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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有几分》作者：桃禾枝
文案：
谈青柠自幼生活在安静平和的江南小镇，日子过得舒心恣意。
高二暑假，豪门少爷白津寒寄宿在谈家。
少年长相清隽，性格却阴沉古怪，很难亲近。
爸爸私下告诉青柠，白津寒身体有恙，大概只剩一年的生命了。
青柠善心大发，从此对白津寒关爱有加，有求必应。
甚至在白津寒提出要当她男朋友时，青柠也只犹豫了半分钟就同意了。
不到一年，白家来接人了。
青柠算了算日子，哭着和白津寒告别。
少年擦去她脸颊的眼泪，低声承诺：“等我回来娶你。”
青柠点点头，答应了这个善意的谎言。
大三，谈青柠在舍友的安排下参加联谊会。
走到校门口时，一辆豪车倏地停在几人面前。
英俊矜贵的年轻人从后车座下来，大步逼近怔忪在原地的谈青柠。
青柠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白津寒抓住青柠的手腕，炙热目光落在她锁骨下的纹身。
他声音冷厉地质问：“敢找别的男人，你是当我死了吗？！”
身娇体贵大少爷X人美心善小太阳
内容标签：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谈青柠，白津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青春因爱你开始
立意：珍惜生命，阳光面对人生
第1章
C市的夏天，总是又闷又热。没有梅雨和台风的三伏天，整座城市的人仿佛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
这天本是7月普通的一天，是谈青柠短暂暑假的一个寻常下午。
可对于谈家来说却不是。
谈父谈母罕见地同时请假，在家等待迎接一个客人的到来。
来人叫白津寒，是谈爷爷旧识的孙子，A城人，和青柠同龄。他即将来谈家寄宿一段时间。
白家是A城有名的豪门富商，产业遍及医疗业。被称为“富人专属”的明仁医院，就是白家旗下的产业之一。身为长孙的白津寒，从小就在锦衣玉食中长大，身份金贵。
和严阵以待的父母不同，谈青柠对白津寒的寄宿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此时的她，正在房间里喝着可乐做作业。
作为一个高考大省的高二生，谈青柠的暑假时间少得可怜。
在这十几天的时间里，她还有十几张的卷子和数不清的暑假作业要做。
正专心致志做题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妈妈的声音：“青柠，客人来了，收拾好下楼来。”
“哎，来了。”青柠应了一声，将书本卷子和笔收好。
窗外响起一声汽车的喇叭声，她下意识地从窗口往下看。
四五辆黑色奔驰正从路的另一边朝自己这栋楼的方向驶来，一辆蓝色的中型货车跟在最后。
凭直觉，这应该就是白家送人的车队。
谈青柠没有再看，随手扎了个马尾，关上门下楼。
炎夏酷暑的季节，空气中弥漫着燥热的气息。强烈的金色阳光透过树叶空隙漏在车身，有股要将车字烤化的架势。漆黑光洁的车面上，黄色的光斑在摇晃。蝉在树上不甘示弱地嘶叫，听在耳朵里更添了几分烦躁。
单元楼下，父母正站在阴凉处和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中年男人讲话。
他们身后，沿着路边停靠了一排黑色轿车，每辆车旁边各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
谈青柠被眼前这犹如黑社会上门的情景弄得一懵，连忙走到父母身边，只来得及听清零星的几句客套话。
“麻烦你们了。”
“不客气。”
……
中年男人见到谈青柠，面色和善地打招呼：“是谈小姐吧？这段时间要叨扰了。”
“这是赵叔叔，送津寒来的。”谈父给女儿介绍。
谈青柠礼貌地和来人打招呼。
男人笑着点头，转向谈父谈明佑，出声问询：“那谈医生，我先让人把东西送上去。”
“好。”谈明佑点点头。
“我来开门。”谈母颜荟抢着开口，率先进了大门。
谈家所在的这栋楼总共4层，谈家住3,4楼，是占地160多平米的跃层设计。谈青柠已经在这住了近10年了。
白衬衫的中年男人见状，对着后面的车打了个手势。
车旁的黑衣男人们会意，开始从货车搬东西，动作井然有序。
最显眼的，当属货车上的那张大床。除此之外，是各类大小不一的箱子。各个包装完好，箱体用白纸贴好了标签。
谈青柠看着来人们整齐划一的动作，嘴巴不自觉张成了一个小小的O型。
这着实不能怪她少见多怪，因为不止她，四周的邻居们也纷纷从楼上的阳台窗户探出了好奇的脑袋。
赵朝站在绿化带旁，正盯着手下的人来来回回搬东西。
过了一会儿，一个黑衣男人走近赵朝汇报。
“赵哥，搬好了。”
赵朝点点头，迈步走到第二辆车子旁，微微俯身打开后车门，对里面的人说了句什么。
这里面坐着的，应该就是那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吧。
谈青柠有点好奇地看过去。
被车门挡住，只能看到一截黑色的裤管和干净整洁的鞋面。
紧接着，下车的人站直了身子。一张精致的侧脸轮廓出现在了青柠的眼帘。
少年的脸白得过分，额前黑发乖顺地垂着，清晰的眉骨下是一双略窄的眼，鼻梁挺直，下颌线条干净漂亮。
似乎是不能适应过于强烈的阳光，他眯了下眼睛。修长脖颈在光线下格外透白，身上衬衫整洁笔挺，几乎没有褶皱。
看上去就是长期养尊处优的模样。
谈青柠被这大太阳下的美色唬得微微一怔，一时没有注意到身后传来的“砰砰”声。
“谈青柠！”
谈青柠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去。
发小许灼一只手转着篮球，正和几个同样穿着背心的男生一起大大咧咧地往这走。
许灼露出一口大白牙：“暑假作业写了多少？给我抄抄。”
两人同在C市市区的清中读书，暑假作业也差不多。
谈青柠皱眉：“阿姨不让我给你抄，要你自个写。”
许灼住隔壁单元的三四楼，两家从搬过来已经当了十来年邻居了，关系好得很。许妈妈嫌自己儿子英语成绩太差，没少让谈青柠帮着盯盯。
许灼身边的男生稀稀拉拉地嘲笑起来。
“你们先走。”许灼将篮球扔其中一个人，嬉皮笑脸的地走到谈青柠面前。
“见死不救啊谈青柠。”许灼“啧”了声，“那你把数学试卷给我，你空着的题我给你填了。”
许灼语文英语成绩不行，物理和数学却很不错，数学试卷在他眼里尤其简单。简单题他懒得做，便常常把谈青柠的要去，将前面的题抄一抄，再把她不会的大题写好还来。
这样，谈青柠不会的题目也得到了解答。
谈青柠犹豫了下，点头答应了。
“好吧，但是我才写了一张数学卷。”
许灼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行，过几天来你家拿。走了。”
他的目光看向旁边一溜的黑车，嘴角歪了歪：“这就是要来你家寄宿的？”
这么大阵仗，吓唬谁呢？
谈青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一会儿功夫，爸爸和白津寒已经不在了。只有搬好东西的黑衣人还站得笔直。
“是啊。”
许灼眯了眯眼，随意道：“他要来我们学校上课吗？体验一下我大清中的高中生活。”
“不知道。”谈青柠摇摇头，“没问过。”
“行，打球去了。别忘了把试卷准备好。”许灼一边向前走一边回头叮嘱。
他人高腿长的，快跑几步追上前方慢悠悠走路的同伴。
几个人勾肩搭背地在阳光下走，背后的肩胛骨在轻薄的布料下清晰可见。少年的玩闹嬉笑声传来，间或夹杂着几句方言。
背影意气风发，青春洋溢。
*
谈青柠回到家，两个陌生的阿姨正在客厅整理东西。
除了各式各样的礼盒，还有很多吃穿用度的东西。那张大床不在客厅，想来已经被搬到了白津寒的卧室。
谈明佑和赵朝正在说话，见谈青柠来了，出声叫住她。
“青柠，你带津寒上去看一下房间。”
谈青柠应了声，看向坐在沙发的沉默少年。
白津寒对上她的眼神，清隽面容如湖水般平静，棕色的瞳仁半分情绪都没有。
他起身，慢条斯理地走到她旁边。
刚刚离得远还不觉得，眼下近距离站在一起，谈青柠发现白津寒比一米八一的许灼还要高上一点。
“走吧，我给你介绍一下。”谈青柠拿出主人的做派，在白津寒前面上了二楼。
二楼总共3间房，两间朝南的房间刚好用作两人的卧室。
“这是你的房间。”谈青柠打开自己旁边的那间房门。
里面的布置和她自己的差不多。一张床、一个写字台，再加一个大柜子。昨天她还帮着打扫了很久。只是原本的那张床已经换成了白津寒自己带来的那一张。
白津寒四周打量了一圈，脸色平静。
“嗯。”良久，谈青柠才从他嘴里听到一声没什么情绪的回答。
谈青柠想他一个从小被娇惯长大的人突然换了地方，不太开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是洗手间和浴室。”她忽略白津寒的冷淡，领着他继续参观。
“还有这间是我爸爸妈妈的书房。不过他们平时工作忙，不太会上来。”
谈青柠的父母都是医生，平日工作忙碌。谈青柠从小睡眠就浅，很容易被惊醒。以前父母的卧室也在楼上，两人回来晚很容易将谈青柠吵醒。为了女儿的睡眠，两人便把卧室改到了楼下。楼上的房间就这样空了下来。
“对了，这里还有一个大露台。”谈青柠走到一处小门旁，打开门进去。
视线陡然变得开阔，阳光穿过云层洒在地面，脚底温度都升高了。
露台摆放着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大大的太阳伞撑起来，将桌椅笼在一片阴凉之中。露台的另一边，摆放着一排盆栽。青柠买回来的多肉小巧玲珑，五颜六色，焕发着勃勃生机。
“这里很棒吧？”谈青柠笑眯眯地坐在摇椅上，懒懒躺下。
“我以前经常在这里背书，晒太阳。现在晚上蚊子有点多，不然还可以躺下来看星星。”她顺势看向白津寒，“——哎你走那么远干嘛？”
眼见白津寒朝着露台边缘走去，谈青柠一骨碌从摇椅上起来，快速走到他身边。
白津寒眼睫微垂，神色淡淡地看着楼下。
从白家开来的车还浩浩荡荡地停在路边。
一排保镖站在旁边，他们像押犯人似的把自己送来这里。
赵朝以为他不愿意来这里，来的路上一直在夸C市和谈家。
从C市的风土人情讲起，又辗转到谈家和白家祖辈的交情渊源，最后还回忆起他小时候的事情。
但其实赵朝想错了，自己对于离开白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在哪都一样，不过换个地方等死罢了。
家里以为，自己换了个环境就会好起来吗？
可笑。
第2章
“小心点啊，这里的围栏有点低。”谈青柠提醒他，“这是四楼，摔下去应该死不了但是很可能会断手断脚，还会破相……”
白津寒依旧沉默着没有反应。
这个人真的很难聊。
作为一个话多的人，越是遇到不喜欢讲话的人，谈青柠就越是想逗他开口。
正当她准备再说话的时候，白津寒轻抬眼皮，看了她一眼。
谈青柠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是漂亮的浅棕色，眼皮的褶皱深而窄。看人的时候自带了几分冷漠效果，加上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整个人都呈现一种“生人勿近”的态度。
一般人碍于他的气场，会知趣地主动离开。
——然而谈青柠并不是一般人。
“哎，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谈——”
“我知道。”白津寒出声打断她的话，转身面对她。
这是他第一次正眼注视谈青柠。
她很白，黑色的眼珠又大又圆，头发浓密黑润，额前一圈细细的胎毛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她的个子不高，穿着背带牛仔短裤，脖颈和四肢修长，整个人看上去像抽芽的柳枝一样纤细幼嫩。
其实白津寒不太能分辨其他人的好看与否，他也不在意这些。
人在他看来只有两种：顺眼和不顺眼。
谈青柠属于顺眼的那一类。
“谈青柠。”他嘴唇一动，低声吐出她的名字。
白津寒嗓音清冷，讲话字正腔圆，听起来很悦耳。
“我们见过。”
“见过？”谈青柠表情微怔，“什么时候啊？”
她怎么没有印象？
像白津寒外表这么出色的人，她肯定是不会忘记的。
白津寒却不打算多说，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离开了露台。
谈青柠来不及多想，跟在他后面随他一起下了楼。
楼下，父母和赵叔叔的交谈已经告一段落。
父母坐在沙发上，两个阿姨依旧在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赵朝正低着头在手机上打字。
听到两人下楼的声音，赵朝抬起头来，随后站起身子走到白津寒面前，姿态恭敬。
“少爷，您的东西已经全部送来。蒋阿姨她们会给你收拾好。以后她们留在这里照顾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带着其他人先回去了。”
白津寒“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赵朝看着白津寒面无表情的脸，心中微微叹气。
“好。您有任何需要告诉汪森，打电话给我也可以。”
汪森是留下来给白津寒的人之一，负责他的出行和其他事宜。
见白津寒还是冷冷清清的样子，赵朝忍不住多嘴了两句：“您联系白总也可以。要不是他人在国外谈判，这次肯定会亲自送您来的——”
白津寒轻扫了一个眼风过去，赵朝倏地住了口。
豪门家庭，复杂关系不便言说。要不是迫于无奈，也不至于将独子送到这座江南小镇来了。
赵朝和其他人叮嘱了几句好好照顾少爷之类的官方话，又拒绝了谈明佑吃饭的邀约，郑重告辞。
短短一个下午，浩浩荡荡的送人队伍便离开了槐镇，只留下几个照顾他的人。
白津寒从家里人走后就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来，连晚饭也是由阿姨做好送进房的。
因为怕影响谈家人的休息，赵朝在小区里另租了房子供阿姨起居。
她们每日会做好食物送给白津寒，等他吃好再离开。
蒋阿姨是谈家人的晚饭时间来的，她把外卖箱一样的东西送到楼上后便要离开。
“就在这儿等等吧，跑来跑去的多麻烦。”妈妈颜荟挽留。
蒋阿姨笑着摇摇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那边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我一会儿再过来拿东西。”
见她坚持，妈妈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阿姨走后，谈青柠不自觉地朝楼上白津寒的房间看了一眼。
心里隐隐地，总有一丝怪异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被她抛到脑后，因为闺蜜季岚在呼唤她上游戏了。
“我上去玩会儿游戏。”谈青柠擦擦嘴巴，摇了摇手中的手机。
“去吧，别玩太晚。”妈妈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
妈妈平日也会经常念叨谈青柠的学习，但她对于女儿的要求并不严厉，给了她充足的个人空间。
谈青柠从小到大都处在一个放松自由的家庭环境中，她本人的成绩也一直保持在上游，没有多让父母操心。即使偶尔考砸了，父母也不会多加责怪。
在这种松弛的环境下，谈青柠考试的压力很小。中考时更是发挥出色，考上了市区的省重点。
【等我三分钟。】谈青柠给季岚发了微信，快步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旁边白津寒的房门开着，谈青柠无意识地朝里看了一眼。
空荡荡的没有人。
桌面干干净净的，阿姨带来的箱子被放在靠近门口的地面。
人呢？
见对面的洗手间门也是开的，谈青柠捏着手机走向露台的门。
她推开门，闷热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
半明半暗的天色模糊了少年的身姿轮廓。
白津寒面朝外，坐姿笔直安静，身形清瘦挺拔。
炎热的夏日没有风，少年白色的衣衫贴在身上。配合着天空暮霭沉沉的景象，这背影显得分外孤单寂寥。
不知为何，谈青柠微微松了口气。
她不自觉放轻脚步走到白津寒的旁边。
少年微微歪了下头，一言不发。
“你吃好饭了吗？”谈青柠开口，声音轻得怕打扰了他。
“吃了。”白津寒声音淡淡，语气平静。
这么快？
谈青柠微微讶异，从蒋阿姨送饭到自己上楼，才不过十分钟，他已经吃好换了地方。
“坐在这里不热吗？”
空凋可乐冰西瓜不够香吗？
槐镇的夏天向来嚣张得毫不客气。她不过才来了两分钟，脖颈已经有了汗意。
“不热。”白津寒依旧惜字如金。
谈青柠甚至怀疑，这仅有的几个字已经算是白津寒礼貌施舍给自己的了。
她看向白津寒，脸颊和脖颈白皙干净，头发也干燥的没有汗意。
张了张唇还要说点什么，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在空荡露台响起。
刚一接通，季岚催促的声音响起：“谈青柠你干嘛呢？快点！我都等了几个三分钟了？！”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来。”谈青柠匆匆挂掉电话。
她打开游戏界面，心思一转看向白津寒，友好地邀约：“要不要一起玩游戏？王者你会吗？”
白津寒淡淡扫了眼游戏界面，态度冷漠：“不玩。”
“好吧，那我先回房间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这里晚上蚊子多。”
谈青柠一边等着组队一边往里走去。
关上门的时候，她再次看了眼静静坐在前方的白津寒，脑子里突然回想起今天许灼他们勾肩搭背的背影。
或许，自己可以把许灼介绍给他，男孩子嘛，篮球打着打着也就熟了。
露台恢复了安静。
夏日的夜晚总是姗姗来迟，天空残留着白天的一点余晖。远处，白墙黛瓦的房子星罗棋布，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象隐约可见。小区的环境安谧，只有知了在不甘示弱地鸣叫，为此处增添了几分吵闹。
白津寒的内心毫无波澜，像一尊静止的雕像在露台坐着。
当天色完全暗下来后，他才迈步回了房间。
*
“打龙打龙！”
“啊啊啊！我死了。”
“季岚不是我说你，你真是史上最菜小乔。”
……
叽叽喳喳的声音从一墙之隔的房间传来。
这里的隔音不好，偏偏旁边还是个话多的。
白津寒皱了皱眉，有点嫌弃。
他伸手拿过桌上的手机，里面躺着一条爸爸发来的微信，问他在这里的情况。
白津寒眼神疏淡地看着信息，过了会儿才回复了几个字。
爸爸很快再次回过来，言语间透露希望他换个环境能多和同龄人相处，好好享受青春时光。
白津寒按灭了屏幕，没有再回复。
同龄人……
谈青柠吗？
可是她很吵。
*
另一边，谈青柠的生活并没有因为白津寒的到来产生什么变化。
两人虽然同处一个房子，但神奇的是，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除了必要的事情，白津寒平日几乎不出门。
谈青柠观察了几天，这个看上去有些古怪的少年似乎喜欢家里的露台，经常一个人坐在那里。
有时候，谈青柠也会去那里找他聊聊天，只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一个人在说，得到的回应寥寥。
“蚊子都比你热情。”这天，谈青柠嘀咕着从家里翻出一个电蚊香，拿着东西去了露台。
槐镇以槐树多出名，小区里的植被也很多，夏季尤其招蚊虫。
白津寒细皮嫩肉的，肯定很受蚊子喜欢。可他居然一点也不介意，真是奇奇怪怪的一个人。
谈青柠打开露台门，白津寒还没来。
她找到电源插座的位置，低下身将电蚊香插好。
“你干什么？”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谈青柠转身，目光正好对上门口的少年。
他穿了身休闲的衣服，面容隐在灰暗的天色中，看不清晰。
谈青柠站直了身子解释：“这里蚊子挺多的，插上这个好一点……”
白津寒走过来，声音平淡地回复：“不用。”
谈青柠皱眉，带了点“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语气：“怎么就不用呢？我们这里的蚊子可毒了！你看我的腿，我才来了一会儿就被咬了一个包。”
她抬起腿，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脚踝。
白津寒垂下眼。
少女穿了条宽松的长款T恤，膝盖下的小腿笔直，脚踩一双藤编拖鞋，鞋面是一个小姑娘的图案，猛地一看和她本人还有几分相似。她的小腿纤细，脚踝更是细得一折就断似的。莹白的肤色上，一个红色的疙瘩格外显眼。
白津寒抿抿唇。
他知道谈青柠是好心，可自己一是本能地抗拒生人，二也是确实用不着。
“没有蚊子叮我。”默了默，他出声解释。
他来这里几天了，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怎么会呢？”谈青柠喃喃自语，“这蚊子还懂礼貌不成？”
专门欺负老熟人，对客人就手下留情。
她抬起头，似乎看到白津寒向下微扯嘴角。
接着是一道冷冷的声音：“也许蚊子怕吸了我的血会中毒。”
谈青柠：“……”
这笑话有点冷啊兄弟。
白津寒恢复成了沉默是金的状态，走到一旁的椅子边坐下。
谈青柠得到了长一点的回答，一时有点高兴，觉得两人的友谊有了些许的进步。
她想了想，也走过去拉开一张椅子在白津寒旁边坐下。
“你如果无聊的话，可以找我玩啊。”
白津寒侧头，眸光微闪。
她的眼睛很黑很亮，认真看着别人的时候很种真诚感。加上清甜的声音和欢快的语气，好像真的很愿意和自己玩似的。
如果没记错，她昨天晚上还因为自己没理她有点丧气。
才不到一天，她已经又恢复成了充满活力，轻松明快的样子。
白津寒喉头动了动：“玩什么？游戏？”
这几天，自己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从隔壁传来的叽哩哇啦声。
她白天很安静，似乎在做作业。一到了晚上声音就开始多起来。
有时候笑有时候叫，听上去很快乐的样子。
而这种情绪，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了。
谈青柠点点头，“是啊，很好玩的。”
她拿出手机，打开游戏递到白津寒面前，兴致勃勃地点开一个有些：“这个，你玩过吗？”
“没有。”
谈青柠“唔”了一声，“那我教你玩吧。先玩一把匹配，我告诉你怎么玩。”
这几天她流年不利，连连掉星，反正就一个黄金号，给白津寒玩玩也没事。
白津寒顿了几秒，伸手接了过来。
谈青柠将椅子挪得更近一些，头也凑了过去。
“我和你说，这里可以选英雄……”
谈青柠声情并茂地讲解着规则，时不时还要上手指指点点。
白津寒靠近她一侧的手臂微微有些僵硬。
少女身上的气味霸道地入侵着他的嗅觉，是牛奶混合着花香的味道，清淡甘甜。
白津寒的眉头蹙起来，不习惯和别人这么近。
沉浸在游戏中的青柠恍如未觉，柔顺的发丝偶尔从肩膀滑落，擦过他裸露在外的臂膀。
“哎快跑快跑！”她着急地伸手去点屏幕。
白津寒一个愣神，手中的英雄已经倒地了。
“啊，可惜。”谈青柠遗憾地感叹，等屏幕上的人复活后又恢复了斗志昂扬。
“好了好了，我们出发。”她轻快地说。
……
随着游戏的进展，白津寒渐渐放松了不少。
他举一反三的领悟力很强，很快就适应了游戏规则。
“对对对！打这个水晶就行了！哎哎哎赢了！”
谈青柠开心地看向白津寒。旗开得胜的人没什么表情，看上去还没有她这个军师开心。
“再来一把吧！”
她对这位少爷的冷淡已经佛了，于是点开匹配，又开了一局。
就这样几次下来，白津寒已经能玩得有模有样了。
“天呐你好厉害。是不是玩过类似的游戏啊？我们组队吧！就叫‘精灵’组合怎么样？”谈青柠跃跃欲试。
白津寒睨了她一眼，纠正她：“是jin不是jing，是ning不是ling。”
谈青柠：“……”
“只是谐音啦大哥。等我拿个pad来，我还有个号，我们试一试。”她挥了挥手跑开。
没两分钟，谈青柠拿着pad回来了。
“好，我们组队一起玩。到时候我带着你，听我指令行事。”
游戏开始后——
“跟我蹲一波。”
“他们在开龙，去抢好像来不及了。”
“哎，你怎么一个人去了？”
“啊啊啊，你居然抢成功了！人才啊！”
…………
耳边的声音嗡嗡，白津寒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星星散落在夜幕。
露台亮着灯，将一对少男少女笼在晕黄灯光下。
两人连赢了两局后，谈青柠兴趣不减，邀请白津寒继续一起上分。
第三局进行了一会儿。
“你的等级没对方高，还是走吧。”谈青柠的话音刚落，敌方的人已经死了。
“可以可以。”她忍不住夸奖。
……
“对方的貂蝉有点傻乎乎的，她老公也不救她……”
像是想到了什么，谈青柠突然笑起来。
“难怪她要去找子龙哥哥，哈哈哈哈哈。”
……
“谈青柠。”白津寒终于忍不住，说了两人一起玩游戏后的第一句话。
她真的很吵，和小时候一样。
“干嘛？”
游戏界面上，两个人选的英雄站在一起，俊男美女的组合颇为般配。
白津寒对着谈青柠所在的方向放了个技能，声音淡淡：“这个游戏可以杀队友吗？”
第3章
谈青柠一时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如果没理解错的话，这个人居然丧心病狂到想杀她？
“不可以！这是团队游戏！你怎么可以杀我？！我们要互助互爱！”
说话间一个没注意，谈青柠被草丛里蹿出来的刺客和辅助困住杀了。
白津寒的技能冷却时间还没到，闪现避开来人，毫发未伤。
谈青柠：“……”
她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量：“这就是你说的杀队友？”
白津寒皱了皱眉，不太想理她。
青柠：“白津寒你不能这样。我这么漂亮能干的队友，你居然就看着我死？”
白津寒的嘴角抽了抽：“意外。”
谈青柠好脾气地相信了：“行叭，那你下次不要这样了哦。我们是一个集体，要有集体主义精神。必要的时候，肉要站在输出前面挡伤害的。你知道的伐？”
她很大方地不与新队友计较，一边说话一边继续玩。
十分钟后。
“你学得好快啊！我们以后一起上分怎么样？”谈青柠看着屏幕上五杀的人，欣慰不已。
“谈青柠。”白津寒按下回城。
“干什么？”谈青柠蹲在草丛里换装备，随口应着。
“闭嘴。”他歪头看向旁边叽叽喳喳的少女。
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威胁：“再吵就杀你。”
谈青柠：“……”
说好只是意外的呢？
世界这样美好，为何你如此暴躁TAT
这一场载着友谊小船的游戏最终不欢而散。
临睡前，谈青柠给自己腿上新鲜的蚊子包抹风油精，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陪白津寒去露台喂蚊子了。
他自己爱去就去吧，被叮成蜂窝自己也不管了。
哼。
涂抹间，手机响了一声。
许灼：【我妈邀请你明天中午来我家吃饭。】
两家人做邻居已经有十年了，从小到大她没少来许家蹭饭。
暑假期间，父母不给她吃太多外卖。妈妈每天早上烧好荤菜，还会准备好素菜的食材让她中午自己烧一下。
眼下免费午餐近在眼前，而且许妈妈的厨艺也比自己妈妈好多了。
是以，谈青柠没多想地就答应了。
许灼的消息很快又来了。
【顺便把你做好的卷子带来】
谈青柠：【这次数学卷子好难，我空了很多】
许灼：【叫声爸爸，老子给你做】
？？？
真是飘上天了他。
谈青柠愤怒地发了个语音过去，将手机扔到一边。
另一头的许灼看到语音消息，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看看，在数学面前，谈青柠还不是得跪在自己面前叫声爸爸？
他将手机音量放到最大点开消息，准备好好享受这一尊贵称呼。
一秒的停顿之后，巨大的咆哮女声回荡在房间。
“滚！！！”
许灼被这声音刺得一抖。
还没反应过来，妈妈已经在门外高声警告：“许灼你不要欺负青柠！”
许灼：……
太难了。
*
谈青柠第二天醒来已经接近中午。
父母上班不在家，厨房里留着妈妈烧好的糖醋排骨，还有一份洗干净的蔬菜。
去许家前，谈青柠看了看楼上白津寒紧闭的房门。
妈妈的厨艺一般，烧的糖醋排骨却是一绝，堪比五星级饭店大厨。有好东西不和客人分享，谈青柠有点过意不去。
想了想，她将热好的糖醋排骨分了一小份出来，带上筷子一起上了楼。
“叩叩”两声之后，门开了。
白津寒穿着整齐，从上方淡淡睨视着她。
“那个——”
谈青柠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拿走。”白津寒皱眉，扫了盘子里的排骨一眼又离开。
“这个很好吃的，你不尝一下吗？”
排骨酸甜的味道随着热气飘到谈青柠鼻尖，她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白津寒眉心皱得更紧。
“不吃。”
话音刚落，少年已经别开头干呕了一声。
再抬起头，漂亮的眼睛里溢满了厌恶，一脸的嫌弃。
“快拿走。”
！！！
白津寒他这是什么态度？！
不吃拉倒。
你的胃是黄金做的吗？
谈青柠气鼓鼓地端着盘子下楼了。
既然白津寒不要，谈青柠便带着排骨一起去了许家。
桌上，在谈青柠一口一个“好吃”，“阿姨你真厉害”的吹捧中，许妈妈脸上乐开了花。
“青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哎对了，开学的时候和许灼一起走吧。你爸爸妈妈可能又要值班，正好你许叔叔开车一起送了。”
谈青柠弯了弯唇，没有拒绝：“谢谢阿姨！”
她放下筷子，眉眼弯成了月牙状：“上次许叔叔来我们学校，我同学都以为是许灼哥哥呢，后来知道是许灼爸爸，大家都说许灼妈妈肯定漂亮又温柔，许叔叔才会这么年轻。”
一段话将两个人都夸了，许灼妈妈更是笑得春风满面，花枝乱颤。
许灼吐掉嘴里的骨头，对谈青柠的彩虹屁鄙视不已：“马屁精。”
谈青柠挑了挑眉，冲他做了个鬼脸，接着转向许妈妈：“阿姨，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许妈妈瞪了儿子一眼：“还说人家，你要有青柠一半懂事就好了！”
许灼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饭后，谈青柠随许灼进了他的房间，问了他几道数学卷子的填空题。
许灼这次倒没有再乱说话，老老实实地做起了题目并将解题思路简单讲了一遍。
“唔，对。诱导公式这里我算错了。”谈青柠点点头，打算回家了。
“其他题目先不问你了，我还要回家写周记。”
“哎对了。”许灼叫住要离开的谈青柠，“我发现你又上铂金了。最近战绩不错。”
谈青柠一怔，想起昨晚和白津寒组队的事，小脸板了起来。
“许灼，你再乱BB小心下次我在游戏里杀了你。”她学着白津寒的语气，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许灼嗤一声笑了，“谈青柠你脑袋没事吧？大夏天的中暑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她的脑门。
谈青柠“啪”一下拍掉他的手，“别弄乱我发型。”
“我才是你爸爸，OK？”她比了个鄙视的手势，飞快跑开了。
*
青柠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打开门，白家的蒋阿姨正在客厅打扫卫生。
最近几天，蒋阿姨送饭之后，会给谈家做卫生工作，等白津寒吃好饭才会回去。
能被白津寒这么挑剔的人选中做饭，蒋阿姨做的饭有多好吃啊？
谈青柠舔了舔唇，有点想尝一尝。
“阿姨你来啦。”谈青柠关上门，热情地打阿姨招呼。
“是啊。”蒋阿姨笑笑。
相处几天下来，她很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阿姨你每天这样来回跑太麻烦了。不然你就在我们家里做饭呗，等做好了让白津寒下来吃。”谈青柠建议道。
蒋阿姨犹豫了下：“我在这里做饭，你怎么办呢？”
谈青柠抿唇微微一笑，眉眼弯弯，“我给你餐费，你顺便多做一点，给我留一点点就好了。”
这样的话，妈妈就不用早起给自己做饭，自己也不用烧菜了。
她走上前，拉着蒋阿姨的胳膊晃了晃，“好不好啊阿姨？”
阿姨面露为难之色：“可是——”
“如果白津寒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我就一个人去房间吃好了。楼下留给你们。”谈青柠举手发誓，“我保证不打扰你们家的大少爷。”
蒋阿姨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不是我不愿意。我是怕少爷不同意……”
“我去和他说！”谈青柠立刻接过话，兴冲冲地上楼了。
虽然之前的白津寒对自己很不礼貌，但是为了美食，她还可以再忍他一回。
谈青柠三步并两步地跑到白津寒门前，抬起右手就要敲门。
“我说了我不去医院！”
房间内，白津寒抬高的声音让谈青柠的手猛地顿住了。
“够了！”
紧接着是一个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谈青柠的心脏猛地一跳。
印象中，白津寒一直是沉静清冷的形象，就连在游戏里威胁要杀队友，都是一副“天气不错”的平淡语气。
谈青柠从没有见过他脾气外露的样子，一时被他暴戾的语气震慑住。
现在貌似不是一个找他的好时机。
谈青柠收回手，准备再找别的时间找他。
下一秒，眼前的门猛地开了。
白津寒怒气未散的脸出现在谈青柠面前。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少年很快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模样。
“干吗？”他嘴皮一掀，声音冷淡。
谈青柠双手背后，尽量表现出“什么都没听见”的轻松表情。
“嗯……”她顿了顿，“我想和你商量，可不可以让蒋阿姨在这里做饭。”
她抬起眼皮瞄了眼面无表情的少年，小声补充：“然后给我留一点点。”
“我不吃荤。”白津寒开口。
谈青柠一时不解，皱了皱眉。
“什么？”
白津寒却是不打算再说什么，绕过她去了洗手间。
谈青柠灵光一闪，想起了刚才那盘糖醋排骨。
原来是素食主义者……
等白津寒从卫生间出来，她非常善解人意地开口：“你不吃肉啊，没关系。刚才是我误会了，我不会不高兴的——”
“谈青柠。”白津寒似乎是叹了口气，“你要蹭饭，就没有肉吃。明白吗？”
“……”
“那个。”谈青柠委婉地出声询问：“鱼虾海鲜也没有吗？”
“没有。”白津寒迈开长腿径直走过来，经过她身边丢下一句话：“你想清楚。”
“砰”地一声，少年关上门回了房间。
他的样子，应该是默认允许了自己的提议吧。
谈青柠在吃肉和做菜之间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屈服于了自己的懒惰。
她探头看向楼下，笑眯眯地冲着蒋阿姨比了个“OK”的手势。
*
解决了一件大事，谈青柠心情很好地回了房间。
仔细想想，白津寒虽然冷淡了点，脾气也不是很好。但人还是不错的。
记起他是A市人，谈青柠不由有些为他的学习担忧。
A市的高考难度要比这里小一点。
作为一个高考大省省重点中学的学生，她理所当然地认为，白津寒可能会跟不上高三的学习。
正所谓吃人嘴短，谈青柠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帮助一下白津寒的学习问题。
清中的学习进度偏快，一轮复习早就开始了。虽然不知道白津寒要去哪个高中借读，但复习资料总是相通的。
于是，谈青柠认真整理好自己的笔记，抱着一沓东西去敲了隔壁的门。
门很快就开了。
谈青柠赶在白津寒说话前将笔记和教材捧到他面前：“我来给你送笔记，不用谢我！”
白津寒蹙眉反问：“什么笔记？”
“语数外的一轮复习笔记。”谈青柠抱着笔记进了房间，将笔记本和课本都放在白津寒的桌上。
她转过身，后腰抵着书桌，轻松关切地说：“我这两天写物化的作业，你可以先看语数外的，有不明白的来问我。”
白津寒愣了两秒，长腿一迈，从门口走到书桌前。
随手拿起桌上的那本数学书翻了翻，一张照片不期然从书中滑下，飘飘然到了地上。
“哎呀，我忘了我男神的照片还在里面了。”谈青柠懊恼地蹲下，捡起照片。
白津寒低头：“男神？”
照片上，是一个穿灰色西装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谈青柠点点头，将照片正面对着白津寒，指了指男人的脸：“你认识他吗？”
白津寒摇头。
谈青柠吸了口气，“那我给你隆重介绍一下我的男神。当当当当——”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葛军，葛老师！”
白津寒：“……”
谈青柠兴奋地和他分享，“怎么样？我男神是不是很厉害？”
“我每次考数学前都要拜一拜我男神，祈祷卷子不要太难。当然，最重要的是希望高考不要遇到他出的卷子……”
谈青柠对上白津寒的目光，逐渐消声。
不是，你这副一言难尽看煞笔表演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第4章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谈青柠憋不住了，率先打破沉默：“你这什么表情？看不起我男神？”
她脸颊圆润，下巴小而尖。仰着头质问的时候眼睛睁得很圆，腮帮子也鼓起来，看上去像某种幼兽。
白津寒停顿了两秒，脸色平静地否认：“没有。”
“而且我也不认识他。”
谈青柠狐疑地打量了几秒，暂且相信了他的话。
“不认识就算了，反正你也不在我们这里高考。”
白津寒垂下眼睫，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
谈青柠想起自己来找他的目的，一个问题接着一个。
“对了。你学文科理科？”
“找好借读的学校了吗？”
“我当然觉得我们清中最好，但一中和南中也不错的。”
“如果你来我们学校的话，要抓紧复习一下了。我们一轮复习都开始了，开学还有考试……”
“谈青柠——”白津寒打断她的话。
他单手拎起数学书在青柠眼前晃了晃，眼皮微掀看向面容姣好的少女。
眉眼清朗疏离，声音冷淡：“谁告诉你——我要借读了？”
*
晚上父母回来后，谈青柠高兴地说起和白津寒一起吃饭的事。
“妈妈，以后你就不用给我准备午饭了。我已经和白津寒说好了，中午和他一起吃。”
“一起？”
谈明佑和妻子对视一眼，放下了碗筷。
“津寒同意你蹭饭？”他狐疑地看向女儿。
谈青柠点点头：“对啊。不过他真的很挑食，这不吃那不吃的。”
谈妈妈惊讶：“你们相处得很好？”
“那倒是也没有。”谈青柠老实回答，“他对我很冷淡的。”
不怎么和她讲话还嫌弃她话多。
旁边的谈明佑很轻微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下午白父来了电话，白津寒还是不愿意去市一院。
青柠没有注意到这声叹气，将憋了一下午的事情问了出来。
“爸爸，白津寒不借读吗？”
下午这位大少爷反问了一句话之后就不愿多说了。她什么都没有搞清楚。
谈明佑眸光微沉，思忖着说：“暂时没听说有这方面的安排。他——”
他看向女儿，温声道：“青柠，津寒他身体不好。你……多让着他点吧。”
谈青柠夹菜的动作停下，眉毛打成了结。
她知道他生病了啊，可是生病的人为什么不去医院呢？
“他到底生了什么病啊？”谈青柠声音不自觉小起来，“我听到他打电话说不要去医院，很生气的样子。”
谈明佑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不答反问：“爷爷是什么科的医生？”
“神经外科！”谈青柠立刻回答。
爷爷谈页是全国有名的神经外科专家。几年前，谈页教授因医患纠纷被患者家属杀害的新闻轰动一时，在C市的医生家属圈更是无人不知，引起了轩然大波。
谈明佑指了指自己的头示意。“下周市一院有个脑外科专家的研讨会，国内外这方面的权威都会来，白家想让他去看一趟。”
他面色一凛，摇着头惋惜：“只可惜，他坚决不同意……”
谈青柠的心脏猛地揪紧了，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他……病得很严重吗？可是去大城市看不是更好吗？”
白家旗下有著名的私人医院，医疗资源肯定不缺。怎么会想到来C市……
谈明佑再次叹了口气：“吃完饭再说吧。”
谈青柠怔忪着点点头，夹了只虾放入口中。
平日最喜欢的油爆虾，吃起来却淡然无味。
吃好饭，爸爸把谈青柠叫到房间进行了谈话。
谈明佑指着旁边的凳子示意女儿坐下，声音温和：“青柠，我想你也发现了，津寒的性格和你身边的同学朋友不太一样。”
青柠点点头，意识到爸爸即将说出重要的事。
谈明佑揉了揉眉心，组织措辞：“大概几年前，津寒遭到过一次绑架。”
青柠的眼睛瞬间睁大，身体绷直。
“绑架……”
这种事，她只在新闻里见过。
谈明佑低声安抚：“不用担心。他没受伤。”
青柠稍稍松了口气。
“可是从那以后，他的心理渐渐出现了一些问题……”
青柠的双手手指绞在一起，背后阵阵发凉。
“他非常抗拒治疗，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的。前一段时间，心理医生建议让津寒换个环境试试。”
…………
青柠愣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的爸爸妈妈呢？”
谈明佑叹口气：“津寒的妈妈自从他被绑架后就出现了一些问题，目前在明仁的疗养中心调理身体。你白叔叔也是没办法了，才把人送来了这里。”
“这几天，我也找津寒聊过天，但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和外人过分接触。”谈明佑走过来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倒是你白叔叔说，记得小时候你们玩得很好，想来关系会好一点。”
“小时候？”谈青柠一怔，抬起头不解地看着爸爸，“我们小时候见过吗？”
谈明佑点点头：“很早了，大概你3,4岁的时候。你白爷爷和白叔叔带着津寒来槐镇拜访你爷爷。”
他笑了笑，表情带了丝追忆：“那时候我们还住在老宅。你可能不记得了，我也就没说。”
谈青柠低头，轻声附和了一句。
她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可看白津寒的样子，他似乎还记得。
不知为何，心里有点淡淡的遗憾。
要是有个能传送情绪的机器就好了。
她有很多很多的快乐，不介意分给白津寒一点。
一直上楼回到自己房间，青柠的心中还犹如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刚刚爸爸说，白津寒脑内肿瘤虽然是良性的，但位置已经压迫到神经，还有恶化的趋势。如果不手术的话，情况并不乐观……
和拒绝见医生比起来，他喜欢呆在露台吹热风和只吃素菜等奇怪的小习惯都不足为提了。
青柠打开窗户，仲夏夜的闷热气息裹挟着青草树木的气味扑面而来。
夜空繁星点点，月光如水。户外的树木影影绰绰，树叶婆娑，树影摇曳。
小镇的人不多，到了晚上更是寂静安谧。窗外只有几声不知名的虫叫，显得突兀且聒噪。
谈青柠幽幽地吐了口气，合上窗户。
隔绝了虫鸣，房间里一时变得异常安静。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就像一路顺风顺水的乐观少女不能理解，一墙之隔的富家少爷为什么抗拒治疗。
*
旁边的卧室内，暖黄的灯光洒在白色书桌。
长相俊秀的少年坐在桌前，眸光低垂看向桌上的物理试卷。
这是谈青柠的。
在听到自己下午说的话后，女孩子的面上有些挂不住，抱起笔记就走了，匆忙间落下了这张已经写好的试卷。
白津寒目光扫过她工整的字迹，神色晦暗不明。
他几次三番拒绝她的好意，谈青柠应该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因为性格的原因，他总是一个人活动。他没有什么朋友，围绕在他身边的，只有数不清的谣言和议论。
他已经习惯并且适应这一种生活方式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如果你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谈青柠轻快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白津寒的嘴角抽了抽，拿过笔将试卷上的一道多选题圈了出来。
她倒是自信的很，这么简单的弹簧力学题都做错了。
他坐正身子，像一个阅卷老师般把试卷扫了一遍。
将几个错题圈出来后，白津寒翻到最后的大题。
谈青柠显然是不会，将最后一题的二三问都空了出来。
白津寒的目光在最后一题停留了许久，妥协般地扯过一张空白纸。
在纸上画好轴线坐标，他一步步将步骤写了下来。
写好后，白津寒才猛然发现一件事。
今晚的谈青柠，似乎异常地安静。
以往的这个时候，她不是看视频就是玩游戏，总是要在隔壁发出一点动静来的。
可今天，她安静得不像话。
不过这些与他无关，他也没兴趣了解。
白津寒将试卷摆在一边，只等明天吃饭时还给谈青柠就好。
刚站起身来，门口传来两声“叩叩”的敲门声。
白津寒走过去打开门，披着头发的谈青柠出现在门口。
“嗨。”她热情地打招呼。
白津寒：“有事？”
她从没有这么晚来找自己。
谈青柠挥了挥手中的手机，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盯着他，语气非常诚恳。
“我觉得，我们应该交换一下手机号和微信号，方便联系。”
“什么？”
白津寒一向反应迅速的大脑停顿了两秒。
“加个微信，帅哥。”谈青柠倚着门框，露出一个自认为完美无缺的微笑。
见少年没有反应，她踮起脚尖朝房间里面看过去。
“你手机呢？我扫你。”
她已经看到了书桌上的黑色手机。
白津寒眼神闪烁，顿了顿返回身去，将手机和卷子一并拿了过来。
“咦，我的物理卷子。”谈青柠接过卷子，指着画圈的题目，“这是什么？”
“你的错题。”白津寒平静地回答。
“你帮我改试卷了？”谈青柠抬头，清澈的眼睛透着不可思议。
白津寒垂眸，解锁了手机。
“不是要加微信？”
“哦对！我扫你。”
谈青柠加好微信号，挥了挥试卷告别。
“拜拜！谢谢你的解答！”
她转身，一蹦一跳地回了房间，像一头欢快的小鹿。
白津寒关上门，再次将手机放回桌上。
没过一分钟，微信的提示音持续不断地响了起来。
白津寒不得不终止自己拿衣服的动作，皱着眉头打开了微信。
谈青柠发来了一长串的动图。
人类的动物的卡通的，应有尽有。
白津寒：【？】
谈青柠很快回复了。
【沙雕表情包，快乐你我他】
【小谈同学——您身边的斗图专家】
第5章
第二天，蒋阿姨一早就来了谈家。
她已经提前和颜荟说好，以后白天都待在谈家，方便照顾白津寒的日常起居。
为此，颜荟提前收拾好了一间房供阿姨白天休息。
谈青柠起床时，蒋阿姨已经在厨房忙碌了。
她飞快地洗漱好，下去和蒋阿姨打了个招呼。
快快乐乐的语气：“阿姨今天烧什么菜啊？”
蒋阿姨笑着指了指流离台上的食材：“菠萝藜麦炒饭，香干豆腐，腰果玉米粒，清蒸白玉佛手还有一个汤。”
“哇。”谈青柠的口水都要下来了。
“我们少爷只吃素，一点肉味都闻不了。平时菜谱都是由营养师定制的，每一顿都要有杂粮豆制品蔬菜和水果。”蒋阿姨向青柠简单解释。
谈青柠点点头，暗暗咂舌。
“嗯嗯，应该的应该的。”
金贵娇弱的大少爷，确实要宝贝一点。
炉子上的砂锅“咕嘟咕嘟”地滚着汤，浓郁清香的味道从锅盖的小口散开。
谈青柠的注意力完全被厨房的食物吸引住，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可一想到糖醋排骨、油爆大虾、松鼠桂鱼、红烧肉等大餐，她又有些为白津寒可惜。
为什么会闻不得肉味呢？少品尝了好多美食啊。
午餐时，青柠忍不住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桌上的菜肴卖相精致，色泽鲜艳，味道香而不腻。
白津寒和她对面而坐，吃相斯文。
听到谈青柠的话，他放下了筷子，沉寂目光直直看向对面的少女，声音冷淡：“谁告诉你我不能闻肉味？”
话音刚落，他掀起眼皮瞥了眼正端汤上桌的蒋阿姨。
蒋阿姨的手一抖，烫人的汤水从碗沿溅到手背。她“嘶”一声放下碗，仓促动作间，碗底重重磕到了桌垫。
谈青柠快速站起来，身体前倾，关切地问：“阿姨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蒋阿姨连连摇头，一边向手指吹气一边向厨房走去。
谈青柠担忧地看了会儿蒋阿姨冲水的背影，坐下来怔怔地望向白津寒。
少年坐姿挺拔，运筷夹菜进食的动作无一不优雅矜贵。
可刚刚如果没看错，他的眼神分明带了不悦，气势压人。
蒋阿姨……好像也有点怕他。
白津寒对谈青柠的目光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进行午餐。
“你自己告诉我的啊。”谈青柠忍不住开口。
白津寒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过来。
“上次我送糖醋排骨给你吃，你闻一下就干呕了。”谈青柠小声解释，“当时我还有点不高兴。后来你说你不吃荤的……”
不知道他为什么因为这个不高兴，但总不能害了蒋阿姨。
她抿了抿唇，前胸抵上桌沿，睁圆了眼睛看他，“记得吗？就昨天。”
她的表情坦诚，眼神无辜。
落在白津寒眼中，态度很是真诚。
他垂下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在厨房的蒋阿姨听到餐厅对话，心里松了口气。
作为照顾白津寒的人，她刚才确实在谈青柠面前多嘴了。还好小姑娘帮她圆了过来。
再出来的时候，迎接她的是谈青柠一连串的夸赞。
“蒋阿姨你真是神仙手艺啊！太棒了吧！幸好我妈妈没有你这种厨艺，不然我现在肯定是个胖子。”
蒋阿姨脖子上套了个素色围裙，圆润的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尴尬。
她看了眼面色如常的白津寒，不好意思地用围裙搓手。
“那你多吃点，你们学习也辛苦。”
“哎，可不是。”说起学习的事，谈青柠就一肚子苦水，“你不知道我们高中有多辛苦。我们天天7点不到就要到教室上早自习。晚上吃饭和打仗一样，晚自习一直要上到10点。”
蒋阿姨惊讶：“你们学校这么严格啊？”
“是啊。要出成绩嘛！”青柠长长地叹了口气。
坚持坚持，再坚持一年，胜利就在前方。
对面的白津寒听到叹气声，抬眼看了谈青柠一眼。
“看什么？”谈青柠一双黑又圆的眼睛看着他，重点强调：“我们考试题目很难的。”
“很难？”
他想起了那张物理试卷，有点怀疑谈青柠话里的真实性。
谈青柠点点头，“而且我们只考语数外三门你知道吗？如果你有一门短板就很容易被别人拉开差距。两门选修课还要按全省考生的百分比评等级。你懂吗？就算你语数外考得再高，只要你选修有B，那一些名牌大学或者名牌专业根本就报不了……”
谈青柠眼角瞥到白津寒面无表情的脸，声音越来越小。
她抿了抿唇，停止了话题。
在一个生病的人面前谈前程，似乎有点不太好……
餐桌上的气氛霎时变得沉默下来。
谈青柠端起碗低头扒饭，头皮在白津寒的注视下有点发麻。
“谈青柠。”对面的男生又开口了。
“嗯？”少女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
她的眼睛很大，脸却很小。
端着的碗几乎遮住了她的整张脸，因为姿势的缘故，眼皮折了深深的一道印子，碗沿处露出半截乌黑明亮的眼珠。亮晶晶的，又带着点忐忑不安。
白津寒蓦地有些烦躁，语气也不由变得烦闷：“你物理错那么多，能考到A吗？”
谈青柠：“……”
扎心了。
高一时，她语数外之外的成绩都差不多。选科的时候就随着大部队选了理科。
没想到到了高二，物理对她来说就变得有些吃力起来。
“我……”谈青柠仔细想了想，神色颇为认真地回答：“看运气吧。考不上就算了。其实B也不错，一般211是够了。”
她生性乐观开朗，对自己的要求也没有那么严格。
人生嘛，佛一点比较容易快乐。说不定还会迎来幸运女神。
就像她本来也没想要去清中，结果中考时她超水平发挥，超过了清中普通班的录取线一大截，差一点就考上了实验班。
她也是上了清中才发现，原来聪明的人那么多。更可怕的是，他们不仅聪明，还很努力，呈现出一种全方位碾压式的优秀。
在这种压力下，不佛一点实在太辛苦。
白津寒一时语塞。
“我的同学们都志向考A+，可考生就那么多，总得有人垫在下面吧。我只好辛苦一点，做百分比中的那颗垫脚石，成全我的同学们。”谈青柠一本正经地叭叭完，郑重点了点头。
白津寒低垂着眼，嘴角微微上扬，翘到一半又落下去。
“吃饭。”他蓦地板起脸，表情有点嫌弃，“食不言寝不语不知道吗？”
谈青柠：？
这一part的对话似乎是你先起的头啊大哥？
要大度，要忍让，要友好。
谈青柠默念三遍自己制定的“相处规约”，自我纾解后，吐了口气继续吃饭。
她不懂他的古古怪怪，他也不懂她的可可爱爱。
哼。
*
这之后，谈青柠和白津寒的交往进入了一段平和期。
两人除了一起吃饭外，交流寥寥。
谈青柠每天会发一些沙雕动图或是沙雕新闻给白津寒。
然而对方犹如一个沉默且冰冷的机器人，一点人间温情都没有。
翻阅几天下来两人的聊天记录，白津寒一共就回复过两次。
一次是“？”，还有一次是“……”
其他时候，只有沉默沉默再沉默。
谈青柠有时候怀疑，不拉黑自己已经是他最后的温柔了。
然而，谁还没有几个捧场的闺蜜呢？
这天傍晚，再一次没有得到白津寒的回复后，谈青柠将同样的沙雕新闻发给了季岚。
季岚的回复只用了几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外加一个捧腹的表情包。
青柠：【如果有人看到这个消息不回我，说明什么？】
季岚：【？？？谈青柠你在外面有狗了？】
季岚：【你不是号称我是你最好的闺蜜吗！诓我？】
季岚：【说！那个女的是谁？[生气][抓狂]】
青柠：【……是个男的】
她发了个捂脸的表情包过去。
季岚立刻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谈青柠接通电话，八卦兮兮的声音霎时传了出来：“谁啊谁啊？不会是许灼吧？”
“怎么可能？！”谈青柠立刻否认，“我可是他爸爸，他敢不回我信息？”
季岚的声音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兴奋：“那是谁啊？快说快说！”
“就，认识的一个新朋友。”谈青柠简单地说了下白津寒来家里寄宿的事。
“唔。”季岚觉得没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把你屏蔽了？”
谈青柠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
“别想男人了。你作业写得怎么样了？”季岚问她。
谈青柠郁闷：“还有好多。有几张卷子也太难了吧？我好多都不会。”
季岚：“我也是我也是！特别有物理小王子出的那张卷子，也太TM难了吧？如果高考这么难我当场把卷子吃了！还考屁啊。”
物理小王子是指高二（1）班的物理老师，姓王。由于喜欢在试卷中混入物理竞赛题而闻名全年级，美其名曰“锻炼你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又因本人痴迷于物理研究，被学生冠以“物理小王子”的称号。
这个外号随着大家的口口传颂，一届一届地流传了下来。
流水的学生，铁打的小王子。
青柠笑了声，那张卷子确实很难。
“你难我难大家都难，没事。你哪题不会发我，我看看有没有我会的。”
季岚和谈青柠是一对难姐难妹。两人同在一个物化班，然而两人的理科都不怎么样。相比较而言，季岚的物化成绩还要更差一点。
平时两人少不了互相打气，彼此鼓励撑完这一学年。
挂了电话，季岚将物理试卷的照片发了过来。
谈青柠将自己的试卷和季岚的对比了一下，悲哀地发现自己只比她多会2道题。
两人同时做出来的题，还有好几道的答案不一样。
……
这个就有点尴尬了。
正当青柠准备和季岚坦白自己的爱莫能助时，手机又响了一声。
隔壁的大少爷发来了疑问：【谈青柠你暑假作业做好了？】
青柠试着揣摩了一下，这位哥的意思大概是“你怎么这么闲天天沉迷沙雕不干正事”。
怎么了不行吗？
沙雕多有趣啊！
这些珍藏都是她的快乐源泉，真是不懂欣赏的一个人。
谈青柠本想发一个“干你何事”的霸气回复，可一看旁边的物理卷子，她又萎了。
垂头丧气地考虑再三，她决定为了学习暂时放下身段。
青柠捏着小王子出的物理卷，小心翼翼地隔壁房门敲了两声。
没有回应。
青柠只好更加用力地敲了两声。
力气不慎过大，没关紧的门就这么被她敲开了。
下一秒，一个半.裸美男出现在了青柠的视线。
白津寒上半身没有穿衣服，正侧对着门站在衣柜前。看样子是准备换衣服。
听到动静，他转头看向门口。
一张俊脸冷若冰霜地和呆若木鸡的谈青柠对视。
……
四眼沉默。
如果眼神能杀人，青柠觉得自己不死也残了。
“对，对不起。”她赶忙道歉关上门，飞快跑回了房间。
一头栽倒在床上，青柠扯过空调被盖住自己的头。
“啊啊啊啊啊！”
一连串懊恼的尖叫声从被子里传出来，变得有些闷闷的。
完了，她的眼睛脏了。
呜呜呜。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少年的身体。
紧实的肌肉，流畅的线条，白皙的皮肤。
皮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介于少年和青年的线条很漂亮，腰窄得不可思议。
谈青柠躲在被子里，脸憋得通红。
“啊啊啊啊！”
她忍不住又哀嚎了几声。
白津寒会不会找她算账啊TAT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不悲不喜的声音。
“谈青柠，开门。”
谈青柠的身体一僵，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小说名——
恶魔少爷，在，在身边？
第6章
害怕白津寒是来找自己秋后算账的，谈青柠努力开动自己的小脑筋想了好几个理由。
譬如“是你自己门没关好”、“我眼睛太大怪我喽”、“你的肉.体没有什么好垂涎的不要误会”等等。
想好之后，谈青柠整理好散乱的长发，清了清嗓子为来人开了门。
白津寒已经穿着整齐，干净整洁的休闲衬衫，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
他长手长脚地站在门口，几乎挡住了那一片的光。
谈青柠不太想再和他的死亡眼神对视了，便盯着他胸口的第三个纽扣，思忖着开场白。
还没想好，白津寒已经率先开口了。
“你找我什么事？”
谈青柠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纽扣上的精致纹路，不过大脑的话径直吐了出来：“你的纽扣挺好看。”
…………
话一出口，谈青柠就感觉到了不对。
头顶上的视线变得越发迫人，空气中飘浮着尴尬窒息的因子。
她抬起头，慌里慌张地解释：“啊，不对。我是来问你物理题目的。”
白津寒垂着眼，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她的脸色白皙中透着粉，眼神微闪，黑发蓬松地垂在胸前，一双腿并得挺直，手臂垂在裤缝，站姿笔正地像个小学生。
似乎是怕自己不信，她甚至举起右手放在耳边，大眼睛睁得更圆，发誓般地说：“真的！”
幼稚。
白津寒的嘴角轻抿，面色淡淡地开口：“那你还不让开？”
“啊？”谈青柠表情一怔，迅速反应过来，“哦哦哦。”
她侧开身子，让白津寒进来。
*
谈青柠的房间布置是很典型的少女风。
墙壁是淡淡的黄色系，欧式的公主床靠着墙。柜子和书桌主色调是白，中间夹杂了一些粉色的元素。书桌上，杂七杂八地摆放着一排玻璃球、沙漏和玩偶一类的小饰品。窗前挂着一串色彩缤纷的风铃。
白津寒走近，一眼看到书桌上的物理试卷。
“你先看，我去找个凳子。”
谈青柠跑出房间，从书房“哼哧哼哧”地搬来一张椅子放在白津寒旁边。
白津寒今天异常的好说话。不仅没有计较她的行为，还愿意帮助她学习。
谈青柠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
自己的坚持还是有回报的，沙雕图果然是架起他们友谊的一座桥梁。
“你哪题不会？”白津寒皱着眉头看向神游的谈青柠。
谈青柠拉回思绪，老老实实地回答：“空着的都不会。还有圈起来的那几道，我和我同学的答案不一样，还不确定谁对。”
白津寒扫了眼试卷，拿起一支2B铅笔在空着的填空题上指了指：“这一题和10年全国卷的力学填空题差不多。”
边说边用铅笔在旁边把年份和卷子标注了出来。
“啊？我查一查。”谈青柠搜了搜10年的全国卷，果然发现了类似的题目。
“你好厉害，这都能记住。”她忍不住惊叹。
白津寒没有回应她的夸奖，目光继续向下移动：“这道解答题和12年XX省的第三道解答题考点一样。”
“这道是12年全国卷的最后一道选择题，被改成填空了。”
白津寒每指一道，思考几秒后就能说出与其考点一致的真题。
到了后面，他的提示越来越简单。
“这道，13年XX省的解答题。”
“这道，15年你们省的填空题。”
……
谈青柠一开始还会确认一下，到最后她只会愣愣地看着这位“人肉真题库”，嘴巴微张着却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非人的记忆力和融会贯通的能力？！
她一开始竟然会以为白津寒跟不上重点中学的学习？
真是太可笑了。
她为自己之前多余的操心感到羞耻。
谈青柠的目光怔怔，盯着白津寒的侧脸发呆。
他的睫毛好长，鼻梁挺拔笔直，皮肤不仅白还很细腻。
青柠怀疑把物理小球放上去可以滑滑梯，还是摩擦力为0的那种。
不止是鼻子，白津寒的五官和脸型轮廓都很完美。身材也是瘦而不弱，腹部隐隐还有几道肌肉的线条。
女娲捏他的时候，一定用了比别人百千倍的时间吧。
加上良好的家世和傲人的智商，他好像是带着造物主特别的偏爱和温柔来到这世界的。
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却连健康的身体都没有。
甚至，他明明有钱也不愿意接受治疗……
一时之间，各种情绪在青柠的胸腔弥漫。
怔忪间，她没有发现白津寒的睫毛颤了一下。
随后，少年转头正对她，面色不虞地敲了敲桌子。
“谈青柠，你到底听了没有？”
*
白津寒很早就发现旁边人的走神了，但他懒得管。
反正自己也标识好了，她只要找到对应的真题就好了。
可渐渐地，他发现旁边人的眼神越来越不对。
趁着不注意，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又回来。
心脏像被蜜蜂狠狠蛰了一下，尖锐而迅速的疼。
谈青柠的眼睛乌黑，发呆时像是起了层雾，朦朦胧胧的如梦似幻。
透过那层薄雾，可怜而心疼的情绪明显。
她看着自己可怜什么？又心疼什么？
她根本就不了解自己，什么都不懂！
白津寒的思绪大乱，心中烦闷而躁郁。
他忍受不了旁人这种目光，只能用斥责的方式提醒她。
*
谈青柠一惊，下意识地拒绝承认自己的走神。
“我听了听了。你讲到——”她目光飞快地往试卷上一瞥，照着白津寒的字迹读，“倒数第二题是15年全国卷的最后一题。”
青柠讨好地干笑了几声：“还有最后一题呢？”
“是不是没有对应的真题啊？”她打着岔猜测，“我们老师有时候会把物竞题改一改放进来……”
白津寒看了眼她心虚的表情，目光回到卷子上：“有对应的。”
还没等青柠说话，他淡淡的声音继续响起：“只不过他改得多，说了你也看不懂。”
他翻开青柠的草稿本，一笔一划地写下解题过程。
“我写下来，你看不懂再问。”
“嗯。”谈青柠应了一声，凑过去看他的步骤。
白津寒的字迹苍劲漂亮，笔锋凌厉飘逸，是阅卷老师很喜欢的那种。
他的语文作文卷面分肯定比别人多几分吧。
青柠盯着他的字乱七八糟地想。
胡思乱想间，自己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是季岚在约她明天去市里玩。
青柠正要答应，余光看到白津寒精致的侧脸，手指一顿。
她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白津寒的胳膊。
白津寒写字的动作一停，笔尖在纸上晕开一个深色的圆点。
他侧头，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谈青柠收回手指，标致的脸上露出一个善意友好的笑：“你想出去玩玩吗？我带你去市里逛逛好不好？”
白津寒静静和她对视，没有说话。
见他没有反应，谈青柠想了想建议：“或者你喜欢安静一点的地方？那我们可以去老宅那里。就是你小时候过来我家住的地方……”
槐镇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在搬来这里之前，谈青柠是和父母住在老宅的。白墙黛瓦的房子临水而建，是独门独院的建筑。
青柠最喜欢那里的清晨。
那会儿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天空是雾蒙蒙的青灰色，露珠从树叶滑落，青石板路被氤氲成湿漉漉的深色。从二楼推开窗，楼下是一道狭长蜿蜒的小河，河上架着弯弯的拱桥。
若是遇上下雨，整条街都处在烟雨迷蒙中。白墙黑瓦小桥流水青石板，雨水滴落在树叶和小路上的声音，共同构筑了一副美轮美奂的场景。
不仅是清晨，傍晚夕阳和夜幕降临都各有各的美。
——很适合休闲放松。
“谈青柠。”少年又一次叫她的名字，语气依旧平淡冷静。
他一身白衣黑裤，脸色白皙，眉眼深邃。昏黄灯光在他的眼底交错。两人离得很近，他身上干净清爽的少年气息涌入青柠的鼻端。
如熹微的清晨，也像雨后的青草。
青柠不自觉抿了下唇，听到他疑问的声音：“你想起来小时候的事了？”
“没有。”青柠摇了摇头，轻声说：“我听爸爸说的。”
她想了想，好奇地问：“难道你还记得？我爸爸说那时我才3,4岁。人应该没有那时候的记忆吧？”
“我有。”白津寒的眸光低垂，指了指自己的下巴，“这道疤就是你弄出来的。”
谈青柠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看过去，洁白如玉的下巴上有一道很浅的凹痕。
“你带我去爬墙，把我从上面推下来，下巴缝了5针。”他声音疏淡地陈述着事实。
当年他跟着家人来槐镇住了几天。遇到了和自己同龄的谈青柠。
小时候的谈青柠和现在一样话多，一见到他就热情地拉着他去玩。他摔下来后因为疼痛本能地掉了眼泪，结果谈青柠比自己哭得更大声。导致闻声而来的大人们都率先以为是她摔到了。
白津寒天生记性好，但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具体的细节他也想不起来了。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一个张嘴大哭的小孩，哭得快要抽过去。后来他才知道，谈青柠是见到血吓得以为把他害死了，自己要被警察叔叔抓起来才哭成那样的。
倒是没有到死那么严重，但下巴上的这道疤却一直没有消除掉，成为了童年的一道印记。
谈青柠：“……”
她真的不记得了。
按照自己小时候的个性，爬墙上树下河什么的也确实不足为奇。
只是，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不会还在记恨自己让他破相的事吧？
她看了看白津寒的脸色，犹犹豫豫地道歉：“那……对不起。我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白津寒抽了抽嘴角：“你不是故意的，你是——”他努力找一个不太打击人的形容词，“太胖了，不灵活。”
他睨了她一眼：“记性不好是真的。”
当初她哭得撕心裂肺，喊着让他不要有事。那么情深义重的模样，好像自己是她多么重要的朋友一样。结果她连自己这个人都忘记了。
谈青柠：“……”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有那么好的记忆力吗？那是一种天赋！这只能证明你的基因好！
要大度，要忍让，要友好。
青柠深吸一口气，再次默念了几遍相处守则，告诉自己不要和他计较。
“那你出不出去玩嘛？！”
“不去。”白津寒回答地很干脆。
他把试卷往谈青柠的位置一推，站起身来往门口走。
“自己看，不懂的再问。”
*
第二天中午，白津寒下楼吃饭。
餐桌上照例摆放着精致可口的菜肴，只是对面的位置空了。
要是平日，这个时候的谈青柠早就下了楼，叽叽喳喳地和蒋阿姨说话。
少年皱了皱眉，看向端饭给自己的蒋阿姨：“谈青柠呢？”
蒋阿姨把饭放下，惊讶地看向白津寒：“小姑娘没有告诉你吗？她今天一早就出门了。好像说是去市区和同学一起玩，让我不要准备她的午餐。”
白津寒“嗯”了一声，语调平缓：“知道了。”
他拿起筷子，像往常一样进食。
不知为何，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谈青柠平日吃饭的场景。
她很喜欢吃东西，一些普普通通的食物也能吃出一种“人间极品”的感觉。连带着和她一起吃饭的人食欲都会增加。
眼下谈青柠不在，白津寒突然有点不习惯。
吃了几口，他蓦地放下筷子。
他打开手机界面，点进微信的朋友圈。
第一条就是谈青柠的。
青柠：【出门当仙女去啦】
下面是好几张她的自拍照。
她穿了身淡黄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了一个丸子，手握着一杯双球冰淇淋，笑得很开心，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看着那双弯弯的乌黑眼睛，白津寒心里越发烦闷起来。
她出门和蒋阿姨说，为什么不来和自己说？
难道自己还没有蒋阿姨重要吗？
第7章
谈青柠今天其实是来陪季岚追星的。
她追的明星叫温宸，是一个十八线小糊团的主唱。
季岚追他已经追了一年了。她平时学习压力大，没办法追着温宸跑。除了平时必要的吃穿用度，她那点零花钱几乎都花在打投和周边上了。
在学校，谈青柠常常会请她吃饭，算是间接性地帮持她一把。
这一次C市一家商场开幕，温宸所在的男团应邀来表演。
毫无容易有了见爱豆的机会，季岚是肯定不会放过的。
两人到商场的时候人还不多，搭好的舞台旁边松松站了一圈的人。大部分是看热闹的路人。
大概那个男团实在太糊了，一直到商演正式开始，赶来的粉丝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其中，举着牌子的季岚和谈青柠就显得分外显眼了。
季岚从温宸出现就开始疯了，高举牌子“啊啊啊”地喊。
正在调音的温宸似乎是听见了，往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季岚于是更疯了。
“啊啊啊他看到了！”
“呜呜呜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他笑了笑了！啊啊我死了。”
……
谈青柠看着已经陷入癫狂状态的季岚，将举着的牌子放了下来，揉了揉酸涩不已的手臂。
“举起来！”季岚敏锐地发觉了青柠的小动作，立马高声呵止她的行为。
“要让宸宸看到我们的爱和支持！不能放下来！”
青柠：“……行叭。”
两条纤瘦白皙的手臂又向上举了起来。
旁边一个大叔看两人有趣，笑着和青柠搭话：“小姑娘追星呢？”
大叔中等身材，穿着衬衫西裤，浓眉大眼，相貌堂堂的。
青柠见他面善，向他点了点头：“对啊，我们来看他的。”
她伸手指了指正在台上唱歌的温宸。
季岚沉溺于温宸温柔的歌声，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情况。
大叔笑眯眯地点点头：“现在小姑娘都爱追星。”
“我是活动的主办方。”他从西裤口袋摸出一张名片递给谈青柠，“小姑娘有没有兴趣做模特啊？”
“嗯？”谈青柠放下牌子，接过名片，狐疑地皱了皱眉。
名片上写着某某文化公司的经理，姓王。
“九月的第一个周末，我们市要办一场有关汉服文化的艺术节，就在南安路那里。如果你和你的朋友有意向的话，可以来过来当汉服模特。也不用做什么，就要求穿汉服，引导引导游客。总共两天时间，报酬不会低的。”
C市经常会办一些古文化相关的活动，弘扬传统文化，宣传江南风俗。这个汉服节青柠也知道，已经办了有两年了。
“可能不行……”她抬眼看向王经理，礼貌地拒绝了，“我们还是高中生，周末也要去学校的。”
王经理也不着急，摆了摆手：“没事，你拿着名片吧。万一有空想来了就联系我，啊。”
小姑娘素颜清纯娇俏，气质干净清新。打扮起来肯定更加惊艳漂亮，很适合汉服文化节。到时候就算只拍拍宣传照也很吸引人了。
“好吧。”
见他这样说，青柠只好收下了名片。
这一打岔，没过多久温宸的演出就结束了。
“宸宸要走了，我们也快走。”
季岚拉着青柠一路追着温宸出门，看他和队友们上了一辆车离开。
一直目送那辆车消失在路口，季岚才恋恋不舍地和青柠回了商场。
*
接近中午时分，两人去楼上找了家面馆，各点了份面条坐下来休息。
季岚今天见到了爱豆，心情很好，话多得不行。
在一连串的“宸宸真帅”，“宸宸唱歌好好听”之类的夸赞后，她突然想起表演时站在她们旁边的中年男人。
“刚刚宸宸表演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和一个男人讲话？”
谈青柠点点头，把名片放在桌上推给季岚，简单叙述了下王经理的话。
季岚听完，眼睛一亮：“多少钱他说了吗？”
青柠摇头：“没有，就说不低。”
季岚托腮想了想，有点向往：“你是不是不感兴趣啊？可是我挺想去的，可以赚不少钱呢。”
青柠微微叹气，知道她十有八.九又是为了温宸。
“可我们没时间啊。高三周六就不是自习了，老师也要来上课的，还有周考什么的。”
青柠伸手握住季岚的手：“追星也要量力而行，你们家宸宸肯定不希望你因为他影响学习。”
季岚抿了抿唇，手指在名片上摩挲着：“那……再说吧。这个名片给我留着吧？我到时候看情况。”
青柠只好点头。
季岚笑了，将名片小心翼翼地收好在钱包的夹层，藏在温宸照片的后面。
这个时候的面馆人不多，两人的餐很快就上来了。
一份红汤面一份葱油拌面，再加上几个浇头和一叠小菜，两个人可以吃到很饱。
鉴于季岚的资金紧张，这顿饭是谈青柠请的客。
季岚一边拌面一边感动不已：“青柠宝贝你真是小天使。等我以后赚钱了天天请你吃蟹粉面。”
青柠笑：“行啊。我要吃兴茂路的那家。”
C市有名的新式面馆，一碗面要近百元。
“那必须的！想吃哪家吃哪家。”季岚说得斩钉截铁，半秒犹豫都没有。
两人边吃边聊，话题慢慢地就回到了暑假作业上。
“哎对了，昨天的物理卷子我写好了。等我回去拍给你。”
昨天被白津寒点拨后，谈青柠趁热打铁，把那几道题都做好了。
季岚一脸的不可思议：“真的？小王子的题目你都做出来了？”
谈青柠叹气：“我哪会啊？也是问人的。”
“谁啊这么牛？”季岚好奇。
“就是寄宿在我家的那位。”
谈青柠吃面的速度缓了下来，慢吞吞地说。
“就那个不回你消息的？”
“他物理这么强的吗？最后一题我问过，听说连1班的学委都没做出来呢。”
“长得帅吗？”
“他是不是快要和我们做同学了？”
季岚不负自己的八卦本性，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在听到最后一个问题时，谈青柠夹面的动作一顿，筷子在碗底划了一下，溅出了几滴汤汁。
“应该吧。”她垂下眼，心不在焉地用纸巾擦去桌上的几滴红汤。
要是白津寒能来和他们做同学就好了。排除开高考的压力，高中的集体生活还是很有趣的。
如果他来，应该会比在家里热闹充实好多吧……
*
吃好饭后，两人看了场电影又逛了会儿商店。
谈青柠看看时间差不多，准备打道回府。从这里回槐镇，得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路过商场一楼的时候，季岚突然拉住谈青柠。
“咦，这里开了网红奶茶，要不要买？”
谈青柠看了眼大排长龙的队伍，摇了摇头。
正要开口拒绝时，她的脑海中猛然浮现出白津寒的脸，脚步也缓了下来。
季岚叹口气：“也是，人太多了。等下次——”
话说了一半，胳膊被青柠猛地抓住了，连人一起往店门口拖拽。
“——去看看。”
谈青柠边说边打开微信，找到白津寒的对话框，发了消息过去。
青柠：【芒果葡萄桃子草莓，你最喜欢哪一个？】
两人排在队伍后面，粗略算了下还有十几个人，其他都是付好钱在等奶茶的人。
“天啊，我估计得等一个小时。”季岚哀嚎了一声。
“没事，等等吧。”谈青柠看了看手机，没有回复。
她于是又发了一个满是问号的表情包过去。
这下，白津寒终于回复了。
【？】
谈青柠还没来得及回复，白津寒已经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芒果】
看着紧紧相连的两条信息，青柠觉得这里面充满了白津寒不想和自己废话的意味。
就是一种“她问我这个是什么意思？算了别说了不感兴趣赶紧回复一个打发她算了”的意思。
和这位大少爷相处了几天，她已经无师自通了“白津寒阅读理解”这一项技能。
自己真是一个以小见大见微知著善解人意的小天才呢。
呵。
*
果然如季岚所料，两人等了近一个小时才将奶茶拿到手。
谈青柠顾不上多和季岚寒暄，拎着两份奶茶坐上了出租车。
打车到汽车站再坐客车回到槐镇，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
匆匆和蒋阿姨打了声招呼，谈青柠快速上了楼。
将自己的包放回房间，她拿着冰的芒果茶去了白津寒门口。
门没有关严，留了条缝。这是给蒋阿姨留的。
青柠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动静。
不在吗？
青柠皱了皱眉。
为了防止上次的糗事发生，她眯起眼睛从门缝里张望了一下。
还好，衣柜前没有人。
青柠松了口气，伸手轻轻推开门。
——白津寒躺在床上，正闭着眼睛睡觉。
难怪没听到。
青柠轻手轻脚地进门，将芒果茶放在他的书桌。
正要离开时，她猛地停住了脚步，再次朝床上看了眼。
白津寒身上盖了层薄被，双手交叉盖在自己的腹部，面色平静安详。
不对！
他怎么这个时候还在睡觉？
联想到他的“身娇体弱”，青柠的思绪顿时像脱缰的野马往暗黑的方向一路狂奔，怎么都拉不回来。
不，不会吧……
青柠的心脏猛地一沉，心跳因紧张害怕不可控地剧烈跳动。
她双腿打飘着走到床边，俯下身，缓缓伸出一只食指。
颤抖着慢慢靠近白津寒的鼻下。
平缓轻柔的气流规律地划过青柠食指的皮肤。
她收回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还好还好。
真是虚惊一场。
青柠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忍不住又多看了白津寒一眼。
这个睡相实在太好了点吧。
安静又规整，轻得连呼吸声都没有。
而且，这个睫毛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昨天她就发现了这件事，现在他睡着了，睫毛完完全全垂下，看上去就更长了。
有点像自己小时候玩的洋娃娃。
青柠自己的睫毛也很长。不知道和他比谁更长一点呢？
好想比一比啊。
拔下来比不现实，她也舍不得拔自己的。
思来想去，青柠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靠近床，上半身拱起，将头慢慢移到白津寒的脑袋旁边。
接着拿出手机，举到两人的脸部上方，打开自拍相机。
只要自己也闭上眼睛，然后自拍一张。
她就可以通过照片对比出两人的睫毛长度了。
青柠越发觉得自己聪明。
设置好5秒后的定时拍摄，她忍不住笑着闭上了眼睛。
青柠在心里默念：5，4，3……
“——你在做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微哑的男声。
谈青柠吓得一抖，手机从上方直直砸到她的鼻子。
她疼得“唔”了一声，捂着鼻子慌里慌张地后退到桌边。
鼻子又酸又痛，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你偷拍我？”
白津寒坐起身来，眉头紧蹙，不可置信地问。
这是青柠第一次在白津寒脸上看到情绪这么明显的眼神。
——一种又惊又疑堪称怀疑人生的眼神。
青柠捂着鼻子欲哭无泪：“那个……如果我说我只是想和比睫毛你信吗？”
第8章
白津寒下了床，眼中的惊疑渐渐褪去，变得沉静淡漠。
浅棕色的眼瞳打量着慌乱的少女，似乎在思考她话里的真假。
谈青柠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连忙从身后的书桌上将芒果茶举到身前。
“我来给你送这个的。你不是说最喜欢芒果吗？我就给你买了芒果的。就是那家在网上很火的奶茶店，今天商场刚好开业。我临走的时候看到……”青柠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了什么了，只想快点转移话题，缓解此刻的尴尬。
半拉着窗帘的房间，傍晚的霞光余晖从窗口洒进来，照在少女因窘迫泛红的脸颊上。
她一只手举着橙黄色的饮料，紧紧握着杯子的手指纤细白皙，杯壁有水流过的痕迹，湿哒哒的将她的指头也浸湿。被挡在杯子后方的眼睛湿漉漉的，眼神慌张四处乱飘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白津寒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样子，突然就没了计较的心思。
比睫毛……也亏她想得出来。
他往前两步靠近谈青柠。
青柠的身体僵硬，倚靠着桌子不敢动弹。
下一秒，手里的芒果茶被拿走了。
白津寒抬手看了眼腕表，不动声色地跨过了这个话题。
“你买个奶茶要三小时？”
从她问自己问题到现在，已经将近3个小时了。她是乌龟吗？
谈青柠的表情一愣，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不是。因为店里人很多嘛，我排队排了很久。然后再从市里转车回来，差不多就这么长时间了啊。”
见白津寒一直没有动作，青柠的嘴角轻抿：“你是不是怕这个茶时间太长不好喝啊？其实我买了也就一个小时左右吧。冰化了一点但是口感应该没差太多的。”
白津寒垂眼，手心触感冰凉，细密的水珠覆在杯壁。
“嗯”了一声后，他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芒果的甘甜和绿茶的清香在口中弥漫开，清爽冰凉，很适合夏季的饮料。
“好喝吗？”
谈青柠睁大眼睛，原本的慌乱被期待取代，黑白分明的大眼闪闪发光。像一个急于想被别人认同的小朋友。
白津寒心里的某个角落，几不可查地轻颤了下。
他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嘻嘻。”青柠喜笑颜开，满意了，“那你喝吧。”
他喜欢就好，不枉费自己费那么大力气从市区带回来了。
青柠绕过白津寒，快速将自己的手机从床上捞了起来。
“我先回房间啦。”她转身，想了想还是提醒白津寒，“不过你干嘛要睡到傍晚，这样晚上不会睡不着吗？”
白津寒面色一冷，转身拉开窗帘。
“哗啦”一声，窗户没了遮挡，夕阳和晚霞坠在天空中，分外漂亮。
谈青柠见他这样，以为自己多事了，尴笑两声就要离开。
“有点无聊，就睡觉了。”白津寒的声音突然响起。
今天中午他心里有点莫名的烦躁，这种感觉让喜欢掌握一切的少年很是厌烦。回到房间，他勉强看了会儿书，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头疼的老毛病犯了，他懒得吃药，索性让自己睡了过去。
睡着了就不会烦了。
睡梦中，他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花香味。
是谈青柠身上的味道。
于是他醒了，看到了行为诡异的谈青柠。
*
听到白津寒说自己无聊，谈青柠要离开的脚步一顿：“你无聊啊？”
她想了想，语气轻快：“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逛逛。”
白津寒动了动唇，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是蒋阿姨来送饭了。
平时，白津寒只有午饭会下楼和谈青柠一起吃。
晚上谈青柠一家会用餐厅，白津寒的晚餐一直是送到房间里来的。
蒋阿姨见青柠也在，微微愣了下又很快恢复正常，将端盘放在桌上。
“少爷您的晚餐。”
青柠想着要早点吃完饭，急急忙忙地问：“阿姨我妈妈回来了吗？”
妈妈没有爸爸的工作忙，除去值班的时候一般能按时下班。
蒋阿姨摇了摇头：“还没有呢。我已经把菜都洗好了。你妈妈回来做一下很快的。”
青柠失望地“哦”了一声，打算吃点面包对付一下就和白津寒出去。
白津寒看了眼谈青柠的神色，出声：“吃这个。”
他指了指桌上的晚餐。
青柠惊讶：“那你呢？”
白津寒摇头：“不饿。”
青柠摆手：“不行不行，你不能不吃饭的。”
他本就身体虚弱，怎么能不好好吃饭呢？
蒋阿姨笑：“没关系，今天烧得多，我再送一份上来就好了。”
*
蒋阿姨送饭上来后，两人端着饭去了露台。
受隔壁省台风的影响，今日是C市难得的温柔天。不仅温度下降到了舒适的程度，往日一贯的闷热感消退了不少。夏天的暖风吹过，天空飘浮着裹上金色的云朵，霞光漫天，夕阳如丹。
谈青柠兴致勃勃地和白津寒说起上午的见闻，还有中午吃的面有多好吃。
白津寒静静地听着，目光偶尔扫过她光洁素净的脸。
扎了一天的丸子头有些凌乱，散落的发丝被风得四处乱飘，夕阳余晖将头发染成了金色。她有一双很灵动的眼睛，普普通通的事情能被她描绘出很生动的样子。
“可惜你不吃海鲜，不然可以尝一尝蟹粉面，特别特别好吃。”
想起黄灿灿的蟹粉，青柠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嗯。”白津寒应了一声。
他原本不喜有人在吃饭的时候讲话，可现在竟然也习惯了听她在旁边聊天。甚至偶尔还会回应她一句。
他喜欢安静，可谈青柠的热闹好像也并不惹人讨厌。
得知白津寒并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谈青柠决定饭后先带他去周边看一看，熟悉一下环境。
吃好饭后，谈青柠和妈妈发信息说了声，又换上方便的衣服和白津寒一起去了车库。
看到车库里停着的两辆自行车，白津寒愣住了。
“什么意思？”他不解地看向谈青柠。
“我们骑自行车啊。这样方便一点。”青柠耐心地解释。
家里的汽车被爸爸开走了，电动车也被妈妈骑走了。还好还剩下两辆自行车。
“我叫司机来。”白津寒作势要打电话。
谈青柠立刻阻止：“不用！”
“很近的，开车多麻烦啊。今天又不热，就当骑单车运动了呗。”
看着白津寒越来越不对的脸色，青柠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你……”她有些迟疑地开口，“不会骑车吗？”
“没骑过。”白津寒平静地开口。
他从小到大的出行都有司机接送，自行车这种东西压根没有接触过。骑马他倒是可以。
青柠：……
她想了想，一拍坐垫：“没事，我带你。”
白津寒：？
目光在少女纤瘦的身材和自行车之间来回扫了几圈，他十分怀疑这句话的可行性。
“走走走，再晚天都黑了。”
谈青柠催促着，率先推车往外走去。
“我先慢慢骑，然后你再跳上来，会吧？”谈青柠推着车到路上，转头看向白津寒。
白津寒想想在电影里看到过的场景，点了点头。
“Perfect！”青柠打了个响指，退后几步，脚尖点地顺利上了车。
“好啦！你上来吧。”平稳骑行后，她大声示意白津寒。
白津寒抿了抿唇，小跑几步。
他身高腿长的，很轻松地坐上了后座。
伴随着一连串高昂的“啊啊啊啊啊”声，自行车剧烈地左右晃动起来。
轮胎的轨迹弯弯曲曲，在路左边的绿荫和右边的住宅区来回移动。
白津寒严重怀疑自己会被她搞得再摔一次。
“啊啊啊啊，你好重！”
“我的龙头老是晃怎么办啊！”
“啊啊啊要撞了要撞了！”
就在白津寒打算跳车自保的时候，车子终于慢慢平稳了下来。
“天啊，终于好了。刚刚吓死我了。”
谈青柠虚惊一场，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有点痒。可是此刻的她完全不敢伸手去擦，深怕好不容易稳下来的车又要晃。
与此同时，在她身后的白津寒只有一个感受。
——后悔，就是后悔。
除去谈青柠令人担忧的车技，他此时的姿势也十分地——不舒适且不美观。
这辆车本来就是女式车，车座较低。
他的腿长和高度极其不适配。他只能虚虚抬高自己的腿，让其悬空着。
此外，他难以言说的部位此刻也很难受。车座上没有垫子，夏天裤子又薄，他被车座上的钢架卡得不舒服。
白津寒虚虚地叹口气，认了。
他应该早就想到，和谈青柠出来准没好事。
*
谈青柠沿着路将白津寒带到了附近的篮球场。
她停下车，车座后方的少年立刻下了车。
“这是社区的公共篮球场，很多男生经常在这里打球。”
青柠往里张望了下，一眼看到许灼和他那群同伴的身影。
“我朋友也在，你想认识一下吗？以后你可以和他一起玩。”青柠转向白津寒，询问他的意见。
白津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几个穿篮球衣的少年正在打球。
他第一天来谈家的时候，就有这样一波人路过和谈青柠讲话，姿态亲近。
“不玩。”
大脑还没想清楚，嘴巴已经率先有了回答。
“好吧，那算了。”谈青柠遗憾地说。
“那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逛一逛。”她走到车前，回头看了眼呆愣在原地的白津寒，拍了拍车座催促，“快点啊！放心吧我已经会了。”
白津寒面上有几分狐疑，但还是听话地走到谈青柠前边，等着她追上来带自己。
这一次确实有进步。
——“啊啊啊啊”的时间短了很多。
谈青柠高兴不已：“我就说可以吧！现在带去你去这里的几个地标转一转，中间不停了，然后直接回家。好吧？”
说完也不等白津寒回答，自顾自地嗨起来：“走咯！出发！”
在少女欢快的声音中，白津寒回头看了看。
日薄西山，残阳似血，少年人打球的喧嚣声隐隐约约传来。张扬放肆的青春惹人艳羡。
直到看不见篮球场了，他嘴唇轻抿，转过头来。
*
谈青柠说到做到，骑车带着白津寒绕着镇中心转了一圈。
她本想去更远的地方，奈何白津寒毕竟是个体重不轻的少年，一圈下来她已经累了。
于是只好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也变大了。
T恤被风一吹，身后布料紧紧裹在她的身上，将少女腰肢曲线描绘得淋漓尽致。
纤细得不可思议。
白津寒忍不住伸手虚虚比划了一下，似乎一手就能掌握。
呼吸间，她身上清新的气味不时钻进鼻息。
是甜香好闻的味道。
白津寒的耳根渐渐开始发热。
半晌，他狼狈地别开眼，不再盯着谈青柠的背影看。
他怎么会想比她的腰？
莫名其妙。
*
两人到家时，谈青柠的父母正在吃饭。
“爸爸妈妈我们回来啦！”谈青柠兴高采烈地打招呼。
“叔叔阿姨。”白津寒也礼貌地打招呼。
“回来啦！”颜荟很是惊喜，“去哪玩啦？”
“就在政府那里转了转。”谈青柠满脸通红，用手扇了扇风，“我热死了。先上去洗澡了。”
简单说了几句，她迫不及待地上了楼。
进门前，她被身后的白津寒叫住了。
“什么？”青柠有点累，只想快点洗好澡瘫在床上。
白津寒走向她面前，右手虚虚握拳伸到她面前。
在谈青柠不解的目光中，他张开手指。
白皙的手心处，是一截黑色的睫毛。
“不是要比吗？给你。”他垂下眼，波澜不惊地说。
第9章
夏天的夜晚，窗外繁星满天，寂静深幽。
房间里开着一盏台灯，淡黄色的光晕打在这一方小天地。
桌面洁白的A4纸上，是一段纤长的黑色睫毛。
穿着舒适睡裙的少女坐在桌前，右手托腮，嘴角微微上扬。
白津寒居然相信了她的屁话，还把自己的睫毛给两人她一根！
虽然他说这根睫毛是因为眼睛进沙被揉下来的。
但谈青柠还是很感动了。
既然有了睫毛，那不比白不比。
谈青柠将镜子摆好，闭上一只眼，用镊子夹起睫毛，小心翼翼地举到眼前。
…………
一分钟后，谈青柠叹口气，放下了镊子。
身为一个严谨的理科女生，她发觉这事不妥。
如果把他们两人的睫毛各看作一个集合，要怎么比较集合大小呢？
睫毛总是有长有短的，她必须证明其中一人的最短睫毛比另一个人的最长睫毛还要长。或者一个人的大部分睫毛比另一个人的大部分睫毛要长。
然而她现在手头的元素太少，实在没办法比较。
就像现在，白津寒的这根睫毛比自己的最短睫毛长，比最长睫毛短。可她并不知道这是白津寒睫毛中的长睫毛还是短睫毛。这怎么比？
都怪数学老师老是在课上提醒要严谨要严谨的。连带着她比个睫毛也不自觉开启了证明题模式。
“啊啊啊！”谈青柠埋下脸低叫了几声，郁闷不已。
学习使人进步，数学让人发疯。
“青柠。”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了妈妈的声音。
“来了。”谈青柠趿着拖鞋去开门。
“今天和津寒出去玩怎么样？”妈妈走到书桌前，坐上青柠的椅子。
青柠走到床边坐下，嘟了嘟唇：“有点累。他好重。”
颜荟笑：“那么你笨的哇，你不会去借个电动车吗？”
青柠：……
她没想那么多。
“对了。津寒有和你说过上学的事吗？”颜荟转而提起了正事。
青柠摇摇头：“没有呀，怎么了？”
颜荟思忖着说：“没什么。我想你快开学了，到时候津寒一个人在这里无聊的。如果他也愿意去学校嘛就最好了。”
“他才不会无——”
青柠猛然想起下午白津寒说的话，话到嘴边又停下。
不对，他也会无聊的吧……今天下午，他都无聊到睡觉了。
她“唔”了一声，“下次我问问。”
“最好是能多和同龄人接触接触……”妈妈和青柠聊了几句，“可以劝劝他，但不要让他反感这件事，免得适得其反。”
妈妈站起身来，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回学校前记得去看下奶奶。”
“我知道的。”青柠点点头。
目送妈妈出了房间，青柠想了想，给白津寒发了微信。
【明天出去玩吗？】
隔了一会儿，白津寒回复了。
冷冷淡淡的两个字：【去哪？】
谈青柠立刻发了一大串语音。
【你想去市里的景点看看吗？或者去我们高中，我们学校可漂亮了。不然去老宅玩也可以，我去借条小船，走一走水路。你喜欢哪一个？】
白津寒：【随便】
看到这个令无数男生头疼女生生气的词，青柠的嘴角一僵。
但是没关系，他们不是恋爱关系，所以她是不会生气的。
【那我明天早上去叫你！】
谈青柠快快乐乐地回复完，开始计划明天的安排。
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她想带着白津寒去清中看看。
“C市第一美”的名头不是盖的，清中的校园环境着实很好。
学校又大又漂亮，不仅有一片漂亮的人工湖，绿植环绕，树木葱茏。一年四季，学校的花香和果子就没有断过。
每一年新生入学，正是桂花开放的时节，整个校园都弥漫着浓郁芬芳的桂花香味。这香味会一直维持到10月份，再逐渐消退。
临睡前，谈青柠从抽屉里翻出校牌，准备明天和清中的保安大爷说声，带着白津寒进去参观一下。
*
第二天，谈青柠洗漱好下楼。
父母已经上班了，蒋阿姨正在厨房忙碌。
餐桌上摆放着刚热好的早餐。
青柠咬了口包子，朝厨房看过去：“阿姨，白津寒吃好早饭了吗？”
“嗯。少爷在房间呢。”蒋阿姨笑了笑。
“唔，好。”
青柠蘸了蘸醋，一口将包子吞下。
鲜嫩多汁，微酸微甜。
这么好吃的肉包子，楼上的大少爷却无福消受。
真是可惜。
吃好早饭，她上楼敲了敲白津寒的门。
“进来。”里面传来平淡的两个字。
谈青柠应声打开门，白津寒坐在书桌前，正敲打着笔记本键盘。
青柠粗粗地看了一眼，是一封全英文的邮件。
白津寒侧头看了门口一眼，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来。
“我不出去了。你自己去玩吧。”
面冠如玉的一张脸绷着，眼神有些疲惫。
虽然他平时脸上就看不出情绪，但青柠还是感觉到了他此刻的不高兴。
青柠愣了愣开口：“噢，那等下次吧。你什么时候想去了和我说。”
他心情不虞，自己也不好意思直接问，只能礼貌地推脱下。
青柠本没有把白津寒的事情放在心上。
直到中午，一向准时吃饭的人迟迟没有下楼。
谈青柠和蒋阿姨互看了几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虑。
半晌，谈青柠推开椅子：“阿姨我上去叫他。”
蒋阿姨感谢地笑笑：“麻烦你了。”
“没关系。”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谈青柠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蒋阿姨确实有点怕白津寒。
虽然她并不知道这种惧怕源自何处。
确实，白津寒是雇主家的大少爷，身份显贵，平日又不爱说话，但他对别人并不凶啊。
真是奇奇怪怪的。
谈青柠一边想着一边来到白津寒的门前，再次敲门。
“进来。”白津寒的声音有点低哑。
谈青柠开门，只见白津寒斜躺在床上。
“你怎么了？”青柠走近床边，这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房间的温度适宜，少年的额头上却出现了汗珠。他闭着一双眼，剑眉蹙起，嘴唇有点干燥。
“有点头疼。”
白津寒闭着眼睛，语气平静。
青柠顿时着急起来：“那怎么办？我带你去医院。”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要不我打电话给爸爸，让他问问同事。”
刚解锁了手机，青柠的右手腕被人猛地抓住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皮肤白皙，手背的青筋清晰凸起，蜿蜒绵长。
他的力气很大，箍得青柠手腕发痛。
白津寒坐起身来，睁着眼睛，眼神冷静凌厉：“我不去医院，也不用打电话。”
“可是……”青柠顾不上手腕的疼痛，担忧地看着他。
白津寒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张唇解释：“吃过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他松开手，垂下眼赶人：“你先去吃饭。”
“唔……”青柠迟疑着没有离开，“你要不要按一下？”
她伸手在自己身前晃了晃：“我会按摩头，要试一试吗？应该会舒服一点。”
这套按摩手法是和奶奶学的。
爷爷生前，奶奶常常用这个方法给他消减疲劳头痛。青柠觉得神奇，便也跟着学会了。
这几年，她陆陆续续用在家人身上，倒是一直没丢下。
白津寒愣了愣，下意识就要拒绝。
可谈青柠已经向前两步，站在他身后位置，伸手按住了他百会穴的位置。
白津寒的身体顿时僵住，听到她在身后问：“这个力度会疼吗？”
“不疼。”他闷闷开口。
谈青柠轻笑：“那就这个力度咯。”
她披着的长发随着动作不时向前，偶尔扫过少年白皙修长的脖颈。
白津寒的手虚虚握着，上半身僵直，呼吸间满是她头发的花香味。
她的手像被施了魔法，头部被按住的地方一松一紧。
随着按摩的深入，原本撕扯般的痛感减少了许多。
白津寒不知道，是吃的药还是谈青柠的手在起作用。
他忍不住微微侧头，余光瞥到谈青柠的手。
顿时一愣。
她的手腕有一圈浅浅的粉红色。
——那是自己刚才抓出来的。
白津寒一慌，猛地站起身来。
“怎么了？”青柠皱眉，“我弄疼你了？”
白津寒摇摇头，看向她的手腕：“你疼吗？”
青柠举起手看了眼，无所谓地说：“你抓的时候有一点，现在不疼啦。”
“我也好了。”一股懊恼的情绪涌来，白津寒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青柠见他脸色确实比刚刚好了，松了口气。
“那我们下去吃饭吧。”她笑着说。
白津寒盯着她弯起的唇角，点了点头。
*
这一次出门的计划被打断后，白津寒就没再听谈青柠说起要和他出去的事。
他的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却不愿主动和谈青柠提出这事。只希望她自己能想起来。
就这样，他既期待又变扭着过了两天。
然而，活泼好动的少女好像已经忘了这事。
直到第三天，白津寒下楼吃午饭。
餐桌上又不见了谈青柠的身影。
蒋阿姨这次主动解释，谈青柠是去朋友家吃了。
朋友？哪个朋友？
白津寒皱眉，想起了那天篮球场上张扬活跃的身影。
是那个吗？
白津寒拿起筷子，沉默地吃了一会儿。
淡而无味。
他放下筷子，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给谈青柠，问她在哪。
谈青柠很快回复了。
【在我朋友家呢，就在隔壁单元。】
【有事吗？】
白津寒看着谈青柠的消息，皱眉良久。
非要有事吗？
她每天都在家和自己一起吃饭，今天不在不应该和自己说一声吗？
少年的唇角紧抿，回了一条信息。
【没事。头有点疼】
第10章
谈青柠是被许妈妈叫来家里吃饭的。
临近开学，许妈妈忍不住在餐桌多唠叨了几句：“就还剩一年，你们都加加油，玩的心思放一放。等高考结束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清中的住校生封闭管理，两周才能回家一次。等开了学，她就完全管不到儿子了。
许灼和青柠对视一眼，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他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尤其是你！许灼。人家青柠根本就不用父母操心的。你可别想着玩游戏了，高考考不好你就后悔去吧！”
许灼敷衍地大幅度点头，继续吃着饭，一看就没走心。
青柠赶忙出声：“你放心吧阿姨。许灼他有数的。而且我们学校很严的，他也没时间玩。”
其实她觉得许妈妈对许灼已经温柔很多了。
小时候许灼皮的时候，许妈妈可是一直“小赤佬”“十三点”不离口，并常常配合一些手部动作。
听到青柠的话，许妈妈欣慰不少，面色和蔼。
“青柠想考哪个大学啊？”
青柠：“我还不确定呢。到时候考上哪个就上哪个吧。”
大学这事对她来说也挺简单的。就在本省的大学里挑，到时候分数够上哪个就哪个。
许灼闻言一愣，侧头看向谈青柠，眉宇间有困惑：“你不学医？”
谈家都是医生，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谈青柠也会学医。
青柠摇头：“不学。我妈不让我学。”
当年爷爷被医闹杀害时，妈妈正好在同个医院做交流活动，成为了第一批赶到现场的人。亲眼见到公公被伤害的血腥现场，妈妈的心理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正常工作。
在家里调整了一段时间，妈妈才逐渐回到自己的岗位。
从此以后，她就严令禁止女儿以后从医。
任何正当职业都可以，只要不是医生。
许妈妈脸色一凛，也想到了谈爷爷的事。
“不学就不学吧，学医太辛苦了。看你爸爸妈妈一天天忙的。”她扯扯嘴角，指了指桌上的菜，“吃饭吃饭。这个鱼好吃，是你许叔叔昨天钓的，新鲜。”
青柠“嗯”了一声，乖巧地夹鱼。
当收到白津寒信息的时候，青柠的饭已经吃了一大半了。
得知大少爷的头又疼了，青柠三两下把碗里的饭扒完，和许家人道了声别便匆匆回去了。
*
回到家，餐厅只有蒋阿姨一个人。
“阿姨，白津寒在房间吗？”
蒋阿姨点点头：“是啊，今天没吃多少就上楼了。”
青柠的心头一重，想他肯定是因为头痛影响了食欲。
三步并两步地上了楼，青柠伸手敲了敲白津寒的门。
没过几秒，房门被人从里拉开了。
白津寒面色正常，眉目清朗，低眸扫过门口的少女。
她穿了身宽松的长T恤，下摆处隐隐露出一截牛仔短裤的布料，一双白皙的腿修长笔直。
他动了动唇：“你回来了。”
青柠点点头，进门向书桌的方向走：“你头疼啊？坐下来我给你按一下。”
白津寒抬腕看了眼时间，距离他发消息不到十分钟。
青柠转过身，一手搭在椅背上，抬眸看向站立不动的少年，催促道：“快一点，不是头疼吗？”
夏天的阳光过于强烈，书桌前的窗口窗帘半遮半挡，少女的脸隐藏在阴凉避光处。
搭着椅背的那只手却处在明亮光线中，纤细柔白，手指上细小的茸毛被阳光染成了淡金色。
白津寒还记得这双手压在头部的触感。
温柔中带着力度，舒畅中带着解压，还有一点点的酥麻。
他不自在地别开眼，声音冷硬：“现在不疼了。”
青柠：？
Hello？她以百米飞人的速度赶回来，这位少爷又不疼了？
“真的吗？”青柠走近白津寒身边，仰头仔细观察他的脸。
面色确实不像那天一样苍白，甚至还有点白里透粉的健康红润。
白津寒对上她乌黑清澄的眼，只觉得不自在感愈发明显了。
她的眼睛很大，黑色眼珠里自己的影子清晰可见。
“你看够没有？”他后退一步，双手在背后捏成了拳，声音里有些羞恼。
青柠眨了眨眼：“那你头不疼，我就回房间了。我还要收拾东西，就快开学了。”
“开学……”白津寒垂下眼睫，重复了一句。
“嗯。”青柠点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学校？我们学校可漂亮了，体育馆游泳池什么都有，果树也很多，十月份可以摘金桔……”
小谈推销员上了线，滔滔不绝地给白津寒介绍清中的风景人文。
白津寒静静地看着她，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这么聪明，又没有学习压力，来学校和大家一起玩多好啊。我们学校的学生可团结友爱了。而且……”青柠翘了翘唇，神神秘秘的样子，“我们学校漂亮的女孩子也很多哦。”
她说了一个自认为对普通男生来说诱惑很大的因素。
“走在学校，就——”她想了想说，“赏心悦目有没有？特别是女生多的文科班……”
漂亮的女孩子。
白津寒扫过她神采奕奕的眼，红润精致的唇，最后落在修长白皙的天鹅颈上。
“——你是校花吗？”他突然开口，打断了眉飞色舞的少女。
谈青柠一愣。
他是怎么从自己的话里得出这个结论的？
刚要不满，可细品一下，这话好像又带了一丝对自己颜值的肯定。
青柠的心里不禁泛起了一点羞涩的小涟漪。
“不是啊。”她摇头，非常谦虚，“我们学校颜值的天花板很高的。”
白津寒“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他垂眸睨了一眼面前的谈青柠。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是神游天外的迷蒙，嘴角却微微上扬着。
白津寒不太懂他们评判长相的标准，刚刚一时口快问了出来。
其实她这个长相在他看来就很好了。
至于天花板……
不感兴趣。
谈青柠这一会会儿工夫，已经在脑海里将学校好看的女生大体过了个遍。
再抬眼，冷不丁撞上白津寒清俊的眉眼。
“那你去不去学校啊？”谈青柠小心试探，怕说多了惹他厌恶，“可以去试试，不习惯再回来嘛。”
白津寒：“你很想我去吗？”
青柠迫不及待地点头：“是啊是啊。我们可以一起去做个伴嘛，还有我朋友——就是隔壁单元的那个。”
隔壁单元？
就是她经常吃饭的那家人？
白津寒眼神一闪，长睫微垂，话锋也冷了下来：“我考虑一下，你走吧。”
“噢。”
青柠偷瞄了眼他的神色，麻利地滚了。
*
第二天，谈青柠一大早就出了门，买了点水果和干货去老宅看望奶奶。
自从爷爷去世，奶奶的精气神便没有以前好了。
父母好几次提出将老人接到身边来住均遭到了拒绝。
奶奶坚持自己一个人生活在老宅也挺好，反正离他们住的地方也不算远。
一家人拿她没办法，只好平时多抽空去老宅看望。
想到就要开学了，谈青柠一直在奶奶家待到近晚饭时间才回来。
刚进门，她一眼看到鞋柜上的两大盒礼盒。
蒋阿姨见她疑惑，便解释：“今天中午有一个小伙子拿来的。他说是你同学，这是他妈妈要送给颜医生的。”
青柠顿时了然，是许妈妈让拿来的。
她昨天就说有东西要自己带回家，结果她走得匆忙，这事就忘了。
正和蒋阿姨说着话，楼上突然传来了一声不小的关门声。
两人闻声望去，二楼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蒋阿姨收回目光，小声和谈青柠说：“对了。今天小伙子来的时候少爷也在。他还邀请少爷一起打球。”
“那白津寒怎么说？”青柠好奇，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
蒋阿姨摇摇头：“没说什么。”
青柠呼了口气，懂了。
*
晚上，在看书的白津寒照例收到了谈青柠的微信。
【男子为了防止朋友酒驾，放火烧车】
【老婆出轨，男子怒花20万向情敌学习追妻攻略】
【君子动口不动手！男子因小事和邻居争吵，争执中咬伤对方男子嘴唇】
【男子为复合，跟踪前女友一个月没洗澡，潜入家中因太臭将前女友熏倒】
…………
每一个标题后面，都加上了新闻链接地址。
白津寒扯了扯嘴角，拇指缓缓向上滑动。
每一天，她都会发些她口中的沙雕新闻或是沙雕动图给自己。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谈青柠已经成为给他发信息最多的人。
谈青柠说，等开学她就要上交手机了，所以最近会把存货全部发给他。
开学啊。
他挺讨厌学校的，那里有很多不愉快的记忆。
可是谈青柠，还有她的那个朋友，好像不太一样。
他们两个是一类人。
热情开朗，活泼亲和。
白津寒长长的睫毛垂着，暖黄色灯光在眼睑处打下一排阴影。
目光在屏幕上停留许久，他打了个电话给赵朝。
听到白津寒的要求，赵朝很是惊喜。
“好的，少爷，我马上安排。”
白津寒应了一声，提出要求：“房子不要离学校太远。”
赵朝：“好的。”
白津寒顿了顿又开口，声音有点低，语气也透着不自然的生硬：“有一间房子的墙壁要淡黄色，床要欧式的。”
他皱皱眉，一边回忆一边要求：“写字台白色的，对着窗户。衣柜大一点，白色或者粉色。再买一些玩偶饰品……”
赵朝:……
白津寒：“嗯，还要一个风铃。暂时没有了。”
赵朝的内心波涛汹涌，声音依旧是一副恭敬专业的模样：“好的，少爷。”
第11章
谈青柠并不是不记得要带白津寒出去玩的事情，但是她最近是真的有点忙。加上看上次白津寒对她的提议兴致缺缺，她便一直没有再提这事。
临近开学，除了要收拾住校所需用品，青柠还要复习准备入学的摸底考试。
清中的传统——用考试迎接高三生的开学。
题目：包括但不限于放假前一轮复习的进度。
每年的入学考试向来是令学生们男默女泪的一个悲剧。
虽然青柠也做好了考不好的准备，但能复习多少是多少，还是要努力一下的。
这几天，她连晚上的游戏都放弃了，安静看书。
这天，青柠吃完晚饭照例就要上楼。
“青柠——”爸爸却突然叫住她，“等一下，我有点事问你。”
“噢。”青柠收回了脚，坐在一边等爸爸吃好。
饭后，青柠跟着爸爸去了父母的卧室，妈妈留在餐厅收拾。
“坐。”爸爸用眼神示意房间的藤椅，自己则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什么事啊爸爸？”青柠不明所以。
谈明佑斟酌了一下，温声开口：“马上高三了，学习比较紧张。你想走读还是住校？”
青柠一愣：“走读怎么走读啊？我一个人住外面吗？”
清中的管理严格，大部分学生是住校的。学校要求走读生必须住在学校附近，上下学路上的时间不能太长。
为此，有很多学生家长会在清中附近的小区租房子陪读，尤其是时间紧张的高三生。清中附近的房价也因此一路飙升，租房市场更是有市无价，一房难求。
谈明佑摘下眼镜擦了擦，状态随意：“其实我和你妈妈之前商量过，要不要去市里陪读——”
“——不要了吧，我住校也挺好的。妈妈来陪读多麻烦啊。”青柠打断爸爸的话。
如果要妈妈放下工作特意来这边陪读，她的压力有点大。
谈明佑应了一声：“我们也是怕给你太大压力……”
他将眼镜戴上，话锋一转：“你和蒋阿姨津寒他们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呀！”谈青柠两眼放光，“蒋阿姨厨艺超好的，五星级！”
谈明佑轻笑一声：“如果让蒋阿姨照顾你走读，你觉得怎么样？”
“啊？”青柠愣了。
谈明佑顿了顿，将事情和女儿说明清楚。
白津寒要去清中读书，肯定是不住校的。白家人索性为他在清中对面租了套别墅。家里的两个阿姨和一个司机都会过去照顾他。
“你想住在校外吗？和津寒蒋阿姨他们一起。”谈明佑再次问女儿。
白家人给出的条件很好，每天都有营养餐提供，外出司机接送。而且别墅里给他们夫妻留了房间，他们可以随时来看望女儿。但是，白津寒毕竟是个男生。谈明佑还是有点不放心女儿。
谈青柠手揪着衣摆，有点犹豫。
住校外当然有好处，学习时间可以自己掌握，生活起居条件也好很多。不像宿舍定时熄灯，洗澡也匆忙得如同战斗。可毕竟不是自己家……
而且，白津寒决定去清中怎么不和自己说呢？如果自己住校的话，他会不会很孤单啊？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爸爸郑重道：“那我走读吧。”
“青柠。”谈明佑斟酌着开口：“住校外是比较方便，但津寒毕竟是个男生。你——”
谈明佑顿了顿：“你要注意安全。晚上记得锁门。”
他倒是不担心女儿早恋。旁边的许灼又高又帅，两人在一块玩这么久了也没有早恋的苗头。
他觉得女儿在这方面根本就没有开窍。别人小姑娘的男神都是某某明星或者某某帅哥，就他的女儿，特立独行到把一个数学老师的照片收藏起来当男神。
青柠：……
和爸爸尴尬地对视了一会儿，青柠弱弱开口：“没有这么夸张吧？爸爸你社会新闻看多了？”
虽然白津寒比自己高不少，但他这身娇体弱的样子，打起架来说不定还打不过自己呢。
谈明佑笑：“虽然我也相信津寒的为人，但你毕竟是我们的宝贝女儿。做父母的总是会操心一点。”
青柠的鼻尖突然有点发酸，点着头答应：“嗯，我知道。”
*
从爸爸房间里出来后，青柠径直上楼去找了白津寒。
“你要来清中上学啦！”青柠很是开心，“你怎么不和我说啊？还是爸爸告诉我的。”
白津寒轻抿了唇，声音有点迟疑：“那你爸爸说没说，我——你——”
他突然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问。
其实他和赵朝也没有说得很清楚，但是以赵朝的理解能力，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可他又怕赵朝万一没有理解，并没有传达给谈家人。那要怎么办呢？
看着少女的一双笑眼，白津寒蓦地有点后悔。其实，他是不是应该说得明白一点……
“你要住外面嘛，我知道啊。”谈青柠没有察觉对面少年的心思，自顾自地说，“然后我爸爸问我要不要也走读。”
“那你走读的吧？”白津寒的心口一紧，快速问道。
青柠点点头，声音轻松愉悦：“麻烦你们啦。”
白津寒的眼睫眨了下，很快垂下：“嗯，看在叔叔阿姨的份上，应该的。”
“那我回去复习啦，晚安。”青柠没有察觉出什么问题，快快乐乐地回房间了。
白津寒盯着她脑后一甩一甩的马尾，紧绷着的弦好像也跟着松了下来。
“晚安。”他无声地补上了一句。
*
清中开学的前一天，谈明佑开车带着妻子女儿一同去了市区。
在参观过别墅后，两人对女儿的生活环境都表示满意。
小区就在清中的斜对面，上下学非常方便。谈青柠的房间在二楼，已经被收拾得整洁干净，里面布置和家里的如出一辙。此外，还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
父母帮着青柠将带来的东西收拾好，又一同去学校办理了外宿的手续。
办好一切后，他们仍有些不放心。留下妈妈在这里住一晚，第二天再回去。
第二天一早，青柠早早地被闹钟叫醒。
匆匆洗漱好拎着书包下楼，餐厅里只有妈妈一个人。
“快点吃，就剩十五分钟了。”颜荟忍不住催促女儿，怕她第一天就迟到。
青柠喝了口牛奶：“放心吧妈，我吃得比猪都快。”
颜荟没绷住，“噗”一声笑了，嫌弃不已：“哪有女孩子这么说自己的！”
青柠咬着面包，含糊不清地问：“白津寒还没下来吗？他要迟到了。”
“津寒不上早自习的。”颜荟坐在女儿对面，补充道：“晚自习也不一定会上。”
青柠“唔”了一声，没太在意。
颜荟继续说道：“哦，对了，本来汪叔叔说要开车送你去学校，但我想这么近也没必要。你就还是骑车去吧，好吧？”
青柠点着头咽下最后一口，站起身来：“不用送不用送，我骑车不到5分钟。走了。”
*
清中要求每天6:50到教室，7点开始早读。
但显然，开学的第一天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情学习。教室里闹哄哄的，一个假期没见到的同学们止不住讲话的热情。
青柠也不例外，和同桌季岚小声说着话。
“接我一支笔。”季岚掏出笔袋才发现自己的笔没油了。
“自己拿。”青柠将自己的笔盒递过去。
季岚打开青柠的铅笔盒又迅速合上了，仿佛看见了什么惊悚的东西。
“我靠，你的铅笔盒让人害怕。”
“哪有那么夸张。”青柠轻笑。
季岚嘟了嘟唇，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向同桌请教：“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你要拿葛老师当男神啊？”
这件事的诡异程度简直可以入选他们7班的编年录。
青柠转头看向季岚：“我问你，你第一次看到温宸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宸宸啊……”季岚一手托腮，满脸的荡漾，“就是心跳加速，手心出汗，脸发热，大脑一片空白。”
青柠“啪”地一巴掌拍桌，语气肯定：“没错！我第一次看到葛老师的名字出现在卷子上也是这个反应，完美吻合。你说，葛老师应不应该是我男神？”
季岚：……
真是个逻辑鬼才。
青柠怕闺蜜不记得，滔滔不绝：“就高一那次和其他市的联考，数学就是葛老师出题的你记得吗？而且我觉得这个方法还挺有用的。起码我现在再看到数学卷子没那么紧张了。”
她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诚心建议：“你要不要试试？”
季岚连忙摆手，对青柠的好意敬谢不敏：“不了不了，我怕。”
说话间，谈青柠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连忙关掉震动，打开静音。
学校里是不给带手机的，她今天居然忘记这件事了。
动作间，青柠瞄到是白津寒的微信。
怕他有事找自己，在季岚的掩护下，她打开了信息。
白津寒：【我一会儿坐哪？】
青柠：【不知道啊，听老师安排吧】
她哪里知道班主任会怎么安排。他那么高，估计会坐后面吧。
白津寒很快回复了。
——【我想和你坐】
青柠：……
还没来得及回他，下一条消息已经来了。
白津寒：【一会儿老师问，你主动一点】
第12章
白津寒醒得很早，但他不想那么早去学校。
早读课什么的，无聊。
他躺在床上，能听到谈青柠下楼吃饭的声音。
一直听到她开门离开，他才慢吞吞地起了床。
拉开窗帘，来自早晨的阳光顷刻倾泻在房间。
窗外的花园草木葱茏，一片盎然景象。
八月盛夏，生机勃勃。
隔了一条马路的斜对面，就是C市大名鼎鼎的清中。
从他的角度，只能隐隐看到一部分红色的教学楼。
白津寒盯着那片红色看了一会儿，给谈青柠发了信息。
他本来不想说得这么明白，可是他觉得如果不说清楚一点，谈青柠肯定不会和自己坐同桌。
在发了【主动点】的信息后，他却一直没有等到回复。
少年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将手机随手扔在桌上，转身去了浴室洗漱。
不同意吗？
算了。
*
另一边，谈青柠有点冤枉了。
她还没来得及回复，手机已经被突然而至的老罗发现，只能乖乖上交。
老罗是7班的物理老师，实际年龄不是很大，然而人长得老成，加上微胖的身材和凸起的肚子，还喜欢苦口婆心地向学生讲大道理，便得了这个“老”字号。
身为班主任，老罗占用了点早自习的时间来对学生们进行思想教育。
他双手撑在讲台，一双眼睛扫视全班，语重心长地说：“放了假回来，要收收心了啊，回归到我们紧张的学习中去！你们是高三生，不是高二了。这周五六周考……”
说到这里，底下瞬间一片哀嚎。
见同学们紧张，老罗笑了：“这是为你们好，让你们意识到高考的紧迫性。我就说一句，物理是一班的王老师出卷啊。”
底下的哀嚎声顿时更大了。
同学们集体抱怨小王子肯定会超出一轮复习的内容。
“什么还没复习到？没复习到你们高一高二也学过了啊。”老罗脸上的褶子笑成了花，振振有词地反驳，“我怎么和你们说的？物理嘛，万变不离其宗。题型是千变万化的，解题思路是差不多的……”
老罗一说起来就刹不住，洋洋洒洒地直到语文老师在门口敲门才猛然醒悟。
“好，扯远了啊不说了。”他朝门外的语文老师打了个手势，转过脸继续道：“这学期，我们班将新加入一位同学，到时候大家一起欢迎啊。”
这话一说，同学们都起了好奇心。
老罗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神秘一笑，轻飘飘地离开了教室。
“谁啊？实验班下来的吗？”季岚在谈青柠旁边猜测。
清中的实验班实行滚动制，一年一换。如果实验班的同学成绩不好跟不上进度，会被下放到普通班。同样，普通班的同学若是成绩优异，也可以跨进实验班学习。
“可分班名单不是早出来了嘛，我们班没有加人啊。”季岚喃喃自语。
“那个——”谈青柠转向季岚，小心翼翼地表示，“不是实验班的。”
季岚惊讶：“不是？那——”
见语文老师一脸严肃地进来了，季岚倏地噤声，挑了挑眉示意下课再说。
下课后，当得知新同学就是寄宿在谈家的人时，季岚倒是没有太惊讶。
清中的学生都觉得自己学校最好，要找学校寄读显然也应该选择清中。
“你说他是A市的？”季岚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那个13班的肖沁沁也是A市的。公主病，她们宿舍的人都烦死她了。后来她走读了。你知道伐？”
青柠点了点头。
肖沁沁是文科实验班的，长得漂亮，人也比较娇气。是年级比较有名的美女之一。
但季岚对肖沁沁观感不好并不仅是因为肖沁沁公主病的问题。这里面涉及一个稍微狗血的青春故事。
季岚高一喜欢过年级的一个男生，然而那个男生喜欢肖沁沁。后来他追上了，和肖沁沁偷偷摸摸谈起了恋爱，只不过没多久就分手了。男生失恋后，和季岚暧昧过一段时间。谁知肖沁沁来找男生试图复合，最后成功截胡了季岚。
从此以后，季岚和肖沁沁的关心就变得微妙起来。季岚再没有正眼看过学校里的男生，认为他们都是大猪蹄子，一门心思开始了追星之路。
季岚名言：男朋友会让你失望失恋，可敬业的爱豆却不会。
“哎，新同学和肖沁沁不会认识吧？”季岚脑洞大开。
“不会吧。”青柠掏出下一节课的数学书，不以为意地说：“A市那么大，哪有这么巧？”
“嗯，也是。”季岚转着笔，又朝门外看了看，“新同学怎么还没来啊？”
谈青柠的手机被老罗收走了，得晚自习之后才能拿回来。
是以，她也不知道白津寒会什么时候来。
以平时白津寒的作息，他现在应该已经到学校了才对。
可一直到第三节 课结束，青柠也没看到白津寒的影子。
最后一节物理课，白津寒终于姗姗来迟。
彼时上课铃来没响，看见面目慈祥的老罗身后跟着一个高瘦清隽的男生，原本吵闹喧嚣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白津寒一身白衣黑裤，短袖衬衫干净齐整，皮肤白皙，身材颀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黑色背包。少年黑发浅瞳，眉目清俊，下颌线流畅利落。他盛着夏日金色的阳光而来，帅到了另一个次元。
两人在讲台上站定，安静的教室又响起了窃窃私语。
“这也太帅了吧！天，谈青柠你居然不告诉我！你这样会失去我这个同桌的我告诉你。”季岚也小声和谈青柠咬耳朵。
老罗在台上拍了拍手，示意大家注意力集中。
“我早上说了，这学期我们班会加入一位新同学……”
谈青柠没太注意听老罗说什么，只观察着台上的白津寒。
他的面上没什么表情，进来后就一直目视前方，对下面女生的兴奋完全没有反应。
同样的，他好像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不是说要坐同桌吗？
谈青柠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位大少爷有想和自己坐同桌的意思。
她往旁边看了看，有点惋惜。
相比起来，季岚简直是电是光是小天使是同桌的绝佳人选。
胡思乱想间，教室里已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青柠一愣，也跟着鼓起掌来。
台上的少年有了反应，目光轻飘飘地在谈青柠脸上停留一秒又很快移开。
“好了，以后大家就是一个集体了，希望大家相处愉快。”老罗慈眉善目地叮嘱。
“你就坐——”他向教室扫视一周，思忖着合适的位置。
白津寒个子这么高，肯定不能坐太前面。可坐最后和班上那些捣蛋鬼一起，罗旭的心里又有点不放心。
别的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白津寒的背景吗？
校长特意打招呼，将这么重要的人交到自己班上。他心里其实并不是很愿意，深怕这是个潜水炸弹，指不定哪天要爆。
白津寒再次将目光移到谈青柠的脸上。
少女面色忐忑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乌黑透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难为情。
他垂下眼，心里蓦地烦躁。
他就知道。
算了，他一个人坐好了。反正以前都是这样的。
老罗：“要不你——”
青柠：“罗老师——”
老罗的话被人突然打断。
所有人都朝出声的谈青柠看过去。
只见少女颤巍巍地举起一只细白的胳膊，脸色泛红，目光闪烁，声音透着些许的紧张：“我，我想和新同学坐，坐同桌……”
“什么？！”旁边的季岚震惊大叫。
教室里顿时响起了哄堂大笑。
老罗也忍不住笑了，转向旁边的白津寒：“谈青柠自告奋勇啊，白津寒同学愿不愿意呢？”
谈青柠在靠墙的中间位置，把白津寒安排在那里倒也可以。
“——愿、意。”
几个男生故意拉长声音起哄。
台下的谈青柠捂着一张红透的脸，无地自容到想把自己埋起来。
尴尬。
太尴尬了。
“嗯。”白津寒轻轻颔首，嘴角微微向上抿了下。
“那这样的话，白津寒就坐谈青柠旁边吧。”老罗看向季岚的方向，“季岚往后移一个位置，其他人顺延。”
季岚“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收拾课本。
“谈青柠你一会儿给我说清楚！”离开前，她恶狠狠地小声警告。
早就等在一边的白津寒将包放到桌上，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开始整理课本。
“好了好了，我们进入正题，开始上课。”老罗见全班都在关注那一边，敲敲黑板提醒大家。
“今天我们来复习必修二的曲线运动……”
台上老师讲得投入，口沫横飞。
谈青柠打起精神，强迫自己认真听讲。
头顶的电风扇呼呼地吹着，她脸上的热度却迟迟都下不去。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教室的同学们一窝蜂地往食堂跑。
清中午休时间短，走读生也很少回家，基本都在学校解决午饭。
去晚了食堂要排队很久。是以每次下课铃一打，都能看见无数学生撒腿狂奔去食堂抢饭的场景。
季岚站起身来，气势汹汹地走到前排。
“谈青柠，走！跟我去食堂！”
颇有几分被绿丈夫向红杏妻子兴师问罪的模样。
青柠站起来朝前同桌抱歉地笑笑，又看向坐在自己外面的白津寒。
“麻烦让一让，我要去吃饭了。”
白津寒闻言，抬头看向她，声音淡淡：“那我呢？”
第13章
青柠听到白津寒的话一愣，困惑道：“蒋阿姨没有给你准备吗？”
清中食堂的饭菜和蒋阿姨的手艺没法比，而且白津寒这么挑剔一人，怎么可能去人多口杂的大食堂呢？如果旁边的人在吃大排，他还不得吐出来啊？
白津寒和她默默对视了一会儿，抿唇：“今天中午没有。”
青柠捏着饭卡，小心翼翼地建议：“那，我请你？”
第一天带他熟悉一下校园环境也好，免得以后白津寒在学校迷路。
白津寒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来，给青柠让位。
青柠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于是看上去略有些怪异的“三人行”出现了。
青柠和季岚两个人走在前面，高帅沉默的白津寒跟在她们身后几步远的距离。
青柠时不时会回头看一眼，确认白津寒没有跟丢。
“啊啊啊，为什么我觉得好诡异啊？我现在后背发麻。”季岚拉着青柠的手小声嘀咕，“这位大少爷不会一直跟我们一起吃吧？”
“不会。”青柠万分肯定，“他吃不惯食堂的。晚上就有人来送饭了。”
季岚“唔”了一声，满是怀疑地看着青柠。
“你刚刚为什么要举手？！重色轻友？”她近乎是用气声在质问，听上去完全没有了威慑力。
“不是哇。”青柠冤枉，“人家远道而来，我得替我爸爸妈妈照顾他的。”
“照顾？”季岚实在忍不住，偷偷回头瞄了一眼，和白津寒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对上，一个激灵又转回头来。
她真的严重怀疑这个用词。后面那位身高腿长，帅气逼人，一副贵公子的模样，怎么也用不上谈青柠这小矮个照顾吧。
青柠犹犹豫豫地解释：“就是他……身体……不太好。”
毕竟是要面子的男孩子，青柠总不能在同学面前说得太明显，只好不断通过眨眼睛的方式暗示。
“你懂伐？”
看到谈青柠那略有些一言难尽的眼神，季岚恍恍惚惚地，有点明白了。
真是看不出来啊。原来是个“林妹妹”型的……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食堂门口。
清中的食堂有两层楼。暑假只有高三生开学，所以现在只开了一楼。
谈青柠在食堂门口停下等白津寒走近，询问他的意见：“一楼中午一般有盒饭、炒饭、炒面，还有面条和砂锅。你想吃什么？”
白津寒掀了掀嘴唇：“你吃什么？”
青柠边走边说：“我们一般是打盒饭吃的，但肯定没有蒋阿姨烧的好吃。或者我给你点个葱油面阳春面之类的？”
食堂的窗口没有全开，开着的几个窗口前全都大排长龙。
“啊，下来晚了一点。”季岚小声感叹。
说完，她很有默契地和谈青柠兵分两路，率先去排队了。
“晚来一分钟，排队七分钟。”是清中的惯例。
为此，学校特意将高三楼设置在了离食堂最近的地方，就是为了方便高三生们争分夺秒地解决个人问题。
可谓是用心良苦。
“我和你一样。”白津寒回答。
谈青柠应了一声，四处搜寻空桌。
由于只有高三生，桌子倒不像正式开学时那么难找。
想着白津寒闻不得肉味，谈青柠寻了个偏远靠门的位置。
“你坐在这里等一下，我先去找季岚一起买饭。”安顿好白津寒，青柠便捏着饭卡向季岚走去。
两人排在队伍后方，不时向前张望今日菜肴。
“今天有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哎。”季岚有些兴奋地提醒闺蜜。
“我中午吃素。”
季岚不解：“啊？为什么？”
青柠迟疑了下：“额，我想减肥。暑假在家吃多了，你看我脸是不是又圆了？”
白津寒应该不太喜欢别人说太多他的事。反正以后他的饭菜都有蒋阿姨准备，自己也没必要因为一顿饭就说他吃素的习惯。
季岚转头，仔细端详着青柠的脸：“好像是有一点。”
青柠：……
“哎那你看我胖了吗？”季岚双手捂脸，一脸真诚地看着青柠。
青柠将季岚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目光在她裸露的小腿上停留片刻。
她郑重点头，下了定论：“我觉得有一点。”
季岚唉声叹气，左右为难地纠结到排队结束，最终只打了一两饭和两个素菜。
到谈青柠的时候，她一边回忆着白津寒平时常吃的菜色，一边把两人的饭菜都打了。
回到座位，谈青柠坐在白津寒的旁边，和季岚对面。
“你的。”青柠将白津寒的盘子放在他眼前。
白津寒垂眸看向自己的餐盘。
玉米青豆，千页豆腐，香菇青菜，地三鲜，还有一份西红柿蛋汤。
桌上的另外两餐盘里，也全是素菜。
白津寒的心里微动，她是特意的吗？是告诉朋友了，自己只能吃素吗？
“吃呀。”谈青柠见他没动，催促道，“其实也没那么难吃，就是吃时间长了会有点厌倦。”
“嗯。”白津寒应了一声，拿起筷子进食。
一贯的慢条斯理，温文尔雅。
季岚吃了几口清淡如水的土豆丝，有点后悔：“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减肥的。”
青柠：“嗯？”
季岚：“你想啊，我们高三学习那么辛苦，肯定学着学着就瘦了。要是吃不好，饿到发昏怎么办？”
青柠笑：“好啊，这顿吃完就不减了。”
季岚赞同地点头：“我也觉得。吃好了才有力气学习嘛。”
两人边聊边吃，没有注意到旁边男生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久久没消。
*
吃好饭，几人回到了教室。
教室里，有人趴在桌上休息，有人在看书学习，还有几个男生聚集在最后排聊天。
眼见三人一起进来，最后排的男生顿时哄笑起来。
“谈青柠，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啊……”
“季岚你为什么要去当电灯泡？”
“谈青柠你不要9班的许灼啦？”
“你到底喜欢哪个啊？”
说完，几个人又是大笑。
他们几个是班里的篮球队队员，和同为班队的许灼很熟。自从知道两人从小认识，几人便常常拿两人打趣。
听到许灼的名字，白津寒的脸色一敛，目光冷冷地朝后排男生看过去。
他本就不喜欢别人乱说话，听到别人议论谈青柠和许灼，胸口更是憋闷。
“你们是不是有病？”季岚气得拿起讲台上的黑板擦就扔了过去。
“砰”地一声，黑板擦砸到其中一个男生的桌上，又弹起来落到地上。
教室顿时安静，班上趴着的同学也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地来回张望。
见讲台上的三人都面色不虞，其中一个男生讪讪开口：“开开玩笑嘛。”
“开你妹啊开，开了两年还没开够。”季岚瞪了他们一眼，拉着青柠往位置上走。
青柠一个踉跄，不禁回头向白津寒的脸上看去。
他一张脸冷得像冰，眼神也透着厌恶，周身都散发着“我很不爽”的气息。
这种打趣她和许灼的话，青柠从初中起就听得多了，对她而言没什么影响。
她知道，班里那些人也谈不上什么恶意，平日生活太无聊，便指着这些花边绯闻闹腾一下。
她在这方面佛得很，从来不搭理他们，越理越来劲。
反而是季岚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每次都抢着帮她反驳。
可是，她不在乎，却不代表白津寒不介意。
这一次他也被扯进来了，肯定很不高兴。
坐回位置，白津寒依旧沉默不语。
他靠着椅背，坐得很直，随意翻动着今天刚拿到的书本。
少年的侧脸线条流畅完美，五官俊秀。黑色腕表扣在手臂，手指骨节分明，手背上青色的脉络清晰。
这场景，随意定格都是一张精致无暇的照片。
只有那“哗哗哗”的翻书声透露出了主人的不耐和烦躁。
谈青柠小心翼翼地轻声劝道：“他们就喜欢乱说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白津寒翻书的动作一顿，灼灼目光朝她看过去：“你不介意？”
谈青柠摇摇头：“当做没听到就好了，我会自动屏蔽这些话。”
白津寒定定地看着她自然的神色，唇角紧抿。
“啪”一声，将书放在桌上，他起身出门了。
“哎快要静校了你早点回来。”谈青提醒他，并没有什么回应。
大热天的，人确实容易暴躁。
青柠想了想，也起身出去了。
*
白津寒从卫生间回来，谈青柠的位置是空的。
他下意识抬腕看了看时间，眉头蹙起。
不是说要静校了吗？怎么还不回来。
白津寒回头，身后的季岚已经趴下休息了。
少年的眉心皱得更紧。
正当他打算出门看看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靠走廊的窗口经过。
他松了口气，看着谈青柠一路小跑进教室，朝自己奔过来。
她穿着白衣蓝裤，马尾随着动作晃来晃去，光洁白皙的额头出了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脖颈也因汗湿黏上了几缕碎发。
“给你，降暑。”她笑着将手上的东西递给白津寒，眉眼弯弯。
白津寒垂眸，是一支黄色包装袋的雪糕，周边冒着冰冷的白气，可见是刚从冰柜拿出来不久。
“明治最后一支芒果口味，被我抢过来了，嘿嘿嘿。”青柠为自己的幸运感到开心，轻快道：“快吃吧。”
白津寒接过雪糕，起身让位。
他撕开包装，将冒着寒气的雪糕送入口中。
“好吃吗？”少女清亮的眼睛看着他，满脸期待地问，“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白津寒转头和她对视一眼，长而直的睫毛颤了一下，喉头滚动。
“嗯。”
第14章
下午的课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第四节 自习课结束，同学们一窝蜂地往食堂跑。
青柠起身，白津寒却依旧坐在位置上，没有让位的意思。
他一边收拾桌面，一边面无表情地说：“你和我一起下楼。”
青柠和等在一旁的季岚对视一眼，不免好奇：“你不是不上晚自习吗？”
前一节课的下课间隙，她已经问过白津寒了，他早晚自习都不上的。现在他应该要回家了才对，怎么还要和她一起？
白津寒“嗯”了一声，拉好拉链，单手拎包站起。
垂眸淡淡睨着青柠：“汪森给你带了饭，他在食堂门口等你。”
“汪叔叔？”青柠一怔。
汪森是接送白津寒的司机，想来是蒋阿姨做好饭托他带来的。
季岚也惊讶：“你带饭了啊？那我先去食堂了，一会儿汇合。”
她说完便离开了，留下白津寒和谈青柠两人。
“走，走吧。”谈青柠抿了抿唇，也和白津寒一同出了教室。
下楼时，青柠想了想还是开口：“其实我吃午餐和晚餐吃食堂就可以了。”
她抬头看向白津寒，试图拒绝：“不用给我带的……”
阿姨和司机都是白家派来照顾他的，自己占用太多资源总觉得不好意思。
“——和你父母说好了。”少年淡淡开口，打断了青柠的话。
“噢，那好吧。”
既然和父母说好了，那餐费什么的家里应该也付了。这样的话，自己也没什么推脱的必要了。毕竟，蒋阿姨做的即使是素食餐也比学校食堂好吃一千倍。
食堂与高三教学楼只隔了条大路。食堂门口附近，站着一些手拎饭盒的学生家长。
清中允许家长送饭，每天午饭和晚饭时间总会有一些家长专门送饭过来。
下了课的学生们人头攒动。青柠一时没找到汪森的位置。
“那里。”身边的白津寒开口，看向食堂右侧方向。
谈青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汪叔叔正站在一颗树下的阴凉处，蓝色T恤的胸口处因汗湿深了一个色调，脸颊和脖子都汗涔涔的。
汪森也看见了两人，几步迎上来，将手里的饭盒交到青柠手上。
“谈小姐，你的晚餐。”
青柠接过来，礼貌道谢：“叫我青柠就好啦，谢谢汪叔叔。”
“不客气。”汪森用手抹了把脸，忍不住感叹：“C市太热了，又闷又热。我才站了会儿，出这么多汗。”
“是啊，下个月会好一点。”青柠见他真的热得不行，连忙告别，“你们快回去吧，别在外面晒太阳了。”
她看向白津寒，冲他挥挥手：“拜拜。”
白津寒“嗯”了一声，看着她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她的身边多了一个高个子男生并行。
那男生和她说了句什么，又回头朝他的方向看了眼。
白津寒的眼睛眯了下，认出那人正是许灼。
“哎呀，看我，这个忘记给小姑娘了。”旁边的汪森一拍脑门，从口袋掏出一套便携式的餐具。
“我去送给——”汪森的话没说完，手里的东西已经被白津寒拿走了。
“我去。”少年丢下两个字，迈开长腿追了上去。
*
另一边，谈青柠和偶遇的许灼正一块往食堂里面走。
午饭时就有7班的男生来给许灼通风报信，表示他的小青梅主动要求和转学来的大帅哥坐同桌云云。
“谈青柠，这才多长时间，你不会真的看上那白津寒的脸了吧？”许灼皱着眉头问。
“当然没有！你说什么呢？”青柠瞪他一眼。
“我也觉得没有。”许灼低头睨了她一眼，“我一直以为你喜欢杨辰安。”
青柠愣愣地看向他：“什么？”
少女的脸有点发热，认真解释：“你不要乱说，我不喜欢他。只是欣赏。”
“欣赏？”许灼目光在她微红的耳尖停留一瞬，轻笑：“行吧，那就欣赏——”
他蓦地一顿，像察觉了什么似的回头，脚步跟着停了下来。
谈青柠好奇地回头，顿时一怔。
白津寒正站在他们身后两步远处，神色不明地看着自己。
“你——”青柠刚出声就被白津寒打断。
“——你的筷子。”他上前两步将手里的东西交给谈青柠，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谈青柠连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少年挺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食堂门口了。
*
这顿晚饭是和许灼季岚一起吃的。
蒋阿姨给她准备了一份杂粮饭，一份圣女果，还有糖醋排骨，西蓝花炒胡萝卜和凉拌干丝。
饭盒和餐具盒都是新的，少女心的粉色。
饭盒有两层，容量很大。
青柠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邀请两人一起吃。
季岚求之不得，不客气地夹起一块排骨放入口中。
“呜呜，好好吃啊。”
季岚对蒋阿姨的手艺赞不绝口，一直到晚饭结束还意犹未尽。
青柠吃得也很满足，她没想到蒋阿姨还特意给自己做了排骨，感动不已。
可惜，这个好心情只持续到晚自习开始。
开学第一天的晚自习，被教数学的李老师理所当然地霸占了。
——考试。
120分钟的考试结束，教室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哀嚎。
一片哀鸿遍野中，只有李老师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明天数学课就讲卷子，给你们查漏补缺。”
青柠郁闷地回头找季岚诉苦：“完了，我都漏成筛子了。”
季岚也丧丧地趴在桌上：“你还筛子呢，我简直是一个大窟窿，里面是无底深渊。”
青柠附和了会儿，决定不烦了：“唉，算了。说不定我蒙对了呢。”
季岚继续趴着，赞同道：“是啊，说不定老师眼睛瞟了，把错的题勾对了呢。”
两人相视一笑，过了这个话题。
可惜，她们的侥幸心理在第二天就宣告了破碎。
第二天数学课前，试卷发下来了。
看到大大的108，谈青柠叹口气，又转过头看季岚的。
季岚刚好100，和她半斤八两，是一对难姐难妹。
预备铃过后，李老师进了教室。
“卷子都拿到了吧？今天我们讲试卷。”
谈青柠抿唇，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的卷子推到自己和白津寒中间。
这么烂的成绩，简直是公开处刑。
李老师表情严肃，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声如洪钟：“这次考试，我们班考得很差。”
话音刚落，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着头，一副认真反思的模样。
李老师继续声色俱厉地教育：“我们最高分才138，1班的杨辰安考了158，就差两分满分。你们看看这差距，啊。不要说1班是实验班什么什么的，没有这么多虚的。高考都一样……”
听到杨辰安的名字，白津寒的目光一闪，向旁边的谈青柠看去。
少女还沉浸在考试失利的沮丧中，目光定定地看着试卷，看不出对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也许是这次小测验的成绩实在太差，李老师足足教育了20分钟，才开始进入正题讲卷子。
整个课堂的气氛非常严肃压抑。
下课铃一打，李老师便捏着试卷拂袖而去。
这时，班里的气氛才又喧嚣起来。
“天啊，刚刚我大气都不敢喘，就怕李老师注意到我。”季岚拉着青柠小声说话。
青柠点点头，表示一样。
“第一天就考试，考不好不是正常的嘛！杨辰安那种才是异类吧！”季岚也就事后才敢反驳老师。
这是白津寒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他微微转头，看向正回头讲话的谈青柠。
她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辰安可是小王子的心尖宠，和我们能一样吗？”季岚还在叭叭个不停。
“嗯。”青柠应了一声，“学校还希望他能拿个市状元呢。”
她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说。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女生在学生时代都会有一个无法诉诸于口的名字。
你和他没有说过话，甚至也不了解他。但就是莫名对他有一些好感。
看不见他的时候，不会想念。
看见他的时候，又有点紧张。
这种懵懂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大于普通，又小于喜欢。
你不会想和他有什么更近一步的发展，可好像又比普通同学多那么一点特别。
对于谈青柠来说，这个名字就叫杨辰安。
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连季岚都从没有察觉到她对杨辰安有什么不同。
青柠坚持认为自己对杨辰安只是欣赏而已。
成绩好长得帅的男生，欣赏很正常对不对？
“对哈。”季岚顺着青柠的话往下，“马上的周考年级第一估计又是他。”
“可能是吧。”青柠笑笑。
“——谈青柠。”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冷冷淡淡的声音，打断了两个女生的闲聊。
青柠侧头看向白津寒，用眼神询问什么事。
白津寒皱眉，语气微微不耐：“你能不能整理一下你的桌子，乱七八糟。”
青柠：？
她回头，自己桌子上摊着试卷书本和笔，看上去确实有些凌乱。
而旁边白津寒的桌子则干净得像没人用，对比明显。
这位大哥肯定是有强迫症……
她一边腹诽，一边默默整理桌面。
“谈青柠。”强迫症患者开口。
“嗯？”
“我要上晚自习，你放学和我一起回去。”
青柠整理的动作一顿，好奇道：“啊？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刚才。”
第15章
中午下课，汪森照例给谈青柠送来了盒饭。
可白津寒并没有留下和她一起去食堂吃，而是坐汪森的车回了家，吃好饭再回到学校。
晚饭时也是一样。
谈青柠的便当非常丰盛，每一顿荤素搭配，还有一份水果和汤品。
季岚对于这样的安排十分满意，跟着闺蜜蹭了不少美食。
谈青柠对蒋阿姨的手艺当然没话说，可她不明白为什么白津寒不留在学校吃，非要回去。
晚自习开始前，她忍不住问了回到教室的白津寒。
白津寒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坦诚说自己受不了食堂的味道。
青柠一时不解：“味道？”
江南多梅雨。每次下雨，食堂会有些阴暗潮湿的味道，有点像冬天被阴干的衣服上的气味，不太好闻。可其他时候青柠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难闻的味道。
白津寒唇角不情不愿地抿了下：“肉味。”
他对这个气味太敏感，上次和谈青柠一起，同桌皆是素食，勉强可以。
可如今，谈青柠的便当有荤有素，加上季岚也是吃肉大户，他没办法再和她们共同进食了。
青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只道白津寒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作风，并没有意识到他对肉味敏感到什么地步。
直到两天后，季岚犯馋，拉着青柠去楼下买鸡排。
超市旁边的鸡排奶茶店，生意很好。
两人等了好一会儿才将香酥脆嫩的鸡排拿到手。匆匆将鸡排在楼下解决了上来，正好到了晚自习时间。
课上，白津寒表现如常。
可下课铃一打，他就快速离开了教室。
再回来的时候，他的面色略显苍白，额发和面颊都湿漉漉的。
“你洗脸了？”青柠关心地问。
白津寒“嗯”了一声，一声不吭地喝水。
班长周源路过，站在白津寒的桌旁问：“你没事吧？不舒服可以去医务室看看。”
青柠一惊，下意识地以为他头疼犯了“不舒服？你怎么了？头疼吗？”
周源大喇喇地回答：“他刚刚在厕所吐来着。是不是胃不舒服？”
白津寒摇摇头：“没事。”
他白天胃部就有点不适，刚刚闻到鸡排的味道更是难受。
下课实在忍不住，去厕所将晚饭吐了个干净。
周源耸耸肩，说了声“好吧”便离开了。
一旁的青柠看着白津寒的脸色，猜到了几分，心里不免懊恼。
白津寒要求自己做同桌，不就是因为自己和他熟悉一点，在这些方面可以照拂他一下吗？自己天天吃着蒋阿姨做的东西，却没有照顾好白津寒。还因为贪吃让人家吐了。
真是太不应该了。
“你要不休息一下？”谈青柠心中愧疚，语气不免有些讨好，“吐完了应该好受一点吧？你现在想要喝点什么饮料或是吃点什么东西吗？我去买。”
白津寒侧头，目光扫过她乖巧的神情，扯了扯嘴角：“不用。”
谈青柠“哦”了一声，心里暗暗决定以后随身带个清新喷雾，或是吃完在外面散了味道再回来。
周源回到最后一排，旁边的刘诩皱眉搭话：“你管他干吗？”
周源抓了抓后脑勺，笑笑说：“正好看到了，就问一下。”
刘诩不屑地“切”了一声，“不就富二代吗？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作业不做，早自习不上。也不知道来清中干吗。”
他早就对这个新同学不满了。早自习不上，作业不做，晚自习还会睡觉！最重要的是，老师也不管他，由着他搞特殊。
周源翻出下一节课的课本，无所谓地说：“他不是插班的吗？以后不在我们这高考，对班级又没什么影响。”
刘诩将凳子挪得离周源更近，目光直直朝左前方看过去。
那边的谈青柠正在和白津寒说话，一脸的关切。
“这不就是凭着家里的几个臭钱来清中享受教育资源的吗？我看他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料！”刘诩越说越生气，下了定论，“我看他也不敢参加周考，考个倒数第一多难看。”
周源皱了皱眉，没有搭话。
班主任老罗特意和他提过，不用管白津寒，随他去。
他不是很赞同刘诩的态度，但也不得不承认，白津寒这样特殊的存在确实很容易遭到大家的不满。
甚至，不止是同学，连老师也一样。第二节 晚自习是数学李老师的答疑课。
所谓答疑课，是指任课老师在教室坐镇，同学们自习那门课程，有不懂的问题去台上小声找老师解答。
白津寒因为呕吐，胃里还有点难受，也没了学习的心思，索性趴在桌上休息。
胳膊垫在下面，头向里，对着谈青柠的方向。
谈青柠在做数学的五三，表情严肃认真，有时候要皱眉考虑良久才会下笔计算。
白津寒默默看了会儿，准备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眼皮刚阖上，一只粉笔突然被丢到了谈青柠的铅笔盒上，发出尖锐的一声响。
谈青柠被吓了一跳，连忙抬头。
白津寒皱眉，也坐起身子朝讲台看去。
李老师板着脸，一双眼凌厉地射向白津寒：“要睡回家睡去！我的课不准睡！”
李老师30出头的年纪，年轻气盛，对于这种不守纪律的行为很是厌恶。白津寒平时不做作业就已经让他很不满了，这次便借着睡觉的由头一股脑将怨气都发泄了出来。
白津寒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李老师，”谈青柠举手，小声帮着白津寒解释，“白津寒他今天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李老师轻嗤一声，不怎么相信。
“这是答疑课，你数学都懂了吗？平时作业都不做，上学校来玩了？”李老师声音严厉，“是，你班主任是给你赦免权不用做作业。但你不做光听就能出成绩了？就能考到150了？”
“——可以。”白津寒淡淡出声，打断李老师的话。
话音落下，不仅是老师，所有的同学都愣愣地看向他。
教室里瞬间安静，仿佛连呼吸声都没有。
“可以？”李老师气笑了，见台下的少年镇定坦然，心下更是窝火，“这种大话连实验班的尖子生都不敢保证你可以？”
“好！好！”他腮边的肌肉抖了抖，“我等着你后天的周考成绩。不算附加题，你要是考到150以上，以后我的数学课随你干什么！好吧？”
他说这话是有原因的。这次周考的题目他已经提前看过，和现在的复习进度相比是要偏难一些。要是白津寒成绩很好，早就插进实验班了，怎么可能来7班？这次试卷，实验班都不一定能有几个考150的，更不要说普通班的学生了。
比起李老师的激动，台下的白津寒要镇静很多。
“好。”
少年开口，一个字又把李老师气到了。
“口气比实验班的要嚣张，我看你们也不用答疑了！”
李老师气得拂袖而去，留下鸦雀无声的同学们。
晚自习一下课，教室里顿时变得嗡嗡的。大家迫不及待地讨论着刚发生的事。
“看到李老师被气成那样我好高兴是怎么回事？”
“白津寒能考到150吗？”
“肯定不能啊！说大话呗！”
“卧槽我早看他不爽了。平时作业都不做，能考120都不错了，周考等着看他被打脸。”
“120？100吧哈哈哈哈。”
……………
白津寒皱了皱眉，起身离开。
他一个人去了楼下的树林。
沉闷夏日，僻静的树林没有人烟，只能听到偶尔的几声虫叫。
“你们听说了吗？白津寒之前被绑架，然后……”
“真的假的？天啊好恶心。”
“听说他妈妈是精神病，说不定会遗传，好可怕。”
“他就是心理有问题啊，你不知道吗？他……”
“难怪他成绩这么好，听说有病的人智商高。”
…………
质疑，讽刺，嘲笑，流言蜚语。
这些曾经带给他痛苦的回忆，又重新回荡在脑中。
他有时真的痛恨自己良好的记忆力。
白津寒的脑子嗡嗡作痛，背后也沁出了一层冷汗。
“砰”一声。
他狠狠踢了旁边的大树一脚。
树叶哗哗作响，白色花瓣飘飘洋洋散落在地。
树林又恢复了寂静，连虫叫都不再有。
*
白津寒回到教室，已经是第三节 晚自习结束了。
放学时间，整个教学楼都喧闹起来。
谈青柠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你没事吧？”
白津寒摇头。
季岚一边接话一边收拾东西：“李老师就这样，每次都看不起我们班，别理他。”
李老师同时教1班和7班，平时总喜欢把两个班做比较，言语间或多或少对7班有一些嫌弃。班里的同学对此早就意见，却也只敢怒不敢言。
“是啊。他就喜欢杨辰安那种学霸。要是人人都像杨辰安一样聪明，那我TM早自学成才了。”季岚的同学也懒洋洋地附和。
又是杨辰安……
白津寒下意识向谈青柠看去。
她正神情担忧地看着自己。
白津寒垂眼，转过头不再说话。
晚上回到家，他坐在写字台前，毫无复习的欲望。
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白津寒随手打开，是谈青柠的微信。
【我在看一本很难的书，你能不能指导我一下？】
自从开学，谈青柠就没有再给他发过微信了。
他还想怎么突然又给自己发了，原来是为了学习。
白津寒才提起的心又“咚”一下落了回去。
修长手指在谈青柠的头像上摩挲了会儿，他回了个【什么书】过去。
谈青柠回复得很快，两个绿色的青蛙图霎时出现在了屏幕。
其中一只青蛙正在看书，书名：《白津寒心理学》。
另一只青蛙正在听歌，歌名：《男孩的心思你别猜》。
白津寒愣愣地盯着图片看了好一会儿，心里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渐渐填满。
这青蛙真的好丑。
丑到他想笑。
*
另一边的青柠在等了两分钟后，终于收到了回复。
——【过来。】
第16章
和白津寒在一起相处时间越长,谈青柠对他的了解也就越多了一层。
就好像，晚上他说自己没事，甚至表面看上去也和往常一样。可青柠直觉他心里有什么事。
别的同学不知道，可青柠知道他有多聪明、记忆力有多好,周考考上150的希望很大。
白津寒没有理由因为这个约定而不开心。
可偏偏她又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
思来想去,青柠决定还是问一问，于是便有了那个微信。
收到信息后,青柠握着手机去了白津寒的房间。
“进来。”白津寒等在门口，作势让她进去。
二楼只有他们两个住，每个房间都带独立的卫生间浴室。两人平时在家见面的机会并不多,这还是青柠第一次去白津寒的房间。
和自己房间相比，白津寒房间的装修要简约大气很多。
墙壁是灰蓝色调的,其他家具用品也基本秉持着黑白灰的色调，偶尔加一点点蓝色。
房间窗口朝着学校的方向,从这里望去,隐约可见教学楼在黑暗中的模糊轮廓。
“学校熄灯了。”谈青柠看着窗外喃喃自语。
一声轻微的“咔哒”，门被关上了。
谈青柠听到声音,心中一紧。转过身,正对上走过来的白津寒。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眼皮窄而长，睫毛长且直，此刻棕色瞳仁闪烁着两盏晕黄的灯光。皮肤白皙的脸上常常不带情绪,给人一种深深的距离感。
“哪里不懂？”白津寒距离青柠很近,淡淡出声。
谈青柠一愣,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白津寒见她表情困惑，长长的睫毛微垂，眼神一闪，略有些僵硬地开口：“不是在看书吗？”
说完，他轻咳一声，脸转向旁边。
看着白津寒这副别扭的模样，谈青柠才猛地想起来他说的书也就是自己的表情包。
青柠的脸“蹭”一下热了起来。
她只是想皮一下，哪想这位少爷真的一本正经地问她对《白津寒心理学》哪里不懂。
哪里不懂？
她哪里都不懂啊。
青柠抬眼，轻声细语地问：“你今天因为李老师不高兴吗？”
还没等白津寒回答，她就立刻接话：“因为他也教1班嘛！平时就老是觉得我们班学得没有1班快，我们班好多同学都很怕他的。他平时对谁都凶，特别在意成绩……”
“其实我们班数学成绩一直在年级前五，也不差的，但他就是喜欢打击我们。”
青柠弯了弯唇，轻快道：“而且你这么聪明，肯定不会差的呀。”
“你觉得我聪明。”白津寒低眸，目光紧紧锁定住少女乌黑的眼睛。
青柠点头：“当然啊。如果做智商测试，你的应该比普通人高很多吧。”
在清中学习两年，青柠深刻地认识到，人和人之间真的是有差距。有些人天生的起点就比一般人高，嫉妒不来，接受现实，看淡就好。
白津寒，就属于高起点的那一类人。
他记得3，4岁时候的小事，打游戏一学就会，几年的真题过目不忘，脑子里像存了五三似的。这种非常人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已经足以说明他的天赋了。
白津寒扯了扯嘴角。
是，他从小到大都很聪明。
这也是家里这么看重他的原因。
半晌，他冷冷开口：“可能是因为我有病吧。”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啊？”怎么又不高兴了？
谈青柠微怔，下一秒又想到他身体不好的事，心里一沉。
“有病可以治啊，我家是医生，你家开医院……”她的声音在白津寒意味不明的眼神中越来越轻。
是不是话太多了？
青柠有点心虚，眼睛却还是硬撑着和他对视。
半晌，白津寒别开眼，兀自绕过她走到书桌前，坐上椅子。
“谈青柠，我头疼。”他的语气不咸不淡。
每次想起不愉快的回忆，脑袋总会传来条件反射般的疼，一阵阵地，钝痛而漫长。
青柠闻言转身。
白津寒坐得随意，头微微后仰靠在椅背。
青柠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近他。
少年的衣服整洁合身，深色的裤腿笔直没有褶皱，露在外面的皮肤是长期养尊处优的白，指甲修得短净，从头到脚都透露着富贵精致的气息。
他的眼睛闭着，长睫在灯下打下一排阴影，微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唇角都在昭示着他此刻的不适。
“那我给你按一下。”
原来是头疼又犯了，难怪情绪不高。
青柠暗想着，柔软双手搭上白津寒的脑袋。
“这样可以吗？”她稍稍用力，低头询问。
一股畅快感从她的指尖接触的地方直达天灵感，头皮绷紧了又放松。
白津寒睁眼，当即和她清亮圆润的眼睛对上。
水汪汪的眼睛盛满了关切与耐心。
白津寒的心脏重重一跳，声音微哑：“可以。”
他看到那双眼睛弯了弯，笑意从里面浮现。
“你头疼就和我说啊，我可是按摩小能手。”青柠笑眯眯地开口。
父母临走前让她多照顾好自己，有能力的话也关心一下白津寒。
其实不用父母说她也会的。
她现在住他的吃他的，还和他是同桌，本来就应该对他好一点。况且，也许是因为家里医生多，她对生病的人总是带着天生的同情和温柔。
青柠一边按压白津寒的头部，一边和他说周考的安排：“明天晚自习考语文，周六上午考数学和物理，下午考英语和化学。周日要补半天课，可能会讲语文数学卷子，下午放假……”
她的嘴巴停不下来，说完了周考安排又开始讲起班级里的趣事。
女生身上淡香浅甜的气味伴随着轻软的声音一起入侵白津寒的神经。
他闭着眼睛，第一次觉得课本上的“吴侬软语”很有道理。
可在7月份刚到谈家时，他明明还觉得谈青柠很聒噪。
白津寒无从知晓自己的变化从何而来，也无意追查。
他沉溺在少女温柔的指腹和力度适中的按压中。
近乎贪婪地，自私地，想要这时间再延长一点。
“好一点了吗？”头顶突然传来一句清亮的声音。
白津寒“嗯”了一声，头部柔软的触感立刻不见了。
谈青柠站在椅子后，松了口气。
“那我回去复习啦，你也趁这两天再看一看。让李老师知道你的水平。”
白津寒应了声，看着少女轻快地离开。
接着，隔壁传来了房门落锁的声音。
白津寒的眉头又微微蹙起。
锁什么？防他吗？
他才不会做半夜偷进女孩子房间的事。
*
接下来的两天，清中的高三生迎来了他们的第一次周考。
周考相对来说没有那么正式，不用另安排考场，就在本班教室进行，只要将各人位置拉开即可。
周五晚上的语文试卷中规中矩，大家考完第一门后心情平稳，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周六早上七点半是数学考试。
谈青柠和其他同学一样，依旧是6点50到教室，利用这短暂的半小时时间再背一会儿公式。
“青柠，你觉得白津寒可以考150吗？”身后的季岚戳戳她的背，小声问。
青柠朝白津寒的空位置看了一眼，点点头，语气肯定：“可以，他的理科很棒。”
“是吗？”季岚半信半疑。
反正她从没有见白津寒展现过什么实力。暑假那套试卷是物理，物理和数学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吧？
不过季岚内心是很希望白津寒能考好的，她不太喜欢李老师。要是能打李老师的脸，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怀疑李老师会亲自监考，然后死盯白津寒有没有作弊。”季岚将书挡在自己前面，嘀嘀咕咕。
谈青柠对此不置可否。
没想到，季岚真的一语成谶。
7点10分，李老师带着试卷站在讲台，像一个遥遥示威的国王。
过了一会儿，白津寒也进了教室。
李老师用一种睥睨众生的目光在台下来回扫视，声音冷峻严肃：“我和你们说，要把每一次考试都当作是高考对待。谁也不要有侥幸的心理！作弊是不可能的，被逮到直接取消你考试资格……”
教育了一会儿，听到发卷的铃声响起，他这才开始分发试卷。
“拿到试卷不能写，等考试铃响了才可以答题。”李老师说完，目光在白津寒的位置上定了定。
见白津寒将试卷扫了一遍后神情镇定，李老师不禁在心里冷笑。
这套试卷对普通班学生来说起码5，6个难点，即使是实验班的尖子生也有2，3个难点和易错点。能考140就已经很不错了。
随着考试铃声的响起，教室里响起了“唰唰唰”的书写声。
李老师坐在讲台的椅子上，一双眼在教室来回巡视，见大家都在安静认真地答题，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意。
20分钟后，看到白津寒已经开始做后面的简单题，李老师的瞳孔骤然一缩。
不会写，乱答的吧？
李老师下台转了一圈，不由自主地开始关注这个插班生。
他答题速度很快，草稿用得很少，看上去倒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才一个小时，他已经写到I卷的最后一道题了。
这么快？
李老师心中诧异。
又过了10分钟，白津寒写好了。
他收起笔，抬头朝李老师看去。
虽然没有说话，但纵横教育界多年的李老师还是从少年冷静的眉眼中看出，他想交卷了。
这才一个小时出头，交什么卷？
李老师眉头一皱，声音严肃：“II卷还没发，不能交卷。”
此话一出，好几个埋头答题的学生都不禁好奇向李老师望去，又顺着目光看到了坐得笔直的白津寒。
这其中就包括了刘诩。
他心头不禁一震。
白津寒写完了？？？
怎么可能？他是不会索性不答了吧？
他们的试卷没有选择题，连蒙的机会都没有。不会的可不就不用写了吗？
就这样说服了自己，刘诩晃晃头，又低头继续考试。
白津寒不喜欢检查，既然不能交卷，索性将试卷合起来，趴下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II卷发下来了，I卷的答题卡被收走。
趁着大家考II卷的时间，李老师将白津寒的答题卡翻出来，对着试卷扫了一遍。
越看越惊讶。
——这是要奔着满分去了啊！
考试结束的铃声一打，李老师迅速拿着试卷离开了。
谈青柠将笔收好，走到白津寒桌前关心地问：“感觉还好吗？”
白津寒点点头。
看到他点头，青柠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
她开心地笑了笑：“那就好，还剩几门就随便考考吧。只要数学能考好就行了。”
白津寒扯扯嘴角，算是默认了。
*
一个周六都是在考试中度过的，大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休息，周日的试卷点评环节如期而至。
前两节是语文课，青柠的语文成绩一向在130分左右，这次也不例外，考了132。
季岚维持着相亲相爱好姐妹的人设，分数和青柠差不多。
青柠朝旁边的白津寒看了一眼，惊叫：“你竟然考了135？”
这个成绩一般可以排班级前三了。
她拿起他的卷子扫了一遍，发现他名句填空扣了几分，不由惋惜：“课文没背吗？这里丢了几分好可惜啊。”
白津寒侧头，难得好脾气地解释了一下：“没看这个版本的课文。”
他以前学的和C市不是同个教材，课文有些许的不同。
青柠“哦”了一声，了然。
语文老师对大家的发挥很满意，这次130以上的高分段有5个人，班级整体排名也在年级前5。
相对于语文老师的春风和煦，大课间后的数学课就没那么轻松了。
李老师是板着一张脸来7班的。
他一来，教室里顿时陷入了死寂。
还没到上课时间，可谁也不敢说话。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很关心白津寒和李老师之争谁胜谁负。
“我看李老师这脸色，估计他被打脸了。”预言家季岚在背后补刀。
青柠很想笑，可看到李老师的眼神又不敢过于表现。
“啪”地一声，李老师将一沓试卷仍在第一排同学面前。
“找几个人发了。”他冷冰冰地命令。
第一排的几个同学分了分试卷，挨个发下来。
发试卷的同时，李老师在台上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先提醒你们啊！高考试卷是一定比这个难的！是一定比这个难的。所以考得好的同学千万不要得意，不能放松！”
李老师声音洪亮，语气严厉：“还有我一直提醒你们的！答题要严谨要严谨！该写的不能漏，不该扣的分就不要扣……”
讲话间，一张试卷出现在了白津寒的桌上。
——15437，总共191.
200分的卷子，他一共扣了不到10分。
发他试卷同学的眼睛都直了，临走时偷偷比了个大拇指。
看到白津寒的卷子，谈青柠才明白李老师为什么会说那句话。
白津寒I卷扣的6分全是一些小细节，比如没有写“解”，答题过程漏写了公式等。
如果改得松一点，他的I卷完全可以给满分。
谈青柠私下觉得李老师是故意扣分，不想自己输得太难看。
“这次数学考试，年级最高分在1班，192。”他看了眼白津寒，抿了下唇快速道：“白津寒考得也不错，191。”
话音一落，班里顿时响起了嗡嗡的讨论声。
“卧槽191？”
“说是154加37，太牛逼了。”
“靠靠靠！这新同学真看不出来啊……”
……
李老师拍拍桌子，示意安静。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僵硬道：“我说到做到，以后我的课你可以不听……但是不能影响其他同学！”
李老师抖了抖自己手上的卷子：“好，下面我们讲题……”
下课后，白津寒的试卷立刻被借走传阅了。
于是本就震惊的同学再次被暴击了。
人家I卷的扣分原来全是鸡毛蒜皮的小细节，答案一个都没错！
“这踏马说老师不是故意的我都不信啊。”
“看李老师的脸色，要被气死了吧！”
“可不？说什么严谨，我屁都要笑出来了。”
…………
刘诩没有加入大家的讨论，一个人怔怔发呆。
周源推推他的胳膊，玩笑道：“想什么呢？”
刘诩怅然若失地看着窗外，有点怀疑人生。
“我在想，除了头发比白津寒长以外，我还有哪里可以和他比。”
周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算了吧兄弟。”
刘诩的同桌笑嘻嘻地插话：“还有腿毛啊。我们刘哥的腿毛无人能比！”
“腿你个jb毛。”刘诩笑着扔了本书过去。
“刘哥你这就不对了，说鸡不说巴，争做文明人。好吗？”同桌一本正经。
“我艹哈哈哈。”
后排顿时陷入了一片欢腾。
与此同时，前方的谈青柠也很高兴。
除了白津寒考得好以外，她自己I卷也考在了120分以上，比预估的要好一点。
虽然英语成绩还没出来，但她英语一向不差，这次的排名可以说是稳了。
一个自习课结束后，白津寒的试卷回到了自己手上，放学的时间也到了。
青柠原本是骑车上下学的。可自从白津寒上晚自习以来，他就要求和青柠一同回家。
于是每天晚上放学，青柠骑车到校门口找到汪叔叔的车，将自行车塞进后备箱，再坐车同白津寒一起回家。
她个人是觉得有些多此一举，然而在某位少爷坚持下，她也只好从了。
正如此刻，白津寒收拾好东西已经率先下楼离开了。
青柠一边和季岚说话一边慢吞吞地整理书包。
“你下午做什么？”季岚背上书包问。
周日下午是她们唯一的假期，不过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不过换个地方自习罢了。
青柠想了想道：“在家写作业。”
周五父母来了别墅，本来说好今天晚上再回槐镇的。结果爸爸临时加了场手术，今天一早就和妈妈匆匆离开了。
她除了在家写作业，也没别的事情做了。
季岚“唔”了一声，等青柠一同下楼去车库。
八月正午，外面是烈日骄阳，地面都晒得滚烫。
青柠戴上遮阳帽，和季蓝一同推着车子往车库外走。
骑上车，季岚转头对青柠说：“对了，刚刚课间的时候，我听别人说这次数学第一是杨辰安。”
青柠一愣，像往常那样附和地“哦”了一声。
“我觉得李老师就是故意扣白津寒分的，不然第一就在我们班了。”季岚皱了皱鼻子，看向青柠，“你觉得呢？”
青柠额头青筋跳了跳，点点头：“我也觉得。”
她尽量简短地应付闺蜜，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偏偏季岚丝毫不知地继续开口：“哎，杨辰安好像和你住一个小区哎。”
“啊？我不知道。”青柠刚搬来不久，确实不知，也从来没有遇见过杨辰安。
季岚点点头，肯定道：“南湾花园嘛！你们小区学霸超标啊，什么时候我也去沾沾仙气。”
“好啊。”青柠笑着应了。
两人说说笑笑间来到了校门口，告别后分道扬镳。
校门外的大道上，停了几辆来接学生的车。
汪森已经等在车外，依旧是汗涔涔的模样。
见到青柠，他连忙将后备箱打开，塞入青柠的女式自行车。
青柠向满头大汗的汪森道了谢，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摘下遮阳帽放置到一边。
“今天晚了。”车座另一边的白津寒开口。
青柠“嗯”了一声，“和季岚说了会儿话。”
她目光掠过窗外，不期然看见了一个熟悉身影骑车经过他们的车。
想起季岚说的话，她不禁多看了几眼，想确认是不是同个小区。
“你在看什么？”身边的人又问，声音清清冷冷的。
青柠连忙转过头来，假装无事发生：“没什么。”
白津寒皱眉，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汪森上车了。
他于是闭了嘴，头也转向另一边的车窗。
车子发动了没几分钟，青柠又在车窗外看见了杨辰安的身影。
他骑了辆蓝色的山地车，从南湾花园的北门进去了。
原来真的在一个小区啊……
“他是谁？”
耳边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青柠被吓了一跳。
“谁？”她转头看向神情严肃的白津寒，脸上很是无辜。
白津寒脸上肌肉绷得很紧，面无表情地陈述：“那个骑蓝色车子，穿白色衬衫黑色裤子的男生。”
青柠恍然大悟：“噢，他啊。”
她抿了抿唇，小声说：“就是李老师经常提的杨辰安。一班那个。”
白津寒敛眉和青柠对视，胸口不明不白地郁涩起来。
他就是那个杨辰安，有什么好看的？
青柠转过脸，目视前方副驾驶的座位发呆。
“谈青柠。”
不期然听到自己的名字，青柠无聊地揪着自己的头发，随意应了一声：“嗯？”
只听旁边的人淡淡问道：“你猜年级第一是我还是他？”
青柠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
白津寒眉眼疏淡，坐姿挺直，安静地等着自己的回答。
青柠的心脏猛地一跳，脱口而出：“你。”
她下意识地轻哄：“如果不是李老师批卷，你数学I卷应该可以拿满分的。而且你语文分数也很高对不对？你语数加起来——”
“——326。”
“对，326，就算英语只考100，加起来也很高了。”青柠说完，点了点头加重自己的肯定。
白津寒目光幽幽落在她认真分析的脸上，半晌，轻“嗯”了一声。
再转回头，车窗上隐约映着的表情已经松懈了很多。
*
下午，青柠从楼下冰箱拿了两只雪糕上楼，叩了几声白津寒房间的门。
门开后，青柠伸手递雪糕给白津寒：“给你。”
这几天，家里冰箱突然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明治雪糕冰淇淋。
蒋阿姨说是白津寒特意交代买的，让她选自己喜欢的吃。
青柠哪里吃得了那么多，每次便会捎带一根给白津寒一起吃。
白津寒接过来，顺带开门让她进屋。
“做什么？”青柠不明所以。
白津寒撕掉雪糕的包装袋，走到桌前扔到垃圾桶，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坐。
“不是说数学有道题没听懂？”
“哦，对。”青柠恍然大悟。
她跟过来，同样将包装袋撕掉，坐上椅子。
“就是简答题的最后一题……”青柠左手拿着雪糕，右手拉过桌上的试卷。
老师讲得太快她没跟上，可白津寒的解题步骤也太少了点吧。
“这个。”青柠指着其中一个步骤，顿了顿又指向下一个步骤，“咔嚓”咬了口雪糕，嘟嘟囔囔地问：“是怎么跳到这里的？”
站在椅子左边的白津寒闻言，微微弯腰，低头靠近。
浓郁的炼乳味和少女头发上的花香瞬间占据了他的鼻息。他不由自主地低头看去。
少女左手上的雪糕被咬掉一口，白气四散。雪糕下，是一只漂亮的手。
她的手指和自己的不一样，白嫩嫩的，带点肉，有点像小婴儿的手，看上去就很柔软。
白津寒有一瞬间的晃神，目光从她的手指移向脸颊。
谈青柠的脸颊也是这样，有一点肉嘟嘟，皮肤是透亮柔嫩的白，吹弹可破似的。她扎了马尾，两只小巧白皙的耳朵完全露了出来。耳垂很薄，晶莹剔透，仿佛能透光似的。
鬼使神差地，白津寒伸手，在她薄薄的耳廓处轻碰了一下。
在低头看题的谈青柠浑身一震，蓦地抬头看向他，大眼睛里全是震惊。
“你在，做什么？”她口齿不清地问。
嘴巴里的雪糕还未来得及吞咽，冰凉凉地含在口中。
白津寒一愣，耳尖渐渐烧得红了。
几秒之后，他硬硬地开口：“弹，青柠。”
“啊？”青柠显然是没有听懂，“你叫我干吗？”
白津寒羞恼极了，异常后悔自己刚刚的行为。
他还没有如此窘迫的时候。他总不能说看你耳朵好玩就碰了一下吧？
少年越发躁郁起来，红色就快要从耳尖蔓延到脸颊。
手握成了拳，难为情又羞耻。
白津寒闭了闭眼，勉力稳定住自己的声音：“你耳朵上有虫子。”,,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17章
虫子？
青柠咬着雪糕四处张望了下，没有发现。
“飞走了。”白津寒睁眼说瞎话。
青柠“哦”了一声,指了指他手中的雪糕,提醒道：“要化了。”
白津寒如梦初醒,几口将雪糕咬下咽进去。
青柠被他的动作吸引，愣愣地盯着他手中的雪糕在一分钟之内消失不见。
和白津寒一起吃东西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狂野”的吃相。
“看什么？”白津寒似是注意到了，皱眉问道。
“没，没什么。”谈青柠摇了摇头,冲他竖起了夸赞的大拇指，“牙口挺好的。”
白津寒：……
这一段小插曲之后，白津寒便恢复了正常。
他拉了张椅子坐在谈青柠旁边,以一种从没有的耐心将解题步骤完整写了出来。
谈青柠看着解题步骤,点点头：“这个我懂了，可是我自己看到题目就想不到解题思路。”
“你怎么想到的呢？”
“坐标轴为什么要这么画呢？”
“可我为什么就想不到呢？”
……
谈青柠右手托腮,充满求知欲的一双大眼直直望向白津寒。
白津寒：……
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说。解题过程对他来说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从白津寒复杂中带着小纠结的眼神中,谈青柠仿佛读懂了。
——没有为什么,就是你笨。
哦,多么痛的领悟。
谈青柠幽幽地吐口气：“我懂了。”
她再次接受了残酷冰冷的现实，自己和聪明人之间还是有些显著差距的。
白津寒抿了抿唇，索性闭上了嘴。
青柠并没有被打击到多少，反正她的数学也不是很差,一般情况下考到120还是可以的。
是以,她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直到周一,所有科目的成绩都出来了。
青柠的英语是104，加上语文数学，一共384，物理B化学A，在班上排前10。
白津寒的成绩更是可以用恐怖形容，英语115，总分441。物理化学扣分全在10分以内，双A。
坐在他身后的季岚与有荣焉：“我现在觉得我的位置价值千金。”
她戳了戳谈青柠的脊背，非常大度：“原谅你抛弃我这件事了。”
青柠抿了抿唇，故作伤心状：“原来你现在才原谅我。”
季岚轻笑：“少来啊你。”
季岚的同桌也笑：“我猜老罗现在在办公室估计高兴得想喝酒。”
“一会儿不会红着脸来吧？哈哈哈。”
……
三个人说说笑笑地闹作一团，唯独话题中心人物坐在位置岿然不动，似乎对他们的交流一点兴趣都没有。
白津寒用余光睨了眼眉开眼笑的谈青柠，握着笔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她真的很爱笑，和谁在一起都那么开心。明明是在说自己的事，干吗不来和自己说？
半晌，他悠长地吐了口气，站起身走出了教室。
他需要出去透透气，眼不见为净。
*
与此同时，7班班主任罗旭确实在办公室乐开了花。
清中高三有两个理科实验班和一个文科实验班，里面汇集了全年级的尖子生。每一次考试，这3个班的学生都会包揽大部分的年级前100名次。年级前十更是每每都出自三个实验班。
谁能想到，这一次周考第一居然是7班的？
成绩排名出来的时候，办公室所有老师都惊呆了。
“可以啊罗老师，你们班新生这么厉害的。”
“数学第二，英语第一，啧啧啧。”另一个老师翻看成绩单，惋惜道，“怎么没把新同学给我们班呢？”
罗旭摸着自己圆润的肚子，脸上笑开了花：“哪里哪里，呵呵呵。人家自己成绩好。”
他也没想到白津寒的成绩这么好。校长把人给他的时候，他只当白津寒是个成绩一般的富家公子，管不得骂不得，只恨不能当他是个隐形人，不要影响班上其他人就好。
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用他管。
老罗春风满面，笑呵呵地接受了其他老师的恭喜。
余光看到数学李老师经过，罗旭连忙叫住了他：“哎李老师。”
李老师拿着课本正要去一班上课，闻言脚步一顿，“什么事啊罗老师？”
罗老师搭着他的肩膀，一边走一边小声说：“我听说你考试前和我们班的新同学发生了点不愉快啊？”
李老师的脸色一僵，正要开口，肩膀被罗老师拍了拍。
“我懂，我懂。之前的事不管了，反正现在白津寒的成绩你也看到了，平时你就别管他了。他估计不会在清中太长时间，人以后肯定是要出国的，再不济也要回A市。”
李老师不解地看了看罗旭。
罗旭继续透料：“明仁医院你知道吧？”
李老师当然知道，有名的一流私立医院，要啥有啥，就是烧钱。
曾经一个亲戚和他抱怨过，老婆非要去明仁医院生孩子做月子，一套下来几十万。这哪是生孩子？这分明是去当太后生皇子去了。
李老师的瞳孔一缩，难道？
罗旭点点头：“没错。”
李老师：……
*
当知道年级第一的桂冠花落其他班时，一班也炸开了锅。
“什么？杨辰安语数那么高得了第二？”
“第一是7班的？怎么可能？！”
“Unbelievable!”
“对啊！听说是那个超帅的插班生！”
“是他啊！我早就注意到了，我说7班什么时候多了个大帅哥。”
“卧槽杨辰安7班那个比你多1分。你踏马能不能好好学英语？把我们一班的面子挣回来。”
…………
杨辰安无奈地笑了笑。
他也比较过自己和第一的分数，自己的语文数学分数高一点，但英语要比他少几分。没办法，英语一向不是他的强项。数学分数拉不开的话，他就很难考年级第一。
不止是一班，短短一个上午，年级第一被7班新生摘得的消息传遍了全年级。
一天下来，陆陆续续总有那么几个听说消息后来7班窗外张望的女生。
吃过晚饭后，青柠和季岚像往常那样从靠食堂的楼梯口上楼。
两人刚上了三楼，不期然在走廊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文科班的肖沁沁。
傍晚的阳光依旧炙热，空气闷热。
肖沁沁一袭白色连衣裙，乌黑的长发飘飘。夕阳余晖将她的脸色染成了红色。眼下，她和一女两男正站在栏杆旁聊天。
“靠，她来干吗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季岚当即没什么好脸色，拉着青柠进了教室，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
青柠回到位置，朝窗外走廊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和肖沁沁看向这边的目光对上了。
下一秒，肖沁沁的眼神就火速移开，继续加入到聊天的行列中。
另外3个人青柠都认识：两个男生是7班的，女生则是肖沁沁同班同学。
只是肖沁沁的班级在斜对面的二楼，平时几乎从不来这里。
“我猜她是来看你同桌的。”
季岚又开启了预言家模式，没好气地说：“她不就喜欢帅哥吗？你看看，连头发都不扎，打扮得一副仙女样。”
青柠所在的位置靠墙，和走廊刚好是两个方向。她一时也不确定，刚刚肖沁沁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季岚。
又过了一会儿，青柠身后再次传来季岚的声音:“看看看！你同桌来了！我说肖沁沁是为了他吧？”
青柠闻言抬眸向走廊看去。
身高腿长的少年正从教室后门的位置大步流星往前走。他两只手臂自然垂下，背脊挺拔，肩膀开阔，一点碎发垂在额前，眉骨下的眼睛目视前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走廊上的人。
肖沁沁仰着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白津寒，嘴唇动了动。
下一秒，白津寒已经旁若无人地路过她，从教室前门进来了。
肖沁沁站在门口，直愣愣地盯着白津寒的背影。
季岚激动地说了句粗话：“卧槽好爽！”
“终于有男的无视肖沁沁了。哈哈哈哈我真是太开心了。”
白津寒径直朝位置走过来，像往常一样坐下。
接着转向谈青柠，微蹙着眉问：“刚刚看什么？”
青柠放下手中的笔，又向门外看了眼。
肖沁沁和朋友还站在那里聊天。
“那个女生你认识吗？”她问。
白津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很快移开，声音淡淡：“不认识。”
青柠“哦”了一声，“她也是A市人，刚刚一直在看你，我以为你们认识。”
白津寒的眼睛微不可见地动了下，没有搭话。
“什么认识，她就是喜欢帅哥。”季岚听到了青柠的话，忍不住插嘴。
青柠转头，忍不住笑：“这点上你们挺像的。”
季岚翻了个白眼，懒得辩驳。
没两秒，她又突然兴奋起来，一边用本子扇风，一边兴致勃勃地找青柠聊天：“哎对了，这次年级第二是杨辰安你知道吗？差了一分，他会不会很气很懊恼？”
青柠背靠墙壁，也觉得闷热起来，随手拿起桌上的试卷扇了扇。
“不会吧。我觉得杨辰安不会在意一次周考成绩的。他以后肯定走保送自主招生的，分数没那么大关系……”
正说着，青柠感觉到旁边的人正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自然地问。
白津寒吐了口气，转过脸去，声音清冷：“有汗。”
青柠：……
有汗不是很正常吗？这么热的天气，教室只有电风扇。自己头上那顶还不怎么给力。
季岚继续拉着青柠叭叭：“说到这个，他和你一个小区的。你早晨骑车上学都没见过他吗？”
青柠摇摇头：“没有啊，我早上骑车时间很短的……”
“——谈青柠。”白津寒突然开口，再次转头看她。
“干嘛？”青柠扇着风，两束微湿的碎发贴着鬓角，乌黑的眼睛沁了两汪水似的。
白津寒下颌线绷得很紧，目光微沉，指了指她的桌子，难以忍受似的说：“你的桌子是要我来帮你收拾吗？”
青柠：……
真的是有强迫症一人，天天盯着她这个同桌的桌子。
身为一个高三生，她桌子东西多一点乱一点怎么了？
她扬了扬下巴，拉长白皙的脖颈，嘴角微微上扬，眼神狡黠。
“好呀。”
青柠身子前倾，用一种十分殷勤的姿势给他扇风，声音很是轻快：“麻烦你了哦。”
白津寒：…………
*
第二天早上，青柠下楼吃饭，罕见地看到白津寒已经坐在餐桌旁了。
和她狼吞虎咽的作风相比，白津寒就显得优雅许多了。
没办法，高中生早上的时间贵如油。
青柠三两下吃好早餐就要出门。
“等一下。”白津寒也吃好了饭，擦好嘴唇站了起来。
“干嘛？”青柠急着出门，没什么耐心和不上早自习的人说话。
白津寒拎起椅子上的书包，脸色平静：“一起坐车走。”
他顿了顿补充：“我要上早自习。”
青柠：？？？
既上晚自习后，这位大少爷又开始上早自习了？
她本以为这是白津寒一时的心血来潮，没想到他竟真的坚持了下来，开始了每天正常的高中生生活。
青柠也渐渐习惯了蹭他的车一同上下学。
就这样，在复习、周考这样的循环往复中，清中迎来了高一和高二的开学。
有了高一高二生的加入，偌大的校园一下就热闹了起来，学校生活也正式步入正轨。
伴随着满校园浓郁的桂花香，一天两次的广播体操活动正式开始，食堂也逐渐变得人满为患。
紧接着，学校的盛事——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就要隆重召开了。
对于理科班来说，每年运动会的女生组都会遇到“无人愿意参加”的问题。
青柠对于名次无所谓，班里需要人参加运动会她也就报名了。
跳高她不会，便报了4X100和400米的跑步项目。
体育委员刘诩在班里苦口婆心地动员了好几天，报名人数还是不够。
没有办法，刘诩只好趁着课间，一个一个地给女生做动员。
到了谈青柠这里，刘诩看着手里的报名表，实在不好意思让人再报了，便去了后排找季岚。
“岚姐，再报一个呗。”
季岚已经报了800米，原本以为自己高枕无忧了，没想到还是被找上了。
她叹口气，看向刘诩手上的报名表：“还有什么项目啊？”
“跳高，200米，1500米。”刘诩立刻道。
“跳高？”季岚声音都尖起来，“你看我这个身高到底是谁跳谁啊？我爬都爬不上去！”
刘诩叹了口气，又无奈地转向在一旁看热闹的谈青柠。
“青柠小姐姐，有没有兴趣？”
青柠摇摇头：“我也不会跳高。”
“再看看别的呢？不然来个1500怎么样？”
也不能怪他盯着季岚和谈青柠，实在班里的女生太少，总共不到10个。其中几个文静内向的，他也不好死皮赖脸地劝。
像谈青柠和季岚这样活泼好说话的简直就是救人于水火的女中豪杰。
青柠看着刘诩那张愁眉苦脸的脸，点点头妥协了。
最终，她的项目改成了1500和400米，接力赛项目的给了季岚。
至此，刘诩欢天喜地地走了。
“谈青柠，你能行吗？”白津寒皱眉，用十分怀疑的目光审视她。
青柠点点头，无所谓地说：“重在参与嘛！才两个项目，我又不要拿名次。”
她其实也能理解其他女同学不想参加的心思。
本来大部分女生就不喜欢运动。如果不是自己很擅长的项目，一般都不太想报名。除了去凑个人数，得到一句“辛苦”了之外，什么都没有。
万一有自己喜欢的人在场，表现不好只会更加觉得丢人。
但谈青柠一没有喜欢的人，二好胜心也不强，也就无所谓为班级做贡献了。
她的跑步水平一般，但耐力还算可以，应该能坚持下来的。
白津寒看了她半晌，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参与名单确认后没过多久，运动会在九月中下旬正式开始了。
清中的运动会对高三生们一向特殊。
除了运动员和体委必须到场外，其余人在开幕式之后就要回教室自习。运动员们也是等快到自己项目了再去操场比赛。
对于大部分高三生来说，运动会就是两天伴随着操场噪音的自习课而已。
谈青柠第一场400米在周五，1500米在周六。
400米的比赛，她很顺利地完成了。
第六名的成绩，不好也不坏。
青柠还是挺满意的，她把精力主要放在了1500米那场上。
可第二天早上出门起，白津寒便时常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盯着她看。
青柠被他盯得毛毛的，总有一种要遭遇不测的感觉。
这种阴森森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比赛结束。
今天的阳光格外热烈，跑了1500下来的青柠衣服头发全湿透了，头昏得想吐。
腿沉得如灌了铅，胃也紧跟着开始翻江倒海。
有人要递矿泉水给她，她低头摆摆手，踉跄着走了两步，扶着旁边的大树呕吐起来。
早饭全部吐了出来，胃里不停泛着酸水。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和一张白色的纸巾出现在了眼前。
同时而来的，还有一瓶没来得及接受的矿泉水。
想着是刘诩送来的，青柠低着头道谢，伸手接了过来。
她擦了擦嘴，又漱了好几次口，那种酸涩的味道才终于下去了一点。
青柠擦了擦脸颊的汗，抬头再次道谢。
“谢谢体——”她的表情一愣，惊讶道：“白津寒你怎么来了？”
白津寒眉头皱得很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的脸色惨白，嘴唇也没了原本的红润，整个人湿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这就是她说的可以？
白津寒不知哪里来的气，没好气地开口：“不想上自习。”
青柠“哦”了一声，再次道谢。
她缓了缓，抬头看向白津寒：“走吧，回去。”
两人沿着草坪往出口的方向走，适逢一群男运动员同时从一个口进来。
青柠一时不察，路过时和其中一个运动员撞了一下
她本就接近脱力，被这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顿时脚步不稳，像旁边倒去。
白津寒想要搀扶的时候已经晚了。
青柠被撞倒在地，膝盖在出口台阶处重重蹭了一下，皮呲掉了一块，红色血珠随即冒了出来。
钻心的痛顿时从膝盖传到各处。
她不禁“嘶”了一声，顾不得脏和热，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那男生吓了一跳，没想到轻轻一碰就把人碰倒了。
“没事没事。”青柠摆摆手，示意他走。
“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吧。”男生慌慌张张地建议。
伤口在膝盖，红色血丝和地上的泥灰混在一起，看上去分外吓人。
青柠疼得牙酸，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宽阔的脊背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
下一秒，她被白津寒强势抡上了背。
青柠一愣，在感觉到白津寒有站起的动作时，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我带她去。”白津寒冷冷地那男生说了句，面无表情地走了。
走出操场，白津寒微微侧头，声音没什么温度地问：“医务室在哪？”
青柠指了指其中一个方向，脱口而出：“那里。”
白津寒“嗯”了一声，手臂朝上拢了拢背上的人。
意识到他的手臂正垫在自己大腿下，肌肤相触，姿态亲密……青柠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开玩笑，从操场被他背到医务室，也太羞人了吧。
白津寒权当没听见，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两人挨得很近，少年青葱干净的气息不时传来。
皮肤相贴处，灼人的热度不断从那里往外冒。
青柠拍了拍白津寒的肩膀，焦急地催促：“快放我下来。”
话音落下，腿也不老实地乱动，想要从他身上下来。
“老实点。”白津寒皱眉，不动声色地更加收紧了手臂。
青柠被他用力摁在身上，下巴一下磕到了少年结实的肩膀。
坚硬又湿润。
她慌慌张张地抬头，看到他脖颈上的汗和背后湿透的衣服，更加无措。
青柠脸色越发泛红，急得快哭了：“你快松开吧。”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在大太阳下背着自己走那么远，万一中暑或是晕倒怎么办？
听到她不断想和自己撇开关系，白津寒心里一阵烦躁，忍不住低斥：“你怕什么怕？”
他见不得人吗？！背一个伤员去医务室怎么了？
青柠这下连声音都快带了哭音：“我怕把你压坏……”
她165的身高，体重也超过90了。对白津寒来说是个很重的负担吧？
白津寒：……
额头的青筋跳了又跳，他气得不行，冷厉命令道：“闭嘴！再说把你丢沙坑里。”,,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18章
明晃晃的太阳悬在上空，几许微风丝毫缓解不了这热度。
谈青柠如同一个鹌鹑般趴在白津寒的背上,深刻贯彻了白津寒“闭嘴”的指导思想。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白津寒笔挺整洁的黑色裤脚和干净的运动鞋。
快要被烤化的地面在她面前掠过,她闻到白津寒脖颈处的味道。
清冽干净的乔木味。
谈青柠悄悄抬眼，白津寒后脑勺的头发黑黑短短的，微湿。汗水顺着脖颈滑入衣服的后领，消失不见。
他一定很热吧。
唉，平时出门都有人接送从来不风吹日晒的大少爷,要背着她走那么远的路。
青柠有点感动，可是又很担心。
“嗯嗯。”她闭着嘴巴哼哼了两声，示意自己要讲话。
白津寒微微侧头,没有理她的幺蛾子。
“嗯嗯嗯。”更大的一声哼哼出现了。
这下少年终于有了反应,猜测着问：“想上厕所？”
“不是！”青柠脸色涨红地大声反驳。
白津寒淡淡地“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青柠用食指小幅度地戳了戳少年坚实的肩膀,对着他的耳朵小声问：“你累不累呀？要不要休息一下？”
少女的声音又轻又软，说话时的气息拂过他的耳朵脸颊,似温柔的夏风。走动颠簸间,女孩子的柔软偶尔蹭到他结实的脊背。竹竿似的双腿被他扣住,皮肤相贴处，细腻柔软得不像话。
燥热逐渐上升，白津寒的耳朵开始发烧，很轻的一声“啪”,汗水从头发滴落在锁骨。
啧。
难受,烦躁。
少年的睫毛轻颤,加快了走路的速度，语气多了几分暴躁：“不累，你闭嘴。”
*
白津寒背着谈青柠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医务室。
清中的医务室很简单，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年医生。
白津寒将人放在女医生旁边的凳子上，站在一旁等待。
女医生戴着眼镜，看上去挺严肃的。
她低头看了看谈青柠的膝盖，一边写东西一边问：“怎么回事啊小姑娘？摔了？”
青柠点点头，将过程简单说了下。
“我给你处理一下。”女医生声音挺温柔：“没事，伤口看着不深。”
“好，谢谢医生。”青柠乖巧地坐等。
她穿了身白色的短袖运动服，背后别着的号码牌还没拿掉，模样温顺。细白的右腿上，污红的膝盖格外刺眼。有血流从膝盖冒出来流到小腿。虽然已经接近干涸，看上去还是很唬人。
白津寒眉宇间露出深深的沟壑，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有一点晕血，此时脑袋和心理都有些不适。但还是坚持一眨不眨地看着谈青柠的伤口。
女医生的动作很利落，给谈青柠的伤口进行消毒处理。
“来，放凳子上。”
青柠按照医生的叮嘱，将右小腿平放在凳子上，悬空的膝盖下是一个垃圾桶。
下一秒，医生将一瓶药水从青柠的膝盖上方浇下。
清凉的触感与刺痛同时袭来，青柠咬着牙“嘶”了一声，右腿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眼睛酸胀。
呜，好痛。
医生将药水倒在纱布上，低头靠近伤口。
破掉的皮被纱布擦去，伤口处更加红艳了，血淋淋的一片。
青柠忍不住又哆嗦了几下。
白津寒的睫毛同时轻颤，开着冷气的空调房里，他的背后逐渐沁出了冷汗。
“有点疼，忍一下。”医生见小姑娘眼睛里含着两包泪似的，于心不忍地解释：“你这个必须清洗干净了，不然容易感染。”
青柠抿着唇点点头，坚强中又带着点可怜。
在仔细清洗几遍之后，医生给伤口涂上了碘伏。
医生一边开单一边叮嘱：“好了，我给你开点药，你每天记得涂。夏天我就不给你包纱布了，尽量保持伤口的干净清爽。如果有流脓或是感染的情况再来消毒清洗。这几天少活动，等它慢慢结疤就好了……”
青柠一一应好，和医生道了谢。
一直默默陪在旁边的白津寒去拿了药，回来将袋子递给谈青柠。
接着在她的凳子前蹲下了，一副等她上背的姿势。
女医生一下就笑了，打趣道：“护花使者啊这是。”
青柠一时有点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地婉拒：“要不然我……你……”
白津寒不耐地催促：“别废话，不然你是想要抱回去？”
青柠的脸“蹭”一下红了。
抱回去……那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很会审时度势的女生立刻前倾，趴上他的背，两条细白的胳膊绕过肩膀，装了药的袋子在他胸前晃了晃。
她小声道谢：“那谢谢你了。”
白津寒从喉咙深处“嗯”了一声，将她的腿扣在身体两侧，站起身来往医务室外走。
听见两人走远了，医务室里的女医生对着男医生挑眉一笑：“刚刚那男生肯定是喜欢小姑娘。”
男医生轻笑：“这你就看出来了？”
这两个孩子长得倒是挺般配的，男的帅女的美。可惜了，清中对早恋是明令禁止的。
女医生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可不是？还故意凶巴巴地威胁人家，刚刚我都想笑。你们男的啊……”
她摇了摇头，无奈又好笑：“这个年纪就是这样，喜欢又不承认，还挺好玩的。”
大概这就是青春吧，有点别扭也有点可爱。
*
另一边，白津寒背着谈青柠沿着高三教学楼的那条路走回了教室。
适逢上课时间，除了偶尔几个参加运动会的学生，这条路的人不多。这让青柠放松了许多。
即使这样，路过的学生们也免不了用一种诧异惊奇的目光看向两人。
白津寒倒是不动声色，宛若未觉，走得稳重端方。
可青柠却没有这厚脸皮和心理素质。她只好将头缩在白津寒，掩耳盗铃般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祈祷不会碰见熟人。
然而，生活会告诉你：墨菲定律是真理。
如同你担心没复习到的知识点一定会出现在考卷；如同你蓬头垢面倒垃圾时会遇到自己的男神；也如同现在——
担心遇到熟人的时候就一定会遇到。
当走到高三楼的楼梯口附近时，青柠听到篮球“砰砰”拍打在地的声音。
下一秒，一道又惊又急的声音响起——
“谈青柠？！”
听到许灼的声音，谈青柠的耳根都烧起来了。
天啊好尴尬。
被许灼看到她这么弱鸡的一面。
她迟疑着抬头，尽量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
然后拍拍白津寒的肩，示意他把自己放下。
白津寒像不明白似的，只停在那里却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和许灼他们形成了一种对持的姿态。
许灼穿着黑色球衣球裤，一脸震惊地看着两人。
他的队友们和他穿着统一的服装，也有点惊讶。
“你干吗？”许灼上下打量谈青柠，目光落在了她的膝盖。
“摔跤了？”他皱眉，“怎么搞的？”
青柠被一群男生围观，窘得不行，只想快掉逃离这窒息的氛围，急匆匆地解释：“没事没事，就摔了一跤已经去过医务室了。你赶紧去练球吧。”
她知道，许灼他们是在为不久之后的高三篮球赛做准备。
“那你上下学怎么办？”许灼着急道，“要不——”
“——我来解决，不用你操心。”白津寒打断许灼的话，背着少女转身进了教学楼。
许灼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半晌没有动作。
直到旁边人碰了碰他的手臂，他才如梦初醒，跟着队友一起离开了。
*
青柠被白津寒背到3楼，便怎么也不肯让他继续背了，手脚并用地要从他身上下来。
白津寒被她蹭得冒火，脸色铁青地将人放下来，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谈青柠扶着栏杆，慢吞吞地移动着。
右腿每动一下，膝盖的伤口便疼一次。
她觉得自己犹如变成人形的小美人鱼，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
下课铃打响的时候，谈.美人鱼.青柠终于挪到了教室。
季岚眼尖，一下冲到门口，咋咋呼呼地喊：“你跑个步把自己摔残了？”
青柠摆摆手，表示一言难尽。
在季岚的搀扶下，她磨磨蹭蹭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白津寒不在教室，也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哎你这样不如请个假回家自习算了。反正这两天又没课，明天是闭幕式和颁奖，去不去都行。”季岚看不下去，建议道。
青柠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自己现在上下楼不太方便，到时候吃饭上厕所都是问题。如果回家休息两天，等周一来应该已经好多了。
“行，一会儿我去找罗老师说一下。”
正收拾东西的时候，同桌白津寒回来了。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唇角抿着，看向青柠的眼神更是可以用“漠然”一词形容。
青柠一时不知道他是不高兴自己拂了他的意思还是背自己背累了，身体又不舒服了。
还没来得及问，旁边的人已经率先开口命令：“谈青柠，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他侧头，瞥了眼愣住的青柠，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替你请了两天假，走了。”
青柠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谢，谢谢。”
*
在家休养了两天，谈青柠的膝盖情况比之前好一点了。
虽然走路还是会有点疼，但完全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周一正式上学后，汪叔叔和学校保安打了招呼，每天接送谈青柠到教学楼的楼梯口。
享受特殊待遇的同时，谈青柠的伤口也渐渐结疤了。
所以当季岚问她活动课去不去看篮球赛的时候，青柠一口答应了。
活动课在周五的下午，是整个高三年级统一安排的。正好借此时间举办高三的篮球赛。
青柠的走路速度还比较慢，当两人到达篮球场时，大部分的比赛已经开始了。
今天7班比赛的对手是8班。两班之前就交过好几次手，互相很熟悉。
青柠和季岚绕着篮球场走了一圈，首先看到的是班长周源的身影。
他背对两人站在记分牌那里，脚边是一箱矿泉水和几个背包。
在周源旁边，好几个面生的女生正兴奋地窃窃私语。
青柠正在辨认那几个女生是哪个班的，耳边突然传来季岚的一声惊呼。
“哎，白津寒？”
青柠转向比赛场地，目光一顿。
那个穿白色球衣的，可不是她的同桌吗？
季岚拉她：“你不是说他身体不好吗？”
青柠点头，肯定地说：“对啊！他运动会也没有参加啊。”
之前自己问他，他也说不打篮球的啊！
那现在，这流畅的运球和精准的投篮是怎么回事？！
他穿一身白色的运动服，过分白皙的皮肤在一群男生中分外显眼。头戴黑色发带，额前碎发若隐若现，少年感十足。加上鲜明的轮廓线条和英俊的五官，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十分得赏心悦目。
要球、运球、上篮，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少年的手臂随着动作牵引出好看的肌肉线条，紧实的流畅的，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活力与青春。
随着他的进球，场外传来一阵女生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好帅啊！”
“呜呜呜，我好想偷拍哦！”
“听说他就是7班考年级第一的那个，啊啊啊我不行了！快阻止我去要联系方式的冲动！”
……
身边传来女生们的窃窃私语，激动又兴奋。
不行，不能输。
青柠拉着季岚，还有其他几个7班的同学，在场边大吼了一句：“7班加油！”
这里面就数青柠的声音最大，甚至可以说有点突兀。
话音刚落，青柠看到白津寒面无表情地朝自己方向看了一眼。
“啊啊啊啊！好帅。”
“这正脸绝了！我可以！”
……
场外女生又开始了尖叫三连。
在谈青柠的眼中，白津寒一直是静态的。他总是安静的沉默的，连生动的表情都很少有，整个人如同一个平静麻木的机器。
今天是她第一次看到运动状态下的白津寒，青春的热烈的，带着鲜活的生命力。
他的打球风格和打游戏时很像，激进、猛烈、个人主义严重。他喜欢一个人突围，并不太信任他的队友。这种人其实并不那么适合集体运动，除非他的实力可以做到力挽狂澜。
可偏偏，他就是这么厉害。他的队友也愿意让他发挥。
是以，白津寒在上半场比赛中大放异彩。
中场休息时，7班领先了10分。
汗流浃背的队员们从场上下来，从周源手中接过矿泉水“咕咚咕咚”地灌进去。
白津寒的脸色看着还不错，除了红润一点，气息倒是挺稳的。
他喝了大半瓶水，十分自然地冲青柠走过来。
在其他女生惊艳的眼神中，他将剩下的小半瓶水扔给青柠。
“一会儿不许走，等我一起回去。”他冷冰冰地交代了一句，又走回队员那里。
青柠握着那小半瓶水，犹如握了个烫人的石头。
她能感觉到其他班女生们的目光在自己和白津寒身上来回游移，猜测着窃窃私语。
青柠一方面觉得白津寒的动作有点亲昵，另一方面又觉得以他少爷的作风，这个举动很正常。
等就等吧。毕竟他前一周刚帮过自己，自己帮他拿着矿泉水也是应该的。
青柠拉着季岚后退一点，找了个阴凉处继续看比赛。
下半场，围在7班附近的女生越来越多。班长周源不得不和几个男生挡在前面，防止她们干扰到比赛
下半场对方着重针对了白津寒防守，但效果不大。7班还是一直保持着领先的优势，并渐渐扩大。
随着一声哨响，比赛正式结束了。
7班已领先18分的绝对优势取得了胜利，白津寒拿了全场的最高得分。
听到哨声，正在拿球的白津寒将球一扔，大步向场外走来。
打了全场下来，他的球衣已经湿透了，随着走路姿势紧贴住他的皮肤，印出一点紧实的肌肉纹理。黑发湿漉漉贴着额头，不断有汗水从上面滴落，又顺着下颌骨的线条流下来。四肢修长的人，走起路来都是风景。
少年的目光从比赛结束起就锁定住了青柠，迈着长腿向她走近
周边似乎一下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默默看着这边。
青柠在这些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再次感觉到有点窘迫。她将手中的矿泉水快速递给身前的白津寒。
白津寒接过来，仰头，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几口就将水喝完了。
她随即又递上了一瓶。
白津寒没接，而是俯身凑近谈青柠，浅棕色的眼睛盯住她，没什么语气地问：“现在还怕吗？”
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混合着汗水，将少女的脸色氤氲得微红。
她微怔，不明白他的意思。
“怕什么？”
白津寒抿了抿唇，“咔嚓”一声将空的矿泉水瓶捏扁，准确无误地扔进一旁的回收袋。
他看着青柠，张开唇无声地做了个只有他们两个人懂的口型——
“压、坏、我。”,,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19章
打球声、口哨声、讲话声、尖叫声在篮球场那侧交织成一片。
这头靠着围栏的小角落却异常地安静。
谈青柠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脸一点点地发烫。
她一周前说的话,白津寒居然记恨到现在。
这话听起来有点暧昧,但白津寒的表情实在过于正经,如同在问“饭吃了没”“天气怎么样”,让人生不出什么别的心思来。
谈青柠抿了抿唇，下一秒,手里的矿泉水被白津寒拿走。
男生刚打完球汗涔涔的手臂擦过她的。
肌肉坚实而潮湿,带着刚打完球的热。
“啊啊啊啊，你的手臂都是汗！”青柠顾不得其他，当即叫起来。
呜。
她干干爽爽的胳膊，就这么被污染了。
白津寒喝完水,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眼神带了点警告，声音冷硬地陈述一个事实：“你跑完步我也没嫌弃你。”
“咔嚓”一声，他将手中的矿泉水瓶再次捏扁,重重投进回收袋。
不知为何,同样的动作看起来却多了几分**的意思。
青柠：……
行叭，她不嫌弃了。
另一边,班长周源招呼着几个男生抬水收拾东西。
见白津寒正和班里女生讲话,他笑着走过来，用胳膊肘碰碰白津寒的手臂，“可以啊兄弟，下场我们对3班,继续啊。”
白津寒侧了侧身子,摇摇头拒绝：“不打了。”
周源动了动唇还没说话,白津寒已经准备走了。
“谈青柠,回去了。”
他摘下头上的发带，随意在手臂上绕了几圈。
额前汗湿的头发垂在眉骨，平添了几分温顺。
谈青柠和季岚对视一眼，犹犹豫豫。
“你先走吧，我还要看看其他班帅哥。”季岚挥挥手打发了闺蜜。
谈青柠吐了口气，慢吞吞地跟在白津寒身后。
周源看着两人的背影，有一点愣怔。
怎么就不打了？不是打得挺好吗？
怔忪间，周源的肩膀突然被人从后用力一揽，一具热气腾腾的身体贴了上来。
“哎周源，我寒哥呢？”同样刚结束比赛的刘诩大声嚷嚷，眼睛四处张望。
一场比赛下来，白津寒在刘诩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从“空有外表的小白脸”变成了“**寒哥牛逼”。
“走了。”周源非常嫌弃地将他胳膊扔下来。
刘诩“哦”了一声，笑嘻嘻的，“下场和3班的比赛稳了。”
“他不打了。”周源淡淡地重复。
刘诩震惊：“为毛啊？”
周源摇摇头。
刘诩悲痛万分：“我靠我们黑白双煞组合就这么昙花一现了吗？”
周源睨了那魁梧的身材一眼，很无语：“你和人家组合经过人家同意了吗？站人旁边跟个黑猩猩似的，我看他就是不想和你一起才不打的吧？”,,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20章
听到季岚的话,青柠摇了摇头：“我很久没看了,不过有人表白他也正常啦。”
清中的表白墙一向很多表白,像白津寒这样的上墙一点都不奇怪。
季岚抿了抿唇，声音难得的有点严肃：“不光是表白的问题。”
青柠：“嗯？”
季岚凑近谈青柠的耳朵，稍稍压低了声音问：“他是不是只吃素不吃肉？”
青柠的睫毛颤了一下，惊讶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季岚定定看着她,唯一一次和白津寒吃饭的场景浮现在脑海。
她这才恍然：“那天你故意这么说,让我们一起吃素,就是为了白津寒对不对？”
青柠点点头,坦然承认了：“我们偶尔吃一顿也没关系嘛。”
季岚眉毛打了个结，又惊又疑地看着淡定的青柠，半猜半想地问：“所以你知道原因？”
“原因？”青柠眉尾微挑,有些困惑，“不知道啊。就是个人习惯吧。”
看到季岚顿时复杂的表情,青柠的心脏重重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声音也不由得警觉起来。
“怎么了？”
季岚犹豫半晌,曝出了一个惊雷：“有人说他吃过人.肉！”
“什么？！”青柠睁大了眼睛,心跳一下变得又快又重。
季岚四处张望一圈,拉着谈青柠的胳膊走到更偏僻的角落，小声道：“那个表白墙上不是有人和白津寒表白吗？下面就有留言说他个性很奇怪。因为他以前被*屏蔽的关键字*过，还吃过人.肉……”
青柠的唇还因为惊讶半张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凭什么这么肯定？”
*屏蔽的关键字*的事她听父母说过,可吃……怎么会呢？青柠从内心深处不愿相信这件事。
季岚摇摇头：“不知道。反正他说得言之凿凿的,说他A市以前的初中同学都知道，不信可以观察他是不是从不吃肉。”
青柠垂下眼，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你带手机了吗？”她突然问。
季岚：“在我书包里，不过留言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给我看看！”青柠快速拉着季岚回了教室。
刚将手机拿到手，上课铃打响了。
眼见教语文的周老师已经进了教室，青柠在铃声结束前冲到老师面前，佯装肚子痛要去卫生间。
周老师仪表堂堂，为人风趣幽默，个性也和善。
见是谈青柠请假，很好说话地挥手让她出去了。
青柠小跑着冲到卫生间，在角落处悄悄打开了及季岚的QQ，很快就找到了季岚说的那条消息。
清中的表白墙本身没什么问题，就是一张消息截图。
“墙~表白高三7班的转学生白津寒。顺便想问一下他有没有npy？还想知道他打算考什么大学呀？”
表白墙下的留言一向不多，这条消息下面却罕见地盖起了高楼。,,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21章
在听到白津寒说她唱歌好听后,谈青柠沉默了好一会儿。
“白津寒没想到你也是音痴。”她叹了口气。
大眼睛里涌现了几分失落,似乎是在为自己并没有能成功让他笑到而懊恼。
不过很快，那失落就被开心代替。
谈青柠立马将白津寒引为了知音,兴致勃勃地提出邀请，以后一起唱歌。
“好。”白津寒很快答应了。
谈青柠点点头，又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你还在不高兴吗？”
白津寒神色淡淡：“没有。”
年纪小的时候确实很容易被身边的流言伤害,但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事实上，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似乎只是在意谈青柠的看法。
“对啊。当个屁放掉就好了。”谈青柠笑嘻嘻地说。
少女笑靥如花,明眸皓齿。嘴上说着不怎么雅观的字眼，却一点也不显得粗俗,只觉得俏皮。
白津寒看了她几秒,问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吃肉吗？”
这件事，他从没有自己开口说过,可如果是谈青柠，他想自己是愿意说的。
“为什么？”谈青柠抬眼，目光有些好奇。
白津寒抿了抿唇，将事情简单告诉了她。
因为是谈青柠，这件事可以从白家的起家说起。
白津寒的爷爷白广萍当年是医学院的大才子，相貌堂堂,风度翩翩,十分受女同学的欢迎。
被君子风度所迷的人中,也包括了院长千金陆礼清。
陆礼清是典型的名门闺秀,温婉大方,比白广萍要小两岁。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身为师兄妹的两人迅速坠入了爱河。
陆礼清的院长父亲虽然对白广萍的家境不甚满意，但他也非迂腐之人，见女儿着实心属白广萍，加上爱才之心，便允诺了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
两人早早完婚，生下了大儿子白舒杨，也就是白津寒的父亲。
结婚几年后，从医的白广萍渐渐不满足于现状，开始动起了做生意的心思。他脑子灵活，有技术，有口才，也有人脉，从医疗器械买卖发家，很快就赚到了第一桶金。
依托身边朋友，尤其是岳父这边的人脉关系，白广萍在医疗业的生意越来越好，成为了一个成功的商人。与此同时，妻子陆礼清又相继生下了一儿一女。在外人看来，他们是琴瑟和鸣的一对神仙眷侣。
然而，白广萍的野心不止于此。早年出国交流的经历让白广萍看到了国内在高端医疗市场的前景以及空缺。白广萍当机立断，拉来投资商和自己的公司一同组建了明仁医院，势要打造出国内顶级的高端医院。
医院的硬件设施很好处理，只要有钱就可以了。可对于医院来说，好医生才是根本。
在建院初期，妻子陆礼清一家对此作出了巨大的贡献。陆父是国内著名医学院的院长，桃李满天下。为了女婿，陆院长不得不亲自出山。邀请来了自己的朋友和学生来明仁坐镇。
有了名医，明仁医院逐渐在业内打响了名声。随着国内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富人开始寻求高端高效的医疗服务。明仁医院凭靠良好的口碑和过瘾的实力牢牢把控住了这一块的市场蛋糕。
明仁医院所属的明仁集团并没有就此止步，而是同时开拓了高端月子中心、高端疗养院、高端康复中心等一系列医疗相关产业，皆取得了成功。在有钱人的圈子里，明仁是大家生子养老的不二选择。
时常有人开玩笑，富人们一代又一代的生老病死全都掌握在明仁集团的手里。
白津寒出生时，白家的产业已经非常壮大且牢固了。
身为长孙，他一出生就被寄予了厚望。当然，他也没有令白家人失望。
白津寒从小就展现出了远高于同龄人的能力，他聪明、冷静、记忆力强、成绩优异。按照豪门之子的发展轨迹，他本应早早出国留学，回来继承家业。
然而，一场绑架将白家人的计划全部打乱。
对于当年那场绑架案，白津寒刻意地将它埋藏在心底不愿细想。但是，那场案件对他甚至对白家人留下的阴影却始终存在。
譬如，他被歹徒关在山里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每天他只有一点野果和野肉充饥。不知道哪里来的野肉，随便一煮一烤就丢给他，半生不熟的肉，血丝都在里面，腥味十足。从那以后，他再也闻不得肉味。
譬如，白母陈娆因为儿子被绑架的事受刺激过大，精神恍惚，时常出现幻听幻觉，总觉得有人要伤害自己的儿子。时间长了没有好转，白父白舒杨只好将妻子送到了明仁的康复中心慢慢调养。
再譬如，白津寒被救出来后照常上学，围绕在身边却是同学们异样的目光。害怕的、恐惧的、小心翼翼的、探究打量的……
他什么也没做，却一夜之间从云端坠落。从人人称羡的天之骄子变成了奇异可怖的怪人。
这起绑架案在当时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歹徒被绳之以法后，绑架细节也被新闻透了出来。他被逼吃野肉的事情逐渐被传成了“吃人.肉”，加上妈妈的精神异常，他一下成了学校里的“卡西莫多”，人人避之不及。
年纪轻轻的少男少女，恶意来得直接坦率。纵然是“贵族学校”里的学生也不例外。因为不少家庭和白家有小圈子的交集，这些传闻反而多了些诡谲异闻的味道。那些耸人听闻的流言也因此显得“真实”了很多。
当时的白津寒也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男生，对这些恶意远没有现在的接受能力。他抗争过，反对过，可是没用。
在学校，他要应付这些流言蜚语。
回到家，则要面对妈妈一次又一次的幻听幻觉。她会抱着自己哭，自责没有照顾过他；也会时不时就叫儿子的名字，确认他还在家。
他疲惫，孤立，压抑。
渐渐地，他学会了用沉默应对一切，对所有的恶意闭口不言。
就像关掉了和外界沟通的窗口，他对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感。
白父一方面忙着自己的事业，另一方面对妻子的病焦头烂额，根本无暇关注白津寒的状况。
把妻子送去康复中心很久后的一段时间，白父才渐渐察觉出儿子的不对劲。
那时候，白津寒读高中。
他读的是初高中一体的私立学校，伴随他的校园冷暴力已有几年的时间了。
白舒杨并不知道白津寒在学校的状况，他只是本能地感觉到儿子越发地沉默和孤僻。
他提出带儿子去看精神科医生，可是被白津寒狠狠拒绝了。
当年绑架案回来，他已经去看过一次，从此再也不想踏进精神科的大门。
白津寒隐隐有感觉，自己应该是患了抑郁症。
不过无所谓，看不看医生的，也就这样。世界上多他一个少他一个，有什么区别呢？
说不定哪一天，他就找一个地方自己去死了。反正早死晚死，人不得死吗？
也许冥冥中，上天也知道他的心思。在一次体检中，他被查出了良性脑瘤。
当得知检查结果的那一刻，白津寒甚至有种幸灾乐祸的心情。
他理所当然地拒绝了手术，对家人的规劝熟若无睹。
白舒杨对自己倔强的儿子毫无办法，他甚至想过对他进行强制手术。
但心理医生建议等一等，先换个环境试一试。
再后来，白舒杨小心翼翼地问他想要去江南的谈家还是国外。
对身边事无所谓的白津寒说了句“随便”便打发了父亲。
也许是出于地理位置的考量，白舒杨最终还是把人送来了谈家。
白广萍和谈页是医学院的同学。白家一直在医疗行业耕耘，而谈家则传承了学医救人的传统。这些年来，两家人一直陆陆续续地有来往。
前几年，明仁集团计划在江南这片建设明仁疗养院分院。白舒杨数次来这边考察，十分属意C市。
C市风景优美，经济发达，人民富庶，生活节奏缓慢，是个十分适宜休养生息的地方。
为此，白舒杨和谈明佑也交流过很多次，关系更加熟络起来。去年，疗养院正式动工，白舒杨监工时曾来谈家拜访过，又去老宅替家父看望老同学的妻子，以表心意。
是以，在换环境的选择中，白舒杨一下便想到了地处C市的谈家。
经过斟酌，在取得了谈家人的同意后，白舒杨将儿子送来了这里。
这才有了两人的交集。
*
白津寒并没有把事情全都告诉谈青柠，只挑着讲了两家的渊源和自己被逼着吃野肉的事。
“原来是这样……”谈青柠喃喃自语。
学校的传言真夸张，居然会传着传着变成这样……
白津寒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几秒，突然出声：“谈青柠，你以后有想做的事吗？或者想从事什么职业？”
她的笑点低，也很容易开心，永远都生机勃勃、乐观向上。白津寒几乎没有在她身上看到过什么负面情绪。
这些年来，谈青柠是对他最友善的同龄人。他不知道谈青柠有没有什么理想或是愿望。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帮她实现一个当做是对她善意的报答。
青柠闻言一愣，随后弯唇笑了笑：“如果我说没有，是不是听起来很不上进？”
她顿了顿补充：“也不是没有。我以前想做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
白津寒有点惊讶，他以为会是医生。
“嗯。”青柠郑重地点点头，“上课的时候带学生们做做准备运动，接着大喊一句‘自由活动！’这节课就结束了，是不是很轻松？”
“还会被主课老师占课？”白津寒罕见地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接。
“Bingo!”谈青柠打了个响指，兴奋地补充：“而且天气不好也不用上课，回教室自习就行了。”
她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太咸鱼了？”
“你不是咸鱼。”白津寒眼神微暗，很小声地反驳，“是锦鲤。”
“什么？”谈青柠一时没有听清，扬起脖子问他。
白津寒却是摇摇头，迈开长腿：“没什么，回去了。”
*
第二天上学，学校里果然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闲言碎语。
别班同学偶尔会找7班的人探究真相。
据说刘诩的舍友就问过他，结果刘诩想都不想地骂了句脏话：“艹这傻逼事情也有人信？怎么考上清中的？蒙上来的？”
舍友不好意思地笑笑：“外面传的。”
刘诩“啧”了一声，“谁传的？需不需要我送他去七院看看脑子？”
七院是C市著名的精神病医院，这是直接骂人有病了。
舍友尬笑着附和了两声，从此不再提这事了。
反倒是刘诩，跑过来邀功似的和白津寒提起这件事。
接着露出一口大白牙，继续邀请：“下次活动课一起打球不？”
白津寒对他的好意稍表谢意，接着坚决拒绝了他。
刘诩只好悻悻然地走了。
忙碌的高三生活中，这些传闻仅仅闹出了一点小风波，几天之后渐渐趋于了平静。
因为，高三的第一次大考——期中考就要来临了。
所有人都在为此忙得焦头烂额，没空关注鸡毛蒜皮的小事。
谈青柠忙里偷闲，和季岚趁着午饭时间，去学校的橘子树林偷摘了几颗黄橙橙的橘子。
清中的校园里果树挺多，种类各异。学校虽没明令禁止不给摘，但被老师看见也总归不好。
趁着季岚在一旁放风，谈青柠摘了5个，不敢贪多。
两人将橘子藏在宽大的校服里，一边偷笑一边往教室走。
“谈青柠！”
听到身后的声音，谈青柠顿时一僵。
许灼笑着“啧”了一声，“我看到了，你又偷摘橘子是不是？”
高一时她不懂规避风险，偷摘橘子被巡查的老师发现，挨了顿训。高二安稳了一年，没想到高三又来了。
谈青柠回头，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其中一个橘子塞到许灼手里。
“封口费！”她凶巴巴地警告，拉着季岚快速逃回了班级。
还剩下4个橘子，她们两人还有各自的同桌，刚好一人一个。
*
中午，当白津寒回到教室，一眼发现了自己桌肚里的橘子。
他愣了愣，将橘子从桌肚里掏出来，看向谈青柠。
青柠低下头，小声说：“我中午偷偷摘的，送你。”
橘子中等个头，长得圆润，橙黄的皮很薄，散发着橘子的清香。
是特意给他的吗？
白津寒心中微动，正要道谢，突然听见有人敲窗。
他寻声望去，是许灼在外面冲着谈青柠使眼色。
谈青柠当即起身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捏着个东西。
“他给你什么？”白津寒问。
谈青柠摊开手：“喏，一袋奶糖。说是谢谢我的橘子。”
白津寒愣了几秒，缓声开口：“你给他橘子了？”
“嗯。”青柠不以为意地点头，朝身后比划了一下：“还有我们四个，一共5个。”
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白津寒低低“嗯”了一声，将手里的橘子放回了桌肚。
在听到“人人有橘”的时候，他像被水浇了一头似的，雀跃的小火苗顿时熄灭。
原来这个橘子并不是自己专属的。季岚有，季岚的同桌有，不是一个班的许灼也有……
白津寒随即嘲笑起自己的自作多情来。橘子这么普通大众的水果，怎么可能只给自己呢？
他侧头看向谈青柠，少女刚拆了那袋奶糖，乐呵呵地和季岚分享。
白津寒回过头来，长长地吐了口气。
对谈青柠来说，自己只是她所有朋友中最普通的那一个。她对谁都是那么友善热情。
可对自己来说，谈青柠是唯一的。
心脏像是吃了瓣没熟的橘子，酸酸地皱了起来。
他想要特殊，想要特别，也想要独一无二。,,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22章
一阵铃声过后,晚自习结束。
窗外夜色沉沉,结束了一天疲惫学习的高中生们喧嚣着,相继从教室鱼贯而出。
谈青柠收拾好书包，见白津寒还坐在位置上，不由困惑：“不走吗？”
白津寒抬眸，目光在她白净的脸上扫视一圈,低垂下眼默默收拾书包。
等他整理好，班级里几乎已经没人了。
白津寒单手拎起书包，走在谈青柠的前方，撂下一句话：“跟我走。”
“去哪啊？”谈青柠直觉他不是要回家的样子。
——“摘橘子。”
谈青柠：……
今天晚上没有风,教学楼后方的树林里树影重重，枝丫繁茂。
万籁俱寂中,只有两人脚踩在落叶上的声音。
谈青柠在一开始的惊讶后很快就接受了摘橘子这个提议，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你摘还是我摘？我们需要一个人放风。”
白津寒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将书包递给她：“拿着。”
谈青柠接过来，默默接受了自己放风的这个设定。
她站在风口处，借着大树的掩映紧张地观察着四方。
不过两分钟,身后已经传来白津寒的声音：“好了,走。”
“这么快？”青柠惊讶地回头。
白津寒的校服外套搭在右肩膀，只穿了件黑色的短袖t恤，左右手各拿了一颗圆润饱满的橘子。
就……两个吗？
青柠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少年已经将其中一个塞进她的校服口袋。
白津寒的手隔着衣服碰到了她腰身，纤细柔软的触感近在迟尺，他的手指一顿。
再拿出来时,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将校服外套摘下肩膀，从青柠手中接过书包背在单肩，率先向出口走去。
谈青柠愣了几秒，将口袋里橘子拿出来放入书包，小跑几步跟了上去。
住校生们大都回了宿舍，走读生们更是早已离开了校园。宽阔的校园大道，一时之间只有他们两人。
夜幕繁星闪烁，月光皎皎，路边灯影朦胧，小飞虫萦绕在灯光下，发出细微的声响。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静谧的环境中，两人并排而行的身影像一对散步的行人！人。
谈青柠不太习惯这样沉闷的氛围，忍不住抬眸向白津寒提问：“为什么只摘两个啊？”
白津寒单手拎着校服外套，另一只肩膀背着包，轮廓利落鲜明的侧脸半明半暗，紧实修长的手臂在昏黄灯色下泛着白润的光泽。
身高腿长，姿态风雅。
闻言，他稍稍低头和少女对视，眉峰微敛：“你还要多少？”
青柠一噎。
她吐了口气：“嗯，也是。被老师看到不太好，偷偷摘一两个就可以了。”
白津寒睨了她一眼。
少女的皮肤在灯光下更显白嫩，五官俏丽，长睫在眼睑处投下一排密密的阴影，眉毛弯弯地蹙起。
她突然间抬头，神色从懵懂转为了然。
“白津寒！你是不是想当我爸爸？”谈青柠眼睛发光，像是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白津寒：……
他再次确认，谈青柠的脑回路异于常人。
“你是不是知道这个梗？我送你橘子的时候其实没有那个意思……”
白津寒额头青筋“突突”地跳了几下，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忍耐——
“你还是闭嘴吧。”
回到家，青柠拿出在抽屉里的手机，看到了妈妈发给自己的微信。
【柠柠，这周妈妈不过来了，和你爸爸一起去看看奶奶。】
开学以来，颜荟几乎每周都会抽空来看谈青柠，给她带点东西。
临近期中，颜荟怕影响女儿复习，便打算先不过来，等期中后的家长会结束，再带女儿一起回槐镇。
青柠看着妈妈的微信，心里稍稍有点失望。
不来了啊……
青柠：【那家长会你和爸爸谁来啊？】
这次期中考试定在周一周二，周五家长会，周末放假。
家长会那周总会过来了吧？
妈妈很快回复了：【我坐许灼爸爸的车来。然后带你们回槐镇。】
看到回复，青柠的神经一松。
回复妈妈之后，她收起手机，继续晚自习的作业。
另一间房，坐在书桌前的白津寒同样收到了父亲白舒杨的电话。
在例行的“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这样！样的问话后，父子俩的对话又陷入了僵局。
这些年，因为忙事业，白舒杨和儿子的交流本就不多，父子之间总有一种淡淡的生疏感电话讲不了几句，见了面也是无言。
本来是两人桥梁的陈娆状态好好坏坏，基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一段沉默之后，电话那头的白舒杨说自己下周一来c市出差，到时候来看他。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无话的状态。
白舒杨只好例行叮嘱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白津寒将手机随手放在桌上，背往后一靠，倚在椅子上。
书桌的桌面很干净。左上角一盏台灯，微黄的灯光下，两颗橘子并排而立。凹凸不平的表皮泛着淡淡的橘光。
第一次，因为别的事有点失眠。
黑暗中，感官变得无比敏锐，有什么细微的心思在无声中暗暗滋长。像缠绕在树干的藤蔓，坚韧且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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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周日下午，白津寒在自己房间看书。
门口突然传来两声很轻的敲门声。
一声“进来”后，蒋阿姨端着两盘水果来到白津寒房间。
“今天的水果。”蒋阿姨将其中一盘放在桌上就要离开。
“等等。”白津寒看向蒋阿姨手中的另外一份，低声道：“这份也放下吧。”
蒋阿姨愣了两秒，应了声将盘子放下了。
门被轻轻地带上后，白津寒将目光移到水果盘上。
每一天，蒋阿姨都会准备不同种类的水果给两人送来。
今天的是柚子、车厘子、橘子和枣子。
白津寒将自己那份的车厘子捡到另一个盘子里，端着盘子去了谈青柠的房间。
他站在门口敲了两声，里面却没有人应。
白津寒微微蹙眉，伸手将没关严的门轻轻推开。
一道纤细的身影落入眼帘。
谈青柠侧着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个姿势，白津寒已经看了无数遍了。
在学校，她中午就喜欢背对他这么睡上一会儿。
薄瘦的背倾斜着，蝴蝶骨凸出清晰，脊背中间一道深深的沟！沟壑，肩膀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白津寒的脚步顿了几秒，轻轻走过去将水果盘放在书桌。
他没有立刻离开，眼睛像被黏住了似的盯着谈青柠。
她的胳膊下方压着一套名诗名句讲义。
少女的大半张脸藏在胳膊中，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像一排黑色的羽扇。窗外的风断断续续吹过来，她额上的碎发飘起又落下。
她的脸被压得微微变了形，白净皮肤透着淡淡的红。
不知道看了多久，白津寒渐渐蹙起了眉。
他竟然会把时间浪费在看谈青柠这件事上却不觉得厌烦。
他感到了惊讶，同时又有点新奇。
这种事以前没从发生，他没有办法追本溯源地探究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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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间，他又想起了自己书桌的那两个橘子。
自己最近好像总是因为谈青柠反常……
也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直接和强烈，一直趴在桌上的少女有了动静。
谈青柠的睫毛动了下，睁开了眼睛。
大眼睛里满是迷茫，看着白津寒喃喃道：“你怎么在这？”
白津寒指了指她的背后，平静地解释：“你的水果。”
“嗯？”谈青柠坐正了身子，转头看过去。
“你拿给我的？”她转过头来对白津寒开心地笑笑：“谢谢啊。”
白津寒摇摇头：“吃吧。”
少年的目光落在她略显肉感的手上，见她首先拿的是车厘子，一股莫名的情绪从心底升起。
有一点高兴，也有一点满足。
不过是记对了她的喜好，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呢……
白津寒还没有想明白，旁边已经传来少女轻松愉快的声音：“这个橘子比学校里的好吃1千倍啊！”
白津寒皱眉：“你已经吃了学校的橘子？”
谈青柠困惑地看向他，点点头：“对啊，我都吃掉啦。放时间长不太好。”
她讨好地笑笑：“你摘的那个比我摘的要甜一点点。”
白津寒沉默着没有说话。
谈青柠抬眸看了他一会儿，渐渐察觉出了不对。
“你是不是不舒服？头疼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白津寒垂眸，叹了口气。
“嗯，头疼。”
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
“你坐你坐，我给你按一下吧。”
白津寒没有拒绝，他默不作声地坐上椅子，阖上了双眼。
“我去洗个手。你可以先吃水果，不过把车厘子给我留点啊。”
白津寒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好啦，开始吧。”她欢快地宣布。
下一秒，一双柔软的手贴上了白津寒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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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像是被微弱的电流过了一遍，颤栗酥麻的感觉从她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
看上去那么柔软的手，温柔中带着力量，每一下都按在了他的神经末梢。
少女身上的清香比旁边的柚橘水果味更浓，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感官。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他只要后仰，就会碰到她柔软的胸口。
白津寒不知道别的女生是不是也这么香软甜腻，可是谈青柠给他的感觉似乎过于强烈了。
强烈到他的气血上涌，耳根发热。
他猛地站起身来，椅子被连带着晃动了几下，发出一道声响。
谈青柠对这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不解地看着他：“我弄疼你了？”
白津寒转身，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语气生硬：“不用按了，我好了。”
谈青柠见他面色古怪，心生怪异，却还是很好脾气地点了点头：“好吧。”
“哦，对了。”谈青柠想起期中考的事，将自己要回家的事情和白津寒简单说了下。
“到时候你和蒋阿姨就不用管我啦，我周日晚上再回来。”
“你下周要回槐镇？”白津寒皱眉，刚刚那点旖旎的情绪荡然无存。
谈青柠点点头：“嗯，我还要回老宅看望一下奶奶呢。”
白津寒和她对视了片刻，突然出声：“你不是要带我去参观老宅吗？”
谈青柠一怔，想起自己暑假确实这么说过。
她睁大眼睛提议：“那你——”
白津寒淡定打断她的话：“——下周你坐我的车一起回去。”
第23章
这次期中考的考场安排是全年级打乱随机分的。
谈青柠和白津寒的考场分处一南一北,隔得很远。
考完数学的附加卷,已经是下午5点了。
谈青柠早早和蒋阿姨说好了这几天吃食堂,便直接和季岚去了食堂吃饭。
考文科的同学比他们早结束半个小时，此时的食堂人烟不多。
两人打好饭对面而坐，在互相抱怨了一下出题难度后，季岚突然神神秘秘地说：“哎,你还记得表白墙的那个人吗？”
谈青柠吃饭的动作一顿，皱眉问：“谁？那个‘bbbbb\039？”
季岚点点头，环顾四周后用气声说：“我怀疑那人是肖沁沁。”
谈青柠的心里一动，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季岚放下筷子,煞有介事地分析：“第一，她是a市人。第二,她来找过白津寒。第三，我确定她看表白墙。”
谈青柠：“……这个也不能确定吧？我们学校只有她一个a市人吗？”
季岚挑挑眉：“等考完试我去调查一下。”
季岚心里已经脑补了一场爱而不得又爱生恨的情场大戏,加之她和肖沁沁本就有旧仇，更加认定那些不好的留言是肖沁沁放的。
谈青柠摇摇头，没有将季岚的说法放在心上。
吃好饭,两人在校园里散了会儿步才回到教室。
教室里纷纷攘攘,不少同学互相聚在一起讨论考过的题目。
谈青柠不太喜欢给自己找不痛快，这种事向来不参加。
她刚坐下，班长周源就找了过来。
“谈青柠，你知道白津寒去哪了吗？”
谈青柠不以为意，推测道：“应该回家吃饭了吧。”
“不是。”周源的表情有点严肃，“他下午就没来考试。”
“啊？”谈青柠一愣,“没来考试？”
周源点点头，“班里平时就你和他熟悉一点，所以来问问你。你也不知道的话，我去问问罗老师吧。”
周源走后，谈青柠转过头找季岚，有点担心：“我是不是应该回家看一下？”
季岚看了看时间：“来不及了吧？要不你等周源回来再问问。”
谈青柠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见周源回来。
她不禁开始起担心白津寒的身体。
他昨天下午还头疼，会不会是中午又不舒服了？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谈青柠将书本往旁边一放。
“车借我用下，我很快回来。”她朝身后伸出一只手，打算速去速回。
季岚无奈，从口袋将自己的车钥匙递给谈青柠。
谈青柠道了谢起身。余光中，一道高瘦的身影从窗外经过，她的脚步蓦地一顿。
怔怔地看着白津寒从门口进来，若无其事地坐下，放下书包，谈青柠的脑子仿佛打了结。
“有事？”白津寒转头，皱眉看向一脸懵的谈青柠。
谈青柠如梦初醒，将钥匙快速还给了季岚。
还没来得及问话，晚自习的铃声已经打响。
谈青柠实在好奇，在草稿本上写了句话推给白津寒。
【你下午没来考试？】
白津寒的目光一顿，提笔在她的字下方写了几个字，推回给谈青柠。
【嗯，我爸来了。】
谈青柠看到这五个字，心里蓦地一松。
不是身体原因就好。
但她很快产生了新的疑问。
【那你还来上晚自习干什么？】
等了一会儿，白津寒将本子合上重新还给了她。
谈青柠打开那一页，只见自己的问题下方是两个笔锋凌厉的字迹——
【接你】
青柠：……
真是谢谢你了。
第二天下午考完英语，所有学生们都松了口气。
谈青柠考完就感觉到不太妙，自己这次期中成绩估计不会太好。
本来总分就少，到了中间段，往往一分之差就会差好多个名次。
和季岚一起晚饭的时候，谈青柠难免有些心情不佳。
她虽然不太在乎成绩，但是这毕竟要开家长会了。妈妈还要和许灼爸爸一起来，肯定免不了要比较一番。
从小认识就是这点不好，管你男男女女，什么都能被拿来比较。
同桌的季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一副神游四方的模样。
各怀心事的两人难得一见地沉默着吃完了一顿饭。
回教学楼的路上，一道身！影挡在了两人面前。
“季岚！”肖沁沁冷着一张脸，声音尖锐：“你到底想干吗？”
季岚一愣，将谈青柠拉到一边反驳道：“我怎么了？不就确认一下你小号吗？”
“不是我！”肖沁沁脸别向一边：“我才没那么无聊。”
肖沁沁抿了下唇，声音渐弱：“反正不是我。”
谈青柠的目光中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心脏微沉。
“你认识‘bbbbb\039对不对？”
肖沁沁的反应，怎么也不像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她确实不知道那个账号是谁，但是也确实因为白津寒不理自己和朋友抱怨过，顺带也提了几嘴以前的事。所以，她是有些心虚的。
季岚“切”了一声，“这招挺好使的。改天我也拿个小号和你表白，再在留言里爆料你抢别人男朋友怎么样？反正捕风捉影的事，谁知道呢？”
“季岚！”肖沁沁气得脸都红了，胸口起伏，“我知道你记恨那谁的事，但我和他都分手那么久了，有必要吗？”
季岚追星后学了不少怼人的话，当即姿态嚣张地反驳：“我觉得有就有。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肖沁沁在大家面向一向是娇气小公主的形象，顿时被气到说不出话来。
“不是，白津寒的事你干嘛这么上心啊？你喜欢他？”
肖沁沁的目光在谈青柠脸上停留几秒，转头对着季岚，神情讽刺：“我看你没什么机会了，他喜欢你朋友吧？”
她和白津寒初中是同校的。在出事之前，白津寒是学校里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暗恋者无数。可肖沁沁从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生走得近。
当她得知白津寒也在清中的时候，心底里当即冒出了些兴奋的小泡泡。对于以前议论他的事，肖沁沁是有些后悔的。可那时候她们年轻不懂事，这么久了，他应该不会在意了吧？
来找白津寒，一是想确认是不是他本人，二也是看看他还记不记得自己。谁料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给自己，一来就盯着他的同桌。
后来肖沁沁也在上下学时间见过两人几次并排而行，看上去关系不错。
！ 她从来没见过白津寒和异性有这么频繁的接触。
除了喜欢，她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管他是不是，先刺激了季岚再说。
突然被cue到的青柠一怔，睁大了眼睛。
季岚才不怕吵架：“你错了。我不喜欢他，就是单纯看你不爽。我看你才喜欢他吧？打扮得像个公孔雀来我们班找他，结果人家根本不理你。白津寒喜欢我朋友我高兴，开心到开arty庆祝，兴奋到用香槟泡澡，快乐到用神仙水冲马桶！怎么样，是不是气死了？”
季岚气势汹汹地威胁：“你什么你？警告你，不管那个账号是不是你，料肯定是你传的。再让我们看到，我们表白墙和贴吧见！”
“我根本就没说什么，有些事我——”肖沁沁看了看谈青柠，突然顿住，“不要真觉得自己钓到什么绝世宝贝了，自己多看看吧。”
谈青柠皱眉：“这个用不着你操心，我们本来就没什么。”
话音刚落，青柠就被季岚拉走，留下依旧在原地忿忿的肖沁沁。
青柠竖起大拇指在她面前晃了晃：“a爆了。但是你神仙水不用可以给我，冲马桶多浪费。”
季岚：“……”
“对了，她为毛说白津寒喜欢你？”季岚突然提问。
青柠也不知道：“可能是为了气你吧。”
季岚抿唇，走路间上下打量着谈青柠，若有所思。
为什么，她觉得肖沁沁说的有几分道理？
接下来的两天，清中正常上课。家长会定在了周五的下午。
因为妈妈要来，谈青柠从早上开始就显得比平时更加兴奋。
早读课结束，季岚用笔在背后戳她：“你这么高兴干嘛？不是说考得不好吗？”
谈青柠回头，一脸的不以为意：“我妈又不会骂我，最多拿许灼拉踩一下我。没事，我脸皮厚无所谓。”
季岚笑，余光瞄了眼正襟危坐的白津寒，打趣道：“阿姨真的没有想过给你们定个娃娃亲吗？”
话音刚落，前方男生的脊背果然瞬间僵硬起来。
谈青柠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只有季岚和白津寒在便没了顾忌，小声道：！“很小的时候是开过玩笑啦，不过被我们同时拒绝了。其实我觉得大人也挺搞笑的，好像从小认识的经常会被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顾及当事人的想法……”
青柠的话没说完，手臂就被人用钢笔的底端轻戳了一下。
细腻白皙的皮肤当即出现一个小小的凹坑。
青柠转头看向白津寒：“什么事啊？”
桌面很干净。
于是到口的话从“整理桌子”变成了“我头有点疼”。
脸上严肃微皱的表情也成了“不舒服”的佐证。
果然，谈青柠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语气略显着急：“那怎么办？可是马上就要上课了，教室里也不太方便。你疼得厉害吗？要不要回家休息？”
“你要喝水吗？我帮你接。”谈青柠指了指他桌上的杯子。
她坐在外面，接水时常常会顺便帮白津寒也接一杯。
白津寒轻声“嗯”了一声，将杯子推了过去。
没两分钟，谈青柠便接好水回来了。
白津寒道了声谢，低声说：“你下午坐我的车走。”
谈青柠点点头：“当然啊，我还得给汪叔叔指路呢。”
现在虽然有导航，但是到了居民区那里，还是人肉导航更加靠谱一点。
白津寒“嗯”了一声，预备铃同时响起，掩盖了少年语气中的那一点笑意。
下午第三节 课结束，教室外的走廊渐渐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家长。
青柠一眼看到颜荟的身影，欢快地跑过去抱住：“妈妈你终于来了！”
颜荟摸摸女儿的头，笑道：“我和你许叔叔一起来的。”
青柠提前给妈妈打预防针：“我感觉这次好像没考好，一会儿你做好心理准备哈！万一我名次下降不要太惊讶。”
颜荟笑了声：“行了行了。成绩嘛起起伏伏很正常，你不要太夸张考到年级后半段就行。”
颜荟也不愿意给女儿太大压力，只要谈青柠能考上一本线，其他好一点差一点都无所谓。家里经济条件不差，又只有这一个女儿，以后生活总是不用愁的。在这基础上，她还是希望女儿有段快乐的学生时光。
谈！青柠嘻嘻哈哈地说应该不会。
母女俩说了会儿话，颜荟才注意到从教室里出来的白津寒。
白津寒礼貌地和颜荟打了声招呼便先离开了。
他情况特殊，是班里唯一一个不用开家长会的学生。
颜荟点点头：“嗯，我和你许叔叔已经说好了。”
“那好，我先回去了。你结束了打电话，我们在校门口等你。”谈青柠笑眯眯地和妈妈说好，拎着书包先溜了。
十一月初，秋风萧瑟，沿路的枝丫逐渐趋于光秃，路径上偶尔飘落几片泛黄的树叶。
谈青柠没有细看有没有认识的人，径直向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今天家长会，校门口的两边道路停满了家长的轿车。
谈青柠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找到汪森的车，只好沿着路边继续往前走。
路过一辆黑车时，她的上臂被一只从车窗伸出的手猛地抓住了。
谈青柠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喊出声来。
下一秒，惊魂未定的她转头，和车里的人对了个正脸。
白津寒皱眉松开了手，眼神有点嫌弃：“谈青柠你走路不看车？”
要不是他一直盯着外面，她指不定要走几圈才能发现。
谈青柠松了口气：“没注意嘛！”
之前总和白津寒一起走，汪叔叔又喜欢在车外等他们，她都好久没看车牌了。
她从另一边车门上了车，发现车里只有他们两人。
“咦，汪叔叔呢？”
“去校门口等你了。”
谈青柠“啊”了一声，从书包里翻出手机，“那我赶紧给他打个电话。”
开了机，微信的提示音响个不停。
谈青柠顺手一滑打开了微信，全是季岚的消息。
季岚：【妈呀终于放假了！！！】
季岚：【我发现一个好玩的事要告诉你】
季岚：【憋死我了】
季岚：【我觉得】
季岚：【白津寒】
季岚：【喜欢你！！！！！】
第24章
“喜欢你”三个字连同后面几个大大的惊叹号如同几个惊雷“砰砰砰”地在谈青柠眼前炸开。
她的手一抖,差点拿不住手机。
白津寒向她睨了一眼，声音平静：“汪森回来了。”
谈青柠惊慌失措地应了一声,捏紧了手中的手机。
白津寒喜欢她？
季岚把神仙水喝进脑子里了？
谈青柠低下头,人缩到靠近车门的角落，距离白津寒十万八千里的地方。
她再次点开屏幕,手指哒哒哒地打字。
【？？？】
【他刚刚还嫌弃我不看路！】
谈青柠觉得自己可以写出《白津寒同学嫌弃自己的100件小事》,也亏得她乐观开朗不记仇,不然他们的同桌之谊早就崩了。
刚发完消息,汪森已经打开车门上了车。
“汪叔叔你去找我啦？我都没看到你。”谈青柠抬头,和汪森打了个招呼。
汪森笑笑：“可不是？今天人太多了。”
在汽车的发动过程中,季岚的微信又来了。
【打是情骂是爱，你是他的小宝贝】
“小宝贝”这三个字成功让谈青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怕坐旁边的白津寒看到,谈青柠不敢和季岚多说,关上了屏幕。
她几乎是贴门而坐，抬眸间不经意和白津寒探究的眼神对上。
“干什么？”青柠立刻像小鸡护食般把手机抱在胸前,警惕十足地看着他。
白津寒默默转过头，没有说话。
青柠：……
这是喜欢她的态度吗？
白津寒就差把“无欲无求”四个大字贴脑门上了，像高洁神圣的天外谪仙。
她是凡人，她不配。
白津寒侧头,淡淡睨了眼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谈青柠。
她眉头微蹙，唇线也抿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难题。
只是,她想就想,有必要坐那么远吗？！
自己身上有什么难闻的味道不成？
白津寒的胸口团起一股浊气,躁得他难受。
*
因为家长会持续的时间不定,汪森先带着两人回了家。
谈青柠回屋收拾好东西，将书包里的手机又翻了出来。
季岚果然是不肉麻死她不罢休，又发了消息过来。
季岚：【他虽然很冷漠，但是对你很是宠爱啊】
青柠：【？】
青柠：【请您注意用词好吗？】
季岚：【天天给你带饭】
青柠：【付钱的】
季岚：【天天专车接送】
青柠：【顺便的】
季岚：【背你去医务室】
青柠：【助人为乐】
季岚：【你说这话你心虚吗？】
季岚：【白津寒是助人为乐的人我立刻把手机吃了】
青柠：【……报答我？】
季岚：【一提许灼就吃醋】
青柠：【？？】
季岚：【你没发现吗？每次我们提到许灼他就叫你整理桌子】
青柠：【他强迫症洁癖】
季岚：【那说别的事情怎么不犯病呢？】
季岚：【我踏马要笑疯了哈哈哈哈】
青柠：【……】
季岚：【不信周一试试】
青柠：【……】
青柠：【试就试！】
季岚：【而且这几天我仔细观察了，他还经常看你】
季岚：【这是什么？】
季岚：【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
青柠无语，发了个土拨鼠咆哮的表情包过去。
此人已疯，不宜多言。
虽然心里头觉得这事很不合逻辑，但下楼再次遇到白津寒的时候，青柠还是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如同此时，他们两人坐在车里，要接妈妈一同槐镇。
白津寒坐在副驾驶，青柠坐他的斜后方。
两人安静坐着，半晌都没有说话。
从青柠的角度，只能看见白津寒半个侧脸。
突出的眉骨，高挺的鼻子，皮肤白细，骨相出色。
他穿了身黑色的休闲外套，拉链拉得完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坐姿端正，随意搁置在腿边的手经络分明，绿色的血管清晰。
看到白津寒的手背，她不禁想如果自己的血管也有这么粗就好了。妈妈说她小时候有次得了肺炎要挂水，手上肉多血管又细，护士老是找不准位置，最后没办法在头上戳的针，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也许是她的眼神在手上停留时间过久，白津寒的手指微动，出声询问：“谈青柠你在想什么？”
“你小时候打针是不是很容易找血管？”青柠脱口而出。
话音落下，两人皆是一怔。
白津寒太阳穴跳了几下，忍耐着应了一声。
“哎，我就知道！”谈青柠的语气里除了了然的愉悦，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羡慕。
白津寒：“所以呢？你的手很难找？”
谈青柠点点头，很大方地说起自己的手：“对啊，我手上肉太多了。季岚常常嘲笑我是哆啦A梦。哎我要是哆啦A梦就好了，谁不想有个百宝袋呢？”
白津寒眉头微蹙：“你想要做什么？”
如果是能用钱解决的，那他也可以。
青柠来了兴致，垂下眼细数：“很多啊，比如任意门，可以去世界任何地方旅游。”
嗯，这个他可以。
“比如有记忆面包，考试前就不用背公式单词名人名言了。”
这个不行，他只能帮她抓考点。
“不过我还是最想要时光机。”
“时光机？”白津寒默默重复。
谈青柠点点头：“那我可以回到你小时候保护你，你就不会被坏人抓走啦。”
汪森闻言，心里一紧，手指瞬间抓紧了方向盘。
这件事在白家几乎是禁忌，他工作这些年也没有听谁提过。偶尔几次触及这个话题，大家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这小姑娘，讲话倒是没个顾忌。
他用余光瞄了眼副驾驶的白津寒。
少年的脸色果然一凛，唇线也抿了起来。
汪森在心里叹口气，他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有机会自己委婉地和她说一说吧，免得以后场面难堪。
正当他以为少爷要发脾气的时候，却是听见旁边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嗯”。
汪森微愣，再看过去的时候，少年脸色已经放松了下来。
“还有呢？”他声音平静地问。
“还有回到我爷爷出事前，死缠着他不让他那天去医院啊。”青柠的眼睛微酸，语气却是轻松，“我爷爷可疼我了。我撒撒娇，让他请假一天陪我，他肯定会同意的吧？”
白津寒侧头，余光中看到少女低垂的眼睫和认真的表情，心里一抽。
明知道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他还是顺着谈青柠的思路，温和地应道：“对，他会同意的。”
谈青柠弯了弯唇。
其实她也不确定，毕竟在爷爷眼中，患者的事大过天。但是被白津寒肯定过，这事听起来似乎就多了几分可靠。
“到了。”汪森适时出声，将车子缓缓停在路边。
“那我下去找我妈妈了。”谈青柠换了个心情，拿着手机推开车门下了车。
白津寒从窗户看着少女的背影，久久没有挪开目光。
*
不一会儿，谈青柠带着妈妈颜荟一同上了车。
颜荟和汪森寒暄了几句，便开始讲起家长会的事。
谈青柠这次考了年级300多名，比上一次月考成绩下降了近100名。
参考历年清中的高考成绩，上一本线是没问题，但是省内重点大学肯定是没戏。
谈青柠听完，有点郁闷：“其实我应该能考高一点的，有好几个不该错的地方写错了。”
颜荟应了声：“是啊，你就是这个毛病，改掉成绩能提高不少。我刚刚下楼的时候遇到许灼爸爸，他考进前200了。”
青柠嘟了嘟唇，不太想聊许灼。
她拉了拉妈妈的衣角，好奇道：“年级第一是谁啊？你知道吗？”
颜荟想了想：“一班的那个，好像姓杨。”
“杨辰安？”
“哦，对！就是这个名字。他好像老考第一是不是？蛮厉害的喏。”颜荟也想起来了。
谈青柠点点头：“对的。听说他父母都是C大的老师。”
“噢，难怪的。”
…………
坐在副驾驶的白津寒听着母女俩人的交流，默默侧头看向窗外。
C市的绿化很好，大片的树影枯叶倒退着从眼前掠过。
他微微摇下车窗，温柔和煦的秋风擦过脸庞，却始终安抚不了心里的烦闷。
路边的树木盘根错节，像极了他解不开的情绪纠缠。
*
一行人到达槐镇的时候，谈父在家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从凉菜到大菜，满满当当丰盛的一桌。
白津寒和谈父打了招呼后便回了房间，楼下留给谈家一家三口。
没一会儿，他就听到了楼下传来的言笑晏晏。
这是普通人家的热闹与烟火，是他很长时间都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白津寒吐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以为是汪森来给自己送晚饭了，白津寒姿势未动，说了句“进来”。
下一秒，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白津寒立即转头，对上谈青柠的一张笑脸。
谈青柠唇角弧度拉得更大，将一份外卖打包袋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汪叔叔给你的，我就顺便带上来了。”
白津寒怔怔地看着她，道了声谢。
谈青柠的目光扫过电脑屏幕，整页的英文文档，隐约可见“psychology”的字样。
白津寒不动声色地关掉了屏幕，拆开外卖袋。
谈青柠笑嘻嘻地告别：“那你慢慢吃，明天上午和你一起回老宅。带你故地重游一下，看看你小时候摔跤的地方。”
白津寒拆袋子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谈青柠：“重游有什么用？你又不记得。”
对自己的事情一概不记得，那个杨辰安的情况倒是门清。
青柠尴尬地摸了下鼻子：“小时候的事你别和我计较啦，我哪有那么好的记忆力啊？”
白津寒立刻回道：“那你记得谁？杨辰安？”
青柠一时怔住了。怎么就扯到杨辰安了啊？
白津寒站起身来，低下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喜欢他？”
懵懂的喜欢，青涩的在乎，暧昧的嫉妒………
先前就埋藏在内心里的种种情绪像是找到了出口，再也抑制不住地一同喷发出来，变成了迫不及待的追问。
第25章
听到白津寒的问话,青柠顿时有些慌。
她退后一步，下意识就要反驳：“我不——”
“——你喜欢他什么？”
白津寒打断她的话,也跟着向前一步，姿态强势地逼问。
“成绩好？”
“长得高？”
“他好看吗？”
白津寒辨别不出来杨辰安到底算不算帅，但他自己从小就经常被夸长得好看。论外表,他应该不会输给杨辰安。论成绩，他更是不差。要不是缺考一门,第一还不定是谁的。
女生喜欢男生，不就是看这些吗？
白津寒皱眉蹙得很紧,目光紧紧锁定住谈青柠惊慌失措的脸。
慌什么？他又没干什么，不过是问问罢了。
谈青柠心脏重重一跳,在迫人的气势下连连后退，脚后跟抵上了墙。
眼看着白津寒就要跟过来，青柠急得大叫一声：“我不喜欢杨辰安！”
白津寒脚步一顿，沉声问：“是吗？”
青柠连连点头：“我发誓！”
她耳朵发热,心跳如鼓。
她不敢问白津寒为什么突然提到杨辰安，隐隐约约觉得这个问题会让场面变得更加尴尬。
趁着白津寒没有开口,青柠指了指桌子快速说道：“那个你快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话音刚落，她便沿着墙边快速溜走了。
青柠几乎是小跑着回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她一头栽进床铺，脸颊仿佛还带着羞赧的余温,心跳声清晰可闻。
白津寒刚刚那双强势中带着认真的眼出现在自己眼前。
青柠哀嚎一声,又叹了口气。
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天啊！季岚那个乌鸦嘴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白津寒干吗突然问自己是不是喜欢杨辰安啊？还气势汹汹的。
身为一个母胎单身狗,谈青柠觉得，在没有明确说出“我喜欢你”“和我交往”这类话前，都不能确定对方的意思。万一对方只是个性使然，温柔成瘾怎么办？
可问题是，她又十分确定白津寒不是“中央空凋”的人设，就像季岚说的，他根本就不是乐于助人的人。
所以，白津寒是什么意思呢？
是不是只是单纯好奇呢？
谈青柠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叹着气坐起身来。
太难了太难了。
感情这道题她不会。
但不管怎么样都是不可能的。清中本来就不允许谈恋爱。如果被发现，很有可能被老师叫去谈话。
虽然私底下也有偷偷摸摸谈恋爱的，比如肖沁沁那样。可谁都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不对，她干嘛要想早恋的事啊？
是不是有点太自作多情了？
因为白津寒的一个举动，加上季岚下午那惊天的微信，谈青柠晚上在床上躺了好久都没有睡意。
杂七杂八的思绪挤在脑子里，缠在一起扰得她心烦。
黑暗中，时间也不知道到了几点。
突然，谈青柠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声。
她伸手从床边的桌上捞过手机，是季岚的微信。
【祝我们最漂亮最美丽最可爱的美少女18岁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永远十八一枝花！】
看到这掐点发的祝福，青柠决定暂时原谅季岚了。
她反手回了个可爱的感谢表情包。
季岚：【你怎么还没睡？为成人之夜失眠吗少女？】
季岚这个人，用词真是越来越夸张。
但是，失眠好像也有一点点道理。
青柠想了想，回复了季岚。
【白津寒问我是不是喜欢某某某，是什么意思？】
为了避免季岚揪住杨辰安的名字追问，青柠非常机灵地用“某某某”代替了。
季岚：【什么意思？！】
季岚：【喜欢你的意思啊！】
季岚看起来十分激动，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季岚：【我就说他喜欢你嘛！】
季岚：【肯定是吃醋了！！！】
青柠犹犹豫豫。
【你没经验，我不敢信你】
她突然有些后悔和季岚讨论了。
她们两个同是母胎单身，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季岚那边顿了会儿，索性打了个电话过来。
“喂~”青柠压低了声音接听了。
季岚的声音听起来兴奋极了：“他问你的时候语气是不是不太好，表情也不高兴？”
青柠想了想，回答：“好像是吧，没太注意看。”
她当时慌得，根本不怎么敢和白津寒对视。
“那就是了！”季岚高兴地直拍大腿，“你不是生日吗？他肯定会送你礼物的。说不定就要和你表白了。”
青柠当即否定了：“不可能。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生日啊。”
前一段时间忙着复习，她自己都没想起来生日。还是今天晚饭时父母提起，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生日就要到了。
“不知道？”
“你以为他不知道罢了，说不定他已经偷偷准备了糖和玫瑰，就在明天要给你惊喜。”
“喜欢一个人，肯定会私下就查她的生日啊。”
季岚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十分在理，继续叭叭：“不然他和你回槐镇干吗？在市区的大别墅待着不香吗？”
感情史一片空白的青柠被唬得一愣一愣，顿时忘了季岚也是个空有理论毫无实践的单身狗。
两人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少女们躲在各自的床上，就“白津寒的生日惊喜及后续处理”进行了长久深刻的讨论。
等两人讲完悄悄话，已经是凌晨2点了。
青柠哈欠连连，挂掉电话倒头就睡。
第二天，她理所当然地起不来了。
定好的闹钟一响再响，被谈青柠一次一次按掉。
最后还是颜荟看不下去，上来叫青柠起床。
“怎么回事？人家津寒早早起床在等你了，你个主人起那么晚的。”
谈青柠睡眼朦胧，在听到“津寒”两个字时像突然被人点了穴般清醒过来。
“白津寒？”她蓦地睁开眼睛，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颜荟没有察觉出女儿的异样，对顶着凌乱头发的谈青柠皱起了眉：“你不是说要带人家去老宅的吗？人家早早起床了你还呼呼大睡。”
谈青柠揉了揉眼睛，嘟囔着掀开被子：“起了起了。”
颜荟这才满意，提醒道：“爸爸已经上班去了，妈妈下午也要去医院，晚上还要值班。你和津寒坐汪叔叔的车去。给你订的蛋糕应该也快送来了，正好带去和奶奶一起吃。”
他们夫妻俩这周都忙得没时间去老宅，昨晚那顿饭就算是给女儿提前过的生日餐了。
“唔，好。”谈青柠一边应着一边下床，趿着拖鞋去了卫生间。
她洗漱好下楼时，白津寒正坐在客厅的沙发。
也许是听到了动静，他寻声向楼上望去，正好和谈青柠对个正着。
少年穿戴整齐，白色衬衫和深灰色薄毛衣的搭配使得他比平时多了几分矜贵沉稳的气质。黑色头发梳得干净清爽，唇红齿白，宽肩长腿。
好一个肤白貌美的贵公子。
谈青柠被白津寒的美色怔了一瞬。
这颜值，有点过分。
下楼时，夜里季岚说的话也一点点回到脑海。
青柠莫名紧张起来，心跳逐渐变得快速。
他打扮得这么帅，不会是真的要，要表白吧？
青柠心中慌乱，面上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刚想像以前那样和他打招呼，白津寒已经淡淡收回了目光。
青柠蓦地松了口气。
她移到餐桌边，坐下来吃掉餐桌上仅剩的那份早餐。
刚吃了几口，沙发上的人起身，缓步走到谈青柠的对面，抽开椅子坐下。
谈青柠的动作一顿，心里又开始了七上八下，正眼都不敢抬起。
对面人率先开口了：“听阿姨说你今天生日。”
谈青柠微抬眼皮，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
完了完了，真要像季岚说的那样了。
她要说什么？
“对不起，我现在不想交男朋友。”
“不好意思我们学校不许早恋。”
“我现在要专心学习考大学。”
……
凌晨演练过好几遍的话在心里来来回回。
谈青柠心慌意乱，想找一句不会太令人尴尬的。
还没等她想好，对面又开口了：“我不知道，没有准备礼物。”
“没关系不用准备——”下意识的话脱口而出，谈青柠一怔，抬头看向白津寒。
什么？他不知道？
那自己昨天和季岚讨论到凌晨两点刚刚又扭扭捏捏地胡思乱想是在干嘛？！
少年坐姿笔挺，双手交叉搁在桌面，脸上神情有点不自然。
他抿了抿唇，声音难得有些温和：“你喜欢什么礼物？我补一个。”
听到这种直男式送礼物方法，青柠更加确定，白津寒确实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什么生日惊喜生日表白全是季岚小说看多后的臆想。
想到自己的自作多情，青柠顿时尴尬到头皮发麻，脚趾抓地。
幸好自己没有说出什么更加奇怪的话。
还要什么礼物？她什么都不想要。
青柠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不要礼物。”
她三五下吃掉面包，丢下一句话就匆匆逃离了现场。
“我上去收拾一下，马上就走。”
*
收拾东西时，谈青柠一边在心里吐槽了季岚无数遍，另一边暗暗松了口气。
既然白津寒不知道自己的生日，那么表白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青柠暗自下定决心不能多想了，要拿出平常的态度对待白津寒，万万不能因为自作多情而做出什么令人太尴尬的事。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后，青柠拎着自己的包下楼，和白津寒一共坐上了汪森的车。
车子的副驾驶上放着订好的蛋糕，两人照例坐在后排。
回老宅的路途不算远，青柠一边给汪森导航一边顺便给两人介绍，很快就到了老宅附近。
和所有的江南小镇类似，槐镇这些年也在不断开发旅游业。只是它的名气不如其他几个古镇，游客自也相应地没那么多。
车子开到巷口处便不方便进去了，汪森在谈青柠的引导下将车停在空处，几人拎着东西徒步去了老宅。
从巷口的小门进去，沿着青石板路而行，路两边是白墙黑瓦的建筑，马头墙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各处。
今日的天色是青灰色，风也比昨天萧瑟，有种山雨欲来的架势。
谈青柠有些担心地说：“好像要下雨了。汪叔叔不然你也留下来住一晚吧。”
汪森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我把你们送到就回了，路上也快。”
青柠不再强留，带着两人沿路走了几百米，再拐个弯，就到了谈青柠的奶奶家。
粉墙黛瓦的二层建筑，背水临街。从古朴的深棕色大门进去，空旷宽敞的四方院落呈现在眼前。
“奶奶！我来啦！”谈青柠一进门，站在院子里迫不及待地大喊。
没过两秒，里面传来了老人一声的应答。
青柠忍不住笑了，率先跨进前厅。
不一会儿，谈奶奶在保姆的陪伴下从侧门进来了。
谈奶奶一身花鸟图案的墨绿外套，下穿宽松的黑色裤子。头发花白，精神矍铄，脸上虽然已经有了不少皱纹，但皮肤依旧白皙紧实，姿态也优雅。
“青柠来啦。”谈奶奶见到孙女很高兴，加快脚步向几人走过来。
谈青柠连忙跑过去搀扶，安排奶奶坐下，又将白津寒和汪森介绍给奶奶认识。
几人互相打了招呼后，奶奶示意保姆带白津寒看房间。
青柠留在原地和奶奶聊了会儿天。
谈奶奶握着孙女的手，上下打量谈青柠。
“学习辛苦了是不是？都瘦了。”
青柠点点头，借机撒娇：“我一个人在学校，想你们想的就瘦了。”
谈奶奶被逗乐：“你啊你，就你嘴甜。”
她拉了拉青柠的手，小声问：“和你来的小伙子，就是白广萍的孙子？”
青柠愣了下，点点头。
谈奶奶惋惜地叹气：“可惜哇，这么俊的孩子。你爸爸上周来还说，不做手术肯定会恶化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高考。要是你爷爷还在就好了……”
听着奶奶的喃喃絮语，谈青柠心中一沉，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
白津寒除了偶尔的头疼，表现得实在太正常了。正常到和普通人一样。因此，她也常常想不到，或者是故意忽略了他的病情。
这么一想，谈青柠的心情瞬间沉重起来。要是，她能劝得动他就好了……
“奶奶，我上去看一下。你等我下。”谈青柠松开奶奶的手，几步冲到楼梯口，快速上了二楼。
循着动静到了白津寒的房间，刚好和汪森打了个照面。
“汪叔叔。”
“送你们的任务完成，我回去了。”汪森和谈青柠打了个招呼，缓步下楼。
青柠告别他进了房间，见到白津寒正在收拾他的背包。
这间房空置的时间有点长，房间里有股淡淡的木头味。临河的窗户开着，秋风越发凛冽，呼呼往里吹着。
青柠忽然一窒，想了想才开口：“屋里有点味道，你要不要和我的房间换一下？”
白津寒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摇了摇头：“不用。”
“那你——”
刚说了两个字，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道雷声。
青柠愣怔着向窗外望去，外面飘起了毛毛细雨，河面荡漾着淡淡涟漪。
下雨了。
“我什么我？”白津寒突然走到她身边，低头看她。
青柠转过头，不期然对上白津寒的眼睛，仰着下巴缓声开口：“你这两天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头还疼吗？”
白津寒垂眸和她对视，没有说话。
青柠以为他默认了，不自觉焦急起来，声音里有自己没有察觉的轻哄：“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不好。”
青柠默了默，挽起自己的衣袖：“那你头疼的话，我帮你按一按——”
“——谈青柠。”白津寒打断她的话，闷闷道：“你对我那么好干吗？”
“轰隆”一声，外面又是一道惊雷。
伴随着雷声，雨势倏地变大，豆大雨滴打在窗棂，“哗啦啦”的雨声清晰，连空气中都泛着雨水特有的味道。
“你这样，我会觉得不管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同意。”白津寒的目光沉沉，声音在偌大的雨声中高高低低，不甚清楚。
但青柠听到了。
她的眼神满是不解：“你想要什么呀？”
他出身富贵，要什么就有什么，自己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
白津寒抿了抿唇，语气是一字一顿的认真：“如果我要你做我女朋友呢？”
今日的槐镇风大雨大，狂风裹挟着暴雨从窗口而入。
冰凉的雨丝擦过青柠的后颈，她哆嗦着眨了下眼睛。
心跳倏地剧烈起来，一下一下像战场上的鼓点，敲得她心身俱颤。
女朋友？
白津寒见她愣住，眼睫轻颤着垂下。
窗外雨声越发地响，天色暗得如同傍晚。
白津寒的唇角微动，正要说话时，他听到对面传来很轻的一道声音。
——“好。”
噼里啪啦的暴雨声中，细微清脆的女声却比风雨声更重，准确敲击在了他的心上。
第26章
听到白津寒的问题时,谈青柠的脑子里乱糟糟地闪过很多念头。
一时是他说起自己小时候被抓的表情，一时是奶奶在楼下惋惜的叹气，一时是他拒绝去医院看病的决绝……
唯独忘了自己早上想到的那些婉拒话术。
她背对着窗口而站,两人的距离很近。
白津寒琥珀色的眼睛漂亮，目光认真专注。少女细瘦的身影连同窗口的雨丝全部映在浅色瞳仁中。
青柠不知道两人对视了多长时间。
也许过了很久，可也许只有几秒。
她看到白津寒的眼睫轻颤,垂了下来。脸上神情是一瞬即逝的落寞。
懵懂中，思绪还没理清楚，一声“好”已经讲出了口。
话落地，两人俱是一愣。
窗外的风吹过少女的马尾，后颈被雨丝打湿。寒意袭来,皮肤起了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秋风冷雨中，她的脑子逐渐清醒过来。
谈青柠你在说什么？
没错,白津寒是很帅。你也不能色令智昏到这个地步吧？
12个小时以前，你不是还和季岚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不会早恋吗？
如同十万只蚂蚁在青柠的心头爬过，她一时懊恼又生气。
青柠咬了咬唇，下意识就要反悔。
“当我没说”几个字到了嘴边,她抬眸,却见白津寒似乎是比自己更加懵圈。
他愣愣地盯着她，眉头微微蹙着,复杂情绪在眼睛里翻涌，耳朵尖染上了一抹红色。
随后,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喉咙深处发生一声低低的“嗯”。
青柠第一次看到白津寒的脸上出现这么明显的笑意,不由愣怔。
话被堵在了嘴边，一时说不出口。
白津寒向前两步，擦着青柠而过走到窗边。
一声轻轻的关窗声后，外面的风雨声顿时小了很多，房间也变得安静起来。
青柠回头，看到他行云流水的关窗动作，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反悔时间。
此时再提出反悔，就显得她十分“不是人”。
“下去了。”白津寒关好窗，提醒谈青柠下楼。
青柠顿了几秒，“嗯”了一声。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率先迈步出门，给白津寒领路。
先这样吧，如果白津寒一直不治疗，也不知道……
自己就先陪着他好了。其他的，等以后再说吧。
白津寒脚步微顿，也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二楼不宽的回廊而行，四周回廊的中间是一方不大不小的天井。
天色墨青，瓢泼大雨从斜着的屋檐倾落，形成了透明的雨帘。雨声阵阵，薄雾缭绕，将少女纤细的背影氤氲出朦胧的美感。
她穿一身浅青色薄外套，风将衣服吹得紧裹在身上，腰身窈窕。
白津寒默默看着她的背影，笑意渐渐在眼底荡开。
他昨晚想了很久，自己对谈青柠冲动的占有欲，对别人强烈的嫉妒，不过是源于自己对她特别的感情罢了。
谈青柠对他来说是特殊的，同样，他也想要她的独一无二。
怪她平时对自己太好太依顺，他是个被宠坏的小孩，贪婪地想要索取更多。
不满足于普通朋友普通同学的关系，想要更亲密更特别的关系。
他想和她做情侣，想要她成为自己的女朋友，想要自己成为她认识的所有异性中最特殊的那一个。
是区别于许灼杨辰安的存在。
一时口快之后，白津寒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这个要求似乎提得有点早了，她十有八.九要拒绝了。
没料到，谈青柠的回答却着实出人意表。
可既然答应了，就没有再反悔的道理了不是吗？
*
谈青宁领着白津寒下了楼，再次回到堂屋。
奶奶坐在老式的红色木椅，目光幽幽地看着堂外大雨。
听到动静，老人转头向两人笑了笑：“下来了？正好，君阿姨刚刚说可以开饭了。”
君阿姨是谈奶奶家的保姆，照顾谈奶奶已经快10年了，和谈家人的关系很好。
谈青柠应了一声，快走几步过去搀扶奶奶。
“那我们去吃饭吧。”
老人的腿脚不灵活，走得缓慢。谈青柠搀着她，不时回头看一眼。
白津寒跟在两人身后，来到了位于偏厅的餐厅。
餐厅的面积不大，光线也不算好，红木圆桌摆满了各式菜肴。旁边一方同色系的矮柜。
青柠顺手开了灯，招呼白津寒坐下。
眼见君阿姨从厨房过来，青柠夸赞：“这么多菜，君阿姨你辛苦啦！”
“我们谈家的小公主生日嘛，应该的。”君阿姨笑了笑，“你们先吃，还有一个南瓜羹。等你们吃得差不多了我再下阳春面。”
白津寒的目光落在餐桌。
桌子最中央，摆放着从谈家带来的蛋糕。
其他则是蜜汁豆腐干，雪菜毛豆，素什锦，糖醋藕片，油焖笋，松仁玉米，杏鲍菇炒菠菜……
满满当当的，全是素菜。
心脏像被一只毛绒绒的爪子挠了一下，又扎又痒。
谈奶奶坐在上位，对着白津寒笑笑：“津寒啊，我们做的可能没你家里合你胃口。见谅了啊——”
“——哎呀奶奶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呀？君阿姨做得很好吃了。”谈青柠嘟了嘟唇，赶紧接话。
在奶奶面前，她自动将白津寒划进了“自己人”的范畴，看不得奶奶说这么见外客气的话。
而且，这一桌本来就很丰盛了呀。
白津寒心里一动，礼貌道谢：“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的。”谈青柠知道他在说素食的事，“我奶奶也喜欢素菜。”
谈奶奶笑：“是啊，我也爱吃素的。年纪大了不喜欢大油大肉了。现在笋没有春天的嫩了。等明年春天你们来，再让君阿姨做笋和马兰头吃。”
白津寒和谈青柠对视一眼，低垂着眼，“嗯”一声答应了。
几人说笑了几句，等君阿姨再次来的时候，便进入了每年生日的必备流程——
吹蜡烛许愿。
谈青柠今年的愿望有点多。
一愿自己高考顺利；二愿父母奶奶身体康健；三愿白津寒接受手术，恢复健康。
这大概是谈青柠最虔诚的一次许愿。
拜托一定要愿望成真，尤其是最后那个。
她愿意用以后五年的生日愿望来换。
她在心里默默低语，和上天做了个交换，然后缓缓睁开眼睛，低头吹灭了蜡烛。
“我们青柠许什么愿啦？”谈奶奶和蔼地问。
谈青柠煞有介事地摇摇头：“奶奶这个不能说的，说了就不灵了。”
“好好。”老人笑着点点头，“那我们吃吧。”
君阿姨的手艺十分不错，菜色清淡又不失美味，色香味俱全。
加之有谈青柠在，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
饭后，谈青柠留在楼下和奶奶聊天，让白津寒先回楼上，约好下午和他出门。
白津寒回到房间，将窗户打开一条缝。
风声雨声霎时从窗口泄了进来。
他站在窗前往下看去，楼下是江南特色的“水街”，雨水哗哗落入河中，将河面砸出一个个旋涡。
屋后是以前遗留下的码头，不远处停泊着几条乌篷船。远处的拱桥上偶尔走过几个打伞的行人。白墙黛瓦的建筑被笼罩在一片烟雨蒙蒙中。
今天不是个好天气，白津寒平日很是讨厌这种阴沉沉的下雨天。
可今天不同了。
今天不仅是谈青柠的生日，也是他们两个确定关系的日子。
也许是心情好，连带着下雨天都变得顺眼很多。
不知道看了多久，屋外的雨势渐小，乌云也逐渐散开，远方天空开始呈现出碧蓝的颜色。
白津寒微微蹙眉，低头看了眼腕表。
谈青柠怎么还不上来？不是说谈奶奶要午觉，她很快就来吗？
正要下楼看看的时候，他接到了汪森的电话。
汪森说自己已经买好东西了，正在来的路上，马上就到。
白津寒应好，挂断了电话。
他今天早上才知道谈青柠生日，礼物完全来不及准备，只能让汪森临时去商场买。也不知道谈青柠喜不喜欢。
汪森是在15分钟后到的，将东西放下就匆匆离开了。
房间又剩下他一个人。
一直等到雨后初霁，谈青柠才姗姗来迟。
*
谈青柠在上楼前就想好了，尽量用和之前一样的态度对待白津寒，先不要想太多两人关系的问题。
可饶是进行过很多心理建设了，在看到白津寒的那一刻，她还是有点淡淡的尴尬。
白津寒的房门没关，她在门口顿了两秒，装出平常的口吻提议：“天晴了，要出去转转吗？”
少年闻声望去，声音清淡：“过来。”
谈青柠迟疑着踏进他的房间，轻声询问：“什么事呀？”
话音刚落，左手腕被走到面前的人一把抓起。
下一秒，金属的冰凉和男生手指的炙热同时贴了上来。
谈青柠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一块手表出现在空荡荡的手腕。
玫瑰金的表盘，棕色的表带，设计简约大方。
“生日礼物。”对面的人帮她将表带扣上，声音淡淡。
“谢谢——”谈青柠的声音一顿，“可是你不是不知道我生日吗？”
“汪森刚去买的。”
白津寒抬起她的手腕仔细打量，他没看错，这款和她很衬。
男生手上的温度透过皮肤不断传来，和他接触的那一小片皮肤都变得微热起来，带着一点点的麻。
谈青柠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她不太了解手表的牌子，可是——
“这个表是不是很贵？”
白津寒松开手，目光微沉：“还好。”
谈青柠心里一沉，他说还好，那肯定是很贵了。
“那我——”
“——你不要我就扔下去。”
似乎是意料到她要说的话，白津寒立刻打断她，声音带了点冰冷的寒意。
谈青柠一僵。
从这窗户扔下去？这下面可是河啊。
那就真是打水漂了。
她抿了抿唇，小声道：“那好吧。我先收下了。”
白津寒的神色稍缓，“嗯”了一声。
谈青柠低下头，右手缓缓摩挲着表盘，计划着回去查下价格，等下次白津寒生日再还他一个礼物。
“你生日什么时候啊？”不自觉将问题问出了口。
“前几天。”
“前几天？”青柠惊讶抬眸，灵光一闪，“是你爸爸来看你那天对不对？”
是他缺考的那天。
白津寒点点头。
青柠“啊”了一声，“可是我都不知道，也没有送你礼物……”
“送了。”白津寒打断她。
在青柠不解的目光中，他有些不自然地补充：“刚才吃饭前。”
刚刚的事情发生太快，他心里甚至有些梦中的不真实感。
少年浅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谈青柠，观察她的反应，想要一个确认。
被炙热的眼神看着，谈青柠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
热气和羞意同时从心底喷出，沿着四肢百骸随意乱窜。
少女的脸颊不争气地红了起来，别开眼轻声地“嗯”了一声。
第27章
雨过天晴，空气清新,泥土和青草的气味弥漫。青石板路被打湿,绿色的青苔夹杂其中,勃发生机。
两人沿着檐廊而行,屋顶残留的雨水沿着青黑色的瓦片滴落，断断续续地砸在两人脚边。
“现在好多人都不住在这里了。”谈青柠边走边说,“而且最近我们政府正在建一个新的商业街，好像明年就要对外开放了。到时候这里人就更少了……”
“这里是颜家的祖宅，现在都没人了。他们家祖上是状元呢。小时候我可喜欢颜姐姐了,觉得她是仙女……”
“这颗树我小时候爬过,一不小心爬高了不敢下来,在上面抱着树干大哭。好多邻居都以为是我妈要揍我，在下面劝我妈不要对孩子太严厉，哈哈哈。”
…………
大多数时候,都是谈青柠在说,白津寒只是默默听着。
雨后下午的街道冷清,河道的码头边孤零零停着几艘乌篷船。街边偶尔传出“吱呀”地一声开门声,有人从小路穿过,行色悠闲缓慢。
谈青柠带着白津寒走街串巷,过桥穿河,绕过几个弯后，两人来到了相对喧闹的商铺区。
这里除了本地人,还有一些闲散游客,显得热闹许多。
谈青柠指了指前方不少人排队的地方,温声道：“这是我们这里的特产烧饼，我要买点回去带给奶奶和君阿姨。你要不坐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一起去。”白津寒打断她。
谈青柠迟疑着答应了：“好吧，但是旁边有卖排骨和猪蹄的，如果你觉得难受了就别排队了。”
两人站在队伍的最后，老老实实地和其他人一起排队。
小小的一间烧饼铺，生意旺盛。店里几个员工手脚麻利地工作，一个身形彪悍的中年男人站在一旁收钱打包。
黑色门匾上几个烫金色字体——“沈记烧饼”。
“沈叔叔家的烧饼店已经开了好多年了，以前的店铺在老居民区那里，后来这边游客多就搬过来了。”谈青柠排队中还不忘给白津寒科普。
白津寒对她说的烧饼历史没什么兴趣，但是他喜欢听她讲话。
“超级好吃的。”她用手比了个手势，眼睛发亮，“我们这里的人基本都吃过，就是现在排队的人太多了。”
好在现在不是吃饭的高峰期，两人没有等太长时间。
谈青柠咸甜口味都买了点，正要付钱时，一直忙着收钱的中年男人突然盯着谈青柠皱起了眉。
“伊个是谈医生家的孙女？”男人打量着谈青柠，带着口音出声询问。
谈青柠一愣，点了点头：“是啊，沈叔叔好。”
爷爷曾经给沈叔叔的爸爸治过病，所以他每次在店里的时候都不愿意收他们家的钱。
果然，沈叔叔大手一挥，拒绝了收费：“不要给钱了。沈叔叔请你和奶奶吃。”
谈青柠也没想到沈叔叔还能认出自己，下意识就要拒绝。
谁料话还没说出口，沈叔叔倒是扫了眼旁边的白津寒，笑了。
他面色和蔼地将打包好的烧饼递给谈青柠，用方言打趣：“毛乌头（小姑娘）谈朋友啦？”
一句话将谈青柠要说的全都堵在了喉咙口。
脸颊倏地变热了，她下意识地摇头否认：“没有的谢谢沈叔叔我先走了。”
顾不上付钱的事，谈青柠接过袋子拉着白津寒的衣袖就溜。
小跑着离开了一段距离，谈青柠慢慢停下来，小口喘着气。
“你跑什么？”白津寒气息稳定，皱眉看着脸颊红扑扑的少女，“刚刚那个人和你说什么？”
“啊？”谈青柠抬头，眼神闪烁，“他，他就是认出我了。他认识我爷爷奶奶，不要收我的钱。”
白津寒看着她略显慌乱的脸，拧眉思索了一会儿，连蒙带猜地问：“他是不是问你交男朋友了？”
谈青柠一窒，脸上温度又在上升，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
相比她的羞赧，白津寒就显得自然多了，语气里带着困惑还有一点小小的质问：“你为什么不承认？”
谈青柠被他的理直气壮惊呆了。这个问题怎么会有人问呢？
“当然不能承认了！”她瞪大了眼睛，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们学校不给早恋的。这是比摘橘子还要过分的行为你知道吗？要是老罗知道了得抓我去办公室的，可能还要叫家长。懂吗？”
原本的羞涩一下子没了踪影，谈青柠脸色认真，一本正经地教育白津寒。
白津寒唇线抿得紧，眼神已经从不解变成了沉静。
他以前的学校相对开放，从来不管这些，初中时交往的情侣就有很多对。他也是才知道，还有学校会命令禁止这个。
“在学校不能公开我们的关系？”他眉头蹙起，声音冷淡地问。
谈青柠非常坚定地摇头，给出了答案：“不能的。”
她抬头和白津寒的死亡眼神对视，心里有些忐忑。
他不会不同意吧？如果不同意地下恋，他们只能——
“——哦。”白津寒低低应了声，率先移开了目光，抬腿往回走。
谈青柠愣了下，也跟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津寒刚刚垂下眼睫的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丝失落。
看着白津寒清俊高瘦的背影，配合现在雨后微凉的天气，颇有些凄美可怜的味道。
谈青柠蓦然有种被指控为“渣女”的感觉，渐渐生出了一股心虚。
她小跑几步赶上白津寒，抬眸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
他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谈青柠的目光，他微微侧头，目光直直看向谈青柠，用命令的口吻说：“我送你的手表不许摘下来。”
他从来没送过女孩子礼物，也不知道要送什么好。可考试中总要用到表的吧？
他本想送和自己手上那只同款的，可汪森说C市没有这个牌子，他只好送了另外一只。这只他也有同款的男表，不过放在A市的家里了。他已经让人寄来了，明天回去就能收到。
谈青柠自然是不知道白津寒的心理活动。她心下正是有些愧疚的时候，为了哄白津寒开心，她想都没想的答应了。
果然，她说了“好啊”以后，白津寒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青柠舒了口气。
不就一只表吗？戴就戴吧，自己又不吃亏。
然而，几个小时后的晚上，这信誓旦旦的想法就变得摇摇欲坠。
*
吃过晚饭后没多久，奶奶早早回房间休息了。
晚上的小镇格外安静，居民们都习惯了早睡早起的作息。
街道人烟稀少，整排建筑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只有偶尔的犬吠声提示着这里还有人住。
秋风习习，凉爽宜人。
青柠待在自己的房间，偷偷用手机查了一下手表的品牌。
差点昏厥。
她像个小土包一样仔细数了数价格小数点前的位数，几乎心梗。
不死心地又数了一遍——
好了，她可以原地去世了。
她戴的哪是表啊？是人民币吧？
她本来还想着用自己存的零花钱送一个差不多的礼物还回去。可现在她才悲惨地发现，这可能要等自己工作以后才能还得起。
谈青柠小心翼翼地将表摘了下来，放在桌上。
就在这时，旁边的手机响了一声。
是季岚的微信：【怎么样怎么样？他是不是为你准备了惊喜？】
还惊喜，是惊吓吧？
青柠：【季岚你真的，还是不要乱出主意了】
青柠：【他压根就不知道我生日好不好？】
季岚：【不知道？哈哈哈哈哈这样啊】
青柠：【但是他早上知道了，送了只表给我】
青柠：【笑着活下去.jpg】
季岚：【哈哈哈哈】
季岚：【他买了个表送你？】
青柠：【……为什么这话听你一说就显得】
青柠：【是在骂人？】
季岚：【啊哈哈哈哈让我康康】
青柠叹口气，拍了个照片发过去。
季岚立马发了N个感叹号过来。
季岚：【！！！谈青柠你发财了你！】
季岚：【啊啊啊啊啊！我认得！我家宸宸也有这个牌子的表！】
季岚：【这在槐镇可以买半套房了吧？！！！】
季岚：【这TM绝对是聘礼哇！】
青柠：【……怎么破？】
季岚：【我怎么说的？他肯定是喜欢你啊！】
季岚：【但是想想你之前的保证，我们一定要抵挡住糖衣炮弹的诱惑！坚决不能受资本主义的诱惑！】
季岚：【身为一个共青团员，你千万不能因为区区恩惠就投入富产阶级的怀抱！不能降敌哇谈青柠！】
青柠欲哭无泪，在一长串的“……”后，告诉了她一个残酷的事实。
【已经降了TAT】
*
第二天，谈青柠顶着两个黑眼圈起了床。
昨晚季岚一直缠着她聊天，她毫无意外地又睡晚了。
今日是个阴天，没睡饱的谈青柠精神不济，只陪着奶奶在院里聊了会儿天，没有再出门逛街。
午饭后没多久，汪森来接人了。
离开前，谈青柠照例对着爷爷的遗像拜了拜，然后和奶奶依依不舍地道了别。
坐在回C市的车上，谈青柠困得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C市的住所了。
谈青柠打了个哈欠，朝窗外看了一眼，高兴道：“快到啦。”
她动了动手指，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自己的左手被扣在了另一只手里。
青柠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白津寒，同时试图收回自己的手。
动了几次，都失败了。
左手被人牢牢抓住，拽都拽不动。
两人坐得很近，白津寒穿了件宽松的黑色外套，两只手的交缠被宽大的袖口遮掩，完全看不出来。
青柠忍不住“嗯嗯”了两声，委婉地示意旁边的少爷松手。
白津寒目视前方，也“嗯”了声，右手握得更紧。
谈青柠于是更用力地“嗯嗯”两声。
白津寒继续附和着“嗯”了声，身体纹丝不动。
两人就这么来回了几次，无聊又幼稚。
终于，在一次“嗯”之后，白津寒的手指微动。
谈青柠趁机想要收回手，可白津寒的反应比她更快。
在她没来得及抽离开时快速卡住，将两人的手变成了十指紧握的姿势。
这个姿势过于亲密了，手心手指手背相贴，少年身上比她更热的温度像小火一般烧过来，将青柠的脸烧成了淡淡的绯色。
“别动。”白津寒歪头靠近她，小声说，“学校不行，这里也不行吗？”
明明是正常的语调，谈青柠却硬是听出了一点委屈的意味。
她默了默，轻声回答：“可以。”
行叭，她不动了。
可没过一会儿，青柠又不自在起来——她感觉到了自己手心传来的湿意。
两人手心贴得很紧，青柠一时分不清这汗水是来自谁的。
怕自己出了手汗，她有点尴尬地动了动，想收回来擦手。
刚动了下又立刻被人拽了回去。
青柠抿了抿唇，凑到白津寒耳边小声说：“我好像出手汗了……”
您松松手，不然把您尊贵的手染湿就不好了……
白津寒睨了她一眼，淡声纠正：“是我的。”
青柠一怔，只觉得他的手微微松开，稀薄的空气漏进去，有一丝凉意。然而他很快又合紧了手，空气被挤压出来，手心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不许动。”她听到少年硬邦邦的命令声。
青柠抬眸再看过去，白津寒的耳朵根已经染上了红色。
青柠不禁有点想笑，明明也在害羞，还一副很熟练的架势。
她抿笑了下，轻声“哦”了一声。
第28章
周一的早上,大部分学生在经历了两天的假期后都没什么精神。
班主任老罗一早过来,趁着升旗仪式开始前的这点时间给大家做思想工作。
刚刚过去的期中考试,7班的成绩并不尽如人意,差点掉出年级前5。老罗神情严肃,一向圆润的肚子看起来都没以前凸出了。
“你们不要觉得时间还很多，我给你们算一算啊。马上12月的月考一过，再来就是全市统考的期末考了。”老罗站在第一排和第二排中间的走道，扫视全班：“考完接着放寒假。寒假回来再考一次月考,就轮到和其他几个市一起考的模拟考试。按照往年,这一次是比较难的，这就要求大家一定要好好准备，不然你的分数会很难看。一模过后很快就是二模,接着就是高考了！”
话到了最后，门外响起了升旗仪式的音乐声,其他班同学陆陆续续经过走廊，声音嘈杂。
老罗不为所动,继续语重心长：“你们自己算算，也就几次考试的时间。看看后面的倒计时，也就200来天！不要无精打采的，拿出清中的精气神来！”
在门外越发高声的音乐声中,老罗结束了今日的思想教育,挥挥手做了个“出去”的姿势。
众人得到了准许,三三两两地走向门口。
季岚搭着谈青柠的肩膀,笑嘻嘻地挑眉：“把你手上的半套房给我参观参观。”
谈青柠抬腕,把宽大的校服袖子拉上去：“喏。”
季岚抬起青柠的手腕，摸着鳄鱼皮的表带发出了土包子的感叹：“我居然沾你的光摸到了我家宸宸的同牌手表。这如果被偷了，那个人得进去好几年吧？”
青柠抿了下唇角，点点头：“好像是的。”
她戴着这个也挺忐忑的，怕自己不小心弄丢。只是之前她已经答应了白津寒，不好说话不算数。
季岚兴致勃勃：“那我们还试吗？”
“试什么？”青柠一时没反应过来。
季岚将青柠的手腕放下，提示她：“就那个啊，试试他会不会吃醋。”
“别试了别试了。”青柠下意识就拒绝。
都已经这样了，还试什么？试生气了，自己还要哄。
季岚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两人走到班级的队伍里站好，听着主持人一项项进行升旗仪式。
这次国旗下讲话的学生代表是杨辰安。他十月刚拿到物竞赛的国奖，和名校签了降分录取的协议。加之月考又是年级第一，一时风头无两。
在清中的广场，全校师生站在凛凛秋风中，杨辰安一身蓝白校服，如白杨傲然挺立在国旗下。
他的声音洪亮，响彻在整个广场：“我们必将带着清中的精神，时刻牢记清中的校训，将清中之脊梁骨血一代代传承下去……”
凉风拂过，将青柠的外套吹得鼓起又落下。
这是每周一次的打鸡血环节，本应早已习惯的事情却因为白津寒而变得怪异起来。
只要一想到那天白津寒在家里逼问她是不是喜欢杨辰安，青柠的心里就一阵躁闷。
为什么白津寒会这么想呢？明明她都没怎么提过杨辰安的名字。
青柠想不明白，心里又暗暗庆幸白津寒不参加升旗仪式和跑操这类集体活动。不然看到杨辰安在上面，不知道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令人惊吓的事情来。
正胡思乱想间，台阶上的老师宣布了升旗仪式的结束，班级轮流退场。
队伍走到教学楼附近，班长宣布自由解散。
季岚立即从身后窜上来，揽住青柠的肩膀和她八卦。
“你听说了吗？杨辰安本来可以保送大Q大的，但是那个专业他不喜欢，就选了降分录取。”
青柠摇摇头：“不知道。”
季岚“啧啧”两声，对这类学霸敬佩不已：“要是我肯定选保送了。多爽啊！学霸的世界我不懂。”
青柠对杨辰安也很佩服，要是能保送，她肯定也保送了。剩下的时间没了压力，不要太开心。
季岚拉了拉青柠的衣袖，小声问：“那你们呢？以后考什么大学？”
青柠一怔，她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季岚看她的反应就知道了，打着哈哈：“也不着急啦，现在才上学期呢。”
两人边聊边回了教室，话题不知怎么又回了竞赛上。
“难怪小王子这么宠爱杨辰安，他估计找不到这么合他意的爱徒了。”季岚坐下来，继续八卦。
谈青柠向她使了个眼色，没有接话。
季岚不明所以，继续感叹道：“哎，我的要求不高，只要能考到B就好了。”
季岚同桌也跟着插话：“我发现杨辰安文采也不错。今天国旗下讲话听得我热血沸腾的。”
青柠背对着她们坐在自己位置上，将下节课的语文课本翻开，当作没有听到。饶是这样，她依然能感觉到白津寒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听不见看不见感觉不到。
青柠在心里喃喃自语。
季岚却从后面戳了戳她的背，邀请道：“你干嘛啊？一起聊天嘛！”
“不了不了，我要预习一下。”青柠摆摆手，敬谢不敏。
手指匆匆翻过一页书，口中默读课文：“项脊轩，旧南阁子也。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尘泥渗漉，雨泽下注；每移案，顾视，无可置者……”
正读到“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的时候，青柠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右边光线一暗，接着是一道听不出情绪的问句：“你们刚刚在聊杨辰安？”
青柠一僵，微微侧头，对上白津寒放大的俊脸。
他斜着身子靠过来，左手搭在青柠的椅背，鼻尖离她的耳朵极近。
青柠张唇，支吾着“嗯”了一声，又急急忙忙补充：“不是我们，是她们。”
白津寒身形未动，手背弓起，指头用力按在椅背：“她邀请你一起，干嘛不加入？”
青柠：……还不是怕你不高兴吗？
她看着白津寒的神情，面上□□裸的几个大字：“不加入就是心里有鬼”。
青柠想了想，弱弱地提议：“那我……加入了？”
要是加入聊天就能证明清白，她立马回头大聊特聊。
青柠说完就要转头，可无奈一条胳膊横在椅背，将路线挡住了。
青柠的目光从白津寒胳膊颤巍巍移到他的脸上，示意他把胳膊挪开。
白津寒冷笑一声，终于动了动，只不过，动的是原本搁在桌上的右手。
他随手拿起一本书，在谈青柠惊讶的目光中将封面贴上她的脸，然后微微用力将她的小脸转了回去。
青柠一怔，脑袋在微凉的触感下被转成了面朝黑板的方向。
下一秒，书被随手扔到一边，男生清爽干净的气息贴了上来，耳边响起气急败坏的低声控诉：“叫你聊你就聊，你是想气死我？”
青柠心里一紧，正要解释，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爆笑。
她回头，只见季岚盯着自己和白津寒，笑到拍桌。
青柠：……
还好，上课铃适时地响了起来，拯救了尴尬的死亡时刻。
周老师进门，站在了讲台。在例行的问好环节后，他令大家打开语文课本。
“我们今天来复习归有光的《项脊轩志》，这篇课文很经典，也是试卷上的常见考点——”
说话间，教室里不时传出“窸窸窣窣”的笑声，周老师皱皱眉，停了几秒。
见没了笑声，周老师继续：“项脊轩是作者归有光的书斋名，这是一篇抒情散文——季岚，”
周老师将目光投向肩膀抖个不停的女生，语气严肃：“你来说一说这篇课文的中心思想。”
季岚站起身来，目光慌张地在书本上搜索，声音结结巴巴：“这篇文表达，表达了对祖母，母亲和亡妻的怀念，呃，感情真实动人。”
周老师目光在季岚通红的脸上停留数秒，到底是没有太为难她：“好，坐下吧。”
“季岚说的很准确，下面我们找个同学来翻译一下……”
被老师提溜起来后，季岚变得老实多了，没有再发出什么奇怪的声响。
语文课结束，趁着白津寒出去的功夫，季岚死命晃着谈青柠的手臂，懊恼不已。
“天啊天啊丢脸死了！周老师对我印象肯定不好了呜呜呜，谈青柠你赔我！”
周老师长相风流倜傥，讲课趣味横生，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十分受同学们尤其是女同学的喜爱。是高三组有名的“男神”老师。在谁的课上出丑都可以，就是周老师不行。
青柠觉得自己实在无辜：“和我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你们，我能笑成这样吗？”季岚撇嘴，“不行，你得安抚一下我受伤的心灵，不然我就告诉白津寒你也喜欢周老师。”
青柠一个激灵，“你千万不要乱说！我中午请你吃鸡排还不行吗？”
季岚哈哈一笑：“成交。”
嬉笑间，旁边突然传来椅子被拖拽的声音，白津寒坐下，侧头直直朝谈青柠看过来：“成交什么？”
青柠一时哽住了。
季岚趴在桌上，笑得打嗝。
“我不行了我去接点水。”
她手拿水杯，打着嗝离开了位置，这一小片地方顿时只剩下了谈青柠和白津寒两人。
见白津寒还在看自己，谈青柠迟疑着和他对视，小声说：“我刚刚和季岚说，以后陪你一起吃饭，不和她一起了。”
白津寒微怔，眼角眉梢皆放松下来：“陪我？”
青柠心一横，点点头：“对！我和你吃一样的，小食堂人少，也没什么味道。”
自己可以去二楼小食堂占个位置和他一起吃素，白津寒就不用回家吃饭了，每天往返也怪麻烦的。
她昨天在家里简单地做了个“女朋友计划”，这是第一步。接下来是找机会说服他去医院看病等。
虽然还没完全想好，但话已出口，就先这样吧。
青柠越发肯定了自己的行为，弯唇露出一个友好的笑，轻哄着问：“好不好呀？”
她黑亮的眼睛闪着光，神色温柔，声音也轻软。
这么明显刻意的示好，白津寒几乎沦陷在她柔和的眉眼中。
他的嘴角淡淡上扬，“嗯”一声答应了。
第29章
今天是来不及和蒋阿姨说了,谈青柠午饭还是照旧和季岚一起吃的。
季岚一直到午饭时才自己不知不觉中被谈青柠抛弃了。
“谈青柠你真的太重色轻友了！”吃过午饭去买奶茶的路上,季岚还在忿忿不平。
“是,白津寒是很帅！很高！很富！对你也很大方！但你也——”季岚顿了顿,突然长叹一声,“卧槽我被我自己说服了，行了你滚吧！和你的男朋友相亲相爱去吧。”
谈青柠憋笑，挽着季岚的手臂晃了晃：“好啦！你小点声不要被别人听到了。我请你喝双拼奶茶。”
季岚“啧”一声，“怎么？还搞地下恋啊？”
青柠点头：“当然啊。”
走到奶茶铺前,青柠点了双拼奶茶和金桔柠檬,刷好卡后站在一旁和季岚一起等。
季岚还在叭叭：“得了吧，你们要是有天被曝光了肯定也不是我干的。十有八.九是自爆！”
青柠侧头，见季岚的脸上还有不虞的表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和男生之间不一样，女孩子的友谊就体现在一起吃饭一起去小卖部甚至一起上厕所这些小事上。她一下子将季岚这个饭友孤零零抛下,实在是愧疚。
青柠想了想提出邀请：“你吃素的时候也可以和我们一起的。”
季岚不屑地“切”了一声，“我才不当电灯泡。”
“同学你的奶茶好了。”奶茶店的老板出声提醒。
青柠道了声谢接过奶茶,将其中一个递给季岚，很大方地表示：“那我承包你这个月的零食饮料以表歉意吧。”
季岚顿了几秒，拍了拍青柠的肩膀：“行啊姐妹，嫁入豪门就是不一样了。”
青柠伸手捂她的嘴,小声警告：“你不要乱说话啊！提醒你不许吃太多了,我零花钱也是有限的。”
季岚喝了口奶茶,不在意地说：“没事,你没钱了把手表给我戴两天就行。”
青柠垂下眼睫,吐了口气:“不行啊，我感觉他会生气。”
“气着呗。”季岚不以为然，“你那么惯着他干嘛？”
她坐在两人后面，有时都分不清谁拿的宠人剧本。
“不行啦！”青柠皱眉，“保持心情愉悦才有利于身体健康。我希望他高兴点。”
季岚撇撇嘴，发出了难以忍受的叹气声。
算了算了，和一个刚谈恋爱的无知少女计较什么。
*
和季岚这边说好以后，谈青柠从第二天开始和白津寒一同吃饭。
他们一般会错开学校吃饭的高峰期，单独去二楼小食堂靠近窗口的角落，共同进餐。
对蒋阿姨和汪森来说，两人的工作量都少了一些，对此事乐见其成。
谈青柠也很快适应和白津寒一起吃饭的日常。
他除了话没季岚那么多以外，其他也没什么区别。
很快，忙碌又新鲜的一周就过去了。
周日下午，谈青柠窝在家里复习功课。
因为之前的期中成绩不好，她最近很是用功，特别是在上次没发挥好的数学上面。
在做完一套数学试卷后，青柠咬着笔去了隔壁。
反正现在白津寒是她男朋友了，使唤一下辅导功课就变成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了。
几声敲门声后，里面传来了白津寒的一声“进。”
谈青柠开门而入，不出例外地看到白津寒在看电脑。
对于聪明的人来说，在学校的时间足以让他完成对功课的复习了。
是以，白津寒在家从来不看课本。
最近，他在家不是教谈青柠功课就是在用电脑做自己的事。
谈青柠瞄了眼，又是满屏幕的英文。
“你在看什么呀？可以说吗？”她有点好奇。
白津寒顿了顿回答：“心理学方面的。”
青柠“哦”了声，皱眉微微思忖。
白津寒将她拉过来按在椅子上，自己坐在旁边，右手顺带着握住她的左手，紧了紧力道。
青柠侧头，只见他低垂着眼，正捏自己的手玩，从手心一路捏到手指。
他似乎挺喜欢自己的手，可能是因为肉感较好的缘故，他常常对自己的手进行一些捏捏掐掐的不轨之事。
谈青柠看他心情似乎还好，尝试着轻声开口：“心理学啊？那个……你是不是想查一些资料？要不我们去医院咨询一下医生？”
闻言，白津寒手上的动作一顿，再抬起头，脸上已经是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
“不要。”他语气肯定地拒绝。
“哦，那好吧。”
这个回答在青柠的预料之中，这次不行下次再试吧。
再接再厉再接再厉。
自我安慰了一会儿，青柠向旁边的少年露出一个笑：“那我们继续学习吧，好不好？”
白津寒的目光静静落在她嘴边的笑，半晌“嗯”了一声，伸手拉过试卷：“哪题不会？”
谈青柠圈了几道题出来：“这道题我用极化恒等式和其他公式做的，是不是用建系会更简单？还有这道函数的最后一问，还有这道数列……”
她将试卷和草稿纸都推到白津寒面前，站起身来笑眯眯地说：“你先看一下，我下去拿点水果上来吃。”
青柠开门下了楼，从茶几上拿了两个橘子。
要上去时，她突然想到冰箱里似乎还有芒果，便改变方向去了厨房。
厨房隐隐约约传来阿姨讲话的声音。
平时，家里只有做饭的蒋阿姨和打扫卫生的安阿姨。不用说，此刻就是她们在聊天。
越接近厨房，那声音便越发清晰起来。
“明天汪森有事，还是你去给少爷送饭吧。”
这是安阿姨的声音，在洗水池的流水声中有些模糊。
蒋阿姨大概是有点不乐意：“我还要做饭，你又没事，你去呗。”
安阿姨的声音渐小：“还是你去吧，我有点怕。”
听到这里，青柠顿时一愣。
怕什么？
她的心不由提了起来，脚步也轻慢下来。
蒋阿姨也发出了一样的疑问：“怕什么？你就送个饭，然后等他们吃好把饭盒拿回来就好了。最近少爷看上去不是很好吗？我看他和小姑娘在一起，心情比以前好多了。”
青柠眉头蹙起，越发心惊，什么叫“最近很好”？
不知为何，她猛然想起暑假在谈家，蒋阿姨因为白津寒一个眼神就吓到手抖的场景。
安阿姨的语气还是有些担忧：“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看到少爷心跳就会加速。你又不是不知道几年前的事，而且夫人她——”
“别说了。”蒋阿姨打断了她的话，“你说这些被听到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她下意识地朝厨房门口看去——
正好对上谈青柠惊讶的眼神。
蒋阿姨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后退一步，面上是惊吓后的神色。
短短几秒，谈青柠想起了很多自己忽略掉的小细节。
“你们为什么要怕白津寒？”她看着两人，神色认真地提问。
是的，她就发现了，蒋阿姨对白津寒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感。她一直以为是因为白津寒的身份，可仔细想想，这已经超过了雇佣关系的畏惧范围。
白津寒再怎么样冷漠严肃，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罢了，有必要吗？
蒋阿姨愣住了，下意识就要否认：“没有啊，我们——”
刚说了几个字，她的面色陡然变得惊恐起来，眼睛直直看向谈青柠的后方。
“——你想知道吗？我告诉你。”
谈青柠的身后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
青柠脊背一僵，怔怔转过身来，面对几步远的白津寒。
白津寒面色平静，琥珀色眸子盯着青柠困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因为她们怕我会杀人。”
第30章
“因为她们怕我会杀人。”
话音落下,偌大的空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安静的房间里,谈青柠清晰地听到身后厨房传来的抽气声。
轻微的声音里,害怕的情绪明显。
青柠的脑子“嗡”一声,像当了机一般,肢体僵硬，瞳孔微微放大。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思绪，声音发紧：“为什么这么说？”
白津寒站在她对面,依旧是眉眼俊秀的少年模样。原本平静的眼神在谈青柠的注视下渐渐变得暗沉复杂。
到底是要坦白交代了吗？
他在心里嗤笑。
果然,这一天还是会来的。
谈青柠握紧了手里的橘子,手心生出点点冷汗。她下巴微抬,等着白津寒的回答。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片刻。
白津寒的手臂僵直，手掌握紧又松开，眼神逐渐从纠结变得平静。
他转身,微微侧头留下一句话：“跟我来。”
青柠顿了顿,抬脚跟了上去。
留在原地的两个阿姨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和焦虑。
“你说你,说这个干吗？”蒋阿姨忍不住责备。
原本情况都在逐渐好转了，现在闹这一出，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效果。
安阿姨急得要哭了：“我哪知道他们两个下来了啊？这下怎么办啊？”
白家的薪水给得很高,这也是她虽然害怕也愿意来这里照顾白津寒的原因。如果白先生知道了自己乱嚼舌根，这工作估计也保不住了。
蒋阿姨唉声叹气：“只能寄希望于小姑娘了。少爷都因为她去上课了。如果她能劝动……唉！”
她重重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
不知道少爷会怎么说,如果照实说了,哪个正常的小姑娘还愿意靠近呢？
*
楼上，谈青柠的房间。
两人面对面而站。
深秋的下午，天空阴沉沉的，冷风萧肃。
C市明后两天将迎来台风暴雨天气，今天已经隐隐有了风雨欲来的架势。
桌上的课本书页被风吹得“哗啦”作响，青柠动了动，想把窗户关上。
“你知道我妈吗？”少年的声音成功让谈青柠停下了动作。
她看向白津寒，仔细回忆：“知道啊，阿姨在明仁的疗养院。”
关于白津寒的妈妈陈娆，青柠了解的不多。只知道是因为白津寒绑架的事情受了刺激，精神不太好，后来被送去了明仁的疗养院慢慢调养。
白津寒的嘴角抽了抽，声音平缓地陈述一个事实：“在送去疗养院前，她自杀过一次。”
青柠的呼吸猛地一窒，脊背发凉。
白津寒淡漠地叙述了事实。
在那件事发生后，陈娆的精神就时好时坏，患上了严重的情感性精神障碍。
丈夫白舒杨忙于工作，出差更是家常便饭。时间长了，丈夫对陈娆来说渐渐变得陌生。
躁狂发作的时候，她将家里的东西疯狂砸了一地，还对自己的丈夫动了手，将白舒杨的手臂划出一道伤疤，血流不止。
事后清醒过来，出身名门的陈娆接受不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于家中自杀。
幸好家里的佣人发现，将人及时送进了医院。
白舒杨心悸不已，也是因此才做出了送妻子去疗养院接受住院治疗的决定。
青柠听完，嘴唇微张着半晌回不过神来。
“可，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青柠的声音很轻，小心翼翼地猜测，“她们害怕你也会这样？”
心理学方面的她不是太懂，但结合阿姨的话，她大体能猜出来。
“大概吧。”白津寒盯着她，眸光深深。
“可是这也没什么啊。”谈青柠莫名地松了口气，在脑子里搜刮曾听父母讲过的话，“现代社会，十个有八个都有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
“你不怕吗？”
青柠摇摇头：“不怕啊。”
白津寒轻嗤一声，声音冰冷如霜雪：“那如果加上我是反社会人格呢？”
“——不可能！”谈青柠瞪大了眼睛，高声反驳。
白津寒眼睫一颤，向前几步靠近青柠。
“为什么不可能？”
谈青柠身体僵硬，微微摇头，细长脖颈被窗外的风吹得微凉。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
“我觉得你不是啊。”她小声说。
白津寒低头，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睛盯着谈青柠。
青柠强撑着和他对视，直到眼睫承受不住地轻颤了下。
“你在怕。”白津寒语气平淡地说。
他站直了身体，语气里有淡淡的自嘲：“你不用哄我，我习惯了。”
他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
“砰”一声，房门被关上了。
没一会儿，一声更响的关门声在对面响起。
青柠肩膀被震得一抖，浑身冰凉。
看着已经被关上的房门，她的脑子乱糟糟的，各种思绪缠在一起，纠缠成一个网将她困在里面。
她摇了摇头。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对。
*
白津寒将自己关在房间，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再出来过。
他双手交叉搁在脑后，静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作。
当年那件事发生后，虽然他表面看起来一切正常，家里人还是害怕他会得心理应激障碍，带着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那位中年女医生看上去和蔼，问得问题却并不温和。
他虽然年纪小，也本能地对此感到了反感。
他强忍着不耐和不适做完了心理诊断，以为就此万事大吉。可他万万没想到，那只是个开始。
他被那个中年女医生诊断为有轻微的“社会反社会人格障碍”倾向，从此堕入了无边的痛苦和折磨中。
这件事只有白家人知道，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平时，他们对他的态度可谓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仿佛他是个易碎的玻璃。
在此之前，他一直是个骄傲且自负的人，这种对“恐怖分子”的特殊对待让他觉得难堪且难以忍受。
回到家是小心谨慎的对待，在学校还要面对各种流言蜚语。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理逐渐产生了问题，严重的时候，他甚至想过自杀。
他知道自己得了抑郁症，但是他不愿去医院看病也不想吃药治疗。
这中间，爸爸白舒杨曾试图让他再去检查一次，他言辞激烈地拒绝了。
这几年，他越发地沉默，从来也没有和谁表达过内心。
对于他来说，生活是一件无聊且无趣的事。
抑郁症发作的时候，他更要忍受精神上的痛苦折磨。
前段时间，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静静等待一个了结。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一个谈青柠。
谈青柠是他灰白生活中唯一的颜色。
他第一次体会到，除了痛苦和平静以外的情绪。
喜欢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他会因为谈青柠的一个动作心里泛酸，也会因为她简单的一句话就由酸转甜。
他会高兴，会紧张，会嫉妒，会生气。
脸颊会红，心跳会快，手心会出汗，嘴角会上扬。
他对此新奇新鲜又欣喜。
他甚至开始查一些心理学的资料，试图了解更多原本非常排斥的事物。
可是没用了，谈青柠她知道了。
唉，怎么会觉得自己可以拥有正常人的生活和感情呢？
白津寒自嘲地想。
谈青柠可能是上天借给他的，现在他要还回去了。
刚刚在谈青柠的房间，那句潇洒的“分手”就在嘴边，可他终究还是没忍心说出口。
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舍不得。
他等着谈青柠开口，不管是亲口说还是微信说，都可以。
白津寒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从天色阴阴到日暮西山，再到夜幕降临，星月交辉。
台风前夜，秋风呼啸，花园树草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白津寒听着窗外的风声树声，莫名想到了周一那天，他凑到谈青柠的耳边，正好听到她轻声诵读“桂影斑驳，风移影动”。
她白软细嫩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一双眼睛常年带笑。哄人的时候，声音是刻意放轻的柔。
不过是几天前发生的事，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
桌上的手机响过几声又恢复了安静，白津寒没有理会。
这个时候，不是爸爸就是谈青柠的信息。
——他都不想看。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白津寒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没有出声。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
自己最难以启齿的被完完全全展露在谈青柠面前，他对这个自己都不堪，更不要说谈青柠了。
果然，敲门声停了。
白津寒肩膀微动，吐了口气。
下一秒，一声轻微的推门声响起。
他听到身后的少女轻声问：“我发你的微信看了吗？”
白津寒没有动作，声音僵硬：“没有。”
“没有啊。”谈青柠走上前来，思忖着措辞：“你要不要看一下——”
“不要！”白津寒倏地站起身来，转身面对谈青柠，语气急躁不堪：“不就是要分手吗？我同意了，你可以走了。”
谈青柠脚步一顿，抬头怔怔看着他。
白津寒见她愣怔，心情越发躁郁，忍着心里的难受，厉声道：“反正也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正好合你的意！”
谈青柠不知道他是怎么误会成这样的，连忙解释：“我没有要分手啊。”
白津寒的表情顿时一愣，闭上嘴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青柠被他看得羞臊，干脆别开眼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
“你之前看的医生肯定有问题。我查过了，人格障碍的判定条件之一是要求满18岁。你那么小，性格都没有成形，他怎么能下那个诊断呢？”
青柠低头划开手机屏幕，打开微信递到白津寒眼前。
“我还咨询了心理科的叔叔，他说即使是几年前，这个诊断肯定也是不合理的。而且，他也说了，你的情况根本就不是人格障碍——”
谈青柠抬头，见白津寒眼神暗沉，里面翻滚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心里一沉，慌忙解释：“你是不是怕我暴露你的信息？你放心，我没有和他说是你，就说是我的一个同学。”
白津寒喉头滚动，手臂肌肉僵直，脉搏跳动剧烈。
“你那时候看的医生是不是有——唔！”
他再也按捺不住，将还在困惑中的少女单手搂进了怀里。
谈青柠的脸重重碰到了他的胸口，贴着微凉的外套，喉咙发出闷闷的一声“唔”。
下意识要离开的动作被人用力按了回去，肩膀处的重量倏地增加，腰和背被一双手臂禁锢住，紧得她发痛。
白津寒俯身，下巴压在谈青柠细弱的肩膀，两只抱着她的手臂收紧再收紧，恨不能将她嵌进身体。
大概在听到谈青柠说“不分手”的时候，他一直绷紧的弦就断了。
血液从心脏沿着四肢百骸四处乱窜，热得近乎沸腾。
“不分手？”他声沙哑地问。
窗外影影绰绰的树影在谈青柠眼前摇晃，她垂下眼，伸手在白津寒的背后轻拍了几下。
“嗯，不分。”
第31章
谈青柠也不知道两人抱了多久。
白津寒的手臂很用力,她的腰甚至有些痛。
她静静看着窗外树木被狂风刮得摇晃,忍着痛没有动作也没有开口。
从白津寒的动作间，她似乎能感知到他从激烈到平缓的情绪。
刚刚在房间,她一边咨询一边心跳,越发不敢想象几年前的白津寒经历了什么。
被绑架,被误诊，被校园冷暴力……
难怪他会抑郁,会抗拒治疗。
谈青柠的心口有点发酸，轻声开口：“我说的你听到没有啊？我把资料和聊天记录都发给你了，你有空看一下。”
腰间的力道蓦地一松，她听到白津寒问：“你一直在查这个？”
“嗯,对啊。”
白津寒松开手,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目光幽幽如深潭。
半晌，他的脸颊肌肉微动,低声道：“没有确诊，她只是说有这个倾向。”
他也知道,未成年人不能确诊。但是“倾向”这个词就像一个定时炸弹悬在头上,仿佛只要他一满18就可以确认了。
“倾向也没有！”谈青柠立刻打断他,嘴角不高兴地抿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对那个医生很是不满。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的医生呢？对一个刚受到巨大伤害的小孩子扣这种帽子,简直恶意满满。
她不懂心理学也不了解当时的状况,只是本能地从一个医生家属的角度觉得很不合理。
医生是治病救人的神圣职业,心理创伤甚至比身体伤害还要难解。
越是德高望重的医生,说话诊断就越要谨慎。
她从小见到爷爷是怎样为病人殚精竭虑，是怎样用话术安慰那些得了难治之症的患者。她实在不能理解白津寒心理医生的做法。
在咨询了心理科的医生叔叔后，谈青柠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看法。
“你不害怕？”白津寒眼神专注，神情已经比谈青柠刚进屋时柔和了不少。
青柠摇头：“我说了你没有啊。我都把你情况告诉医生了，他也觉得没有。你不信的话，我们下次去医院看看，肯定没有的。”
白津寒沉默着，没有搭话。
青柠有些着急地拽了下他的衣角。
“没有。”她抬头，乌黑清润的眼睛盯着他，语气很坚定地寻求他的认同。
白津寒眼角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低低“嗯”了一声。
“倾向也没有。”谈青柠倔强地强调。
她下巴上抬，唇角紧张地抿着，乌溜溜的眼珠忐忑地转了下，又紧盯住少年的眼睛。
白津寒没有动作，身体和大脑一时间都有些僵硬。
一股热流涌上心头，如泉水汩汩，将那片地方沁得温软。
望着还在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谈青柠，他抬手，捏住了她腮边的软肉。
少女原本紧绷的唇角顿时被挤得上翘，红润的唇被迫张开了一个小口。
白津寒盯着她如鲜花绽开的唇，心口一跳，喉头发紧。
“你干吗啊？”谈青柠皱眉，发出含含糊糊的问句。
白津寒蓦地清醒，松开了她的脸。
他刚刚，居然有一瞬间的冲动想亲……
“好，没有。”他嘴角微微上扬，快速转移了话题。
果然，谈青柠揉了揉腮帮，没有再纠结捏脸，想起了另一件事。
“你吃饭了吗？”
白津寒摇摇头。
“那我们下去吃饭吧，我也没吃呢。”谈青柠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快8点了。
“好。”
*
见两人下来吃饭了，蒋阿姨欣慰不已，将一直温着的饭菜端了出来。
两个年轻人吃饭的时候，蒋阿姨去了客厅整理。
忐忑不安的安阿姨拉住蒋阿姨，紧张地低声询问：“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看少爷的脸色怎么样？”
作为“罪魁祸首”，她目前是不敢出现在少爷面前，深怕他一个不爽将自己解雇。
说话间，餐厅那边隐约有女孩子娇俏的声音传来。
“差点忘了，我的数学卷子还在你那呢。”
接着是少爷的声音：“吃好饭教你。”
女生于是高兴地笑了几声，兴致勃勃地说起其他譬如“台风要来学校说不定会放假”之类的话题。
两人凝神细听了一会儿，皆是松了口气。
安阿姨压下心头的余悸，不可思议：“这小姑娘真厉害，少爷这么快就好了。”
蒋阿姨使了个眼色：“你可别再瞎说话了，谁也不知道少爷是怎么和小姑娘说的。”
意思是，谈青柠未必知道白津寒的情况。
安阿姨点了点头，小声应了。
*
周一上午，C市果然刮起了一阵阵的大风。街边的落叶残花被风卷起，转着圈乱飞。
汪森将两人送到学校，抱歉地说自己白天有事，午晚餐由蒋阿姨来送，自己等晚上再来接他们。
到了中午，风势不减，天色开始发暗，空中飘飘落落地下起了小雨。
教室里，吃好饭的同学们无心学习，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面带喜色地讨论晚上会不会提前放学。
这大概就是学生和大人一样的地方。
在平淡枯燥的学习生活中，快乐来得十分单纯。
偶尔的“不上晚自习”都值得高兴一个下午，就连恶劣的天气都能当作是上天给的小小惊喜。
谈青柠也不例外，转过头和季岚她们聊天。
“我听3班的人说不用上晚自习了。”季岚分享午饭时刚拿到了情报。
“不是吧？”季岚同桌反对，“12班班主任说要上。”
季岚“嗐”一声，“12班班主任是我高一班主任，我还不了解吗？他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宣布的，就怕学生分心。”
说话间，教室后面突然传来“哇”的声音，大家齐刷刷向窗外看去。几个男生跑出教室，头发被风吹得乱飞。
刚刚还只是有些阴沉的天色突然之间风云变色，厚重的云层低沉，将日光完全遮住。
天色昏沉如傍晚，风声呼啸，不时有塑料袋落叶等物体在空中飘过。
“好像要下大雨了。”谈青柠看着外面的天色，喃喃自语。
季岚突然惊叫一声：“我去我没带伞！”
谈青柠转过头来，对她嫌弃不已：“天气预报早就说了有大到暴雨，这你也能忘？”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天空一道闪电劈过，大雨倾盆而下。
季岚叹了口气，看向同桌求助。
同桌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季岚只好摇了摇谈青柠的手臂：“把你的给我吧，你和白津寒顺路，打一把就行了。”
青柠刚要同意，猛地想起汪森白天都有事，可能没人来接他们。
“可是如果不上晚自习的话，我们得走路回家了。”
风大雨大的，两个人走回家还是打两把伞比较好。
“有什么关系？”季岚奸笑，“反正——”
话没说完，季岚的桌上已经多了一把伞。
橙黄色的小花伞，伞叶折得齐整，干净如新。
青柠一愣，抬眸看向白津寒。
这是她放在抽屉里的伞！
“给她。”白津寒语气很淡。
季岚趁着青柠不注意，一把将伞抢过来，连声道谢。
青柠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趴在桌子上休息。
交加的风雨声中，她突然听到白津寒在她耳边低声讲话，似乎是在解释：“我的伞大，淋不到你。”
青柠一怔，闷闷地“哦”了一声。
白津寒哪里懂女孩子的心思。
她才不是怕自己淋雨呢。伞再大，两个人的距离肯定也会很近。
想到要和他胳膊碰胳膊一路走回去，青柠的脸就开始止不住发热。
啊啊啊啊啊！
雨啊雨啊，你还是快点停吧。
青柠眨了眨眼，看着外面雨打风吹树叶摇晃的景象暗暗许愿。
*
也许是听到了她的许愿，下午的雨势渐渐小了起来，但是风依旧很大。
下午的自习课，班主任老罗宣布晚自习取消，下课就可以放学了。
得到消息，教室里瞬时响起了喜悦的欢呼声。
老罗神情严肃地叮嘱：“今天风很大，走读的同学回家要注意安全。特别要注意街边的广告牌，明天上课时间不变。”
老罗宣布完消息就离开了教室。
剩下的自习课，大部分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暗暗期待着不久后的放学。
下课铃一打，早就收拾好书包的男生们瞬间冲出教室，走廊一下变得喧嚣。
外面下着淅沥沥的小雨，青柠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
白津寒早早收拾好，坐在位置上等她。
见教室的同学走得差不多了，青柠终于好了，背上书包示意回家：“走吧。”
两人并排下楼走到楼梯口，狂风瞬时灌了过来，密密细雨也被风带到两人的校服，洇出深色点点。
白津寒“砰”一下打开黑伞，举到谈青柠的头顶。
“走。”
青柠低低应了一声，手指捏着书包背带和他一起走出了教学楼。
这个时间，住校生大都在食堂吃饭，走读生也走得差不多了。
天色昏沉，风狂雨疏。
铺满落叶的校园行道，学生寥寥。
白津寒说得没错，他的伞确实很大。
乌黑的伞面将青柠完全笼在里面，银色的伞柄竖在她的左前方，被一支骨节分明的手握住。
白津寒的手指修长，皮肤白皙，握伞的时候，手背一条一条的肌腱凸起，青色的脉络明显。
谈青柠盯着他好看的手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将伞倾向了自己这里。
她连忙伸手，将伞柄往中间推了推。
白津寒皱眉，不动声色地将伞又斜了过来。
青柠抬眸，正好对上他低垂的眼，连忙转过头，心口重重一跳。
混合了雨水的空气很清新，但旁边少年身上的气味却好像更加好闻。
如雨后乔木的味道，不断入侵着青柠的呼吸。
一向话多的少女像是卡了壳，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
靠近白津寒的那半侧身体僵硬，手臂直直垂下，不敢乱动。
雨水偶尔被风刮进伞下，溅到她的皮肤，带来微凉的温度，可青柠脸上的热度却怎么也下不去。
小区离清中并不远，眼看着别墅就在眼前，谈青柠蓦地松了口气。
就快要到花园门口时，白津寒突然出声：“我们在一起的那天，也是下雨天。”
青柠一怔，轻“嗯”了一声。
抬起头，少年流畅优美的下颌骨线条尽收眼底。
白津寒一手拉住她，停下脚步变成面对面的姿势。
他看着青柠，声音低低：“所以这个下雨天要做什么？”
细细密密的雨砸在乌黑的伞面，发出碰撞的乐章。白津寒黑色额发被打湿了几束，左侧肩膀处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洇开了一团。
沉昏细雨中，少年的五官更显俊秀，棱角分明。
被美色所误，青柠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上次在一起，这次干什么？
她神色懵懂，下意识地回答：“分手？”
“谈青柠！”
白津寒厉声叫她，眉头打成了结，眼神凌厉，胸口重重起伏，握住伞柄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青柠缩了下肩膀，讨好地笑笑：“我乱说的。”
白津寒的神色逐渐由生气转为平静，嘴角慢慢抿起，眼神暗沉不清。
他低下头，慢慢靠近怔忪在原地的少女……
眼看少年的唇就要碰到自己，青柠猛地清醒过来。
她捂着嘴巴“啊”地叫了一声，顾不得伞外的细雨，红着脸跑进了别墅。
第32章
距离“下雨天该接吻”事件已经过去几天了,谈青柠对此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每每想到那天白津寒凑近时的鼻梁、嘴唇、垂下的睫毛,她就羞赧欲死，脚趾恨不能在地上抓出一个布达拉宫。
好在后面几天都没有下雨了，谈青柠对于天公的作美十分庆幸并感谢。不然她真的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再应付一次。
白津寒也一直没再提那天的事,可谈青柠还是渐渐感觉到了他的一些变化。
——他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更加亲昵了。
这些亲昵直观反映在了一些亲密的小动作上。
比如,她趴在桌上睡醒，他会顺手理顺她睡乱的碎发；走在路上，他喜欢捏她的后颈肉将人提溜得近一点；坐上车,牵手相扣更是每天日常……
在外面的白津寒还会克制一点,两人单独在家里的时候，亲昵的小动作就更多了。
谈青柠写作业的时候,白津寒就坐在旁边，一手翻看自己的书，另一只手拉着她的左手捏她的软肉。
遇到不会的题目,青柠会将题目推到少年面前，眼巴巴地请教。白津寒会捏捏她的脸，倾身过来,下巴顺势压在她的肩膀。
两人坐得很近，讲题时呼吸交错，气息交融。
在家里阿姨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其实很亲密。
对于白津寒来说,他现在才算是对谈青柠真正地敞开心扉。
周日的事情本是意外,那是他第一次和别人主动提到家里和自己的情况。
没有人会像谈青柠一样,在知道这一切还本能地愿意相信他,靠近他。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哪个女生，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谈恋爱，只是本能地喜欢亲近她，碰触她。
每一次的肢体接触，他都心颤并快乐着。
在他眼里，谈青柠的一切都很好看。
乌黑的眼睛，纤长的睫毛，手背和手指关节处四个浅浅的窝，害羞时红透的耳根和白里透粉的脸，甚至是紧张时故作镇定的表情在他眼里都显得可爱万分。
时间在他的喜欢中过得很快。
12月初的时候，气温陡降。天气预报早早提醒大家，C市有望在几天后迎来初雪。
时值月考将至，几个相熟的同学商量着考完试去外面聚个餐，权当放松一下。
季岚提前几天就和谈青柠打好招呼，周日上午考完试在校门口集合。
周五晚上回家的车上，谈青柠和白津寒说起这件事。
“季岚约我后天考完试出去吃饭，我就不和你一起回家了。”
想着白津寒肯定不愿意参加这类集体活动，谈青柠并没有把他放在其中。
白津寒闻言，眉头皱起，牵着谈青柠的手微微用力。
“还有谁？”他低声问。
青柠在脑中回忆，一一细数：“还有宋松，刘诩，陈辰……应该没有了。”
她数了七八个人的名字，有男有女。
她说完，抬眸看向白津寒。
少年的下巴紧绷，昏黄的车灯下看不清神色。
青柠心里一动，小心翼翼地问：“你也想去吗？”
白津寒顿了顿，垂眼淡淡地睨她：“你不想我去？”
“不是啊。”青柠连忙否认，“我怕你不喜欢大家一起吃饭的场合。”
她顿了顿，看着白津寒的神色补充：“如果你也要去的话，那我们一起过去。”
“嗯。”白津寒的脸色这才放松下来，在谈青柠的手上轻捏一把，“一起去。”
*
周日冷空气来袭，谈青柠换上了雾霾蓝的大衣，又戴上深蓝色的围巾，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考完试，一行人按照约定，在校门口集合。
刘诩提前订好了餐厅，离学校不远，坐公交大概3站路。
几人分为坐公交和骑车两波，分头前往餐厅。
“我们怎么去？”其他人已经行动了，谈青柠看向白津寒，笑盈盈地问：“要我回去拿车载你吗？”
白津寒唇角抿着，显然对这个方案不怎么满意。
“打车，或者叫汪森来。”
谈青柠“啊”了一声，“要不我们坐公交吧？就三站路，从校门口的站台坐15路或者17路直达。”
前一班15路车刚过，班里的几个人已经坐上车了，眼下校门口就剩他们两人。
她的下半张脸都蒙在围巾里，剩下一双大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白津寒。
“好不好？”她拉了拉少年黑色的衣摆，语气有点小雀跃。
“好。”
对着她的脸，白津寒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谈青柠于是开心地笑起来，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白津寒的心脏一颤，坐公交就这么开心了吗？
天知道他有多想把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她眼前。
“来了来了。”白津寒的衣袖一重，被欢快的少女拉上了车。
谈青柠给两人刷了卡，在公交车的后排坐下。
车里开了空凋，青柠将围巾取下，叠好放进书包。
冬天正午，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两人的身上。
青柠的右侧是车窗外不断掠过的树影街景，左侧是坐姿笔挺的白津寒。
她偷偷抬眸看了眼白津寒精致的侧脸线条，又在白津寒和她对视的前一秒慌忙转头，装作看向窗外的样子。
看着窗外的浮光掠影，谈青柠悄悄弯了唇。
是青春电影看多了吗？
就这样和白津寒坐一段公交车，她竟然都会有种开心和满足感。只希望司机师傅开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可惜，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两人就到站了。
从后门下来，再往前走几十米就到了刘诩订的餐厅。
服务员一看他们的样子就明白是和楼上的高中生一起的，直接领着二人上了楼。
“从这往前右拐第一间就是了。”服务员说完，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片刻，流露出些许惊艳之色。
青柠道了谢，和白津寒往前走去。
越靠近包厢，里面的喧闹声便越是明显。
隐隐约约的，青柠听到了自己和白津寒的名字。
她心头一沉，快走两步推开了包厢的门。
“嗨！”青柠故作大声地打招呼。
包厢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向门口看过来。
季岚率先反应过来，笑着站起来招呼：“快过来！就等你们俩了！”
一张圆桌，松松散散坐了7个人，还剩下季岚左边的两个位置。
青柠点点头，率先坐在了季岚的旁边。
白津寒最后进来，坐在了青柠的左边，和另一边保持的距离可以容纳一个人。
见人到齐，刘诩找服务员走菜，桌上很快又恢复了热闹。
谈青柠凑到季岚耳边，小声问：“刚刚你们是不是提到我了？”
季岚点头，和青柠交头接耳：“还不是你和白津寒平时老在一起。他们问我你们是不是在交往。”
青柠面色紧张，伸手握住了季岚的胳膊：“你怎么说的？”
“就说没有啊。”季岚挑眉，“够意思吧？这人多口杂的，谁知道会不会传到老师耳里。”
青柠松了口气，暗暗给季岚竖了个大拇指。
季岚“啧”一声，“不过他们好像不太信。我说不信你们自己问。他们肯定不敢问白津寒，你打死不说就行了。”
青柠露出了一个感谢的笑：“好样的。”
话音刚落，自己垂在桌下的左手被人抓住了。
谈青柠一僵，侧眸朝白津寒看去。
他面色平静，松开手夹了块蜜汁豆腐干放入青柠面前的小碟，淡淡出声：“吃饭了。”
青柠“唔”了一声，这才发现菜上了不少，桌上的人已经开始动筷了。
刚结束了月考，大家的情绪都比较高。借此机会，有人提出开几瓶啤酒喝。
提议一出，立刻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
谈青柠从来没喝过啤酒，也有些跃跃欲试。
“我也有点想试一试。”她小声和白津寒说，“万一我喝多了，就让汪叔叔来接我们，好不好？”
白津寒淡淡睨了她一眼，点头同意了。
谈青柠呵呵一笑，也跟着加入了喝啤酒大军。
席间，谈青柠担心白津寒的口味，不时要转头看他一眼。
白津寒虽然不吃荤菜，面色看着倒是如常，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难以忍受的样子。
见桌上的素菜不少，谈青柠放心下来，安然和其他人一起喝起了酒。
她第一次喝，只觉得啤酒的味道有点奇怪。不如甜甜的饮料好喝，但是也不至于难喝。
关键是，这酒喝起来一点也不像会醉人的样子。她喝了好几杯都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
“谈青柠，少喝点。”白津寒见她喝了一杯又一杯，不禁皱眉。
要是他不来呢？她这么喝给谁看？
青柠摆摆手，眼神流光溢彩：“这酒度数很低的。而且——”
她小声凑到白津寒耳边，淡淡酒气洒在他的皮肤：“我喝多了不是还有你和汪叔叔吗？”
白津寒手指用力，轻轻“嗯”了一声。
算了，随她吧。
*
一顿饭吃下来，谈青柠果然喝多了。
其他同学陆陆续续离开了，她酒劲上来，软趴趴地坐在椅子上不肯动。
“等汪叔叔来了我再走。”青柠捂着头，昏昏沉沉。
白津寒只好陪她在这等了一会儿。
接完汪森的电话，白津寒伸手拉她起来。
不料谈青柠一个踉跄就要往前栽去。
白津寒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叹了口气将她背起来下了楼。
“谢谢你。”晕乎乎的女生还记得道谢，醉意朦胧的样子憨态十足。
白津寒忍不住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那我好不好？”
“好啊。”谈青柠趴在他背上，喃喃道：“去医院看病就更好了。”
白津寒顿了顿，继续背她下楼，向门口走去。
背上的女生突然抽泣了一声，委委屈屈的声音：“我爸爸暑假就告诉我了，你不看病会死的。说不定连高考都不用考了……”
喉咙灌进了冷风，她打了个嗝，中断了说话。
白津寒微微侧头，她软黑的头发扫过脸颊，痒痒的。
少女的眼睛都闭上了，眉毛皱着，不太舒服的样子。
白津寒的心里一紧：“我死了不是正好吗？反正你也不想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你陪我这一段时间，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他的声音低低，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身后的少女没有反应，呼吸均匀，似乎是没有听到。
白津寒也沉默着将人背到了汪森的车里。
到家以后，白津寒拒绝了汪森要背人的建议，用公主抱的姿势将谈青柠抱回了她的房间。
谈青柠喝多了，上车没多久就缩在角落睡着了。
躺回自己的床上，她翻了个身，顺手抱住床上的布偶。
白津寒将她脑后的皮筋取下，黑色的长发铺满了枕头。
少女的脸颊绯红，腿和头几乎成了一条斜线。
明明是不好的睡相，可白津寒却只觉得可爱。
目光从谈青柠紧闭的眼睛流连向下，在她红润的唇上停留许久。
他的喉结动了下，低下头向少女的方向凑过去。
嘴唇偏离了方向，在她抱住布偶的右手背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下次就不让你了。”他声音低低地警告出声。
第33章
谈青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一眼看到坐在写字台前的白津寒。
“你在干什么？”谈青柠揉着额头坐起身来,眼神迷茫。
她喝多了酒,现在脑子还有些昏沉。
一杯蜂蜜水出现在眼前,白津寒站在床边,低睇着她。
青柠道谢接过水，咕噜咕噜灌了下去。
喝水间，她听到白津寒嫌弃的语气：“谈青柠你睡相也太差了,你知道我给你盖了多少次被子吗？”
翻来覆去,被子也不好好盖。不感冒简直是她走运。
啊？
睡相差的人抬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麻烦你了哦。”
她有自知之明，自己睡觉确实不老实,便也没有辩解,坦然承认了。
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白津寒瞬间没话了。
见谈青柠似乎是想洗澡,他没有久留，说了几句话便回了自己房间。
白津寒离开后，谈青柠晃了晃自己沉重的脑袋,回想中午发生的事。
她记得自己喝多了，脑袋晕晕乎乎，是白津寒背着自己下楼的。
然后，他们似乎还说了些什么。
自己好像让他去看病。然后呢？他怎么说的？
谈青柠拿着换洗衣服走进浴室,脑子一时嗡嗡的,只能回想起他微哑低喃的嗓音,可内容却不太想得起来了。
谈青柠懊恼不已，暗暗计划下次装醉再套一次他的话。
*
谈青柠还没有等来装醉的机会，C市却在夜间悄悄迎来了这个冬季的初雪。
周一的清晨，花园里的植被花草蒙上了一层细雪，给原本略显单调的冬日花园添了几分亮色。
谈青柠对于这场初雪很是欢迎，去学校时观察了一路的雪。
“今年雪下得好早啊。”下了车，谈青柠依旧兴奋不已。
校园两边路上的雪被清扫干净，树草枝叶倒还残留着零星的雪花。
白津寒没有搭话，注意力全被她的脖颈吸引了。
细长白皙的一截，空荡荡的。
高兴得连围巾都忘了戴吗？
“可惜街上的雪都化得差不多了，连个雪人都堆不了。”谈青柠说着又忍不住惋惜。
她好想在花园堆两个雪人玩啊，不知道今年冬天有没有机会。
话音刚落，青柠的脑袋上忽然一重，视线也被挡住了一小半。
——是大衣的帽子被人撩起盖在了自己头上。
一只大手隔着衣料覆在她的后脑勺，耳边传来一声低笑，帽子被人往后拉了拉，青柠的视线又恢复了正常。
她抬头看过来，巴掌大的脸被裹在红色的帽子里，眼睛大得格外突出。
“小红帽。”白津寒在她头上轻拍了下，松开了手。
她今天穿了身红色带帽的斗篷大衣，像童话故事里的小朋友。
青柠哽了一下。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小动作，她已经放任自流了，虽然有时心脏还是会猛跳一下。
“那你是狼外婆。”她小声吐槽。
“我可没有吃你。”白津寒突然说，声音和语气都很正常。
谈青柠的脸“噌”一下红了。
身为一个18岁少女，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
他为什么老是用这么正经的语气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冷冷清清的模样配合平静的声音，一本正经地说着容易被理解为搞黄色的话，害得青柠每次想歪都觉得是自己太污。
她吐了口气，觉得自己不能这样。
怂什么？
“你吃不下的，我肉很多。”青柠将一直放在大衣口袋的手掏出来，举到白津寒面前示意。
不是不吃肉吗？她肉这么多，更不适合吃了。
白津寒看着眼前的手，呼吸一窒。
葱白如玉的手指，手背肉肉的四个窝明显。手腕凝白如雪，晨曦中泛着淡淡的珠光。
青柠晃了几秒又觉得冷，赶忙缩回温暖的衣袋。
刚收回去，她听到白津寒的声音：“那也不一定。”
青柠困惑地抬起头，却见他似笑非笑地睨了自己一眼，声音淡淡：“万一我开荤了呢？”
什么？！
啊啊啊啊啊！
这个人是不是有病？
他在说什么啊？！！
偏偏语气正经得就像在讨论“吃素还是吃肉”，让她连羞愤的机会都没有。
青柠被堵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丢下一句“要迟到了”小步跑开，将少年抛在了原地。
*
周一的早上照例是升旗仪式。
老罗在升旗仪式之后跟着进教室，说要开个简单的班会。
“老罗今天春风满面的，感觉有喜事啊。”季岚在位置上小声说。
青柠点了点头，也表示赞同。
果然，老罗拍了拍手示意大家赶快坐好，宣布了一件喜事。
在刚刚结束的月考中，7班发挥不错，考了年级第四，理科第三。是所有普通班中考得最好的。
白津寒更是拿下了年级第一的名次，再一次令办公室的老师震惊了许久。
只不过白津寒是借读生，分数并不计入7班的总分，这让老罗很是惋惜。
“一次的成绩不能说明什么，大家还是要努力，争取在下一次全市统考的期末考试中取得更好的成绩！”临了，老罗还是照常鞭策了大家几句，这才宣布了休息。
休息课间，谈青柠转过头和季岚聊天，没有像往常那样和白津寒说话。
原因无他，只不过她心里还有些淡淡的尴尬，一时没有做好和白津寒说话的准备。
可在白津寒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了。
她是不高兴了吗？
白津寒心里一抽，酸麻的感觉遍布神经，很难受。
他皱眉仔细想了想自己早上的行为，不得其解。
是因为他没有回答她的话？是他早上给她戴帽子过于亲密了？是他后来说的话令人讨厌了？
他习惯了谈青柠的亲近和纵容，哪怕几秒时间的眼神回避都令他感到坐立难安。
白津寒侧眸，睨了眼犹自和季岚聊得开心的少女，手指紧握成拳。
不行，她是不能不理自己的。
*
一旁的谈青柠并不知道同桌脑海里的浪涌。
几节课之后，尴尬的感觉已经少了很多。
大课间的跑操结束，呼吸完新鲜空气的谈青柠心情舒畅，和季岚说说笑笑地走进了教室。
白津寒早早注意到她回来，起身让她进到自己里面靠窗的位置。
青柠回到位置，目光一下就被窗边吸引住了。
两个小小的雪人正矗立在干净的窗台。
一高一矮，一大一小。
雪人的脸上，用铅笔的铅芯做了眼睛，用橡皮擦做了嘴巴。
青柠看了一会儿，惊喜地转头看向白津寒。
“你做的雪人？”
话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全班只有白津寒不用跑操，也只有他有时间做雪人。
白津寒盯住满脸笑意的少女，浅棕色的眼瞳反射出金色的冬日阳光。
他轻轻“嗯”了一声，“你不是想要雪人吗？”
他听到她早上说的话了。
谈青柠笑了几声，夸他：“你做的好可爱啊，圆圆的。”
圆滚滚的身体和脑袋，看起来萌萌的。
白津寒心里一动，原本晦暗的情绪被其他取代，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
低声允诺：“下次在家里堆大的。”
“好啊好啊。下次下雪的时候，我们堆个特别大的！”谈青柠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附和着约定。
她用手轻摸了下窗台的雪人，猛地打了个喷嚏。
白津寒的眉头立刻皱起来，伸手碰了碰她垂在桌下的右手。
“你很冷？”
谈青柠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
她吸了吸鼻子，无奈道：“嗯，冬天了嘛。”
C市的冬天又阴又冷，饶是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谈青柠依旧不太喜欢冬天的湿冷。
“学校不装空调吗？”白津寒环顾教室。夏天还有电风扇，冬天就这么过吗？
青柠笑着看了他一眼，解释：“可能是为了锻炼我们艰苦朴素的学习作风吧。不过听说明年要装了。”
她叹口气，有些惋惜：“我们是享受不到啦，让学弟学妹们享受吧。”
白津寒垂下眼，若有所思。
晚上回到家，他打了个电话给赵朝。
赵朝听到要求，立刻用恭敬的语气答应了。
“好的，少爷。我马上就办。”
他倒是不知道，清中连个空调都没有。
虽然白津寒一向不畏寒冷，突然提出这个要求有点奇怪。但赵朝很快用“白家少爷的学习环境怎么能差”这样的理由说服了自己。
“嗯，不要太张扬。”临挂电话前，白津寒叮嘱。
“好的，明白。”
赵朝的工作效率一向很高，想到很快就有空凋了，白津寒放心地睡觉了。
当天夜里，白津寒做了一个梦。
梦里，谈青柠知道教室装了空凋，眼睛开心地弯成了月亮。
她主动抱着他的腰，仰着脸和他撒娇。
女孩子身上哪里都是软软香香的，他真的很难控制。
于是，他扶住谈青柠的后颈，低头亲了过去。
她呜咽了两声，睫毛颤个不停，闭上眼睛没有拒绝。
她的唇很软，身体却僵硬着不敢动作，站在原地乖乖地任由他亲。
呼吸交错，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心脏脉搏的跳动。
一股热流从体内涌了出来，白津寒醒了。
他掀开被子，皱眉看向自己的腿间。
深蓝色的裤子已经被洇湿了一团。
白津寒抿唇下床，换了身睡裤。
凌晨2点的冬夜，万籁俱寂，月朗星疏。
再次躺上床的少年却是没了睡意，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再次闭上眼睛，半梦半醒地睡了。
*
空凋是在周日装上的。
周一上学，所有人都对班级新出现的空调新奇不已。
“我们校领导怎么突然善心大发了？”季岚和自己同桌嘀嘀咕咕。
“不知道啊，不是说明年才装的吗？”
谈青柠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
“可能今年冬天比较冷吧。”她随口一说，没怎么在意。
既然学校装了，他们享受就好了。
“对哦。”季岚想了想，“说是过几天又要降温，会有大雪。”
白津寒坐在位置上，照例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班长周源从门口进来，意有所指地看了白津寒一眼。
他刚刚去老师办公室，正好听到老师们也在聊天。
“罗老师，你们班来个插班生真不得了啊。这年级第一拿了不说，连全年级的空调都包了啊。”
“人家明仁集团的大少爷，以前上的都是私立学校，哪想到我们清中连空调都没有。可不是要赞助一下？”
罗老师笑了两声：“主要是感谢清中各位老师的教导。家长特意说了想低调一点。”
……
经过白津寒身边，周源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挑眉道：“可以啊兄弟。谢啦。”
谈青柠一直没有将空调和白津寒联系在一起。
直到周三下午，高三好几个班一起上活动课。
谈青柠和季岚去学校的小超市买东西，正好遇到同年级的几个女生。
那几个女生在她们后面买东西，一边排队一边聊天。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大雪，最近真是冷死了。”
“冷死了你还穿这么少。”
“我不要漂亮的啊？再说不是有空调了吗？”
“有空调学校也未必舍得开啊，你以为你是7班？”
听到自己的班级，谈青柠和季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耳朵。
“哈哈哈哈哈，也是。那个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什么传闻？”
“你不知道吗？听说空凋是白津寒家里赞助的。是9班的人听到他们老师聊天时说的。”
…………
“好了，一共25。”旁边收银员的声音响起。
谈青柠应了一声，刷卡付钱，和季岚一同走出了超市。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迷茫。
“你男朋友装的？”季岚皱了皱眉，竟然觉得这事很有可能。
青柠抿了抿唇，也不敢直接否定。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心不在焉地和季岚走了一会儿，谈青柠倏地拍了下季岚的胳膊。
“怎么了？”季岚不解。
谈青柠面色严肃：“我忽然觉得，这真的很有可能是白津寒做的。他上周刚问过我学校怎么不装空调。”
季岚一拍大腿，下了判断：“那就是了！”
她皱了皱眉，有点困惑：“他那么怕冷吗？”
谈青柠低下头默默无言，没有告诉季岚。
似乎，自己才是怕冷的那个……
*
晚上，天空如约飘起了鹅毛大雪。
不过几个小时，草地就铺上了一层白色。
谈青柠站在窗边，看着黑空中的点点白色雪花发愣。
她向白津寒求证过了，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可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同时想起了那天酒醉后和白津寒的对话。
他还是不想去医院，还说什么“我死了你就自由了”的屁话。
他怎么就这么倔呢？
这么大的雪，明天应该要踩雪上学了吧？
谈青柠胡思乱想，突然间灵光一闪。
她匆匆回到书桌前，将抽屉里的手机拿出来。
手指激动地有些颤抖，拨打了季岚的电话。
“喂？”季岚的嗓音迷蒙沙哑。
“季岚！”谈青柠的声音听上去很是亢奋，“明早帮我一个忙！”
她兴冲冲地和季岚讲了一遍自己的计划。
季岚的瞌睡虫顿时全被赶跑，发出了敬佩的感叹：“谈青柠你出息了啊！牛逼！我敬你一声谈姐。”
“那你不要迟到哦！”谈青柠轻声嘱咐。
“放心吧你。”季岚“啧”了一声，“误不了你的事。”
青柠“嘿嘿”笑了两声，“那你记得穿厚点！拜拜！”
*
第二天早上，白津寒按时下楼吃饭。
长方形的木桌上只摆放了一份早餐。
他不由看了蒋阿姨一眼，眼神带了些疑问。
蒋阿姨立刻答复：“谈小姐一大早就出门了，说学校里有事。”
白津寒应了一声，伸手拿起自己的早餐。
学校有事？他怎么不知道？
她不在，连早餐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吃好早餐，白津寒坐上了汪森的车。
下了一夜的雪停了，整个C市变得银光素裹。清晨的清洁工穿着橘色的工作服，辛勤地在街道扫雪。
除此之外，街道上行人寥寥。整个道路像蒙了层静音罩，显得静谧无比。
与街上相反，校园里的雪还没来得及清扫，在人行道上堆了厚厚的一层。
白津寒踩着雪来到教室，一眼看到谈青柠的位置是空的。
人呢？
他皱着眉头走回自己位置，随手翻开一本书，心不在焉。
眼下早读课还没开始，班级同学陆陆续续地走进教室。
除了脚步声，读书声和书包纸笔的声音，教室里其实很安静。
突然，靠近教室后排窗户那里传来了一些骚动声。
白津寒看了看表，还有10分钟上课，谈青柠还没回来。
随着后面的骚动声渐重，见不到人的少年越发烦躁起来。
“卧槽！”后排突然传来一声大叫，全班人都回头看过去。
后排的起哄声渐渐清晰，白津寒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不耐烦地起身，走到教室后排的窗户那里。
顿时一愣。
在高三教学楼的侧前方，是一栋二层宿舍楼。
从他们教室窗户的位置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宿舍楼的楼顶。
此时的楼顶白雪皑皑，苍茫一片。
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有两道人影。
两人都穿着羽绒服戴着帽子，一个白色一个黑色。
黑色的站在一旁，不时朝楼顶的出入口张望，似乎在望风。
白色的那个正以脚代笔，艰难地在雪地上写字。
白津寒一眼认出，穿白色羽绒服就要和大雪融为一体的人就是谈青柠。
她的脚相对于楼顶实在太小，每一笔都要来来回回划好多次。
几乎占据了半个楼顶的七个字，她正在写最后一个。
一片白苍苍的雪地上，七个字安静且清晰地出现在众人眼中。
——“白津寒岁岁平安”。
第34章
冬日清晨的气温很低,空旷的楼顶，寒风越发凛冽。
季岚用手扶住自己衣帽防止被风吹掉,不时跺跺脚驱散寒意。
“谈青柠你快点啊。”她心急催促，说话间飘出几口白烟。
谈青柠专心在脚底的字,顾不上回答季岚的话。
她低着头，裹在白色帽子里的脸被风吹得发疼,鼻尖冻得发红,浅棕色靴子被雪水沾湿成深色，双脚快要被冻僵。
终于写完“安”字的最后一笔，谈青柠朝后退了几步观察自己的杰作，随后抬起头面向季岚露出了一个哭脸。
“我写得好丑啊。”
7个字被她写得歪歪斜斜,尤其是“津寒”两个字，笔画多又难写，被她写得丑绝人寰，不忍直视。谈青柠自己都嫌弃不已，可是这雪地上写都写了，又不好擦掉重写。
“丑就丑了！”季岚无奈，谁关心这字好不好看啊？
她急声催促：“快走吧，要上课了。”
“好。”谈青柠扁了扁嘴。
刚走了两步,两人突然听到头顶上空传来巨大的一个男声：“张主任要来了！”
青柠抬头,只见隔了一条路的高三教学楼,7班窗户那趴了好几个人,出声的应该也是自己班上的同学。
张主任是指高三的年级主任,以严肃古板著称。
青柠心里一慌,害怕地就要往回跑，脚底却是一个打滑，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头顶上空顿时传来了毫不留情的哄笑声。
青柠的脸不由臊红，隔了一条牛仔裤，她的屁股又湿又痛。
季岚连忙跑过来拉她，脸上憋着笑：“你怎么还是这么容易摔啊？”
谈青柠的平衡感似乎不好，这种下雪结冰的天气，她摔跤的概率是别人的几倍。去年的几场雪，谈青柠每次下楼都要紧紧拽住季岚，像小心翼翼觅食的鸟类。
谈青柠顾不上说笑，借着季岚的力起来，随意在屁股上拍了拍，急匆匆要走。
“快走快走，真的要迟到了。”青柠着急不已，语气里有点懊恼。
她高估了自己的写字速度，耽误了好一会儿。本来是计划趁着大家都没到教室写完的，结果现在被好多人看到了。
真是好惨一女的。
“安啦，只有我们班和八班能看到这里。刚刚估计是他们骗你的。”季岚扶着她，两人移到了楼梯口。
靠近这里的只有高三教学楼，教学楼呈U型。能看到这个楼顶的只有三楼靠近闭口处的7班和8班。老师办公室在教学楼的另一边，是看不到这边情况的。
况且，就算看到了又怎么样？
又不是干了什么伤风害俗的事，写的也不是“我喜欢你”之类表白的话。
不过一句简单的祝福，不至于惊动老师吧？
谈青柠自我安慰了一番，和季岚踩着点在上课前回到了教室。
两人刚进门，教室里就响起了不怀好意地起哄声。
“牛逼牛逼”“666”和“哈哈哈”的声音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谈青柠脸上一阵阵的发臊，借着帽子的遮挡快步走回了位置。
这一节是语文早自习，周老师不到上课铃响是不会进教室的。
谈青柠垂下眼，翻开语文课本，装出“身后纷扰与我无关”的模样，一目千行地默读。
白津寒侧眸向旁边的人看了一眼，忍不住伸手将她用来遮羞的帽子拽了下来。
白里透红的脸和惊慌的神色顿时呈现在他面前。
在少女恼羞成怒之前，白津寒率先低声开口：“屁股疼不疼？”
青柠顿时更加羞耻，尾椎骨那处的痛感越发明显。
她摇摇头，试图终止这个话题。
她低下头，几乎要埋到书里，随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转向白津寒。
语文书将她的下半张脸挡了个彻底，只留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在外面。
“你看到了吗？”她轻声问，一双眼如雨后天空澄澈。
白津寒点点头。
“那你开兴吗？”
“开心。”
“噢。”谈青柠藏在书后的唇悄悄弯起来。
白津寒从她眼睛里看到笑意，一股股暖意流过心头。要不是在教室，他真的很想狠狠把她拥入怀里。
“那你要岁岁平安哦。”上课铃打响前，青柠小声补充了一句。
你要身体康健，要遇难成祥，要平安顺遂地度过年年岁岁。
*
在平淡的高中生活中，最能引发大家关注的就是这些男女生之间的小暧昧。
短短一个课间，楼顶上的祝福语就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
好多高三的学生慕名前往U型教学楼的中间，观看那歪歪斜斜的七个大字。
可惜，这起集体围观事件最终在清洁阿姨挥舞着的扫帚下落下了帷幕。
今日的例行跑操因为下雪的缘故取消了，上午的大课间变得尤其长。
谈青柠在教室呆不住，约着和季岚去楼下转转。
刚准备走，她听到旁边有人在叫自己。
“谈青柠，门口有人找。”
青柠闻声朝门口望去，顿时一愣。
穿着黑色大衣的许灼站在门外的走廊，斜着身子倚在栏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青柠站起身来，白津寒却堵住了她出去的路。
“让一让啊，我要出去一下。”青柠低头看向坐在原地的白津寒，轻声说。
白津寒抬眸，静静和她僵持。
“快点啊。”谈青柠忍不住催促。
白津寒抿了抿唇，站起身来让出了位置。
他背靠椅子，无处安放的长腿斜斜向下，一双眼紧紧盯着谈青柠的背影。
她小跑着到了门口，白色羽绒穿在身上，如一个蹦蹦跳跳的兔子。她抬头和许灼说了几句话，一同离开了。
白津寒透过窗户看着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
转过头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他也起身出了教室。
另一边，许灼和谈青柠去了走廊尽头的偏僻处。
角落原本有两三个男生，见他们过来便，自动让出了位置，走回自己班前的走廊。
“谈青柠你出息了啊。”许灼吸了口气，转头看了眼侧前方的宿舍楼顶。
之前引发年级骚动的祝福语已经被阿姨扫去，楼顶露出了大部分本来的面目。
他的胸口起伏了下，转回头睨着谈青柠，表情严肃。
“你是不是早恋了？”
因为两人的关系，今天早自习一结束就有人来找他通风报信。
他被领着来同样的地方，看到她杰作时胸口一窒。
他倒是没想到，谈青柠能干出这么大胆的事。
谈青柠被许灼看得有点心虚。
她抿了抿唇，小声和他打商量：“你不要告诉我爸妈。”
许灼被气笑了。
他“呵”一声，“我他妈以为你喜欢杨辰安呢，没想到你倒是可以啊，和明仁集团的太子爷搞在一起了。”
谈青柠皱起了眉：“我和你说了——”
许灼撇开眼打断她，低声训斥：“你说你要是和别人早恋也就算了。和白津寒……你怎么想的，嗯？”
“没怎么想。”谈青柠没好气地回答，“想那么多干吗呀？”
她本来也没太长远的事情，答应白津寒确实有冲动的成分在。可目前，她只想督促他好好治病。他都快没命了，哪还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想？
许灼被她的态度气得不轻，粗喘了几口气：“行，行！我是管不了你。”
见许灼真的生气了，谈青柠放软了语气：“你担心什么呀？我就是陪他一段时间……”
“担心什么？”许灼声音急促，“还不是担心你把自己的前途玩进去？叔叔阿姨好心让他来家里借宿，他呢？背地里偷偷和你早恋？！”
简直是引狼入室！
谈青柠叹了口气：“你放心吧。你看我月考不是考得不错吗？你不要告诉我爸爸妈妈啦。”
许灼低低睨她，逐渐冷静下来：“你不想我说也行，但你要保证，不该做的事不要做，成绩也不能下滑。如果你成绩下降太多，就不要怪我告诉叔叔阿姨了。”
见他答应了，青柠哪还有不应的道理。
和许灼说好后，大课间也差不多结束了。
谈青柠匆匆忙忙回到教室，看见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白津寒呢？”青柠转头问季岚。
季岚耸耸肩，表示毫不知情：“你走后没多久他就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青柠应了一声，心下却是一沉，惶惶然不知何故。
一直到临上课，白津寒才白着一张脸从外面回来。
他无视谈青柠的目光，直直走回位置坐了下来。
“你怎么了？没事吧？”谈青柠看着白津寒略显苍白的脸，小心翼翼地问。
白津寒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没事，有点头疼。”
青柠的眉头也拧起来：“那怎么办？要不请假吧？”
上课铃声响了，白津寒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受头疼的影响，白津寒今天一天的精神都不太高。
晚上放学，谈青柠讲了一路的笑话想逗他开心。
白津寒却只是幽幽地看着她，在车里无声地攥紧了她的手。
回到家，谈青柠跟着白津寒去了他的房间，准备给他按摩头部，舒缓一下疼痛。
关上门，走在前面的少年却突然转身，向前两步将谈青柠堵在了门口。
青柠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愣怔，刚张了张唇，腰间猛地受力——
她被人用力地拥在了怀里。
清爽好闻的味道从他的脖颈衣服涌入青柠的鼻端，她忍不住偷偷吸了一口。
“怎么了？”她轻声问。
白津寒的头埋在少女的肩颈，深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一时之间，两人皆是无话。
半晌，白津寒开口，声音有些妥协的沙哑：“谈青柠，我去看病。”
话音一落，他微微侧头，含住了旁边小巧白净的耳根。
青柠浑身一怔，全身血液都流到了耳根，红得滴血。
耳边，白津寒的声音模糊又霸道：“你不要喜欢别人。”
第35章
喜欢别人？
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谈青柠愣了愣,下意识就要从他怀里挣脱。
少年察觉到她的意图，环在腰间脊背的手臂越发收紧。
在谈青柠出声前，他又亲了下少女发热的耳朵。
建议：“要不要堆雪人？”
青柠的脑袋从白津寒的唇覆过来的时候就变得混沌,一股股热流直冲上来。
眼下只要能摆脱这羞赧暧昧的气氛，干什么都行。
于是她忙不迭地答应了。
两人一同下楼去了花园。
阿姨白天将花园的雪清扫了一部分,空出走路的地方。路边和草坪的雪却还没有清理干净。
“好像不多了，我们堆一个就可以了。”谈青柠搓了搓手，跃跃欲试。
白津寒应了一声，在草坪雪最厚的地方先做了一个小雪球,随着滚动的动作,黑暗中的雪球一点点变大。
青柠看着白津寒熟练的动作,刚刚丢失在房间的意识慢慢回笼。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去看病！！
青柠心脏猛地一跳,踩着雪“嘎吱嘎吱”地小跑两步蹿到白津寒面前，惊喜地问：“你同意去看病了？”
白津寒手上的动作一顿,“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去？明天就去吗？你打电话给你爸爸了吗？”青柠的问题如连珠炮一个接着一个。
白津寒停下动作，站直了身子从高处垂眼睨她，语气已经带了几分不高兴：“你就这么想赶我走？”
青柠摇摇头,轻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
看病当然是越早越好啊。
白津寒抿了抿唇：“高考之后。”
谈青柠心里一紧,高考？
距离现在还有半年呢。这么晚？
她张了张唇,试图劝他早一点,抬起头看到白津寒紧绷的下巴线条，又闭上了嘴。
白津寒没有理会她的小动作,自顾自地低下身子继续堆雪人。
青柠见状也不好再说,加入进去和他一起滚雪球。
在两人的努力下,一个雪人的雏形很快成形。
“我去拿东西。”青柠哈了哈手，转身跑回了屋子。
再回来时，她手上已经多了胡萝卜、瓶盖、围巾、帽子等小物。
青柠将一顶红色的圣诞帽戴在雪人的头上，笑眯眯地开口：“嘿嘿，现在它是小红帽啦。”
白津寒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谈青柠将手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入雪人身上。
“好啦，以后它就要给我们看家啦！”
谈青柠拍了拍雪人的头，仰头对着白津寒笑，一双眼氲着雪色，黑暗中熠熠生光。
白津寒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下一秒，一双柔软的手将他冰凉的右手握住。
谈青柠搓了搓他的手，又抬起头看他：“你的手好冰，我们赶紧进去吧。”
白津寒“嗯”了一声，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回了房间。
堆完雪人，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
时间已晚，青柠整理了错题集后便爬上了床，闭上眼睛却久久没法入睡。
她一时为白津寒肯去看病而感到高兴，一时又为这看病时间太晚而感到担忧，想着找理由再劝劝他。
没想到，她的理由还没想好，白津寒却先行一步进了医院。
——他发烧了。
第二天早上，是谈青柠第一个发现白津寒的不对劲。
下楼吃饭时，他的脸色带着不正常的潮红，一双眼润泽漂亮，泛着点点水光。
谈青柠皱了皱眉，下意识倾身过去摸他的额头：“你没事吧？”
刚碰到他的皮肤，手掌就被烫似的收了回来。
“你发烧了。”谈青柠严肃地说。
白津寒垂下眼，“哦”了一声，对这事毫不在意。
青柠擦了擦手，去客厅的抽屉翻出耳温枪，给白津寒量体温。
“39.5度！这么高！你得吃退烧药。”青柠心里一慌，连忙朝着厨房的方向叫人。
“蒋阿姨！家里有退烧药吗？”
“有，有，我去拿。”蒋阿姨擦了擦手，很快将药和温开水放在了餐桌。
白津寒在谈青柠的目光中乖乖将药咽下，人形木偶般听话。
青柠想他是为了陪自己堆雪人才发烧的，心中内疚。
他本来身体就不好，自己昨天怎么没想到呢？
看他和往常不同的乖巧表现，青柠的心中更加懊恼。
“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看看要不要挂水。”她微微俯下身，面对少年耐心地低哄。
白津寒坐在椅子上，微扬着下巴看她，缓缓点了点头。
“你陪我去。”他烧得声音都微哑。
青柠连忙点头，“好好，我收拾一下我们去医院。”
*
谈青柠和老师请了一天的假，背着书包和白津寒一同去了医院。
两人戴着口罩坐在医院蓝色的凳子上，默默等着汪森挂号缴费。
冬季，感冒发烧的人很多，医院大厅人满为患。
等白津寒挂上水，已经是上午10点了。
汪森出去买东西，输液大厅里两人挨着坐下，旁边的位置放着青柠的书包。
纵使大半张脸戴着口罩，也挡不住白津寒一脸的倦色。
白净眼皮恹恹地半阖着，眼下淡淡发青。
青柠见他这样，心中越发愧疚。
“累不累？你睡会儿吧。我给你看着吊瓶。”
白津寒“嗯”了一声，歪头倒在谈青柠的肩膀，挂水的手放在扶手，另一只则握住了谈青柠的。
女孩子的肩膀又窄又瘦，身高又矮很多，这个姿势对于白津寒来说并不舒服。
他动了动，微抬眼皮，看到少女脸上担忧的神色，情不自禁地微扬了下嘴角，又闭上了眼睛。
衣服下方的两只手十指紧扣，亲密无间。
只是陪他一段时间吗？
不，不够。
他已经被宠坏，贪心地想要很久很久。
青柠坐了一会儿，听到肩膀处的呼吸声渐渐平缓，小心翼翼地伸出空闲的手，从包里拿出一份英文单词表，默默背诵。
不过多时，她听到对面传来“吁”“吁”的声音。
谈青柠抬头，困惑地看向发出声音的年轻女人。
女人大概20多岁，头上贴着退热贴，手背上挂着水。
见谈青柠抬头，她笑了笑，小声问道：“小姑娘，这是你男朋友啊？”
青柠侧头看了白津寒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手都牵着，承认就承认了吧。反正她们互不相识。
女人看了眼青柠手上的单词表，露出一个羡慕又了然的笑：“哎，真好啊。”
她挑了挑眉：“你男朋友很帅哦。”
青柠笑了笑，对于对方过分的热情有些不知所措。
她还是高中生，并不想和别人宣扬两人之间的关系。
对方一手挂水，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机，红色的指甲油醒目。
“哎，我也好怀念我的初恋。”她幽幽感叹了一句。
话音刚落，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走过来，直直坐在女人的旁边，将手中拎着的一大袋零食放在女人的腿上。
“在说什么？”
女人将手机放在一边，翻了翻手里的袋子，不以为意地说：“我说我怀念我的初恋。”
旁边的男人愣怔半晌，无奈道：“筱筱，我说了好几次，你已经和你的初恋结婚了。”
女人长长地“哦”了一声，“我忘了。”
她抬头看了看，又指挥起旁边的男人：“我快好了，你去找护士来拔针。”
男人应声起立，很快找来了护士。
“小姑娘，我和我老公先走啦。”女人挽着丈夫的胳膊，弯唇一笑。
“好，再见。”青柠笑着告别。
她看着两人的背影离开，一个英挺，一个窈窕，很是般配。
直到目送他们出了输液大厅，青柠才将目光转回自己的单词表。
“看什么？”耳边一个微哑的声音传来。
谈青柠侧头，白津寒从她肩膀起来，一双眼微眯。
“刚刚那对夫妻……”青柠摇摇头，决定还是不说人家家事了。
话锋一转：“那个姐姐夸你很帅。”
白津寒“哦”了一声，“那你呢？”
“我什么？”
“你觉得我好看吗？”
青柠回答得毫不犹豫：“好看啊！”
“特别好看。”她补充，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是真诚。
白津寒的眼角带了笑意，松开两人牵着的手，将青柠的脸朝自己这边掰了掰。
“那不要看别人，看我。”
青柠：……
“不是啦，我是发现，那个姐姐好像记性不太好。”青柠小声将事情简单解释了一遍。
白津寒把玩着她的手，声音淡淡：“你记性也不好。”
青柠顿时无语，这个人真是太记仇了。这时候的事情记到现在。
他们的生日只差几天，同为天蝎座，相比起来她像个假蝎子一样。
“谈青柠，你要是再敢忘记我——”他的目光一凛，声音也冷肃起来。
他如果动手术，十有八.九要去国外，她一个人在这里……
“不会啦不会啦。”青柠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安抚道，“现在不是小时候了，不会忘的。”
白津寒的脸色这才稍缓，低低地“嗯”了一声。
*
两瓶水挂完，白津寒的脸色好了很多。
按照医生要求，还得连续挂两天的水。
白津寒懒得再来医院，索性趁着自习课去校医院挂了两天。
三天之后，他的感冒彻底好了。
花园里的雪人随着气温的回升化为了雪水，不见踪影。
一切都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
高三的校园生活，教室食堂两点一线。
在题海和老师的唾沫中，每天的生活单调且规律。
就连元旦节也是属于高一高二的学生们的。
自习课，高三教室的电视播放着礼堂里的元旦庆典，可是并没有人抬头看。
所有人埋头写题，将电视里的声音当做了BGM。甚至有不少人捂住了耳朵，嫌弃噪音的嘈杂。
忙忙碌碌的生活中，全市统考的期末考试如约而至。
两天时间，考完五门课。
学生们短暂地休息了两天，老师们则马不停蹄地批改试卷。
两天后，成绩公布。
白津寒的成绩依旧耀眼得让老罗合不上嘴。
谈青柠的成绩也稳中有升，排名200多。
看到成绩，她重重地松了口气。这下不用担心许灼回去告状了。
拿到成绩单，高三上学期也就彻底宣告结束了。
身为高三生，寒假时间和上班族看齐，只有9天。
除了比法定假期早放两天外，返校时间定在了初七。
谈明佑和颜荟提前一晚来了C市住下，计划明天接女儿回槐镇。
白津寒要回A市过年，不和他们一起。
临行前一晚，青柠早早洗好澡，打算和季岚玩一会儿游戏。
刚拿出手机，门口响起了几声轻微的敲门声。
谈青柠和季岚说了声，放下手机开门。
白津寒穿戴整齐，一身黑衣站在门口，眼神晦暗不明。
穿着卡通毛绒家居服的青柠一愣，下意识地让出了路。
白津寒跨步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屋内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将少年的轮廓照得模糊。
“我明天一早就走。”他开口。
青柠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呀，你和我说过了。”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白津寒吸了口气，语气平静。
谈青柠垂眸想了想，迟疑着开口：“那，祝你，一路顺风？”
白津寒凝视了她半晌，突然重重叹口气：“我有。”
他向前一步逼近谈青柠，眼神灼灼：“这几天你乖乖在家等我。不许喜欢别的男人。”
谈青柠一顿，只觉得他过于紧张。
她抬起头笑了笑，还是很好脾气地答应了：“好。”
“口说无凭。”
白津寒顿了顿，突然俯身，双手捧起谈青柠的脸颊。
“我要盖个戳。”他的声音蓦地低哑。
漆黑的长睫颤了颤垂下，心跳如鼓。
他低下头，对准少女红润的唇瓣印了上去。
第36章
谈青柠身体僵硬，脸颊在他的手中发热发烫,一时分不清这温度来自少年的手还是自己的脸。
两个人都不会接吻,四片柔软的唇瓣也只是相贴在一起，没有其他动作。
即使这样简单的碰触，带给白津寒的满足和愉悦感也是无与伦比的。
一股电流从深处涌上来,酥麻感从脊背穿过大脑。
大概只有几秒,白津寒微微退开一些。
面前少女一身柔软的粉色家居服,帽子上还有两个白色的兔耳朵,乌黑长发散落在肩膀。眼睛干净，眼神懵懂。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似的。
白津寒的心脏软成了水,伸手将她几束不听话的头发别到耳后。
“走了，明天不要送我。”
他丢下一句话,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房间。
门被人轻轻地关上了，房间又恢复了安静。
谈青柠怔怔站在原地,半晌，才慢慢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啊啊啊啊啊！
她的初吻没有了！
谈青柠发出迟来的一声呜咽，跳上了床，将枕头垫在身下趴在床上。
她敢确定,白津寒这个人肯定是不会接吻。
虽然她也是个菜鸟,但是她小说和电视剧都看了不少。接吻不是这样的吧？
刚刚是怎样？好像只是碰了几秒钟……
他们两人像木偶一样动都没动。
谈青柠双手捂脸，低低叹了几口气。
她可不可以把自己的初吻要回来？
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谈青柠随手拿过来接通。
季岚大喇喇的声音霎时从里面传来：“谈青柠你搞什么？怎么还没好？”
谈青柠叹口气：“不玩了。我今晚都不会好了。你自己玩吧。”
在季岚的不明所以中,谈青柠直直挂断了电话。
她需要去B站看看吻戏剪辑悼念一下自己逝去的初吻。
TAT
*
第二天早上,白津寒在谈青柠醒来前和汪森一起出发回了A市。
A市家里的佣人多,他索性给两个阿姨放了年假。
中午前，两人到达了白津寒位于A市的家。
白家在A市有好几处房产，白津寒回的是自己常住的，位于市区的大平层。
白舒杨知道儿子要回来，特意没有上班在家等他。
听到门口的声音，白舒杨起身，和进门的白津寒打了个照面。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2个多月了，父子俩之间依旧是淡淡的疏离感。
白舒杨年近50，鼻梁架着副金丝边框眼镜，五官斯文，身姿挺拔不输年轻人。
“回来了。”他走到白津寒面前，声音里有淡淡的喜悦。
白津寒应了一声之后，两人之间一时又陷入了无话。
“有时间去看看你妈妈，过年这几天去爷爷家住吧。”白舒杨只好挑了些家里的话题。
“下午去。”白津寒答应得很快，拖着行李箱进了房间，低下身收拾。
白舒杨欣慰地跟了过去，站在门边看着他整理：“你妈妈最近状态好了很多，我想这几天把她接到爷爷家，我们一起过年。”
陈娆相比之前的歇斯底里要好了很多，白舒杨早就有将妻子接回家的念头。只是陈娆自己不太愿意回来。他和白津寒说的意思，也是希望借儿子的口劝一劝她。
白津寒抬头看了爸爸一眼，点点头：“好。”
白舒杨没想到白津寒这么好说话，一时有些惊讶。
和上次见面相比，他的状态似乎好了不少。
还没等白舒杨想明白，白津寒的下一句话更是惊呆了他。
“我想去看一下精神科。”
“精神科？”
白舒杨一愣，自从那件事发生，白津寒就一直很抗拒看心理精神科的医生。自己提出过几次都被拒绝了，今天是怎么了？
白津寒站起身来，和白舒杨面对面。
他抿了抿唇，语气平静：“我有抑郁症，需要吃药。”
“好。我马上给你预约。”
相比于父亲，白津寒的表情却有些严肃。
他凝声道：“这件事我不想别人知道。”
“好。”白舒杨高兴极了，顾不上别的，忙不迭答应了。
白津寒：“上次给我看病的那个心理医生呢？”
白舒杨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凝声道：“早前是出国了，如今我也不清楚她有没有回国。”
“怎么？你要找她吗？”
当时白津寒被诊断为有反社会人格障碍倾向时，家里乱成了一锅粥。
妻子陈娆本就因为儿子绑架的事怪罪于他，得知这个心理测试结果更是对他怨恨不已，怪他带儿子去做心理测试。
在妻子的怨愤和儿子的沉默中，白舒杨也想过找那个医生再谈一谈，甚至想过出钱请她开一个假的诊断书。可等他找回医院时，得知的却是医生出国的消息。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白津寒点头：“嗯，想找她。”
白舒杨沉思几秒：“当时这件事是你爷爷安排的。想来不会有问题——”
不知想到了什么，白舒杨的话突然一顿，倒吸了口气。
他拍拍白津寒的肩，郑重道：“这件事我会再查一下。你放心，这次的心理医生我会亲自安排。”
白舒杨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要高个几分的儿子，这才忽然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小男孩了。
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长高长大，已经变成可以和自己冷静谈话的成年人。
*
距离过年只有过两三天的时间，白津寒的事情并不少。
在见过了妈妈陈娆后，他在爸爸的安排下见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姓程，40岁上下的中年男人，长相温润儒雅，看起来很有亲和力。
和几年前的体验不同，这次整个诊断的过程都很舒服，也没有什么令他感到不适的尖锐问题。
“那津寒，我们今天的面诊可以到此为止了。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程医生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声音温和。
“抑郁症是现代社会非常常见的心理疾病，很正常。我会给你开一点药，治疗一个周期之后我们再来复查。”
白津寒顿了几秒，按下心中的烦闷平静地问：“不用做人格障碍的测试吗？”
这始终是他心头上的一根刺，至今都令他很不舒服。
程医生弯了弯唇：“我们刚刚的交谈已经涵盖了这方面的问题。你没有这个倾向，不用做进一步的测试。”
白津寒和他对视半晌，最终在程医生温和坚定的眼神中放下心来，默默起身。
中度抑郁，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在儿子走后，白舒杨和程医生进行了一次长谈。
出来后，他脸色僵硬地给赵朝打了个电话。
捏着眉心听完赵朝的回复，白舒杨面色冰冷，浑身都散发着不同以往的戾气。
空荡荡的医院走廊回荡起重重的一声响，角落处躺着四分五裂的手机。
*
接到白津寒视频的时候，谈青柠正在房间写试卷。
按掉手机，她换了平板和白津寒视频。
“你到家啦？”
谈青柠是知道他今天要去医院的，一接到电话就迫不及待地问结果。
屏幕中，白津寒背靠椅子，冬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白净的一张脸，神色竟然有几分温柔。
他点点头，将检查结果告诉了谈青柠。
“我就说你没有吧！”谈青柠绽开唇笑起来。
抑郁症在她的意料范围，以后她会督促白津寒吃药的。
白津寒被她感染，嘴角微微上扬：“嗯。”
谈青柠抿了抿唇，眉头又皱起来：“所以原来那个心理医生怎么回事啊？”
白津寒往椅背一倒，神色淡淡：“不清楚，别管了。”
这件事他隐隐猜到了一些，但事关家里的破事，他懒得让谈青柠烦心。
他顿了顿，换了个话题：“今天做什么？”
谈青柠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将桌上的试卷竖起来给他看。
“我在做英语试卷。下午要和妈妈一起大扫除。那你呢？”
白津寒想了想：“没什么事，明天要做脑部检查。”
“好。那你做完检查要不要就留在A市啊？”
谈青柠问完，明显感觉到屏幕上少年的脸色冷了下来。
她连忙打补丁：“不是，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开学前。”白津寒声音冷凝，“除非你想我早点回来。”
如果她说想自己了，那他就早点来C市陪她。
“不用不用，我没关系的。”谈青柠摇头，“你还要陪你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吧？不用着急。”
白津寒气得抽气：“你怎么不说我还要陪我叔叔和姑姑呢？”
就知道，她这个没良心根本就不会想他。
“啊？”谈青柠困惑，“这个应该不用吧？”
“嗯，不用。挂了。”白津寒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挂掉了电话。
看到黑了的屏幕，谈青柠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男朋友好像是不高兴了。
因为她说不着急回来？
青柠想了想，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将这个问题发给了自己“身经百战”的表姐。当然，男女双方的位置也对调了一下。
表姐很快就回复了。
【不着急回来——不急着见我——不想我——不爱我了——分手吧！】
【这就是女人的思考逻辑，不是很好理解吗？】
青柠：【……没有这么严重吧？】
表姐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
青柠瞬间亚历山大，考虑之后决定唱一小段歌发给白津寒哄他。
上次他还夸自己唱歌好听，应该……可以哄好吧？
语音消息发过去之后，谈青柠忐忑地等了一会儿，果然等到了白津寒的回复。
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图片。
谈青柠愣了半晌，发了个问号过去。
【这是谁？】
白津寒：【我们的孩子】
白津寒：【AI合成的】
第37章
除夕那天,所有白家人相聚在白广萍位于城郊的大院,一起迎新年。
白广萍和妻子陆礼清一共孕育了3个子女。除了长子白舒杨外,还有二子白舒骁和小女白舒音。
白舒骁今年41岁，和名字不同的是,他的长相清秀，留长发，是个极端的浪漫主义画家，也是坚定的单身主义者。
早先从美院毕业后又去欧洲游学了几年。平日里画画画、写写专栏、当当评委……总之就是对白家的产业没有兴趣。
早前白广萍还试图将白舒骁“拉回正轨”，可无奈学艺术的人性格死倔。后来白广萍也就放弃了，反正家里有钱,随他折腾吧。
好在白舒骁也不是什么草包废物，后来和朋友合开的画廊有声有色，又搞起了小众的文艺书店,在A市小有名气。
除了不结婚这事,白广萍对于这个儿子还是很满意的。
小女儿白舒音则遵从了父亲的建议,从小一路读书,考上MBA回来进了公司,管理医疗器械方面的事业。唯一的叛逆,就是在十几年前和家境贫穷的男人恋爱了。
白广萍对女儿的恋情很不满意,后来还是在妻子的劝说下才勉强同意了两人的婚事。但却一直将两人隔离在白家的核心明仁集团之外。
白舒音30岁那年和丈夫生了个女儿，如今刚上小学。有温柔体贴的丈夫和活泼可爱的女儿,白舒音已经很知足了。
对于白广萍来说,三个子女中也就大儿子白舒杨是最适合继承明仁的人选。
可惜的是,白舒杨只有一个儿子。
虽然这个孙子从小就展现了过人的聪明和能力,却偏偏身体不好。
想到自己的儿孙们，书房里的白广萍难免又是一阵叹气。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两声敲门。
“进来。”白广萍的声音威严。
“爸，你找我。”白舒杨进来，直直走到白广萍书桌对面坐下。
白广萍“嗯”了一声，右手指在红木桌轻敲了几下。
“我上次和你提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白舒杨顿了两秒，无奈道：“爸，这件事我已经和你说过不行。我和陈娆年纪大了，肯定是生不出来第二个孩子了。”
“她生不出来，你可以。”白广萍久居上位，面容不怒自威。
“如果你在外面没女人，可以去国外找个人代孕。现在科技发达，费不了事。”
白舒杨摇头：“我有津寒一个孩子就够了。”
“那你带你儿子去看病啊！”白广萍低呵一声，将手边砚台重重往桌上一砸。
家里就是做医疗的，唯一的孙子却不愿看病。简直笑话！
白舒杨的脸色一僵，腮边肌肉随着砚台“砰”一声也颤抖了几下。
半晌，他蓦地露出一个苦笑：“急什么？您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
“什么？！”白广萍神色一凛，目光凌厉地看向儿子。
白舒杨唇角微动：“难道不是吗？”
白广萍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没多久。”白舒杨淡淡出声，“舒骁志不在此，还有舒音。明仁养一个废物庶子也不是养不起，前提是他做好自己的本分。如果他不安分——”
白舒杨看向自己父亲，神情冷漠：“您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白舒杨手撑座椅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父亲。
“哦，对。今天是除夕，还是说点开心的事吧。”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津寒已经复查过脑部，也同意手术了。这件事我会亲自安排，您等着就行。”
白舒杨最后看了一眼皱眉沉思的父亲，退出了书房。
*
与此同时，槐镇的谈家正热闹非凡。
几位女眷在厨房忙碌，男人们站在大院聊天，谈青柠和表姐在餐桌旁一起包饺子。
表姐韩穗是姑姑的女儿，今年大四。从初中起就开始交男朋友，是家长眼中典型的“反面例子”。
韩穗用手指蘸水，两手熟练地一捏，一个饱满的饺子就好了。
动作间，她突然开口问谈青柠：“哎，你朋友后来和她男朋友和好了吗？”
谈青柠用筷子夹馅的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说：“嗯，好了。”
事实上，她看到白津寒的话愣了半天，心里一排排的省略号飘过。
偏偏某个人还要问她“好不好看”“像不像我们”之类的话，她也只好附和着发了“好漂亮”“超可爱”的彩虹屁过去。
“什么男朋友？”正在一旁凉拌素什锦的姑姑十分警惕地看过来，“韩穗你不要教坏青柠！”
青柠正是紧张的高三时刻，可不能分心。
韩穗笑，无奈道：“哎呦妈，我就问问看的哇。青柠才不会早恋呢好伐？说的是她朋友。”
姑姑放心下来，继续拌菜：“那就好。”
青柠在两人的交谈中心虚地继续包饺子。
“看不见听不见不是我”地自我催眠。
每一年的除夕，谈家的年夜饭都非常丰盛。
光是凉菜就有不少，眼下桌上已经摆上了海蜇丝、皮蛋、熏鱼、素什锦、年糕、蛋饺等等。
这边的饺子刚包好，那头的春卷就上了桌。
“刚炸好的春卷，你们趁热吃。”妈妈颜荟将一盘黄灿灿的荠菜春卷端上桌，让小辈们先吃。
青柠洗好手，夹起一块春卷放入嘴巴，酥软香脆，十分美味。
她很捧场地竖起了大拇指，含含糊糊地说：“好吃！”
“那你多吃点。”颜荟笑了笑，又回了厨房忙碌。
一家人在老宅热热闹闹地准备年夜饭，6点正式开桌。
和乐融融的年夜饭后，青柠陪着奶奶一起看春晚，准备在老宅多住几天。
同时留下来住的，还有姑姑一家人。
姑姑如今长居别市，难得回来势必要陪着奶奶几天的。
奶奶看了一会儿春晚便觉得困倦，姑姑扶着她回了房间。
客厅里就只剩下表姐和谈青柠两个小辈。
韩穗的手机响个不停，她面带笑意，手指忙忙碌碌地回复消息。
青柠转头看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回电视上。
“柠柠。”韩穗突然笑着叫了她一声。
“嗯？”
“你想好报什么大学了吗？”韩穗收起手机，懒懒窝在沙发一角。
青柠摇头：“没有。你有什么建议吗？”
韩穗笑：“看你啊。但我想说，以你的条件如果上理工科大学，手机肯定会被信息发爆。”
青柠半信半疑地“啊”了一声。
韩穗挑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青柠犹犹豫豫地张开口：“你说我要是学医，我妈会不会想打死我？”
最近，学医的念头常常从脑海冒出，蠢蠢欲动。可一想到父母的态度，青柠又有些退缩。
韩穗收起笑意，坚定地点头：“会的。你想不开啊？学什么医？”
爷爷被害那件事是横亘在谈家所有人心口上的疤。更不要说亲眼目睹过现场的颜荟了，她是肯定不会让女儿学医的。
青柠垂下眼，淡淡地叹了口气：“嗯，那再说吧。我就随口一说。”
电视里歌舞升平，欢声笑语。青柠却蓦地没了看春晚的心思，和表姐说了声回了楼上的房间。
从包里拿出手机，刚开机，一连串的信息蹦了出来。
大部分都是春节的祝福信息。
礼尚往来，谈青柠也给自己的众多朋友和同学发了新春祝福。
发好之后，她打开窗户，冬日的寒风顿时嗖嗖地往里灌。
青柠缩了缩脖子，向窗外看去。
槐镇的常住民越来越少了。就连这大年三十的晚上，对面亮着灯火的房间也是寥寥。
唯有镇上统一安装的一排排红灯笼，在河面映出点点橙红色烛火。
天上一轮弯月，水中倒影摇摇晃晃影影绰绰，白色月光和红色灯火在河面交织，美得惊人。
谈青柠对着河面拍了张照片发给白津寒。
青柠：【漂亮吗？】
白津寒不答反问：【你要在老宅呆几天？】
青柠：【大概初五离开吧，我们市里见啦】
她关上窗户，窝在床上和白津寒发消息。
两人一来一往地随意聊着天，青柠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青柠发现，在她睡着的半小时后，白津寒给自己发了一句【晚安】。
看着这简单的两个字，青柠心里莫名涌上一种温柔和被宠爱的感觉。
她弯了弯唇，发了句【新年好吖】，开开心心地下了楼。
*
过年这几天的天气很温柔，气温在10来度，风也不大。
姑姑一家还要去姑父那里拜年，初二就离开了老宅。
君阿姨回来照顾奶奶，加上父母白天也会过来，偌大的院子倒也不缺人气。
谈青柠是在初四中午接到白津寒的电话的。
那时她已经扶了奶奶回了房间休息，刚出门打算买点东西。
“在做什么？”白津寒的电话向来言简意赅。
谈青柠老实回答：“要去商业街那里买东西。”
“烧饼铺？”白津寒一下就猜了出来。
青柠“嗯嗯”两声，无意识地甩着手上的折叠伞。
天气预报说有雨，前方天空乌云渐渐密集，看起来是快要下雨的样子。她便带了伞以防万一。
“你是初六来C市吗？”
话音刚落，一道雷声响起，小雨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青柠连忙躲入屋檐，沿着临街白墙往前走。
“不是。”白津寒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不是？”青柠困惑，“那是——”
话说了一半，手上的伞被人猛地从后方抓住，用力一拽。
青柠“啊”一声，猝不及防地被带得脚步踉跄，跌入一个坚硬的怀抱。
腰和肩膀被男生的手扶住，青柠愣怔着对上白津寒灼灼的目光。
“我今天来的。”
他平静地说完，拉着谈青柠一转，拐进一条幽深狭窄的巷道。
下一秒，白津寒抬起少女的下巴，嘴唇迫不及待地吻了上来……
一束天光从巷子狭长的幽缝中照射进来，竟然是出太阳了。
是冬季罕见的太阳雨。
两只麻雀扑棱着翅膀落下，跳到屋檐下躲雨；
胖乎乎的橘猫翻着肚皮躺下，懒洋洋地晒太阳；
而年轻的少男少女躲在窄巷，青涩温柔地交换着亲吻。
第38章
和上次简单的碰触不同,也许是带了几日不见的思念,这个吻比屋檐外的蒙蒙细雨来得激烈多了。
青柠眼睛闭着不敢睁开，唇间的触感却分外清晰。脸红得要炸,手臂僵硬得不知该往哪里放。
下颌线的位置被手扶住，脸颊被迫上仰，耳边是细雨落在青石板的声音,酥麻的感觉从嘴唇一路延伸。
青柠的脑子混沌一片，恍惚间觉得白津寒的吻技好像进步了好多……
她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对上少年痴缠难辨的眼神。
“瞄”地一声,青柠转头，看见对面墙边趴着一只橘猫，绿色眼睛正盯着他们看。
青柠一个激灵,连忙退开半步,脚抵上了墙,手劲一松，伞“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对面的人似乎不满她的退缩,手移了位置垫在她的脑后,柔软的唇又覆了上来。
青柠“唔唔”两声反抗无果,只好随他去了。
不知道亲了多久,白津寒才终于满意。
青柠满脸通红,手脚发软。
和初吻相比,这次体验完全不同。他就好像是在哪报了接吻速成班似的。
青柠这样想着,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声：“你这几天是不是偷学接吻了？”
看到白津寒愣怔的表情,青柠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她连忙摇头,“我什么都没问。”
白津寒多聪明的人，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他的眉头皱了皱，语气有几分恍然和警告：“原来你怪我上次亲得不好。”
他也是第一次，当时只想快速地让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实际心里也很紧张。
“没有没有。”青柠头摇得像拨浪鼓。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她怎么可能回味初吻这种东西？
“那你配合我多练几次。”
眼看着少年的头又低了下来，青柠倏地用手捂住了唇。
白津寒的趋势未停，一个吻便落在了手背。
青柠瞪大了眼睛，被手挡住的声音有些闷：“你怎么还亲手了？”
白津寒目光眷恋地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低低“嗯”了一声。
他弯腰捡起青柠掉落的伞，另一只手去牵青柠。
“走了，不是要买东西？”
青柠应了声，这才发现屋檐外的雨已经停了，胖胖的橘猫也不知道跑去哪了。
“你晚上住哪？”路上，青柠关心起他的行程。
“你们镇上的酒店。”白津寒打算在这里陪她一天，明天回市区。
“唔。”青柠顿了顿，又想起一件事，“你的医生真的同意高考之后再做手术吗？”
白津寒顿了顿，和干净透明的眼睛对视片刻，面不改色地回答：“同意。”
这话也没错，但是医生是勉强同意的。医生的意见是越快手术越好，开颅手术不是小事。拖得时间越长，肿瘤的发展越不可控。就算是手术中，也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风险。因为位置不太好，医生对此也没有百分百把握。
这个手术，他得去国外做。
可就是因为手术的风险，白津寒才不想现在出国。
他想陪着谈青柠高考，看她考一个好大学。他怕自己的手术会在各种意义上影响谈青柠的情绪和高考成绩。
他不想谈青柠担心自己，也不想自己手术有什么意外让谈青柠难过。
就再等等吧。
等他的小女朋友高考完，他就可以放心出国了。
如今已是二月，不过四个月的时间，很快的。
白津寒紧了紧两人牵着的手，如无声的承诺。
*
这天的谈青柠一直在外面陪着白津寒直到晚上才回家。
她带白津寒坐了江南的乌篷船，一起过了石桥，还去镇上的庙堂拜了佛。
谈青柠的愿望自然是关于白津寒的身体。虔诚地跪拜之后，她站起身来，不见白津寒的踪影。
庙堂外是一颗历史悠久的古松树，枝干粗壮，枝丫繁茂。树上挂满了红色的许愿带，远看像一大片红色的树叶。
树下，谈青柠看到了白津寒挺拔清隽的背影。
她几步走过来，“你在做什么？”
白津寒指了指树：“挂许愿带。”
谈青柠笑：“你也相信这个吗？”
在她印象中，白津寒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果然，白津寒摇了摇头：“本来不信。”
他顿了顿，看着谈青柠补充：“试试看吧。”
“那你许的什么？是不是身体健康手术顺利？”青柠高兴地问，“肯定会实现的。”
白津寒“嗯”了一声，本就精致的五官因为带了淡淡笑意变得柔和，越发俊秀。
“我的许愿带肯定会实现的。”他拉住谈青柠的手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目光深沉，“你说的，记住了。”
青柠一愣，怎么觉得有什么不对？
女孩子的第六感阻止了她想要探究下去的好奇心，就这么被他牵着走出了寺庙。
*
初五，谈青柠和白津寒各自回了家。
初六，谈明佑开车送女儿去了市区的别墅。
谈青柠的房间已经被蒋阿姨打扫干净，整洁如新。
妈妈颜荟连声道谢，将槐镇的特产给几位照顾女儿的叔叔阿姨各送了一份。
初七，谈青柠和所有人一样，正式回清中报道。
下午，学校请了上一届的优秀毕业生来给大家做演讲。
混合了各种鸡汤和鸡血的演讲稿后劲十足，让高三生们打起了精神回归到最后一学期的学习生活中。
一切都在按照事情该有的样子慢慢进行着。
谈青柠的生活和原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除了多一个男朋友。
不对，是多了个喜欢亲吻的男朋友。
自从过年那次，白津寒便借着“练习吻技”的借口，堂而皇之明目张胆地索吻。
平日里他还比较克制，毕竟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可每周日的下午，他便少不了借用“辅导功课”的时间行亲吻之事。
青柠暗自羞涩别扭了一段时间，逐渐适应并接受他的要求。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她总是不自觉地放纵着白津寒的行为。
*
高三生活越发地枯燥无味，所有的课余活动全部停了下来，只剩日复一日的学习。
日子在不断的考试和复习中过去。
3月，百日誓师大会已过。清中的所有高三生都在为本月即将举行的模拟考试做准备。
按照惯例，此次的模拟考试是和其他几个市一同考的，可以初步在全省范围内考察自己的成绩。
这不禁令人如临大敌。
又是一个沉闷的午后，季岚叫谈青柠一同下楼散步顺便买吃的。
“吃鸡排吗？”季岚示意前方的鸡排铺。
青柠摇摇头：“不吃。”
“吃呗。”季岚劝她，“白津寒又不在，有什么关系？你吃了他也不知道。等我们上去，味早就散了。”
青柠想了想，还是摇头。
季岚皱眉看了一会儿谈青柠，心中觉得奇怪。
她以前明明和自己一样，是鸡排爱好者来着。
突然，季岚脑中灵光闪过，双手一拍：“我知道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谈青柠，脸上是不怀好意的笑：“你是不是怕接吻的时候——”
“啊啊啊啊啊！”谈青柠大叫出声，整个人顿时尬到头皮发麻，脚趾抓地。
她几步上前作势要掐季岚的脖子：“季岚我鲨了你！”
她宣布，自己社会性死亡了。
“哈哈哈哈！”季岚笑疯了，捂着肚子便跑。
“谈青柠你敢想还怕我说嘛？哈哈哈哈！女朋友包袱很重——”
季岚的话又被一连串的尖叫声打断。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给我闭嘴！”
谈青柠追在季岚身后，试图将她抓住。
她死了不要紧，说出这种话的季岚也不能独活。
季岚边笑边跑，余光中看到白津寒从教学楼出来的身影，连忙加速跑到他身后躲着。
谈青柠躲闪不及，一头撞上了白津寒的胸口。
“跑什么？”白津寒将人拦下，皱眉问道。他在楼梯都听到她的尖叫声了，便直接下了楼来找她。
青柠看着白津寒一张一合的唇，脸蓦地红了。
“没事。”她摇了摇头。
打死她都不会说。
好在白津寒似乎也不怎么在意。
楼都下了，他索性陪青柠在校园里走了一会儿。
路过那个让自己羞耻的鸡排店时，谈青柠故意岔开话题：“你还记不记得，上学期你有次因为我和季岚吃鸡排吐了。”
白津寒愣了两秒，低低应了一声。
两人沿着教学楼绕了一圈，要回程的时，拐弯处突然跑出一个急匆匆的女生，眼看着就要撞上来。
白津寒眼疾手快，一把将低头的谈青柠拽到自己身边，避免了一场碰撞。
青柠一个踉跄，堪堪和旁边的女生擦身而过。
那个女生匆匆道了歉又急急跑开，似有急事。
“看路。”白津寒皱了皱眉，低声提醒。
她走路经常不看路不说，在不熟的地方还是个路痴。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
青柠“哦”了一声，小声辩解：“是她突然撞过来的嘛，不能怪我。”
白津寒幽幽叹了口气，声音很轻：“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怎么办？”
当喜欢一个人的事，总是会不自觉地为她担心。不认路的谈青柠在他眼中成了脆弱的小姑娘。
他心里记挂着她的一举一动，怕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受委屈。
这种心思对于白津寒来说过于新奇，他以前从来不在意这种小事。此刻却不觉得是一种负担，只当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虽然离离开还有一段时间，他已经忍不住开始为谈青柠没有自己的生活担忧了。
他的声音太小，谈青柠一时没有听清。
“什么？”她忍不住抬眸问道。
“没什么，我说我想亲你。”
第39章
晚自习放学的路上,谈青柠照例和白津寒并排走在惠风和畅的校园。
青柠分享今天刚听来的八卦：“听说有高一的学生去小树林摘果子被老师逮到了,要写检查，好惨。”
“幸好那时候我们没有被抓。”现在想想，既庆幸又后怕。
“我们被抓？”白津寒拧眉，低眸看向谈青柠。
青柠点头：“对啊。你忘了吗？那天晚上放学，你非要去摘两个橘子，还要我给你望风。”
白津寒低低应了一声，心下却是一沉。
他不记得了。
不仅摘橘子不记得,白天谈青柠提到他曾经吐过的事也没有印象。
最近这一段时间,他的记忆力似乎退化了。
白津寒侧眸,看着身边叽叽喳喳的少女发呆。
“你在想什么？”谈青柠察觉出白津寒异于往常的平静。
白津寒伸手捏了捏她的后颈又松开，声音低低：“在想复查的事。”
明天是周五,他要去医院复查抑郁症。
“哦……”青柠想了想，“要不要我陪——”
“不用。”白津寒淡淡打断她，“我自己去。”
第二天上午，白津寒准时坐在了医院精神科的诊疗室。
一整套流程下来，他得到了好消息。
“情况不错,从我们测试结果看，你的状况比之前好转了很多。”
医生笑着恭喜了他，手指在键盘上打字：“我根据程医生上次开的药,给你减了一点。药还是继续吃,下次再来复查。”
一阵“嘎吱嘎吱”的打印机声音后,白津寒接过一张新的药单。
他没有立刻起身,顿了顿张口：“抑郁症会引起记忆力衰退吗？”
“嗯,确实会有这种情况。抑郁症本身会引起患者记忆力下降、思维反应迟缓的现象。另外，药物的副作用也有可能引起这个情况。”
医生顿了顿，安抚相貌俊秀的少年：“你不用担心。你现在的状况正在好转，药也减量了。相信不久之后就可以恢复了。”
白津寒应着，道了谢起身离开了诊室。
将医药单递给汪森，白津寒在医院大厅坐下。
坐姿挺拔，样貌英俊的年轻人很打眼，不时有路过的人回头看他。
白津寒恍然未觉，兀自想着医生的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早上起床时的疼痛感已经散了很多，可这并不能安慰到白津寒几分。
最近，他晨起头疼的次数比之前多了。
加之记忆力的事，种种迹象都表明，他的病情正在加剧。
暖阳三月，天朗气清。
白津寒脊背却隐隐发凉。
他背靠椅背，阖上眼睛，幽幽吐了口气。
还有2个多月的时间……
他既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让病情来不及发展，又贪心地想要将和谈青柠相处的时光拉得漫长。
“少爷，白先生找你。”耳边突然传来汪森的声音。
白津寒睁眼，面前是汪森的手机。
他伸手接过来：“爸。”
汪森手上拿着药袋，自觉地退到一边，将空间留给白津寒。
白舒杨的声音一字不漏地从听筒传出：“津寒，我还是建议你尽早出国。”
似乎是意料到儿子要说什么，白舒杨打断他：“你先听我说。”
“我和你直说了。几年前，你看心理医生的事确实是我大意了。我现在发现一个很可疑的人，但是证据不足，还需要找到当年的医生。我怕你一个人留在C市不安全。”
“要么你回来A市，要么你出国赶紧手术。”
白津寒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半晌开口：“两个月都等不了吗？”
这几年他都安全度过了，现在他只要区区两个月都不行吗？
白舒杨重重叹了口气。
半晌，还是舍不得拂了儿子的意：“如果你执意要留在C市，我会加两个人过去。”
白津寒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松了口：“你让我考虑一下。”
*
今天一天，白津寒都没有出现在学校。
谈青柠的心也随着旁边的空位变得空落落的，少了点什么似的。
趁着晚上汪森来送饭的机会，谈青柠问了下白津寒的情况。
汪森笑着打哈哈：“少爷没什么事。就是去医院有点累了吧？他一向不喜欢医院，在家休息呢。”
谈青柠点点头，向汪森道谢。
回到食堂，她难得和季岚一同进餐。
“你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季岚笑话她，“幸好他是高考后才出国。不然你不得想死啊？”
谈青柠的呼吸一窒，羞愤道：“才不会。”
她只是对白津寒不来学校有点奇怪罢了。
那次他生日和爸爸碰头，还专程回来陪她上了晚自习。可这次，他明明是上午去的医院却一直不回学校。
谈青柠的担心一直持续到了放学。
今天是周五，妈妈颜荟正好有空来接女儿回去。
“妈妈，白津寒在家吗？”谈青柠系上安全带，顺口问道。
颜荟点头：“在啊。一直在他房间呢。”
青柠“哦”了一声，稍稍放心。
“对了，你们下周就要模拟考了吧？准备的怎么样？”颜荟关心女儿的学习。
“还行吧。”青柠抱着书包，窗外街景灯火飞速地倒退。
“反正还是联考，第一次估计比较难。”青柠微微叹口气，“好想快点到高考啊。”
颜荟看了眼女儿，笑出声来：“高考你有三个月假期，可以好好休息了。”
“我和许灼妈妈商量过，到时候抽个空，我们两家一起出去玩一趟。你觉得怎么样？”
谈青柠一口答应：“好啊，去哪玩？”
“这个没想好。你想去哪？国内东南亚都可以。欧洲有点远，怕你爸爸没那么多假期。”颜荟顿了顿，“也不着急。反正还有时间，到时候再看。”
两人一路聊着天，很快到了家。
妈妈的房间在楼下，谈青柠打过招呼后，径直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打开门，青柠的胳膊就被一股力猛地拽进了房间。
门“砰”一声被关上，她被人抵在了门板。
青柠的心脏被吓得快要跳出胸膛，手里的书包掉到了地上。
窗外皎皎一轮月，黑暗中，白津寒的面目不甚清晰，轮廓模糊。
见到熟悉的人，青柠的心跳速度渐渐降了下来。
她仰头，不明所以：“怎么了？你不舒服——”
“青柠！”门外突然传来妈妈的声音。
听声音是在上楼，正往房间的方向而来。
青柠一慌，顾不得其他，“啪”一声按亮门边的开关。
这么晚了，白津寒不应该出现在自己房间。要是被妈妈看到，她就百口莫辩了。
“你快躲起来。”
青柠拉着白津寒到衣柜前，打开门手忙脚乱地就要将人塞进去。
白津寒愣了几秒，目光幽幽地看着青柠。
“快点快点，拜托拜托！”青柠忍不住双手合十，甚至不惜主动亲了他一口意图贿赂。
白津寒不情愿地坐进了衣柜，双腿蜷缩在一起。
青柠“啪”一下关上衣柜，松了口气。
“哎，来了！”她朝门口大喊一声，走过去开了门。
颜荟是来给谈青柠送车厘子的。
将水果碗放在桌上，颜荟顺势和女儿聊了几句。
“前一段时间你姑姑来家里，问你想不想报师范。她说记得你小时候说要当老师的。”
青柠下意识摇头：“还没想好。”
“嗯，也不急。”颜荟拍拍女儿的肩膀，“我和你爸爸没什么要求，不学医就行。”
青柠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行了，你吃吧，我下去了。”
颜荟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反应，出去顺手将女儿的房门关上了。
青柠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确认妈妈下楼后，返回衣柜处打开门。
白津寒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突然的灯光让他的眼睛感觉到些许不适。
他不自觉眨了眨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因为酸涩带了点点水光。
他这么身高腿长的一个人窝在里面，手脚规矩，抬头看着谈青柠的眼睛润泽干净。
看上去莫名有种“乖巧”的感觉。
青柠的心头一软，弯下腰将手伸给白津寒。
“出来吧。”她小声说。
白津寒看着眼前的手，慢慢将自己的手握了上去。
覆盖，握紧，拉拽。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青柠猝不及防，“啊”地一声被他拽倒，倒在少年的身体和衣服上。
白津寒翻了个身将青柠压在下面，双手扶住她的头，低头吻了上来。
衣柜的门开了半边，青柠的腿从另半边敞开的门伸了出去。
她被压在衣柜的角落，空气稀薄。
青柠挣扎着“唔唔”两声想要换个地方，无奈嘴唇和身体都被固定得很死。
小小的挣扎反而刺激到了少年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腿被压住，亲吻变得更加激烈。
他的舌头探到里面，肆虐般掠夺。
青柠的脸涨得通红，被亲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没办法，只好咬了一口。
“不许躲！”白津寒微微退开一点，眉头紧皱。
“我要喘不过气了。”青柠赶紧趁机会把话说了，胸口剧烈起伏着。
白色衬衫紧裹着圆润，呼吸间形状越发明显。
白津寒的目光在她胸口一顿，喉头紧了紧。
他凑近青柠，右手依然扶着她的脸，拇指在她的脸上轻划，如情人间最温柔的轻抚。
他自己也不知道，出国治病需要多长的时间，会不会有后遗症并发症。甚至不确定手术能不能成功。
这些都是他不愿意立刻出国的理由。
他知道爸爸说的都对，自己应该尽快离开。
可是，他好舍不得啊。
“世人求爱，刀口舐蜜，初尝滋味，已近割舌。”
他是贪恋温暖的小孩，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太阳。
少年的目光痴缠，声音低哑：“柠柠，我走了以后你会忘记我吗？”
第40章
青柠听到他的问题一愣,下意识就摇头：“不会。”
她不知道白津寒为什么总是怕自己忘了他。就算她有过前科，那也是很小的事情了。现在她都18岁了,怎么会忘记自己的初恋男友呢？
白津寒和她对视了片刻，反手向后推开另一半衣柜门,将人拉了出来。
“怎么了？”青柠迟疑着,小心翼翼地猜测：“你要走了吗？”
她当然是希望他越快治疗越好,可一想到这件事,心跳还是猛地加快了一瞬。
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白津寒摇头：“没有。”
起码等她模拟考结束吧。也就一周了。
“哦。”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松了口气又有点失望。
青柠抬手摸上他的额头，轻声问：“你最近还头疼吗？”
“没有。”他立刻说。
青柠“嗯”了一声,心脏猛地一坠。
他的“没有”，反而让青柠确认了一件事。
——他的病情,应该是加重了。
后面的几天，谈青柠忙里偷闲，在复习的间隙不时观察着白津寒。
自习时,她常常能感觉到白津寒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安静幽深。
如一汪深潭。
有时候,她看到白津寒用指腹压头。
可当她问起他是否头疼时,得到的却是否定的回答。
人是奇怪的生物。
他以前头疼不严重的时候，常常借口头疼让自己按摩，像小孩子撒娇寻求大人的关心。
可现在他的病情加重了，却反而开始否认自己的头疼，不想让她担心。
青柠的心口又酸又涨,溢满说不出的滋味。
模拟考的前一晚,两人坐车回到家。
进房间前,青柠回头看了眼白津寒的背影。
他穿了身白衬衫,宽肩窄腰，脊背线条隐约可见。
如果她没看错，他好像瘦了。
青柠的眼眶一酸，心里的话忍不住就说出了口。
“早点去做手术吧。”
白津寒的身形一顿，转过身，眼神平静如湖水：“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青柠垂下眼，盯着自己脚上的球鞋。
“我想，你还是早一点去手术好。”
她不知道白津寒的病情到了哪一步，他也从来没有和自己详细说过。她只是敏感地感觉到了不安。手术，不都是越快越好吗？
青柠感觉到白津寒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审视的，带着压迫性的。
半晌，他走过来。
男生运动鞋的脚尖和自己的相碰。
“又赶我走。”白津寒平静地开口。
青柠抿了抿唇，声音很轻：“是啊，我在赶你走。你快走吧。”
“你看着我说。”
谈青柠抬头，眼睛清澈干净，声音平缓：“联系你爸爸，出国吧。”
白津寒沉默半晌，在她的目光中垂下眼睫。
“好。”
一句轻而哑的声音之后，他转身回了房间。
关门声响过，走廊恢复了平静。
*
第二天开始，是为期两天的模拟考。
这两天，白津寒都没有出现在考场。
青柠脑子里的弦绷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直到第二天下午考完试，她才长长松了口气。
考完试的当天没有晚自习，青柠打算走路回家。
刚走到校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白津寒一身白衣黑裤，双手插兜，身姿清隽地站在门口。
“你来接我吗？”青柠小跑过去，扬起笑容满面的脸。
白津寒“嗯”了声，习惯性地捏了捏她的后颈。
谈青柠缩了缩脖子，和他并排一同走回去。
那天之后，她没有再问过白津寒什么时候走。
她知道，白津寒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在高考前离开的。
这其实说明了，他知道自己的病情正在恶化。
只是他不知道她也知道了。
两人粉饰着表面的太平，各怀心思珍惜着不多的在一起时间。
“我要走了。”路上，白津寒突然开口。
谈青柠的脚步一顿，抬头怔怔地看向他。
脑子停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轻声道：“什么时候走？”
“过两天。”
青柠垂下眼，默默地应了一声。
他是特意等到自己模拟考结束才说这句话的吧？
青柠抿了抿唇，一时无话。
离别在即，心情一下变得沉重起来。
哎，也不对。自己应该高兴才是。
白津寒要出国做手术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不是吗？
回到家吃好饭，白津寒约青柠出去。
青柠一口答应了。
白津寒于是笑了笑：“走吧，我开车带你。”
他早就会开车，有国外驾照。
寒假回A市的时候，他已经顺便将国内的驾照拿了。
“好啊，我们去哪？”刚考完试，她没什么事，时间多得很。
“上山。”
*
在C市和邻市的交界处有一座青鹭山，因为开发问题，游人罕至。
白津寒开车沿着盘山公路一路向上，沿路是杂乱的植被和陡峭的山体，几乎看不到人烟。
青柠虽然是C市人，可并没有来过青鹭山。
夜色荒凉，路灯黯淡。
青鹭山的景色在夜晚有点恐怖，诡异得如同古怪灵异小说中主角遇险的发生地。
青柠的心脏一跳一跳，总觉得不□□稳。
她不自觉缩了缩身子，背部紧靠椅背。
驾驶座上的白津寒眉目冷静，沉着自如地驾驶着汽车。
“害怕？”少年的声音沉静。
青柠坦然承认了：“有一点。”
夜色下，从峭壁中伸出的枝丫都好似是鬼怪的魔爪，随时会将他们的车子勾走。
“别怕。”白津寒罕见地开了个玩笑，“我不会让你和我殉情的。”
青柠：“……”
好冷。
“我走以后，你想继续住别墅还是住宿舍？”白津寒没有理会青柠的沉默，继续问道。
“如果你想住别墅，我把蒋阿姨和安阿姨留给你。如果你害怕一个人住，就回宿舍吧。”
青柠垂下眼，轻声说：“我要回学校住。”
她顿了顿，又道：“白津寒你今晚话有点多。”
白津寒“嗯”了一声，“怕现在不讲以后没机会了。”
青柠的心脏重重拧了一下。
这什么意思？他的病很严重了吗？
她按捺住心中的酸涩，故作欢笑：“怎么可能？你做完手术又不会变成哑巴。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的。”
白津寒撇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最近一周，他头疼的症状越发重了。记忆力也下降得厉害，他甚至会想不起前一天自己吃的东西。
今天早上，他起床时一阵难受，竟然呕吐了。
——“喷射状呕吐”，医生提到过的典型症状。
这些事，他没有和别人提起过。但他自己知道，手术恐怕是迫在眉睫。
他没有两个月的时间等谈青柠结束高考了。
他已经联系了爸爸，这两天就会从C市直飞美国。那里已经一切准备好，就等他入院了。
白津寒凝了凝神，继续开了一段路，将车停在了一片相对宽广的平地。
“下车。”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兀自下了车。
青柠也跟着下车，随他走到平地边缘的栏杆处。
顿时一怔。
青鹭山高，从这里俯瞰下去，灯火点点，星光璀璨，整个C市似乎都在脚下。
“原来从这里看C市的夜景，是这个样子的。”青柠喃喃自语，“好漂亮。”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地方俯瞰C市夜景，远处的高楼和近处矮屋交错纵横，灯火相连，异彩纷呈。
山上的风从不温柔，冷风呼呼刮过青柠的脸，卷飞她的长发。
青柠只穿了件长袖卫衣，此刻微微有点冷。
“我以前想过很多次，要不要从这种高度跳下去。”旁边的白津寒突然出声。
“什么？”青柠一怔，转头看向他。
“刚到你家的时候，还是你提醒我从4楼摔不死。”最近他的记忆力不太好，刚到谈家的事倒是清晰深刻地印在脑海。
“原来你那时候真的想……”
青柠心下一酸，想起他这几年一直被抑郁症折磨的遭遇，眼眶微红。
她伸手，主动牵住他的，紧紧握住，抬眸确认：“但是你现在抑郁症已经好多了啊，不会再这样想了对吧？”
白津寒点点头。
如果他还想死，就不会要求出国做手术了。
“同样的场景，我想的是要不要死，你看的却是良辰美景。”白津寒一顿，转头面向谈青柠。
他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拂过她的眼角眉梢。
“我希望你一直这样，好不好？”
永远乐观，永远开心，眼中见的心里想的全是美好的东西。
青柠抿着唇，心里酸涩得更加厉害。
她好讨厌今晚的白津寒，像在交代什么似的。
可想到他喜欢自己开心，她又努力强颜欢笑地回答：“会的。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啊。”
白津寒的嘴角微微上扬，手顺势向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给了她一个深而绵长的吻。
夜间山风裹挟着少年清冽干净的气息，将青柠吹得晕晕沉沉。
她伸手抱住少年精瘦的腰身，仰着头承受。
这个吻来得缠绵缱绻，饱含了浓烈的感情。
不知过了多久，白津寒在嘴角尝到一点淡淡的咸。
再睁开眼，才发现谈青柠哭了。
“哭什么？”他停下来，皱眉紧皱，“我又不是死了，不用你哭丧。”
青柠缓缓睁开眼睛，鼻子抽了抽。
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是水光，在月色中有种“我见犹怜”的羸弱。
“我，我不知道。”她抽泣着轻声说。
泛着盈盈水光的大眼睛看着白津寒，一脸的无辜。
这副样子，很容易就勾起了男生心里的欲。
白津寒低头，用唇亲去她眼睛脸颊的水痕。
“不许哭了！”他凶巴巴地说完，沿着脸颊一路向下，吻上她的脖颈。
“你好凶。”青柠抱怨了一句，锁骨下方却是一痛。
她“啊”地叫了一声，退开两步。
青柠低头，扒开自己的衣服看了眼，涨红了脸。
羞恼地大喊：“你你你……你耍流氓！”
锁骨下方，原本白净的皮肤出现了一道深深的红色牙印。
第41章
白津寒笑起来：“好看吗？”
青柠快要气死了,远远瞪着他：“哪里好看了？！”
“你，你——”她被气到语无伦次，“你要走了就可以耍流氓吗？”
白津寒走到她跟前,伸手解开自己衬衫的上两颗扣子。
青柠吓了一跳,惊慌失措：“你干嘛？”
“你不会故意带我来这,想——”要那个什么吧？
“给你咬回来。”白津寒一副很大度任你报复回来的样子。
“什么？”青柠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后恼怒地抿起了嘴，“我才不要！”
想想气不过,她伸出脚在白津寒雪白的鞋子上踩了几脚。
“踩你。”
刚踩了两下，腰间被人一勾，她还低着的头顺势撞上了白津寒的胸口。
少年微凉的皮肤贴着她的脸,青柠脸上的热度更甚。
“不要生气了,就是想给你留个记号。”
白津寒的话传入耳朵，青柠微怔。
留个记号？要这么凶残吗？
“可是牙印好丑啊。”青柠小声说,“你很帅也没有用……”
她闷在白津寒的怀里嘀咕了几句,突然灵光一闪：“还不如纹个身呢。”
“纹身会疼。”白津寒提醒。
“你咬得也疼！”青柠抬脸，愤愤不满地抱怨,“你属狗的吗？”
“属你的。”白津寒面不改色。
青柠：……
这是什么土味情话？
“那走吧,去纹身。”谈青柠低头,摸了摸自己锁骨下的牙印。
“你要纹什么？”
“嗯……”青柠想了想，环顾四周。
黑色天幕，凉白月色和点点繁星交相辉映。
“纹个月亮吧。”
像你一样。
*
在谈青柠的指点下,白津寒开车去了平西路。
平西路是C市著名的夜市,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加之价格实惠，很受年轻人欢迎。
白津寒停好车，和谈青柠一同进了平西路。
路上的男男女女们打扮时髦，风格迥异。街道两边的店铺敞着门，不时有小吃的味道和高亢的音乐声从里面传来。
青柠拉着白津寒的手，轻车熟路地从路边一个门进去，里面是另一番天地。
这是一个3层商区，一间间紧凑的店铺挨在一起，大部分卖的都是女孩子喜欢的饰品美甲毛绒玩具等。
“我记得这里有好几家的……”青柠一边牵着白津寒的手防止走散，一边左右张望着店铺名字。
两人的外表都出色，一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有生意不忙的店主主动招呼：“小姑娘要买什么？来我家看看啊。”
青柠笑着婉拒了。
“哎，到了。”走到尽头拐了个弯，青柠终于找到了纹身店。
她以前学习不忙的时候，也会和季岚出来逛平西路。一直对这家叫“青歌”的纹身店印象深刻。
和她以往印象中的纹身店不同，店主不是纹着大花臂的壮年男子，而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女生。
店内环境很干净，装修得很有艺术感。店门左侧，一整面墙上挂的都是作品照片。作品风格各异，统一的是线条流畅，上色均衡。
“你好，是要纹身吗？”见来了人，坐在电脑前的助理起身询问。
谈青柠点头：“对，我想纹一个小的。”
“好，稍等一下。你们先坐。”助理示意他们坐在沙发，从桌下拿出一张表格。
在进行了前期沟通和消毒准备后，谈青柠依照指示脱掉了最外面的卫衣。
店主戴着口罩，露在外面的眼睛干净，肩颈处纹着一只鱼。
也许是看出了谈青柠的紧张，她出声安慰，声线温柔：“放轻松，第一次纹这个位置是会有点疼的。但是你纹的面积很小，我会尽量快一点。”
谈青柠吸了口气，“好。”
“疼就算了，别纹了。”白津寒站在一旁，眉头皱得很紧。
他没忘记，和现在有些类似的场景，出现在校医务室。
谈青柠因为摔伤上药，痛出了眼泪。她看着大大咧咧，实则也是被从小宠大的娇气包。
在胸口纹身的疼痛，她不一定受得了。
“不要。我要纹。”谈青柠瞪了他一眼，转头和漂亮的纹身师说：“别听他的，我可以的。”
“好。”纹身师笑笑，答应了。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当针刺下来时她还是忍不住痛地一缩。
“忍一忍，不要动。”纹身师的声音带了几分严厉。
青柠“哦”了一声，眼泪都快痛出来了。
手被白津寒握住，硬生生疼出了冷汗。
这不是纹身，是酷刑吧？
等纹好后，谈青柠的额发都湿了。
“你看看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修改的？”结束后，纹身师温柔地问。
谈青柠随意瞥了眼自己的胸口，疯狂摇头：“很好很好，不用修改了。这是我看过最好看的月亮了。”
刺青师被她惶恐的样子逗笑。
这小姑娘看着勇敢，第一次纹身就非要纹胸口。可真枪实战的时候又吓得飙泪，太可爱了。
两人从纹身店出来，已经是晚上9点了。
谈青柠明天放假，倒也不是很着急回去。
两人在路口的奶茶店买了个两杯饮料，牵着手慢悠悠地晃回了停车处。
春天，晚风，甜甜的饮料和你。
这本是一个很完美的晚上。
直到两人回家，看到门口停着的一排黑色轿车。
*
车子的车牌号是属于A市的。
两排黑衣人沿路站着，俱是身形高大西装革履的青年男人。
看到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谈青柠心脏猛地一沉。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白津寒，不明所以。
“你不是说过两天走吗？”
白津寒停好车，伸手握了握谈青柠的手，安慰似的：“下车看看。”
两人刚从车上下来，一道熟悉的身影迎了上来。
“少爷，我来接你了。”赵朝站在车旁，毕恭毕敬地说。
“现在？”白津寒也有点意外。
赵朝点头：“是的，情况有点变化。白先生已经先行去了美国，敦促我尽快护送你过去。”
白津寒应了一声。
余光中看到谈青柠失落的脸，心里顿时一沉。
“我上去拿个东西。”他丢下一句话，绕开赵朝进了门。
谈青柠已从刚开始的怔忪中反应过来，意识到白津寒马上就要走了。
她低下头，亦步亦趋地跟在白津寒后面。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照得重叠，他们却马上就要分别。
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又无话可讲。
青柠跟着白津寒上了楼，心事重重。
前方的人突然停下，她一头撞上了少年宽厚的背。
“怎，怎么了？”青柠抬头，不解地问。
白津寒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将人拽进了自己的房间。
门“砰”一声被关上。
青柠的背部一痛，“咚”地一下撞到门板。
她“唔”一声痛叫出声。
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灯光，寥寥月色从窗外倾泻进来。
白津寒的脸隐藏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眼神幽深地似乎要将眼前的少女吸进去。
青柠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与不安。
她肩膀处的大手力道很大，骨头隐隐作痛，有种要被捏碎的错觉。
眼前一道暗影，少年的吻随即落了下来。
今天晚上他们接过好几次吻了。
无论是在青鹭山缠绵悱恻的吻，还是在车里蜻蜓点水的吻，都和此时的这个不同。
这个吻充满了侵略性，疯狂而没有节制。
青柠的舌头被他绞得发痛，嘴角流出来不及吞咽的唾液，又被他很快吻去。
她被这犹如世界末日没有未来式的亲吻搅得心酸眼热，伸手轻轻抱住了白津寒。
这几天，她心里的担心不断得到了证实。
赵朝为什么突然提前来了？肯定是他的病已经到了某个严重的程度了。
青柠甚至不敢肯定，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想到这里，眼泪就和刹不住闸的流水似的往外涌。
纠缠的唇舌再次尝到咸咸的眼泪，可没有人停下。
他们拥抱，亲吻，像两株生生不息纠缠不清的藤蔓。
直到青柠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快要喘不过气，白津寒才堪堪离开她的唇。
脸颊一热，流出的眼泪被人用唇温柔地拭去。
少年的声音暗哑：“哭什么？我还没死。”
青柠的心脏酸酸涨涨，话都说得断断续续：“你，你是不是，很严，严重了？”
她吸了口气，再也忍受不住地哭出声来。
她的泪流出一点，白津寒便亲去一点。
青柠别开脸，对这样的亲昵感到羞赧。
可白津寒今天的耐心出奇得好，誓要亲到她不哭为止似的。
青柠深呼吸了好几次，堪堪止住眼泪，漂亮的眼睛泪水迷蒙。
白津寒低头，亲她的眼睛。
“以为我要死了就可以甩开我了？”他声音低沉，语气带了几分戾气，“你别做梦了。”
青柠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
突然间，胸口处的皮肤一热，是白津寒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抚摸。
“疼吗？”他声音低低，语气带了怜惜和缠绵的意味。
“疼。”青柠泪汪汪地看着他。
真的好疼啊。
胸口和心口同时都在痛。里里外外，绞得她难受。
“柠柠。”白津寒亲她的唇，一下一下的，带着温柔的眷恋。
“你会不会等我？”
“会。”她下意识地说。
白津寒都要走了，她实在没有那个心情分析他话里的意思，只想顺着他回答，让他开心点。
果然，他闻言弯了弯唇。
“我走以后……”白津寒顿了顿，继续道：“就不要联系了。”
青柠一愣，仰起头目光怔怔地看着他。
“我要手术，你要高考，我们不要互相打扰了。”
这个解释很合理。
谈青柠应了声“好”，心里更加酸涩。
“一会儿你不要送我，我一个人走。”
“为什么？”
“我怕自己见了你就不想走了。”白津寒低头亲了亲她，“你不要找我，等我回来娶你。”
青柠点点头，眼泪又流了出来。
什么“不要互相打扰”，什么“等他回来”……不过是对于未知未来的一种美好期许罢了。
他心知肚明自己的病情，却装出一副冷静轻松的样子来让她安心。
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比想象中更加了解他，也清楚地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白津寒将谈青柠送到了她的房间，离开前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唇。
又低声叮嘱一遍：“不要送我。”
谈青柠点点头。
一身很轻的关门声之后，房间恢复了安静。
谈青柠怔怔看着关着的门发呆。
直到下楼梯的声音消失，她匆匆走到窗口向下看去。
以往昏暗安静的花园此刻灯火大亮，有如白昼。
花园里站着以赵朝为首的白家人，两位阿姨和汪森也在下面。
半分钟后，白津寒的背影出现在她的视线。
青柠咬唇，看见白津寒和赵朝说了几句话。
赵朝伸臂做了个手势，白津寒顺势弯腰坐上了面前的黑色轿车。
紧跟着，其他人也有序地上了车。
一串汽车发动的声音之后，楼下的汽车依次驶离了这里。
花园又恢复了原本的昏暗和宁静。
清风明月，树影婆娑。
他们分别于三月的月圆之夜。
*
另一边，坐在车里的白津寒突然出声：“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副驾驶的赵朝凝声提醒：“少爷，时间紧迫——”
“很快。”白津寒淡淡打断他的话，直接命令司机，“去平西路。”
再次看到白津寒，纹身店的店主也有点意外。
“我想纹身。”白津寒直说来意。
“纹什么呢？”
“太阳。”
店主想到了几小时前来纹弯月的小姑娘，心里了然。
想来是为了和女朋友搭配，还挺浪漫的。
“想纹哪里呢？”她出声提醒，“你也看到了，新人最好纹在手臂小腿这样的位置，肉多一点疼痛感少。”
白津寒摇头：“哪里最疼纹哪里。”
“什么？”纹身师怀疑自己听错了。
“哪里疼纹哪里，不要露在外面的部位。”白津寒重复了一遍。
……
十几分钟后，白津寒面色略苍白地从纹身店出来了。
在骨头上纹身很疼，他一声不吭地承受了。
平西路依旧繁华，人潮不断，灯影在夜色中摇晃出缤纷的色彩。
商业街的夜晚五光十色，热闹非凡。
面色冷峻，孤独一人的白津寒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
快速回到车上，他淡淡出声：“去机场。”
“好的少爷。”司机应了一声。
赵朝看了看时间，松了口气。
白津寒低眸，右手撩起自己的衣摆。
肋骨靠近腰侧的地方皮肤泛红，一个小小的太阳如同火焰般烙在他的身上。
疼痛而深刻。
*
第二天，颜荟从家里赶来，给谈青柠办理了住校手续。
和她一个宿舍的，都是班里的女生。
在听说谈青柠要住校后，她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距离高考仅剩2个多月的时间，大家对于八卦的兴致都少了很多。
颜荟在食堂陪谈青柠吃了午饭便离开了。
对于白津寒的离开，母女俩默契得都没有多谈。
谈青柠再次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落满阳光的阳台和设施简单的房间一如昨日，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不知道白津寒现在到美国了没有。
她低下头，摩挲着手里的手机。
既然他不要联系，就不联系了。
一切都等到高考后再说。
谈青柠抿了抿唇，收拾书包打算和舍友一样去教室自习。
刚收拾好，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是舍友江雪回来了，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快递。
“谈青柠，楼下有你的一个快递，我帮你拿上来了。”
“谢谢。”
谈青柠从江雪手中接过快递，心中困惑。
她刚住宿舍怎么就有快递了？
“我先走了哈。”江雪换了个鞋就出门了。
谈青柠应了一声，目光停留在快递箱上。
收件人是自己的名字，寄件人是个不认识的人。
她拆开快递箱，一个印有著名奢侈品牌logo的首饰盒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精美的白金项链。
青柠单手拎起项链，碎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璀璨如星。
盒子里还附赠了一张手写的卡片——“天天开心”。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笔锋凌厉，力透纸背。
看到熟悉的字迹，青柠的心脏重重一颤，眼眶发热，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挥金如土的风格，是白津寒的一贯作风。
不是说了不要联系吗？这个礼物算怎么回事？
青柠的鼻子发酸，深呼吸了几次，将项链放回盒子，锁在了抽屉。
这个抽屉，高考前她不会打开了。
她收拾好书包，去了教室。
季岚也在教室自习，看到谈青柠立刻朝她挤眉弄眼。
谈青柠弯唇笑了笑。
“你怎么了？”季岚立刻看出了她的不正常。
青柠摇了摇头。
季岚“啧”一声将人拉出教室，“行了，笑的比哭还难看。你怎么了？”
青柠沉默半晌，叹了口气。
“季岚，我回宿舍住了。”
“啊？你分手了？”季岚惊讶。
难怪今天她一个人来上的自习。
青柠摇摇头，“他出国了。”
“出国……”季岚双手一拍，“那是好事啊！”
“对啊，是好事。”青柠看着远处吸了吸鼻子，轻声附和。
季岚并不知道情况，她也不打算告诉季岚。
除了多一个人烦心并不能带来什么实际效果。
“你看我就说他走了你会想他吧？”季岚余光看到青柠难过的样子，话锋一转，“没关系啊，等他治好病回来就好了。”
谈青柠没有说话，沉默良久才轻轻应了一声。
回到教室，青柠拿出一套数学卷子，在分心和专心之间来回游移。花了比平时多半倍的时间才写完。
这个状态并不太好，可谈青柠没有办法。
浑浑噩噩地过完回到宿舍的第一天，谈青柠早早躺上了床。
第二天一早，她被舍友的闹钟吵醒。
这才想起来住校生到教室的时间要比走读生早。
习惯真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比如早起，比如晚睡，也比如一个人的陪伴。
谈青柠揉揉眼睛，快速下床洗漱整理，加入到舍友的行列。她必须要努力适应住校生的生活了。
中午，谈青柠吃好饭回了宿舍，准备休息一下。
路过宿舍楼大厅时，她的目光冷不丁被竖在厅里的小黑板吸引住了。
在快递的那一栏中，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
谈青柠心里微动，从阿姨那里拿回了快递。
这一次是一盒进口的巧克力。
附赠的卡片写着：“专心学习”。
他倒是怕自己分心呢。
青柠看着那四个字笑了。
笑着笑着，心脏又微疼起来。
一连好几天，谈青柠每天都会受到白津寒送的礼物。
他不见踪影，可又好像无处不在。
在落日余晖处坠着的云朵里，在夜晚路灯昏黄的光晕里，在街头巷尾的喧嚣声里，在青柠某些倏忽而至的思绪里。
他离开了，却又以另外的方式默默陪伴着青柠。
第42章
“谈青柠,你的快递！”宿舍楼的阿姨叫住要出门吃饭的青柠。
拜白津寒的每日一礼物所赐，宿舍楼的阿姨已经认识谈青柠了。有时候还会热心地帮她把当天快递带到宿舍。
“哦，谢谢阿姨。”青柠从阿姨手上接过快递,看向自己的舍友：“你们先去吧,我把东西放上去。”
舍友们应下先行离开。
出了宿舍楼,几人还是免不了讨论起来。
“到底谁在给谈青柠寄快递啊？这都一个多月了,天天寄。”
“而且你们看到了吗？她收到的好多都很贵啊！”
“我看到了！前天是一个名牌钱包。”
“会不会是她在网上买的A货？”
“她不是说是一个朋友送的吗？”
“什么朋友？男朋友吗？”
几人哈哈哈笑起来。
“看谈青柠的表现不像男朋友，她从来都不用,把东西都收起来了。可能是追求者之类的。”
“哎，要是有人这么追我，我肯定就答应了。”江雪羡慕地感叹了一句。
几人八卦归八卦,倒也不会因此对谈青柠有什么异样的眼光。
如今已经是五月,最后一次模拟考在即，洗澡吃饭都是匆匆忙忙。高三教学楼的课间比以往安静很多。
所有人都在为了高考做最后的冲刺,谈青柠也不例外。
这段时间以来,她收到了各式各样的礼物：裙子，饰品,包包,零食,墨镜，数码产品……
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
她不知道白津寒临走前是怎么准备的，但是每天一个,从未缺席。
现在,她收到快递的心情已经变得很平静了。
她将收到的零食分享给了季岚和舍友。其他的礼物则被全部收在一起,没有再动。
谈青柠绷着神经，努力将所有心思集中在学习上。
高三的生活按部就班，早六点到晚十点的教室井然有序。
这期间，许灼来找过谈青柠，欲言又止。
谈青柠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什么“警告过你不要早恋”之类的话。但也许是良心发现，许灼并没有苛责什么，最终只是鼓励她不要多想，好好学习。
谈青柠点点头应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想考医学院的心思越来越重。
她这次的模拟考成绩和上一次差不多，但是名次下降了。
最后一次模拟考一般偏简单，所以大家都考得不错。分数也挨得更加近。
按照她的名次，报考省内医学院够呛。
还得加油才行。
清中的住校生一个月一次假期，青柠没有回家，留在学校自习。
颜荟中途来看望过女儿一次，看见她变尖的下巴于心不忍，叮嘱她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青柠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心里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毕竟高考只有一次，谁不是为此拼尽全力呢？
就连有加分资格的实验班同学都在努力学习，她又有什么资格放松？
*
白驹过隙，弹指一瞬。
清中校园里的枇杷树结了果子，黄灿灿挂在树梢。
烈日骄阳的天气，六月到了。
三栋教学楼外齐刷刷挂着“高考加油”的大红横幅。
高考的前几天，老罗开了最后一次正式班会。
叮嘱了几句高考的注意事项时，一向乐呵的老罗突然闪了泪光。
“我们7班是个很优秀的群体。我们师生一场，话不多说。祝大家前程似锦吧。我们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下课铃响起。
旁边的高二楼传出震耳欲聋的齐声大吼：“祝学长学姐高考顺利！金榜题名！”
没一分钟，高一楼也传来集体的喊叫声:“曾经你们以清中为荣，现在清中以你们为荣！”
教室里的同学们互相看看，会心地笑了。
这种事，他们在高一高二的时候也做过。
古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崇尚读书是刻在骨子里的事。
处于人生转折点的高考生们更是全国人民的保护动物。
象牙塔的他们刚刚成年，对于成人世界的风雨丝毫不知。他们青春年少，对未来充满期待，渴望伴着鲜花与掌声步入理想的大学。
在这关键的时期，几乎全世界的人都在为他们让路。
马路上没有了喇叭声，学校门口的地段暂时禁行禁停；小区里跳广场舞的大妈们收起了录音机，互相转告休息3天；邻里间有吵闹的小孩会立刻遭到父母的阻止……
一句“高考时间”，足以让周边所有人暂停手上的事，为考生们营造出安静祥和的备考环境。
高考的学子们最大，在这几天，他们清晰地接收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善意。
颜荟从家里赶来，陪谈青柠住了几天宾馆。
6月9号的下午，最后一门化学考完。
谈青柠回到宿舍楼，从阿姨那将高考这几天的快递拿走。
回到寝室，她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收好，一起打包带走。
拉着行李箱背上书包，青柠站在门口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宿舍。
再见了，清中。
*
高考就这么轰轰烈烈又悄无声息地结束在了六月。
谈青柠和妈妈坐许灼爸爸的车一同回了槐镇。
路上，谈青柠较以往安静了许多。
颜荟以为她是没考好伤心，安慰了几句。
同坐后座的许灼眉头皱了皱，出声询问：“没事吧？”
谈青柠转过头看向许灼：“你觉得这次考试简单吗？”
“一般，物理难一点。”
谈青柠点点头，若有所思。
“考完就别想了。”许灼爸爸从后视镜看了两人一眼，“这几天好好放松一下，高中三年不容易。”
“我要去打球。”许灼立刻说。
他有段时间没打球了，快要憋死了。
青柠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季岚的微信。
她看了眼，抬头对妈妈说：“妈，季岚想来找我玩。”
颜荟一口答应，“行啊，来家里住几天吧。”
谈青柠又转向许灼：“明天季岚来玩，一起吃饭。”
“好啊，没问题。”
到家后，青柠回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
从3月份到今天，78天过去，她一共收到了78件礼物。
除了被吃掉的食物，还有六十多件。
大大小小的东西，她用了一个行李箱才拖回来。
每一份礼物都附赠了一张卡片，唯独最后一份礼物盒空空荡荡，除了一个pad再没有别的东西。
是忘了吗？
青柠猜测着，心里隐隐不安。
第二天，谈青柠的门口很安静。
一直到下午都没有快递员的身影出现。
她的手机也干干净净的，毫无快递信息。
是停下了吗？
青柠有些不放心，请季岚在来之前帮自己回学校看看。
季岚在晚饭前发来了微信。
【没有，门卫室和宿舍楼我都去了，没有你的快递。】
看到季岚的消息，谈青柠确认了，白津寒的礼物确实是准备到高考结束。
他临走前将这78件礼物准备好，一天送自己一个。
以这种方式默默陪伴她到高考结束。
可这之后呢？就这样了吗？
谈青柠的眼睛发酸。
白津寒临走前说的话又回响在脑海。
“不要找我。”
“我们不要联系了。”
……
之前不联系，她可以理解是怕自己考试分心。
可现在，她已经高考完了，也不能联系吗？
谈青柠紧紧攥着手机，手心汗湿。
犹豫良久，她打开微信，在和白津寒的对话框打下【我考完试了】。
手指在发送键上停留半晌，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
这个开场白好像不太好。
【你好】？
——过于官方。
【在吗】？
——令人烦躁的招呼语第一名。
【谢谢你的礼物】？
——一句废话。
写写删删，删删写写。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青柠一个手抖，将信息发了过去。
【最近还好吗？】
心脏漏跳了一拍，青柠紧张地盯着微信界面，深怕错过他回复的第一时间。
一分钟过去了，无事发生。
两分钟过去了，界面依旧平静。
三分钟，五分钟……
青柠等了足足十分钟，什么都没有。连“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也没有出现过。
手机安安静静的，信息如同石沉大海。
不对！现在美国还是凌晨吧？
不好不好！
她怎么在这个时候发微信过去了？
青柠懊恼不已，可惜信息已经发了很久，撤不回来了。
发出去的信息，泼出去的水。
她现在只能等白津寒回复了。
然而，直到晚上和季岚许灼吃好晚饭去外面宵夜，谈青柠依旧没有收到回复。
晚上10点，三个人坐在小吃街的烧烤店。
桌上摆放着点好的各类烧烤小龙虾，每个人面前一瓶啤酒。
季岚和许灼相谈甚欢。
青柠低头看了眼手机，默不作声地喝酒。
“别喝了。”手里的酒杯被季岚一把拿下。
谈青柠扁着嘴，眼神迷茫，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谈青柠别喝了，我给你换个饮料。”许灼找老板要来一瓶橙汁，倒进谈青柠的杯子。
青柠低头看着眼前的橙汁，没有动作。
“啪嗒”一声，一滴泪落在了橙汁里。
同桌的两人对视一眼，都吓坏了。
身为谈青柠最好的朋友，他们两人从来没见过谈青柠哭。
季岚转过身，二话不说给了谈青柠一个拥抱。
她伸手拍着谈青柠薄瘦的脊背，声线难得温柔：“怎么了？没事啊宝贝。”
“不至于啊谈青柠，把酒还给你还不行吗？大不了我回去被我妈打一顿。您老别哭啊。”许灼也慌了神，将啤酒又换回桌上。
谈青柠趴在季岚的肩膀，哭声呜咽。
“我好难受啊。”她哽咽着说，细弱的肩一颤一颤。
从和白津寒分别之后，她一直绷着神经，不敢想也不愿想和他有关的事，只想好好把高考结束。
可就在刚刚的某个瞬间，脑海里绷着的那根弦突然就断了。
他不回自己的消息了，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不是不愿回，是没办法回。
所有的委屈和难过一泻千里，全部都化为了此时的泪水。
“没事的啊！”季岚用眼神示意许灼拿纸巾来，继续轻拍着少女不断颤抖着的脊背。
“等一等他就回来了啊。他治好病就会回来看你了。不哭了。”
青柠哭着摇头，伸手接过许灼递来的纸巾，胡乱在脸上擦。
这顿夜宵结束在谈青柠的泪水里。
青柠和季岚是被许灼送回家的。
第二天醒来，青柠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机。
——依旧是空空荡荡。
谈青柠的心也跟着变得空落落的。
*
季岚在槐镇玩了几天后回家了。
青柠有了时间，便和父母一同去老宅看望奶奶。
父母和奶奶聊天的时候，她一个人去了上次和白津寒来的庙堂。
青柠取了香，先烧香再磕头。
“进则救世，退则救民；不能为良相，亦当为良医。”
“佛祖有灵，请让我的朋友顺利度过这一关吧。我愿意用一生从医来还愿。我会将毕生奉献于医学事业，竭尽可能的帮助更多病人。”
青柠默默在心里许了愿，恭恭敬敬地磕了头。
回奶奶家的路上，青柠偶然发现街边新开了一家文艺店铺。
——慢遥时光。
这是一家卖书兼给未来寄信的店。
很多古镇都有类似的店铺，槐镇也不例外。
鬼使神差地，青柠走进慢遥时光，给三年后的自己写了一封信。
“未来的谈青柠：你是一个很幸运的女生。有宠爱自己的家人，有从小到大的朋友，有感情很好的闺蜜，还有一个很美好的理想。希望这些温暖与幸运常伴于你。愿未来的你依旧乐观、向上、积极。——18岁的青柠留”
永远积极，永远乐观，永远向上。
青柠默念着自己的留言，将信投入了邮筒。
*
青柠回到奶奶家，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君阿姨早已做好了菜，一家人就等着谈青柠了。
“去哪了？打你电话也没接。”妈妈一边问一边示意谈青柠洗手吃饭。
“去附近转了转。”青柠弯了弯唇。
一家人围着桌子坐好。
要开饭的时候，青柠抿了抿唇，郑重宣布：“爸爸妈妈，我想学医。”
话音落下，餐厅顿时安静了一瞬。
“啪”地一声，是颜荟筷子掉在桌上的声音。
“谈青柠，你说什么？”妈妈的声音严厉，音量提高了八度。
青柠抬头看向妈妈，语气平静：“我想报医学院。”
颜荟的手掌重重在桌上一拍，碗碟发出几声“兵乓”地碰撞声。
颜荟火冒三丈，气得发抖，厉声大叫道：“我怎么和你说的？啊！爸爸妈妈从小要求过你什么了？不让你学医不是为你好吗？！”
谈青柠低垂着眼不说话。
谈明佑叹了口气，出声道：“青柠啊。为什么突然想学医了？”
谈青柠抬眸看向爸爸，轻声说：“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
“好啊！”颜荟气笑了，“学会用张仲景来压人了？”
“保身长全？你爷爷的医术医德出类拔萃，保身长全了吗？！”
颜荟气得胸口起伏，粗喘着气。
身为一个医生，她深知如今的医疗环境。加之谈页的事给她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她说什么也不愿女儿走学医这条路。
“可是爷爷不会后悔从医的。”谈青柠小声反驳，“那是一个意外。”
“行啊。你们高尚，我自私行了吧？！”颜荟站起身来，气冲冲地走了。
谈明佑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青柠，想要学医救人是好事。但是这件事对你妈妈来说太突然了，她需要时间消化。”
谈明佑从小就非常尊重女儿的个人选择。对女儿的大学专业也没有妻子那么大的意见。
他只是有些意外。因为“不学医”已经是谈家统一的意见了。
“我知道的，爸爸。”青柠转向奶奶，又重复了一遍，“奶奶，我想学医。”
奶奶的面目慈祥，一双眼定定看着孙女。
看着看着，眼里就渐渐有了泪花。
她点点头，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做你想做的事吧，奶奶支持你。”
“你妈妈那里不要担心，奶奶去帮你说！”
谈青柠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妈妈不同意的时候，她还能有理有据地和她说话。可奶奶一说支持，她却只想哭。
谈明佑看着同样红着眼泛着泪的一老一少，无奈地摇摇头。
“你们先吃饭，我去找颜荟。”
*
在爸爸和奶奶的联合劝说下，妈妈终究是松了口。
但她也为此对谈青柠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气。
谈青柠天天在家赔着笑脸，左右奉承，才终于让妈妈的脸色好转一点。
她同意了谈青柠学医的意向，但是有两点要求：一是要上省内的医学院，二是如果高考分数不够临床专业就拉倒。
六月底，高考分数线下来。谈青柠的分数不高不低，大概在卡线处。
参加了招生咨询会，一家人又研究了一番，最终选定了3个医学院。
一所专业医科大学，一所综合性大学的医学院，还有一个C市本地大学的医学院。
7月中旬，录取通知单下来。
谈青柠被综合性大学T大的医学院录取了，5年制的临床医学。
对于这个结果，谈青柠稍稍有点失望。
但是既来之则安之，至少考研究生她还可以再努力一次。
收到录取通知单的那天，谈青柠拍了张照片发给白津寒的微信。
等了半天，依旧是没有回复。
她叹了口气，已经习惯了。
在家里再次翻出白津寒送自己的礼物，谈青柠第一次打开了pad。
在备忘录里，她看到了白津寒的留言。
原来，他把最后一张卡片藏在了pad里。
手写的简简单单八个字——
“谈青柠，我们分手吧。”
谈青柠的脑子嗡嗡作响，手上一松，pad砸到了她的脚趾。
她看着地上的pad，半晌回不过身来。
脚趾很疼，可心脏的抽痛更甚。
原来，最后一件礼物是分手礼物。
他早就准备好了，在高考之后说分手。是自己太笨，一直没有发现pad里的留言。
如果早早知道，她还会选择学医吗？
恍恍惚惚间，谈青柠也不知道答案。
*
九月，谈青柠正式进入T大报道。
T大的宿舍是四人间，其他三人都是谈青柠的同班同学。
身为同龄人，大家很快就熟络起来。
也许真是应了表姐所言，谈青柠在开学时就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随着整个大一军训的展开，谈青柠的微信收到了越来越多的好友申请。
这里面基本都是男生，大部分人她连认识都不认识。
还有一些其他系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得知的微信号。
除了必要的，青柠一律没有理会。
晚上，谈青柠和舍友们坐在一块聊天。
夜空中月光皎皎，星光熠熠。
刚摆脱高考进入大学的少女们免不了谈起自己的感情经历。
宿舍4个人，只有一个有男朋友，其余三人都是单身。
“不可能吧？谈青柠你是单身吗？”有人惊讶地问。
谈青柠点点头。
舍友苏檬摆摆手：“没关系啦，喜欢你的人这么多。只要你想，很快就能脱单的。”
另一个舍友接话：“是啊，老有人和我打听，你们方队那个很白很白的美女是谁。”
谈青柠也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围着自己了，只好委婉地表示现在不想谈恋爱。
“为什么啊？”
青柠开玩笑：“可能因为有个白月光吧。”
“白月光……那他一定很帅很优秀吧？”舍友好奇。
青柠点点头，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机：“是啊。”
苏檬“啧”一声，“谈青柠你这么好看，要什么白月光？你应该是别人的白月光才对啊！”
青柠一怔，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纹身。
半晌，她才轻声开口：“不，他说我是太阳。”
第43章
“请右手握拳,跟随我宣誓——”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社会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医学院的礼堂里，100多个穿着白大褂的医学院新生庄严宣誓。
谈青柠和大家一起念着誓言，从没有像此刻一样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
从今以后，她就要像爷爷和父母一样，在医学这条路上走下去了。
医学院大一的课程大都是基础通识类，和其他专业的相差无几,大学生活也类似。
上课、自习、社团、追剧、逛街……在这些女生常见的活动中,宿舍四人建立了亲密的革命友谊。
作为宿舍唯一一个有男朋友的人,苏檬偶尔会夜不归宿，靠着舍友们打掩护躲过阿姨的查房。
这个周五，苏檬又是一天不见人影。
晚上，其他三个人都窝在宿舍，各做各的。
谈青柠坐在桌前，默背着六级词汇。
英语四级考试对她来说太简单，做几套真题就可以。所以她直接背了六级单词，打算在大一将英语考试都过了。
“苏檬又不回来了，要我去帮她签到。”孙晓一个骨碌从床上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唉，我都冒充她好几次了，真怕阿姨把我认出来。”
“那我去吧。”另一个舍友姚姚主动说。
“谢谢啦姚姚，祝你转专业成功！啾咪！”孙晓立刻笑嘻嘻地比了个心。
T大是一所综合类985院校，医学院是前几年才合并过来的。相对于T大的王牌专业，医学院在T大不太排得不上号。
于是，分数线略低的医学院成了很多人“曲线救国”的跳板。
每年都有不少人先进入医学院，再通过转专业考试转到T大其他的学院。
宿舍四个人中，致力于从医的只有谈青柠和孙晓。
姚姚和苏檬都是打算参加转专业考试转其他学院的，但是相比于姚姚的刻苦，苏檬就散漫多了。
苏檬的家境相当不错，家里经营着一家公司。来T大读书，她更多的是为了T大的牌子，专业什么的无所谓。
没过两分钟，姚姚从楼下上来了，手里多了一大盒巧克力。
“这什么？”孙晓眼尖，一下发现了姚姚手中的东西。
姚姚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将巧克力放到谈青柠的桌上。
“有人送你的。”
“谁啊？”谈青柠在巧克力盒中翻了翻，没有看到什么卡片。
“我也不知道。”姚姚耸肩，“我签到的时候阿姨看我是306宿舍的，就说把这个给你们宿舍姓谈的女生。”
“唉，快要圣诞了。”孙晓猜测着，“大概是想约你一起过平安夜的吧？哈哈哈哈。”
谈青柠垂下眼，将盒子放在一边。
姚姚拉开椅子坐下，手臂撑在桌上托腮看着谈青柠。
谈青柠长得标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亮，皮肤白得和别人不是一个度。骨架纤瘦，身姿窈窕。最关键的是，她性格也很好，为人亲和，特别好相处。
“青柠，我要是男的也会想追你。”一个不小心，姚姚将心里的OS念出了口。
谈青柠愣了一下，蓦地笑了。
“要是你的话，那我可以考虑一下。”
“我印象中C市的女生都挺白的。哪像我们市靠海，吹一吹就把人吹黑了。”
姚姚最羡慕的就是谈青柠的一身白皮肤，抗住了军训的风吹日晒，依然是白里透粉吹弹可破的样子。说是冰肌玉骨也不为过了。
“靠，我知道是谁送的了。”床上的孙晓突然一拍床，从梯子爬下来。
“你看看，是不是这一盒？”她将手机竖起来给两人看。
屏幕上的照片和谈青柠桌上的巧克力盒一模一样。
“是一样的，这照片哪来的？”谈青柠指了指自己桌上的巧克力，“好还回去吗？”
“不太好吧。”孙晓犹豫着，小声说，“是叶恒啊，就那个电气的系草。”
听到这个名字，谈青柠皱皱眉，似乎有点耳熟。
“叶恒？我知道啊。”姚姚激动，“哇他条件很好啊！青柠你考虑考虑，电气的高富帅！听说他家里是当地供电局的。”
孙晓也赞同：“是啊。这是他朋友圈发的照片，说是前一段时间从香港带回来的圣诞限量版巧克力。”
谈青柠“扑哧”一声笑了，“现在巧克力也开始限量了吗？”
“哈哈哈，可不是？什么都被商家做成限量的，价格就炒上去了。”
谈青柠顿了顿，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对这个名字感到耳熟了。
她打开微信，在新朋友申请找到了叶恒的名字。
他的头像是自己打篮球的照片，申请栏里写着：“我是电气的叶恒，提前祝你圣诞快乐，希望巧克力合你的胃口。”
是今天的好友申请，她还没有通过。
谈青柠想了想，出于礼貌将人加了好友，接着试图把巧克力归还给他。
叶恒察觉出她的意图，怎么也不愿意收。
青柠在试了几次后也只好作罢。
平安夜，叶恒顺理成章地提出了约会的邀请。
谈青柠没有答应，和同宿舍的两个单身狗约着一同逛街看电影。
三个女生混迹于各方情侣之中，说说笑笑的，也是十分自在。
在外面玩到9点，几人才慢吞吞地打车回了学校。
夜寒风冷，到校门口下车的时候，三人俱是被冷得一颤。
“好冷啊。”姚姚一下车就感叹。
“赶紧回宿舍吧，我要抱着我的暖手宝取暖。”孙晓催促着。
谈青柠默默跟上两人，不动声色地将大衣帽子扣在了头上。
这个冬天，她依旧穿着红色的斗篷大衣，可是再没有人会叫她“小红帽”了。
回到宿舍，谈青柠将包放下，准备等舍友洗漱好再洗。
突然，门口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闲着的谈青柠走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女生。
见门开了，女生很有礼貌地问：“你好，你们宿舍的谈青柠在吗？”
谈青柠点点头：“我就是，有事吗？”
女生惊讶了一下，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平安果。
她笑了笑：“你好，这个是一个男生托我转交给你的。”
青柠困惑：“男生？你认识吗？”
女生摇摇头：“不认识。不过挺帅的，个子也很高。”
不知送的人是谁，青柠只好将平安果接过来，向女生道了谢。
重新回到位置时，孙晓已经洗漱好了。
“哇，又是叶恒送的平安果吧？”
“可能吧。”青柠走到洗脸池旁，对此事没什么兴趣。
“青柠，叶恒真的挺不错的，要不要考虑一下？”正在自己座位泡脚的姚姚问。
谈青柠的动作一顿，声音平静：“再说吧。”
苏晓和姚姚对看一眼，同时想到谈青柠以前提起的白月光。
关于这个，谈青柠没有多说，她们也不好意思多问。
但是人不能一直陷在过去啊，总是要往前看的。
晚上临睡前，姚姚实在忍不住问：“青柠，你前男友，对你好吗？就算他再怎么优秀，渣男也是不值得留恋的。”
青柠缩在冰冷的被子里，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曾经很好。”
“能有多好啊？叶恒对你也挺好的。”孙晓忍不住插话。
青柠轻笑了一声，声音幽幽：“假如是他的话，宿舍现在应该已经有空调了吧。”
“我们宿舍吗？”
“不，整栋楼。”
姚姚一怔，惊叫：“真的假的？”
青柠大笑出声：“假的啦。”
“吓我一跳。”孙晓拍了拍胸口。
谈青柠打开微信，顺着界面一路往下滑。
一直翻到很后面才看到白津寒的头像，他们的对话框依旧停留在她发录取通知书过去的那一天。
图片被清理过，早已变成了“无法显示”。
——如同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是一片灰白。
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下，曾经要好的伙伴们也随着高考分散各地。
许灼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独自北上。
季岚和谈青柠同在一个城市的不同地区，一南一北。她忙着追星，周末常常不见踪影，和谈青柠聚得也不多。大部分时候，两人的交流都是在手机上。
急景流年，乌飞兔走。
倏忽之间，又是两年过去。
大一的谈青柠，还是个看大体老师都有些怵的弱生。
而大三的她，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用颈椎脱臼法处死小白鼠。
随着专业课的增多，谈青柠的学习也越发忙碌。
从早上7点到晚上10点，她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教室、实验室和图书馆。
大三的下学期，更是有《内科学》，《外科学》，《急诊医学》，《中医学》等一大堆专业课要上。
所以，当谈青柠接到姚姚邀请她一起去联谊的消息时，她是拒绝的。
姚姚在大一结束的时候转专业成功，变成了电气的学生，和叶恒一个班。
苏檬转专业考试没过，依旧在医学院混日子。每到考试周就愁眉苦脸挑灯夜战求一个及格。
而孙晓则准备继续读研读博，走学术科研道路，对一切课余活动sayno。
“哎呀，去吧青柠。”苏檬在宿舍翘着二郎腿，吃着零食追着剧。
“就当和同学吃个饭呗。”
“对啊，就是一顿饭而已，耽误不了你学习的。”姚姚也搭腔。
她转了专业，但依旧和她们住在同一间宿舍。
谈青柠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好吧。”
这两年来，叶恒有时会给她发发消息。
一开始，谈青柠就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目前不想恋爱的想法。
叶恒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大大地夸奖了她一番。
他聊天的尺度把握得很好，不会让人反感。
谈青柠见叶恒并没有要表白的样子，也就随他去了。
有空的时候聊两句，和普通朋友一样。没空就算了，叶恒也不会追着她不放。
这次的联谊在医学院和电气院之间，由两个院的学生会组织。
谈青柠虽然已经大三，但是凭借当初的一张军训照，依旧在校内享有不小的知名度。
那张照片是普通的站立军姿照，第一排的谈青柠大眼小脸，美得很显眼，加之太阳下过分白的皮肤，显得非常“鹤立鸡群”。
每次校内论坛上提到军训，这张照片几乎都会当做镇贴照片被贴上论坛。
是以这次联谊，电气院点了名想让谈青柠过去。
姚姚则一心想撮合舍友和叶恒，想也没想地就把这个任务包了下来。
谈青柠并不知道这些弯弯道道，打算就当和同学们聚个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周五下课，谈青柠回宿舍换了身衣服。
黑色波点吊带裙配白色针织外套，飘逸的裙摆一直到小腿下方，露出一截细瘦白皙的脚踝。
“走。”她理了理头发，拎上同色系的挎包。
“沃日，你平时在学校怎么不这么穿？”苏檬看得一愣一愣。
“平时不太方便嘛。”谈青柠一脸无辜。
她和所有女生一样也爱美，但是平时为了方便，很少穿这些漂亮花哨的裙子。
“太漂亮了青柠。”姚姚喜不自胜，拉着谈青柠就走。
“快快！要让别人看看我们医学院美女如云！”
谈青柠笑了笑，和舍友一同下楼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走了一半，苏檬突然惊叫一声：“你们快看那个车！好踏马的贵啊！”
几人顺着苏檬的目光望过去，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正从校门口驶来。
“可能是谁的家长吧。”姚姚随口一说，继续挽着谈青柠的手臂往前走。
青柠看着那辆劳斯莱斯，心里无端神奇一股异样的感觉，免不了多看了几眼。
就在此时，那辆劳斯莱斯却突然转了个方向，唰一下停在三人面前。
三人俱是一愣，惊讶地看着前方的状况不知所措。
谈青柠动了动胳膊，示意绕车过去。
还没动作，车后座的门开了。
高大英俊的年轻人从车上下来，长身玉立，年轻精壮的身材被包裹在合身的衬衫西裤中。
他的五官精致，轮廓鲜明，一双眼目光灼灼地盯着谈青柠，几乎要将她的脸上盯着洞来。
谈青柠的呼吸一窒，心跳几乎停了。
她怔怔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白津寒，恍如梦中。
“你们要去哪？”白津寒走到三人面前，声音清冷。
谈青柠的脑子已经无法思考，宛如浆糊。
“去联谊。你是？”姚姚好奇地抬头，替舍友回答。
“联谊？”白津寒的目光蓦地一沉，伸手直直抓住青柠的手腕。
“跟我走。”他面无表情地说。
第44章
见到白津寒的第一刻，谈青柠本能地惊喜了一瞬。
她怔怔地看着白津寒时隔三年的脸,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长相没有大变,头发短了一些,眉眼间比三年前多了几分成熟，轮廓越发深邃利落。
谈青柠的眼睛蓦地有些发酸。
“不走？”白津寒的声音低下来，“是要在这说？”
谈青柠的脑子嗡嗡作响：说什么？
白津寒松开她的胳膊，眸光往旁边一扫。
姚姚被冻地一凛,快速抓住了苏檬的手臂。
白津寒微压眉角，声音低沉：“不好意思,你们可以避让一下吗？”
姚姚朝谈青柠看了一眼,略微有些担忧。
青柠转向舍友,声音清淡：“没关系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自己过去。”
听到她一会儿要过去，白津寒的太阳穴又是一跳。
“那你自己小心点哦。”姚姚对白津寒这架势感到害怕。
苏檬拉她胳膊,语气轻松：“我们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青柠点点头，看着两个舍友离开。
下一秒,她的眼前一黑。
白津寒俯下身和她平视，注视着她的目光深沉晦涩。
她穿一身修身长裙，身材纤细修长,乌黑的长发披散在白皙的肩膀。眼神明亮，笑容干净,清纯动人。
和以前比,她褪去了一些少女的可爱圆润,像抽枝发芽的柳，变得更加漂亮了。
就刚刚那一小段路，不知吸引了多少男生的目光。
他的手抚上她的侧脸，放缓了声音，嗓音微哑：“柠柠，跟我走。”
谈青柠的心跳如鼓，下意识地说：“走去哪？我还有点事……”
白津寒一顿。
有事？联谊吗？她不是自己的女朋友吗？
他向前一步逼近谈青柠，眉眼冷厉，语气是压不住的躁郁，“你还真的要找别的男人？真当我死了吗？！”
白津寒的手臂肌肉绷紧，青筋凸了出来，气得头疼。
他目光如炬地盯住她的胸口。
平口的吊带长裙齐胸，白皙的皮肤上露出半截弯月的纹身。
“那你还留着这个干吗？留着好看吗？”
“不是，我……”
谈青柠正要说话，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拉开包的拉链，拿出手机。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叶恒的名字。
接通电话，叶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现在在哪？”
“我还在学校，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
“我来接你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
话没说完，手里的手机已经被人拿走了，通话□□脆利落地挂断。
“他是谁？”白津寒紧盯着青柠的眼睛。
男人的声音，接人，吃饭……
一个猜想渐渐在他脑中成形，胸口憋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是——”
“——算了别说了！”
白津寒打断谈青柠的话。
想知道，又怕知道。
怕她说出什么自己不喜欢听的话。
他捏着手机，好看的眼睛布满了阴沉，下颌线绷得很紧。
谈青柠被吓到，有些害怕地后退一步。
她退一步，白津寒便上前一步。
在她要做出下一步动作前抢先抓住她的手腕。
白津寒的眸光沉沉，语气强硬：“你马上和他说清楚，我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是说好了等他的吗？
对，是他离开的时间太长了。只要她现在和那人说清楚，他就不介意了。
青柠一时没有绕过弯：“说什么？”
白津寒太阳穴突突地跳，强忍着心脏的抽痛开口：“说分——你说说什么？”
谈青柠愣愣地看着他的样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自己现在另交了男朋友吗？
可是，他们也已经分手了啊。
谈青柠的手腕突然一痛，忍不住“嘶”了声，看着白津寒的目光多了恼怒。
白津寒的头痛欲裂，眼眶却是一点点泛了红，暗哑的声音微微颤抖：“你不要我了，那我怎么办？”
霸道和强势不过是强撑做出来的表象，用来掩盖内心的害怕。
他内心清楚地知道，自己隔了三年才来找她是自己理亏，即使是有原因。
可是在见到人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像以前那样，想要理所当然地寻求她的温柔和宠爱。
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对自己的要求全部说好。
看到一向清冷强硬的人眼神中透露出的脆弱，谈青柠的心脏一抽，鼻子发酸。
“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了啊。”她轻声说。
明明是他先提的分手，现在却表现出一副没有这回事的样子算什么呢？
白津寒的瞳孔猛地放大：“不可能。”
他握住谈青柠的手更加用力，另一只手却不得不按住疼痛的头部。
脑袋里像是有神经在抽，又涨又疼。
“我没同意分手，你说了不算。”他再也忍耐不住，将人一把抱住。
“你看我病好了，就不要我了？”白津寒低低哑哑地反问。
“怎么能这样呢？”这句话的声音很轻，听上去有点诡谲的味道。
谈青柠被他这一抱彻底弄懵了，鼻尖满是他身上清冽干爽的味道。
什么看他好了就不要他了？他好像忘了自己提的分手。
这里是T大靠近校门口的位置，两人的外形本就引人注目，加之还有一辆招摇无比的车，吸引了不少校内学生的目光。
周五下午，周边路口来来往往的人本就不少。
谈青柠以前虽然脸皮厚，但这几年已经沉静了不少，不太习惯被这么围观。
正当她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腰部突然一重，双脚悬空离开了地面。
白津寒竟然就这么单手把她抱起来了。
谈青柠“啊”了一声，单手锤他的肩膀，“你先放我下来！”
白津寒默不作声，对她的声音无动于衷。
“再动就在这亲你了。”他平静地威胁。
谈青柠霎时安静下来。
下一秒，她被塞进了车子的后座。
白津寒也紧跟着坐进来，面色不虞地吩咐：“开车。”
司机应了一身，将前后座之间的挡板升了起来。
“柠柠。”白津寒转过头看她，伸手去揽她的肩膀。
谈青柠别过脸，还在为刚刚发生的一幕懊恼。
说是去吃饭的，怎么就上了他的车了？
谈青柠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和舍友联系。
她急急转回面向白津寒。
“我的手机呢？把我手机给我！”
白津寒在她转过来时面色一喜，听到她的话又收起了笑。
“给我呀，我打个——唔唔。”
剩下的话消失在白津寒忽然覆盖过来的唇舌中。
他恨不能将谈青柠的手机扔出窗外，还给她？
白津寒的心脏又酸又痛，嫉妒和怒意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将谈青柠压在座位上，激烈地吻她。
“柠柠。”他含含糊糊地叫她的名字，快要晕眩在她身上清甜的味道中。
他真的很想她。
谈青柠呼吸不畅，伸手推他。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唔唔嗯嗯”的声音。
白津寒顺势抓住她的手，单手控制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反剪到背后。
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勺，以一种控制的姿势凶狠地亲她。
青柠的胸被迫向前，针织外套被蹭得凌乱，白皙的皮肤贴上男生衬衫的扣子，坚硬冰凉，硌得微痛。
青柠的胸口不停起伏，喘息剧烈，唇舌被紧追着不放，根本说不出话来。
为了防止自己被亲到窒息，她只好采取了和缓政策。
谈青柠放松了身体，舌尖轻轻地回吻了他。
白津寒的身体一僵，睫毛颤抖起来。身上的戾气却卸了大半。
控制她手腕的手松开，改为捧着她的脸，唇却依旧舍不得离开。
不知何时被扔到犄角旮旯的手机响了起来。
白津寒接吻的动作一顿。
他微微退开，伸手抹了抹谈青柠的嘴角。
原本干净淡漠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声音完全哑了下来。
“柠柠，你和那个男人说清楚，我就什么都不和你计较。嗯？”
谈青柠不想他误会，出声解释：“我和叶恒本来就没什么。”
“那你和他说，你有男朋友，不要再联系你了。”白津寒皱眉。
“我们分手了。”谈青柠提醒他，眼神干净清澈。
在响个不停的手机声中，她继续补充：“是你提的。”
“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提分手？他拒绝承认。
谈青柠叹口气，伸手去够自己的手机：“你把手机给我。”
“不给。”白津寒眉宇微沉，“给你联系别的男人吗？”
“我和我舍友说一声不去了。”谈青柠抿了抿唇，妥协了。
手机拿到自己手上的时候，来电铃声早就停了。
谈青柠没有回给叶恒，而是打电话给了姚姚，抱歉地请她转达。
“你没事吧青柠？”姚姚依旧有点不放心，“刚刚叶恒打你电话没接，他快急死了。”
在白津寒虎视眈眈的目光下，谈青柠头皮有些发麻。
“没事，刚刚没听见。你们玩得开心。”
姚姚对于她的爽约有些不满，后来还是在请她们吃饭补偿的保证下堪堪接受了。
挂掉电话，谈青柠低头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外套，坐正了身子。
她看向白津寒，猜测着问：“所以你不记得你提分手了？”
白津寒眉头皱得很紧，摇了摇头：“不记得。”
他做过手术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都是空白的。
为了安心治疗，他的手机电脑全都被换了新。
他没有任何社交软件的账号，事实上，他也觉得自己并不需要。
因为他记得，自己在学校一直是被孤立的那个，并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在美国治疗好脑瘤后，他便顺势在那里读了大学。
直到近几个月，他才隐隐想起一些自己手术前的事。
是了，自己一心等死的人，怎么就来美国做手术了？
他一度以为自己是被爸爸强制带来的。
可最近才发现，似乎是有别的原因。
可是他的脑子动过手术，记忆受了损，偶尔想起的也只是一些片段。
为了找回记忆，他甚至尝试了催眠。
这是他以前从来不愿尝试的治疗法，他讨厌自己被人控制，讨厌另一个人了解他的思想。
可是为了搞清楚自己脑子中出现的少女到底是谁，他还是去找了著名医生给自己进行了催眠。
催眠的效果不大，但是足够让他记起一些了。
他想起自己在谈家住过一段时间，去C市的清中上过学，还交过一个女朋友。
零零碎碎的一些片段，全是和谈青柠在一起的时光。
那些日子，大概是他最近几年最开心的时候了。
可是，他居然忘了。
查到谈青柠在T大读书后，他立刻飞回了国内。
先去A市将家里翻了一通，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紧接着便直接坐车来了T大找人，正好遇到她。
*
听到白津寒这些经历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白津寒下榻的酒店。
谈青柠坐在沙发，一时五味杂陈。
半晌，她抬眸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人：“你现在已经好了是吗？”
“嗯。”
“那太好了。”
谈青柠心里一喜，同时也松了口气。
她抿了抿唇，尽量平静地说：“你走了以后，我每天都会收到一个快递。高考的最后一天，快递里的是分手礼物。”
“东西呢？”白津寒似乎是不信，依旧想要一个证明。
“留在家里了没有带来。”
现在想想，她大概能明白白津寒的想法。
那些礼物是他离开前就准备好的。如果手术顺利，那他自然会通知这边把最后一件礼物换掉。可如果手术出现了什么问题，他没办法通知或者不想通知，那最后留给她的礼物就是分手。
虽然是事出有因，可三年的分别是真的。
3年的时光过去，总会在人的身上留下点什么。
比如存在于两人之间的，淡淡的疏离感……
在安静又匆忙的晚餐后，谈青柠提出自己要回学校了。
白津寒没有动作，坐在餐椅上沉默地看着她。
半晌，他张了张唇，声音低低：“分手了不能复合吗？”
“让我想一想吧。”青柠的脑子乱糟糟的，一时也理不清楚。
白津寒没有说话。
他显然也感觉到她的生疏。
“我明天要早起去社区做志愿者。”谈青柠小声解释。
她明天去的社区离学校很远，一大早就要坐地铁过去。
半晌，白津寒终于起身。
“我送你回去。”
他拿了车钥匙，亲自开车送谈青柠回了学校。
一路开车到了T大门口，谈青柠连忙开口：“停在这里就可以了。”
白津寒不听她的，将身份证递给门卫检查，开车进了校园。
“宿舍在哪？”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一直走到前面右拐。”青柠只好给他指路。
车子停在了女生宿舍楼下。
谈青柠解开安全带，却听到车门落锁的声音。
“明天几点走？我来接你。”白津寒转向她。
“不用了。我和其他同学一起的。”青柠有点为难，“你的车太高调了。”
她是去一个偏僻社区做志愿者的，坐着这么高调的车过去有点不太好。
“啪”一声，白津寒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下一秒，他倾身过来，手撑在副驾驶的座椅，居高临下地看着谈青柠。
她的脊背紧贴着座椅，眼睛里有些不知所措。
“我给你时间想清楚。”白津寒低下头，鼻尖对着她的。
他对着她的唇，声音低了下来：“但是，你也不许找别人。”
第45章
谈青柠回到宿舍,第一次没了看书的心情。
她早早洗漱好,爬上了床。
手机的微信已经多了一个联系人。
白津寒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换了,所以那时候她才联系不到他。
他不记得他们分手了,以为自己还在等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遵守约定另找了男朋友……
可三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白津寒相较之前好像变了很多。
就算是自己,也不是17，8岁的那个谈青柠了。
他把“复合”说得那么顺理成章，可他真的了解现在的谈青柠吗？
青柠望着那个白津寒的新头像，幽幽叹了口气。
他的头像是一个太阳纹身，这非主流的头像和他有点不搭，和自己的月亮纹身倒是挺配的，也不知道他从来弄来的。
正看着,头像旁边突然多了一个红色的“1”。
【你明天去哪个社区？】
紧接着下一条：【不送你】
谈青柠的手指一顿，想了想将明天要去的社区名称发了过去。
姚姚和苏檬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
“你们怎么这么早？”谈青柠从床上坐起来。
现在才9点,孙晓还在图书馆没回来，她还以为她们起码要玩到10点以后呢。
“害,别提了。”苏檬摆摆手，“你没去电气的人很失望。后来叶恒喝多吐了,大家就提前结束了。”
喝吐了？
姚姚见谈青柠愣住,安慰道：“没关系的。他舍友送他回去了。”
她挑了挑眉：“不过你欠我们的饭记得补哦！”
“好，随时都可以。”谈青柠应了。
苏檬洗好脸,敷着面膜走到谈青柠床下,敲了敲她的床沿。
“今天那个帅哥是谁啊？”
姚姚闻言也兴奋地过来八卦：“他好帅！身材也很可,腿巨长啊。”
“而且有钱。”苏檬一边压平面膜一边补充。
“是不是你前男友？！”姚姚猜测，又皱眉，“不对啊，你前男友不是渣男吗？他看上去很喜欢你啊。”
“浪子回头？”苏檬也纳闷。
谈青柠无奈。
真是越猜越离谱。
“是我前男友，他不是渣男。”
“那怎么回事啊？他是想找你复合吗？”苏檬问。
“嗯。”
“合啊！”苏檬拿起镜子照了照，“这么帅，你也不吃亏。”
“不行。”姚姚身为叶恒的同学，为他打抱不平，“都分手了肯定有原因的呀。不能因为美色和钱财就回去！而且，说起高富帅，叶恒也是啊。”
“外表这个见仁见智，但今天那车和司机就能看出来家境不是一个级别好吗？”苏檬很无语。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姚姚问。
谈青柠想了想：“我说他失忆了你们信吗？”
姚姚“噗”一声笑了，“这也太小说了吧？”
苏檬扯下面膜，难得用她贫瘠的医学知识靠谱了一回。
“他脑子受过损伤？还是心理受过创伤？”
谈青柠如实告之：“做过一个脑部手术。”
苏檬“哦”了一声，“那也正常。现在想起来了？”
“想起来一部分吧。”青柠也不知道白津寒想起来了多少。
他想起自己是他的女朋友，但是记不得他给自己准备分手礼物的事了。
“那情有可原，你就答应呗。”苏檬说得轻巧。
“还是再想想吧。”姚姚连忙开口，“青柠现在身边的选择也很多啊。”
两人就站在床下，就到底要不要复合进行了一场小小的争论。
谈青柠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一个人沉思。
在收到白津寒分手礼物的时候，她根本就不敢深思里面的原因。
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一定是自己不想知道的。
分开的这几年，她努力学习，好好生活，就连向爸爸打听一句白津寒的消息都不敢。
好不容易将白津寒这根刺慢慢地磨平，他却又突然出现。
她无比深刻地感觉到了命运的无常。
白津寒的病好了，她当然很高兴。
可是三年过去，两个人各自的改变和对彼此的陌生也是客观存在的。
突然间，床上的手机又响了一声。
是白津寒发来的微信。
【为什么无法直视宽面和米线（图片.jpg）】
图片是她去年朋友圈的截图，那时候上了寄生虫课，对牛带绦虫和蛔虫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于是发了个朋友圈吐槽。
他在翻自己的朋友圈？
谈青柠手指微顿，回复：【你还是不要知道了，不然以后吃不下了怎么办】
另一边的白津寒看到谈青柠的回复，皱了皱眉。
拇指一划，继续翻看她的朋友圈。
到了晚上，他的情绪已经冷静下来，理智也渐渐回笼。
谈青柠的朋友圈没有限制时间，他花了几个小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从高考到大一，将近一年的时间她都没怎么发朋友圈。
大二开始会发一些有趣的大学生活，比如做的实验液体颜色很漂亮，小白鼠很可爱，兔子好胖之类的照片。有时候也会发课本的照片，还有自己画的骨头、人脑之类的图。
偶尔几张自拍，穿白大褂的和穿常服的都有，依旧笑得很开心。
可以看出来，她的大学生活很充实，她也很会忙中取乐。
看着这些零零碎碎的片段，白津寒的心脏一点点皱了起来，酸涩无比。
这是没有他参与的三年，他只能通过这寥寥的朋友圈了解。
在今天见到谈青柠之前，他一直是对谈青柠有怨气的。
就算自己失忆了，她难道不能联系白家的人或者通过她爸爸找自己吗？
但凡她有联系自己的举动，他也不会三年后才回来。
脑子的记忆力不在了，可他的心脏记得，身体也记得。
只要谈青柠联系他，他一定还会本能地靠近她，相信她，喜欢她。
本就带着怨气的人在看到谈青柠联谊时彻底炸掉了，毫无道理可言。
可他也是才知道，谈青柠不联系自己的原因是自己提了分手。
多可笑。
这让自己今天的理直气壮显得格外讽刺。
可是，他真的喜欢她啊。
这种感情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根本就被连根唤起，如滔天的海浪将他吞噬。
在美国的三年，他每天过得空空落落，行尸走肉似的。
时间对他来说没有一点意义，生活总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白津寒低头，看向自己肋骨上的纹身。
如果没有太阳，月亮只是一个黯淡无光的球体罢了。
*
第二天一早，谈青柠和报名的同学一同前往合湖社区。
合湖社区位于T市的最南边，坐地铁到底站后还要转公交。
辗转一个多小时，几人才到达合湖社区的社区服务站。
服务站外已经临时搭建好了桌子并挂上了红色横幅。
这次义诊主要包括分发健康宣传手册，测量血压血糖，解答日常生活中的健康问题等等。
谈青柠换上白大褂，给路过的市民分发宣传册。
“学姐！”身后突然有人叫道。
谈青柠转身，只见一个大一新生着急地朝自己挥了挥手，她的对面坐着个瘦骨嶙峋的奶奶。
她连忙走过去坐下，小声问：“怎么了？”
“我怕我量不好……”女生不好意思地说。
这个奶奶的胳膊实在太细了，她怕自己量不好血压。
“没事，我来吧。”
谈青柠朝老人家笑笑：“奶奶我给您量个血压，放轻松。”
奶奶应了声“好”。
她手脚麻利给老人绑好气囊，戴上听诊器。
注气、放气。
“好啦，高压120，低压75，都在正常范围内。”谈青柠将血压记录在表格，朝旁边一指，“您还可以去那边量下身高体重。”
“谢谢你啊小姑娘。”老人家道谢。
谈青柠连忙笑着说不用客气。
老人家走了以后，一个年轻女人拉着个老年人风风火火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谈青柠面前。
女生脸上气鼓鼓的，声音急促：“医生，你和我妈说说，女孩子痛经到底能不能吃止痛药。”
谈青柠看向女生，温声问：“是你痛经吗？”
女生点头。
谈青柠详细问了她的经期状况和痛经症状，思忖着说：“因为我现在没办法给你做详细检查。仅仅根据你说的情况，假如痛经状况并不是很严重且只有一天的话，是可以按照说明书或者医嘱吃止痛药的，比如阿司匹林、布洛芬这些。”
“止痛药不是对身体不好吗？”女生妈妈眉头皱得很紧。
“阿姨，这个副作用对人体来说是几乎可以忽略的，药物在人体很快会被代谢掉……”
谈青柠仔细向两人科普了一遍，女生妈妈才勉强接受，和女儿一同走了。
刚刚坐在位置上的大一女生站在一旁，和其他同学咬耳朵：“我好崇拜学姐啊，我和她一起做过几次活动了，她好像从老到少都能搞定。”
同学笑：“废话，医学院女神白当的啊？”
大一女生托腮看着谈青柠，羡慕不已。
“哎哎哎，你快看，有一个超帅的男生去学姐那了！”她激动地拍了拍旁边人的手臂。
两人一同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男生径直坐在了谈青柠对面。
男生的皮肤白皙，身姿挺拔，五官英俊，气质矜贵。
出色的外表看得两人睁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坐在位置上的谈青柠也愣了。
对面的白津寒面色如常，声音也很平静：“不是义诊吗？我来看病。”
青柠抿了抿唇：“别瞎说，你的病不是好了吗？”
“我头疼。”
谈青柠看着他，不太相信的样子。
白津寒重复：“我头疼，真的。”
他定定地看着青柠的眼睛，低声问：“谈医生，不治吗？”
第46章
谈青柠顿了顿才开口：“什么时候会头疼？”
白津寒坐姿笔直,淡淡出声：“我做过一个脑部手术,有一段时间的失忆……”
谈青柠听着他的陈述,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笔。
“用力回忆的时候,头就会疼。”白津寒停顿两秒，“我昨晚几乎没睡，早上醒来头也疼。”
女生白皙的手指拿着笔,笔尖在纸上轻点。
“休息不好当然容易头疼。你动过手术的人，要注意休息。”
她的呼吸重了几分，声音轻缓：“至于回忆，我觉得不用强求想起来啊。人的脑容量有限，每个人都会失忆，就像很少有人会记得一周前自己穿了什么衣服。”
世界上的每个人每天都在失忆着，无关紧要的小事没有被记得的必要。
谈青柠的表情看起来很真诚：“想不起来就算了吧,不用勉强自己记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自然就想起来了。”
白津寒的目光沉了下来，一字一顿：“可是我觉得很重要。”
他们在一起的回忆,怎么就是无关紧要的事了？
谈青柠一时无话，目光怔忪着和他对视。
突然旁边的阴影一重,大一的学妹拉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下了。
谈青柠侧眸看了眼，轻声说：“那你可能要找专业的脑科医生咨询了,我们这里只能解答一些日常健康问题。”
白津寒抿着唇角没有说话。
察觉到旁边的学妹还在好奇地盯着白津寒,青柠开口：“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
“——我有，测血压。”白津寒打断她的话,伸出自己的右臂。
谈青柠只好点点头,身体前倾给他绑袖带。
白津寒抬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她的眼神专注，黑长的睫毛垂着，眼睑下一排密密的阴影，头发被绑成一个团固定在脑后，白大褂扣子一丝不苟，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白津寒的目光在她空荡荡的脖颈上停留片刻，又移到她给自己动作的手腕。
“你的手表呢？”他的声音很低，只有谈青柠能听见。
“放在家里了。”她轻声回。
青柠坐回位置，戴上听诊器给白津寒测量。
旁边的学妹好奇地凑过来围观，突然惊呼一声：“160，100！怎么这么高！”
“你有高血压吗？”她双目睁圆，震惊地看着白津寒。
看不出来啊，这么年轻的大帅哥，居然有高血压！
谈青柠被学妹夸张的音调逗笑，将听诊器拿下。
对面的白津寒面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她无奈地看向白津寒：“生气的时候不能测血压。”
这人还是这样，喜欢不动声色地闹脾气。
“你想量等情绪平静了再来吧。”
白津寒沉默了几秒，站起身来径直走开了。
学妹好奇地盯着他的背影，边看边向做记录的谈青柠播报。
“帅哥回自己车里了。哇奔驰！”
谈青柠笔尖一顿，在纸上晕开一个圆点。
换车了？因为自己说他的车太高调？
“学姐，你怎么知道那个帅哥刚刚生气了？”学妹发挥了求知精神，好奇地问。
恕她眼拙，除了“帅！”和“高冷！”外，没看出什么别的表情和情绪。
因为自己没有戴他送的那块表。
谈青柠当然不会实话实说，简单说了句“自己认识”便打发了。
得知两人认识，学妹显然更加好奇了。
但是见谈青柠并不愿多谈的样子，她也不好意思开口问了。
上午的义诊结束，学妹叫谈青柠一起吃饭。
青柠应了一声，转头向白津寒的车那头看了眼。
“啊，那个帅哥好像一直没有出来。学姐你要找他吃饭吗？”小学妹热情地问。
青柠摇摇头：“不用了，我们走吧。”
刚走了几步，她看了眼时间，又停下了脚步。
“你们先去吧。”
都12点了，也不知道白津寒还待在车里干什么。
谈青柠静静走到车前。
车窗开着，白津寒坐在驾驶座睡觉。
这辆车的车内空间没那么大，他身高腿长的，一下就显得空间局促起来，尤其是与昨天那辆相比。
他大概昨晚真的没睡好，以前他从来不肯在车里睡觉的。
谈青柠默默等了一会儿，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
车里的人瞬间惊醒。
看到车外的她，白津寒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后看了眼腕表，推车下来。
“该吃午饭了。”谈青柠看着从另一边绕过来的白津寒，出声提醒他，“头疼就作息规律一点，不要黑白颠倒。”
“你是以什么身份？医生还是朋友？”白津寒低眸睨她。
她已经换了常服，医生的架子却挺足。
谈青柠抿了抿唇：“都是啊。”
白津寒的唇角一僵，又不说话了。
谈青柠一边带路一边问：“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这地方比较偏僻，除了餐饮界三巨头“兰州拉面”，“沙县小吃”和“黄焖鸡米饭”外，几乎就没什么吃的了。
“那个。”白津寒随意一指。
是沙县小吃。
“你不是不想吃面了吗？”他的声音淡淡。
谈青柠一愣，想起自己曾经发的朋友圈。
“没关系的，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她故作轻松地说。
那半个多月，自己确实因为寄生虫产生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可都过去这么久了，她早就没关系了。
学医要有一颗大心脏，不然好多东西都没办法吃了。什么果酱干酪菜花金针菇蛋花汤，全部都被老师无情地摧毁过。
谈青柠的本意是让白津寒放自在一点，没想到他听了，反而加快了脚步。
谈青柠慢了两步，到店里的时候正好听到店老板的声音：“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刷卡机坏了。现在人都用支付宝微信嘞，你扫一下就行。”
白津寒没有说话，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我请你啊，吃什么？”谈青柠连忙走过去，抬头看向菜单。
“蛋炒饭好不好？还是你想吃点别的？”看了一圈，好像就这个比较符合白津寒的口味。
白津寒温热的目光落在她的侧脸，“嗯”了一声。
“那两份蛋炒饭，我扫微信。”谈青柠扫码付了钱，同白津寒一起找地方坐下。
她抽出抽纸，将两人的桌面又擦了一遍，又用水将筷子烫了一遍。
一套动作下来，行如流水，和之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模一样。
白津寒默默看着她的动作，心里酸酸涨涨。
她对自己的喜好还是了如指掌，可是自己却不了解她了。
就连好不容易从朋友圈看来的信息，也因为时间太长而变得过时虚假。
有种挫败和无力感。
店里的人不多，两人的炒饭很快就好了。
“你们什么时候结束？”白津寒问。
“大概4点的样子吧。”谈青柠想了想，“然后收拾一下场地就可以走了。”
白津寒点点头，没有再问。
下午的时间，白津寒依旧在车内没有出来。
谈青柠曽试探地问他要不要先走，得到的却是倔强且漫长的沉默。
白津寒的脾气依旧和以前一样犟，他不想做的事根本就没人说服得了他。
谈青柠只好随他去了。
下午和上午的事情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个健康讲座。
等全部结束，收拾好场地，已经是下午4点半了。
T大医学院的学生们脱下白大褂，皆准备打道回府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开了过来，在几人身边停下。
谈青柠知道白津寒的坚持，也就没有推脱，和同学打了招呼，在一众诧异的目光中拎着背包坐进了副驾驶。
“我换了车了。”白津寒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率先开口。
谈青柠只好“嗯”了一声，“你哪来的车？”
“租的。”
谈青柠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行叭，你有钱。
因为谈青柠急着回学校学习，两人并没有去白津寒原本计划的江南菜餐厅，而是在学校附近找了家饭店解决了晚饭。
吃好饭，白津寒开车送她到寝室楼下。
谈青柠说了声谢谢就要下车，车门毫无意外地又落了锁。
白津寒转头看向谈青柠，眼睛里隐隐映出两朵昏黄的灯影。
“柠柠，我有句话想问你。”
从合湖社区回来到吃饭，这一路上她都有些心不在焉，行色匆匆。
她对自己的态度亲切温和，像医生对患者一样。
可是白津寒并不需要一个医生。
“什么？”
谈青柠扎了一天的丸子头微乱，有几缕垂在了脸侧，显得脸更加小了。
白津寒的眼睛里灯影摇晃，如一戳即破的泡沫，喉头动了动，声音微哑着张口——
“Youareoverme？”
（“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
第47章
回到宿舍,谈青柠忍不住给季岚打了个电话,将这两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所以你是怎么说的？”季岚问。
“我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然后他不太高兴地让我下车了。”谈青柠再次回忆刚刚的事,好像在做梦一样。
“行了,我明天去找你。”
身为两人这段感情的见证人,季岚当然是站在闺蜜这一边。
第二天,季岚匆匆从自己学校杀到T大,被谈青柠约在了图书馆。
谈青柠早早去图书馆占了位置,等季岚到校门口时再去接她过来。
“天啊青柠，不是我说你,你的大学生活是不是太单调了点？”去图书馆的路上,季岚忍不住吐槽。
谈青柠笑：“没办法呀，医学生是这样的。我还得考研呢。昨天去社区服务了一天，还有好多书没看。”
其实社区服务还有一天的时间,但是她昨天主要是去带一带大一大二，今天也就不用去了。
季岚叹了口气，无语凝噎。
“好啦好啦,中午请你吃饭。”谈青柠揽着季岚的肩膀，笑眯眯地允诺。
到了图书馆,谈青柠示意季岚先坐，自己去打点水喝。
她拿起水杯,顺手将手机留在了桌上。
刚离开没一分钟,谈青柠的手机响了一声。
一条微信消息出现在屏幕上——
【我今天的飞机回美国】
季岚的目光一顿。
美国？
白津寒吗？
季岚犹豫了一瞬,拿过手机,用自己的手机扫了扫白津寒的微信二维码。
她昨天在电话里找谈青柠要过白津寒的微信，但是青柠没给。
是怕自己说什么让白津寒不高兴吧？有什么好怕的？
两分钟后，谈青柠回来了。
“你的手机刚刚响了，有微信。”季岚指了指手机。
她看到谈青柠的表情凝住，手指一顿，接着拿起手机，不知道回了个什么又放了回去。
见到闺蜜这样，季岚对白津寒的恼怒不禁又多了几分。
这男的，到底要干嘛？
刚刚还有些犹豫的念头顿时又涌了上来。
季岚打开自己的微信界面，点击了屏幕上的“添加到通讯录”。
她在申请界面打了“我是季岚”四个字，怕白津寒不记得自己，又加上了一句“青柠的闺蜜”。
下一秒，她的申请被通过了。
“我出去打个电话。”季岚轻声和谈青柠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到图书馆外面。
T大的学习氛围浓厚，不仅图书馆坐满了人，就连外面也有一些正在背书的学生。
季岚环顾四周，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拨了个语音过去。
音乐响了十几秒后，语音通话被接通。
白津寒并没有出声，似乎是等着她说话。
她吸了口气，义正言辞地开口：“白津寒，首先恭喜你当年手术成功，身体健康。”
“有话直说。”白津寒淡淡出声。
季岚加自己，肯定有关谈青柠的事。
季岚一窒，顿了两秒才继续问：“你现在是想要青柠和你复合吗？”
那边沉默片刻，才传来低低的一声“嗯”。
季岚捂了下胸口，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知道吗？高考之后，我第一次看到青柠哭。”
“你分手有你的理由，可青柠那段时间的不开心也是真的，她有小半年的时间话都很少。现在她已经过去了，你又来找她了？”
白津寒那边很安静，良久才说：“可我没有过去。”
季岚的火“噌”一下冒了出来：“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干嘛？爱情买卖啊？”
“当初分手，是我不让青柠再去打探你消息的……”
白津寒坐在车里听着季岚的话，右手死死压在座椅上，指间泛白。
季岚的声音轻飘飘传入耳朵：“去问了又怎么样呢？你要是有事，她又得伤心一次；你要是没事，分手也是事实。不如就把你当一个普通的前男友，过去就过去了。”
车子已经停了下来，白津寒没有下车。
胸口憋闷又无处发泄。
季岚轻嗤一声：“你们在一起才多久？这个世界，谁没有了谁不能活呢？”
不过高中时期一段几个月的恋爱罢了，感情能有多深？
“不行。”白津寒冷冷打断她。
他不能没有谈青柠。
“不行？”季岚一下提了八个音，不可置信地反问。
她从高中就知道白津寒**独行的劲，但她又不是谈青柠，不会事事顺着他。
“你不是都回美国了吗？是准备和我们青柠异地恋呀？”
白津寒的余光一扫，看到司机对着自己指了指手腕。
他没时间和季岚多说，语气不耐：“我们的事与你无关。”
“嘟”地一声，语音通话断了。
季岚一愣，对着黑了的屏幕无声地骂了几句脏话。
回到图书馆，她随手拿了本书，戴上耳机看温宸的网剧。
男人都是臭傻逼，她的爱豆除外。
*
白津寒离开后，谈青柠的生活又恢复成了教室实验室图书馆寝室食堂的模式。
只是，义诊那天白津寒来接她的事却不胫而走。
医学院的人私下都在传，大三的女神学姐已经有了一个高富帅的男朋友。
一些对谈青柠有好感的学弟们捶胸顿足，纷纷感叹美女还是被帅哥摘下了。
作为一个从初中起就绯闻缠身的女生，谈青柠对于这些传闻早就波澜不惊了。
倒是舍友姚姚听说后又找谈青柠确认了一下，得知是谣传后松了口气。
最近的天气不冷不热，正式出游的好时候。
谈青柠的班长趁此机会组织聚餐，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
聚餐地点位于学校附近的商业广场。
T大地处大学城，商业广场是很多大学生休闲逛街的地方。
苏檬另外有事不来，谈青柠和孙晓一同坐公交到达那里，按照班长发在群里的地址找到了饭店。
今天是周六，商业街的人也较平日里多了很多，饭店更是几乎已经满员。
班长定的地方在二楼的大厅，一共3桌，全被包了下来。
医学生平时比较忙，大家聚餐也很少。
难得有机会聚了这么多人，加之明天又没课。
班长松和非常大气地表示今日酒水自己全包，不占用班费，让大家不要客气。
话音落下，大厅顿时响起了掌声和起哄声。
“我也想喝一点，你陪我吧？”孙晓凑近谈青柠的耳边说。
“可以，但我最多只能陪你喝两杯。”谈青柠小声说。
同桌的男生给两人倒酒，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喝，到时肯定将你们安全送回宿舍。”
“那谢谢啦。”谈青柠笑着道谢。
聚餐刚进行了十分钟，孙晓突然起身去外面接了个电话，再回来时，面色古怪。
“怎么了？”谈青柠见她奇怪，关心地问。
孙晓耸了耸肩：“不知道怎么回事，辅导员刚刚打电话问我们在哪聚餐，说一会儿有人送东西来。”
谈青柠“哦”了一声，并未在意。
交杯换盏，酒过三巡。
谈青柠虽然只喝了两杯，白净的脸还是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白津寒就是在这时候突然出现的。
被包下的大厅突然出现一个高大英俊的男生，所有人都诧异地向他看去。
白津寒浑然不觉，径直走到谈青柠的身后站好。
谈青柠发觉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的方向，也不禁好奇地朝后一瞥。
“呲啦”一声，她站起身来，怔怔地看着白津寒的脸。
“你不是在美国吗？”她惊讶地问。
她是喝多出现幻觉了吗？
青柠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
硬的，热的。
这小小的动作让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下巴。
他们班的谈青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吗？可看起来又不像……
白津寒久久找不到人的焦躁心情却奇迹般地平复了大半。
他刚刚一直联系不到人，只好去找了辅导员才得知的地址。
他的目光落在谈青柠红色的脸颊，声音低低：“喝多了？”
他作势要揽谈青柠的肩膀带人走。
孙晓却突然出声，困惑道：“你是谁啊？你和青柠很熟吗？”
她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作为舍友，她不太放心谈青柠。
白津寒目光一沉：“你可以问你辅导员。我让他打的电话。”
孙晓想起自己接到的奇怪电话，恍然大悟：“辅导员说要来的人就是你？！”
白津寒颔首，低头看了眼有些茫然的谈青柠，更加不放心把她留在这里。
“柠柠，跟我走了。”
谈青柠的眼神懵懂：“可是我还没喝完酒。”
白津寒看了眼桌上，将她剩下的小半杯啤酒一饮而尽。
“没有了，你想喝回去再喝。”
“哎！这位帅哥，你就把人带走了不合适吧？”给谈青柠倒酒的男生不乐意了。
大概是酒喝多了，音调也高了起来：“我们这饭没吃完酒没喝完，你就这么带人走了？”
白津寒不理他，低头看着谈青柠：“柠柠，你跟不跟我走？”
谈青柠抿了抿唇，脑袋发晕。
怎么就又要和他走了？
她迟疑着看了眼桌上，自己饭才吃了一半，白瓷小碟中还有刚夹过来的虾仁。
白津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拿筷子将虾仁送进自己嘴里，面无表情地咽下去。
“现在可以走了吗？”
谈青柠一愣，突然意识到他做了什么，眼睛蓦地睁大。
“你疯了？”
她踮脚去掰他的嘴巴，声音又急又慌：“你吐出来！吐出来！”
白津寒张开唇给她看，里面空空荡荡的。
“走吗？”
谈青柠的眼眶一热，喃喃自语：“你真的是疯了。”
以前闻味道都不行的东西就这么吞了下去。
“嗯。”
他不在意地应了一声，揽住谈青柠的肩，将人往出口的方向带。
这一次，没有人再提出反对意见了。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个男生和谈青柠的关系不一般。
*
青柠被他揽着，老老实实跟着他上了车。
白津寒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宿舍，依旧让司机开到酒店。
谈青柠还倚靠他的怀里，鼻尖都是自己熟悉的味道。
她吸了吸鼻子，在酒精的作用下，突然就有种恍如隔世的味道。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她轻声说。
白津寒的心口一热，将人揽得更紧。
“那你当我没说那句话，和我复合好不好？”
谈青柠沉默着没有说话。
白津寒不禁有些躁郁：“上次我让你做女朋友你都答应了，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上次你是病人啊。”借着酒劲，谈青柠如实说道，“我没有想那么多。”
白津寒的心里一抽。
他就知道，她原先只是看在自己是病人的份上不忍心拒绝自己，心里盘算着陪自己一段时间。
现在他的病好了，她就不会再宠着自己了。
“那如果我现在复发了，你就愿意和我在一起了？”白津寒的语气平静。
谈青柠闻言一怔，想起他眼都不眨把虾咽下去的场景，心里一惊。
她坐直了身子，声音焦急：“你不会复发的！不要咒自己。”
白津寒捧着她的脸，低头和她对视，声音低得如同蛊惑：“那天晚上我问你，你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我，是吗？”
谈青柠定定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渐渐弥漫出一层水雾。
“对……”
她顿了顿，声音里有哽咽：“可是说分手的人是你……我也会觉得委屈啊。”
青柠的鼻子一酸，眼周红了起来，带着哭音问：“我有做错什么吗？”
她的眼睛泛着水光，眼神干净透明，睫毛根湿润，看起来楚楚可怜。
白津寒的心脏酸痛，竟比她拒绝自己时还要难受。
他一把将人揽进怀里，拍着薄瘦的背轻哄：“柠柠永远也不会错。我们之间，就算有错也都是我的错。”
白津寒听到自己怀里闷闷的抽噎声，低声道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对不起。”
第48章
两人到酒店的时候,谈青柠的情绪已经好多了,一双大眼睛里却依旧泛着水光。
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膀，尖下巴，长脖颈,模样很是乖巧。
一到房间,谈青柠便自顾自地坐在了沙发。
白津寒走到她旁边坐下,眼睛里有暗光滑过。
他用手指顺着她的头发,低声询问：“还想喝酒吗？”
谈青柠眨了眨眼,点点头：“可以啊。”
和同学聚餐她不敢多喝，但是现在和白津寒在一起就不一样了。
对于白津寒，她还是有一种本能的信任感。
几分钟后，酒店的服务员将红酒送来了。
白津寒倒好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谈青柠。
“喝吧。”
谈青柠先是小口抿了下，唇角弯了弯。
“这个比啤酒好喝。”
白津寒晃着酒杯，眸色沉沉地看着她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慢点喝。”白津寒又给她倒了半杯。
谈青柠将酒杯送到嘴边,突然停下望向白津寒,声音略有些警惕：“如果我喝醉了,你不会趁机对我做什么吧？”
白津寒的喉头微动，声音有点哑：“不会。”
在他这里，只要不发生最后的关系就不算“什么”。
谈青柠点了点头,将酒送入喉咙。
两人同住过一段时间,她对白津寒还是很放心的。
谈青柠本就是不能喝的人,虽然这酒的度数很低,几杯下来,她脸上还是不免多添了几分红晕。
“你怎么不喝啊？”她的眼神已经有些懵了，主动去碰白津寒的杯子。
“干杯！庆祝你手术顺利，身体恢复健康！”
她的脸色泛红，眉眼间带了稍许醉意。
白津寒唇角向上扬了下，将自己酒杯中的红酒喝了。
见谈青柠喝得差不多了，白津寒按住她想要拿酒的手。
她的手白嫩，柔弱无骨，在他掌下小小软软的一个。
“别喝了。”白津寒对上她茫然的眼神，低声劝阻。
谈青柠“唔”了一声，神情有些反应不过来。
半晌，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头昏，想睡觉。”
白津寒“嗯”了一声，手臂从她膝盖下方穿过，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背，直接将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谈青柠穿着及膝的雪纺裙，猝不及防地被抱起，不由惊呼一声，裙摆如水波在空气荡漾开。
白津寒的手臂直贴着她腿上皮肤，触感细腻微凉，她的裙摆不时擦过手臂，带来一阵痒意。
将人抱进里面的卧室，白津寒将她放在床上，自己却没有离开。
他双臂撑在谈青柠的两边，上半身覆在上方，眼睛有两小团火焰在跳动。
“柠柠，”白津寒低头凑近谈青柠，手臂肌肉绷直，声音有些紧：“这几年，你有没有喜欢别人？”
谈青柠怔怔看着自己上方英俊的脸，摇了摇头。
“没有。”
白津寒心里绷着的弦蓦地松了下来，情不自禁地低头亲她。
“我就知道你那天晚上是骗我的……”
他想起了高中时的一个片段。
“‘Iamoveryou.’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高中的某一天，谈青柠在纸条上写上一句英文，兴冲冲地来问他。脸上带着狡猾又得意的笑意。
白津寒当然知道，说出正确答案后，毫不意外地得到了少女的夸奖。
“你好厉害！”她说完又开始懊恼自己，“季岚问我的时候，我还和她说是‘我超过你了’，被她嘲笑了一通。”
她说完，自己默默在口中重复念了几遍，似乎在体会语感。
白津寒却听得格外刺耳，出声阻止：“谈青柠，闭嘴。”
他皱了皱眉，不太高兴：“不许在我面前说这句话。”
他不想听她在自己面前说这句话，假的也不行。
谈青柠一愣，转过脸去写作业，小声哼哼：“不说就不说。”
他侧眸看过去，看见她泛红的耳朵和鼓鼓的脸颊。
送谈青柠回宿舍的那个晚上，他实在忍不住，用这个问题问了她。
她支支吾吾了一段，没有正面回答。
白津寒的心凉了一片，当场赶她下了车。
“还是喝了酒乖。”
白津寒回忆起当天晚上自己的心情，忍不住咬了她的唇。
谈青柠抗议地哼唧一声，趁着他不注意转过脸，留下一个背给白津寒。
白津寒手上的力度一松，倒在谈青柠的旁边，和她变成面对面的姿势。
“上次你没考虑好就答应我，我很高兴。这次你想考虑清楚我也可以等你。”白津寒伸手抚摸她白里透红的脸，缓声说。
他顿了顿，倾身上前亲她迷茫的眼，低声说：“但是你不要给别的男人机会。”
谈青柠在车上的反问死死叩在他的心里。
她有什么错呢？她唯一的错就是大概认识了自己。
十八岁的自己还是太年轻，自以为将一切安排得很好，事情发展却远超自己的判断。
可是谈青柠是他早就认定的人，怎么能就陪自己一段时间呢？
他愿意分手的唯一理由，是自己命不久矣。可现在自己手术已经成功，万万没有再放手的可能了。
“也不可以over。”他定定地看着谈青柠，语气坚定。
对面的人已经阖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垂着，没有回答。
*
白津寒洗了个澡，换上舒适的睡衣。
再次回到床边的时候，谈青柠的睡姿已经一塌糊涂。
白色的被子被她踢开，裙摆被蹭得向上，两条雪白细直的腿弯着，内裤上点缀着的小碎花隐约可见。
白津寒吸了口气，身体在意识之前已经迅速地作出了反应。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支起的裤子，走过去面无表情地将她裙摆拉下来，又将被子盖回谈青柠的身上。
刚做好这些，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谈青柠的微信弹了出来。
叶恒：【听说你们班聚餐了，需要我去接吗？】
白津寒的目光一顿。
又是那个叶恒？
旁边传来“啪”地一道声音，白津寒转头。
只见自己刚给谈青柠盖好的被子又被她踢开，光洁的腿再次大喇喇落在外面。
白津寒皱眉，兀自躺在她旁边，给她盖上被子，接着连人带被地搂在怀里，用腿压住。
他亲了亲谈青柠的颈后，闭上眼睛。
人已经被自己接走了，接什么接？
*
第二天早上，谈青柠是被自己的手机闹钟吵醒的。
她习惯了周末自习，所以每天都设置了闹铃。
她下意识地在自己枕头旁摸手机，却什么都没找到。
哎，手机呢？
谈青柠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完全不同于寝室的装饰。
脑子“嗡”地一声，她一下清醒过来。
她急急忙忙地掀开被子，看了眼自己的裙子。
还好还好，一切都在。
身体也没有奇怪的感觉。
谈青柠将闹钟关掉，昨晚的回忆也渐渐回笼。
昨天班级聚餐，白津寒突然来找自己。
紧接着自己就和他走了，然后来了酒店。
他们喝了酒，还说了会儿话，接下来的事就没有印象了。
应该是自己睡着了吧？就像高中时那样。
谈青柠将窗帘打开，匆匆给手机解锁，发现手机里好几个未接来电和微信。
她首先打了个电话给孙晓。
刚接通，孙晓担心的声音传来：“青柠你没事吧？”
“没事。你们昨晚帮我在阿姨那签到了吧？”
“签了签了。”孙晓松了口气，“你还想着签到呢。我打你电话没人接快担心死了。”
要不是回去和姚姚苏檬通了气，发现来接谈青柠的男生可能就是她前男友，她都想报警了。
谈青柠吐了下舌头，连忙解释：“我昨天睡得早没看到手机。”
“嗯嗯，你没事就好啦。那你今晚回来吗？”
前男友，夜不归宿……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回！回的！”谈青柠立刻说。
挂掉和舍友的电话，她才看到昨晚叶恒也给自己发微信了。
只是自己一直没回，他也就没有继续问了。
这两年，他一直都是这样，保持着朋友的距离，偶尔的关心也不会让人厌烦。
谈青柠的手指顿了顿，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回复。
“你醒了？”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谈青柠抬眸，只见白津寒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
阳光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好看的眼睛里隐隐有金光在跳跃，细密的粉尘在光线充足的空中纷扬落地，窗外有清脆的鸟叫声。
四月清晨的春光很好，谈青柠一时愣怔在这美色里。
顿了两秒，她才发现白津寒的手上还拎着一个纸袋。
“你手里是什么？”
“给你的衣服。”白津寒走过来，将袋子递给谈青柠，“去洗澡，洗好出来吃早饭。”
谈青柠看了眼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裙子，有些犹豫地没接。
她知道他不差钱，可是——
“谈青柠，”白津寒的声音沉了下来，“你现在是要和我完全划清界限吗？我以前送你的东西你是不是也打算全部还给我？”
“可以啊，除了零食别的我都留着呢。”谈青柠垂着眼喃喃自语。
“谈、青、柠。”白津寒吸了口气，将纸袋塞进她的手里，催促她，“你脏死了，快去洗澡。这衣服你不换就扔了。”
谈青柠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几年过去，怎么威胁人的招数一点都没变啊？
她慢吞吞地走到浴室，翻了翻袋子。
里面除了一件黄色的连衣裙和一件一次性内裤外，竟然还有一件内衣。
谈青柠的手指顿了顿，将内衣拎出来，脸颊倏地涨红。
她对着门外不可思议地问：“白津寒，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尺码？！”
第49章
听到谈青柠的质问,白津寒的思绪迅速回到了昨晚，心里霎时泛起了一阵涟漪。
当然是他昨晚量的。
可是不能说。
“猜的。”白津寒面不改色地说谎。
“是吗？”谈青柠狐疑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继续探究这个问题。
她低头闻了闻自己裙子,有淡淡的酒味涌入鼻端。
眉头鼻子都皱了起来,她不得不承认白津寒说的对,自己是应该洗澡了。
两分钟后,浴室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白津寒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脑海里不由出现了点旖旎的画面。
他吐了口气,转身去了外间。
二十分钟后，谈青柠收拾整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合身连衣裙将她的身材勾勒得窈窕,明黄的连衣裙艳丽，浓密的乌发披散在肩膀,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水润,皮肤白皙清透。
谈青柠走近,温声道谢：“谢谢你的裙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条裙子真的很漂亮。
白津寒“嗯”了一声,“去吃饭。”
酒店的餐厅位于26楼，是自助型早餐。
整整一面墙的大落地窗，温柔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整个餐厅光线明亮。
窗外,T市的早晨尽收眼底。周日的早晨,街道的车辆不多,商业区正处在慢慢复苏的状态。
谈青柠坐在临窗的位置,和白津寒面对面。
这是两人分别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一起吃早餐。
恍惚间，青柠有种还在C市别墅的感觉。
好像吃完早餐，他们就应该拎着书包去清中上课了。
“你一会儿有事？”白津寒望着谈青柠，淡淡出声。
谈青柠点头：“我想回学校自习。”
她忘记让孙晓给自己占位置了，现在图书馆肯定没位置，估计要去教室找了。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向白津寒的眼睛：“有事吗？”
白津寒抿了下唇，浅色瞳仁里看不出情绪：“我和你一起。”
谈青柠正要说话，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看到屏幕上妈妈的名字，谈青柠的眼皮跳了下，快速接通了电话。
“妈妈。”
颜荟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在做什么？”
“吃饭呢。”
“今天没有课外活动安排？”
“没有，准备自习呢。”谈青柠如实回答，心里头隐隐还是觉得不安，“是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颜荟立马说，“我是想问你五一回不回来？”
“回来呀。奶奶最近还好吧？我五一回去看她。”
颜荟顿了顿才说：“还好。那我们五一等你。”
挂掉电话，谈青柠皱眉看着黑掉的屏幕发呆。
现在距离五一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等五一从家里回来，差不多就要进入考试月了。
“你家人还好吧？”听到谈青柠和妈妈的对话，白津寒顺口一问。
谈青柠一怔，愣了几秒才说：“不好。”
白津寒吃饭的动作一顿，听到谈青柠缓缓的声音：“我奶奶去年被查出胃癌了。”
她轻轻吐了口气：“因为年纪大了，医生也不建议做手术了。”
家里人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奶奶，只说是胃溃疡。
身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可真的落在自己身上，远没有那么容易接受。
在得知消息的时候，谈青柠已经哭过一场了。可在奶奶面前依然要保持开朗乐观的样子，努力逗她开心。
白津寒怔了怔，他并不擅长安慰别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谈青柠弯了下唇，轻声说：“没事啦，不用安慰我。现在奶奶就是瘦了一些，身体状况还可以。”
也许是不知情的原因，奶奶在医院的心态和精神都很好，治疗了一段时间就出院了。
爸爸妈妈不放心，把她接回家照顾。结果奶奶说住不惯，住了一段时间就要求回自己的老宅。
爸爸妈妈看奶奶的身体状况不错，怕不让她走会引起奶奶的怀疑，只好同意她回去住了。
白津寒听着她云淡风轻的叙述，心脏像被蜜蜂蛰了一下，又酸又疼。
面前的早餐突然变得索然无味，白津寒放下餐勺，擦了擦嘴唇。
窗外的阳光更盛，隔着几条街的商业大厦铺上了一层金光。
餐厅里的人不多，周边偶尔传来餐具和餐盘互相碰撞的声音。
白津寒静静坐在对面，等着谈青柠吃完。
和自己一个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就这么看着谈青柠吃饭，他也完全不会觉得厌烦。
突然就觉得，自己等这一天好像很久了。
心脏像被填满了一般，安谧和满足的感觉随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我好啦，我们走吧。”谈青柠轻轻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白津寒顿了两秒，轻“嗯”了一声。
*
谈青柠照例被白津寒送到了宿舍楼下，可本来说要和她一起的人却突然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做，将人放下便开车走了。
谈青柠轻手轻脚地回了宿舍，姚姚和苏檬果然还在睡觉。
为了怕将舍友吵醒，她简单将自己的专业书收拾好，拎着书包又离开了宿舍。
另一边，白津寒直接驱车去了明仁在T市的分院。
到达分院时，几个院领导已经站在门口，迎接太子爷的大驾光临。
说明来意后，院长在电脑里查找资料，面有难色。
“这个……”他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在消化道肿瘤方面，还属本部的肖教授为这领域的翘楚。”
“以一个年仅80岁的老人来讲，既然相关医生已经不赞成手术，那可能确实没有手术的必要了。药物的话，可以做基因检测，看看能不能用上靶向药……”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白津寒又给爸爸白舒杨打了个电话。
“什么？你还要康复中心专门派人过去照顾？”白舒杨皱眉，半天没反应过来。
“嗯。”
白舒杨惊讶，一时不知道儿子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谈家人了。
“请肖教授去C市走一趟不是什么问题。但明仁在C市本来就有康复中心，将人接过去住就好了，何必再请护工过去？”
白津寒皱了皱眉：“不想病人本人知道自己的病情。”
白舒杨正要答应，猛地想起一件事：“你想起来自己在谈家住过的事了？”
做过脑部手术后，白津寒的记忆有一段的空白。当时美国的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反正儿子在国内也没什么好的回忆，忘记也未尝不是坏事。眼下白津寒提起谈奶奶，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想起一些。”白津寒承认了。
白舒杨了然地应了一声：“你在谈家住过一段时间，想报答人家也是对的。这件事我倒是不知道，我联系一下谈医生再做商量吧。”
一向对任何人事都很冷淡的儿子突然如此关心谈家人，白舒杨心里也有些奇怪。但他和谈明佑好久没有联络了，这事还要在问一下他。
“好。”白津寒挂了电话，在车里坐了半晌，发动车子回了酒店。
*
T大，谈青柠一个人在自习室学到晚上。
自习完回到宿舍，她收到了白津寒的微信。
白津寒：【到宿舍了？】
青柠：【到啦】
点击发送的时候，谈青柠的目光在他头像上一顿。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白津寒把那个纹身的头像换掉了，现在的头像是一片空白，比较符合他本人的人设。
青柠：【你之前的微信头像呢？】
白津寒：【好看吗？】
青柠发了个捂脸的表情包。
青柠：【好像有点非主流】
青柠：【怎么想到用纹身的啊？】
这个问题已经困惑她好久了。
那个非主流纹身头像，怎么看也不像白津寒的风格。
白津寒那边半晌没有回复。
就在谈青柠下意识以为他生气的时候，他突然发了张图片过来。
是一个男人的腹肌照。
白衬衫掀开到肋骨的位置，下方八块壁垒分明的腹肌，线条清晰，肌肉紧实。
腰很窄，皮肤很白。
肋骨的下方，一处纹身在白皮肤上显得格外明显。
谈青柠顿了顿，点击图片，将纹身那处放大。
和他原来头像一致的太阳纹身出现在了屏幕。
谈青柠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那纹身晃神。
他什么时候纹的？自己怎么不知道？
细白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照片恢复了本来的大小。
谈青柠突然想起高二那个暑假，自己无意中看到过白津寒的身材。
和那时候相比，现在的他好像健壮了一些，就连腹肌都变得更加明显了。
明明发纹身那部分就可以的，非要把腹肌也发过来，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去这谁啊！这身材绝了！”姚姚正好路过，盯着她的手机兴奋不已。
“没谁，网上的。”谈青柠慌里慌张地熄灭屏幕，随口应道。
姚姚“嘿嘿”两声，朝着谈青柠挑了挑眉，“是不是春心萌动想交男朋友啦？”
谈青柠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郑重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在看他适不适合进行触诊练习。”
姚姚“切”了一声，“别蒙了。你们班男生哪有这身材的？不然查体练习时还不早被抢疯了啊。”
被姚姚一提醒，谈青柠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画面。
白津寒，脱掉上衣，查体，视触叩听诊……
“什么查体？找谁练查体？”苏檬笑嘻嘻地从一旁窜过来。
谈青柠吓了一跳，将手机背到身后：“没有谁。不可以。你找你男朋友练去。”
苏檬轻笑：“没错啊，我是找男朋友练的啊，哈哈哈哈。”
谈青柠懒得理她，走到一旁发微信问白津寒这纹身是什么时候纹的。
白津寒：【去美国前】
谈青柠怔了怔，很快收到他的下一条微信——
【你在我身上，好看吗】
第50章
谈青柠还没有从“你在我身上”这几个的冲击下反应过来,突然听到自己身后传来姚姚一声惊叫。
“你又上论坛啦青柠！”
谈青柠不明所以地看过去：“怎么回事？”
姚姚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电脑网页显示的是T大的校内论坛。
她简单解释了一下：“就是学校论坛里有个人拍了你的背影和侧脸,比较模糊。问这是谁，有没有联系方式什么的。”
姚姚看了眼谈青柠,补充道：“好像是你中午吃饭时被偷拍的。”
她一边滑动鼠标一边笑：“帖子的人都在嘲笑楼主早不行动,现在来问什么问。”
苏檬走过来，上下打量着谈青柠：“我才发现你穿了这条裙子。”
谈青柠低头看了眼自己还没来得及换下的裙子，心里隐隐有个猜想：“这裙子怎么了？”
“这裙子很贵啊！X牌的夏装。”苏檬小声猜测,“你有大活动要参加？”
谈青柠家境虽然也不错，但是她平常的衣服都是商场里的普通牌子,消费并不奢侈。可身上这条,X牌的夏季新品灿烂系列,实打实的奢侈品牌,不是谈青柠日常会买的衣服。
“不是的，这裙子是——”
谈青柠说了一半的话突然被姚姚的一声惊叫打断了。
“啊啊啊！有人认出是你了！还说你早上从一辆豪华私家车上下来的。”姚姚将帖子拉到后面,发现青柠已经被认出来了。
“嗯,是啊。”
谈青柠坦然地应了,这倒也没错。自己早上是坐白津寒的车来的。
“楼主很伤心，现在大家都在安慰楼主，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姚姚笑了几声,突然又叹了口气。
她转了个身,双腿非常豪放地岔开,一双眼定定看着谈青柠：“我怎么觉得看这情况,你前男友好像就要成功了？”
“——什么成功了？”宿舍的门没关，进来一个人。
是孙晓从图书馆回来了，正赶上了其他人的聊天。
苏檬冲着谈青柠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就昨晚的大帅哥。”
“哦。”孙晓了然地笑了声，“你和他在一起啦？”
谈青柠无奈：“没有呢。”
两人之前在一起的太草率。现在白津寒的手术成功了，两人又分开那么久，她一时还不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
看着其他三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她不得不为自己的清白澄清：“我昨天真的什么都没做。”
“知道啦小处女！”苏檬挑了挑眉，依旧对她的裙子感兴趣，“你刚刚是想说这裙子是他送的吗？”
谈青柠点点头。
“果然是有钱人的手笔。”一向奉行享乐政策的苏檬当即为谈青柠感到可惜。
“要是我肯定就复合啦哈哈哈哈。一个大方的高富帅多好啊！”
孙晓一边收拾的书包，一边迟疑着反对：“可是我觉得男朋友太有钱也不太好。会不会很有压力？”
由于昨晚苏檬的“科普”，孙晓已经对白津寒的家境有了个大体的了解。根据她浅薄的人生经验，这种家庭的父母很可能会干预子女的婚事。
“想那么多干嘛？”苏檬不以为意。
孙晓顿了下，连忙解释：“哎我是说我自己会多想。不是说你啊青柠。”
谈青柠冲孙晓笑了笑：“没事，我不会有压力啦。”
反正她心大，并不会为这种事情感到苦恼。
临睡前，谈青柠忍不住又翻出白津寒的照片看了看。
哎，说起来，她真的有点馋他的——上半身。
大三上学期有门课叫诊断学。她们要通过视诊触诊叩诊听诊来学会诊断查体。
老师课上找了男同学当模特演示，下课让大家自己找人练习。
这项练习因为宿舍没有平胸而变得尤为艰难。
苏檬找了自己的男朋友当模特练习，还很大方地表示可以借给谈青柠和孙晓用，但这个计划最终还是由于苏檬男朋友的过于害羞宣告了失败。
最后谈青柠只好和孙晓结对练习，然后互相嫌弃对方胸不够小，不好诊断。
而照片里，白津寒的身材看上去很好“摸”。
肌理清晰，骨肉匀称。
很完美的查体诊断范本。
哎，要是能用他做练习就好了。
谈青柠忍不住叹息。
*
也许是受了那个帖子的影响，当谈青柠第二天收到一大束未显示名字的花时，宿舍里的人一致认为是那个发帖的楼主送的。
谈青柠半信半疑，将帖子打开重新看了一遍。
自从她的身份被戳破后，那个楼主就表现出了退缩之意，完全看不出来有想送花的意思。
一直到下午放学，谈青柠的手机一直没有收到什么信息。
她想了想，试探性地发微信问了白津寒。
青柠：【你没有送花吧？】
白津寒：【什么花？】
青柠一看他的回复就知道不是他了。
青柠：【没事，没什么花】
说完又发了几个表情包过去，将自己的回答快速刷过。
青柠：【（图片.jpg）今天实验课的兔子，牙齿好长，还拉了好多粑粑】
青柠迅速发了张今天拍的兔子，试图将话题掩盖过去。
可是显然，白津寒对花的兴趣比兔子大。
【有人送你花？】
青柠默了默，只好承认了。
“谈青柠你在磨蹭什么？快走去吃饭。”门口的苏檬忍不住催促。
她男朋友不是本校的，平时上完课一般和谈青柠一起撘饭。
“来了。”青柠看了眼手机，白津寒那边还没有回复。
她将手机收进口袋，背上包匆匆赶上苏檬。
两人去了人比较少的自助式餐厅，用书包占了两个座。
刚选好菜回到位置，青柠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姚姚的。”青柠看了眼屏幕。
“要带饭吧？她下午就两节课。”苏檬猜测。
青柠点点头，接通了电话：“姚姚。”
姚姚兴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最近走什么桃花运啊？刚刚又有人来宿舍给你送花了！超级大一束！”
青柠一愣：“什么？”
“我发你微信了，你一会儿回来看吧。”姚姚嘻嘻哈哈，“对了，回来时帮我带一份烤肉饭，大份的谢谢！”
青柠应好，挂掉了电话。
微信里，姚姚果然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
下一秒，手机又响了一声。
白津寒的微信来了：【现在送了[微笑]】
谈青柠看着后面那个微笑的表情，一时不知道白津寒是在用本意还是引申意。
顿了顿，她决定还是先吃了饭再说。
吃好饭带了烤肉饭回去，谈青柠一眼看到自己桌上的那一大束玫瑰。
红色的玫瑰明艳，花瓣上有细小的水珠滚过，如清晨的露珠透亮微凉。
和这个相比，中午收到的那束瞬间就显得小了起来。
像母子，或者父女。
“你说晚上这束是你前男票送的？”姚姚吃饭的同时不忘八卦，“太硬核了哈哈哈哈。”
“他这比赛呢？”苏檬对着镜子试色口红，也不忘调笑两句，“笑死了。以后你想要包就说有人送你包，想要首饰就说有人送你首饰，然后你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
“听上去很好哎。”姚姚咽下口中的饭，“天啊我都快倒戈了。这种男人哪找的啊？”
即使她心里更倾向自己的同学，此刻也有点忍不住心动了。
说曹操曹操到。
谈青柠的电话就在这时响了起来，白津寒的名字在屏幕上显示。
青柠忍不住轻笑了声，接通电话：“喂？”
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过于软，连忙掩耳盗铃般地轻咳了一声。
“在宿舍吗？”
“嗯，你送的花我看到了，很漂亮。不过明天就不要送了啊。”
“为什么？”
青柠一窒，难道他还真打算继续送？
“没地方放。”她说了一个很实际的理由。
白津寒沉默了片刻，突然出声：“你下来。”
青柠瞬间愣了，一边往阳台的方向走一边问：“你在学校？”
话音刚落，她从阳台看到了宿舍楼下那道熟悉的身影。
6点的天色未晚，晚照映彩霞，夕阳的点点余晖洒落在地。
晚餐的高峰期，校园里人来人往，熙攘热闹。
白津寒站在宿舍楼对面的石阶上，身姿清隽挺拔，清清冷冷的气质和旁边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
身体在大脑意识到之前已经先一步作了反映。
“你等我下。”谈青柠匆匆带着手机下了楼。
她小跑到白津寒面前，四处看了看：“你的车呢？”
“没开车。”白津寒低头睨着眼前的女生，语气平静：“我刚下飞机。”
他早上飞了一趟A市办了点事，刚下飞机就直接打车过来了。
谈青柠的嘴巴微微张开，“啊，那你吃了吗？”
“飞机上吃了。”
谈青柠“哦”了一声，稍稍放心下来。
“那——”她想了想，抬眸试探着问，“我带你参观一下T大？”
“嗯。”白津寒似乎是终于满意了，“正好我下学期要来交换一个学期。”
“什么？”谈青柠愣了，“你要来交换？”
白津寒的唇角抿起来，忍不住伸手捏她的后颈，声音有丝威胁的意味：“不欢迎？”
“不，不是。”青柠摇摇头，后脑勺的马尾也跟着晃动，“就是有点惊讶。”
白津寒“嗯”一声，压在她颈后的手掌微微用力，将人往前推着走了几步。
谈青柠歪了下脖子，有想躲开他的趋势。
白津寒的目光落在她标致的侧脸，忍了又忍还是将人抓了回来。
谈青柠失措地朝他看了一眼，干净剔透的眼神里有不解。
她穿了身宽松的针织毛衣配半身裙，柔软又慵懒。
白津寒低头，眸光在她精致的锁骨上一暗，没好气地控诉：“一天天招蜂引蝶的。”
谈青柠吸了口气，好脾气地没有和他计较语气，只抗议地说了句：“我才没有！”
白津寒的语气坚定：“有。”
顿了两秒，他的声音更加得寸进尺：“谈青柠，你到底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第51章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谈青柠一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甚至没工夫注意白津寒放在自己颈后的手，抬头朝白津寒看去。
轮廓分明的脸映在夕阳的余晖中,鼻梁高挺，唇线抿着,一双浅棕色的眼睛低垂,瞳仁里有两个小小的自己。
他的表情淡定，仿佛不过是在说“吃饭”“喝水”这样理所当然的事。
谈青柠被他的理直气壮惊呆了。
他们目前好像还没有复合吧？说什么结婚？
这位前男友请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你好像还没到法定婚龄吧？”青柠吸了口气，说了个客观上不可能的因素。
“今年11月就到了。”白津寒显然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讲得头头是道，“如果你想的话,我们现在也可以去美国领证。国外的婚姻证书在国内是认可的,同样有法律效力。”
他看着眼睛睁圆嘴唇微张的女生,缓声补充：“等我满22周岁再在国内领一个就行了。”
谈青柠的脑子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转过脸：“我不想！”
“而且我们还没有复合。”她的脸颊鼓起来，有些懊恼自己被他绕里面去了。
白津寒的手掌微移,从颈后挪到颈侧,微微往自己的方向一个使力。
谈青柠被他带得一个踉跄,向他的侧胸位置跌过去。
她慌忙拉住他的衬衣，皱眉抬头，不防撞进白津寒晦暗深邃的眼睛。
他们正站在从宿舍到操场的小路,旁边偶尔有打完球去吃饭的男生路过,带来一串篮球落地的“砰砰”声。
白津寒并不在意这些路过的人,一只手抵着谈青柠的后脑勺,低下头慢慢凑近她。
近距离看,他的美貌冲击十分大，五官细看也找不出瑕疵来，皮肤白皙细腻，看着就是长期养尊处优的模样。
谈青柠倏地紧张起来，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比路过的篮球声还要大。
“我走的时候不是答应了吗？”他手掌微压，低低的声音里带了些控诉和危险。
答应了什么啊？
谈青柠的脑子已经完全钝了，恍惚间感觉自己才是失忆的那个。
见眼前的女生一脸懵懂，白津寒瞬间就明白了。
扶在脑后的手掌更加用力，热度不断从他的掌心传到青柠的肌肤。
自己被他碰触的那一小片皮肤明显和周围不是一个温度。
“答应和我结婚！”白津寒的眉头皱起，声音也低冷了几度。
自己都想起来离开那晚发生的事了，她竟然忘了？
看着他一副指责自己是个“背信弃义”渣女的模样，谈青柠愣了几秒，终于模模糊糊地有了点印象。
当时说了吗？可能吧。
自己那时候心思根本不在上面，只想着告别和哄他高兴了，哪里还记得那么多啊？
“那时候……”谈青柠犹犹豫豫地想要解释，“可是你都要走了……”
她总不能很煞风景地说“我们还小，等以后再说吧”？
白津寒的心脏一抽，酸涨感溢了出来，有针扎似的痛感。
“小骗子！”他低声控诉，俯身在她唇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谈青柠的嘴巴一痛，他已经起了身，手也松开垂在在身侧。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平静：“带路，参观你的学校。”
谈青柠怔了两秒，觉得还是把这一页翻篇比较好。
她点了点头，率先迈开脚步：“前面是操场和篮球场，之前我们大一军训就在这里……”
女生轻软的声音落入耳中，白津寒侧眸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唇，心里闪过一丝把她绑走关在家的邪恶念头。
下一秒，谈青柠那晚委屈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白津寒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再等一等吧。
*
T大的校园很大，带着白津寒在学校里走了一圈，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谈青柠走了一路又讲了一路，又渴又累。
“累死了，我请你喝东西吧。”谈青柠摸了摸口袋，校园卡还在。
白津寒不置可否。
“那去前面的奶茶店休息一下。”谈青柠向前方扬了扬下巴。
在两人的右前方，是T大北区的大学生活动中心。
大活下面是整整一排的店铺。超市，复印店，水果店，小吃店，奶茶店应有尽有。
店铺前方的空地上，摆放着几张桌椅和遮阳伞，用学生们休息聊天。
这一块是T大学生经常光顾来往的地方，人流量一向比较大。
“里面应该没有位置了，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谈青柠示意白津寒在外面的空桌前坐下，一个人进了奶茶店。
这家奶茶店是已经T大的学姐投资开的，因为地理位置不错，口味好价格适中，很受T大学生的欢迎。
店里的装修是时下流行的小清新风格，沿墙放置着几张配套桌椅供客人小憩和聊天。
谈青柠进去的时候，里面桌子已经满了，点单台前站着几个人正在排队。
她老老实实地站在最后，目光落在墙上的大菜单上。
自己想喝白桃乌龙，给白津寒就点个芒果口味的果茶吧……
正思忖着，身后的门被推开，两个女生嬉笑着走进来站在她身后，不时有“好帅”“好白”之类的字眼传入耳中。
谈青柠一僵，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忍不住静心听了进去。
“啊啊啊！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啊？真的好帅！从来没见过哎！”其中一个高频率的声音很是兴奋。
“要不我问一下表白墙？”另一个低一点的声音问。
“好啊！他应该没女朋友吧？一个人坐在那里。”
“可能吧，反正手上没有对戒。不过这么帅，肯定很多女生追的。”
“啊，天呐，我们买完他不会走了吧？”
“不会吧？哎有人过去了……”
谈青柠下意识也要回头，却冷不丁被店员的声音阻止了。
“同学你想喝什么？”店员面带笑容地看着她。
“我要一杯白桃乌龙和一杯芒果绿茶。”
谈青柠付好钱，再回头的时候，那两个女生也在回头张望。
“到你们了。”谈青柠好心提醒。
“哦，谢谢。”两人迅速回过头来道谢。
谈青柠这才看清两人的长相，其中一个长相偏成熟，另一个声音比较激动的则是清纯型的长相。
嗯，都很好看。
她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夸了一句。
T大是综合性的大学，美女向来不少。可遗憾的是，帅哥就远没有那么多了。
这大概是国内大学的统一怪相之——帅哥去哪了？
明明高中时学校的帅哥还不少的，为什么上了大学反而不见踪影了？
店员没有给谈青柠太多的时间感叹大学生现状，没过多久就将两杯饮料递到她的手上。
青柠道了声谢，接过奶茶走出了店门。
这时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风徐徐，气温正好。
白津寒的桌前，一个侧对自己的女生微微弯腰，在和他说着什么。
女生一身的白色雪纺连衣裙配淡紫色的针织外套，棕色的长卷发上别着珍珠发夹，化了妆的侧脸精致。
轻柔的裙摆在暖风中飘飘扬扬，细腿纤瘦，长发袅袅动人。
被女生挡住，谈青柠看不清白津寒的神色和动作。
不过短短几秒钟，女生已经直起身子，抿着唇离开了。
招，蜂，引，蝶！
谈青柠将白津寒形容自己的四个字如数奉还。
她走过去，将白津寒的那杯放在他面前。
还没等她说话，坐等在那里的男生却是先发制人开了口。
“谈青柠你慢死了。”白津寒抬头，皱眉抱怨。
要不是她叫自己在这占着位置，他早就进去找人了。
“前面有人排队嘛。”谈青柠想起刚刚那个女生，“反正有漂亮女生找你，你又不无聊。”
谈青柠说完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怪，立刻掩饰般地将吸管插入杯中。
幸好白津寒完全没有察觉，只是不太高兴地问：“哪来的漂亮女生？”
谈青柠低头喝了口白桃乌龙，随意道：“刚刚那个啊，我都看到了。”
好像是哪个系的系花，之前路上遇过听姚姚提过一嘴，她也没往心里去。
“没注意。”白津寒抿唇，语气微微不满，“谈青柠你能不能不要乱看？”
“我没有啊。”谈青柠冤枉极了，“那我要看什么？”
她看个美女也不行吗？要看什么才不是乱看？
“看我。”他面不改色地说。
谈青柠冷不防地被嘴里的茶呛到。
“咳咳！”她弯腰对着旁边连咳几下，脸色通红。
白津寒倾身过来拍她的背，语气很是无奈：“喝个奶茶也能呛。”
谈青柠摆摆手，重新坐好。
“谈青柠，以后在学校，你不要离开我太长时间。”对面的人一本正经。
“为什么？”谈青柠不解。
“会有别的女生找我搭讪，我不喜欢。”
谈青柠：“……”
是需要保护的男孩子没错了，瑞思拜。
*
自从这天以后，白津寒常常会来T大找她。
白天他在自己家位于T市的分公司工作，到了晚饭时间就过来T大找谈青柠。
谈青柠的学业比较重，晚上基本都要自习。
白津寒便老老实实地在她旁边开着电脑做事。等谈青柠结束学习了再送她回宿舍。
谈青柠问过他在美国的学业问题，他只淡淡地说等五月份回去考试就行。
可与此同时，他却将谈青柠不要送花的叮嘱当成了耳旁风，依旧每天一束玫瑰，雷打不动地送来306宿舍。
虽然没有夸张到像第一次那么多，但送了一段时间后，谈青柠还是受不了了。
桌上已经摆不下了，洗手台，窗台都是他送的花。
这天晚上，谈青柠再次打电话给白津寒，申明自己真的不需要那么多花，不用给她送了。
白津寒无所谓：“没位置就把前一天的丢掉，每天换新的。”
“那多浪费啊！”谈青柠不忍心。
“不浪费。”
谈青柠抓狂：“你就不能不送了吗？”
“不能。”
“我都快在我们宿舍楼出名了！宿管阿姨都认识我了！”
拜他所赐，整层楼都知道自己天天收花了。
白津寒听上去更加满意了：“那很好啊。别人都知道最好。”
面对油盐不进的男人，谈青柠简直崩溃。
啊啊啊啊啊！
“你真的很难搞哎！”她忍不住抱怨。
“你搞就很好搞。”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地问，“你想怎么搞我？”
白津寒的声音像过了电似的，滋滋滋的，多了几分暧昧的磁性。
正在阳台上吹风的谈青柠脸色一红，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到了那张腹肌照。
鬼使神差地，她红着脸轻声问：“那我可以借你的上半身用一下吗？”
第52章
谈青柠在阳台打完电话,脸颊微热地回到自己的桌前。
“谈青柠你脸红什么？”姚姚一眼看出谈青柠的异样，八卦兮兮地问。
谈青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给自己找借口：“天有点热。”
姚姚狐疑：“天热吗？”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一看就是打电话又被调戏了呗。”苏檬敷着面膜，口齿不清地说。
谈青柠：……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说反了。调戏的人似乎是自己……
因为白津寒听完以后愣了半晌才问要做什么，语气很难得的被她听出了一丝害羞的意味。
姚姚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所以你拒绝送花成功了吗？”
谈青柠摇摇头,很是无奈：“等我周末再和他当面说下吧。”
姚姚笑了声：“我发现——其实你对你前男票和其他男的真的不太一样。”
和前男友同一天送花的男生是医学院的一个学弟,说是为了感谢学姐的帮忙与指导。真感谢假感谢她也不知道，反正谈青柠再没有收到那个学弟的信息了。反而是前男友的花,从此每天一束，毫无间断。
谈青柠一怔,还没说话，苏檬已经把话接了过去，“毕竟是前男友嘛，我也发现了。”
“怎么看出来的？”青柠有点好奇。
姚姚从她桌上的花瓶里抽出一支玫瑰,比划了下。
“就比如这花,以前你收到别人的花都没什么反应，有反应也是在想要怎么拒绝。但是吧前男票的……”
谈青柠眉心一跳，只听苏檬接着说道：“就收得毫无心理负担是吧？哈哈哈哈。”
“反正同样是拒绝,感觉上就不一样。”姚姚补充,“你听听你刚刚打的电话‘你能不能不要送了啊？’”
姚姚模仿她的语气,笑出声来：“跟撒娇似的,哈哈哈哈。”
谈青柠一惊：“我在阳台打电话你们能听到？”
“就开始一点点啦。”苏檬翘着二郎腿玩手机，“后来你关上门就听不见了。”
“哎不说这个了，你看这个表白墙是你和你的帅前任吧？”
苏檬将手机往谈青柠面前一伸，一张照片瞬间映入谈青柠的眼帘。
正是晚上自己和白津寒面对面坐在一起喝饮料的照片。
白津寒坐姿一向笔直挺拔，随手一拍也不会觉得邋遢难看。加上出色的五官轮廓和优越的线条，这张照片仅看侧脸也足以秒人了。
“墙晚上好呀，表白一下今天晚上7点多在北区超市门口的这位小哥哥。想知道他的名字和系别。顺便问一下对面的这位美女是他npy吗？”
短短几个小时，这条表白墙下面的浏览已经快接近上万，点赞和留言都出奇得多。
【小哥哥神仙颜值】
【我只认识对面的美女，医学院临床大三的，据说是单身】
【我也想知道小哥哥的信息，知情人可不可以发在下面啊？】
【我舍友就快要不行了，需要小哥哥的手机号才能续命。有没有好心人愿意救我舍友一命？他日发喜帖时一定重金感谢！】
【卧槽哈哈哈哈！姐妹绝了】
【dbq我是别的学校的，为什么我们学校没有这种气质的男生QAQ】
……
“根本就不是我们学校的，当然没人知道啦。”知情人苏檬挺起了自己骄傲的大胸。
谈青柠顿了几秒，幽幽地说：“下学期就是了。”
“什么？”姚姚和苏檬都是一愣。
“他要来交换一个学期。”谈青柠解释。
姚姚愣怔了片刻，从牙缝挤出两个字：“牛逼。”
她捏着手机上了床，打开微信给叶恒发了个消息。
“他为了追你申请的交换吧？”苏檬撕掉面膜，一张波光水嫩的脸凑到谈青柠面前。
“啧啧啧。”她伸手摸了摸谈青柠的脸蛋，“看这小脸嫩的。”
谈青柠退开一步，有点嫌弃，“你玩了手机又弄了面膜，还没有洗手！你这个假医学生。”
当医学生久了，总有那么一点洁癖，尤其热爱洗手。
谈青柠的护手霜一买就是一盒。
苏檬挑了挑眉：“本来就是啊，快要期末了，还请学霸们看在同舍之谊上多多关照。”
身为医学院的学渣，苏檬简直将谈青柠和孙晓当成了救世主，每到考试月就恨不能和她们俩换个脑子。
谈青柠轻笑了声，戴上发夹去洗脸。
临睡前，她忍不住再次打开T大表白墙，刚刚那条留言的热度依旧在不断上升。
点开评论，苏檬的评论赫然成了热评。
【别想了，神仙小哥哥当然是来追仙女小姐姐的。】
在她的评论下方，一下多了许多评论。
【？？？】
【知情人出现了？】
【来追小姐姐，所以小哥哥不是T大的吗？】
【啊啊啊！姐妹会说你就多说点！】
……
而苏檬的最新回复就在几分钟前。
【跨了半个地球来追人的，众姐妹们死心吧。还有那位舍友就快不行的姐妹，需不需要我帮你叫个救护车？】
谈青柠看到这里，实在忍不住笑了。
下面的回复也是五彩缤纷。
【半个地球？啊啊啊好浪漫】
【好甜啊】
【我舍友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大家不用担心】
……
谈青柠看得起劲，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是叶恒的微信：【这周末的义诊你去吗？】
叶恒是学校青协的，青协是义诊活动的协办方之一，偶尔他也会出现在义诊现场做一些协助工作。
谈青柠的回复得很快；【这学期应该都不去了】
叶恒：【快要考试月？】
青柠；【对】
叶恒：【好，我知道了】
*
周末的谈青柠当然没有去义诊，她按照约定被白津寒接去了他的酒店。
车上，谈青柠莫名地有些紧张。
冷静冷静，你是一个医学生，人体都是器官罢了。
谈青柠捏着自己的背包带，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驾驶座上的白津寒坐姿笔正，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盘，手背上的血管走向清晰，一枚黑色表盘稳稳扣在手腕。
顺着他的手臂向上，侧脸的轮廓深刻，皮肤白皙，鼻梁高挺。
果然是个祸水长相，难怪高中大学都有女生发他上墙。
谈青柠抿了下唇，盯着他的侧脸发起了呆。
白津寒的头发很黑，额前几缕头发垂下，带着微湿的水汽。
——等等，怎么是湿的？
谈青柠闻了闻，车厢里有一股很浅的清香味。
“你洗澡了？”她突然出声。
白津寒淡淡地睨了她一眼，表情平静地“嗯”了一声。
“你不是要摸吗？”
这一副洗白白等你来处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谈青柠的脸“噌”一下热了。
“不是摸！是练习查体诊断！”她立刻纠正道。
“哦，差不多。”白津寒不以为意。
“倒也不用这么客气……”谈青柠喃喃自语。
还特意洗澡什么的，也是有点隆重了。
到了酒店，两人之间的气氛仿佛变得更加怪异了。
“那个，”洗好手的谈青柠站在床边，抬头看向一旁的白津寒，“你准备好了吗？”
白津寒平静地点头。
“那你可以把上衣脱了，躺上去吗？”谈青柠从包里拿出听诊器挂上，指了指床。
“你不帮我脱吗？”
“啊？”谈青柠一怔，恼羞成怒，“你自己脱！”
白津寒“哦”了一声，手指放在自己的衬衫纽扣上，乖乖将上衣脱了下来。
谈青柠松了口气：“仰卧就可以了。”
她走到白津寒面前，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遍，蓦地在肋骨下的纹身上顿住了。
她纹过的，知道骨头那里纹身最痛。
“应该很疼吧？”谈青柠垂下眼，忍不住摸了摸那个太阳。
“疼。”白津寒坦然承认了。
谈青柠抿了下唇，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倏然有点凝重。
“你现在是在触诊？”白津寒看向她放在自己纹身上的手指。
谈青柠如梦初醒，手立刻挪开：“不是！”
她将听诊器套在耳上：“我们现在开始。”
谈青柠很快进入了状态，表情变得认真，微凉的听诊器在白津寒身上移动。
白津寒按照她的指示，躺下又坐起。
一段时间后，她说了声“好了”，将听诊器拿下。
“你再躺下来。”
谈青柠微微俯下身，温热的手放在他的身上。
白津寒的呼吸蓦地紧了一下。
随着她手部的不断移动，白津寒的唇也抿了起来。
“疼吗？”谈青柠一边敲一边问。
白津寒的声音有点紧：“我说疼你会停下来吗？”
“现在不会。”谈青柠有点想笑，“一会儿我触诊的时候如果有压痛要说的。”
白津寒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是个人体道具被她捏来敲去的。
可是——
他低头看了眼，有点难受。
当谈青柠的手在他腹部触诊的时候，白津寒实在忍不可忍地开口：“你到底要摸到什么时候？”
谈青柠可以把他当成道具，他却没办法把谈青柠当成普通的医生。
虽说是在检查身体，可是她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起反应也很正常。
“快了，我已经减少很多啦。”谈青柠有点困惑，“是不是冷了？要不我开空凋行吗？”
“我已经很热了。”他面无表情地说，意有所指。
谈青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一僵，脸上又臊又热。
他这样躺着，形状很清晰地印了出来。
恩，发育挺好的，尺寸可观。
谈青柠心里一慌，将被他脱下的衬衣顺手扔了过去盖住。
“你，你还可以吗？”她结结巴巴地问，脸上已经带了两朵红晕。
她也没想到他这么敏感，一时觉得很窘。
“可以。”白津寒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
“那我快一点。”谈青柠舒了口气，在心里默念几遍“都是器官”，尽量不让自己注意那里。
结束之后，两人均是松了口气。
谈青柠站直了身子，温声说：“可以起来了。”
“谈青柠。”白津寒慢条斯理地叫了一声。
“嗯？”谈青柠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臂已经被他一拽，整个人顺势跌到了他的身上。
她听到了男生的一句闷哼。
谈青柠的手臂贴着他温热的皮肤，不自在地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人按住动弹不得。
下一秒，耳边传来他长长的一声叹气。
谈青柠一愣，被他顺势一个翻身困在了下方。
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对上一双好看的眼睛。
白津寒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肩腰的比例极佳，肌肉线条流畅。
他定定地看着谈青柠，眉头微微皱起，语气很是不满：“谈青柠，以后你也要这样摸别的男人？”
第53章
谈青柠抿了抿唇，有些紧张地别开脸：“你先起来说话。”
她这样躺着,细长白皙的脖颈经络明显。
白津寒的目光在她微红的耳根上停留几秒,站直了身子。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他已经穿戴整齐,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下。
谈青柠从床上起身,一转身正对上白津寒略沉的脸色。
“我以后要当医生的啊。”谈青柠的眼神干净，语气也温和，“在医生眼里没有性别之分的。”
白津寒蹙着眉看她,唇线微抿着不说话。
谈青柠唇角动了动，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当医生，肯定是要接触男病人的啊。以后实习的时候,还要轮好几个科室呢。虽然她现在想想也会觉得不太好意思,但以后应该就会习惯了吧。
见白津寒不讲话，谈青柠索性转身，将放置在一边的听诊器收拾好放进书包。
刚把拉链拉上,她突然听到白津寒微低的声音：“你可以不做医生吗”
谈青柠倏地回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当然不可以。”
她只当这话是个玩笑：“我学临床的,不做医生做什么呀？”
白津寒站起身来,抿着唇道：“你可以做科研，当老师，或者随便什么，不工作也行。”
谈青柠惊讶地张了张唇,停顿了几秒后开口：“可是我觉得自己不是做学术的料子。”
她平时的成绩并不差,按照院里的名额,她很有保研的希望。虽然还没确定具体的方向，但是大方向她已经确定专硕了，从来没考虑过学硕。读专硕同时正好去医院规培，可以节省掉3年的规培时间，是大部分临床从医者的选择。
白津寒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问：“如果有病人喜欢上你或者骚扰你怎么办？”
没有人比白津寒更了解，病人爱上照顾自己的医生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尤其是谈青柠这样漂亮又有耐心的医生，很容易让人喜欢并依赖。
在他的眼里，谈青柠哪里都很好。对她的占有欲太强，以至于他只想自私地将谈青柠藏起来，一点也不想给别人觊觎。
谈青柠愣愣地看着白津寒，眉心微蹙：“不会的，医生和病人之间的接触不多的……”
“会。”白津寒肋骨下的纹身在隐隐作痛。
“我就是。”他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谈青柠之于他，无异于是溺水时的浮木，大雪时的炭火，沙漠里的绿洲，黑暗中的光芒。
喜欢她，实在是太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了。
*
五一假期，谈青柠和季岚一同坐高铁回家。
谈青柠背靠椅背，看着窗外掠过的油菜花地发呆。
现在的时节，油菜花已经不多了。从远处看却依旧是大片大片的金黄。
旁边绿色的植被郁郁葱葱，一片盎然的初夏景色。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旁边的季岚戳了戳谈青柠的胳膊。
谈青柠转过头，眼睛有些迷茫。
那天，两人可以算是不欢而散吧。
白津寒表面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谈青柠知道他心里在不高兴。
可是现在的她没办法像高中那时候一样，对他提的所有要求说好，也就只好当做不知，维持表面的相安无事。
高考那年，她可是许过愿的。假如白津寒没事，她一定会好好学医救人。他手术成功了，她怎么能不好好还愿？
而且随着这几年对医学更加深入的了解和在医院的见习经历，学医也早就不单是为了那年的许愿了。
季岚没怎么在意谈青柠的反应，对她的感情比较好奇：“哎，你现在和白津寒现在怎么样了？”
谈青柠老实回答：“还在接触中……”
她顿了顿，有点苦恼：“现在和高中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了。你现在答应他的话，以后说不定就要和他结婚了。”季岚吐了口气，忍住了没有进一步发表意见。
那次她一时冲动，把白津寒骂了一顿。后来良心上过意不去，还是和谈青柠坦白了。
谈青柠没有怪她，沉默片刻后将事情解释了一下。
季岚听完愣了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评论命运的阴差阳错。
感情这事，真的闹心。
谈青柠犹豫了下，将两人上次的不愉快告诉了季岚。
季岚“啧”了一声，忍不可忍地拍了下两人中间的扶手。
“啪”地一声，声音清脆。
“我早就说了吧！”季岚恨铁不成钢，“这次你真的不能惯着他了！”
季岚气势汹汹：“我高中就看出来了！白津寒这个家伙就是仗着你对他好，不让你这个不准你那个的，占有欲有那么那么大。”
她夸张地做了个张开手臂的姿势，然后戳了戳闺蜜的手臂，怒其不争：“也就你一直顺着他！”
“反正你们现在也没在一起，现在是他追你，你也没理由顺着他。你可千万要坚持住了，不要因为他妥协啊！”
谈青柠听着闺蜜在一旁的絮絮叨叨，有些好笑地按住她挥舞的胳膊。
“好啦好啦！我不会放弃做医生的啦，你放心。”
高中的时候，白津寒受过那么多苦又生了病，自己顺着他也是应该的。
现在……
对了！现在呢？
谈青柠心蓦地一沉，表情也凝住了。
白津寒还有抑郁症，这几年他的抑郁症怎么样了？
她拿起放在搁板上的手机，发了个微信过去，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白津寒的回复很快：【不知道】
不知道？
谈青柠看着这冷淡的三个字蹙起了眉。
他大概说的是实话，这几年肯定一直都没有看医生。
谈青柠抿了抿唇，又发了个微信过去。
【那等你考完试复查一下好不好？】
白津寒隔了一会儿才回复：【你陪我？】
谈青柠见他有松动的迹象，连忙答应了。
又过了几分钟，青柠的手机响了一声。
白津寒：【好】
看到这个回复，谈青柠心里蓦地涌上一股淡淡的开心，嘴角也不自觉弯了弯。
白津寒看上去冷冷清清的，有时候不过是在傲娇罢了，好好和他讲一讲也还是挺好说话的。
*
随着高铁慢慢进入了C市，谈青柠的心情也变得越发开心起来。
因为周末常常有事，她有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
在车站和季岚道了别，两人一个往地面出口一个往地铁方向分头而行。
刚和季岚分开没多久，谈青柠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青柠啊，到了吗？”
“我刚出站呢爸爸。”
谈青柠在电话里和爸爸简单聊了下，确定了他的位置，背着书包径直向约定地点走去。
C市的火车站很大，等谈青柠找到爸爸的车时，已经十分钟过去了。
“今天车站人好多啊。”谈青柠坐进副驾驶，自然地和爸爸聊起来。
“五一假期。”爸爸弯了弯唇，“我们直接去老宅。”
“好啊好啊。要不这几天我就住在老宅吧。”谈青柠立马提议。
爸爸向她看了眼，表情一时有些复杂。
趁着女儿系安全带的工夫，谈明佑转过头，低声“嗯”了一句。
“奶奶最近怎么样？精神还好吗？”谈青柠没有注意到爸爸的神色，自顾自地问。
谈明佑顿了几秒，微微叹了口气。
谈青柠的心倏地一紧，心跳猛地快了起来。
“我先和你打个招呼吧。奶奶现在精神一般，人瘦了很多。”谈明佑开着车，缓声说道。
谈青柠“啊”了一声，鼻尖有些泛酸。
谈明佑看了女儿一眼，知道她在难受，低声叮嘱：“前一段时间又进了一次医院，奶奶她现在还不知道，你也当作不知道。”
谈青柠点点头：“我知道的。”
“对了，奶奶家里现在除了君阿姨还多了个年轻一点的护工，是你白叔叔特意找来照顾奶奶的。你把她当成普通的阿姨就可以，防止你奶奶怀疑。”
“白，白叔叔？”谈青柠抬头，困惑不已。
是她理解的那个白叔叔吗？
谈明佑给了肯定的答案：“对，就是津寒的爸爸。还记得吧？”
谈青柠点头，若有所思。
“你白叔叔前一段时间联系过我，知道了你奶奶的事。那时候你奶奶正在住院观察。白叔叔就找了明仁的肖教授特意从A市过来帮你奶奶看了一下。奶奶出院后，又从康复中心找了专业看护老人的护工来奶奶家照顾。”
谈明佑叹了口气：“这次真是谢谢他了。”
谈青柠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不用说，这些肯定是白津寒告诉他爸爸的，但他从来没和自己提过……
谈明佑没有察觉到女儿的异样，和她简单聊了几句，直接开车去了老宅。
饶是做好了“奶奶很瘦”的心理建设，当看到瘦到小了一圈的奶奶时，谈青柠的心脏还是狠狠酸涩了一下。
奶奶坐在椅子上，衣服裤子穿在身上空空大大的。露在外面的手腕几乎只剩一层皮肤包在骨头上，毫无肉感。
“奶奶！我回来啦！”她装出开心的样子大叫一声，小跑到奶奶身边。
“哎，我们青柠来啦。”见到孙女，奶奶也高兴地笑了。
“我这两天住这里哦，你不要嫌我闹腾。”谈青柠笑嘻嘻地说话，心脏却一点点皱了起来。
她看得出来，和过年时候相比，奶奶的状态已经差了很多。
眼睛渐渐无神，身体也在一点点变瘦，精神状态和记忆力都大不如前了。
晚上，陪了奶奶一天的青柠回到自己房间，发微信给白津寒道谢。
白津寒的电话很快回了过来。
谈青柠接通电话，和白津寒聊了会儿天。
临挂电话的时候，谈青柠再次道谢：“李阿姨看上去很专业，态度也很亲和。谢谢你啊。”
白津寒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不用谢。反正我居心不良，图谋不轨。”
第54章
三天假期,谈青柠就在老宅陪了奶奶3天。
临走那日,江南又下起了绵绵细雨。
谈青柠撑着自己的小花伞在院子里和奶奶告别。
“奶奶我回学校啦,等我暑假再回来看你。”
奶奶被君阿姨搀着站在屋檐,笑着和她挥了挥手，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她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有力气了，隔着一段距离的对话都稍显费力,更不要说还夹杂了蒙蒙雨声。
谈青柠看着奶奶瘦削的身影，又是一阵鼻酸。
她同样笑着挥了挥手,转身和爸爸一起向门外走去。
出了门,谈青柠的眼睛就不受控地红了起来。
“青柠。”
肩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谈青柠抬头，和爸爸对视了一眼。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我们要学会接受大自然赋予人类的规律。”谈明佑声音谆谆，“以后你做了医生,会见到很多的无可奈何。”
“爸爸。”谈青柠的声音带了点哽咽,“可她是我奶奶,不是医院里的陌生人。”
“爸爸知道。”谈明佑拍拍女儿的肩膀,衣袖被雨水打湿,“你回来陪奶奶,奶奶已经很高兴了。等暑假,如果奶奶身体允许的话,我们带她出去旅游一趟。”
谈明佑的眼睛也有点发红,他比谁都清楚妈妈的状况。可他此时只想安慰安慰女儿。
作为医生,他在医院见惯了无数的生离死别。可是他的女儿一向心软，谈明佑甚至担心这点会不会影响她的工作。
他既希望谈青柠永远保持着赤诚单纯和热血，又想让她有颗金刚心，无坚不摧。
谈青柠咽了下口水，点点头应了。
从槐镇到C市车站的路上，父女俩之间罕见地有些沉默。
雨水滴滴答答地打在车窗，车内沉闷地只有雨刷工作的机械声音。
“爸爸，要是奶奶有什么情况，你们一定要告诉我。”进站前，谈青柠特意叮嘱爸爸。
她算了算时间，半个月前接到妈妈电话的时候，应该正是奶奶住院的日子。妈妈大概是觉得她五一就要回来，便没有告诉她奶奶住院的消息。
谈明佑颔首，挥了挥手示意她进站。
谈青柠抿了抿唇，和爸爸道了再见。
*
回到T市后，谈青柠的生活逐渐恢复了教室宿舍食堂的三点一线。
白津寒则回了美国考试，大概要到月底才能回来。
有空的时候，他会在国内时间的晚上打视频过来。
谈青柠这学期的学业比较重，不太有空和他聊天。怕打扰到舍友，她便常常在床上支起小桌子，戴上耳机一边自己做自己的事一边和白津寒视频。
有时她一抬眼，便会看到屏幕里白津寒正盯着自己看的脸。
谈青柠也不知道自己学习有什么好看的，能让白津寒一直盯着看。偶尔，谈青柠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去B站做学习up主了。
至于上次那个让他们不欢而散的话题，两人很有默契地都没有再提过。
这天晚上，白津寒照例发起了视频邀请。
谈青柠窝在床上，开着视频复习专业课。
“青柠！青柠！”姚姚叫了两声。
谈青柠戴着耳机毫无察觉。
姚姚只好敲了敲她的床沿，声音也放大了叫她：“青柠！”
谈青柠将耳机拿下，茫然地转向姚姚：“什么？”
“我说问你吃饭的事呢。”姚姚站在床下仰着头看她。
“那个……”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就是我们班有人想请你吃饭，还有青协的几个人，你去吗？”
谈青柠心口一跳，下意识看了手机屏幕一眼。
屏幕上白津寒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谁啊？叶恒吗？”苏檬大喇喇地开口。
姚姚点了点头：“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就是问一下。反正你现在也还是单身嘛，多和其他男生……”
谈青柠一个慌神，将白津寒的视频挂掉了。
她冲着姚姚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苏檬叹了口气：“唉，虽然我也觉得青柠应该多和其他男生接触看看。但是看下来，她好像只对前男友比较有感觉。”
“也可以理解，毕竟前男友这么帅，真的很难忘掉吧？”姚姚笑了下。
站在谈青柠的立场想一想，好像也很正常。
“那是肯定的呀！”苏檬接过话，“要是我也选前男友。不过暧昧期可以长一点，让他多追你一会儿。太快答应了男人容易不珍惜。”
姚姚抿唇一笑：“那我和叶恒说一下吧。”
其实她上次就和叶恒报过信了，告诉他谈青柠最近和自己的前男友接触比较多。但是叶恒好像并不想放弃，依旧提出了想一起吃饭的要求。
这次谈青柠又一次亲口拒绝，大概是真的没戏了。
“嗯，谢谢啦姚姚。”谈青柠松了口气。
她拿过桌上的手机，白津寒的对话框还停留在视频结束的提示上。
他没有发消息也没有打电话来质问，应该是没听到什么……吧？
*
三天后的周五，白津寒从美国回来了。
到达T大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
谈青柠匆匆忙忙地从晚自习回来，在宿舍楼下看到一身疲惫的白津寒，突然吓了一跳。
“你在飞机上没睡吗？”
谈青柠仰头看着白津寒的眼睛开口。
昏黄的路灯下，他的轮廓依旧好看得过分，可眼下的倦色也重得惊人。
白津寒“嗯”了一声，声音低落：“睡不着。”
青柠蹙了蹙眉，仿佛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你喝酒了吗？”她惊讶地问。
白津寒点头，眉心的褶皱很深：“最近有点失眠，就在飞机喝了点红酒试着助眠，结果没用。”
听到他说失眠，青柠的心脏一下提了起来，有些着急：“怎么会失眠呢？考试压力很大？”
白津寒抿唇摇摇头，一双眼睛牢牢锁定住谈青柠，夜色将他的瞳仁染黑了几分，看上去更加深邃，像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青柠被他看得心口又是一跳，转念想到他抑郁症的事，顿时有些慌神。
不会是抑郁症复发了吧？
青柠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心中越发担心。
白津寒的声音低低，语气如云似雾：“你可以陪我回酒店休息吗？”
这话如果是其他男人说，一定带了某些暧昧的暗示。可从白津寒的嘴里说出来，听上去就纯洁得不带一点颜色。
青柠张了张唇，有点犹豫。
“我预约了明天的心理医生。”白津寒补充。
提到心理医生，青柠心里的顾忌顿时被担忧取代，垂在身侧的手掌不自觉收紧。
顿了两秒后，她吐了口气妥协了：“好吧，你坐在那边椅子上等一下，我上去收拾东西。”
看着谈青柠转身的背影，白津寒扬了扬嘴角，乖乖走到椅子上坐下。
刚坐下来没两秒，两个女生从他面前走过。其中一个回头看了眼他，立马拉了拉同伴的衣摆。
两人边走边回头，不时凑到一起小声说话。
白津寒凝着一张脸，对这常见的场景微微不耐。
“同学，你好。”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白津寒转头，刚刚回头的其中一个女生略有些紧张地站在自己旁边。
见他看过来，那个女生更加紧张，声音都有些抖：“我可以要你的微信吗？”
“不可以。”白津寒表情冷漠，干脆利落地拒绝。
“哦，那不好意思啊。”女生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匆忙走开了。
白津寒抿唇，一下子想到谈青柠在学校也很可能被男生这么要微信，心情更加郁结。
她这么心软又善良，做医生后随便一个人以病人的身份找她要联系方式怎么办？
真是不省心。
大约五分钟后，谈青柠背着包从宿舍楼出来了。
白津寒收起自己的不高兴，换上平静倦怠的面容迎了上去……
*
两人回了白津寒订好的酒店。
和上次的套房不同，这一次是普普通通的标间。
看着房间里整整齐齐的两张床，谈青柠抬头怔怔望向白津寒：“为什么是标间？”
“我订得晚，只剩这个了。”白津寒面色平静。
青柠：“……”
“那还有别的房间吗？”她走到桌前，放下自己的包就要打电话给前台。
刚拿起话筒的手却被人猛地盖住了。
谈青柠的额角一跳，抬眸对上白津寒的视线。
“别麻烦了。”白津寒眼下的青色在灯光下越发明显。
他的声音冷淡：“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要走，是不信任我？”
“我不是不信任你。”谈青柠轻声解释，“可是住一个标间不太方便。”
“哪里不方便？你洗澡换衣服的时候我出去还不行吗？”白津寒抿了抿唇，眼底的晦暗一闪而过，“我最近失眠，想看看你在旁边会不会好一点。如果你真的不愿意……”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谈青柠的心脏一揪，越发觉得他今晚状态确实不太好，甚至有种可怜弱小的味道。
迟疑片刻，她点点头答应了。
白津寒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在门外一直等谈青柠洗好澡才进来。
谈青柠悬在半空的心就这么落了下来。
吹好头发，她坐在桌前看书。
伴随着浴室里的水声，谈青柠的注意力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她叹了口气，将书合上，想要喝点水。
刚移开椅子，谈青柠的余光瞥到浴室，顿时一怔。
浴室外面的玻璃是透明的！
浴室里水汽弥漫，将白津寒的背影氤氲得模糊不清。
即使这样，他背后深深的脊背沟和宽肩窄腰的架子也清晰地呈现在谈青柠面前。
水滴沿着他白皙光滑的脊背往下，下方的曲线挺翘，双腿修长。
谈青柠慌忙转头，捂着发热的脸懊恼不已。
天啊！她居然看到了白津寒的臀部！
除了某个地方，白津寒好像都被她看光了……
青柠托着腮，只觉得更加口干。
可是她现在犹如被点了穴，动都不敢动，脊背传来一阵阵的针扎感，有点扎又有点麻。
青柠一个人胡思乱想，并没有注意浴室的水声是何时停的。
直到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低的男声——
“你在想什么？”
谈青柠被吓地身体一抖，唰一下站起身来。
白津寒刚洗好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开着，露出一截白皙的胸膛。黑色头发湿哒哒的搭在额前，有水滴顺着脸颊和脖颈一路划进胸口。
周身带着淡淡水汽，五官越发显得英俊。
谈青柠不由想起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脸倏地又开始发热。
“没什么。我要睡觉了。”她别开脸，匆匆推开白津寒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背对着他睡下。
完了完了，她的脑子脏了。
怎么能老是肖想别人的身体呢？
谈青柠皱着眉闭上眼睛，声音瓮声瓮气：“你吹了头发也早点睡吧。不要湿着头发睡觉。”
“好。”
白津寒应了一声。
过了一分钟，吹风机“呼呼呼”的声音响起，这之后，是一串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最后，脚步声在自己的床边停下了。
谈青柠闭着眼睛装睡，心跳如鼓。
“咔哒”一声，微弱的床头灯被关上了。
谈青柠能感觉到白津寒在自己床前站了许久。
饶是有过同住的经验，她还是不免紧张起来。
手心在被子下攥得很紧，心跳越发剧烈。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够了。
一声“晚安”之后，是脚步离开的声音。
谈青柠霎时松了口气，随后泛起的，是一点点隐秘的快乐。
像晃动之后从汽水瓶冒出的泡泡，细密又连绵。
另一边的白津寒也睡回到自己的床上，转过头静静看着谈青柠的背影。
他知道她在装睡。
谈青柠大概不知道，自己比她还要了解她的睡相。
她睡觉的样子，呼吸的频率，身体的姿势……
他全都知道。
深色窗帘将浓浓夜色挡在窗外，房间里漆黑一片，安静的只有两人呼吸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谈青柠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睡姿也成了一腿在被里另一条腿压在被子上的样子。
白津寒动了动，从自己床上起身，自然地走向熟睡中的谈青柠。
她身上的被子已经乱七八糟，腹部堪堪搭上一点，双腿将被子缠得凌乱。
前开扣的睡衣样式，暖黄色的衣服上印着几个卡通兔子的图案。
白津寒的呼吸紧了紧，轻轻探手，将她胸口的扣子解开两颗。
温热的指腹向下，触到她细腻柔滑的皮肤。
他掀开那处衣料，手指在锁骨下的纹身处摩挲。
他的动作很轻，谈青柠没有丝毫察觉。
她长睫垂下，胸口随着呼吸起伏，气息均匀，犹自睡得香甜。
也许是对他过于放心了。
可惜，他真的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白津寒抿了抿唇，恋恋不舍地松开手，低下头，在纹身处轻轻吻了一下。
他抬起头，目光在她绞着被子的双腿上停留几秒，脑海中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这双腿缠着自己的场景……
白津寒吐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子。
他暗暗估算了一下自己睡下来被谈青柠发现的可能性，最终还是因为风险性过大而选择回了自己的那张床。
走开前，白津寒不忘将谈青柠的扣子扣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
第二天上午，白津寒开车带着谈青柠一起去了预约好的医院。
路上，谈青柠观察了下白津寒的神色。
他眼下的青色少了一些，人看着也比昨晚精神多了。
“昨晚是不是睡得还可以？”谈青柠出声。
白津寒的脸色一顿，侧眸看了眼谈青柠，见她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微微放心下来。
“还好。”
谈青柠也跟着松了口气：“嗯，你昨天可能是坐飞机太累了。”
白津寒睨了她一眼，没有反驳。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T市有名的精神科医院。
医院大厅空旷整洁，人并不多。专家的诊室位于三楼。
白津寒进门后，谈青柠坐在诊室外的椅子上，一边复习一边等着。
一个小时后，他开门出来了。
谈青柠连忙将笔记本合上收进书里，站起身来，略有些紧张地看着白津寒。
“中度抑郁。”白津寒张了张唇，直接将结果告诉了谈青柠。
青柠“啊”了一声，垂着眼若有所思。
比他临走时又严重了一点。失眠，大概也是因为这个了……
正想着，她的后颈突然被人捏了捏。
谈青柠抬眸，对上白津寒平静的神色。
“走，去拿药了。”他淡淡催促。
“我去吧！你休息。”
谈青柠一把将他手上的东西拿走，转身就跑。
被留在原地的白津寒看着前方纤瘦的背影，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
光是表现出一点关心就能让自己高兴的人，大概也只有谈青柠一个了。
他弯腰拎起谈青柠留在位置上的包，提脚跟在谈青柠后面下了楼。
拿好药，白津寒开车返回酒店。
谈青柠看看时间，打算陪白津寒吃完饭就回学校自习。
这计划还没有提出口，驾驶座的白津寒就状似无意地率先开口：“我有没有和你说，我小时候那个心理医生的事？”
“那个医生？”谈青柠眉毛一皱，“没怎么说过。”
他们之前几次提到这个话题都被他带过去了。
“那个医生后来被我爸爸找到了。”
谈青柠的心跳加速，声音紧张：“她为什么要这样？”
“被人指使的。”白津寒微微侧头，语气平淡。
“谁？”谈青柠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有人会这么伤害一个小孩子。
白津寒抿了抿唇，声音很低：“是我爷爷的私生子。”
第55章
谈青柠倒吸了一口气,喃喃道：“私生子……”
“所以他想故意毁了你？”
谈青柠看着白津寒的侧脸,心里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不敢相信这种只在电视里看到的情节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白津寒点头，简单几句将白家的事情告诉了谈青柠。
他原本不想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谈青柠早晚会和自己结婚，还不如早点让她知晓。
“那他人呢？这可以报警了吧？”谈青柠急急地问。
白津寒摇摇头：“已经过了追诉期了。”
“我爸找了其他罪名把他弄进去了。不过也许过几年就要出来了。”
程旭在明仁集团做事，做手脚捞油水的事也没少做。要是没有那件事,白舒杨也许就睁只眼闭只眼，权当养个闲人了。
可后来找到了之前的心理医生，白舒杨得知真相后气得不行,立刻找证据将人弄进了局子。
在白广萍的面前,婚外出轨生的程旭始终没办法和自己婚内的儿子孙子相提并论。
他知道心理医生的事后将程旭狠狠骂了一顿。由于不想妻子陆礼清知道自己的混事，白广萍由着白舒杨将人送进了牢里以求安抚。
陆礼清这几年的身体不太好，很少出门活动。在她眼中,白广萍是自己恩爱了几十年的丈夫。没有人愿意戳破她的美好想象，家里人一致将私生子的事瞒着陆礼清。
这些事情，在白津寒口中不过是几句简单的叙述。可谈青柠听得却是心惊。
“好……好复杂。”
有钱人家庭都这么勾心斗角吗？
她想了想,有感而发：“但是白叔叔还是很爱你的。”
白津寒睨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暑假回家吗？”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
“暑假我们学院安排了见习,要去附属医院。见习完以后再回去。”谈青柠语气轻松地问，“那你呢？”
他考完试，距离开学还有3个月的假期。
“去明仁做事。”白津寒的语气平静,顿了顿又建议：“你见习要不要考虑去明仁？”
谈青柠一愣,去明仁？
明仁的硬件条件确实很好,病人少事情也少。其实挺适合考研人士的。但是……
“可是我想和其他同学一起去附属医院……”谈青柠看向白津寒，小声说。
白津寒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后面的一段时间内，两人都进入了相对忙碌的阶段。
六月，T市的气温开始上升，谈青柠也正式进入了忙碌的考试月。
大三的科目多，大大小小的考试几乎要延续一个月。
与此同时，白津寒也进了明仁集团在T市的分部工作。
他在T市租了一个高级公寓，平日基本住在了这里，有时回一趟A市。
谈青柠不知道白津寒在公司具体做些什么，只能从他来找自己的频率中感觉到了他的忙碌。
白津寒很少周一到周五来T大，即使来也是在晚上，和谈青柠吃个晚餐再陪她自习一会儿就离开。
周末两天，他基本都会准时来T大报道，和谈青柠一起泡两天图书馆。
考试月，图书馆自习的人尤其多。谈青柠和舍友商量好了轮流去图书馆占座，一起自习，有问题也方便互相讨论。
几次下来，谈青柠的班上同学几乎都知道，有一个非本校的帅哥在追谈青柠，周末还会和她一起自习。
白津寒本不喜欢人多的图书馆，时常想试着将谈青柠拐回安静的酒店或是明仁的办公室自习。
直到有天在图书馆，他听到有女生小声议论自己和谈青柠的关系。
“好配”“没希望”之类的词不时传入耳中，白津寒听得心情愉悦。
仔细一想，来图书馆这件事好像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这一天，白津寒照例来T大找谈青柠一起自习。
中午，犯困的谈青柠趴在桌上睡觉，白津寒坐在她旁边忙自己的事。
谈青柠高中时总是乱七八糟的书桌到了大学倒是变整洁了。
桌上书本笔袋摆放得整齐，纤细的胳膊旁是一个黑色的手机。
白津寒的目光在她空荡荡的手腕上停留几秒，又转回到自己的电脑屏幕上。
刚看了一会儿，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白津寒下意识看过去，没来得及变黑的屏幕上是一条微信消息。
叶恒：【明天有空吗？我有点事想找你。】
白津寒的眼神暗了下去。
不过短短十几秒，手机屏幕再次变黑。
白津寒的胸口气闷，脑袋涨得要爆炸。
他看了看谈青柠的后脑勺，放在鼠标上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有种将鼠标捏爆的冲动。
如果他没记错，他在美国的时候听到想约谈青柠吃饭的人也是这个人。
明天吗？
白津寒抿着唇角，在心里冷笑两声。
谈青柠睡醒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醒来后，她习惯性地拿过手机看一眼。
看到叶恒的微信，谈青柠的目光一顿，拇指在手机界面按下解锁了手机。
【有什么事吗？】
叶恒：【挺重要的事，我想当面和你说。】
重要的事……
青柠的眉心一凝，问他什么时候。
叶恒：【就明晚你下了自习吧，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青柠犹豫了下，答应了在宿舍楼后面的操场见面。
放下手机，她顺便看了眼旁边的白津寒。
他正专心致志地对着电脑工作，对她这里的情况丝毫未觉。
看着白津寒轮廓分明的侧脸，谈青柠竟然诡异地生出了一股心虚感。
不对，她只是去见一个有事找自己的同学，为什么要对白津寒心虚？
谈青柠摇摇头，将这股莫名的念头压下去。
她伸手拿起一旁的笔记本，很快沉浸了在复习中。
复习到晚上六点，她伸手戳了戳白津寒，示意一起吃饭。
白津寒合上笔记本，拎着包和谈青柠一同去了食堂。
夏天的傍晚，红红的一轮夕阳挂在天边，将晚霞映得漂亮璀璨。
校园广播台放着流行乐，婉转动听。正是晚饭的高峰时期，T大校园的路上学生来来往往，三五成群。
女生穿着五颜六色的裙子，裙摆随着走动摇曳成漂亮的弧度。与之对应的，男生们的打扮则随性多了。
相比起来，白津寒就干净整洁得很突出了。
谈青柠发现，不时有迎面而来的女生盯着白津寒看，顺带着再瞄自己两眼。
她抿了抿唇，又抬眸看向白津寒。
他对别人的目光似乎毫无感觉，甚至连自己的目光也没有注意到。
这有点不对劲。
谈青柠垂眸，直觉白津寒今天有点反常。
吃饭的时候，她尝试着问他：“你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白津寒摇头。
“那最近药都有按时吃吧？”
白津寒点头。
谈青柠的心一沉，又问了几个问题，他均是以摇头和点头回答，像个乖乖的机器人。
青柠不免更加担心起来。
连话都不愿意说了，可不是更加严重了吗？
谈青柠扒拉着餐盘里的饭粒，皱眉皱得很紧。
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在第二天上午接到白津寒电话时达到了顶峰。
“发烧了？”谈青柠一惊，躲在图书馆的自习室外面打电话。
“嗯。头昏。”白津寒的声音低低哑哑。
“那你等一下，我现在过去。”
谈青柠挂了电话，回自习室匆匆收拾掉自己的东西，和舍友打了声招呼便打车去了白津寒那里。
白津寒住的公寓离学校有段距离，即使不堵车也要近一个小时。
等谈青柠到达他的公寓时，已经接近中午了。
谈青柠站在门外，将手指按在门把，锁应声开了。
这还是之前白津寒硬要让她录的指纹，这时候倒是起了作用。
打开门，房间里安静得仿佛无人在家。
恒温恒湿的公寓里温度适宜，明媚阳光从26楼的落地窗洒进客厅，在光洁的地板上映出一块方形的光影。
谈青柠轻车熟路地换了鞋，将书包放在沙发，径直走向白津寒的卧室。
卧室里的窗帘拉着，光线暗沉。
白津寒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被子完完整整地盖在身上，眉头微蹙，脸色苍白。
谈青柠的心脏被揪了一下，走过去伸手摸他的额头。
还是有点烫。
床头柜上放在退烧药和耳温枪，想来他已经吃过药了。
谈青柠想了想，拿起耳温枪低头凑近白津寒的耳朵，将耳温枪的头塞进他的耳朵。
“嘀”地一声，38度。
谈青柠看到示数，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这个温度还好，成年人扛个一天差不多就能好了。
“你来了。”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谈青柠寻声望去，白津寒睁开眼睛，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面对白津寒，谈青柠也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白津寒手撑着床坐起身来，背靠床头。
“就是头疼。”他的嘴唇微微泛白，面无表情地看向谈青柠，“我会不会复发了？”
“不会！”谈青柠瞪大了眼睛，立刻捂住他的嘴，严厉地警告，“不要乱说话！”
白津寒被她捂住的嘴几不可闻地上扬了下，又恢复成原样。
“可是我头疼。”他微微蹙眉。
“发烧了头疼很正常的。”谈青柠松开手，柔声安抚，“等你烧退了就好了。”
话音刚落，她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一声微信提示音。
谈青柠看了眼屏幕，将手机收回了口袋。
“你有事？”白津寒眉眼沉沉地看着她，声音冷淡地如同冰箱里的冰块。
谈青柠摇摇头：“没事。”
“没关系，你有事就走吧。”白津寒从被子里伸出手，不经意和谈青柠的手臂相碰。
谈青柠被他的体温烫得一个激灵，动了动唇：“我……”
她低头，有些好笑地看着白津寒的手。
“不是说让我走吗？”
白津寒的脸色越发阴沉，眉眼像蒙了层冰霜似的。
“嗯。”声音也低得可怕。
谈青柠动了动被他抓住的手，好笑道：“那你现在在干嘛？”
嘴上说着让她走，手上又紧抓住她不放。她的手掌都被捏疼了。
“我不让你走你就不走吗？”白津寒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问。
谈青柠点点头。
手掌实在被抓得难受，她忍不住动了动右手想要甩开白津寒的禁锢。
“你先松开。”
白津寒微微收了力道，却依旧抓着她不放。
“如果我晚上一直没好呢？你会留在这里吗？”
谈青柠想了想，点头：“我明天没有考试，可以再照顾你一晚上——”
白津寒的喉头微动，伸手一拉，倏地倾身抱住了谈青柠。
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两层衣服不断向谈青柠传来，和他相贴的皮肤温度在不断上升，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起来。
“谈青柠，”白津寒的呼吸都带着灼人的温度，喷洒在谈青柠的耳边，“如果我这时候要求你做我女朋友，是不是很无耻？”
第56章
谈青柠的背部一僵,被他抱住的地方如被火烤着般炙热。心脏在胸膛剧烈的跳动,声音清晰。
“柠柠。”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僵硬，白津寒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
谈青柠抿了抿唇，垂下眼睫。
按照自己和白津寒现在的相处,其实她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
“如果我说无耻，你就不提要求了吗？”
话音落下，谈青柠的肩膀顿时又热又痛,是白津寒将自己的下巴死死压在了她的肩膀。
与此同时,被他搂住的腰身也是一紧,几乎要将她的勒断。
“那……”白津寒的声音里罕见得失落,“我就再等等。”
他说完，松开对谈青柠的桎梏，微微退开一些。病态的脸上神情落寞，黯然的眼神被低垂的睫毛挡住。
看到他这样，谈青柠的心里一紧，有针扎似的疼痛。
“白津寒，我不能不当医生的。”她轻声说。
白津寒的长睫颤了颤,眸光微抬：“什么？”
谈青柠穿了件衬衫样式的裙子,胸前一个黑色的蝴蝶结，另一只手规矩地放在膝盖的裙摆上，干干净净如一株水仙。
眼下她白净的小脸微皱,脸上神情有丝局促,黑漆漆的眼睛绕着团雾。
她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高考后自己许的愿望告诉白津寒。
如果告诉了他,会不会给他造成很大的压力？
还没等她想好，对面的白津寒声音沉沉地开口了：“你在用这个拒绝我吗？”
谈青柠一怔，摇了摇头：“不是……”
白津寒吸了口气，呼出的气息灼热，胸口憋闷得快要喘不过起来。
他从床头柜拿过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自动窗帘缓缓拉开，外面的阳光洒了进来，房间光线大亮。
谈青柠下意识朝窗外看了一眼，有些刺眼。
再转回来的时候，她顿时被光线下的白津寒吓了一跳。
他一向白皙的脸和脖颈泛红，眸色在阳光下越发得浅，相对应的是眼白处却布满了红血丝，眼睑下一圈黑色，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又疲惫。
谈青柠的心脏狠狠被扎了一下，她吸了口气，轻声问：“你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
白津寒抿着唇不说话，犹如一个赌气的小孩。
谈青柠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叹了口气。
“你还记得我带你去过的在老宅附近的那个庙堂吗？”
白津寒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点了点头。
谈青柠咽了下口水，攥紧了手里的裙摆，缓缓说道：“高考后，我去那里许了个愿望……”
她的声音像流淌在阳光下的清泉般温暖和轻柔，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
“我拜了佛，烧了香。”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白津寒一眼，又垂下眼。
白津寒不信这些的，会不会觉得她的想法很幼稚啊……
“我当时许愿，如果你手术顺利的话，我就好好学医，以后帮助更多的人来还愿……”
白津寒的脑壳“嗡嗡”地疼，听着谈青柠的话，一帧帧画面浮现在他的眼前。
一会儿是庙堂前的那颗挂满红丝带的树；一会儿是他躲在柜子里，听到颜阿姨不准谈青柠学医的叮嘱；一会儿是自己在桌前一笔一划写卡片的场景……
白津寒捂住自己的额角，眉心紧蹙，头痛欲裂，心口也一抽一抽地难受。
他按捺不住心脏的抽搐，再次将谈青柠搂进怀里。
“柠柠。”白津寒疼痛难忍地叫她。
炙热的胸口紧紧和她相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少一点疼痛。
“你是为了我才学医的……？”
白津寒几乎不敢置信，情绪汹涌澎湃，心潮起起伏伏。
他想起来了，谈青柠的家人不准她学医的。
她因为自己的病学了医，肯定会被父母骂的。
白津寒的心脏霎时又皱了起来，酸酸涩涩的，连带着眼眶都在发热。
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出来自己的温度了，他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热，内里的火就要喷发出来将自己烤化。
谈青柠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发烧的人体温偏高，将她的皮肤也染得越发温热。
她“嗯”了一声，随后又想起那个pad，小声喃喃：“那时候我没发现你的留言，发现了说不定就不去许愿了。”
话音落下，她的耳根突然被人咬了一口。
谈青柠“哎”了一声，腰身还是被禁锢得死死的。
湿润滚烫的吻却沿着耳根一路向下，从下颌来到了脖颈。
谈青柠浑身一个激灵，酥酥麻麻的感觉直冲脊椎，比常人更加灼热的吻和短短胡茬带来一阵阵的痒。
她情不自禁地缩了下脖子，小声推拒：“别。”
“柠柠。”白津寒低低叫她，语气缠绵。
他的感情淡薄了很多年，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充分表达自己对谈青柠的爱意。
“我喜欢你。”
他有些不自在地开口，脸色被自己的话氤氲得更显红色。
他的唇依旧贴着女孩子柔软的耳朵，那里被他的气息烫成深深的红，就连一向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
他惊讶又兴奋地看着谈青柠的变化，心中的感情更加强烈，恨不能就这样抱着她不撒手。
“你也喜欢我吧，好不好？”白津寒的喉咙被烧得微哑，一讲话就牵扯出丝丝的痛。
可是他现在好高兴，顾不上那些疼痛感。
开了头，后面的话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好说出口了。
“和我在一起吧。”他又一次低声说。
“我没办法看着你和别人一起。”白津寒贴着她的耳朵，低低哑哑的声音听上去带着诱人的磁性。
谈青柠的心跳就快要蹦出胸膛，听着白津寒的表白，眼眶竟然一点点开始发热，心脏感同身受似的泛了酸。
“我在美国听到别人要找你吃饭，一晚上都没有睡着……”他低声诉说着自己在美国的失眠经历，语气里是淡淡的失落和受伤。
“我真的很喜欢你。”
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他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要怎么表白，几句话车轱辘似的来回说着。如果可以，他好想拿一把手术刀剖开胸膛，直接让谈青柠看到他的心。
那么她就会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她。
谈青柠心脏“怦怦”跳着，脸颊已经成了番茄色。
当白津寒的吻从耳朵移向嘴唇的时候，谈青柠浑身一颤，四肢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放。
不同于上次的粗暴，这是三年多以来，两人之间第一个温柔的吻。
男生柔软的唇瓣耐心温和地在谈青柠唇上来回辗转，带着灼人的温度。长长的睫毛垂着，看不清里面眼睛的神色。下巴处青短的胡茬偶尔擦过她的皮肤，又麻又痒。
谈青柠的后脑勺和腰部都被固定住，姿势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紧紧靠在他身上，两条胳膊虚虚垂落在身侧。
谈青柠的眼睛闭着，感官被无限放大。
白津寒嘴里有淡淡的薄荷牙膏味，和他接触的地方都在发热，酥软的感觉从嘴唇沿着脊柱一路向下延伸，她几乎都是靠着白津寒撑着自己。
她感觉到虚无缥缈的失重感，身上的力气一松，手不自觉往下寻找着支撑点。
手掌接触到一个坚硬的触感，耳边传来白津寒一声急促的低喘。
谈青柠受惊般地抬手，睁开了眼睛。
白津寒的眼神很深，脸上依旧泛着不正常的红。
谈青柠猛地意识到他还在发烧，心口一跳，身体往后退了一点。
“你这是答应了？”白津寒紧紧锁定住她的眼睛，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谈青柠抿了抿唇，点点头。
“那你以后不要再那样了。”她轻声说。
白津寒看着她，眼角眉梢泛着淡淡的喜悦。
“好，我保证。”他的嘴角止不住上扬，忍不住捧着谈青柠的脸又吻了下去。
“我没有感冒，不会传染你。”接吻间隙，他含糊不清地说。
他的肠胃一向敏感。昨晚回来，他故意吃了些夜摊上的东西，到了后半夜，胃果然开始灼烧般地痛，人也跟着发起了烧。
为了得到谈青柠，他不介意在自己身上耍些小手段。
“那你为什么发烧？”谈青柠听到这话，手臂伸到两人中间试图推开距离，立刻遭到了白津寒的不满。
“不知道。”他皱了皱眉，手上一个用力将谈青柠抱到了自己的腿上，更加方便接吻。
谈青柠的拖鞋被床沿挡了一下，“啪嗒”两声掉落在地，变成跪坐在他身上的姿势。
一股血冲到了脑门，她一时被这姿势羞耻得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她能清晰感觉到白津寒的反应，隔着夏天薄薄的布料抵着自己。
“你——”谈青柠刚说了一个字，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她挣扎着从白津寒身上起来，快速说了句“我回个微信”就站到了一边。
将微信回好以后，谈青柠抬眸，对上白津寒僵硬着的神情。
“是不是有人找你？”白津寒开口。
“嗯。”谈青柠点点头，“我已经回绝了。”
“如果我没有表白呢？你会走吗？”白津寒皱着眉看向谈青柠，不知道自己在介意什么。
他抿着唇补充：“昨天在图书馆，我看到你的手机了。”
青柠一怔，霎时明白了他刚刚那一连串的反常。
原来是知道叶恒约了自己才这样的吗？
“不会走。”
她倾身过去，摸了摸白津寒的额头，好像没之前那么热了。
“所以我比他重要吧？”
白津寒的脑子可能被烧晕了，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谈青柠愣了愣，好笑道：“当然啊。”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皱巴巴的蝴蝶结，伸手将它理了理，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出现在脑海。
——“你不会是故意发烧的吧？”
第57章
白津寒脸上的表情一顿：“当然不是。”
他抬眸看向谈青柠,语气真诚：“怎么让自己发烧？谈医生教我一下，我下次试试。”
谈青柠看着白津寒的眼睛,本就不太肯定的猜测变得更加犹豫。
现在是夏天，即使冲冷水澡也不会感冒发烧吧？而且他也并没有感冒。
虽然心中有些异样,但疑罪从无。
况且,故意让自己发烧什么的，也有点太夸张了。
谈青柠皱起了眉,第一次怀疑“女人第六感”在自己身上是不是不成立。
“怎么了？”床上的白津寒淡淡睨她，“为什么觉得我故意？”
谈青柠被他问得一噎,自己只是突然有个直觉罢了，并没有什么科学上的依据。
“没事。”她摇摇头，“你现在好点了吗？”
“嗯，我现在有点饿。”白津寒下了床，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谈青柠也弯了弯唇：“那你想吃什么啊？点外卖还是……”
“想吃你做的。”白津寒弯下腰,手扶住谈青柠的两肩，下巴亲昵地在脖颈处蹭了蹭。
谈青柠被胡渣扎得笑出声来：“好痒。你还没刮胡子。”
这么一说，白津寒反而更加亲密地蹭了蹭，连唇也覆了上来,留下一道湿润的水痕。
谈青柠“啊”地叫了一声就要跑,又被他抓回来亲吻。
关系确认后,如同在两人之间按下了一道神秘的开关。
白津寒忍了许久，终于能做一些举止亲密的动作了。
即使这些行为看起来幼稚又重复,依旧让他乐此不疲。
两人闹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一个去了厨房,一个去了卫生间。
当白津寒刮好胡渣过来，谈青柠已经把面下到了锅里。
“家里没什么东西了，给你做一个不太正宗的阳春面吧。”她笑眯眯地说。
其实她会的东西也不多，而且也好久没有自己做饭了。
白津寒的公寓除了些必要的面、米、蛋、奶之类，基本没什么蔬菜了。
加上他还在发烧，谈青柠便打算做一个“去油版”的阳春面。
摊蛋皮，烫青菜，下面，调汤。
她不太熟练地模拟着妈妈的动作。
做这些的时候，白津寒站在她后面看着她动作。谈青柠赶了几次失败后也就算他去了。
吃好饭，白津寒主动提出要收拾餐桌，让谈青柠休息。
“你会洗碗吗？”谈青柠对此深表怀疑，“算了还是我来吧，你发烧了休息一下吧。”
她害怕他洗不干净，或者把碗打了。
“洗碗有什么难的？”白津寒对她的怀疑不屑一顾，径直拿着碗去了厨房。
谈青柠笑了笑，跟着他一起进了厨房，站在一旁监工，并偷偷打量着白津寒。
他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如果顺利的话，晚上应该就会好了吧？
洗碗……看起来倒也挺像那么回事的。
“我们下午做什么？”白津寒将碗洗好，放到一旁晾干。
“下午……”青柠顿了顿，“当然是在家啊。你生病了，多喝水多休息。一会儿你睡一觉吧。”
“那你呢？”
“我在这里看会儿书。”
谈青柠刚刚来的时候顺便把课本和笔记也带来了，打算趁着白津寒休息的时候看一看。
白津寒慢条斯理地脱下手套，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我们不出去约会吗？”
高中时，清中的课业很紧，两人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里，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吃饭逛街看电影游乐场这些俗气又常规的项目，他的记忆力并没有过。当时他只要和谈青柠在一起就好，并没有觉得这些有什么不妥。
可现在他知道了，年轻人谈恋爱是要出去约会的。想到和谈青柠一起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好像也变得令人期待起来。
比如现在，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老老实实戴上手套在洗碗池洗两个面碗。
在此之前，他甚至上网搜索过，女孩子都喜欢约会和礼物这些东西。他以为谈青柠会很开心地答应和自己出门。
可白津寒万万没想到，谈青柠还是以他身体不适宜出门为由，拒绝了约会的邀请。
“我差不多好了。”他看向谈青柠，试图亡羊补牢。
谈青柠垫脚摸了摸他的额头，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拒绝：“不行啦！你还在发烧。”
看白津寒似乎是不太高兴，她讨好般地拉了拉白津寒的手臂，轻声道：“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着急啊。”
白津寒的心一颤，“很多时间”犹如一击重棒敲在他的心脏。
原本不高兴的情绪瞬间被抚平，胸口涌起一股淡淡的暖流，将他的心浸得酥软。
他低下头亲了谈青柠一口，乖乖地“嗯”了一声。
*
白津寒租的是一套三室的高档公寓，两个卧室加一个书房，装修简洁精致。
小区环境幽静雅致，出入的也大多是光鲜亮丽的精英人士。
平日里，他一般不在家里吃饭，只找了人每天来家里定时打扫卫生。
下午，谈青柠将白津寒赶回卧室休息，自己去了书房复习功课。
正专心复习的时候，手机蓦地响了起来。
谈青柠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眉心一跳，接起了电话：“喂，姚姚？”
“青柠你晚上回来吗？”姚姚开门见山地问。
“应该回来吧，现在还不能确定。”青柠思忖着回答。
看现在白津寒的状态，到了晚上应该能好转很多，到时候自己就回去吧。
“那个，我偷偷问你一句，你现在还是单身吧？”
青柠一怔，想了想回答：“不是了。”
“什么？”姚姚大惊。
“你问晚啦！”青柠笑着说，“刚刚不是的。”
“……”
电话里一阵沉默。
“怎么了？”青柠察觉出一丝异常。
姚姚如梦初醒般回答：“哦，没事没事。我就好奇问一下哈哈哈。”
“那你要请客啦。”她嘻嘻哈哈地调笑了几句。
青柠笑着应好，和姚姚又聊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看着黑了的屏幕，青柠想了想，将这件事分享给了季岚。
青柠：【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不要惊讶】
季岚很快就回复了。
季岚：【什么？你和白津寒复合了？】
青柠：【…………】
青柠：【！！！你好聪明哦！】
季岚发了个无语的表情包过来。
季岚：【你个不争气的。才两个月就复合了？】
青柠：【（害羞.jpg）】
季岚：【……行了行了，就知道你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后面紧跟着猛女落泪的表情包，心痛不已。
青柠：【等我见习完回C市请你吃饭，嘿嘿嘿】
青柠：【对啦，要不要叫上许灼一起？】
上大学后，青柠曾试着撮合许灼和季岚，可惜他们好像对对方都没什么兴趣，至今仍保持着不咸不淡的朋友关系。
季岚：【叫上吧，一起喝酒。你个一杯就醉的，和你喝没意思】
青柠：……
好叭，再一次被嫌弃。
她发了几个[啾咪]的表情包，看着聊天记录忍不住笑出了声。
明明只是简单和朋友分享一个恋爱的消息，都能让自己感觉到甜蜜。
好像只要想到与他有关的事，心情就会不自觉变得愉悦起来。
奇妙又好玩。
*
青柠原本是想等白津寒病好以后和他约会的。
可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一场病好后，两人都变得异常忙碌。
谈青柠忙着复习，天天泡在图书馆，而白津寒却似乎比她还要繁忙。
即便是来学校找她，白津寒的邮件电话也不断。
青柠并不知道白津寒在公司忙些什么，直到考完试的那天，她在一则视频新闻里发现了白津寒的身影。
第58章
这是一则关于T市医疗行业交流会议的简单报道。
镜头扫到他的时候,主播用正宗的播音腔说着“明仁医院的代表提出，除了安检制度以外，他们还将在今年进一步落实患者档案制度。对于有伤医前科或是倾向的患者,看病过程将由安保人员陪同。同时呼吁高风险患者名单在全市医院乃至全国医院共享……”
视频里，白津寒西装革履,头发用发油定型，表情冷静沉稳。他和其他与会者一起坐在席位进行交流，身前的名牌标识着“明仁医院代表”的字样。白津寒的镜头总共只有几秒，帅到令人尖叫。
谈青柠将拖动条来来回回地拉动,将有白津寒的部分重复看了无数遍。另一只手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啊啊啊啊啊！这也太帅了！
他年纪轻轻，坐在一群代表中却完全不显怵场。轮廓分明的一张脸淡定平静，整个人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质。最重要的是，他提的建议简直是踩在了谈青柠的心尖上,看得她眼睛发热。
谈青柠的少女心“怦怦”跳个不停,几乎要蹦出胸口。
门口突然传来几声巨大的敲门声，随后是苏檬的声音：“有人在吗？”
青柠吓了一跳,猛地合上电脑。
“来啦。”她叫了一声，小跑过去给苏檬开门。
“我买的绿豆冰沙，给。”苏檬将手上冰凉的饮料递给青柠，目光在她红色的脸上停留片刻，困惑道：“哎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谢谢啦。”谈青柠接过冰沙,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说：“正好热了。”
其实脸红完全是看视频激动的,她真的好开心啊。
苏檬又看了眼她红如番茄的脸,附和了一声：“是啊，又到梅雨季节。身上又湿又黏，烦死了。”
她走去阳台，摸了摸自己晾在那里的衣服，叹了口气：“衣服一天天的跟没干似的。反正我见习坚决不住学校了。你呢？”
她和男朋友已经在医院附近租好了房子，准备同居一段时间。
“我？”青柠将吸管插入冰沙中吸了一口，口腔瞬间变得凉爽。
“嗯，应该住吧。”
苏檬将衣服收回来挂回自己的衣柜，皱了皱眉，建议道：“你干嘛不和你男朋友住外面？学校条件这么差，衣服不知道要晾几天才能干。你放着你的高级公寓不住住宿舍干嘛啊？”
青柠喝冰沙的动作一顿，若有所思。
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
空调，冰箱，烘干机……白津寒那里应有尽有。
而且他那里还有一间空房，自己住过去就和高中那会儿一样。
这个提议真的很有诱惑性。
青柠咬着吸管，有点心动。
正想着，门口处传来一声轻响，是孙晓回来了。
“哎，你们知道杨优去哪里见习吗？”孙晓关上门，问宿舍里的两人。
谈青柠摇摇头：“她不去三院吗？”
三院是T大的附属医院，大家一般都被分到那里。
苏檬撇撇嘴：“我知道。她家有个亲戚在明仁医院的医务科嘛，然后就让她去明仁实习了。”
“明仁？”听到这个名字，谈青柠愣了一下。
孙晓点点头：“说实话我也想去明仁医院哎。明仁的条件比较好，病人又少。有点羡慕她。”
孙晓是打算读研读博走科研这条路的，内心并不想去事务繁忙的三甲医院见习和实习。
“有什么好羡慕的？”苏檬不满，“她知道有人羡慕更翘尾巴了。你们是没看她那趾高气扬的样子，气死我了。不过就是去见习，有本事她毕业直接进去啊。”
孙晓分享自己刚听来的消息：“她可能真的想去。不上临床的话，也许没那么难进。她医务科的亲戚告诉她明仁的待遇特别好，推荐她去来着。”
苏檬不屑地发出了一声“切”。
青柠喝着冰凉的绿豆冰沙，没有说话。
她还没有告诉过舍友，白津寒和明仁医院的关系。当时没想着说，现在突然说好像也有点奇怪。算了，反正白津寒在她们眼中也只是一个在美国读书的富二代罢了。
“对了，而且杨优不是眼光特别高嘛！我怀疑她去明仁是想钓金龟婿。”苏檬和杨优一向不怎么对付，对她没什么好印象。
“明仁医院的医生吗？那确实很优质，不过大部分应该都有家室了吧？”孙晓好奇。
苏檬别有深意地摇了摇头，张了张唇要解释。
谈青柠的手机就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她的心口重重一跳，将冰沙放在桌上，随手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手掌，拿起手机兴奋地去了阳台。
“我看到你啦！”电话接通的瞬间，谈青柠也从阳台看到了在楼下等待的清隽身影。
白津寒穿着稍显正式的白色衬衫，头发依旧梳得正式，像是刚从公司过来。
她开心地朝下方挥了挥手。
“那下来吧。”白津寒的声音听上去也挺愉悦。
谈青柠在电话里笑了几声，清脆的笑声透过声波一圈圈荡漾在白津寒的耳边。
他抬头看过去，阳台上那个白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在树荫下等了不到一分钟，谈青柠小跑着从宿舍楼出来了。
最近是T大的考试周结束的时候，路上不时有拉着行李箱经过的学生。
谈青柠穿着白色衬衫，衣摆束在深蓝色的A字裙，勾勒出一截细腰。她披着乌黑长发，笑吟吟地穿过路人和车，带着清甜的水果气息跑到白津寒面前。
“今天好像很早啊。”她抬头看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明显的笑意。
下午5点的阳光没有那么热烈，梅雨季的T市沉闷潮湿，短短跑下楼的距离，她的头发已经有了汗意。
白津寒愣神了两秒，手指擦过她鬓边的一滴汗珠。
“今天考得很好？”
他能感觉到她的开心，却不知原因，只能猜测是今天考试成绩不错。
谈青柠“啊”了一声，“还好吧。”
她笑了两声，上扬着的脸有些泛红，眼神清亮：“我刚刚在新闻里看到你了。”
白津寒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那个交流会？”
谈青柠点点头，唇角扬起一个笑，挽着他的手臂晃了晃，语气上扬：“你好棒啊！最近都在忙这些吗？”
虽然现在只是他们内部试点，但是她相信，以后会逐步推广到其他医院的。身为一个医学生和医生家属，她看得心潮澎湃，兴奋不已。
白津寒的眼睛也亮了下，捏了捏她的耳根，轻声“嗯”了下。
“而且很帅。”谈青柠红着脸小声补充。
帅到她想立刻挂在他身上接个吻，嘿嘿嘿。
白津寒自然是不明白萌动的少女心思，淡笑了声。
“去吃饭？”他顺手揽住她细瘦的腰，微微俯身。
“好啊。”谈青柠现在心情很好，说什么都好，“你想吃什么？”
“到外面吃吧。”白津寒提议。
“好呀好呀，我和我舍友说一声。”
青柠将包里的手机翻出来，在宿舍群里留了言，同白津寒一起去了一家私房菜馆。
私房菜馆位于T市中心的一处风情商业区，由别墅改造而成，装修古朴雅致。别墅外的花园也被装修成了用餐地点，绿植环绕，昏黄的光晕温柔。
“想在外面吃还是里面？”白津寒停好车问青柠。
“里面吧。最近好热。”黄梅天气，即使在外面呆一会儿也会很不舒服。
白津寒“嗯”了一声，要了个小包厢。
两人坐在沙发上点好了菜，谈青柠刚要站起来，又被白津寒一把拉了回来。
她笑着“嗯？”了一声，坐回他旁边的位置。
下一秒，靠近白津寒的左手就被他抓在手心玩弄。
“你们什么时候见习？”他的嗓音低低的在耳边，像夏日里的一股凉风。
谈青柠的耳根酥麻了一下，轻声回答：“一周后。”
她想起苏檬的那个提议，心跳不由又加快了几分。
“那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白津寒理所当然地说。
青柠怔了一下，转头和他对视，动了动唇。
话还没说出口，白津寒的眉心已经皱起来：“怎么了？我们不是一直住一起的吗？”
青柠的心里疯狂心动，表面却依旧有些犹豫。
白津寒再接再厉，列举住外面的好处：“我们住一起接送你方便。”
“家里有很多冰淇淋。”
“洗澡方便。”
“恒温恒湿。”
“有烘干机，衣服不用阴干。”
“晚上叫外卖方便。”
……
谈青柠咽了下口水。
这实在太难让人拒绝了。
“好啦！”她叫了一声，抽出手捂住白津寒的嘴巴。
她最喜欢的就是在夏天吹着空凋吃冰镇西瓜和冷饮了。
打蛇打七寸，不愧是他。
青柠想了想，自己如果选择住校简直是在自虐。
本就摇摇欲坠的心思彻底崩掉。
她眨了眨眼睛，提前申明：“那我们还是住两个房间哦。”
白津寒的眼睛渐渐流露出一股笑意，嘴唇动了动，一个吻就印在了谈青柠捂着他的手心里。
青柠倏地收回手，脸颊又不自觉红了起来。
啊啊啊，好色。
他现在的打扮和新闻中差不多，可视频里看上去那么沉稳的人，私下又这么……
青柠的余光扫了眼紧闭的包厢门，恶向胆边生。
她抬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做了一个在看新闻时就想做的事。
——她亲了口他脖颈凸起的喉结。
白津寒蓦地僵住了。
他垂眸，旁边的女生脸已经红得滴血。
白津寒有点想笑，转身用胳膊将谈青柠固定在沙发上。
紧接着，他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上了青柠因为惊慌而微张的唇。
青柠轻声“呜咽”了两声，随时会被发现的羞耻感让她的心跳快到了极致，伸长的脖颈后仰，凹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她伸手圈住白津寒的脖颈，手心捏着他后颈的衬衫，将整洁的衣衫揉出了褶皱。
白津寒的吻却不满足于唇舌间的交缠，从唇角流连着往下来到她纤细的脖颈。
细腻白皙的皮肤上，几道青色的脉络清晰，女生清香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如同被蛊惑一般，白津寒低头，轻咬了一口她的软肉。
谈青柠“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拒绝，那处又迎来了一次深吮。
“啊啊啊啊！”
像是被惹到的炸毛狮子，青柠尖叫着推开他。
她快速打开手机找出自拍镜头，对着脖子上的红痕照了照，近乎要崩溃。
“这位哥哥，脖子是不能种草莓的你知道吗？”
白津寒一脸无辜：“为什么？”
谈青柠叹了口气，不得已向男朋友科普了一下医学知识。
“那可以种哪里？”白津寒像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学生。
青柠犹豫着：“嗯，其实避开颈动脉窦也可以啦，或者温柔一点。”
《惊！当代女医学生因科普不到位，竟让男友做出这种事……》青柠的脑海中蓦地想到了一个标题，不禁哆嗦了下。
“不要让我因为这个进医院，不然我真的会被同行笑话死的TAT”她弱弱地补充。
第59章
夕阳落山，月上柳梢。
结束了考试周的医学院女生宿舍相比平时要热闹许多。
“青柠说她晚一点回来。”
最先看到谈青柠微信的是姚姚,她边说边将信息划掉,继续玩游戏。
正在衣柜旁边收拾东西的苏檬挑眉一笑,暧昧道：“我还以为她不回来了呢。”
在电脑前查见习资料的孙晓松开鼠标,朝苏檬看过去：“你这是代入你自己了吧？青柠的东西还没收拾呢，肯定要回来的。”
“哎真的是，有那么帅的男朋友不把握机会。”苏檬叹气。
姚姚玩手机的手指一顿，忍不住吐槽：“你好色。”
苏檬张了张唇，正要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了几声敲门的响声。
离门口最近的苏檬顺手开了门，一句“谁啊”堵在了喉咙口。
看着门外露着一双长腿的杨优，她声音平静地问：“有事吗？”
杨优本身心高气傲,对苏檬也没什么好语气：“你们班女生暑假留宿名单还没交,最晚今晚要交过来。”
她朝里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谈青柠的影子,皱了皱眉：“你们班谈青柠呢？”
“青柠不在。一会儿把名单给你。”苏檬关上门,朝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
“在网上说就行的事非要过来跑一趟……”她嘟囔着，直觉没好事。
“今天是不是轮到她们宿舍查房了？”孙晓灵光一闪。
“好像是。”苏檬恍然大悟，“原来是想看看我们有没有夜不归宿啊……”
“可惜让她失望了，青柠晚上就回来了。”姚姚关掉游戏。
“那我把留校名单统计一下。”孙晓关掉网页,打开电脑里的表格，“就剩几个人不确定了。”
苏檬走过来看表格名单,目光在谈青柠的名字上停留片刻,“哎你最好再问下青柠吧。我觉得她可能不住校了。”
孙晓哀叹了一声：“啊不会吧？那就我一个住校吗？太惨了吧。”
她给谈青柠发了个消息询问,接着拿起手机找别的宿舍确认名单。
过了一会儿，孙晓唉声叹气地回来了。
“哎，还真是。就我一个单身住校。”
她叹口气，走回位置删掉了名单中谈青柠的名字。
将刚刚统计好的名单发给杨优，孙晓合上了电脑。
“我刚刚去统计的时候路过杨优宿舍，听到她正在说见习的事。”
见其余两人都好奇地看过来，孙晓抿了抿唇：“反正就是说条件很好，给她找的带教老师也很牛什么的。”
苏檬嗤笑一声：“她真的很喜欢炫耀。废话，明仁挖来的医生有不牛的吗？”
她关上衣柜门，走到自己位置上吹风扇：“热死我了。这倒霉天气真的令人烦躁。”
姚姚笑：“心静自然凉。现在才六月呢，你八月怎么过哦？”
孙晓捏着手机，有些犹豫：“而且你们知道我还听到什么吗？”
“什么呀？你搞特工的啊？”苏檬嫌风扇不过瘾，又拿起书本扇了扇。
姚姚也结束了游戏，好奇地朝孙晓看过去。
孙晓抿了抿唇，声音有些轻：“她说，明仁集团老总的儿子最近都在T市分公司工作。她亲戚说他们太子爷长得特别帅，而且才20出头，就和我们差不多大。”
她也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在隔壁统计数据的时候宿舍门又没关，加上杨优宿舍的声音实在过大。女生们兴奋又高昂的声音很容易就传了过来。
“她是不是想见习的时候来个偶遇，然而一见钟情嫁入豪门啊？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苏檬毫不留情地嘲笑起来。
孙晓想了想：“也可能是开玩笑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见习能看到帅哥总是值得高兴的吧？”
苏檬不屑地挥了挥手：“这种肯定都带了豪门滤镜了。我就不信能有多帅，还能比青柠的男朋友帅不成？”
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来看了眼笑了，向两人晃晃：“看看，在问我们要不要喝奶茶呢，她回来给我们带。”
孙晓也发现了谈青柠发在群里的消息，不禁感叹：“哎真的是，青柠和她男朋友复合后比以前开心好多。他们看上去很般配，感情也很好。羡慕……”
她的话被一直沉默不语看手机的姚姚打断：“哎你们看这个人像不像青柠的男朋友？”
闻言，孙晓和苏檬立马凑到姚姚身边看向她的手机，被按了暂停的视频上，一个面容英俊，穿着正式的年轻男人正端坐桌前，胸前放着一个标有“明仁医院代表”的铭牌。
“你们刚刚不是在说明仁医院，我就搜了一下，刚好搜到这个新闻视频。感觉有点像哎。”姚姚按了播放，男人的镜头很快过去了
“青柠男朋友不是大学生吗？下学期还要来T大交换的啊。”孙晓回忆青柠的话。
“可这脸，这皮肤，连手表都一样啊！”苏檬皱眉，满脸的不可思议。
三人面面相觑，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迷茫和不解。
谈青柠的男朋友到底是谁啊？！
*
另一头，青柠带着买好的三份奶茶回来了。
白津寒开车将人送到了楼下。
“那我上去啦。”青柠拎着奶茶袋告别，轻声叮嘱，“回去不要忘了吃药啊。”
白津寒抿着唇看她，不是很想她走。
青柠看出来了，摸了摸他搭在一旁的手臂以示安抚。
白津寒的目光落在她脖颈上，凝声道：“你明天就搬过来。”
他本想今天就要谈青柠住过去，但是她说宿舍有查房还要收拾东西，反正一堆理由就是不愿意，他也只好作罢。
“知道啦。”青柠笑了声，“明天见！”
她松开安全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白津寒的侧脸印上一个吻，火速下了车。
小声哼着歌上了楼，青柠推开没锁的宿舍门，轻快地说：“我回来啦，你们的奶茶放在桌上了。”
她将奶茶放在桌上，转身去洗手池洗手。
洗好手过来，谈青柠才发现自己的三位舍友有些不对劲。
她们没有像以往那样发出雀跃的欢呼，三双眼睛直直看着自己，像要把她盯出个洞来似的。
“怎么了？”
她困惑地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衣服没什么问题啊。
苏檬拿着奶茶逼近，表情严肃：“老实交代！你男朋友家里是做什么的？”
啊，白津寒？
青柠愣了一瞬，不知道舍友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青柠，你不会不知道你男朋友家里做什么的吧？你不会被骗吧？”孙晓皱眉，担心地问。
“是啊，青柠。你男朋友和你是高中同学吗？”姚姚也附和着问。
她们三人在谈青柠回来前已经研究一番了，可明仁、C市读高中、视频里的代表、青柠男朋友，这些词语怎么也串不起来。她们百思不得其解。
“我男朋友……”青柠犹豫了下，“他是A市人，做过我一段时间的高中同学。”
“他家里……做的是医疗方面的生意，涉及挺广的。”青柠抿了抿唇，看向三个瞠目结舌的舍友，困惑道：“怎么了吗？”
“医疗……”孙晓小心翼翼地问，“是明仁吗？”
青柠微怔：“你们怎么知道？”
“所以这是他吗？”姚姚将之前的视频截图打开，送到谈青柠面前。
青柠一眼认出是那次交流会的截图，点点头笑了：“是他。原来你们是看到了这个。”
想起他在新闻上说的话，青柠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不好意思啊。因为他还没毕业嘛，所以也就没和你们说。”青柠笑了笑，俯身拖出行李箱收拾起了衣物。
见青柠这么坦然地认了，三人互相看了看，都有点懵。
在她回来前，她们脑补了很多类似富二代欺骗无知少女的情节，万万没想到这事情这么简单。
“啊啊啊！”姚姚最先反应过来，激动不已，“天呐天呐！你男朋友居然是明仁集团的太子爷吗？！”
怎么觉得像在梦里一样？
“我去！这你必须得请客了！”苏檬喝着奶茶，眉眼间有些兴奋。
靠，谁能想到杨优的幻想对象就是舍友的男朋友呢？！哈哈哈哈，她真是恨不能仰天大笑几声。
“行啊。”谈青柠收拾着东西，眼都不抬，“下学期吧，他正好在我们学校交换。”
没有听到回应，她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还是你们想最近就吃吗？”
“没事没事，都可以的。”孙晓连忙说，“我们只是有点惊讶。”
岂止惊讶，还非常好奇。
这天晚上，谈青柠不得不将两人的恋爱史简单交代了一下，才得到舍友们的大赦得以睡觉。
*
第二天下午，白津寒按时来学校将人接走了。
路上，青柠将昨晚宿舍里发生的事简单和他说了下。
“然后呢？”白津寒左手搭在方向盘，微微侧目。
“然后就是——你要请客啦！”青柠笑了笑，“下学期的时候。”
白津寒“嗯”了声，“好，她们可以挑地方。”
从T大到白津寒的住所，他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
到家后，青柠将自己的东西收到侧卧，出来时看到白津寒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青柠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心里原先那些因为重新同居的不适应都变成了担心。
是不是开车太累了？
刚走到沙发，白津寒似乎感应般地睁开了眼睛，浅色的瞳仁定定看着谈青柠。
“下次还是让司机接送吧。”青柠脱鞋上了沙发，自然地站到他背后按压他的肩膀，“是不是很累啊？”
“不累。”白津寒反手握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将人拉到自己的怀里背对着坐下。
他抱着怀里的人，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声音很低：“想做什么？”
青柠被他的身体和手臂围了起来，呼吸间都是白津寒干净清爽的气息，她的脸又开始发烧。
“开电视吧。”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选了个容易分散精神的事。
白津寒应了声“好”，拉上窗帘打开了投影仪。
谈青柠随手挑了一部外国爱情电影，讲述了一对男女从小到大相爱相杀的故事。
随着电影情节的展开，她渐渐忘记了两人过于亲密的姿势，完全沉浸在了电影里。
当男女主两个人情难自已地亲在一起时，谈青柠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和男朋友一起看吻戏总比和父母一起看吻戏好吧？
青柠这样安慰自己，尽量忽略身边逐渐升高的体温。
吻戏还好，当男女主开始互相脱衣服的时候，她有些不安地动了动。
正当这时，一只手捏上青柠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个方向：“不许看。”
电影里传来令人耳红心跳的声响，青柠红着脸嘴硬：“为什么不能看啊？”
好奇心让她下意识就要转头，嘴里喃喃自语：“这个又不是三级片，不会露——”
话没说完，青柠的眼前突然一黑，身体被转了个方向，脸瞬间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胸膛。
“你再看啊。”头顶传来白津寒平淡无波的声音。
青柠的脸蓦地爆红。
他他他他！这个人居然用衣服将她的头整个罩了起来！
白津寒今天穿了件黑色的T恤，一下就将她的眼睛挡得严严实实。
一片漆黑中，青柠只能看到白津寒精瘦结实的上半身。
男生的气息浓烈又清爽，和沐浴露淡淡的味道融合在一起。
青柠轻轻吸了口气，已经被白津寒吸引了注意力，耳朵嗡嗡作响，完全听不到电影里主角的动静。
她定定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腹肌，抿了抿唇。
啊啊啊，好想摸。
谈青柠忍不住伸出罪恶的爪子，轻轻在他的腹部碰了下。
那里立刻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青柠轻笑了声，手搂住他的腰从他的领口处钻了出来。
“你的衣服要变形了。”她的头发被蹭乱了几分，眼睛弯弯，闪着狡黠的光。
白津寒的眼神幽暗，按住她的腰“嗯”了一声。
“还要不要练触诊了？”他的声音有点哑。
谈青柠略一思索，兴高采烈地答应了：“好呀！”
白津寒扬了扬嘴角，将上衣脱掉躺在沙发上，如同一个安静的睡美人。
谈青柠坐在旁边，一边按压一边忍不住感叹：“如果你在我们医学院，肯定很多人想借走练习。”
白津寒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真的，很多女生会借男生练习。苏檬还想把男朋友借给我们呢。”青柠回忆着说。
白津寒的声音怪异：“你也会？”
青柠手上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白津寒。
只见他皱着眉坐起来，脸色微沉。
是又不高兴了吗？
青柠心中微动，凑近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不会啦。我想我舍不得把你借给别人练习。”
她的眼睛清澈，语气也真诚。
白津寒心里的不高兴倏地消失，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了下，心潮因为她简单的“舍不得”变得波澜起伏。
他“嗯”了一声，倾身按住她的后颈吻了上去。
柔软温热的唇相缠中，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只给你摸。”
第60章
原本看电影的计划彻底泡汤。
谈青柠被亲得晕晕乎乎,变成了被他压着斜躺在沙发的姿势。
两条细白的胳膊虚虚勾着白津寒的脖子,手掌在他后脑勺处轻抚,短短硬硬的发梢扫过她的掌心。
谈青柠穿了身V领的T恤,灼热的气息伴随着湿润的吻一路向下,在她的纹身处停下,辗转流连。
青柠的身体颤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白津寒真的好喜欢吻她的纹身。
除非她穿着衬衫一类不太方便的衣服，否则两人经常亲着亲着，他的唇就移到纹身的地方。
“电,电影……”青柠缩了缩身子，转头看向屏幕颤着声音提醒。
虽然他每次亲那里，自己都会觉得又酥又麻，可是毕竟离胸口有点近,她偶尔也会有点担心地多想。
万一他继续往下亲，自己应该拒绝还是放纵……
白津寒亲吻的动作一顿。
下一秒,谈青柠的下巴就被人拧了回来，吻又回到了唇上。
大概是觉得她不够专心，白津寒这次的动作重了些。
青柠“呜咽”两声,脸和脖子都开始涨红。
电影里传来一阵欢呼的声音，似乎是进展到了男女主结婚的大结局了。
青柠睁眼偷偷看了一眼,屏幕上果然已经开始滚动演职人员表了。
她在心里偷偷叹气。
后面一大段剧情她都没看到,连男女主之间的感情是怎么发展的都不知道。
自己是看了个寂寞吗？
白津寒拿过遥控器按了下,这下连字幕也没有了。
谈青柠怄气般地在他脑后揉了揉,将他整齐的短发弄得乱七八糟。
白津寒松开谈青柠坐起身来,浅色的眸子沉静，定定看着嘴角弯弯的谈青柠。
青柠也坐起身来，亮晶晶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得意。
让你欺负我！略略略。
“要看电影？”白津寒的声音微哑，还带着些许未来得及抽离的情绪。
谈青柠点点头：“再放一遍吗？”
白津寒站起身来，伸手拉她：“去电影院。”
“电影院？”
“嗯，约会。”白津寒神情认真地说。
*
谈青柠回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刚才穿着的T恤早就被蹭得皱巴巴。她重新换了身清新风格的背带裙，背上链条包，和白津寒一同出了门。
两人住的房子位于T市中心，距离繁华的商业区不远。
白津寒停车的时候，谈青柠已经在路上买好了电影票。
说起来，两人前前后后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短，但是像普通情侣一样约会的次数却很少。
老宅一次，平西路一次……
青柠掰着指头算了算，好像总共也不超过5次。
从地下车库走到电梯厅，那里已经有一对情侣在等电梯。
女人打扮得很妖艳成熟，吊带紧身黑裙将身材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站在她旁边的男人和她差不多高，微胖，长相平平。
见到谈青柠和白津寒，女人描着粗眼线的眼睛侧了侧，又转了回去。
光洁如镜面的电梯门将四人的长相俱照得清晰。
和前方的女人比起来，谈青柠不施粉黛的脸越发显出了学生样。
她没有注意到女人在电梯门暗暗打量自己的目光，兀自抿唇偷笑。
“开心？”白津寒垂眸，低声问。
谈青柠揽着他的胳膊笑：“好像很久没有和你这样出来了。”
高中时期，为了不暴露早恋，两人即使一起出门也没什么亲近的举止，相处犹如一对普通朋友。
后来复合，两人却都是忙忙碌碌的鲜有机会出门。
像现在这样在公开场合牵手揽肩约会，真的有种久违的感觉。
白津寒动了动唇角，“嗯”着应了一声，“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这是青柠曾经说话的话，被他原路奉还了回来。
两人对视了几秒，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笑意。
“电影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始，你有要买的东西吗？”青柠仰着头问。
白津寒想了想：“买对戒？”
“可是我见习不能戴哎。”
“那再买个表。”
“不用！”谈青柠连忙阻止，神情微微羞赧，“其实那块表在我身边，我之前一直没戴而已……”
白津寒的眉心皱起，脸色也沉了下来。
青柠晃了晃他的手臂，熟练地轻哄：“好啦，我回去就戴。不用再买了，好贵。”
白津寒张了张唇，正要说话。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
前方沉默的情侣率先走进去，两人随后也跟了进去。
青柠按了一楼，喃喃自语：“买杯饮料喝吧，有点渴。”
她微微转头看向后面的情侣，温声问道：“你们去几楼？”
“四——”
“一楼，谢谢！”男人的话被快速打断。
身后传来男人不解的声音：“去一楼干嘛？”
“买咖啡。”
很快，随着又一声的“叮”，一楼到了。
今天是个工作日，商场里的人不多，奶茶店的人却不算少。从店外可以看出里面有三五个人正在排队。
“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进去买。”
按照以往的惯例，青柠将白津寒安顿在外面的座椅，一个人去里面买奶茶。
大约十几分钟，她买好了饮料。推门而出的时候，正巧看到白津寒的旁边多了个女生。
青柠的脚步微顿，再定睛一看，这不是和他们一起做电梯的女生吗？
女生长发妩媚，微弯着腰，胸前的沟壑汹涌。
谈青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拿着饮料向那边走去。
才走了两步，那个女生已经离开了。
坐在位置上的白津寒抬眸，和谈青柠的眼神对个正着。
“给你，芒果的。”青柠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还有一个是什么？”
“这个是柠檬的，可能有点酸。”青柠摇了摇自己手里的饮料。
“我要柠檬的。”白津寒将她手上的拿过来，把芒果的还给青柠。
他低头看了眼杯子上的标签，轻笑：“青柠果茶？”
青柠将吸管戳了下去，闷声“嗯”了一句。
她也是看到这个饮料和自己名字一样，才想买回来尝一下的。
结果自己还没喝到，就被他拿走了。
青柠暗暗想着，耳边听到一声吸管和塑料薄膜接触的声音。
下一秒，一杯刚开封的青柠果茶递到了自己面前。
眼前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握在手心的杯壁点缀着无数细小的水珠。
“把我的青柠借给你喝一口。”白津寒不咸不淡地说。
青柠怔了怔，没有细想他的话，低头吸了一口。
细眉蓦地皱了起来，表情微皱。
她仰头看向白津寒，建议道：“这是三分甜的，有点酸。你要不要换？”
白津寒收回自己的手，摇了摇头：“不换。”
他就着谈青柠用过的地方也尝了一口。
“甜的。”他说。
“不甜啊，比较酸……”青柠眨了眨眼睛，蓦地停了下来。
因为她看见白津寒别有深意地弯起了唇：“青柠不是甜的吗？”
“怦怦怦”，青柠的心跳倏地加快了速度。
她别开脸，用手里的饮料挡了下脸。
什么呀？不带一语双关的。
她稍微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小口小口喝着冰凉的芒果绿茶。
“刚刚那个女生找你做什么啊？”
白津寒的脸色一凛，轻描淡写地回答：“她说找不到她男朋友了，找我借手机。”
“哦。”青柠垂眸。
她有点怀疑那个女生是想要白津寒的电话号码，可又觉得自己这样想有点夸张。那个女生有男朋友，应该不至于吧？也许真的走散了？
正想着，脖颈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凉意，她“啊”地一声缩了缩脖子，嗔怪地看向白津寒：“干嘛呀？好冰。”
她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手上沾了点水珠。
“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借？”白津寒微微皱眉。
“你没借吗？”青柠咬着吸管，有些回过神来，“万一她——”
“我让她去找服务台了。”白津寒淡淡地打断。
青柠“哦”了一声，声音有点闷闷的。
她现在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白津寒的受欢迎程度。
高中时，也许是因为白津寒一直和自己一起活动，和他表白的女生不算多。可现在，即使知道他是有女朋友的人，想要他联系方式的女生也络绎不绝。
“我发现你的桃花越来越多了。”青柠抿了抿唇，觉得自己正在逐渐由甜变酸。
“嗯。”白津寒看着她微皱的脸，心情愉悦。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谈青柠抬眸，怔怔看向他。
怎么就又扯到结婚了？
“结婚了别人就不会来找我了。”白津寒信誓旦旦地说。
“是吗？”青柠保持怀疑。
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少女。
像白津寒这样的条件，即使结了婚也会有女孩子前仆后继的。不论他的财富，光是外表就足够吸引很多女孩子了。
“嗯。”白津寒的语气却很肯定，伸手轻捏她的后颈，“结婚吗？”
青柠叹了口气，有点无奈：“这位同学，我才大三呢。”
“然后？”
“起码等我毕业吧。”她顿了顿补充，“研究生毕业。”
“研究生？”白津寒提高了音量，神情有些不满，“还有5年？！”
青柠心虚地点点头。
白津寒面色不佳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
后面的时间里，两人和普通恋人一样，在外面看了电影又吃了饭。
等结束了一天行程到家时，已经是晚上9点了。
青柠洗好澡出来，敲了敲主卧的门，提醒白津寒吃药。
“你记得吃药哦。”
话音刚落，门被人从里打开了，一直修长结实的手臂将她拉了进去。
“砰”地一声，门又关上了。
房间的光线昏黄朦胧，将白津寒深刻的五官氤氲出了几分柔和的神色。
两人被笼在这淡淡的光晕中，气氛逐渐暧昧。
谈青柠的心脏猛地一跳。
“干什么呀？”她小声问。
白津寒俯身，靠近怔忪在原地的谈青柠。
他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耳根有些发热。
“你……”
他犹豫了下，略有些生硬地问：“今晚有雷暴雨。怕不怕打雷？”
——要不要过来睡？
第61章
谈青柠一愣,摇了摇头：“我不怕打雷和闪电,你不用担心。”
一脸认真,义正言辞。
白津寒被这不解风情的钢铁直女式回答堵得一窒。
他闭了闭眼睛，在“我怕”和“想和你睡觉”之间犹豫。
如果直说,谈青柠会不会觉得他很好色意淫？
他是想和谈青柠进一步亲密，但这绝对不是他要同居的主要目的。即使睡在一起什么也不做，他也会觉得很满足了。
可是这话,他有点说不出口。
最重要的是,交往已经是他耍了心机才得来的。难道还要再进一步用手段睡觉吗？
万事开头难,这句话针对此情景似乎也很适用。
白津寒张了张唇,求睡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略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放谈青柠回去了。
另一边，回到房间的谈青柠躺回床上,抱着枕头滚了两圈。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白津寒是在……求睡吗？
这这这有点不太好吧？他们才刚刚同居啊……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睡相很差,睡着了以后随心所欲。
经常呈“大”字型不说,还喜欢抱枕头夹被子什么的。
如果和他一起，她会不会把白津寒当成枕头和被子？
啊啊啊！这也太尴尬了。
白津寒会觉得她很色吧？
谈青柠摸了摸自己泛热的脸颊,不得不有些羞耻地承认，自己确实对他的男性身体有点好奇。
在此之前，她只在解剖课上看到过实体……
不行不行，如果睡一起,她真的很有可能对白津寒做出一些“上下其手”的事来。
呜,好难。
*
第二天早上,谈青柠醒得很早。
洗漱好之后，她顺便在厨房做起了两人的早餐。
正在煎蛋的时候，青柠的身后突然一热，一只紧实白皙的胳膊蓦地搂住她的腰。
青柠猝不及防地吸了口气，同时左肩膀一沉，男生清爽的气息袭了上来。
“做什么？”白津寒的声音微微沙哑，带着淡淡清爽的牙膏味。
短而硬的胡茬擦着青柠的肩颈处，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
青柠缩了下脖子，忍不住笑：“好痒，我在煎蛋。”
白津寒“嗯”了一声，下巴依旧搭在她的肩膀，以一种亲昵的姿势地看着她翻面，洒胡椒。
“咔”一声，火刚关掉，青柠的脸颊就被一只温热白皙的手歪了个方向。
一个柠檬味的吻覆了上来。
青柠扭着头的姿势有点别扭，不自觉转了个身，变成和白津寒面对面的位置。
精瘦结实的手臂依然横在后腰，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男生温热的体温熨帖着她的皮肤。
青柠仰着头，双臂环在他的肩膀。
接吻是会上瘾吗？她好像越来越习惯并喜欢他的吻了。
每一次接吻，他都会俯身迁就她的身高，唇舌交缠间，很容易就能感觉到对方小心翼翼的珍视。她经常被这种珍惜的感觉击中，整个人瞬间变得昏沉不会思考，只想也回馈给他同样的温柔。
比如此刻，青柠迷迷糊糊回应着白津寒的吻，将早餐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突然腰部一紧，她被人拦腰抱上了流离台，腿上皮肤因为触到冰冷的大理石颤了一下。
唇上的吻还在继续，从浅尝辄止到深入探索，青柠的呼吸渐渐急促。
拖鞋掉到了地上，她忍不住用腿环住白津寒，脚尖在他的裤子上轻点，示意他松开自己。
白津寒的呼吸猛地一沉，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
他就着这个姿势将谈青柠从流离台上抱回了餐厅，将她放到餐椅上坐好。
青柠涨红了脸，看着他从厨房将两人的早餐端出来放置在餐桌。
“你一会儿上班吗？”青柠吃着早餐问。
白津寒摇头：“不去。”
“嗯？你最近不用去公司吗？”青柠困惑。
白津寒吃饭的动作一顿：“等你见习了再去。”
青柠怔了怔，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弯唇“哦”了一声，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愉悦。
白津寒听出她的开心，抬眸向那边看去。
谈青柠穿着宽大的白色家居服，蓬松的长发披肩，添了几分懒散的味道。她安静地吃着吐司，长长的睫毛垂下，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是没有消散的笑意。
白津寒的心神因为她的开心跟着荡漾，也低低“嗯”了一声。
于是对面的女生又抬起头，腮帮鼓鼓，晨光中皮肤白净，细小的绒毛成了金色。
“嗯。”她眉眼弯弯，抿着唇笑。
两人边笑边“嗯”，慢悠悠地结束了早餐。
对于刚刚同居的年轻人来说，开心的情绪来得异常简单。
一个吻，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很容易就会陷入到相视而笑的快乐中。
在见习没开始的这几天，两人的生活愉快又松懒。
高兴的时候自己做做饭，不高兴了就叫外卖或是出去吃。
逛街，去游乐场，爬山，吃饭，景区游玩……两人几乎做了所有情侣约会时会做的事情。
可惜一周后，这种生活便戛然而止。
谈青柠和苏檬孙晓一起，正式开始了见习。
她每天6点多起床，由司机送她去三院，从早上7点多到下午5点半，除了中间午休一直是见习时间。
白津寒上班时间比她晚，两人出门的时间不同。下班时白津寒会特意来医院绕一下同她一起回去。有时候谈青柠不能准时下班，他也照等不误。
身为一个普外科见习生，谈青柠主要还是以学习为主，平日里大都做些贴化验单跑腿查房写病嘱这类小事。
她的带教医生除了日常工作，还要带一个实习生李焕，也是T大的，是谈青柠的师兄。
平时带教医生太忙，反而是师兄李焕教她比较多。
李焕长相阳光，耐心也很好。对谈青柠这个师妹教得细心又仔细。两人的关系很快熟络起来。
青柠大一大二时已经在C市见习过，是以这次见习适应得也比较快。
当别的见习生还在贴化验单时，她已经可以上手打针换药了。
总得来说，谈青柠的见习生活还是比较顺利的，只除了一点。
——某个病人总是指名要她换药。
那个病人叫薛惟，长相五大三粗，眉毛浓，眼神很厉。他之前喝多了和人打架，肚子上挨了几刀大出血，一条命几乎都快丢了。现在病稍微好点了，在医院常常喊无聊，似乎便将找谈青柠说话当成了乐子。
薛惟的狐朋狗友有时会来看他，青柠也见过几次，无一不是和他一样吊儿郎当的混混模样。
这天青柠在值班室看书，护士走过来敲门，朝青柠使了个眼色，小声道：“65床换药，非要你去。”
青柠叹了口气，无奈地和李焕对视一眼。
“再忍忍吧，他快出院了。”李焕安慰道，“我和你一起去。”
那个薛惟并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举动，只是平时动不动就要找谈青柠过去。
不是说他自己不舒服就是要求换药。
身为一个医护人员，谈青柠虽然心里不舒服，也不好拒绝。怕薛惟一个不高兴投诉上去，给医院和带教带来麻烦。
“小谈医生多大了啊？”薛惟懒懒躺在床上看着谈青柠动作，病服敞开，露出黝黑结实的上半身，语气漫不经心。
青柠抿了抿唇，直觉不想和他打交道。
她低着头快速拆开纱布，没什么情绪地回答：“大三。”
“噢~”薛惟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眼尾微挑。
谈青柠十分怀疑，如果可以的话，他的嘴里早就叼着烟了。
薛惟不动声色地打量谈青柠，不紧不慢的声音有丝调笑：“有男朋友了吗？要不要薛哥给你介绍？”
青柠手脚利落地消毒伤口，声音平静：“有了。”
“男朋友什么样啊？我看看小谈医生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还有没有机会。”薛惟真的是毫不顾忌，他从不管病房里其他病人，嘴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青柠没有回答，只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怎么了？”薛惟的调戏意味溢于言表，“问问也不行啊？”
青柠将伤口重新包扎好，松了口气。
她真的不想理薛惟了，手放在推车上就要走。
“你什么态度？”薛惟的脸沉了下来，坐起身来就要抓谈青柠的手。
“哎——”李焕及时挡在薛惟和谈青柠之间，温声道：“小姑娘脸皮薄，你这么问会害羞的。”
“是啊，小谈医生嘛这么漂亮，肯定有男朋友了呀。”薛惟旁边是一个中年大叔，见状也忙着圆场。
谈青柠吐了口气，转过身看向一脸阴沉的薛惟，声音干脆清亮：“我男朋友很高很帅，从不抽烟喝酒也不打架。可以了吗？”
她不再理会薛惟，推着车转头离开了。
回到值班室，谈青柠的心跳依旧很快。
薛惟本身长得就凶，沉下脸生气的时候看上去更是可怕。
她刚刚那样怼他，不知道会不会惹麻烦……
过了好一会儿，李焕从病房回来了。
“师兄……”青柠有点担心地看向他。
李焕摇头：“没事。下次你不要给他换药了，这种混社会的，惹上就不好了。”
青柠郑重地点头：“谢谢你师兄。”
青柠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并没有想告诉白津寒。
谁知晚上回去的路上，她又收到了李焕的信息。
【今天的事不要放在心上，大部分患者都是好的。】
青柠抿了下唇，回消息给李焕。
青柠：【我知道的，谢谢师兄。】
刚把消息发过去，头顶传来一道严肃的男声：“今天发生什么了？”
青柠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坐在旁边的白津寒。
他蹙着眉，眼神严厉中带着疑问。
青柠咬着唇，有些犹豫。总觉得告诉他他又会不开心了。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白津寒的声音沉了下来：“不许瞒着我。”
青柠迟疑着，只好将今天发生的事简述了一遍。
白津寒的神情在她的话中越来越冷，到了最后，眉眼已如冬日寒冰般冷冽。
“没关系啦，那个人快出院了。”青柠连忙补充。
直到回家，白津寒始终冷着一张脸。
青柠回房间换了衣服，一开门，正对上白津寒深沉复杂的目光。
“你有没有想过，再遇到这种事怎么办？”他的声音很低。
青柠一愣，下意识就反驳：“不会的。这种病人是少数，而且他目前只是嘴上说说，我就当耳旁风就好了。”
“嘴上说？”白津寒扯了扯嘴角，厉声：“如果他真的动手，那就晚了！”
“那你想怎么样？”青柠声音很轻，“总不能因为个别病人就不当医生吧？”
当医生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病人，自己的经验还不足，也许以后她就能更加从容了。
“为什么不行？”白津寒神情认真，“你知道，我本来就不希望你做医生。”
青柠的心一沉，没想到他又提起了这个话题。
“可是这和因噎废食有什么区别？出门也可能遇到车祸，你也不会因为这个万分之一的可能就放弃出门呀。”青柠抓住他的胳膊轻哄。
白津寒默默地和她对视，蓦地垂下眼，叹了口气。
她根本就不懂自己的担心。
青柠仰着头，眼睛清澈干净：“这真的是偶然事件，不要过于担心了。”
她踮起脚，亲了亲他紧绷的嘴角。
这天晚上，白津寒在距离女朋友一墙之隔的床上失眠了。
一直到夜里2点，他依旧无法入睡。
他知道自己过度紧张，神经敏感。可是一牵扯到谈青柠，他就没办法做到平日的冷静和理智。
白津寒睁着眼睛看了会儿黑黢黢的天花板，掀开被子起身。
站在谈青柠的门前，他微微一拧。
门开了。
床上的女生睡得恬静，黑暗中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均匀。
白津寒的脚步顿了顿，径直走到床边。
他将自己的鞋挨着她的摆放整齐，躺在了谈青柠的旁边。
白津寒侧过身子，面对谈青柠的脸。
半晌，他往里靠了靠，伸手揽住女生纤薄的背脊。
谈青柠睡得很熟，完全没有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白津寒微微向上，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
他低头，女生的发香混合着沐浴后的味道传来，一股踏实和安慰的感觉席卷了他的胸口。
白津寒闭上眼睛，刚才的惴惴不安和莫名的慌乱感消失了，脉脉温热的感觉在他的血管流动。
闻着旁边熟悉又令人心安的香味，他逐渐进入了梦乡。
临睡前的前一秒，他的唇角上扬了一瞬。
装什么克己复礼的君子？
他早就该这样抱着她睡。
第62章
早上6点多,太阳已经升起,晨光被遮光窗帘挡住，房间里一片漆黑。
铺着粉色床单的大床上,两个人的呼吸均匀,被子中的身形影影绰绰，暗色中的轮廓不甚清晰。
幽暗寂静的卧室里，突然响起了闹钟的声音。
谈青柠睡眼朦胧地翻了个身，习惯性地伸手去捞自己的手机。
手机没摸到，反而碰到了一具温热紧实的身躯。
谈青柠被吓了一跳,倏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眼前的场景，一声尖叫就这么硬生生被咽了回去。
白津寒的手臂搭在自己腰上，面容温驯，黑色头发软软垂在额前，更显得乖顺。
谈青柠无暇欣赏睡美人的睡姿，赶忙坐起身来,薄被捂在前胸,神色慌张。
她睡觉一直不穿内衣的啊啊啊！
许是感觉到了什么，白津寒的长睫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你你你……”谈青柠的脑子像打了结，话都说不利索，“你怎么在这？”
她定了定神,眉毛稍敛：“你别告诉我你梦游啊。”
白津寒掀开被子,也坐了起来。
他打开电动窗帘,阳光照在他白净的脸上,神色很是无辜：“我失眠。”
“你失眠……你失眠也不能半夜偷偷进女孩子房间啊。”青柠睁大了眼睛控诉，困意蓦地消失殆尽。
她就不应该看在两人的关系上不锁门，简直是放狼入室。
“你是我女朋友……”他的眉心皱了起来。
女朋友和一般的女孩子怎么能一样？他们早晚都要结婚睡在一起的。
“那那那也不行！我都没同意，万一我裸.睡怎么办？”青柠提高了音量，犹如谆谆教诲的教导主任。
白津寒的眉头动了动，似乎在思考。
“你不许想！”率先提出这个场景的人脸色红红地霸道命令。
“哦。”白津寒垂眼，老老实实地认错，“我错了。”
听到这句话，谈青柠的心口一松，语气也平静了下来。
“那你回自己房间休息吧，我要起床去医院了。”
她的脸色白里透红，薄被挡在胸前，头发蓬松柔软，眼睛很亮。
他不走，她都不敢把被子放下来。
白津寒有些不情不愿地抿了抿唇：“好吧。”
白津寒走后，谈青柠迅速将自己的内衣穿上。
等她收拾好要出门时，白津寒从卧室走出来，也穿戴一新。
“不再睡一会儿吗？”青柠拿着手机，站在门口有些困惑。
白津寒摇头：“睡不着了，和你一起走吧。”
横竖也睡不着，不如提前去公司了。
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眼白中的红血丝明显，整张脸散发着淡淡的疲倦感。
青柠的心口蓦地一沉，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似乎……快要到复查的时间了吧？
*
司机先将谈青柠送到了三院门口。
青柠临下车，有些不放心地捏了捏白津寒的手，温声叮嘱：“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或者累了，就早点回家休息，不用特意来接我。”
白津寒看着她没有说话。
青柠眨了眨眼，吐出一口气，不太好意思地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
“好啦，别担心，没事的。”
说完，她也顾不上看白津寒和司机的反应，急匆匆地下了车。
值班室里，师兄李焕正在喝水。
“来了？”见到青柠，他友善地打了个招呼。
“嗯，师兄早上好！”青柠笑着问好。
青柠把自己的包放好，穿上白大褂。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李焕合上自己面前的书，声音愉悦。
“什么好消息？”
“你要转科室了，去内科。”李焕笑了笑，“一会儿带教老师来应该就会告诉你了。”
青柠一愣：“可是我好像还没到时间呢。”
李焕敛了敛眉梢，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这样也好，你不用管65床了。而且见习的时候多转几个科室总是好的。到了大四再来实习也有谱。”
谈青柠点点头，低声应了。
她知道李焕说的有理，可是昨天才发生这件事，今天就转科室……总觉得有点过于巧合了。
“对了，你要读研，自己心里有没有想好什么方向啊？”李焕顺口一问。
见青柠凝着眉若有所思，李焕以为她没想好，连忙安抚：“没想好也没事。大四实习的时候多看看，你成绩好，保研希望还是挺大的。我们学校推免名额不少，把握住夏令营的机会，应该没问题的……”
青柠点点头，感激不已：“谢谢师兄。我在考虑内科和妇产科。”
“妇产？”李焕有点意外，目光扫过女生纤瘦的骨架，提醒道：“我们院妇产是挺好的，但是妇产很累的哦，你想去的话实习时多呆一段时间感受一下。”
“好的我记住了。”谈青柠的眼睛弯了起来，“其实我力气很大的，哈哈哈。”
李焕也跟着笑了两声。
谈青柠性格亲和，跟谁都能聊得来。有时候查房，病人也喜欢多找她多聊几句。
李焕挺能理解谈青柠的受欢迎程度，其实他在学校早就知道谈青柠的名字了，也看过她那张出名的军训照，只是一直没和她提起过。
就在前几天，他舍友还说起谈青柠的状况，问他要不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李焕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想什么呢？人家有男朋友了。”
谈青柠来的第一天，他就看到有私家车在接送她了。
“挖墙脚啊。”舍友开起了玩笑。
李焕摇摇头：“你没看到她戴的表吧？你下次来看看就知道了。”
后来，那个舍友趁着空闲的时候溜到普外科，看清楚后再也没提这件事。
和李焕聊了几句之后，带教果真来让谈青柠转了科室。
这下，谈青柠和苏檬便同在内科了。
交接后，她和苏檬一起跟着带教查房，又回办公室看着老师写病嘱。
老师离开后，苏檬小声和谈青柠嘀咕：“刚刚那个23床看到了吗？”
“看到了。”青柠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苍老瘦小的面容。
这个病人60多岁，有消化道出血的症状。因为奶奶的关系，青柠对这个很是敏感。
苏檬点头，和她说病人的状况：“她之前在肿瘤内科住的。后来出院回家，又因为消化道出血进来了。”
“是胃癌复发了。她家人好像也不打算给她治了，就这么在医院吊着……”
青柠的心一揪，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
“什么叫不打算给她治了？”
“家属说没钱啊，她自己也没有医保。”苏檬撇了撇唇，“你说要是去你男朋友的医院，她连医生的面都见不着吧？也就咱们主任好心收了她。还给她用药。唉，也是挺可怜的。”
谈青柠垂下眼，心里也不得不赞同苏檬的话。
她在医院的时间不多，却是见到人情冷暖最多的地方。
富人们一天的花销可能是穷人好几年的收入。人生来就无法平等。
人性的各种善恶在医院看得分分明明。
吃过午饭，青柠忍不住去病房看了23床的病人。
她面色苍白，精神也不济，半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看着对面无声的电视。整个人干枯瘦小，穿着空荡荡的病服，宛如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谈青柠在说明自己想给她触诊后，她很快就答应了。
谈青柠用手在她的身上移动，心脏重重一颤。
隔着干瘦的皮肤，病人的腹水好多，脾也肿大得夸张。
“医生，我有时候会头晕。”病人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
谈青柠顿了顿，轻声回答：“嗯，因为你有些贫血，头晕是正常的。”
在来之前，她已经看过病例了。这个病人其实不止一点贫血，是很严重的贫血。可是医院对输血有严格的要求，病人的家属不愿意配合治疗，医生也没有办法。
和病人聊了几句后，谈青柠匆匆离开了病房。
她压了压心口，有点难受。
这种闷堵的感觉一直延续到了下班。
车上，白津寒敏锐地感受了她的情绪变化，握住她的手问怎么回事。
青柠转头看向他，将病人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
白津寒听完反倒松了口气，不是她本人遇到了问题就好。
他亲昵地搂着她的肩，低声道：“这种事你以后还会遇到很多。”
青柠抿了抿唇，她知道……
白津寒微微蹙眉：“你的心太软，共情能力也太强了。以后你难受的地方还会很多。”
不太适合医生。
他很想用这个理由让谈青柠放弃当医生，可他张了张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知道，即使说了也没有结果。大概率又是不欢而散。
谈青柠沉默不语。
白津寒叹口气：“那你想怎么样呢？你要出钱帮她吗？”
“遇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你因为她不高兴，我可以掏钱让她得到救治，甚至可以让她去明仁住院。可是你帮她一次，难道次次帮她吗？帮了她，以后是不是也要帮其他人？”
谈青柠一愣，摇了摇头：“不是。我没有想要自己出钱帮她。”
她又不是圣母玛利亚，没有那么伟大。
青柠歪头靠在他的胸口，小声说：“我只是看到她想起了奶奶，有点感慨。”
白津寒顺着她耳边的发，低低“嗯”了一声。
“对了！”谈青柠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白津寒，“我今天换科室和你有没有关系？”
白津寒皱了皱眉，低声说：“换科室不好吗？”
他这样，显然默认了。
青柠张了张唇，无法反驳。
*
晚上，谈青柠洗好澡回了房间。
她躺在床上，想着白津寒的话久久没有睡意。
11点多，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谈青柠一怔，从床上起身，走到门口开门。
白津寒穿着黑色的家居服，身形挺拔。乌黑头发顺着额头垂下，眉眼间略有些疲惫。
“你……又失眠啊？”青柠想了想，轻声问道。
白津寒点点头：“可不可以——”
“可以。”谈青柠径直打断他的话。
白津寒一愣，不可置信地问：“真，真的？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青柠抿着唇笑了，踮脚圈上他的脖子，嘴巴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你昨天没有经过我同意就进我房间，我要惩罚你。
白津寒浑身一震，还没来得及未自己辩解，便听到谈青柠柔软的声音。
——“回你房间睡吧，就罚你抱我过去。”
细微的气流从耳边划过，酥麻的感觉从耳朵向各处蔓延，血流在全身四处窜动，热得几乎沸腾。
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好。”
如果这是惩罚，也是有点太甜蜜了吧？
白津寒就着这个姿势抱起谈青柠，女生柔软的发扫过他的脸颊，淡淡的清香在空气中流动。
他的脑袋逐渐发晕，快要无法思考。
回了主卧，两人面对面躺在床上对视。
谈青柠主动仰头，亲了亲他柔软的唇：“晚安，好梦！”
好梦？
白津寒眨了眨眼睛，恍惚觉得自己已经身处一个美好的梦境了。
第63章
谈青柠亲过之后,便将自己的头埋下,眼睛也闭了起来当鸵鸟。
白津寒在怔忪几秒后反应过来，低下头去亲她软糯的唇。
“怎么又同意了？”含混不清的声音从交缠的唇瓣中传出。
谈青柠揉着他后颈的头发,轻声地“嗯”了一下。
她回应着他的吻,感觉到他越发用力的深吮。
喜欢一个人,自然会想和他亲近。
不仅仅男生会这样,女生也会啊。
她喜欢他的拥抱和接吻，眷恋他身上的味道。每一次的亲密接触,她都能明确并深刻的感觉到少年直白热烈的爱意。她享受着他对自己的依赖并沉溺其中。
虽然偶尔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但这并没有什么可耻的。
两人侧躺在床上接吻，安静的房间里,交缠的声音清晰。
听到男生的低喘，青柠的脸一点点涨红，手指攥着他背后的衣服,紧实温热的肌肉在她掌下微微偾张。
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两人的胸口贴得很紧，她简直怀疑白津寒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还好自己今天穿了内衣,不然有那么点尴尬。
谈青柠迷迷糊糊地想。
白津寒突然停下接吻，将青柠微热的脸按入自己的胸口。
“睡觉。”他的声音沙哑。
青柠弯着唇“哦”了一声，手臂搭在他的腰间,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
早上，青柠照例是被闹钟叫醒的。
她快速将闹钟按掉,微微低头。
她整个人被白津寒禁锢在怀里,一只手臂牢牢扣在自己的腰间。
青柠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打算将他的手臂移开。
刚动了一下，腰间的力道反倒一紧。
“要起床了？”白津寒还没有睡醒，嗓音里带着独特的沙哑。
青柠的心里又是一颤。
她居然觉得白津寒这时候的声音很性感。
完了完了，她真的是越来越色了。
这样下去，她怀疑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忍不住对白津寒下手。
青柠支支吾吾地应了，坐起身来，声音很轻地说：“你再睡一会儿吧，时间还早。”
白津寒用手遮了遮眼睛，也跟着坐起来。
“和你一起走吧。”
电动窗帘缓缓打开，白津寒的脸在晨光中逐渐清晰。
青柠打量着他的脸色问道：“昨晚失眠了吗？”
昨天自己在他的怀抱里很早就睡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睡着的。
白津寒摇摇头，嘴角微微上扬：“你睡了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青柠放心了：“那就好。”
她暗暗计划等自己见习结束陪白津寒复查一下抑郁症，然后就回C市看望奶奶。
可是，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
谈青柠上午跟着带教老师查完房，回到值班室才发现自己的手机里有好几个来自妈妈的未接来电。
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涌上来，她快速拿过手机，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拨了回去。
电话的声音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
“妈妈！”青柠连忙出声。
“柠柠，你见习什么时候结束？”妈妈的声音很低，像是在什么不方便讲话的地方。
“还有一周，怎么了吗？”青柠的声音也不自觉放轻，心脏剧烈地跳动，一下一下地快要蹦出胸膛。
电话那头犹豫了下，轻声道：“奶奶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如果你可以请假，就回来吧。”
青柠的鼻子蓦地酸了，眼睛发热。
“我今天就回去。”她立即说。
挂断电话，青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回到了值班室。
没有太多时间考虑，她急急忙忙办好了请假手续，顾不上收拾行李，直接买了最近的一班高铁回C市。
在车上，她发了个消息给白津寒。
下一秒，白津寒的电话就来了。
电话里，青柠忍着酸涩将事情简单说了下。
白津寒听完沉默片刻，就说了两个字：“等我。”
挂掉电话，青柠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
不过就剩下一周的见习，妈妈都让她请假回来。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透明的窗户上逐渐映出一双泛红的眼睛。
槐镇上有句老说法，生病的老人很难熬过冬天，如果熬过去了，就又是一年。
可现在，明明还是夏天啊。
应该是生机勃勃的时节。
窗外的田野里绿植繁茂，蓝天白云的景色悠扬。
高铁上空凋开得很足，青柠不禁冷得打了个哆嗦。
青柠到达C市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她没有多做停留，直接打车去了C市一院。
按照妈妈给的信息，谈青柠找到了奶奶的住院病房。
奶奶住的是双人间，目前只有她一个人。
相比上次见面，奶奶又瘦了一圈。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闭着，神情安宁又平静。露在外面的手背上挂着点滴，手背的皮肤皱起，泛着青色。
她知道，奶奶远没有看上去那样祥和。胃癌晚期的病人是非常痛苦的，止痛药的缓解效果也有限。奶奶一生都优雅惯了，到老了居然要受这种折磨。
谈青柠的眼泪倏地就下来了，鼻尖酸涩不已。
妈妈颜荟碰了碰青柠的胳膊，示意她跟自己出来。
病房外，颜荟轻声和青柠叮嘱：“奶奶好不容易睡着，别吵醒她了。”
谈青柠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这几天输了血，现在血红蛋白上来了。但是奶奶现在精神很不好……”妈妈顿了顿，有点哽咽，“她的意识已经有点不清醒了。我有点担心，我就把你叫回来了……”
意识不清醒……
青柠默念这句话。
等她进去，奶奶会不会已经认不得自己了？
“那奶奶知不知道自己……”青柠顿了顿，说不下去。
颜荟摇头：“没有，我们还是说的胃溃疡。”
“爸爸呢？”
“爸爸还在上班，下了班过来。”
青柠想了想：“晚上我来陪夜，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她年纪轻，陪夜没什么大不了的。
颜荟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有些欣慰:“注意点就好，一般没什么事。”
到底是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了。
谈青柠点点头：“我知道的妈妈。”
两人站在走廊上聊了会儿天，谈青柠才想起自己没吃饭的事。
“医院楼下右转有几家店，你去吃吧。”颜荟提醒。
谈青柠摇摇头：“没什么胃口。”
“那怎么行？饭还是要吃的——”颜荟的话被青柠的手机铃声打断。
青柠接通电话，白津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吃饭了吗？”
“还没有。”
“那我给你带一份。”白津寒干脆利落地说。
他从T市坐车过来，要比谈青柠稍微晚到一点。
两人没说几句就挂断电话，谈青柠转了个身，正对上妈妈探究的目光。
“谁的电话？”颜荟皱了皱眉。
刚刚虽然没几句话，但话里话外都透着股亲昵和默契。
“白津寒。”
“啊？”颜荟一怔。
谈青柠犹豫了下，补充道：“我们——在交往。”
反正他一会儿也会来，不如早点坦白。
颜荟的眼睛猛地瞪大了，满脸的不可置信：“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你爸爸知不知道？”
谈青柠吐了口气，没什么心情讲述自己的恋爱史，只简单地交代了下。
颜荟听完女儿的叙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来照顾奶奶的护工也是他找来的？”
青柠点头：“嗯，应该是他告诉白叔叔，白叔叔再联系了爸爸吧。”
颜荟张了张唇，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对女儿一向没什么要求，在婚恋上也是如此。
作为母亲，她当然也会想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离家近的女婿。但最重要还是对方的人品和女儿喜欢。
然而白津寒这个人选，好像有点超出了预料。
他的病已经完全好了？心理上的问题也好了？
颜荟并不了解目前白津寒的状况，说实话，她并没有很高兴，反而有点担心。
白津寒来的时候，奶奶还没有醒。
他表现得很镇定，礼貌地和颜荟打了招呼，将午餐递给谈青柠。
颜荟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见到了女儿的男朋友，一时五味杂陈。
和几年前比，白津寒显得沉稳了许多，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孤僻了。
可是，他们真的合适吗？
颜荟的目光在两个年轻人之间游移，面露担忧。
青柠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点就不想再吃了。
白津寒没有多说什么，默默收拾掉了东西，陪她坐在奶奶床前等着。
颜荟打开了陪护床，躺下闭着眼睛假寐。
一时之间，病房里只有奶奶轻微的鼾声。
没过太长时间，奶奶的身体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青柠连忙起身凑过去，轻声叫她：“奶奶，我来看你啦。”
奶奶混沌的目光在谈青柠脸上停留片刻，半晌才张唇：“青柠？”
她皱着眉头，似乎是思考了很久才想起谈青柠的名字，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低而嘶哑。
青柠的心脏揪了起来，难过的情绪从各个角落涌出来。
“嗯，是我。我见习结束啦。”她故作轻松地说。
奶奶“哦”了一声，声音如同锯子在剐蹭着朽木，晦涩又艰难，“要当医生了啊。”
青柠鼻子一酸：“是啊奶奶。”
她将病床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让奶奶斜坐。
“这是？”奶奶的目光转向白津寒，困惑地问。
白津寒如常地做了自我介绍，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奶奶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迟缓的声音里有丝欣慰：“我们青柠长大了，都交男朋友了。”
她已经不记得几年前来过老宅的那个男孩了，只当是谈青柠在大学新认识的男生。
她的思想开放，对孙女交男朋友这件事感到高兴。
青柠强忍着心脏的酸涩，鼻音很重地出声：“嗯。”
她再也呆不下去，借口上厕所出了病房。
白津寒追着她出去，在楼道找到了谈青柠。
她的眼睛和鼻尖通红，眼泪在里面打转。
白津寒的心脏一抽，将人搂入怀里。
他不会哄人，只会笨拙地轻拍她的脊背。
谈青柠想起刚刚奶奶的反应，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身体跟着一抽一抽的。
“奶奶见到你很高兴。”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捡着自己看到的事情安慰谈青柠。
青柠的呼吸一顿，抽泣得更加凶了。
声音断断续续：“我，我想当医生。可我救不，救不了她……”
她想做一个像爷爷那样的医生，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奶奶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贫血了输血，疼痛了止痛。
除此之外呢？
她，甚至父母，都对逐渐扩散的癌细胞束手无措。
“可是你救了我。”白津寒声音平静，肉麻的话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讲了出来。
他低头在她的耳边说，第一次这么耐心地哄一个人。
“在你还不是医生的时候，你就治好了我。”
“柠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第64章
谈青柠在楼道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洗了脸回到病房。
奶奶见到她回来还带了个男朋友,很是高兴。
她简单地问了问白津寒的情况，欣慰地笑：“哦,原来是白广萍的孙子。”
她依旧不记得自己见过白津寒了,只模模糊糊记得爷爷的老同学。
“你爷爷奶奶身体还好吧？”
白津寒老老实实回答：“身体挺好。”
大概是体力不济,奶奶寒暄了几句后便要青柠将床放下来,说自己要休息了。
青柠按照吩咐将床放平，将被子掖好,和白津寒一同出了病房。
傍晚的时候,谈明佑下了班来到医院。
颜荟早已将女儿和白津寒的事通风报信，谈明佑在见到两人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几声招呼后,白津寒很有眼色地先行告辞了，留下一家三口。
三人在外面吃饭的时候，颜荟几次欲言又止。
青柠察觉到妈妈复杂的目光,直言问道：“怎么了妈？”
“青柠啊。”颜荟犹豫了下,“我也不是想干涉你的感情生活。但是你真的想好了？津寒他的病……”
“我想好了呀。”谈青柠点点头，“他现在状态很好,对我也很好。你们放心吧。”
高中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混沌不清，她也理不清自己的感情。迷迷糊糊地在一起，又稀里糊涂地分开。
可这一次,她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白津寒固然是有复发的可能，心理上的问题也没好全,常常因为对她过大的占有欲而不开心。可是他也很好哄。和生离死别相比,这些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颜荟和丈夫对视一眼,低下头继续吃饭。
谈明佑顿了顿，温声道：“嗯，我们相信你的眼光。”
吃过饭后，谈明佑夫妻俩在医院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留下谈青柠陪夜。
晚上，谈青柠给奶奶擦了擦身，掖好被子。
一直安静的奶奶突然出声：“我差不多可以出院了吧？”
青柠端盆的动作一顿：“再住几天吧，观察一下。明天还有水要挂呢。”
奶奶叹了口气，声音低缓：“住不住院的，也就这样。我昨天还梦到你爷爷了，估计我快要见到他了吧……”
青柠的鼻尖蓦地一酸，飞快地背过身吸了口气。
去卫生间将毛巾和盆收拾好，谈青柠坐回奶奶身边。
“奶奶你还要看我结婚呢。”青柠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咽了下口水起了别的话头，“我和你讲个好玩的。我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我去社区义诊，他也跟过来……”
病房的光线昏暗，谈青柠的声音轻快，一双眼亮得犹如天上星。
“你猜他测出来血压多少？”她兴致勃勃地问。
“多少？”奶奶的目光和蔼，笑意淡淡。
“160！我旁边的小姑娘被吓了一跳。你说他逗不逗？自己把自己气出高血压哈哈哈。”
奶奶于是也跟着笑。
“还有一次……”
在谈青柠的轻声细语中，奶奶慢慢闭上了眼睛，胸口微微起伏着，呼吸均匀。
青柠止住了声，看着奶奶发了会儿呆，回陪护床躺下。
病房外夜色如水，星光熠熠，又是一个温柔的夏夜。
就这样，谈青柠陪奶奶在医院住了四天。
她每天晚上睡在病房的陪护床，白天照顾奶奶的日常起居，吃药打针的安排比护士还要细致入微。
医护人员得知她是医学生，连连感叹：“难怪了。”
四天后，奶奶的身体指数升上来，状态也好了些。
在她的坚持要求下，主治医生给她开了出院证明。
回到槐镇后，谈青柠便和奶奶一起在老宅住下了。
这期间，借着给奶奶过生日的名头，好多亲戚都回来了。
奶奶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明面上依旧保持着融洽平静。
年纪大的人，各个器官的功能都在逐渐衰退。如同腐朽潮湿了很久的木头，表面看上去是好的，可轻轻一戳，里面全是破碎的木屑。
很多时候，得了疾病的老年人并非死于疾病本身，而是因为器官机能退化带来的各种并发症。
奶奶出院前，颜荟私下告诉青柠，奶奶早就已经将遗嘱立好了。
她和爷爷在银行还有一笔钱，几个子女平分。而老宅的那套房子，她留给了自己一向疼爱的青柠。
当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青柠忍不住又哭了一场。
有时候青柠也会想，奶奶是不是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可是她不敢问，现在这个阶段，说不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除了多多陪伴奶奶，讲些趣事逗她开心，她好像没有什么其他可以做的。
七月下旬的某天早上，奶奶没有像往常那样醒来。
寂寞安静的夜里，她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去见爷爷了。
后来的事情，谈青柠很少回想。
大部分的后事都是父母操办的，青柠像个浑浑噩噩的傀儡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柠柠，奶奶坚持了快两年，很久了。”
扫完墓回去的路上，妈妈拍着谈青柠的肩膀安慰。
谈青柠低头，沉默不语。
对信仰的崇拜在奶奶日复一日的衰败下逐渐崩塌。
她第一次，对自己未来的职业产生了迷茫。
她的选择是对的吗？她真的能做好一个医生吗？
回到家，妈妈将一个信封递给谈青柠。
“这是前两天寄到家里来的，一直没来得及给你。”
谈青柠接过来，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体发愣。
这是高考后的暑假，自己给自己写的那封明信片。
她拿着信封回了房间，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自己三年前的笔迹跃入眼中。
“未来的谈青柠：你是一个很幸运的女生。有宠爱自己的家人，有从小到大的朋友，有感情很好的闺蜜，还有一个很美好的理想。希望这些温暖与幸运常伴于你。愿未来的你依旧乐观、向上、积极。——18岁的青柠留”
谈青柠的眼眶一点点泛酸。
乐观积极向上。
是啊，要一直这样才对。
她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字迹，顿了顿，将明信片收好。
在C市处理好奶奶的事后，已经是八月份了。
这期间，白津寒经常两地跑来看谈青柠，甚至和她一起在老宅陪了夜。
颜荟将这些看在眼里，也不再对这段感情发表什么建议和看法，全凭女儿自由发展了。
倒是办理后事的时候，谈家的亲戚见到白津寒惊讶了一下。
颜荟也没有多介绍白津寒的身份，只说是青柠交的男朋友，在一起的时间还不算长。
回T市的时候，青柠将自己的明信片也带走了。
回来的第一个晚上，白津寒知道她心情不好，没有再提出同宿的要求。
谈青柠洗好澡出来，在客厅犹豫了下，走到主卧门口敲门。
两声之后，门开了。
白津寒身着蓝色的睡衣，微湿的头发搭在额前，浅色的瞳仁有些惊讶。
谈青柠的目光落在他脖颈上凸起的喉结，张开手臂扑进他清冽的怀抱里。
“抱一会儿。”她轻声说。
白津寒的心脏在那一刻松软无比。
他紧紧扣住怀中的女生，白皙手掌在她的背后轻拍。
“柠柠。”他低声叫她，亲她的耳朵。
“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谈青柠“嗯”了一声，紧了紧自己的手臂。
她被白津寒抱起来，轻柔地放到床上。
白津寒躺在她的旁边，定定地和她对视。
“睡不着吗？”他问。
他以为谈青柠是失眠了来找自己，就像之前的自己一样。
谈青柠摇摇头：“不是，就是想抱你了。”
此时此刻，她真真实实地感觉到了白津寒对自己的重要。
在远离父母的城市，有一个人可以和她依偎，互相依靠，自己似乎也没有那么孤单了。
白津寒的心脏蓦地一抽，心潮翻涌。
她的眼神干净纯粹，又说着这么动人的话，实在很难让人平静。
白津寒抚着她的后脑勺，倾身过去吻她。
这是一个不带**的吻，充满了温柔和安抚的意味。
一吻之后，白津寒顺着她的长发，低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呀？”谈青柠好奇。
“我已经复查过，医生说可以不用吃药了。”
“真的吗？”谈青柠的眼睛一亮，“那太好啦。以后你就可以多吃点了。”
药物副作用下，白津寒的食欲一直不好。
他本身就挑食，加上食欲不振，已经瘦了一圈。
白津寒“嗯”了声，修长手指抚过她清瘦的脸颊，很是心疼。
“你瘦了好多。”
青柠弯了弯唇，轻笑出声：“那我们一起长肉好了。”
“好。”
谈青柠埋入他的胸口，吸了口气。
“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她喃喃道。
她好喜欢白津寒身上的味道，干净清爽，独特舒服。像是按照自己喜好量身定做的香水一样。
白津寒低头闻了闻，没什么感觉。
相比较而言，他更喜欢谈青柠身上清甜的味道。
“什么味道？”他有些疑惑。
“嗯……”青柠搂着他的腰，仰着头思忖，“像阳光、像青草、像大海……”
“是很美好的大自然味道。”
“有阳光味道？”白津寒的眼睛里浮现一丝笑意，“那应该是和你在一起时间久了吧。”
青柠一愣，渐渐从他的眼睛里回过味来。
她闭上眼睛靠近他怀里，嘴角弯了起来。
是的，她是他眼中的太阳呢。
第65章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谈青柠提出要回医院继续见习。
当时的两人正坐在沙发看新闻。
白津寒闻言，皱了皱眉：“大四再去不行吗？”
这段日子，谈青柠肉眼可见地消瘦下来,心情也一直不怎么好。
他怕她在医院那个环境会触景生情,心情更加不好甚至影响生活和工作。
“没关系啦。”青柠倾身，叉起一块切好的芒果喂给白津寒,“我OK的。”
白津寒乖乖张唇,将芒果含入口中。
青柠笑了笑，又给自己叉了一块，向后靠在白津寒的肩膀，盯着电视看。
白津寒侧眸，女生的脸颊白净，鼓鼓的腮帮微动,看上去神情很放松。
OK吗？
白津寒抿了抿唇，伸手圈住了她纤瘦的肩头。
就在这时,谈青柠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是苏檬的微信。
她已经结束了实习，但身为社交小能手,对医院的情况依旧了如指掌。得知她要回去,立马和她八卦起来。
苏檬：【唉,你不知道。你走后没几天,那个23床就出院了】
谈青柠一愣，想起那个病人空洞的眼神和瘦小的身体,还有她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和小心翼翼的态度。
她病得严重,但求生欲很强。出院了？
青柠：【她不是很严重吗？这么快就出院了？】
苏檬干脆发了段语音过来。
“她家属不是不想治了吗？血红蛋白都掉到60多了还犹犹豫豫的不想治,后来我们主任把家属说了一通，好说歹说同意输血。没几天家属就把人接走了。唉……家属说是送去下面医院，谁知道呢？”
青柠听完，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没有动作。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医生没有办法代替病人和家属做决定。她们只能从医学角度给出专业的建议，至于决定权，还是在病人和家属手上。
她吐了口气，正要回复，苏檬的下一条微信又来了。
苏檬：【对了，有人真的看上你男朋友了，你可得看好啦哈哈哈哈】
青柠发了个生气的表情包过去：【谁啊？】
苏檬：【杨优啊！你不会不记得她在明仁实习了吧？】
苏檬：【嘿嘿嘿嘿，你说开学了她看到你们在一起会不会气死哈哈哈哈】
青柠发了个几个无语和无奈的表情包，表示自己的一言难尽。
放下手机，她转头，和白津寒探究的眼神对个正着。
“看什么呢，嗯？”青柠扑过去坐上他的腿，手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
他的眼睛是很浅的双眼皮，睫毛浓而直，鼻梁高挺，皮肤白皙。
真的是很帅啊。
特别是他穿上合身西装打扮正式的时候，谈青柠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对女孩子的吸引力。
被别的女生看上，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白津寒扶住她的后腰，眼睫微敛。
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点，似乎是在说什么病人的事。
也许是他杞人忧天了，可因为自己的病，他对谈青柠的情绪尤其敏感。
他希望谈青柠一直开心快乐、乐观积极，永远也不要体会自己曾经的感受。
“你长得好好看。”
一不留神，谈青柠心里的话就这么说出了口。
手指毫不客气地拂过他的脸颊，语气羡慕：“皮肤好白，睫毛好长。”
她真的有点嫉妒，白津寒都不怎么保养的，为什么皮肤还这么好！白皙细腻，也不会长痘。这个世界真的不公平。
白津寒顿时一愣，随后又有些失笑。
他在担心她，她居然在观察自己的长相？
“没有你白，没有你长。”他无奈地说，“不是比过了吗？”
因为她清奇的关注点，他已经被迫和她比较过这两项了。
“哦，是啊哈哈哈。”谈青柠搂着他的脖子笑了，低头埋进他的脖颈在那处蹭了蹭。
白津寒骨节分明的手扣在她的脊背，很享受她的亲昵。
“那你最白的地方是哪里？”青柠微微仰头，他坚毅流畅的下颌线近在咫尺。
“没注意。”
谈青柠顿了几秒，突然笑了声。
“笑什么？”白津寒微怔，垂眸看她，一股异样涌上心头，“应该是哪里？”
“应该……”青柠憋笑，“可能是屁股吧哈哈哈。”
白津寒捏起她的下巴，眼神微沉：“你要确认一下吗？”
谈青柠一愣，这个眼神……
她不安地动了动，感觉到身下的坚硬，瞬间不敢再蹭了。
听说处男是比较容易激动，但是这个频率也有点太高了。
她干笑了几声，刚要说话，白津寒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青柠的唇瓣被吮得发热，全身软趴趴地靠在他身上。
一吻之后，她气喘吁吁地瘫在沙发，眼波潋滟。
“臭流氓。”
*
第二天，青柠继续去三院进行自己的见习时光。
每天回家后，她会和白津寒分享自己在院里的见闻。
当然，都是一些能够让他放心的事情。
总体来说，她的见习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天中午，谈青柠照例在医院的食堂吃饭。
吃饭中途，不时有医护人员经过，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嘴里说个不停，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正当她困惑之时，眼前突然一黑，对面多了一个人坐下。
青柠抬头，对上李焕含笑的眼睛。
“师兄，”青柠也笑了笑，“你忙到现在啊？”
李焕也笑：“可不，正好要给一个病人做清创。”
青柠了然地点头，两人的桌边又经过几个说说笑笑的职工。
“今天是发生什么了吗？”青柠不禁好奇地看向李焕。
“你不知道吗？”李焕咽下口中饭菜。
青柠摇头。
怎么有种大家都知道，就自己被蒙在鼓里的错觉？
“今天中午出了个新闻。A市出台了政策，要求医院建立安检制度了。A市就在我们隔壁省嘛，所以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呢。都在希望我们市尽快跟进呢。”身为医护人员，李焕提到这个也很高兴。
“是这样啊！”青柠笑了，“我说今天大家怎么好像兴致都挺高的。原来A市已经出台政策了，我一会儿回去查一下。”
李焕“嗯”了一声，“你可能不知道，其实T市前段时间的行业交流会，也有医院代表提过这件事了。”
谈青柠眉眼弯弯地点头：“我知道！”
而且提出这事的还是自己男朋友呢！一股前所未有的自豪感席卷了全身。
“不过……”李焕皱了皱眉，“上次交流会提起这个的是明仁，我还觉得挺奇怪的。”
青柠一愣：“为什么啊？”
李焕耸耸肩：“因为明仁是私立医院，它……”
他摇了摇头：“算了，总之提出来就是好事。管他为什么呢？”
青柠附和了两声，低下头去。
回到值班室，里面几个医生七嘴八舌地讨论着A市的新政策。
相比于他们的热闹，青柠有些心事重重的。
她明白李焕的意思，私立医院的本质和公立医院不同，患者相当于他们的顾客，安检制度多多少少会有损患者的看病体验。这不太符合一个私立医院的初衷……
晚上睡觉前，谈青柠忍不住和白津寒提起这个话题。
白津寒听完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们家本质是商人。”
对于明仁医院来说，提供的不只是医术，还有无微不至的服务。
“那你……”青柠的心脏重重一沉，怔怔看向白津寒。
她以前想当然地认为白津寒是为了医生考虑，并没有想那么多。可现在她才发现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白津寒的面色平静：“你觉得我是为什么？”
当时他提出这个制度，白舒杨差点以为他脑子坏了。这种有损患者看病体验的事，怎么也用不着他们牵头吧？
饶是他讲了一大推的理由，白舒杨依旧不太赞同。最后还是决定上报给了白广萍，由他决定。
也许是出于自己医学生的出身，加上近期对于伤医事件的关注度，白广萍考虑良久后同意了孙子的意见。
青柠的心跳又急又重，有个猜测呼之欲出。
“我做这些，不过是想通过自己一点的声音，促进政府在这方面的法律法规罢了。我做的事情微不足道，但越多的目光关注这方面，危险分子们多一分忌惮，你就多一分保障……”
白家在A市多年，确实积累了一些人脉。这次的政策出台少不了白广萍在背后的推波助澜。有了政策性的要求，明仁医院做这些也就无可厚非，可以少一些诟病。
谈青柠很少听到白津寒说这么多的话，心里感动又酸涩。
怎么有这么傲娇又变扭的人啊？！
这个人嘴上虽然说不想她做医生，常常为了她在医院的事不高兴。可背地里却又忍不住为她做打算，默默为她的理想保驾护航。
她的眼眶一点点发热，抿着唇笑了。
青柠弯着的唇印上他的嘴唇，模模糊糊地道谢：“你真好。”
白津寒立刻反客为主地亲她。
不一会儿，两人都有些气喘。
谈青柠察觉到他的动情，脸颊涨热。
啊啊啊啊，她的好奇心快要憋不住了。
她真的好想观察一下啊。
她意有所指地轻声问：“我可以看看吗？”
白津寒的动作一顿，耳根也有点发红。
“可以。”
两分钟后，白津寒半靠着床头。
谈青柠发挥了自己在解剖课上的求知欲，仔细观察了下。
一番研究后，她将黑色布料拉上。
她凑到白津寒耳边，忍不住笑：“你的有点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带了滤镜，她觉得他的一点都不丑，不像解剖课和书本上的那么难看。
白津寒原本微微荡漾的神色却是一凛，眼神沉了下来，语气不善地问：“你还看过谁的？”
第66章
谈青柠的背后瞬间一凉。
医学生总是会看到大体老师啊,书本里，学习视频里，而且见习实习也很有可能……
Stop!
不能细讲！
心中的警铃大作，犹如在河边走路的行人，谈青柠小心翼翼地收回了脚。
白津寒的目光炯炯，像两个探照灯打在她的脸上，嘴角抿得很紧，还在等她的回答。
青柠思忖了一会儿,低头盯着他的锁骨轻声解释：“就……那个,课本上啊。”
“你看着我说。”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辩驳的意味。
这一脸心虚的样子,当他眼瞎吗？
谈青柠抬眸,飞快地和他对视了一眼。
他眼中的阴霾明显,目光带着审视的味道。
青柠的脑子飞速运转,笑着说：“不行啦,你太好看了,我会忍不住亲你。”
像是为了佐证似的,她捧着白津寒的脸一顿乱亲,从眼睛到下巴到处瞎吻，口水蹭得到处都是。
白津寒一开始神色绷得很紧，在这强烈的攻势下也忍不住嘴角咧开了一秒。
他忍耐住想要回吻过去的冲动，捏着谈青柠的脖颈将小狗般的人从脸上拉下来。
语气严肃地说：“别打岔。”
谈青柠一顿，无奈再次快速申明：“就是课本上。”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试图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要我找给你看嘛？”
“不要！”白津寒的额角跳了跳,气急败坏,“我才没兴趣。”
“哦。”谈青柠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那就算了。”
她抱住白津寒精瘦的腰，忍不住夸赞：“反正也没什么好看的，都没你的好看。”
“谈青柠！”白津寒的脖子上青筋凸起，忍不住低斥，“你正常点。”
为什么听上去她的语气像在欣赏标本？而且那个地方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他才不要加入到这种比较中去。
谈青柠“嘿嘿”笑了两声。
她哪里不正常了？医生也会视诊触诊啊。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她就不和他计较了。
唉，她真的是一个大度又善解人意的女朋友。
“柠柠。”白津寒突然动作，将她压在身下。
他低头咬她的唇，不甚高兴地低声说：“我不喜欢你看别人的。”
谈青柠的嘴上一痛，手心在他后脑勺短短的头发轻抚，柔声道：“也没有呀，就那么几次。”
白津寒亲她的动作一顿，虚虚悬在她的上方。
“还几次？！你是想气死我？”他提高了音量问。棕色的眼睛暗沉，手背的青筋明晰，上臂的肌肉偾张，隐隐透着主人的气势汹汹。
青柠暗道“糟糕”，不小心又说漏嘴了。
“不看了不看了。”她轻声哄他，仰头亲他的下巴，“而且你的最好看啊。”
白津寒的胸口重重起伏了几下，不甘心地低头再次啃噬她的唇，激烈凶狠。
青柠的嘴巴被他亲得发痛，忍不住“哼哼”了两声。
白津寒的动作缓了缓，给她呼吸的空间。
青柠被亲得又麻又痒，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她摸着他的头发，突然用力一抓，惊叫出声：“哎！”
白津寒闷哼了一声，抬起头来，眼色沉沉，泛着无边艳色。
青柠涨红了脸，伸手捂他的眼睛：“不许看，不许亲。”
白津寒抿了下唇，一把搂住她，泛红的脸颊蹭在她的脖颈处，喘气声低粗。
他脸上的温度高得吓人，谈青柠脖颈皮肤都被他的脸烫热。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相贴着的心跳声剧烈清晰。
半晌，白津寒低低出声：“为什么不能看？我都给你看了。”
谈青柠：……
“我，我不好意思嘛。”她咬了下唇，脸已经成了番茄色。
而且他又不止是看看……
白津寒沉默半晌，说出一个刚从她那里学来的词：“双标。”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两人虽然没有做什么，可什么东西却好像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亲密关系似乎一下子迈进了一大步。
谈青柠见习结束后，抽空回家了一趟，将白津寒一个人留在了T市。
回到C市之后，她约许灼季岚出来一起吃饭喝酒。
为了方便，几人约在了靠近季岚家的位置，由许灼开车带青柠过去。
桌上，许灼知道她和白津寒又在一起了，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还是和那个清冷少年在一起了。
酒吧的灯光昏黄迷离，将谈青柠脸上表情照得朦胧。
她和季岚说说笑笑，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
她和他复合，应该挺开心的吧？
许灼灌下一大口啤酒，喉头微涩。
两人从小一块长大，一直是好朋友的关系。青春期那会儿，班上同学老是喜欢开他们的玩笑。他一开始很烦恼，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会觉得有点开心。
高中时，他一直以为谈青柠喜欢一班的杨辰安，怎么也没想到会和白津寒在一起。自尊和骄傲的驱使下，本来就难以言说的情愫更加无法诉诸于口。
在学校，他偶尔也能看见两人走在一起的身影，看起来很合称。
他看着他们在一起，也看着他们分开。
高考之后谈青柠的哭泣，让他深刻意识到，这份懵懂的感情只能是个秘密。
适合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义，只有朋友。
于是，他抱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报了北方的大学。
他和所有大学男生一样，上课、打球、玩游戏、加入各类丰富有趣的社团。当然，也和其他男生一样交了女朋友。
他们在学校牵手、接吻、在操场散步、去小树林约会，当然也会有吵架和闹矛盾的时候。和所有恋人一样，恋爱过程有酸有甜。
后来女朋友出国交换，他们异国恋了一段时间后，最终还是熬不过距离分手了。
他喝了个大醉，打了一个通宵的游戏，又恢复成单身的状态。感情什么的，就和江南的连绵烟雨一样离他很遥远。
也许是喝多了，他想起年少时的夏夜。那时候夜空中的星星很多，他和谈青柠坐在露台，桌上放着煮好的盐水毛豆，伴随着蛐蛐的叫声，一人喝一碗消暑的绿豆汤，瓷白汤勺舀起翠绿豆子，一口便是一个夏天的味道。
而如今，夏天变成了烧烤龙虾和啤酒。
也许这就是成长。
青春期的感情像一颗种子，如果被栽种到丰沃的土壤，有合适的环境与浇灌，种子会慢慢长大，开花结果。可假如被种到了贫瘠的荒原，没有光照和雨水，注定发不出芽，只能永远呆在暗无天日的泥土里。
对于谈青柠来说，是第一种情况；可对于他而言，则是第二种。
“谈青柠，”许灼举杯碰了碰她的杯子，“干了。”
谈青柠一愣，不明所以地和季岚也碰了下，声音轻快：“好，干杯！”
许灼笑了笑，也和季岚碰了杯，一饮而尽。
一切尽在不言中。
“哎，我说你结婚的时候我肯定要当伴娘的啊。”季岚喝多了，醉醺醺地揽着谈青柠的肩膀命令。
“行，行，肯定让你当。”谈青柠笑着应了，想了想又道：“说不定你比我结婚更早呢。”
“不可能！”季岚醉眼朦胧，“我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找谁结婚去？”
她喝多了酒，讲话都变得大舌头。
谈青柠无奈地对许灼使了个眼色。
许灼会意，扶着季岚往外走。
季岚早先说过不回家，要和谈青柠住酒店。
三人便就近在附近酒店开了两间房，等第二天再回去。
晚上，谈青柠照例和白津寒视频。
看到完全不同于家里的装修，白津寒一怔：“你住酒店？”
谈青柠点头：“对啊，季岚喝醉了，怕回去要挨骂，就和我住外面了。”
白津寒的眉头皱了皱，日常催归：“你什么时候回来？”
青柠：“过几天。”
“都过了好几个几天了。”白津寒的语气不满。
青柠正要开口，躺在床上的季岚突然出声：“谁啊？是不是白津寒？我要和他说话！”
青柠一慌，匆匆忙忙说了几句好话便挂断了视频。
一转头发现季岚已经坐起身来，怔怔地看向她这个方向。
“你怎么挂了？”季岚揉着额头，“我还没和他讲话呢。”
谈青柠无奈：“你喝醉了，要和他说什么啊？”
“我要问他是怎么打算的啊？！他是不是以结婚为前提和你交往？”
青柠轻哄：“是的，你放心吧。”
“是？”季岚睁圆了眼睛，声调提高，“他有和他父母说过吗？能搞定吗？他们那种家庭，能保证你不受委屈吗？”
青柠笑了笑，忍不住吐槽：“我妈妈都没你操心呢。”
好说歹说将季岚哄得睡了，她打开微信，发现许灼发了条朋友圈。
“一杯敬青春，一杯敬未来。”
下面是他们今天觥筹交错的黑白照片。
谈青柠心中奇怪，不明白许灼今天怎么突然文艺起来了。
将手机放下，等她洗漱好回来准备回复时，却那条朋友圈已经删掉了。
青柠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只当他是酒醒了点觉得太尴尬就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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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人的三催四请下，三天后，谈青柠坐上了回T市的高铁。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的两人难免亲热了一番。
谈青柠被亲得气喘吁吁，在睡着前感受到了一丝“小别胜新婚”的味道。
第67章
大四开学后,白津寒作为交换生和谈青柠成了同校同学。
因为之前生病手术的缘故,他在美国只上了两年的大学,这学期交换到T大商学院经济系,修的是大三课程。
和他一起交换的还有几个其他学校的学生,被学校统一安排进了留学生宿舍。
白津寒本想和谈青柠一块住在外面,可是被她以“不方便上课”为由拒绝了。
考虑之后,白津寒便也在学校给他安排的宿舍住下了。外面的那套房子也依旧在租着，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和所有普通的校园情侣一样，各自上课,一起吃饭自习,晚上再一同约会逛校园。
由于他们俩一个大四一个大三,距离毕业均只有两年,这段恋爱也就被苏檬戏称为“校园黄昏恋”。
谈青柠第一次听到乐了半晌,她对此倒是挺满意的,很享受这仅有的一学期同校生活。
这天晚上,谈青柠趁着休息在宿舍玩电脑。
9月的天气依旧炎热，桌上的小电风扇呼呼转着,吹出阵阵热风。
“哎,青柠你男朋友又上墙了知道吗？”躺在床上的姚姚突然出声。
青柠“啊”了一声,不禁哀叹：“不是吧？”
她觉得自己都可以去回答“男朋友外表过于出色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了。
白津寒来T大不到一个月,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嗯,这次是拍的照片,是一个篮球赛。拍照的女生在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姚姚解释。
青柠拿过自己的手机翻了翻,是前几天商学院的篮球赛照片。当时自己因为有课并没有到场。
好在表白墙下面已经有人替她回复了。
“有女朋友”,“名草有主”之类的字眼跃进眼中。
“有人回了，不管了。”青柠看了看时间，起身，“我去帮孙晓查个房。”
今天轮到她们宿舍查房，孙晓还在图书馆，委托谈青柠帮忙跑一趟。
“查房啊？”敷着面膜的苏檬别有深意地笑了，“小心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哦。”
苏檬口中的情敌自然指的是杨优。
她至今记得，当开学那天白津寒出现在女生宿舍楼时杨优那惊掉大牙的模样。
“哪算情敌啊？”姚姚瞥向苏檬，纠正，“最多算是一个无疾而终的暗恋者罢了。这段感情自始至终和她没关系嘛！”
青柠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离开了宿舍。
看着青柠离开的背影，姚姚低下头，默默叹了口气。
“干什么呀？你不会还在为叶恒可惜吧？”苏檬撕下面膜，用手将精华拍匀。
姚姚犹豫了下，看向苏檬：“你还记得上学期有次青柠没有回来，就是她和她男朋友在一起那次吗？”
苏檬想了想，没什么印象了。
“好像有这么回事。”她附和着说，想听姚姚继续。
“其实那天，叶恒本来想和她表白的——”
“什么？”苏檬惊讶不已，“刺激！你居然瞒了这么久！”
姚姚点头：“后来叶恒托我问青柠情况，她和白津寒已经在一起了。所以叶恒也就没有表白……”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她总觉得这事太巧了，心里有点堵堵的。
就差那么一天，叶恒刚要表白的时候，青柠因为白津寒生病留在了那里。
“你不会是在惋惜吧？”苏檬皱了皱眉，“听我说，就算那天叶恒表白了，也不会改变什么结果的。”
“我知道……”姚姚的手指在手机上轻滑，白津寒精致深刻的轮廓出现在表白墙。
“白津寒的外表，家境，学历都没没得说，我也承认他很优秀。但是就觉得叶恒也挺憋屈的。表白了起码还有次机会……”姚姚低声说。
苏檬挑了挑眉:“这种事也讲究缘分，没办法的。”
她对叶恒没有同班同学的滤镜，看得清楚。叶恒两年多都没表白，偏偏遇上白津寒了打算表白。这还有什么搞头？
“反正也过去了，别告诉青柠让她烦心了。”苏檬拍拍姚姚的肩，“过几天吃饭，我们狠狠宰白津寒一笔，哈哈哈。”
姚姚点头应好，又有些犹豫:“宰他……会不会不太好啊？”
苏檬挑挑眉:“人家明仁的大少爷，哪在乎这个？他都说了让我们随便挑地点，客气什么？”
“好吧，那你选地方。我赞同就行。”姚姚笑着答应了。
两人正说着，谈青柠查完房回来了。
苏檬八卦兮兮地问：“怎么样？杨优看见你了吗？”
谈青柠脸色平静地点点头。
“她见到你什么反应？”姚姚好奇。
青柠想了想，摇头：“没什么反应，她们舍长说人齐了，我就走了。”
当时她们宿舍的门没关，几个女生热热闹闹地聊着天，见到她在门口查房，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朝她看过来。
没过几秒，有人说“人齐了”，她也就离开去下一个宿舍了。
青柠几乎可以想象，她走后会被当成话题人物讨论一番。不过讨论就讨论吧，谁让自己男朋友不小心又上墙了呢？
*
谈青柠并没有把晚上遇到杨优的事情放在心上，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在食堂，她和白津寒又遇到了杨优和舍友。
早上食堂的人向来不少，谈青柠恰好就和杨优成了邻桌。
正吃饭的时候，头顶传来苏檬的声音：“哎，拼个桌。”
她朝白津寒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帅哥，不介意吧？”
白津寒摇摇头。
和谈青柠在一起时间长了，他已经慢慢习惯了喧闹的食堂和周边的陌生人。
苏檬朝身后的孙晓打了个响指，两人分别坐在谈青柠和白津寒的旁边，和杨优只隔了一个走道。
她看了看青柠桌上丰盛的早餐，随口说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
“嗯？”谈青柠转向她，眼中有些困惑。
苏檬的声音不高不低，不仅孙晓跟着好奇地看过来，就连邻桌的杨优和舍友也不禁竖起了耳朵。
“刚开学那会儿，我常常看到你点很多东西，全都咬一口之后将其中一些递给男朋友……”苏檬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是不是挑自己喜欢吃的，把不喜欢的给男朋友啊？”
“看不出来，你谈恋爱以后这么娇气哦~”苏檬拉长了语调，声音简直可以用“矫揉造作”四个字形容。
白津寒吃东西的动作一顿。
邻桌似乎传来了轻微的吸气声。
谈青柠朝苏檬眨眨眼，郑重摇了摇头：“你猜错了。我是在挑男朋友喜欢吃的给他。”
那时候他刚来T大上学，自己怕他不适应食堂的东西，常常会尝过一遍后挑出比较符合他口味的食物给他，剩下的留给自己。
她知道白津寒是为了自己才住校，为他做这些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可其他人并不知道。
“哈？”苏檬一愣，有如雷击。
邻桌传来了“噗嗤”一声笑。
孙晓也忍俊不禁，连忙低头用吃东西掩饰。
苏檬皱眉朝邻桌看了两眼，又转向谈青柠，恨铁不成钢：“你你你……”
她一时语塞。
原本浪漫甜蜜的恋爱被谈青柠一说，瞬间有了小太监为皇帝试毒的既视感。
谈青柠无所谓地笑笑，眉眼弯弯地看向白津寒：“照顾娇贵的学弟是应该的，对不对啊？”
白津寒跟着大三上课，成了她名义上的学弟。
谈青柠觉得好玩，有时便会用这个身份打趣。
白津寒的表情一凛，“不对。”
他顿了顿，面色严肃地纠正：“是未婚夫。”
白津寒的话音落下，不仅仅是苏檬和孙晓愣了，就连旁边的杨优和舍友也忍不住朝这边张望过来。
什么鬼？有钱人的婚姻这么随便吗？怎么就未婚夫了。
谈青柠抿了抿唇，脸上微赧。
“你们订婚了？”苏檬不可置信地问。
“没有没有。”谈青柠摇头，朝白津寒使了个眼色。
白津寒不理她，眼睫微敛：“我觉得这个办法挺好的，你老是说我不到法定婚龄，我们可以先订婚。”
青柠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无奈。
这也是没必要吧？再说再过两个月您就到法定婚龄了啊。
“我吃好了。”她不想在这个问题过多纠结，免得白津寒又要语出惊人。
白津寒从善如流地点头：“那走，送你去教室。”
他起身，拎起谈青柠装满专业书的书包要走。
谈青柠和舍友告别，也跟着起身离开。
男生的手臂搂住女生细瘦的腰，占有欲十足，两人的背影一高一低，看起来分外般配。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苏檬这才收回自己愣怔的目光，转向孙晓。
“他们刚刚是在秀恩爱吗？”
孙晓点头：“可能是怕我这个单身狗早饭不够吃，想喂点狗粮吧。”
“啊，我受不了了。”苏檬的头皮一阵发麻，“没想到秀恩爱的人居然是白津寒。”
孙晓看着苏檬一言难尽的表情，笑了声：“那你还要和他一起吃饭吗？”
“当然！”苏檬立马点头，眼露精光：“我们去清月阁吃吧！”
*
清月阁位于T市市中心，是格调优雅的本地菜馆，以精致和昂贵出名。
反正白津寒早说了随便选地点，苏檬也就没和他客气。
经过讨论，吃饭这天定在了周末。
当天，白津寒开车带着四人去了清月阁。
他素来喜欢清静，要了个包间。
除了谈青柠，其他三人对白津寒都不怎么熟悉，餐桌上一开始的气氛有些凝结。
谈青柠作为中间人，只好不停地讲话活跃气氛。
好在随着酒菜上来，大家的话题便逐渐打开了。
白津寒尤其喜欢听谈青柠的舍友讲大学的事，不时把话头往那里带。
苏檬和姚姚喝开了，哪里想得到那么多，连连向白津寒爆料。
“哎，我们青柠那张军训照可有名了。当时在论坛上hot了多久啊对吧？”
“对！手机一天到晚震个不停，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号码。”
“应该是班级的通讯录吧。男生那边随手一传就出去了。”
……
白津寒面色如常，桌下却抓紧了谈青柠的左手。
他凑近谈青柠的耳边，嘴角抽了抽，声音低而沉：“这么受欢迎吗？”
青宁的背部一僵，下意识摇了摇头。
说话就说话，轻点抓行不啦？
“不过也就开学那阵子疯狂一点。后来好多了。”
“嗯，但我们青柠真的是很多人喜欢！你可要对她好一点，不然分分钟……嘿嘿嘿。”
“就是就是。上次在食堂还有人搭讪要号码来着，不过青柠没给。”
……
谈青柠欲哭无泪地看着三位舍友，幅度很轻地摇了摇头给她们暗示。
再说下去，她的手都要断了。
可也许是桌子太大，几人的距离过远。她们对谈青柠的暗示无动于衷。
“还有呢？”白津寒露出一个温和的神色，循循善诱。
“还有临床的师兄，隔壁学校的XX……”姚姚竟然真的掰起了手指数数。
正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敲开，服务员端着一碗面过来了。
“你们的面。”她礼貌地将菜放在转盘，并附赠了一壶醋，这是点菜时特意备注要的。
餐桌几人暂时搁置了话题，每人挨个盛面。
转到白津寒这里，他先给谈青柠盛好，再给自己盛了一碗。
紧接着，他拿起白瓷醋壶，直直往自己的碗里倒下去。
碗里的汤瞬间成了黑色，浓郁的醋味从他的汤面蔓延开来，酸涩刺鼻。
谈青柠张大嘴巴，愣愣看着他将大半壶醋倒了进去。
“你在做什么？”怔了几秒，她连忙扶住那醋壶不让他再动作。
白津寒的动作一顿，眼皮微抬，漂亮的眼睛目光平静，唇角抿出一个略微委屈的弧度。
“看不出来吗？我在吃醋。”他一语双关地说。
第68章
白津寒面上平静,声音也不疾不徐。
谈青柠却硬是从里面听出了一丝委屈又可怜的意味。
有点想笑。
她将那散发着刺鼻酸味的小碗拿开,瞪了他一眼,“不许吃了。”
“我去什么东西这么酸啊？”对面的苏檬后知后觉嗅嗅了鼻子。
谈青柠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不小心倒多了。”
旁边的孙晓早将一切看在眼里，在心里白了一眼不懂眼色的舍友。
白津寒静静看着谈青柠将飘满酸味的面端到一旁的木柜上，又从那里拿了一个新的小碗。
青柠将浅口小碗放在白津寒面前,好笑道：“那么酸,你吃得下去吗？”
白津寒长睫颤了颤,依旧嘴硬：“吃得下去。”
“然后胃就要不舒服了。”谈青柠轻声哄他，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她还记得刚开学时白津寒陪自己吃食堂,只要食物有一点不干净他就会拉肚子或是不舒服。
吃那么多醋,他那个娇贵的胃怎么受得了啊？
而且明明是他不停要问舍友，问出来了又自己生闷气。
气球转世吗？
谈青柠突然就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
嘴角刚弯了弯，一只温热的手立即将她的手扣住，变成十指紧握的姿势。
谈青柠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一抬眼,却见对面三人全都直愣愣地看着他们。
青柠反应过来,脸上不免有些臊意。
“我觉得我们三个像电灯泡。”姚姚喃喃说道。
她低下头默默吃面，心里决定务必要把受到的心灵创伤从食物中弥补回来。
剩下的时间，三人似乎是隔空感应到了酸味，没有再说什么刺激白津寒的话，转而说起学校的趣事。
苏檬和姚姚都是话多的,反正第二天没课,两人边说边喝,不知不觉喝了不少酒。
到了晚餐结尾,两人的脸都染上了红晕，话也变得更加多而没有条理起来。
白津寒也喝了酒，无法开车。他打电话找了司机来开车送人。
一行人站在酒店门口，没等两分钟，司机开着白津寒的车从停车场过来了。
“你不用回来了，签到我帮你搞定！”苏檬搭着姚姚的肩，笑眯眯地冲着谈青柠说。
“是啊青柠，我们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有事的话不用回来，反正我没醉，我看着她们就好。”孙晓也搭腔道。
谈青柠看了眼旁边的白津寒，他的脸色看上去正常，眼神已经有点发飘。
自从她不让他吃醋，他就改成喝酒了。不会喝醉了吧？
犹豫的短暂时间，她被苏檬推了一把，顺势跌进白津寒的怀里。几乎是瞬间，一双温热的手便扶住她的腰。
她猝不及防，瞪大眼睛向着苏檬“哎”地叫了一声。
“好啦，车又不够坐。看你男朋友也喝了不少，在外面方便一点。”苏檬眨眨眼，玩笑道：“照顾学弟嘛。”
她笑了笑，最后一个坐进了车。
汽车离开后，谈青柠低头解锁手机，“那我们打车吧。”
话音落下，一只温热的手掌扣住她凝白纤细的手腕。
“走回去吧，不远。”白津寒的嗓音带了点哑，莫名有种温柔的感觉。
谈青柠的心口一跳，抬头看他，担心地问：“你可以吗？头疼不疼？”
她本也想走回去，却又担心他喝多了不舒服。
谈青柠今天穿了身黄白格的背带裙，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脊背，夜风吹过，偶尔被带起几缕。她本来就是清纯可爱的长相，黄白格裙衬得她皮肤越发白皙，气质干净清新。裸露在外面的肩头泛着莹莹光泽，小腿纤细笔直。
白津寒的目光落在胸口若隐若现的纹身，喉头动了动。
他好想将那层布料扯掉，肆意亲吻。
可显然，这想法非常地不合时宜。
谈青柠的眼睛黑白分明，夜幕中波光闪闪，隐约透着对他的关心。嘴唇粉嫩，脖颈细长。
在她的注视下，白津寒的心潮起起伏伏，涨满了对她热烈的情愫。
他低头在谈青柠的唇上落下一吻，声音低哑：“可以，走吧。”
唇上柔软的触感一秒即逝，有淡淡的酒气飘过。
谈青柠微微一怔，嘴角翘了翘。
下一秒，她的手被白津寒抓在手里，十指紧扣。
夏天的晚风带着微热，温柔拂过两人的脸颊。
市中心的街道车水马龙，霓虹流光溢彩。
两人手牵手往公寓的方向走。
谈青柠说起自己在网上看的段子，说到兴处，忍不住边笑边抬头向身边人看去。
昏黄路灯在白津寒脸上打下阴影，脸侧轮廓越发显得深邃精致。
他微微垂眸，嘴角也跟着她的笑声扬了扬。
目光在朦胧的光影下交错，有种时光轮回的感觉。
青柠的心脏“怦怦”直跳，身边仿佛还是那个安静清隽的少年。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太美妙的事了吧。
平常的风月雨雪仿佛都带了情绪，散发着甜蜜愉悦的味道。
夏日夜晚的躁意也被抚平，融融的暖甜在心中慢慢荡漾开。一圈又一圈，连绵缱绻。
*
两人牵着手回了公寓。一路下来，两人不免都出了层薄汗。
谈青柠长发披肩，更觉得热，给白津寒泡了杯蜂蜜水便要去洗澡。
她之前在这里留下了一些日用品和衣服，这次回来倒也方便。
洗好澡出来，白津寒已经不在沙发，茶几上的蜂蜜水也所剩无比，主卧的浴室隐约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想他是在洗澡，谈青柠并没有怎么在意。
她走进主卧，将洗好的内衣晾晒在阳台，又把自己换下的衣服塞进洗衣机。
刚站起身，不小心却贴上了一具结实温热的身躯。
谈青柠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转身：“你属猫的啊？”
这么悄无声息的……
白津寒换上了一套白色的家居服，微湿的头发垂下，看上去显得很少年气。
他默默盯着谈青柠，一双眼在夜色中暗沉幽深。
谈青柠的心跳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动了动脚正要出阳台，眼前蓦地出现一道阴影。
她抬头，正好对上白津寒落下的唇。
不同于在外面的蜻蜓点水，这个吻深入而持久，缠绵又激烈。
谈青柠腰上的大手力道很紧，被吻得近乎缺氧。
她仰头，手臂松松搂着白津寒的脖颈，整个人软得要靠白津寒支撑。
相交的唇齿间弥漫着清新的柠檬牙膏味，可谈青柠却觉得自己头晕得犹如醉酒。
恍惚间，她的身子一轻，被白津寒轻轻松松抱了起来。
白津寒的唇依旧舍不得离开，细细临摹她唇瓣的弧度。
“抱紧我。”声音被欲.望氤氲得低哑，像带了混响音效。
青柠的耳根一热，乖乖分别用手脚圈住他的脖颈和腰。
白津寒一边亲她一边抱着人来到了床边。
伴随着女生的一声惊呼，纤瘦脊背触到了柔软的床单。
温热的唇又急切地覆了上来，反反复复和她纠缠，好像永远也不会厌似的。
从白津寒的动作间，谈青柠隐隐察觉出了什么。
“你是不是喝醉了？”她模模糊糊地小声问。
他今天，似乎有点过于热情了。
白津寒微微退开一点，抿唇回答：“没有喝醉。”
谈青柠心中有些怀疑。想起自己不知从哪看来的话，喝醉的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醉。
“柠柠。”白津寒低声叫她，幽幽的目光中含着复杂的情绪。
“对不起。”他突然道歉。
谈青柠一愣，越发觉得他醉了。
“干吗说对不起啊？”
“我没有及时回来找你……”白津寒说着说着，眼睛逐渐泛红，含着水似的。
是他把谈青柠一个人扔在了这里，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她。每次想到这些，他的心脏便有如撕裂般地疼痛，排山倒海的懊悔和难受。
“都过去了啊。”谈青柠弯了弯唇，手指拂过他发红的眼尾。
虽然他刚回来的时候，两人之间的相处确实有点怪异。可现在不是已经好了么？
“柠柠。”白津寒的神情浮现出一丝倔强和霸道，又低头亲她。
“你喜欢我吧，不要喜欢别人。”含含糊糊的声音从交缠的唇间泄露出来。
“我喜欢你啊。”谈青柠轻声哄他，手心摸着他脑后短短的发茬。
“不够。”白津寒的声音透着一丝执拗，眸色变得更深。
他轻咬她的唇瓣，“再多喜欢我一点，多喜欢我一点吧。”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这声音听上去甚至带了些委屈的意味。
谈青柠还没有想清楚他话里的委屈从何而来，下巴又被他咬了一口。
“你属狗的啊？”
刚说完，她自己倒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笑什么？”白津寒悬在她的上方看她，眼神迷蒙。
“我想自己一会儿说你属猫一会儿说你属狗，所以你应该属什么呢？”谈青柠边说边笑，眼睛因为刚刚的亲吻泛着水色，格外得漂亮。
“你知道土味情话要怎么说吗？”
“怎么说？”白津寒痴迷地看着她的脸，完全不会思考了。
“你应该说——属于你。哈哈哈哈。”谈青柠被自己的脑回路逗乐，笑出声来。
白津寒怔怔看着她言笑晏晏的脸，只捕捉到了“属于你”三个字。
“嗯，属于你。”他重复了一遍，又俯身吻了过来。
谈青柠回应着他的吻，越发确定他肯定是喝醉了，还喝到神志不清的地步了。
“柠柠，”白津寒的喘气声加重，眉头皱了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我难受。”
谈青柠“嗡”地一声，脸颊涨红。
“那，那怎么办？”
白津寒下颌线绷得很紧，声音低哑：“可以吗？”
谈青柠愣愣地看着他幽暗的眼睛，咽了下口水：“可，可以。”
白津寒起身，从床头柜摸出一个银色的方形小物。
“你什么准备的？”谈青柠又惊又疑，忍不住扔了个枕头砸他，“你根本就早有预谋！”
*
十几分钟后，白津寒的额头冒汗，脸色很难看。
“要不……还是我来？”谈青柠弱弱地提议。
她肯定，白津寒在此之前根本就没看过什么片子或是书。折腾了这么久，进展依然为零。
身为一个医学生，她知道的可比他多多了。
白津寒抿了抿唇，默认了。
谈青柠虽然想得理所当然，可试了一下就不愿意了。
“好痛。”她眼泪汪汪地要走。
白津寒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将人抓回来，“我也疼。”
他吻住她的唇，低声安慰。
全身的血脉都在沸腾叫嚣，他没办法放她走。
这天，他们在彼此给予的疼痛中，一起长大。
第69章
谈青柠半夜醒了一次。
全身散架般的感觉告诉她昨晚发生的都是真的。
温热的身躯贴在后面, 腰被人紧紧扣住, 甚至腿也被缠住了。
谈青柠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嗓子干得难受。
她小心翼翼地将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拿开。
刚碰到结实的肌理，身后的人有感应般地立即收紧了手臂。
“做什么？”白津寒的嗓子带点哑。
“我想喝水。”谈青柠轻声说。
白津寒应了一声, “我去。”
床头晕黄的灯光亮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 白津寒下床走出了卧室。
没两分钟，他端着一杯水回来了。
谈青柠坐起身来，道声谢接过水杯, “咕噜咕噜”一下将杯子里的水全都灌了进去。
白津寒坐在床边，视线一直紧盯着她湿润的唇。
“还要吗？”见她喝完, 他低声开口。
谈青柠摇头，“不要了。”
放好水杯，她一抬眼, 却发现白津寒还在定定看着自己。
昏黄灯光下，他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棕色眼瞳里, 倒映出两个披头散发的自己。
气氛忽然又变得有些暧昧。
谈青柠不动声色地挪了挪, 轻微的撕裂感依旧存在。
“还疼不疼？”白津寒凑近她, 突然开口。
谈青柠的脸颊蓦地发热，“还, 还好。”
啊啊啊啊, 好羞耻。
虽然她一时冲动主动帮他找到了位置, 但是由于两人都有些紧张, 加之尺寸也不太匹配，简直是……不堪回首。
后来她哭唧唧喊疼，他低下身皱着眉头观察。
青柠只要想到他如同研究课题一般看她，就羞耻得恨不能原地去世。
白津寒“嗯”了一声，翻身上来将人搂住。
女孩子香软的身体落入怀中，他几乎是立刻又有了反应。
可是不行，她昨晚都有些肿了。
白津寒闷闷地想。
“我想问你个问题。”谈青柠仰头，手臂软软搭在他紧实的身上。
被这一打岔，她的困意都没了，反倒起了聊天的兴致。
“什么？”
“你……”青柠犹豫了下，眼睛亮了亮，“是不是没有看过那什么片啊？”
白津寒顿住，“嗯”了一声，垂眸睨她，“不感兴趣。”
青柠昨晚差不多就猜到了，但是听到他承认还是有些想笑。
“难怪你……哈哈哈哈。”
也太纯洁了吧。
想起他昨晚额头出汗又找不准地方的样子，实在是有点滑稽。
白津寒听到她的笑声，脸色沉了下来。
“很好笑？”他的眉梢微压，气压显而易见地低了几度。
谈青柠憋笑，轻声安慰：“没关系啦。第一次嘛。”
白津寒放在她肩上的手心用力，手背青筋凸起。
“后来是你一直说疼，我才停的……”他的声音有些僵硬。
“嗯嗯，你体贴我嘛。”谈青柠笑着点头，亲亲他的脸，“睡觉吧。”
对于一个骄傲又自信的男人来说，这着实不算什么安慰。
在此之前，白津寒一直觉得这是一件无师自通的事。他不知道和昨晚的酒有没有关系，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必须在谈青柠面前证明一下自己。
*
第二天早上，谈青柠一醒来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语。
“醒了？”
青柠愣了下，侧眸看向旁边的男生。
他坐在床头，上半身套着家居服，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
话被说完，白津寒已经低头吻了过来。
“还疼吗？”
青柠下意识摇摇头，炙热的吻从嘴唇流连向下。
“那再试一次。”低沉混沌的声音传来。
青柠惊叫一声，身上的扣子又被解开。
她双手捂住自己通红的脸，身体不可思议地颤。
他他他，一晚上的时间发生了什么？
伴随着谈青柠的一声失控的尖叫，白津寒满意地起身，擦了擦手。
他拉下谈青柠捂着脸的手，露出通红的脸颊。
青柠一双眼水色弥漫，小口喘着气，黑色发丝铺满枕头，身体软得不像话，锁骨下方好几个粉红色的印记。
白津寒眼睛带笑，低头亲她的眼睛和嘴唇。
声音低柔：“谈医生，点评一下我找得对吗？”
谈青柠羞得脚趾蜷缩，不想说话。
她再次捂住自己的脸，白津寒的吻便顺势落在了她白皙如玉的手背。
青柠的手指分开，从指缝露出两只明亮的眼睛。
“你，你怎么突然……”
她的声音嗡嗡的，透着一丝撒娇的味道。
白津寒没有回答，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意味深长地看向自己。
谈青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浑身一怔。
不，不是吧？
到她了吗？
*
彻底结束的时候，谈青柠的肚子已经饿扁，发出了两声不怎么雅观的叫声。
床单换了两次，皱巴巴地扔在脏衣篮里。
青柠的右手腕酸涩不已，吃早餐的时候只好用起了左手。
“我们搬出来住吧。”白津寒再次提议，餍足之后的神情愉悦又带着期待，平日沉静淡漠的眼睛亮晶晶的。
谈青柠的手一颤，吐司差点掉了下来。
“嗯，不太方便吧？”她委婉地拒绝。
她听说刚打开新世界大门的男生会比较热衷这件事。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她有点吃不消哇。
白津寒抿了抿唇，声音又低了下去：“你就是不想对我负责。”
？？？
无数问号从青柠的头顶冒了出来。
这位哥，你想什么呢？
她怎么就成了“拔手无情”的渣女了？
白津寒下颌线紧绷，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委屈”来形容。
青柠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胸口溢满了酸酸甜甜的热流。
她眨了眨眼，轻声说：“那……那周末过来住行吗？”
白津寒转头定定看着她，看不出情绪。
青柠咽了下口水，解释：“平时课很多啊……”
“好。”白津寒爽快答应了。
青柠：……
为什么有种杀价没杀到位被商家套住的感觉？
*
这学期剩下的日子，谈青柠按照约定，工作日在学校上课，到了周末便陪白津寒在外面住两天。周一一早再被他送来学校。
但显然，这些并不能满足白津寒日益增长的占有欲。
除了周末，平时他也会时不时找借口将人拐回去住。
过节、生日、下雨……要求同住的理由总是层出不穷。
谈青柠不忙的时候也很乐意满足他。在这方面，她的舍友们出奇得配合，一点也不用担心查房的问题。
总体来说，她的校园黄昏恋情十分顺利且愉快。
夏去冬来，转眼之间，一个学期就结束了。
过年期间，白津寒来了一次谈家，算是正式拜见了家长。
谈明佑和颜荟客客气气地招待了白津寒。
也许是医生的缘故，两人对A市的安检政策都十分赞同，也大力夸奖了明仁医院的决策。
几人相谈甚欢，他们深刻感受到了白津寒和高中时期的不同，对于这段恋情也多了几分支持。
晚上，白津寒被安排住进他高中曾住过的房间。
谈青柠打开门走到床边，笑眯眯地打趣：“这次可没有从A市送来的床给你睡啦。”
白津寒抿了抿唇，低声：“那睡你行吗？”
“不行。”谈青柠瞪大眼睛，从床上扔了个抱枕过去，“万一被我妈发现了，她心里会不高兴的。”
虽然她的父母也没那么保守，但是明目张胆地就这么睡在一起肯定不行。
白津寒单手接住绿色花纹的保证，“哦”了一声。
“那什么时候可以？”他走近青柠，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谈青柠怔了两秒，想起两人在一起时的旖旎片段，脸上有点发烧。
“不是就分开了几天嘛……”她小声念叨。
考完试那天，她已经被他留了两天才回来过年。
这才过去几天，怎么就又要……
脸上的热度还没有褪去，眼前的人已经俯身过来，温热柔软的唇覆上她的唇瓣。
白津寒微微用力一压，谈青柠被顺势压倒在床铺。
缠绵悱恻的吻持续了很久。
一吻过后，青柠坐起身来整理自己被弄乱的衣服和头发。
“下学期我们还要异国呢，你要适应一下。”她低着头一边整理一边说。
说起这个话题，白津寒的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复合后，他还没有和谈青柠分开那么久过。
他不喜欢也不想和她异国恋。
谈青柠抬眸，看到白津寒抿着的唇角，心口一跳。
她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安慰道：“没关系啦，就一学期，很快的，嗯？”
她摸着白津寒的鬓角，像哄小孩似的。
白津寒在美国的修学进度很快，如果顺利的话，下学期他就可以修完学分，拿到学位证了。
满打满算，两人也就异国几个月的时间。
谈青柠虽然也有点不舍，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怕自己说舍不得，白津寒便真的不去美国了。她想过，觉得自己男朋友是真的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柠柠，”白津寒抓住她抬起的手腕，手心微微用力，神情严肃，“你是我的知道吗？”
想到即将分开，他眉眼一敛，抱住谈青柠，低头啃噬她的脖颈。
“你要是敢喜欢别的男人……”
谈青柠的脖子又湿又痒，忍不住缩了缩，好奇地问：“怎么样？”
细嫩软肉被人重重一咬，耳边传来白津寒赌气愤懑的声音：“我就把你拉进民政局！”
第70章
见过家长之后,两人的恋情算是被官方认同了。
虽然如此，颜荟还是私下找谈青柠谈过一次。
“青柠，津寒这孩子相比高中时阳光了点,也成熟了很多。实事求是的说,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很优秀。你想和他在一起,我和你爸爸也不会干涉。”
颜荟先是夸了白津寒一顿，然后话锋一转：“但是你现在才大四,还有一年半才本科毕业,再加上三年研究生。我们希望你现在还是以学业为重。你要知道，我们医生身上的担子和责任很重。”
谈青柠点点头：“我知道啦妈。其实我也在考虑申请A大医学院的夏令营。我是想多参加几个夏令营尝试一下。”
颜荟“嗯”了一声，“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毕竟也不长,正好趁上学这段时间再多相处磨合。”
谈青柠笑，无奈道：“妈，我就谈个恋爱，你怎么像我就要结婚了似的。”
颜荟拍了拍谈青柠的肩：“因为你白叔叔前几天就打电话过来了,和你爸爸聊了聊，还邀请你去A市的大学读研究生。”
“嗯？我怎么不知道？”谈青柠惊讶,微张着唇。
“你不知道的多呢。他连我们这边的结婚习俗都问了。”颜荟抿唇笑,“被你爸爸用年纪还小挡回去了。”
谈青柠一时愣怔。
虽然白津寒之前总是说要结婚结婚的，但她心里也曾经隐隐担心过他父母那里会不会不同意。可万万没想到白叔叔都来打电话和父母提过这事了。白叔叔甚至，还没见过自己呢……
“开玩笑,哪有那么容易就把我们家的宝贝女儿拐走啊？”颜荟忍不住笑，眼尾泛起道道皱纹。
谈青柠也跟着笑了笑。
“他们家是比我们家有钱,但我们也不差啊。”颜荟顿了顿，继续道：“你也大了,我就跟你交个底。除去你爷爷奶奶留下来的遗产和特意送你的那套老宅，我和你爸爸本身也给你准备了一笔嫁妆。”
“本来我们是想给你在C市中心买套房的。但看样子,也许你以后会去A市定居。如果这样的话，等你毕业我们就在A市给你买套房。就算以后吵架了你也不用担心没地方回……”
C市的生活成本不高，人民也多富庶。谈家虽然没有经商，这些年下来也累积了不少财富，无贷款的房产有3套。
夫妻俩早早就打算以后送女儿一套房。即使A市的房价要高不少，到时候卖掉一套加上存款也肯定够首付了。
他们就这一个女儿，从小宝贝着长大的，结婚当然也要风风光光的。
母女俩聊了很长时间，从恋爱到专业选择，颜荟都给了女儿不少意见。
回到卧室，颜荟掀开被子坐上床，转向丈夫，语气有些惊奇：“我刚刚和青柠聊了会儿，突然发现她真的是长大了，有些事情很有自己的想法。”
谈明佑笑：“青柠是长大了。妈生病那会儿我就发现了。”
“唉，女儿长大了，我们也老了。”颜荟感叹，“总觉得她还是个不懂感情的小孩呢，一转眼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什么谈婚论嫁？”谈明佑蹙眉，捏了捏鼻梁，“柠柠还小呢。让他们等着吧。”
这才相处多久啊，就想把人娶走了？他还舍不得呢。
“行，行。这话你去和白家人说吧，我也不想那么早嫁女儿。”颜荟躺下，笑着打趣，“到时候女儿出嫁你可别哭啊。”
*
过完年，谈青柠提前回了T市。
到达T市的当天，白津寒来车站接她。
谈青柠穿了件白色卫衣，叠加卡其色的大衣，打扮得很是青春活泼。
她拖着行李箱，脚步轻快地朝车子这边走来。
司机接过她手上的行李箱，为她打开了车门。
谈青柠笑着道声谢，刚上车，就落入一个熟悉的温热怀抱。
她轻声笑了起来，下一秒，急切热忱的吻落了下来。
青柠知道后座和驾驶座之间有隔板，也没了顾及，搂住白津寒的脖子接受了这个饱含思念的吻。
舌头粗鲁地伸进来探索，柔软又强势地扫过她的口腔，强迫她交换彼此的口沫。
青柠有些呼吸不过来，想躲，可后脑勺被白津寒的手牢牢定住，去无可去。
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动了起来，谈青柠“唔唔”两声，憋红了脸退开些距离。
白津寒的眉心微蹙，眼神带着明显的欲求不满。
青柠连忙趁着他再次压下前开口：“我听我妈妈说你爸爸给我爸打电话了，你知道吗？”
白津寒的动作一顿，百无聊赖地应了一声。
“可是白叔叔都没有见过我呢。会不会早了点？万一他见面觉得——”
白津寒玩着青柠卫衣的帽绳，声音颇有些漫不经心地打断她：“不会。”
在得知谈青柠对于他的重要后，白舒杨本就不会反对，更不要说还有谈爷爷这一层的关系。
“而且他也见过你照片了。”白津寒用帽绳在手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又蓦地一下松开。
青柠一下紧张起来，抓住他乱动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有些忐忑地问：“那他怎么说呀？”
白津寒抬眸看她：“想知道？”
青柠大力地点点头。
白津寒却不说话了，眼睛盯着她的嘴唇看，目光幽深且意味深长。
谈青柠爬上他的腿，从善如流地对着他的唇亲了几下。
“好啦！”她眉眼弯弯，声音轻快地说。
白津寒：“……”
好敷衍。
谈青柠捧着他的脸，又亲了几下。
“好啦！”
白津寒心脏一颤，妥协了：“说你漂亮可爱。”
“真的吗？”谈青柠弯唇，眼睛闪闪发光。
白津寒点头。
其实父亲除了这些，也说了谈青柠看上去过于单纯了些，担心她以后吃亏。
不过这些不怎么重要，他才不会告诉谈青柠。
想了很久的人近在眼前，他无心和她谈论别的东西。
白津寒扣住谈青柠的后脑勺，唇又覆了上去。
接吻间隙，谈青柠含糊地叫他：“白津寒。”
“嗯。”
“你的手在摸哪？”
“你。”
他的回答理直气壮，谈青柠的脸“噌”一下红了起来，颤栗感从他的指尖蔓延。
她缩着身子要躲，小声抱怨：“别掐，你干嘛呀？是想车.震吗？”
“嗯。”
青柠：？？？
像炸了毛般，她剧烈地挣扎起来，喘着气拒绝。
“我不想上新闻啊。你想震回家不行吗？家里那么多地方还不够你玩的吗？”
白津寒蓦地笑出声来：“好，回家震。”
谈青柠很少看到他这么明显的笑意，连带着胸腔都微微颤动。
她才意识到自己被他诓了。
怎么？自己很好笑吗？
哼。
她抿了抿唇，双手背后将自己小衣的扣子扣好，安安静静地等待回家。
*
位于T市中心的高级公寓里，从玄关到主卧的路上散落了一地的衣服。
拉上窗帘的房间光线昏暗，隐隐传出暧昧的声响，连绵不绝。
“柠柠，我们去阳台。”白津寒亲着谈青柠的眼睛，声音暗哑。
谈青柠呜咽着不想动。
“不是说随便我玩吗？”白津寒不轻不重地咬了她一口，“小骗子吗？”
谈青柠颤了一下，此时很想回到过去把自己打醒，叫你瞎说！
但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只好拖着发软的腿同意了他的要求。
阳台拉着窗帘，她知道别人看不见他们，可她却能从窗帘的缝隙看到窗外的高楼和霓虹。
在莫名的刺激感下，她成功软成了一滩烂泥。
结束后，白津寒将人抱回床上，仔仔细细将她全部搂在怀里。
女孩子身上香香软软的气息传来，白津寒声音低哑地呢喃：“不想和你分开。”
他开学的时间比青柠早，只能陪她在T市待两天。
本想用这两天的时间和相处纾解一下以后的念想。可是他发觉越和谈青柠相处，自己就越舍不得她。
就像现在，明明她还在自己身边，他就已经开始想她了。
谈青柠困得不行，没什么力气地埋进他怀里，不想说话。
“有时候想把你关起来，就我们两个人。”白津寒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喃喃自语。
怀里的人似是累极，鸦羽般的睫毛垂下，好像已经睡着了。
他知道自己的心理可能还是有点不正常，所以这些话也从没有和谈青柠说过。如果她知道，会害怕并抗拒他吧？
“这两天就可以啊。”谈青柠的眉毛皱了皱，喃喃道。
白津寒一愣，几乎不敢置信：“什，什么？”
谈青柠摸索到他的手牵起来，微微用力合上。
她睁开自己的眼睛，清澈的眼中泛着淡淡的水色。
她张唇，轻柔的声音里带了点哑，犹如温柔的情话。
“你关吧，这两天让你关。关好了就乖乖出国哦。”
第71章
谈青柠本以为白津寒说说而已,没想到自己真的被他“关”了两天。
这两天，她没出过公寓，彻底体验了一次“醉生梦死”的生活。
每天吃饭睡觉运动,过得也很充实。浴室、沙发、阳台都留下过她的痕迹。
她也不知道白津寒哪来的精力。似乎除了本身的生理欲.望,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疯狂情绪。
谈青柠有时觉得心疼,有时又觉得生气。
这种事，真的不只是男的累。他们两个相比,累得那个反倒是她。
白津寒实现着自己“只想要两个人”的计划,两人的一日三餐全是由专人送来的。
“柠柠，你想吃什么？”说这话的时候，两人正一起在浴缸里泡澡。
谈青柠本想说随便,余光无意中瞥到自己的腿。
白皙的皮肤上布着点点红色的掐痕，两条腿无意识地打着颤。和旁边男生结实有力的肌肉相比，看起来分外可怜。
于是到嗓子口的话又咽了回去，理直气壮地骄横起来：“我要XX记的包子,要AA店的松露蛋糕，要BB店的燕窝,还要CC店的冰淇淋……”
她说了一大串东西,遍布T市东南西北的有名饭店。
白津寒没有质疑她吃不吃得完，一口答应了。
他站起身来，带起哗啦的水声,修长紧实的身材顿时显露无疑。
眼见他要出去拿手机，谈青柠又改口：“哎算了。我又不想吃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别人帮他跑腿，累得都是他的司机罢了,根本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我要你做给我吃。”她瞪大了眼睛命令，水灵清透的眼睛带着狡黠的意味。
谈青柠纤瘦的身躯趴在浴缸边,湿透的长发披在身后，凝脂细白的皮肤在黑发下若隐若现。两条纤细的胳膊垫在下巴下，脸颊白里透红，整个人像一条泡在水里的小美人鱼。
白津寒迟疑了一下，表情难得的出现了一丝为难：“我没下过厨，怕做出来不好吃……”
谈青柠当然知道他不会做饭，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肯定是没下过厨房啦。
她歪了歪头，眼睫微垂，唇线故意抿了起来。
“好，我做。”白津寒一秒妥协，弯腰捏了捏她绯红的脸。
他穿好浴袍，将娇里娇气的女生从浴缸里抱出来，用浴巾将人仔仔细细擦干净，套上一件宽大的家居服。
谈青柠已经放弃了一开始的羞涩，老老实实由他动作。
谁让他兽性大发的？照顾自己也是应该的。
她现在犹如一个不会行走的大型婴儿，到哪都是被抱着去的。
白津寒也不觉得麻烦或是劳累，相反很享受此时“娇气包”版本的谈青柠。
他很喜欢被她全身心依赖的感觉，只觉得两天的时间实在太少。
白津寒做饭的时候，谈青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饶是这样，厨房里的人还要时不时出来看她一眼。
几次下来，沉浸在电视中的谈青柠也发觉了。
“怎么了？不会做？”她转向白津寒，以为他是想向自己取经。
白津寒摇摇头：“就是看看你。怕你突然不见了。”
谈青柠的心里一酸，想要笑他又说不出口。
他在厨房捣鼓了好一会儿，终于把两人的晚饭做好了。
谈青柠于是又像个宝宝一样被抱到了餐椅。她看着眼前的东西，微微惊讶。
竟然是卖相很不错的菠萝炒饭。
炒饭里加了胡萝卜、菠萝、青豆和玉米等，看起来色彩缤纷。莹润米饭裹着鸡蛋液，被盛放在菠萝壳里，造型有如一个小小的菠萝船停靠在盘子里。
“我只会弄这个，将就一下。”白津寒也坐下来，“以后你想吃别的我再学。”
谈青柠用勺子尝了一口，口感酸甜软糯，颇有几分热带风味。
“很好吃呀。”她对上白津寒的目光，忍不住半夸赞半好奇，“是不是学霸学什么都很有天赋？”
她这两天对此简直深有体会，被他折腾得欲罢不能又苦不堪言。
白津寒嘴角微扬，不置可否。
离别的晚上，白津寒免不了又要缠着谈青柠。
夜凉如水，房间里春色旖旎。
白津寒想到明天要走，动作便越发没了顾及。
谈青柠呜咽着，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昏昏沉沉中，她听到白津寒在自己耳边低哑的呢喃：“我不是什么都有天赋。”
“嗯？”
“我不会逗女孩子开心，性格闷，不爱说话。”白津寒抿了抿唇，心里烦躁不安。
他没什么谈恋爱的天赋，也不会说甜言蜜语逗她开心。
“没关系，我逗你就好了啊。”青柠目光柔和，轻抚着他的脊背。
白津寒的心口一暖，低下头吻她。
他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对谈青柠才算好，怎么样都不够似的。
白津寒将她翻了个身，粗喘着气坦白：“柠柠，我把你朋友圈相册的封面换了。”
“什么啊？”青柠没什么力气，心不在焉地回复。
“换成我们的合照了。”
青柠张了张唇，还没来得及发声就被带入了另一个漩涡。
结束后，青柠像条被抛上岸的鱼，埋在被子里没了力气。半晌，她伸出一条抬不起来的胳膊，在床头柜上摸索到了自己的手机。
打开朋友圈，上面赫然出现了自己和白津寒高中时期的合照。
那是某次白津寒来老宅找她，两人一起拍的。
照片上两人身穿清中的校服，她笑得开心，白津寒则只微微弯了弯唇。两人的样貌相比现在要稚嫩很多。
青柠看着照片，缓缓笑了。
白驹过隙，原来一转眼，已经五年过去了。
“柠柠，抱你去清理一下。”白津寒处理好床单，又过来抱青柠。
他看到谈青柠的手机，动作微顿。
“为什么选了这张啊？”青柠抬头，清澄如水的眼睛满是好奇。
想要宣誓主权，也可以选现在的照片啊。两人复合后，也拍过不少照片呢。
白津寒用公主抱的姿势将人抱起，振振有词：“表示我们很早就在一起了，没有可以插足的空间。”
谈青柠一怔，肩膀隐隐抖动起来。
“白津寒你真的很幼稚。”
*
两天之后，谈青柠扶着酸涩不已的腰送白津寒飞去了美国。
两人正式开始了异国生涯。
谈青柠在国内，一方面要跟着同学一起实习，另一方面要准备暑期夏令营，生活过得非常忙碌。
白津寒为了尽快修完学分，平日里的功课也很多。
两人隔着半天的时差，常常只能在国内晚上7，8点或者中午12点左右视频一会儿。
倘若医院这边有事或者有夜班，那么这短暂的视频时间也就告罄。
这样的异地显然并不能满足白津寒，在繁忙的学习之外，他差不多每半个月就要挤出时间回国来看谈青柠。
从波士顿到T市没有直达航班，加上转机的时间，过来一趟要将近20小时。
青柠有些不忍心，劝他等学校3月份放春假了再回来。
可每次这样，视频里的白津寒就会不怎么高兴地抿唇，平静淡然的眸子盯着她。
“你就是不想见我。”他语气清淡地说。
谈青柠心口一跳，瞬间软了下来。只好说一大串好听话哄他，直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了笑意才算完。
几次下来，谈青柠再也不提这件事了。而且说实话，她心里其实也很开心他回来的。
苏檬曾开玩笑地说，每次白津寒回来她浑身都冒着粉红泡泡。一看就是热恋中的模样。
就这样，时间匆匆到了3月下旬，美国的大学陆陆续续放起了春假。
白津寒也从美国飞回来了。
谈青柠特意请假，陪着白津寒再次到医院复诊。
这次的复查时间出乎意料得快，结果也非常地尽如人意。
——白津寒的抑郁症彻底好了。
医生说最多有一点轻度焦虑，是现代人很常见的问题，平日里自己多放松心情，没有什么大碍。
谈青柠开心不已，回家后很主动地抱住他亲。
一边亲一边夸他很棒，简直是了不起。
她知道抑郁症很容易复发，但是没关系，自己会陪着他，尽量不让他再次遭受那些心理折磨。
白津寒本就对她没什么抵抗力，此时更加招架不住。
亲着亲着，两人还是滚到了一起。
“柠柠，”白津寒埋进她的脖颈，含含糊糊地说了声“对不起”。
去年她陪他诊断出“中度抑郁”的那次，是他做了手脚的。那时候他的心理并没有那么严重的问题，但是长期的抑郁让他很容易通过一些问答给了医生错误的判断。
他承认自己卑鄙又无耻。可这又怎么样呢？
为了能和她在一起，他耍什么手段都不在乎。
“什么？”谈青柠一时没有听清，愣了几秒。
“没什么。”白津寒的声音隐隐带了笑意，“我说我们庆祝一下吧。”
谈青柠不疑有他，立刻答应了：“好啊，怎么庆祝？”
白津寒翻身平躺，对上谈青柠黑白分明的眼睛。
“一下算一米，你跑个1500米庆祝吧。”他的声音含笑。
青柠不解：“嗯？”
白津寒意有所指地往下看了看，补充：“在我身上。”
青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股热流直直冲向脑门，脸霎时成了番茄色。
“什，什么？”她不敢置信地小声喃喃，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
“高中不是还跑了吗？太多了？”白津寒皱了皱眉。
他顿了顿，很好心地帮她减负：“那减掉一半，750米就好。”
他抬眸看她，神情愉悦地催促：“来吧。”
青柠：“……”
第72章
谈青柠的实习是几个科室轮转,内外妇儿四大科系都要轮一遍。
6月，她正好和苏檬一起轮到儿科。
儿科的病人都是小朋友，和大人不同,他们还不太能准确描述出自己的感受和症状。加之现在的小朋友大都娇生惯养,生了病,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堆亲戚的眼睛盯着你看，压力很大。
病房里常常会传出小朋友的哭闹声和家长着急的低斥声。这也是医院最容易发生医患纠纷的科室之一。
她们的带教老师姓程,是一个十分和蔼的中年女医生。也许是因为长期面对小孩子,程老师说话很是温柔耐心，对她们实习生的态度也很温和。
刚进儿科那会儿，为了防止实习生和病人家长产生什么矛盾,带教并没有让她们接触病人小朋友。她们的日常就是跟着查房、写病历、整理报告等。
到了后面，带教才开始慢慢让她们上手做一些问诊查体的工作。
除了带她们这届实习生，程医生还带了一个研究生师姐。师姐已经开始管床了，平日经常和她们吐槽遇到的奇葩事。
苏檬本就不打算做医生,对自己实习的要求就是不出错就好。听到师姐在儿科的遭遇更加坚定了自己转业的想法。
“其实你们现在轮儿科还好点，如果是冬天流感那会儿,那就别想休息了。门诊急诊全是排队的小孩家长,病床也不一定够。”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听师姐在讲自己的经历。
“不过好的地方就是小孩子基本都是小天使，特别纯真有礼貌，有的出院时还会给我们送礼物。”师姐笑了笑,话锋一转地感叹，“所以有时候看到家里没钱又生了重病的小朋友就很难受。”
谈青柠垂下眼,用筷子戳了戳自己碗里的米饭。
苏檬“咳”了一声，“我就不行了。小孩子一闹我头都大了。我觉得我好像一点都不喜欢小孩子,也许以后要丁克了。”
师姐笑：“这话说得有点早了。说不定以后想法就变了。就像我一开始也是因为儿科分数线低才读的儿科硕士，本来计划考博换个专业。可现在和小朋友接触下来,觉得干儿科也不错。”
她顿了顿，自我打趣道：“儿科医生缺口那么大，总要有人干不是？我们当医生的，本来就不是普通职业。以后救援抗疫，肯定是要上一线的。”
苏檬叹口气：“师姐你这话说的，我更加惭愧了。坐在你们两个伟大的白衣天使面前，显得我特别——不是人。”
青柠拍了拍她的肩膀：“人各有志嘛。你本来就不想做医生，不用勉强。”
苏檬挑了挑眉毛：“我知道，我也就这么一说。”
青柠：“……”
师姐吃好饭先回了值班室，桌上就剩谈青柠和苏檬两个。
“你报的夏令营快开始了吧？”苏檬突然想到。
青柠点头：“对，下周我就要请假了。”
“怎么样，考虑儿科吗？”
青柠抿着唇，郑重地摇了摇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苏檬“哦”了一声，“刚刚看你深有同感的样子，以为你也想为小朋友奉献了。”
谈青柠正要说话，手机微信突然响了一声。
白津寒：【我到机场了，明天上午到T市。】
谈青柠的脸上露出一个笑，连忙回复：【好！我明天去机场接你！】
怕不够表现出自己的欢迎似的，她又加了几个可爱的表情包。
“啧啧啧，”苏檬歪了歪嘴，“一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是男朋友的。”
谈青柠笑了两声：“我明天要请个假了。”
苏檬鄙视地摆摆手，对两人之间的腻歪早就见怪不怪。
*
第二天，谈青柠和司机一起到机场接人。
白津寒在国内转机的飞机晚点了一个小时，是以他到机场时，已是将近中午12点了。
谈青柠站在机场大厅，目光直直盯着出口的方向。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
他托着行李箱，穿一身简单的白衣黑裤，黑色头发干净利落，皮肤白净，身姿挺拔。
在来来往往的大厅，出众英俊的长相异常显眼。
谈青柠用力地挥了挥手，得到对方一个微微上扬的嘴角。
白津寒快走几步过来，一把将迎上去的青柠拦腰抱起。
“等久了吗？”他低头，吻了一下青柠红润的嘴唇。
谈青柠摇摇头，笑着说：“还好。就是有点饿了。”
“嗯。去吃饭。”白津寒熟练地让她跨坐在行李箱，向往常那样拉着她往外走。
上了车，谈青柠立刻被搂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趁着白津寒的唇落下来前，她连忙率先开口：“我今天想去淮月楼吃。”
淮月楼主打江南菜，精致可口，价格适中。每次谈青柠馋家乡菜就会去那里解解馋。
“好。”白津寒转头和司机说了声，炙热急切的吻便落了下来。
这次两人分离的时间有些长，此时的吻便格外得深入缱绻。
一吻过后，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
谈青柠连忙轻咳两声，掩饰般地找了个话题。
她仰起头，眼睛清澈干净，声音轻快：“告诉你哦，我昨天收到了一束花。”
旁边人的眼色即刻沉了下来，声音生硬：“在儿科也有人送你？”
谈青柠被他的样子笑倒在座位上。
“是小朋友送的啦。”
白津寒的脸色稍缓，唇角还是抿着：“多小？男的女的？”
儿科最大到14岁，如果是男的，说喜欢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十岁的小姑娘。我和你提过的。”谈青柠解释。
白津寒皱了皱眉：“那个得白血病的小孩？”
“嗯，她好可爱啊，漂亮又坚强。吃药、打针、骨穿，从来一声不吭。她还说以后也想做一个医生呢。”
白津寒捏了捏她的手心：“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就想生孩子了。”
青柠：“……”
“我才不想呢。”她小声反驳。
她还是学生，生什么孩子啊。
“不过我们学校真的有女生怀孕哎。”谈青柠想起别的系的传闻，“听说她毕业答辩老师都不敢问太难的问题，走个过场就让她过了。”
白津寒的目光顿时灼灼朝她看过来，神情颇有些意味深长。
青柠的声音一顿，连忙解释：“我不是想这样毕业。我还要读研呢。”
听到白津寒笑了声，她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他讹了。
她扁着嘴看他一眼，懒得计较。
当司机带两人来到淮月楼时，谈青柠的肚子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今天是工作日，这个点用餐的人不多。
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几个特色菜。
正在等待时，其中一间包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包厢的门大开，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宝宝冲了出来，边跑边说：“快快快，去医院。打120！”
谈青柠的神经一跳，顺着目光看过去，只见男人抱着的宝宝脸色涨红，嘴唇发紫，看样子似是喘不过气来了。
顾不得其他，她连忙跑过去，厉声问：“宝宝是不是噎住了？给我！”
男人一时也慌了神，见她语气坚定，连忙将手中的宝宝递给她。
谈青柠见宝宝一周多的模样，跪在地上用海姆立克法进行了急救。
她极力保持着镇定，回忆海姆立克法的要领。
双臂环住宝宝的腰身，拳头抵住位置，快速向上向里挤压形成冲击气流。
周边围绕着其他人，孩子家长紧张地打着120。
谈青柠连续做了几次，额头有冷汗冒了出来。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随着一个白色的东西掉到地上，手臂里的宝宝爆发出剧烈的啼哭声。
——急救成功了。
谈青柠面色一松，将宝宝还给欣喜若狂的家长。
“好了。”她向地上的开心果瞥了眼，叮嘱道：“这么小的宝宝最好不要吃坚果，很容易卡住。”
宝宝妈妈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哭个不停，爸爸连连道谢：“是是是，是我们疏忽了。刚刚我们家族聚餐，他表哥也不懂，就喂他吃了。”
说完，宝宝爸爸心有余悸地看了眼旁边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
谈青柠的神情镇定，继续说道：“小孩子不懂，但宝宝主要还是要靠家长监护。我刚刚用的是急救是海姆立克法，你们回家也可以学一下，大人噎住也能用这个方法。紧急情况下，送医院也不一定来得及。最好自己把握住黄金时间。”
“是是是是。”男人连连点头，看向谈青柠的目光微微惊讶，“你是医生吗？”
谈青柠笑了笑：“我是在实习的医学生。”
“哦，难怪这么年轻。谢谢谢谢。”
宝宝家长连声道谢，出声询问谈青柠的实习医院，被青柠婉拒了。
出了这件事，一家人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匆匆打道回府了。
谈青柠本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照常和白津寒用了餐。
付账的时，收银员乐呵呵地告之两人，他们的餐费已经有人付过了。
说完，她将一张白色纸条递给谈青柠，上面赫然是一串电话号码。
“这是刚刚那个宝宝其中一个家人给你的，希望和你交个朋友。”
谈青柠还没开口，纸条已经被白津寒抽了过去。
“男的？”他眉眼疏淡地看向服务员，声音有些发沉。
收银员一怔，点了点头。
“是，是一个20多岁的男的。”
白津寒嗤笑一声，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刚刚就注意到那家人有个年轻男人一直盯着谈青柠看。
“撕拉”几声，纸条瞬间成了白色碎片，被人一把扔进就近的垃圾桶。
“多少钱？我自己付。”白津寒淡淡出声，“别人给的当他们小费。”
收银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要付钱？
“我男朋友是说，如果那家人还会过来的话，麻烦你们把钱再还给他。”谈青柠连忙笑着打圆场，“如果他们不来问，那这个钱就当他们多给的服务费了。”
收银员顿了几秒，点头：“好，好吧。”
*
原本愉快的用餐体验最终以白津寒的吃醋宣告了结束。
回到家，他将人压在沙发，轻咬莹润的耳垂，声音低哑：“谈青柠你越来越能耐了，吃个饭都能给我招情敌？”
他人还在旁边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要是他不在场呢？
白津寒想到她以后出诊会遇到的各种病人，心中更加郁结。
谈青柠的身体颤了颤，摸他的耳朵，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你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决定报妇产科了。”
临近各大高校的夏令营，她也差不多决定了自己的专业。
白津寒的身体一僵，眼睛紧盯着身下的人：“为什么？因为我？”
“嗯……”青柠挣扎着起身，被人一把抱在腿上，变成面对面的姿势。
“因为我觉得产科是医院最阳光最充满希望的地方。”她轻声说。
这段时间实习加上之前的几次见习，医院的很多科室她都去过了。
刚来儿科不久，她就眼睁睁看着一个得白血病的4岁孩子因为病情突然恶化而抢救无效去世。
家长在外面哭得昏天黑地，她的心脏跳得一下比一下重。
其他科室都是来治病的，可产科不是。她们迎接的，是一个又一个新生命。那里充满了生的希望，能聆听宝宝们来到世界的第一声啼哭。
虽然产科也会遇到情况凶险的孕妇，生产过程未必会一帆风顺。可是能够参与到人类的接生与繁衍，她觉得很荣幸又快乐。
青柠简单解释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这样你也不用担心我会遇到什么喜欢我的男病人啦。”
白津寒的目光炙热，喉头动了动，胸口的热潮起起伏伏，几乎将他淹没。
“柠柠，”他再也忍不住心口的热流，鼻尖亲昵地蹭着她的，“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他捧着一颗心，却不知道除了这个，自己还能给她什么。
青柠轻笑了两声：“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啊。”
她有家人有朋友有一个很爱吃醋同时也很喜欢的男朋友。平日里喜欢的东西往往还没开口，白津寒就已经送了过来。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
“可是我想送你礼物。”
“那——我希望白津寒少吃醋，多吃糖，一直都开开心心的。”谈青柠趁机和他讲条件。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弯起来，透着狡黠的笑意。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
白津寒为难了一瞬，目光热忱中带着痴：“我……尽量，好不好？”
对她的占有欲过于强烈，自己很难抑制住内心的醋意。
他不等谈青柠回答，捧着她的脸吻下去：“你在我身边我就开心。”
“我爱你啊。”他半是委屈半是热烈地表白。
第73章
一周后, 谈青柠和白津寒一同去了A市。
除了参加几个A市大学医学院的夏令营外，去白家拜访也成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谈青柠平日开朗亲和, 但真的到了见家长这一步，她还是有些紧张。
颜荟知道她要正式去白家, 免不得叮嘱一番，又特地从隋镇寄了些特产过去。
在去A市前，谈青柠在家里挑了好几件衣服, 一一穿给白津寒看。
“这个怎么样？”
“这条裙子呢？”
“这个素一点的是不是更好？”
……
白津寒坐在沙发, 嘴角带笑。
除了一套露肩的，他几乎每套都说好。
“啊啊啊啊！”穿着白色衬衫裙的谈青柠冲过来，郁闷地往他肩上一趴。
“怎么觉得没一个满意的呢？”她动了动唇, 小声嘀咕。
难道真应了那句老话“女人的衣柜里永远少一件衣服”？
面试的衣服她早就准备好了，衬衫加A字裙的搭配有好几套。可一想到要见家长，似乎所有衣服都能挑出不满意的地方来。
“他们无所谓的。”白津寒漫不经心地顺着她耳边的头发, “走个过场而已。”
谈青柠幽幽吐了口气。
“那去买？”他侧目, 提议道。
谈青柠想起自己的内衣也差不多要换了，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了。
晚饭后, 两人牵着手逛商场。
路过一家店的时候，谈青柠一眼看中橱窗里模特身上的那件连衣裙。
方领的白色连衣裙，胸前一排木色的圆形扣，收腰剪裁, A型下摆。简单大方的设计中带一点法式的浪漫风格。
“那条怎么样？”谈青柠拉住白津寒的手臂问。
“试一下。”他拉着谈青柠进了店铺。
在服务员的热情招待下，谈青柠换好裙子从试衣间出来。
“好看吗？”她转头看向白津寒。
光线下，落地穿衣镜里的女生红唇乌发, 皮肤白净，锁骨凸出，胸脯饱满，纤腰不盈一握，裙摆下两条细细的小腿。
白津寒的喉头紧了一瞬：“好看。”
谈青柠也越看越喜欢，对着镜子转了一圈。
“那就这个吧。”
她换好自己的衣服出来，不出意料白津寒已经把钱付好了。
谈青柠从营业员手里道了声谢，接过袋子和白津寒一同离开。
关于付钱这事，她以前也试过在白津寒动作之前自己抢先付账，可是每每那样，白津寒的脸色总是不那么好看，眼睛里□□裸写着几个大字：“你拿我当外人”。
于是后来她也就佛着随他去了。
让白津寒为自己花钱，他反而更高兴些。
随着交往的深入，两人已经渐渐形成了固有并相对舒适的相处模式。
这大概就是妈妈说的“磨合”。
买好东西回家，谈青柠将买好的衣服一一拿出来。
翻到内衣袋时，她蓦地惊叫一声，从里面拎出一个薄如蝉翼的粉色小衣。
“这是什么？”她抬头看向白津寒，“我没有买这个啊。”
“嗯，”白津寒面不改色地回答，“我买的。”
青柠：“……”
臭流氓。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
*
在参加夏令营前，谈青柠先去白津寒家见了他的父母。
这是谈青柠第一次见到白津寒的父母。
白叔叔年近50，身形依旧挺拔瘦削，面容儒雅。陈阿姨的面色姣好年轻，只是人消瘦得很。
正如白津寒所说，见家长只是走个过场。
出乎谈青柠的意料，白叔叔一点也不像她想象中古板威严，对她的态度特别和蔼亲切。陈阿姨没怎么说话，坐在一旁微笑着看他们聊天。
在一开始的紧张后，谈青柠很快就适应了这里，和白叔叔聊得顺畅。尤其是当她偶尔说起和白津寒同校时发生的趣事，明显感觉到他们两人的眼睛都亮了一瞬。
“听津寒说，你想报A大医学院的研究生？”白舒杨面色亲和地问。
谈青柠点点头：“对……”
她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也不确定能不能面上。A大医学院的妇产科还是挺难的。”
白舒杨张了张唇，接到儿子从另一头递给自己的目光，话音一顿：“嗯，是有难度。不过也不用紧张，放松心态。”
谈青柠对着官方的话术已经免疫，点点头应了。
聊了会儿天后，几人一同在家里用了餐。气氛融洽，和乐融融。
见家长的顺利似乎为谈青柠后面的事情奠定了一个好的兆头。
接下来的时间，夏令营、校推免、预录取，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然后，她成功拿到了A大医学院的保研资格。
与此同时，两人的感情也在稳步发展中。谈青柠去A市读研的态度也说明了一切。
前几年，是白津寒一直陪着她在T市。现在，是自己奔赴他的时候了。
当新年到来的时候，白津寒父母专程来C市和谈青柠父母见了个面。
白舒杨的意思是，先让两个年轻人把婚事定了，以后青柠想转博还是工作，去公立或者来明仁都随她。
谈明佑舍不得那么快嫁女儿，当即用年龄小推脱起来。
不过他毕竟不是生意场上的人，交杯换盏间，很快就喝上了头，说出自己真正的顾虑。
——两人交往的时间毕竟还不算长，他想让两人再相处相处。
白舒杨笑:“也不短了，我儿子高中就喜欢你女儿了。”
他叹口气，很是感慨:“说起来，我们全家都应该感谢青柠，又怎么会亏待她？”
谈明佑喝得脸色通红，昏沉间只捕捉到“高中就喜欢你女儿”，神情顿时一凛。
“这臭小子！”他倒是小看了。
两个父亲边喝边聊，一直到深夜才结束了交谈。
在白舒杨不断劝说下，谈明佑最终同意这段时间先筹备订婚典礼，本科毕业后先订婚，研究生毕业后再结婚。
于是，两人的婚事就这么在喝酒中被敲定了。
谈青柠对此没什么意见。婚礼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她一直也没什么时间，提前订下来时间倒也好。
*
时间匆匆，又一个夏季来临的时候，谈青柠即将毕业。
6月中旬，她穿上学士服，戴着学士帽，并化了个淡妆，和其他同学一起参加了医学院的毕业典礼。
五年前，他们在这里宣誓，正式进入了医学的学府；五年后的今天，他们在同样的地点接受学位的授予，正式毕业了。
这一届毕业生中，谈青柠无疑是个最引人关注的存在。
除了优异的成绩和保送A大研究生的战绩，更惹人注目的是，医学院几乎人人都知道，她的未婚夫是明仁集团的大少爷。
原因倒不是她平时太高调，而是在临近毕业的时候，明仁集团突然给T大医学院捐了栋楼。
明仁集团是以“校友”的名义捐的，而这个校友指的就是即将毕业的本科生谈青柠。消息慢慢在医学院传开后，同学们一时之间都很困惑。要知道，明仁集团可是姓白啊！
后来两人的关系慢慢浮出水面，大家才恍然大悟：这根本就是男方家送的毕业礼物嘛！
还没有订婚就送这么大的礼，白家人对谈青柠的态度很明显了。
《谈恋爱吗？送你母校一栋楼的那种》一个帖子在T大论坛横空出世，短短几个小时就让萎靡已久的论坛重新热闹了起来，瞬间成了hot。
“你们知道吗？我校医学院最近收到明仁集团捐赠的大楼，是以医学院某毕业生的名义送的！因为某毕业生正在和明仁集体的大少爷交往。呜呜呜呜，这他妈是什么神仙爱情？！看到T大天空飘着的雨了吗？那不是雨，是我感动的泪。”
帖子一经发出，立刻引发了热议。
【？？？真的吗？谁啊？】
【哇哇哇！火钳刘明】
【我也听说了，不愧是医学院女神】
【这届毕业生，医学院的女神？那不就是TQN吗？】
谈青柠的名字很快就被解码，甚至她五年前那张出名的军训照也被翻出来贴了上去。
【呜呜呜呜，好清纯好漂亮】
【女神谈恋爱还不忘为母校谋福，实则是我辈楷模】
【我也想谈这种恋爱，可惜颜值不够啊】
【听说她去了A大读研，漂亮又优秀，好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对方不一定长成什么样呢。歪瓜裂枣给你你愿意吗？】
【？？歪瓜裂枣？不知道的麻烦去医学院官网看一眼，人家男朋友亲自过来签的协议】
几秒之后，帖子瞬间被白津寒的照片刷屏。
【俊男美女kswl】
【好帅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更羡慕TQN了】
…………
帖子的热度迟迟不退，一时之间，整个T大学生都对谈青柠的名字如雷贯耳。
谈青柠对此颇有些啼笑皆非，万万没想到临毕业时，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出名。
*
毕业典礼上，谈青柠作为十个毕业生代表之一上台领取毕业证书。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一向严肃的院长看着她的神情充满了老父亲般的和蔼和关切。
典礼结束后，便是自由拍照的时间。
就要离开T大去A大读研，谈青柠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拉着白津寒在学校四处合影。
可惜天公不作美，两人正在T大的一片草地上合影时，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远处传来“轰隆”一声雷，似乎是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一直像个机器人任谈青柠摆布的白津寒开口。
谈青柠漫不经心“嗯”了一声，低头查看手机里的照片。
“回车里躲一下。”白津寒朝天空看了眼，看样子是雷阵雨，持续时间不会很长。
“不回。”
“那下雨了怎么办？”白津寒皱眉。
谈青柠抬眼看他，拉长了声音：“就……”
她弯着唇笑了笑：“接吻啊。”
白津寒的眼神倏地深了下来。
谈青柠“呵呵”笑了两声，“我学你的嘛。”
她想起高中时的那场雨，他们两人站在昏黄路灯下，青涩又懵懂。雨水噼里啪啦打在伞面，气氛暧昧潮湿。
他低头，她逃开。
时光辗转，弹指一瞬，这画面竟然已经是5，6年前的事了。
青柠的心里微动，仰头对上白津寒幽深的目光。
她的眼睛清澈干净，鼻尖却有些发酸：“我一直想和你说，我觉得，能遇见你很幸运。你总说我改变了你，可你也改变了我啊。”
遇见他的时候，自己还是个不知道未来要做什么的普通高中生。如今一步步走来，学医、考研、选专业……人生的每一个脚步都和他息息相关。
在青春期的时候遇到一个人，互相喜欢，互相改变，一起进步。真的是件非常幸运又美好的事了。
话音落下，一滴雨水砸在了青柠的鼻尖。
随后，脸颊和下巴也感觉到了水滴的存在。
青柠一怔，真的下雨了啊。
下一秒，她的下巴被人抬了起来，眼前的光线一暗，白津寒的吻同时落了下来。
“柠柠，我比你更幸运。”
如果她的幸运是10，那他的幸运起码有100。何其有幸，在黯淡无光的17岁，他遇到了他的太阳。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谢谢大家两个多月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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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9.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