说巴布的这个公主容貌虽然艳丽无比,但是手段却是比谁都残忍,比他的皇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人居然想成为他的皇后?成为圣朝的一国之母?开什么玩笑!司空无在内心极力反对,却不否认自己对这个公主的到来的确隐含期待……到底是什么人,有着和他的皇叔一般无二的凶神恶煞的称号?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原来所言真的不虚,原来坊间传言都是真的……巴布族的这个公主,真的十分美艳,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甚至……甚至还让他的皇叔都看痴迷了……司空无有些不愉,觉得心口隐隐发闷,皇叔难道不是有心上人了嘛?为何还会对其他女子动心?司空无十分气愤,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里头三分不快七分委屈,他以为无人知道,其实早在他打量水衡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着他。
水衡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容貌好看,甚至可以说是无往而不利,配上袖中香风,没有哪个男人可以不为他倾倒,但是……他却在这少年天子的眼中看见了什么?
愤怒?委屈?
呵,真是好笑。
水衡亦无端对司空无起了莫大的兴趣,为了多见这少年几面,他特地去找太后谈话,他知道此举会刺激不少人,但他不在乎……从一开始,他的目的便是这少年罢了。
他原先以为自己对司空无的兴趣很快就会淡下去,但是不然,他故意制造了几次邂逅,每每都能与他撞在一块去,嘴里虽痛呼,心里却开心的很,尤其是他抱在怀里的身躯,修长但是不失力量,带有少年独特的味道沁在他的鼻腔里,让他很是做了几晚好梦。
是日,当水衡看见自己滑腻的裤子时,他并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就此远离司空无,而是捏着裤子的一角,低低的笑出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他对少年这么感兴趣不是因为他有趣,亦不是想故意给他制造麻烦,而是因为对他起了旖念吗?水衡迷茫了一阵,而后想通了,自己来圣朝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和皇室宗族联姻吗?既然自己有了这个意思,那就让这场假的变成真的吧。
水衡一向随心所欲,想通了便也罢了,他更是要日日都看着司空无才能度日,每一晚都能梦见白天和自己谈笑的少年,经过这些时日的刻意接近,少年对他的戒备已经松了很多,若是自己此时再有些什么逾矩的事儿,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再接近少年了……
水衡闭起眼睛,想到梦里在他身下低喘的少年,暗道这真是甜蜜又难熬的折磨。
他本来以为假以时日,一点一点慢慢打动司空无,总有一日会让他接纳自己,超脱他意料的事也同样发生的猝不及防。
在少年突然发病的时候,司空忻他居然在此时反叛了?不……这并不是事发突然,而是早有预谋。水衡心里明白得很。当他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并不是用自己的头脑去分析利弊,而是飞身去盘龙殿,想要去看看那个少年,他往日的一颦一笑都还在自己脑袋里,每一晚都值得他拿出来回味,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不……不是这样,司空忻……都是因为他!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 才会变成那个样子!水衡嘴里念着这个名字,恨不得咬的就是这个人,咬死他才好,仿佛他死了,那个少年就能鲜活如初的回到自己面前了一般。
他去了盘龙殿,果不其然的,殿中全都被司空忻的重兵给守着,他知道自己一来定然会叫司空忻加重戒备,但是他已经不能等了……那个少年,那个少年……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念了许久的少年死于一场阴谋!一场阴谋假装的意外!水衡过去,给少年把脉,见他脉象虽然虚弱,但总好过没有,他见少年的唇瓣张张阖阖,凑近一听。
“朕恐时日无多,你……你且另觅良人,莫,莫在朕身上……浪,浪费时间。”语句断断续续,却是叫水衡听了个明白,他如何还能不懂?这个少年分明就已经将所有的事情给想了个明白,包括自己这些天的接近,原来……他觉得自己目的是在那皇后之位麽?水衡心里有些苦涩,但他手上也没含糊,将袖中的针插在了司空无手臂上的一个穴道,封锁住了他的心脉,让常人看着他与死了无异,他心里有许多话想对这个少年讲,唇瓣动了动,最终停止这个想法。
算了……说了又有什么用,倒不如……倒不如将这个少年加冕为真正的皇时,再将自己的心迹表明给他好了……只是那时,少年身边定然不再局限于自己,自己到底还有没有机会。
水衡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谅谁也想不到,一向运筹帷幄的他居然也会有如此惆怅的时候。
而后,司空忻果然调动所有兵马对付司空湛,水衡日日守着司空无,亦在寻求逃脱之机,他看着少年愈加苍白的脸,脉象不用他掩藏都虚弱的犹如一个死人般,水衡无法,他知晓少年体内有蛊,里头是什么蛊他也不知道,他的人脉渗透到了太后身边,终于有一日,千机阁的人找到了司空忻软禁他们的地方,将他们带离出去,那些人一开始并不打算带着司空无走,在他们看来,这少年已经如同死人无异,是水衡开口,央求着这些人将他们带离这个地方,他能看出来,少年虽然清醒的时辰不多,但他连在睡梦中都想逃离这里……
那些人看着水衡的脸,点点头,同意了。
没有人会拒绝一个美人的请求,更何况美人许诺这人带上路之后并不会拖他们的后腿,一切事情由他负责。
千机阁的人给少年喂下了一枚玉白色的蛊虫,水衡本来想阻止,却听那些蛊师们道:“这东西可是救命的东西,你要是不想让你的小情郎离你而去,就让我把它给喂下去。”
水衡一听,颓然地松开手。还能怎么办呢……还有什么比他现在更糟呢?就当死马当做活马医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水衡这样安慰自己道。那蛊虫或许真的有用,不到一日,少年便幽幽地醒转,他一抬眼,便能看见伏在自己身侧睡着了的水衡。
原本艳丽靡靡的脸上此刻仿若凋零了许多,眼底下的乌青告知司空无他这些天究竟有多不好过,少年的心一下被塞得满满的,又因为塞得太满而有些酸涩。
他不是无情之人,水衡为他做了这么多,他自然都看在眼里……他低头,想触碰水衡的脸颊,却无意间看见了他修长脖颈间的喉结……
喉结?
司空无满脑黑线,这……女子喉结有如此明显的吗?
他轻轻的碰了碰,水衡睁开一双锐利的眸子,抓住了司空无飞快想要逃离的手。快速放在嘴边亲了亲,仿若这个动作他已经做过千百遍一样,司空无却还是清醒时第一次被人这样触碰,脸禁不住有些红。
水衡看着少年红润的脸,眨了眨眼睛,逼走突如其来的酸涩感。
为什么会这样呢……一想到这个少年醒过来了,不会再病恹恹的了,他满心里的欢喜,恨不得将天上的星辰都摘给他。
“你……”
司空无呆了呆,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这话……还是不说了吧,说了有些羞赫,好像他轻薄人家姑娘家似的,可水衡哪里肯舍得放过这个机会,他握紧了少年的手,力道大的将司空无的手都勒出红痕了,司空无皱眉,不知为何突然这般,但是他知道眼前的人很在乎自己,故而也没让他松开。
见水衡故作可爱的模样,司空无默默别过脸去,不是因为太难看……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水衡用这张艳丽无比的脸做这样的表情……那就不是可爱了,而是诱人啊……
这种美而不自知的感觉真是……太想让人将他扑倒了……
好半天,司空无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目光正对着水衡,一字一顿道:“朕在梦里梦见的,都是你。”
见水衡没说话,司空无忍不住暗自懊恼,暗道自己果然还是太过孟浪了,这种话怎么能对着一个女子说呢?纵使这个女子威名不再皇叔之下,自己怎么能如此就不将她当成女子看待呢?他定定心神,想开口两句挽回自己的形象时,只见自己面前这个美艳动人的‘女子’开口,声音不再轻柔,带着些青年人的沉稳以及还未褪去少年的清冽。
“奴家也十分喜欢圣主,喜欢的紧。”
这下子……司空无再不明白他可就真是个傻子了,他忍不住一问再问。
“你是个男的?”
见司空无脸色突变,以为他嫌弃自己的水衡嘴角的笑容还未展开就僵了僵,随即张口恢复了以往那副柔媚婉转的嗓音,“陛下若是不喜欢,奴家再换回去便是了。”
“不,不用……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司空无扶额掩面,他不知道原来自己喜欢的人原来是个男的……霎时间司空无感觉苍天给他开了个无比大的玩笑,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了自家皇叔。
没事没事……就算断袖也不要紧,反正威名赫赫的皇叔都正儿八经的断袖了,他作为一国之君难道还不能有龙阳之好吗?断了就断了,司空无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这辈子就喜欢这个男人了,他爱如何就如何,总之……是这个人一路悉心照顾他不假,也是这人带他逃脱了龙潭虎穴,若说起面容……司空无想了想从前那些总是自诩圣朝第一美人、京都第一美女的容颜,竟然发觉那些人个个都不若水衡好看……
一时更是无奈了,水衡这般好看……若是今后他想纳妃怕是看那些人都觉得是污了自己的眼……
在水衡的引诱下,司空无慢慢地接受了自己的确是喜欢水衡的‘事实’,并且司空无可以看得出来……水衡真的是真心实意的帮他,一时心头感动更甚。
在扳倒司空忻之时,司空无终于可以将所有的权力都揽在自己手中,手下各臣的归附让他很是满意,不过……唯独不满意的便是……
在册封水衡为后的当日,为何是他在下?
司空无张张嘴,老是想说这个问题,却总是被水衡凶猛的动作含糊过去,终于在一次间隔中,司空无找到了空隙,拉住了水衡想继续煽风点火的手。气喘吁吁泪眼朦胧道:“朕是帝君,岂有帝后在帝君之上的道理?”
水衡一听,眸色乍亮,“陛下原来是在乎这个,不妨不妨,本宫这就让您在上。”
还未等司空无赞叹一声帝后果然懂事,姿势一换,他便处在了上头,只是却进的更深了。司空无咬牙,颤抖着侧头看向帝后,只见帝后那张艳丽无双的脸上挂满笑意。
“陛下是帝君,理应在上,之前是本宫逾矩了,这就让陛下好好体验在上的感觉。”水衡加重了最后一句的发音,恶魔般的语气让司空无眼前一抹黑。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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