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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涩涩君欢》作者:北紫苏

文案:

你说:七月桃花,隔叶相望,不掉落,自然是,蓦然忘情交融时的涩涩相守。

我说:十月枫叶,越世情笺,正发红,不过是,用来提醒一场梦的两面清欢。

一张圣旨,一场意外,一日突变,她由和亲郡主沦落为军营小兵,本为千金之躯却不得不以男身示人。

是什么造成了她与皇帝夫君本处同一战场却兵戈相向。

当蓦然回首,又为他妻,兵戈相见,究竟当年谁负了谁?

深究历史的友友们慎 入~~~

结局不悲!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乔装改扮

搜索关键字:主角:檀长君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假小子的命定姻缘

  第1章 楔子

  你说:

  七月桃花

  隔叶相望

  不掉落

  自然是

  蓦然忘情交融时的涩涩相守

  我说:

  十月枫叶

  越世情笺

  正发红

  不过是

  用来提醒一场梦的两面清欢

  ——檀长君

  月影花烛照流萤

  风吹满面轻

  几重帐暖

  花开正红

  美人是酒

  入胃、入脾、入心

  江山是茶

  是苦、是欲、是名

  漫漫流沙

  漫漫流沙情

  ——佛狸

  花开了

  赏花而已

  你笑了

  落了花季

  你看我

  在眼底

  我看你

  在心里

  —— 月离

  雪飘的似春意

  谁有来过

  朵朵印蹄

  你走的那么急

  是否看到

  我在哭泣

  ——瑶瑾儿

  风几何

  雨几何

  风雨舞婆娑

  帘弄清颜

  细细

  如烟若

  ——刘述之

  第2章 何以解君心

  五年前,师父突然告诉我说,我的父亲是皇城的一名大官。

  从未下过山的我自然不知道,所谓的大官到底有多大。

  直到有一天,一台大轿将我抬进了现在的这所大院子,我才知道,原来大官就是住着大房子,养着几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还有一群随时等待使唤的奴才。

  于是,我也成为了大院子里的其中一员。

  刚来时,所有的人见到我都喊君小姐,仿佛我已经生长在这十几年那般自然。

  我是父亲从生下来不久就送到师父那里的,因为我身体太过弱小,所以要师父将我好好锻炼一番。

  当然,这些也都是师父五年前告诉我的。

  五年前,他仿佛一下子解决了我十几年的疑问。

  而这五年内,我从没有出过大门,因为每天都被爹爹安排有不同的任务。学礼仪,学诗词,学歌舞,唯独没有的就是我跟着师兄弟们学了十几年的拳脚功夫。

  我以为这样做是可以讨爹爹欢心的,所以每天都在很认真的练习。等到有一天,我在爹爹面前可以大方优雅的穿着高高的靴子走路,可以弹奏一首美妙动听的曲子或者跳一段优美的舞蹈,然后爹爹会非常自豪的将我向大家介绍说我是他最为骄傲的女儿。

  或许是好长时间都不曾见面的缘故,爹爹对我似乎总是有些疏离。可能是我的表现不能够让他满意吧,然后才给我安排了这么多的课程来让我不停的学习。我想,等我足够优秀的那一天,爹爹定然会对我刮目相看。

  但是直到前天的晚上,我才知道这五年所有的努力不过是因为一张圣旨。

  五天之后,我就将成为和亲北魏的新娘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我说爹爹为什么看我的眼神总是那么奇怪,总是有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可能是因为我在这里呆不长久的原因,爹爹不舍得吧,所以才表现的那么冷淡。

  师父不曾再来看过我,整整五年。我知道师父喜欢云游四海,在我很小的时候,师父每年也不过是回来两三次,可能是因为我有师兄弟照应着,所以他才那么的放心。

  “小姐,老爷说,今天由奴婢来教您跪拜礼。”

  “不是昨天已经学过了么?”我记性再怎么不好,昨天已经练了几十遍的东西,磕头磕的我头晕脑胀的练习怕是很难忘吧。

  “老爷说,这个比较重要,所以——今天继续练习。”

  自从那天圣旨下来,我对这样一直重复的练习就有了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对这里的不舍得来的那么强烈,尽管这里有着不尽和蔼可亲的姨娘们,还有哥哥姐姐们,可毕竟还没有过足有家的瘾。

  “小姐,今晚皇上要来做客,老爷要您好好准备一支舞。还有这些首饰是必须要带的,奴婢放在这里了。”

  “小如,可不可以不带。”我对这些戴在头上重的要命的东西着实没有一点好感。况且是要戴给那个“罪魁祸首”看,我自然是没有任何的心思。

  “老爷说,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的。”

  只因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亲自赏赐的,所以我整个下午都在镜子前面静坐着度过。

  终于,那些个珠宝首饰都一个不差的戴在了我的身上,而我的整个人也看起来贵气逼人的样子。

  “小姐真漂亮!”

  小如这丫头看上去一副花痴相,或许还真的有几分惊艳,可是这张脸我都已经看了十几年,画的再怎么精致不还是这张脸。

  “小姐,舞姬们都准备好了!”

  “好,那我们就开始吧。”

  接下来我要跳的是练了足足有半年的“月锦绣”。月锦绣是一段传统的宫廷舞步,几乎宫廷内的舞姬没有不会跳的,可是尽管都会,能够称得上精湛的却少之又少。有的人可以将它跳的俗不可耐,有些人可以将它跳的四座惊艳。

  这,就是差别。

  我可能离四座惊艳有些个距离了,能够跳的入眼就行,毕竟是练了半年的,爹爹的面子应该还是保的住。

  况且那个所谓的老皇帝怕是早看厌倦了,我这跳的俗还是不俗定是已经没了什么鉴赏能力。可是,在我看到正堂之上坐着的俊美男子之时,我的那句话就已经被完全的颠覆了。

  皇帝不应该是个老家伙么?皇帝不是应该留有胡子么?皇帝不是应该穿的明晃晃么?可是为什么他都不符合。尽管没有一条和我想象中的样子重合,但是第一眼我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皇上,这是在下的小女长君。今天就让她为您歌舞助兴。长君,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见过皇上!”

  我移步过去,屈膝跪拜。尽管头一直低着,但我能觉察的出头上的那双眼睛正仔仔细细的打量着。

  “檀将军,你可从来没有告诉过朕长君郡主原来这么的端庄秀美。让朕都有点怨恨那张圣旨了!”

  “皇上过誉,小女姿容平平,从小性格顽劣,断然比不上深闺千金那般的贤惠淑雅。”

  爹爹一字一句,仿佛我本就是他从小看到大的那般。我性格顽劣,不错,因为师兄弟包括师父都会这么的说我,但是自从来到这里,我已经在极度的克制自己了,效果定然是有的。姿容平平,的确,如果不是这些翡翠朱钗,怕是同这些个丫髻没有什么分别。记得刚进府的时候,站在爹爹身旁的大姨娘就用“一身的土气”来形容了我。如果不是这五年,怕是我的那分土气也减不了几分。

  “抬起头,让朕好好看看。”

  我轻起下巴,刚好也将他看了个仔细。

  肤质莹润,眉黑如墨,鬓发齐整不留丝毫多余,这些看起来都很好,唯独那双略带桃色的眼睛,单单一双眼睛就将其他器官渲染出来的威严给减少了几分。

  轻佻也就多了几分。

  “长君献舞给皇上下酒。”

  我打量完毕,想必他也该好了,被他盯着看的感觉就像不停在身上爬动的蠕虫,有种异样的恶心。

  乐师、舞姬一应准备妥当,我立身众人中间,示意可以开始。

  月锦绣讲究肢体顺承自然流畅,一气呵成让人不能有喘息的余地是为难点,当然如此也才能够紧紧的抓着看客的眼球不放,对每一个动作都有着期盼。长长的甩袖是为特色,臂力一定要用到恰到好处,用力气的事情定然是难不倒我的。

  一曲舞毕,众人不动声色。之后皇上喊了一声“好”,大家纷纷鼓掌道贺。看来这半年的功夫不是白白浪费的。

  “檀将军,那‘野人’真是好福气呀!当年先皇定下的这门亲事倒是狠狠的便宜了那个小子!”

  对于皇上的话爹爹只管一边点头称是,不做任何言语。那话听到我的耳朵里倒是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先皇定下的亲事是在说我么?难不成这亲事自打我出生就已经是订好了的?

  “野人”?我要嫁的老皇帝是“野人”!天,该不会是长着獠牙尚未进化完全的长毛怪吧!

  我可不要这么惨——!那我将来岂不是要被人称作“野妇”,生出来的孩子叫“野孩子”了。我不要!

  这个问题一直到皇上从府上离开,我被侍候卸了妆,吃过晚饭坐在床边之时都还是我心中的一根刺。

  小如进来我急忙拉她坐下,对于我的举动小丫头不甚习惯。

  “小如,不要动,我问你些事情。那个——北魏的皇帝长得什么样?”

  “噗——”死丫头笑什么,她这一笑让我更加的不安了。

  “该不会又老又丑,长得还很吓人吧!”

  “小姐,奴婢怎么可能见过魏国的皇上呢。”

  “那你刚刚笑什么?”她都不知道那一笑笑的我心都凉了半截。

  “奴婢笑小姐干什么这么的迫不及待,后天不是就要出发了么!”

  也对,我都没见过,她怎么可能知道呢!

  对夫君的幻想也是三天前才开始的,本是陌生的东西,短短三天内在我的脑袋里面翻来覆去几千几百次翻炒之后也就变的再熟悉不过了。

  我幻想着那个皇帝可能会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一生峥嵘岁月已过大半,佳丽芬芳也已经尝了个遍,我这种野菜怕是不合口味。

  我以为我这样的想法就已经够糟糕了,但是还能够勉强接受,毕竟是皇上,老点,女人多点也是人之常情,不对我动心思我岂不乐的自在。

  可是现在呢,他竟然被称为“野人”!我这棵“野菜”岂不是要被嚼个稀巴烂!

  第3章 枝叶初相见

  “哟——!这不是长君郡主么?怎么这么闲不练习功课呀!”

  没想到这出嫁的头一天还会有这么风骚的女人前来挑衅,这是爹爹从哪个窑子弄来的下架货,我要是个男人定然已经被她那婉转十八弯的水桶腰给绕晕了去。

  “姐姐是哪个窑子里的‘头牌’来着,今天怎么没有接客到我这里来了?”好久没有这么不带脏字的骂人了,看来五年时间也并没有把我所有的性子给磨平不是。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心里本就有气,偏偏还就有这不长眼见的向我这刺猬身上碰。

  “你——”

  就知道她接不上话。

  “咳咳……姐姐这是用的什么香粉呀,鸨妈妈再怎么吝啬也不该这样不是,这么浓重呛人的粉香,难怪姐姐招揽不住客人向我这长君阁来玩了。”

  “死丫头,别以为你是什么郡主,是皇上钦点的和亲仕女我就不敢动你!”她本是气愤的小脸上竟是有着几分的洋洋得意。“告诉你,你娘是那种没过门就可以给别人生孩子的□□,你顶多也就是那个流着□□血液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入流的下贱胚子。你以为爹爹是真的很喜欢你才将你指定给魏国那‘野人’做小的么,给你说——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真正不讨人喜的是你——檀长君。”

  “住口!”

  这是爹爹五年来第二次踏入我这小院,第一次是我入府的那天,而这次怕是因为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的缘故吧。难道真的如这个女人所说,我是因为不讨人喜才被送去和亲的么。我来这里虽然已经五年了,但从没有接触过什么人,他们怎么就断定我不讨人喜了呢!难道原因就是那个爹爹所说的早已经不在了的母亲?

  “锁钥,回去!”

  原来她就是大姨娘的所出的檀家长女檀锁钥,怪不得那么的嚣张。

  爹爹用极其狠戾的眼神送走了檀锁钥,然后转头一脸慈祥的向我走来。

  “长君,别听她胡说。爹爹是很疼爱你的,你母亲过世的早,本就觉得亏欠你。亲事不是爹爹所决定的,这是先皇在去世之前就已经订好了的。即使爹爹有多么的不舍得,你还是必须要去。好好收拾一下,明天准备出发。”

  爹爹一口气说了好多,五年来第一次给我说了一段这么长的话,仅仅一句话我所受的委屈就全部不值得一提了。

  爹爹,女儿会想您的。

  整整一个中午,我的心都满满的欢喜。

  正值春季,气候很是湿润。我这小小的长君阁也开始漂亮的紧,各种各样的花都有着想要开放的局势。尤其喜欢这暖暖的阳光,还不是一般的舒服。

  这陪伴了我五年的小院子生活要结束了,此刻只能尽全力的留恋一下。

  不舍得,比当年师父赶我下山还要不舍得。

  此时的我站在一架木质小桥上,阳光铺满了整个湖面。我的长君阁里面最为唯美的景致就是这里了,有花、有草、有湖水。

  我穿的并不薄,上衣着一件素兰碎花开肩式绒衣,外加一条桃色披肩,下面同是素兰花长裤子,边缘缀以碎兰花。再加上这暖暖的阳光,有种想要冒汗的感觉。

  “小姐看起来心情不错。”小如从外面进来,搬过来了一张椅子,“坐在这里晒晒太阳,让小如给您泡杯茶。”说着走进了不远处的室内。

  我移步过去,坐了下来。很快小如就端了一壶热腾腾的茶水回来,拿过小如沏的茶轻抿了两口。这里的水本来就有一些淡淡的绿,这茶水绿的更甚,如此鲜嫩的颜色让我禁不住多饮了几口。我不懂茶,自然也不懂的品茶,只视其为解渴润喉之物。

  抬头仰望蓝天,天空如此的高远,这广袤的苍穹没有一点边缘的痕迹。记得在山上的时候,我的视野总是被周围群山环绕的那片小天地,偶尔几只鸟飞过,但飞不多远就会被山挡去了视线。等到足够大可以爬上高高的山的时候就来到了这里,这里没有山,所以即使我个子不是足够的高,也可以肆无忌惮的盯着天空看。

  “小如,我们去市集看看如何。”我想要从不同的地方,看这里的同一片天空。我要将这里的一切记下来,天空也不放过。

  再说,这京城的市集也是我不曾去过的,自然很想去见识一下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突然发现,一个下午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小如用别样的眼光看了我一眼,并未说什么,转身走进屋子里。拿了一件大氅出来:“小姐穿上这个,以免着凉了。”

  我轻笑到:“我穿的已经很多了,都快走不了步子了,不需要这个,放回去吧!”说着站起身,径自走出了门,小如并没有很听话的将衣服放回,而是挽在臂间,以备后用。我也并无责怪,知道她是对我好。这个跟了我整整五年的小丫头,我对她有着别样的信任。

  走在大街上,我抬头仰望着蓝天。来到这里,竟然就是为了做这么一件小事,小如知道定然是认为我疯了。

  “小姐,不要这样走,会碰到人的。”“小姐,我走前面吧,不然你会撞到东西的。”小如似小鸟一般,围在我身旁打转。

  我依然,抬头望着蓝天,这清澈的蓝天。然后轻轻的笑着、笑着。

  “小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高兴而已。”我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小如,你看那是风筝。”

  “是啊,记得小姐小时候——”

  “什么?”这丫头是不是糊涂了。

  “不、不是,奴婢是说小姐去年的时候盯着天上的风筝就是一阵欢呼,问那是什么鸟来着,呵呵……”

  额——

  这么丢人的事她竟然还记得,我不过是没见过,现在不就认了个仔细。

  我不理她走向前面。

  “小如,你看这有好多的虫子,在笼子里。”路边的小摊贩摆放了一长串的笼子,一些蝈蝈我是认识的,不过还有好多其它的品种,是我所没有见过的。

  “它们是用来玩的,一些小公子们,都很喜欢。”小如,一副万事通的模样。

  “呵呵......”自然是用来玩的了。这里的集市有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看那站在一个小木条上摇摇晃晃的公鸡,还有晶莹剔透,各色各样石制的小人,其中我最为喜欢的就是拿着大斧头的张飞了,因为他的眼睛好圆,似乎里面珠子马上就要掉下来的样子。还有各式各样的珠花、头饰,琳琅满目。即使我喜欢简单方便的装扮,但如此精致的饰品还是吸引了我的注意。

  “小如,前面好热闹,是干什么的,我们过去看看。”

  好多的人拥挤在一起,我猜想着应该是马戏之类的,或者唱小曲儿的。我走的很快,可以说是用跑的。小如两小腿跟着我很是吃力。

  “小姐,小姐,你慢点儿!”

  “小姐呀!”

  我一边回头望着她,一边“呵呵......”的笑个不停。却不料我还没有走近,就被旁边的一些人拥挤着推到了一边。差一点就要跌倒在地,幸运的是,不知是谁的手一把搂过了我的肩,如此才得以不出窘态。

  “小姐,有没有伤到哪里?有没有——”小如应是看到了我身边的男子,便噤了声。我挣脱了他的怀抱,退出身,躬身表示谢意。“多谢公子!”我抬头看向那位一直并未做声的男子,他对我浅浅的笑着,很好看的样子。而此时我也终于找到了一个与这天空生的如此相得益彰的人。尤其是他的微笑。

  身穿月白色长袍,简单的束冠。唇红齿白,面目清秀,鬓发如墨。双目清透明亮,灵气天成,俊美非凡。我一直盯着他看,并非其他,而是在找一样东西。

  他似乎也看了出来:“姑娘,在找什么?”

  “扇子!”我盯着他很认真的问道:“你的扇子呢?”

  “我没有扇子。”他有些不解。

  “怎么会没有?”是不是忘带了呢,这样气质卓越之人,有些书香气息,不是应该都拿把扇子的么?小时候师兄们给我讲故事,似乎就是这样的没错。

  “姑娘如果想要,到时送你一把便是。不过我却是真的不喜用扇。”男子解释道。

  此时窘迫的就是我了,只想着转身就走,可又想着会不会很没礼数。便站在那里,回头望着那一群不知道在看什么,却很热闹的一群人。

  “他们在看一只猴子的表演!”男子也转过头看去,“姑娘叫什么?让我知道个详细,好遣人送扇。住在何处也行。”

  “你叫什么,我想知道你叫什么?”我不答反问。

  他看向我的眼睛说:“叫我述之,便可。”

  “——呵呵、呵呵呵......”“树枝!”我不禁笑而不止。

  “姑娘,你笑起来眼睛很美!”他的眸子很清澈,让我忍不住的想要闪躲,想不到我这天地不怕被师父称为顽劣假小子的人也会有被人看的不好意思的一天。

  我转过身便跑开了。小如也在我身后,紧跟着我的脚步。之后我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天空,大声说道:“树枝,我叫树叶,要记着了!”之后我就又大步的跑开了。

  我知道他在我的身后看着,并未离去。我也知道,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

  不是所有的遇见都会有结果,不是所有的不期而遇都会演绎成一场风花雪月。有一种相识叫做一面之缘,有一种邂逅叫做无关风月。

  虽只一把扇子,而它的重量我却无法承受。

  第4章 一别若几载

  起床是一件困难的事,尤其是今天。

  讨厌看起来如此晴好的天气,我的心情都被这灿烂的朝霞给弄坏了。出嫁,听起来挺喜庆的,其实我恨不得老天下场大雨来给我诉诉委屈,那样倒还来的好受点。

  从今天开始,这个长君阁就不再属于我,这个短暂的家也将不再属于我。我会开始新的生活,会有一个新的身份。或许再也不会回来,或许再也回不来了。我会在异国他乡,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小如今天起的更早,我见到她时,她已经焕然一新。小如是我的陪嫁丫鬟,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她会与我一起。

  “小姐,这是皇上赏赐的,老爷说一定要带。”

  又是皇上赏赐的,听到这样的话我气就不打一处来。看到桌子上发簪、镯子、项链还有耳饰排成队的等着我去赏脸,就已经开始累的不行了。

  “小姐,老爷昨天晚上就吩咐我把这些拿过来了,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的。”小如没听到我的回应,很耐烦的又提醒了一遍。我知道,即使自己再怎么反对,结果都只会是一个,那就是乖乖的一样一样整整齐齐的戴好。

  “爹爹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开始吧!”

  我收起了自己的不满情绪,乖乖的坐在镜子前面等待着被侍奉。小如给我细心的束头发,还一边不停的赞叹我此时是多么的貌美。她束发束的好认真,比之前的任何一天都要认真。

  “小姐的头发好长,好漂亮。”听着小如的赞美,我禁不住用手摸了摸这长长的头发。如果可以,真的希望什么都不戴。就这样散着,既简单又漂亮。从小跟着师兄弟们混,这头发还没有被这么的束缚过。

  等我再次回神,一个漂亮的云髻便已绾好。青色的翡翠玉钗,金色、凤凰状的额前饰,还有一些零碎的束卡。皮肤白皙,加上这些个亮闪闪的东西,很契合光彩照人这个词语。

  束发之时,我已隐约听到外面的嘈杂声响。完全准备妥当,府上的动静就更大了。今天,整个檀府应该都很是忙碌。所有的忙碌也都只为一个名叫檀长君的女子,因为今天,她要嫁人了。

  走出门外,天已经完全亮透,太阳的红晕映红了天际的一片云彩。如此清澈的天空,如此美丽的日晕,我踏着朝阳的第一缕光芒走出了长君阁。爹爹和几位姨娘,还有我的“兄弟姐妹”们,等等好多的人都在大堂等待我的到来。

  见到爹爹,泪就开始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君儿莫伤心,到了记得给爹爹写书信。如果不准,爹爹会想办法去看你的。”爹爹没有流泪,只是盯着我看,不知是不是一种错觉,在他的脸上我竟然看到了愧疚,是因为无法将我留下而愧疚,还是——

  几位姨娘与我一一告别,还有我的兄弟姐妹们,他们都赠与我一些珍贵的东西作为最后的礼物。即使来到这里五年,但和他们也没有过什么接触,喜欢我也好,虚情假意也好,此刻我都是不舍的。

  时辰已到。

  我坐上了府外早已准备好的马车,车子很豪华,很舒适。周围没有任何百姓的围观,想必这是不允许的。马车两侧分别是两排侍卫,和我一起坐进马车的还有小如。带头的将士一声令下,我们就这样开始了这漫长的行程。

  我掀开车帘,看向爹爹,想看的更加仔细些,然后记着就不再忘。可我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努力的看,却依然无法可视。直到从看不见檀府的那一刻起,一种深深的孤单感强烈的燃起,我知道,从此我就是一个人了。

  “小姐,有我呢。”小如也哭红了眼,似是看出了我的心事。

  “小如不哭,至少我们不还在一起吗。呵呵……”我逞强的笑着,用手抹着小如那愈来愈多的泪水。“这本来挺漂亮的小脸,现在成了小花猫了呢。”

  “呵呵……”听了我说,小如也不禁笑了起来。

  马车两边的将士听闻到里面的笑声,开始你我面面相觑,不知为何而喜。

  很快我们就要出都城了,回头望着高高的城墙,一点点的愈来愈模糊。太多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想象中的坚强,太多的时候我们都幻想着能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家作为永久的避风港。也或许能够有那么个人永远站在那里,只要你愿意,他会随时为你遮风挡雨。

  此刻两者,我没有任何一个。

  视线渐渐不再清晰,城墙变得也只剩下了轮廓,是幻觉吗?那高高的城墙上,竟站着一位白衣少年,玉树之姿,俊美如斯。

  转眼已是半个多月,天气也变的干燥寒冷起来。我和小如穿上了厚厚的棉衣以抵风寒,将士们也穿上了厚厚的战甲用来御寒。

  听将士们说已经到达山西境内,再有几天的行程就会到达我们的目的地平城。那里是北魏的都城,而我将会是那里最为辉煌建筑物里所有人的其中一个。

  一路上,我看到了好多的难民,沿街乞讨。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是什么致使他们如此生活,是天灾,抑或是人祸。

  “小如,你看他们。”我掀开车围,与小如说道,“为何闹如此饥荒,这些难民从何而来?”来往的人群,视而不见,仿佛如此情形早已司空见惯。

  “这些难民应该什么地方的都有,各国之间战火不断,自然导致民不聊生。”说话的是随从的小将士,年纪轻轻,十八、九岁的样子。

  “战争,到头来祸害的不还是百姓。百姓没了,谈何统治国家。”我望着路边那源源不断的难民,有些义愤填膺的说。那名小将士也没有料到我会说这些话,看了看我,便又看向前方继续行走,不再言语。我索性放下车围,不再看那些不堪的场景。

  “小姐,为何生气?”小如鼓着圆圆的小脸有些不懂。在她看来,我很反常吧。此时的我不想任何言语。她扒开车围看了看,转而低着头说:“小姐是看到外面那些人伤心吗?不瞒小姐说,奴婢小的时候就是爹爹乞讨将我带大的,之后在一次战争中碰到了老爷,才收留了我们。”说着便红了眼眶。

  我自知碰到了她的痛处,也刚刚知道,小如,这个只有十来岁的小姑娘原来有着如此悲惨的身世。

  我们又走了两天,今晚将在这有些荒凉的郊外露宿。将士们吃了些随身携带的干粮,便开始休息。有的在小憩,有的在一块聊天。走了这么多天,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日子。不出意外,就是他们最大的任务。

  其实坐车子,也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四肢活动都不自如了。我由小如搀扶着下了马车,在周围散起了步。只是下车没有多久,就从旁边走过来名将士,上前说道:

  “姑娘莫要走往别处,只在这附近走走便可。”他一脸谨慎,我也明白,这是他们的任务,我自然也不会为难。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突然明白了一个事实:前面是一个锦绣天成的笼子,而我正一步一步的走进去,还要满怀感激。

  向他点头示意后,我和小如便在周围走了走,但总会在他们的视线之内。将士们继续谈天说地,有说有笑,还在旁边生了一堆篝火,围坐在一起很是热闹。走了一阵子,不免有些乏味,我于是插了个空隙,夹在将士们中间也坐下了。可是他们一个个都看向了我,不再出声,我自知惊扰了他们便说:“我只是想听听你们说笑,不用理会我,你们还如以前便可。”刚开始,他们还是有点不怎么放开了说,可是没过多久就又开始了。我在旁边听的津津有味,自是拉着小如也坐了下来。

  “你们谁见过皇上,我只见过一次,还是在宫门口。那时候大家头都不敢抬一下的跪着,我就琢磨着,做侍卫做了大半辈子,到时候老婆问起皇上长什么样,我不知道那该多丢人。”一位有而立之年的将士啃着干饼,一边向周围的将士比划着。

  “你见到了?就那次吗?”另一名将士问。

  “对啊,我就歪着脖子一直把皇上看了个仔细。”他很是自豪的样子。

  “干嘛歪着脖子呀?”

  “就是,那岂不是对皇上的不敬。”

  “你们傻呀!我如果直视,皇上自然会愤怒。你们知道当时皇上看见我那样看他问了些什么?”

  “问了什么呀?”

  “‘你脖子这是怎么了?’哈哈……你们知道我怎么答的?”

  “呵呵……怎么答的,不会是说陪老婆睡觉睡得吧,哈哈…….”

  “哈哈……”

  他们一个个笑的很是开心,刚开始我听的很明白,可是为什么说道“睡觉”他们就笑成那样。再仔细一想,我就明白了,脸庞不禁有些微烫。看向小如,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她自然不比我这个长她五六岁的人理解的透彻了。

  “别胡说了,我对皇上怎么会说那样的话。”那将士咬了一口大饼反驳道。

  “你说了什么赶紧说呀!”

  “就是,磨蹭什么!”

  “呵呵呵……”他自己倒是笑的止不住,“我就说,刚刚只顾着迎接皇上了,没看到前面有棵歪脖子树,接着我的脖子就撞成它那样了。皇上听了之后‘呵呵’笑了两声,就走了。”

  “没了?”

  “没了!”

  “只是笑了两声?”

  “对,就‘呵呵’笑了两声。”说着他还摆出了一副威武的摸样。

  “嗨——!”

  “真没劲!”

  周围将士不免觉得不怎么新鲜好听,有些乏味。其实我听到“皇上”两个字就已经有些个反感,本以为他们会说些什么他的坏处,没成想竟是敬仰。怕是向我如此对当朝天子有如此记恨之心的人很少吧,并且我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无论是谁都不可能随便说皇上的坏话的,即使心里早已经骂了一千遍,就像现在的我一样。刚刚竟然还傻傻的盼着能听到几句他被人骂的话,看来这辈子都很难了。

  坐的累了,也就站了起来,继续散起了步。他们还继续说着他们感兴趣的事。

  “听说皇上有个弟弟,也就是王爷吧,长的那叫一个俊美呀!胜过女子。”

  “你听谁说的?”

  第5章 平地惹杀身

  耳边的风声有些紧,是夜风来的比较猛烈还是这天要变了呢?似乎还听到一些草丛被践踏的声响,难道出现了幻听?

  “大家千万小心,保护姑娘!”带头的将士一声令下,所有的人便将我和小如严密的包裹在内。此时我放眼看去,一群奇装异服,身着似是少数民族服饰的人将我和将士们团团围住。这些人气势不是一般的猖狂,个个笑意盈盈。

  当然他们气势的来源是无可厚非的,因为他们有着强悍的体魄,个个高大威猛。在他们眼中,我们弱如小猫吧!看到我们将士一个个全副武装,精神头异常高涨,他们不但不畏惧,反而其中那个头领似的人物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这就是那‘野人’的新娘,长的确实不错。兄弟们说是不是?”

  “漂亮!哈哈......”旁边的小兵开始应和。

  “大哥,今天晚上你先尝尝,看这妞嫩不嫩!啊,哈哈......”

  “对对——把她扒光了,仔仔细细,一点、一点的尝。呵呵......”从他们口中吐出来的尽是些不堪入耳的污秽之词。

  听到这些,那领兵的头领更加的狂笑不止。红着眼睛看向我,满眼的尽是淫亵。“可惜呀,可惜,他没有那个艳福。今天晚上,就留于我和兄弟们享用了!”

  “对,等我们兄弟都尝了个遍,再给那‘野人’送过去也不迟呀!大家说是不是?”

  “对——!扒光了送过去做他的新娘!”

  “呜呜......”

  “呜呜……呜呜……”他们一起发着似是庆祝和欢呼的声音。

  此时的我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种种言辞而惊慌失措,因为最为重要的是接下来如何的逃离这里,不能因为他们的声势而失去了方寸。

  当然,我和将士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以免不测。我们无法揣测敌方到底有多少人马,单看现在并没有多少的人,怕只怕我们周围会有他们的营地。如果真的有驻营人马,那我们下面的仗将会打的异常艰辛。

  “小姐,他们是不是那种蛮人、胡人。”小如声音有些轻颤,已是吓的不轻。我亦自知,此次凶多吉少。

  “你们是何方人士,敢阻拦我军去向。”将士中带头的领兵大声问道。

  “我们是谁?我们是你亲爹。做儿子的还不赶紧过来叩头!”那头领说话甚是猖狂,我们这三百多将士,似乎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兄弟们,给我去抓那个女人,抓到了,有肉吃,有酒喝!”

  随着他的大声呼喊,那些人一拥而上,与我们的将士混战一团。领军将士看出情况不利,带领数十名兵士试图冲破一边包围圈,然后带着我和小如向深树林中逃窜,而留下的所有将士用来牵制敌人。深树林是隐藏和逃窜的最好地方,即使还有敌军,我们也会有一线生机。当然,树林之中自身有时也会迷失其中不知所向。好就好在今夜星空当头,我们只要一直向着与北斗星相背的方向走,就没有问题。

  我们的意向过于明显,他们不久之后就开始有所察觉。但是此时我们已经有了突破口,在身边的几十名将士的掩护下,我和小如成功的藏身在眼前这片漫无边际的丛林之中。我们与敌方渐渐拉开了距离,但是我身边的将士依然在接二连三的倒下。对方开始使用箭攻,致使我们能够逃出生天的几率微乎其微。

  不断追赶而来的敌军,被我身边的护卫一个一个杀死。我身边的将士也越来越少,但在这茂密的丛树林中,逃离虽不是易事,但加上黑夜,对方如果想抓我们也不容易。

  我和小如不停的跑,在这生与死的角逐中,我们要赢!

  不知道跑了有多长时间,我和小如的衣服均被划破。周围不再有打杀的声响,天似乎也有些泛白。这时我才发现,在这片荒芜的杂草丛中只剩下了我和小如。

  只剩我们两个。

  在不远处的我们看得到的一片荒丛中,还有一位躺在树边的将士。红艳的鲜血蔓延了他的整个面部,脊背上数只利箭密麻不堪。就在昨天晚上,他还在高谈着皇上,还想着将来老婆问起,可以炫耀一番,炫耀他见到了皇上。如今,却已不再能。或许他的老婆根本就不想知道皇上的模样,最大的希望也就是他能够平安回家而已!

  而他老婆始终想看到的却只是他的样子吧。再好的事,不过一家人过着平淡安逸的生活。

  “小姐,你受伤了!”小如伸出那被枝条划伤多处的小手,探向我的背部。那里衣服和血肉是粘连在一起的。不仅有严重的划伤,还有被箭狠狠穿过皮肉的地方。此时的我才猛然感觉到,我背部的疼痛已导致身体有些站立不稳了。我的意识开始有点模糊,是不是快要死了.......师父你好狠心,都不来看看我!

  “小姐——小姐——!”

  “小姐——小姐——!”

  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不知身在何处。只知道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让我的眼睛有些酸涩痛苦。耳边还依旧回响着小如的一声声焦急的喊叫,似乎不过是刚刚发生的事。

  此时的身体还处在极度透支的状态,所以我依然躺在床上,丝毫不曾动弹,只是用眼睛扫向周边。这里虽不怎么奢华,但看起来非常的整洁干净。此时,那萦绕在空气中的中药气味正强烈的刺激着我的脾胃。

  外面有隐约的对话声:

  “大夫,我家小姐的伤是不是已经完全好了?”这是小如的声音。

  “没有呢,她人还没有完全苏醒过来,即使醒来也要休养几天才好。”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银子了。大夫,你能不能行行好,让我们多住几天”

  “哎——,最多三天,醒了就赶紧走吧。”

  “谢谢了,谢谢了......”

  “......”

  我们怎么会没有银子,只我一件头饰就可以说是价值连城了。轻抬起手摸向我的头发,好长的头发,却已无任何东西。

  我的耳饰,我的项链,我的头钗。

  难道是小如全给那个大夫了,不会的,小如该很清楚那些东西的价值。又或者是——

  “小姐,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正当我思考之时,小如娇小的身子就闪进了房内。刚说完话,那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的流。这几天,她过的很辛苦吧!看到小如身上的伤已没有先前那么恐怖了,想必已经处理过了。她穿了一身破旧的粗布衣衫,那漂亮的衣衫估摸已不能蔽体。

  “小如,到这边。”我拉着她坐在我的床边,“我们怎么会没有银子呢?”这是我目前最关心的问题了,这关系到我们要怎么活下去,如何到达平城。之后,就在我听过小如的话之后便知,接下来的路我们将会走的很艰辛。

  大概情形是这样的:

  我昏迷以后碰到了一对好心的夫妇,他们看到我们重伤在身有意帮助我们。小如给他们了些碎银子以作答谢,他们也欣然接受了。于是我们来到了这家医馆,他们更是对我细心照料,还给我们找来了一些避寒的衣物。小如认为遇到了好心人,可事情却并不如她想的那般。两位夫妇衬小如不在我身边,在我昏睡之时偷走了我身上所有的首饰和钱财。如此动乱之时,想着也是顾自己活命的比较多。小如性情单纯,并不知人心有多险恶。他们没有将我们害死或是变卖已算是幸事了。

  “小如,当真我们没有一点银子了吗?”天应无绝人之路,刚才小如对大夫所说之话,我却不全相信。这丫头虽不聪慧也不会太傻,一点盘缠也没有,应该不会。

  小如马上抹干了眼泪,凑在我耳边悄悄说着:“我刚刚是骗他来着,一是我们还要生活,二是我们的余钱确实不多了。”

  我向她笑了笑,剩下的钱只要能够坚持到目的地就行了,不需要太多。既然在山西境内,那平城应该也不远了吧。我一直有些疑惑的是为何一路上都没有见到北魏迎亲的队伍。这最基本的礼节我想应该是不会少的,但是如今我们到山西境内这么长时间,依然不见他们任何的人。难道迎亲队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遭遇不测么,这——

  考虑到这些,不是我想要嫁给那位“野人”帝王,而是我必须嫁给他,我不是一个人,如果被冠上不守信用的言辞,怕是不但会影响两国交好,还会连累到我的爹爹。

  突然想到之前看过书上的一句话:我若浮沙,轻但无价。借风之力,演我繁华;我若浮尘,空且无身。随雨飘洒,落地为真。

  当一切尘埃落定……

  第6章 与君相见难

  第二天,早早的我与小如便动身出发了,我的伤势已无大碍,结了痂,虽会留疤,但在背上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小如劝我再停留两天,担心伤势会复发。我就向她保证,说现在的身体很好,如果真的复发了就任听她的惩罚和安排。她这才欣然答应。

  我们都穿着粗布的棉衣,有些破损的边缘处花絮还会露出,这样反而更加的安全。再加上我与小如都是男身打扮,将头发高高挽起,用草绳扎好系上一块旧色手帕。面上涂了些泛灰的泥料之类的东西,样子很是落魄,像是逃荒至此的乞丐。向那位大夫问过具体路线之后,我们就出发了。

  路途中不免会遇到一些困难和风险,还会有饿肚子的时候,我们都挺过来了。眼看着离都城越来越近,希望越来越大,我和小如就满怀欣喜。

  脚力终究比不上马车快,一晃又是半个多月了,我和小如今晚借宿在了一家农户。这户人家有两位看起来很是憨厚的大哥,还有一位妇人此时正烧着菜,她应该就是他们的母亲了。我与小如安静的坐在桌子旁边,听那两位大哥在不停的争论。我们不多说话的最重要原因自然就是害怕暴露,有一句话说得好,“言多必失”!如此娘的男音,听多了那就不好说了。虽然他们有时会问我们的看法和意见,我和小如尽量用点点头、微微笑,或者回答单音节 “嗯”、“是”、“对”之类的词汇。实在不行的话,也只是简单的说两句,次数多了,他们也就觉得我们无趣,便只顾着他们两个聊的起劲。

  两兄弟现在又讨论起了什么“蠕蠕”:

  “又打起来了。”说话的这位似是这户农家的长子。

  “这早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我就听说没停止过,死的人都可以装满几个大坑了。”这个应该就是老二了。

  “几个大坑?呵呵,恐怕你走进边部,每踏一脚就是一只头颅。”

  “蠕蠕那些个王八蛋也真是可笑!死得愈多,倒愈勇猛了。一个个赶着去死!”

  “.......”

  “这位仁兄,小弟常年在外,不知你说的打仗,是与什么人呢?”此时我有些忍不住好奇,反而开口问起了他们。他们齐齐看向我,定是奇怪极了我的反应,刚刚还闷闷着不做声响,现在竟这么主动询问。原因自然只有我自己知道,那就是我想要从他们口中打听出些关键。

  “哦,你是外地人吧!看你样子也不像是本地的,就是跟蠕蠕啊,自打我记事,这仗就没有停过。”那位大哥接话道。

  “小兄弟,别听他说的那么夸张,只是有点频繁而已。”另一位反驳道。

  只见那位大哥白了他兄弟一眼,也就不再言语。

  他们话中的“蠕蠕”,难道是——

  “小弟是去往都城吗?”

  “是啊,家父在那等着我呢。也不知道他在那里怎么样了,一直没有什么消息。”

  “都城现在也不太平呢,你还是小心点儿。听说皇帝要御驾亲征,整个京城都戒备森严。人们都小心翼翼的,这国家与国家打仗,最受苦的还不都是我们老百姓么!”

  他说的又何尝不是呢!

  御驾亲征,他要去打仗了。那——

  我忽的站起身,惊得那兄弟两人都瞪大了双眼看着我。是我的反应过于强烈了,接着我向他们笑笑复又慢慢的坐下看了看小如,之后看向那两位大哥道:

  “两位大哥,今晚我们就不多做打扰了,因有急事,就不过夜了。”我拿出些银两放在桌上,接着就让小如收拾行李。两位大哥也适时的站起身,对我的动作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我此时却没有时间多做解释。他们准备要对我说些什么,恰好那位妇人端着一大碗的热汤走了进来,看见我们要走忙把汤放在桌子上说道:“急着走干什么,不住下了吗?”

  “不了大姐,我们突然有急事就不打扰了。”我客气的回应。此时小如已经出来,我就躬身向他们道谢,他们也没有做过多的挽留。

  走出门外,天色黑暗异常,而我们却更要加快脚步了。

  两天,我们用了两天的时间,终于到达了平城。抬头望向天空,这边的天空已不是那么清澈,是天气的缘由吗,昏暗了许多。

  都城也确实比其他地方热闹了许多,很少见有难民的出现。天子脚下,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是不会出现的。即使有,也是寥寥数人,即使出现了大批的难民,也应该会被一些个官员遣散!

  我和小如来至皇宫城门边下,旁边有好多的兵士。此时,我才发现,这么长时间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我要以何方式见到皇帝。

  此时,我是一劫平民,没有身份,没有任何的凭证。单是这些个兵士们,我都无法说通吧!我总不会是对他们说:你好!我找皇帝有点事,麻烦你让我进去与他商谈一下。呵呵......他们会以为遇见了疯子。

  听小如说,迎亲的队伍和我们有约好的地点的。但可惜的是——我不知道,知道的人都不在了!

  “小如,你呆在这边不要乱动,我去那边问一下。”我将所有包裹一并交给了小如,跑向了那些个兵士。

  “公子,你要小心点儿!”

  我走到一名兵士的身边问道:“大哥,最近有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啊?我爹爹在宫中做差,话说伴君如伴虎,我怕他会出什么事情?”说着我向他的手中塞了些银两。一边用我那黑呼呼的小脸笑望向他。

  “小哥不是都城的人吧!”他看了我几眼开口说道。

  “正是,家住的有些偏远,到此投靠亲信。”

  “后天,皇上就要御驾亲征了,没有什么比这更大的事情了。你老父在宫中,只要不出去打仗,哪会用你操心。”兵士收好了银子不再做声。我转身走向了小如,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小如扬起她那同样有些黑乎乎的小脸露出那一排小白牙齿向我笑出了声。

  “今晚,我们得找个地方住下。”我拿过一个包裹扛在肩头。

  “公子,我们不进去了吗?”小丫头一脸天真的问,“我们来这里不是要见皇上吗?”

  “不急!”说着我便起步往回走去,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

  第一次,我们奢侈的住了一家算不上豪华的客栈。换了身好心农家给的干净衣物,洗了把脸,梳洗了下头发。这恐怕是我最脏的时候了,照着镜子苦笑了一下。用盆子里的清水狠狠的揉搓着脸颊,直到满脸都是红彤彤的样子。

  “小姐,那样洗脸会将皮肤洗破的。”

  我湿着脸给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小如被我的模样给逗乐了,也笑出了声。

  “小姐,我给你梳洗下头发吧!”说着就要挽起袖口过来给我洗。

  “我自己来,这个我可以的。”我慌忙喊道,让他人给洗头还真不是我的习惯呢。忙了好大一会儿,整个人终于清清爽爽,干干净净了。小如也恢复了那嫩嫩的小脸蛋。店小二送来了饭菜,刚进屋时不免愣了一下,也难怪,进客栈时是两个黑乎乎的年轻小伙儿,现在却成了姑娘,怎么会不奇怪呢?

  我示意他将饭菜放在桌子上,然后他就退下了。我和小如相视一笑,肚子早就闹翻天了,于是我们开始狼吞虎咽不顾及任何的形象。好久都没有吃过这么饱的一顿饭了呢!

  健康城皇宫上合殿中

  “皇上,和亲的队伍出发已一月有余,却并未有来自魏国的消息,会不会出什么乱子?”一位有点年纪的将军向正在踱步的皇帝说道。

  这眼带桃色的皇上看上去顶多二十来岁,要么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慌乱之色,有少年英豪之相。“檀大人不必担心,我已派人前往平城,应是先后抵达。出了什么事,会有人来报。”

  “是,那老臣并无它事,就先行退下了。”那个女孩子是无辜的,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她出什么事情。殿外的风有些凛冽,吹在脸上撕裂般的疼痛,将军的眼中映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爹爹,‘檀’字要怎么写呢?”小女孩抓着毛笔抬头望向坐在身边的父亲。

  “来,把笔给爹爹,爹爹给你写个样子。”那位爹爹拿起笔写下一个大大的“檀”字。

  “爹爹,为什么我要先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呢?”小孩子的问题总是特别的多。

  “因为,我们只有看清自己,正视自己,才能指正他人。”

  “……”小女孩一副甚是不理解的样子,“正视自己,那要怎么写呢?”

  “呵呵……”

  “爹爹笑什么?”

  “呵呵……”

  印象中总是笑得很甜的女孩是他的女儿叫檀长君,不过早在五年前就已经不在了,一次郊游让他彻底失去了那个最为喜爱的女儿。

  之后,因为有婚约的关系,避免招来祸患便找来了那个与长君有七分相像的女子。慧格师父是他的朋友,也多亏了他帮了一个如此大的忙。

  天色已晚,眼前漆黑一片,他踱着脚步溶进了这无边的夜色之中。

  京都平城

  平城此时处在一片静穆和庄严之中,因为他们的皇上即将出发御驾亲征了。长长的兵士队伍绵延数十里,一眼望不到边际。

  永安宫中

  “崔大人,你说我们此行胜算几何?”醇厚的嗓音,完全不似一十几岁少年所有,气势逼人,不容小觑。

  “皇上,此行胜算在握,无需挂心。蠕蠕小儿,一群蝼蚁。”说话之人虽年纪不轻但肤色白皙,不弱于任何一个美貌女子。

  “哈哈……好,我们这就去看看蠕蠕们如何抱头鼠窜。”

  皇宫城外,兵士们整装待发,只需皇帝的一声令下。

  宫门外

  我和小如一身素衣打扮,在皇宫门边已等候良久。天刮些微风,吹的皮肤很是干燥疼痛。

  此时,一阵强劲有力的马蹄声响从宫门中而来,我知道时机已到。小如帮我把蜡烛点好,我的所有孔明灯便飞向了蓝天。这是我想了好长时间才勉强想出的能够吸引注意力的方法,灯与灯之间还缀有碎碎的布条,风吹起的时候赫然显现三个大字:檀长君。

  宫门外,风沙漫天,我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扇已经敞开的门,等待一个人的出现——

  第7章 命终何已然

  强劲的风声从耳边吹过,一位身穿战甲,神武天将般的男子骑着战马呼啸而来。

  由远及近,我定定的盯着马上的男子没有丝毫松懈的样子。我从兵士手下跻身道路中,不惜巧施拳脚只为夺得注意。不料扑身于道路之上恰逢迎面的马儿呼啸而来,马上之人头戴盔甲,御马跨过我的身躯,荡起的灰尘迷住了我的双眼,那马上之人也渐行渐远。

  我起身,跟着那马儿奋力的奔跑,此时好多的兵士已注意到了天空中的孔明灯。此时的我只愿那奔跑的马儿能够停止下来,那马上的男子能够回头望一眼。因为,我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

  我高声喊着:“皇上,皇上——皇上——。”声嘶力竭,抬起头望向那已飞的很高很高的孔明灯,真的希望它此时不要飞那么高,哪怕坏了落下来,这样就会引来些注意。可是一切并非我所预想的那般,我那大大的孔明灯越飞越高,失去了所有人的关注。白天放孔明灯,果然是个不能再笨的点子了。我复又望向那离我愈来愈远的身影,只恨自己没有两只翅膀,那样就可以毫不费力的追上他,亲口告诉他:我是宋地和亲郡主,我叫檀长君。

  是不是我的良苦用心真的有了效果,因为我看见,那匹马儿真的停下了。

  我的辛苦只需他一个转身来慰藉即可,只需他一个转身,那么我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我跑向那已停下脚步的马儿,此时周围的兵士看我的眼神都泛着狠厉的光芒,仿佛只需那人的一声令下,我便会被他们给捏成灰烬。

  我看向了不远处骑在战马上的男子,此时的他只是抬头瞄了一下天空的事物,然后转头看向这边——

  我知道,此时我的笑容尤为灿烂!

  他的回眸一瞥,让我看到了一双狼般的眸子,散发着妖冶的光芒,摄人心魄。那双眼睛镶嵌在一张轮廓分明,风采异常的脸面中。那个眼神,令我减慢了奔跑的速度。

  当我听到“野人”这个称呼的时候,就没曾幻想过魏国皇帝会是一个怎样风采异常的君主。能够带兵打仗也就顶多不算太老,可是竟然年轻到如此的地步真难以想象。他称得上第二位让我出乎意料的皇帝了,第一个就是那个“桃色眼”。

  如此风采的“野人”,或许之于他也是一种美称。

  我不再看向那些有危险眼光的兵士,而一味的奔跑在街道边的黄土之中。荡起的尘土有些迷眼,我用手掌心将脸抹了个干净,可是却发现手上尽是潮湿的尘土定是将脸涂抹的更为脏乱。

  最终,飞沙还是迷了我的双眼,那飞驰的战马,那飞驰的只剩模糊身影的战马,和那马背上的身影,伤的我泪流满面——

  是我太天真了,我以为他只需一个回眸或是转身就预示了我的成功。没成想,一切远远不够。

  他的焦距不在我的身上,一百个回眸也是枉然。

  失败了——

  我的失败,来源于对自己的高看,来源于无缘。一切的努力和计划都成为了他回眸的一个缩影。土中杂草将我牵绊,我的全身没入一片黄土之中。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小如将我从地上搀扶起来,细声说道:“小姐,皇上已经走远了。我们该怎么办?”

  我好不甘心,见不到他同时也预示着我们接下来的生活将步履维艰。因为,我们的盘缠已经不多了……

  “小如,我们回去把客房退了。所剩的钱财已不多,要尽量节省。”

  转眼又是五天

  我们迷路了!

  此时,我们不知身处何方,从京城出来我们就一直向一个方向走。那个方向是他远去的方向,想不到的是,越走人越少,越走越荒凉。满眼望去,尽是些荒芜的草丛,方圆几十里没有看到有多少的人居住。慌乱的不只是小如,我也是浑身生出无力之感。

  我们稍作休息,继续向前走,向人稍微多的地方走去。这里有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我看向前面,愈向前走,居住的人家愈多。这样我们可以打听下地方,还可以向一些好心人要些东西来充饥。

  此时的我们,已身无分文。

  此时的我们,不是要见到皇上,而是怎样能够延长我们的生命,找到回家的路。

  我们又恢复了之前的打扮,还是只为了安全而已。

  “公子,你在这休息一下。我去那边看看。”我们已经到了一个小镇上,街上零零散散有些卖东西的人。我看向那热腾腾的馒头,只能舔舐一下干涩的嘴唇。我看向远方的山脉,蜿蜒崎岖,隐约的还可以看到未消融的积雪。晚霞映红了整片西方的天空,那红红的雪花,晶莹剔透,美不胜收。亏了我此时竟还有如此好的心境去欣赏美景,仿佛它们能够填饱肚子一般。

  如此美丽的景致,如此广阔的天空,我怎么会忍受的了永远见不到它们呢!突然发现,此时支撑我活下来的理由竟是如此的简单。

  小如已去了有些时辰,我刚站起身要去寻她,便听到左边巷子里很是嘈杂,接着从巷子口处跑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不是小如会是谁。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中年人,一边猛追,一边骂骂咧咧的向我们这边投掷石块。小如拉着我就是一阵疯跑,直到躲进一个狭窄的小胡同,看不到那些人的身影为止。

  “小如,怎么了?”我早已饿的浑身乏力,这一阵猛跑消耗了不少的体力,话都有点接不上去了。

  “小姐,你看!”说着她从里面夹衣里拿出一个热乎乎的东西,那是一个馒头,看起来软软的还冒着热气。我赶忙扭过头看向别处,远处的景致再美,在我的眼睛里都化为了模糊。此时它们都比不过我身边这个的小丫头一半的好。

  我的眼泪在不争气的流下,我在猜想定然是馒头的热气过于浓郁的缘故!

  呵呵!

  掺杂在泪水中的另一种成分是:我们成了名副其实的乞丐。

  “小如,你吃吧!我不饿。”我用袖子胡乱抹了下脸,转过头笑着将馒头推向她。

  “小姐,赶紧吃吧,我吃过了。”但是肚子却不争气的出卖了她。

  我拿过馒头,一分为二,“我们一人一半,同甘苦,共患难。”

  “嗯!”小如拿过那半个馒头,用那张花如小猫的脸蛋冲我笑得异常灿烂,当年她的父母讨来食物喂给她吃的时候,应是她最为幸福的事吧!

  听起来多么的可笑,但一切竟是事实。

  ……

  我们在一所破旧的屋子中度过了一晚。早晨醒来,阳光依然灿烂。我将小如叫醒之后才发现,接下来我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走在大街上,随便打听了几个人,问他们向宋地如何走,没有一人知道。只是清楚了我们已身处山西边境,前面就是漠北高原了。想来他们很少远离此处,对其它地方不甚明白。

  我们漫无目的的游走在这小镇街道之上,听这些人的叫卖,听他们的谈笑。向前走就是漠北高原了,那我们的方向就是向后。

  此时小镇的不远处,走来了一对齐整整的人。

  看他们的着装有些奇怪,这才想起他们的装扮和打劫我们的那伙人有些相似。他们应该是兵士,因为手中都持有武器。我忙拉小如往道路的边上走去。这一行人马并不少,占满了整个街道。来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单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善类。街道本来就有些狭窄,那些人因为走得不怎么顺畅,刚刚进街就开始推搡路边阻碍他们行走的人。我和小如夹杂在这些村民中,亦被推挤的厉害。更甚的是小如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地,我忙拉她起身。不幸的是她的跌倒差一点让推搡我们的那位兵士也来个四脚朝天。于是,便气急了那位男子:

  “妈的,没长眼睛,想死啊,该死的叫花子!”那人一脸的凶狠,骂骂咧咧的站起身。

  我以为他这样猖狂无理也就罢了,但接下来的一幕,怕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只是眨了下眼睛,所有的一切却变了样——

  我看到他的那把长刀刺穿了小如的那副小小的身体,红色的鲜血溅满了我的整个脸部。

  小姐,奴婢叫小如。

  小姐,有我呢!

  我父母也像他们这样,乞讨将我养大的!

  小姐,赶紧吃吧,我吃过了!

  “不——”

  我的世界变成了鲜红,到处都是。满是小如的影子,有呆的、有傻的、有哭的、有笑的。我的大脑也是一片的鲜红,我奋力的抹,却怎么也抹不去。我的泪水,激涌而出,前来抗议这灭绝人性的伤害。我害怕,害怕我的视野之中再也抹不去这片鲜红。

  我抓向那早已染红鲜血的刀子,而那刀子也正向我的心口刺来。我提起右脚,袭上他的腹部,趁机抓过长刀刺穿了他的咽喉。

  这是下山后的第一次与人动手,第一次杀人。

  周围的兵士纷纷举起长刀向我刺来,只需一秒钟我便会死在这乱刀之下。

  “你们给我住手!”

  不知是谁的一声令下,他们都停止了动作。我的心率加速到了极致,头脑的混沌瞬间恢复到了清晰。

  “小兄弟,好样的,哈哈……看起来虽如此文弱,却很是神猛。好!”说话之人从队伍前面走来,对我居然满是赞叹。

  会杀人原来也是一种“神猛”。

  “小兄弟,看来你也是个可塑之才,我正需要你这样的人呢。”

  我抱着小如,并没有理会来人。

  “小、小姐,其实——其实您不是——”

  “不要说话,小如一定会好起——”

  可是,我的话尚未说完,她就没了呼吸。

  “小兄弟,跟着我吧。难不成你也想成为下一个他!”向我走来的男子竟然开始了强制募兵。是他们打仗太缺人手了么?

  是他们打仗太缺人手了吧!

  那如若我不应——

  “……好!”我答应,此刻我清楚的知道只有这一种选择。一点都不敢想象,我的反抗会招来什么后果!

  给小如报了仇,但我依然不甘心。如果可以,我想要他们千倍来还。

  如果可以——

  ……

  我跟着他们走了,师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几套简单的拳脚功夫竟然成就了我被强制入兵的最佳条件。小如的尸体被遗留在了这个不知名的小镇,随风飘散在了这无尽的草原美景之中。或许从此,这里山外的灿烂晚霞就会是小如的笑脸,美丽而耀眼。

  第8章 离若月中天

  漠北的气候异常干燥,寒风刮的似要渗入皮肤。时而晴朗,时而风雪,来得急,去的也快。庆幸的是我穿着厚厚的战甲衣,不然,像我这么单薄的身躯,来一阵强风,被吹走都有可能。

  我的身体,不比这些人,他们强壮威武,高大英勇。我身材矮小,形体单薄,最重要的我是女儿身。一个月的行军,我从不适应到适应,从拘谨到大大咧咧,似乎真的成为了一名男子,与他们无异。领军的头领对我格外的照顾,他说我很有潜力,小小的个子很有爆发力。能够一剑杀死他的兵士的人不多,我就是其中一个。当时我只是看了他两眼,接着还是远望着这广阔的草原,还有远处的风沙缠绵,他此时是得不到我的好脸色的。

  虽然我尽量不显漏情绪,但始终忘不了,小如是被他们害死的。对于他所说的爆发力,我暗自深觉好笑,那只不过是师兄们随便教我的两招防身术而已,从小跟着师父那么长时间,他老人家也没教过我什么。我学到的东西不过是师兄们随便乱耍的拳脚功夫,可是我的基本功是从小练到大的,恐怕这里的兵士都很难比得上。

  战甲穿着有些宽松,可这已经是最小的了。我里面穿了厚厚的夹层,他们都只穿一件棉里衣的,而我却给那个头领要来两件一块穿到了身上,如此看起来我也不怎么薄弱。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这支队伍是要去前方支援,由于战争损失惨重,在前线作战的兵士不断死去,支援队伍的及时赶到也就变成了关键。

  刚开始时,这些兵士们对我不理不睬,因为我杀了他们的战友,成为其中的异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况且我也不喜欢这些人。那个名叫大瑞的头领倒是对我一直有着特殊的关照,所以尽管我身单力薄,他们对我也不敢怎么样。这种视而不见的情形持续了将近一个月,一个多月之后,他们便开始故意给我套近乎,毕竟整天整夜的在一起行军,一起吃饭,甚至一起睡觉。即使是这样,我与他们依然是不同的,最大的不同就是我整天整夜的不离身上的那副铠甲,甚至是睡觉。这件事对他们来说称得上怪异吧,时间一长,他们也就见怪不怪了。既然他们既往不咎的同我搭话,我自然不会不理会,反之,岂不是我自讨苦吃。

  每到一个小村庄或者游牧的部落,我们都会美美的好好休息一番。

  远远的,我就望见前面有些个参差不齐的帐篷,这是我们途径的第四个这样的部落了,单是看到帐篷和牛羊,我就感觉全身松松散散的。大瑞命令队伍此处休整,我们于是都停下来,卸下马背上的帐篷,忙着将它们支起来。还有些人找来许多的干柴,生了好大的一堆火来取暖。一部分人前往不远处的部落走去,我自然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记得第一次休整,我还以为他们是向村民讨要些水或者食物之类,但是当他们扛着一只只的牲畜回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还是将他们想的太善良了。那些个牲畜浑身上下血淋淋的,显然是刚刚被宰杀过的。多达几十条牲畜,如此之多的数量,“讨要”这个词汇怎么会合适呢!他们用长刀割成块状,用找来的树枝一块块穿起来架在篝火之上烤着吃。对于他们的行径我从愤慨直到司空见惯,甚至于适应了他们的生活方式,那就是:大口的啃着羊腿,大口的喝着烈酒,大声的和他们一起说笑。

  “长君,我以前只注意到你脸挺小的还黑乎乎的,脏的要命,想着是不修边幅。可你这手却如女子呀!哈哈……虽也不干净,不过看上挺嫩的啊!哈哈……”大瑞领兵很喜欢开我的玩笑,此时他无意中盯上了我端着酒杯的手,便开始大做文章,然后将他的新发现说给一边的兵士们取乐。

  “哈哈……”

  周围的兵士,喝着笑着作为应景。其实我知道,他们谁也不会对我的手感兴趣,只是没有谈笑之料,顺便拿来下酒而已。我也不介意,因为这样的事时有发生,他们之间还会谈笑玩乐,反而这样表明他们把我看成了其中的一员。我自当也做以回应,供他们闲着下酒:

  “呵呵……大瑞领将这是褒呢还是贬呀,是说我过于凌弱吗?要说我也不清楚,怎么我这手就长得水灵灵的呢?呵呵……”我附和着说笑,与他们无任何异常。

  “长君好生玩笑,我可不敢小觑你这双小手啊!哈哈……我们都知道它蛮着呢!”大瑞拿起一整壶酒与我的酒杯相碰,然后仰头饮尽,如同饮水一般。一边的兵士也互相敬让,噪杂的说笑在一起。周围几堆篝火边上的兵士,听闻这边的笑声也纷纷扭头看向这边。接着就又各自饮用着各自的酒水,吃着手中的大块肉食,笑着不知何年何月的异人趣事。

  酒,是个好东西。如此寒冷的地方用它来驱寒不失为最好的方式,不爱上它都难。

  漠北的夜晚较之白天更为寒冷,我常常半夜被冷风吹醒,又在冷风中睡去。我的脸早已经因为对气候的不相融洽而生了冻疮,有的还结了厚厚的痂,面容不复以往的娇嫩,甚至可以称得上毁容了。

  远程行军是异常艰辛的,之于他们这些常年在外行军的人有些还会承受不住在中途病重而死,更别提我这个从没有受过战争侵扰的人了。这种旅程就是在刀刃上行走,步步刺痛着我的每一个神经。一路上还多亏了那位大瑞领军的多加照应,不然我早就一命呜呼了。在他的眼中我是个可塑之才,是他需要的一个杀人工具,他自然不想还没有派上用场就白白的给浪费了。

  逃走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单凭自己似乎有点困难,师父从小告诫我说,没有把握的事情不要去做,所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是顾好小命要紧。

  终于,我们在又行走将近大半个月的时间之后的一天傍晚,看到了不远处篝火通明,接连不断的帐篷一个挨着一个,大大小小,不下百座。在其中来来往往的兵士,有的饮食,有的还包扎着伤口,有的随地躺在那篝火旁边休憩。

  我望向头顶那高远的闪着明亮星星的天空,它有着夺目的绚丽,满天星星的夜色如此诱人,但是生活在这烂漫夜色笼罩之下的人们,竟如此的不相融洽。

  “哈哈——”大瑞一声长笑,“哈哈——”转头对着身后的兵士们又是一声长笑,“我们到了!兄弟们我们与大军会和了!”

  “呜呜——呜呜——”我跟着他们一起,同他们一样,发出奇怪的欢呼声,高兴的,兴奋的声音。我兴奋的出发点与他们不同,我兴奋,只因在如此恶劣的风霜雨雪、如此踩在刀刃上的行军旅程中,活了下来!

  大家整理好身上的装束,牵着马匹奔跑向那近在不远处的帐篷。

  “将军,将军,我们回来了,将军——”

  大瑞大步的带领我们向一座较大的帐篷走去,帐篷旁边守满了兵士,想必里面住的就是他们的最大头领了。

  他也是我将要效命的最高将士吧!

  在距离那顶帐篷的不远处,大瑞摆手示意命我们停下,然后他独自走了过去,同守门的兵士打招呼通报。我们自觉的并列成了长长的四排,我就站在左起第一排的第一个位置。

  我远远看见帐篷的门围被掀开,走出来一位同是穿铠甲的男子。因为我们离那顶帐篷有些距离,就没有看清楚他的相貌,只大致上知道他同周围的这些人一样高大勇猛,体格健壮,令人生畏。此时他正同大瑞聊些什么,大瑞一脸笑容灿烂的样子尤为夺目,仿佛见到了仰慕已久的大人物一般。

  没过多久,两人便一同向这边走来。

  我不时的会听到周围兵士们小声议论的声响,说起不远处走来的这位将军,他们一个个有着同大瑞一样的表情,仿佛他们谈论的是神邸一般,“这就是大檀的得力助手月离大将军,听说他曾单骑数十里深入敌军手刃数百兵士。毫发无损的回来!”

  “呵——这么厉害,怪不得人人这么怕他,大檀任他做大将军呢!”

  他们赞叹这位将军的语气如同我小时候所听到神话故事里的英雄人物般那样的惊讶,讲述的仿佛是一个传奇故事。

  转眼两人已经走近,我也将他看了个仔细。

  这是我第一眼看到的月离,我没有听到他此时在对我们讲些什么。只是盯着他那张脸看,因为在这广阔的漠北大草原上,风沙漫天,凛冽异常,他的皮肤却水润异常。更令我想象不到的是,他们口中如神圣般的大将军竟是如此的年轻。他个子虽高大威猛,但并非我想象中的胡子拉碴历经沧桑的中年人士,整张脸看起来圆润洁净,轮廓分明,美目如剑,容颜绝色。他的样子和我想象中的大将军差了十万八千里,呵呵,大将军——原来如此的俊逸,如此的年少。

  他笑容美好的样子,让人不忍打扰。

  他口一张一合,说了些什么我全然不知,处在小小吃惊状态之中的我一直没有回过神去认真听他的说辞,想必周围的兵士此时同我一样,吃惊于他的年少和俊逸。

  直到他转身离去,我才晃过了神,盯着那离去的宽阔脊背盯了好久。

  之后,我同他们一样站在那里,站了好大一会儿,他们聊天,我在一旁听。听着身边兵士们谈论着他的风采绝世!

  然而听入我的耳中,仅仅化为了几个字:如此风华卓越之人,也会杀人!

  第9章 索然酒中味

  在漠北南部的数百里之外,同样的绵延百余座的帐篷,在大草原的风沙之中,张扬着它们的个性。

  在其中的一座军帐里,一男子秉烛看着一本书,旁边桌子之上放了壶暖暖的热酒以供驱寒。他轻轻地翻弄着书本,不甚乏味的看着。眼前却是浮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他不明白此时为何会有如此情形。出城的那一天,似乎比以往热闹了些许,他眯起锐利的眼眸轻笑了下,居然会有人冒着胆子放飞东西玩耍。好生奇怪的追着他跑的女子——

  “皇上,夜深了,让老奴伺候您休息吧!”随行而来贴身伺候的太监小心的提醒道。

  “不急,朕稍等片刻自会休息,你累了就先下去吧!”这位帝王看出随侍忙了一整天,想必也身体乏累,就摆手让其回去休息。

  “老奴侍候皇上!”此人也不敢如此这般,就央求留下侍奉君主。

  “不必了,退下吧!”他又一次摆手,示意其退下。这位公公也不敢再多加造次,就移步离去了。烛光摇曳,暗黄朦胧,他将书本放下端起一杯酒站起身走向窗边,望向小窗外那高远的天空,似是要将它穿透一般。

  此人便是北魏三世帝王,鲜卑拓跋氏,佛狸。

  佛狸此次带领三十万大军深入漠北,横扫敌军,将敌军节节击退。对方从最初的猖狂无比,变成了目前的小心翼翼不敢轻举妄动,即使如此,仍不能放松警惕。明天还将会有一番厮杀,兵士们此时正在休整,伤亡虽不严重,但他们实在太累了,需要好好地休息才能很好的作战。

  两更已过,月亮已经悄悄的移至另外的半边天,他却还无困意,便走出帐外,随意踱步。灰黄的灯火将他的脸映的有些绯红,抬头看向天空,广袤无边,隐隐风声吹过耳际,反而惬意而舒适。突然他纵身风般的飞向马棚,骑上那陪他征战数十场的马儿狂奔在这辽阔的大草原上。他用力的鞭策着马儿,骤风般急旋而过,浩气荡然,生猛若兽。而面容却妖冶惑人,罂粟花般的漂浮在这漠北的风沙之中。

  驰骋若飞鹤之姿,荡荡不似凡众。

  夜深冷清,冷清亦如那飞驰的背影。

  超然身形,孤单无以名状。

  健康城皇宫之中

  “皇上,我们去北‘和亲’队伍,没入山西之后莫名消失。末将猜想恐是遭遇不测,沿路看到有些死亡的将士,着衣似我朝兵士。但并没有发现长君郡主的尸首,怕是被不明敌军所获,已生死不明。”这位将军将一路的情形大致略说一番,然后等待皇上指令。

  皇帝表情严肃,三百多兵士全部遇劫杀,这种情况是他所没有预想到的。他想过有可能会遭阻截,可他派去的人个个武艺超群,他们途中究竟是遇到了些什么人?长君生死不明,那么精致美丽的女子如果遭遇不测岂不是太过可惜了。此次和亲早在先帝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定好,目前他刚刚继位,要将时局稳定下来,此时又是最佳时机。但是一切似乎都乱了,要怎么处理才会更加的妥当呢?他走向那把龙椅,慢慢坐下向站着的那位将士说道:

  “修书一封,快马前往魏国都城,就说——就说‘和亲’队伍在贵国境内惨遭异人毒害,非我不诚,望太武陛下详查此事。同时,我朝上下对此事也深表痛心,事情不妥之过亦有之,望能见谅。”说完挥手示意其退下,神色肃然凝重。他不明白此次事件,敌人针对的是谁,意图又是什么,难道是想引发两地冲突,故意为之?

  一位将士快马飞往边疆漠北之地,沿途换乘,不分昼夜。

  十天之后,北魏平城

  “报——都城加急书信,望皇上读阅。”此骑士旅途劳累之感溢于言表,但满脸风霜的他并没有忽视任何一道礼节,他在佛狸帐外低头跪拜,将书信呈于双手之上。帐内走出一位公公,接过书信,然后呈给了佛狸。

  军帐之内,佛狸阅之大怒:“定是柔然小贼,滋扰生事,挑拨矛盾。雕虫伎俩,何以为惧。修书宋地,说闻此讯息,深感悲痛,长君之事发,非吾所愿见,定当彻查,以慰亡灵。”当然,他的怒气并非遗憾于未曾谋面就已遭毒手的美人,而是源于下手之人的猖狂,在他领地上如此的肆无忌惮,显然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佛狸愤怒的拔出佩剑将眼前的桌子一击分成了两半,桌上的纸页因此纷飞了满地,变得尤为凌乱。

  这是我来此地的第五日。

  几日来兵士们在前方不断的杀敌和被杀,我有幸还没被派往战场,厮杀敌寇。但我知道,那样的日子也不远了。

  空闲时间我会在周边散散步,因为要熟悉地形的缘故,这个地方之于我是完全的陌生,脱离这个群体,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我的动作不能太大,不然被周边的兵士怀疑盯上,想在这里活命都很难说。几天来,我看着周边都是相似的情景,一座座的山看起来长的都是一样,所以我不得不考虑用张纸将这里画下来,以免到时迷路。

  此时,我已很清楚明白的知道,他们所对付的敌人正是北魏,而他们的皇帝也正是那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我的丈夫。呵呵——,多么富有戏剧性的情节呢!

  远处高山曲折绵延不绝,一眼望不到边。

  “在看什么呢长君?将军刚刚赏我些肉食,好香啊——哈哈……赶快过来我们一块吃,那么多我怎么会吃的完。”即使我不回头也知道背后说话之人是谁,他是我在此结交朋友中的一位,名叫尔绵拿,他为人忠实,待人宽厚,最大的缺点就是喜好饮酒,并且饮酒无度,最大的优点自然也是饮酒。我不喜欢这里,并不代表我不交朋友,没有朋友会寸步难行的。我对于他们的情感谈不上纯真的友谊,也不知道他们对我的感情用哪个词语诠释比较恰当,是相处融洽的战友,还是比较谈得来的朋友,亦或是情同手足的兄弟。

  他今天刚刚从战场上回来,杀敌勇猛,深得月将军赏识,自然赏赐不乏。几天来屡创战功,每次他都邀我与他一同分享,我也盛却不恭。

  “拿兄,可有带酒水?”来此之后,我已习惯饮酒,一是为了饭食,二是为了驱寒。高原气候不是每一个涉足此处的人都能够很快适应的,像我到来的最初感觉就是呼吸不怎么顺畅,缺氧现象尤为严重。现在就好了许多,说实话,我很喜欢这里的花草,漫山遍野的花草,如果某一天我离开了,最为想念的应该就是它们吧!

  “哈哈——我怎么会把这个给忘了呢!”说着左手伸向背后腰间,转眼一壶酒就放在了桌案之上。“来,我们吃肉喝酒。”

  “呵呵——好,为兄先敬你一杯!”说着将我俩酒杯都斟满,端起一杯一饮而尽。

  “君兄好酒量,我也敬你一杯。”说着也是端起酒杯,如我般一饮而尽。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所谓的好酒量不过是逼出来的而已。

  “哈哈——”

  “呵呵——”

  帐外寒风凛冽,帐内我们畅快的饮酒吃肉。

  “谁在这里喝酒吃肉来着,如此幸事,也不邀我一同分享啊!”掀帘而入的是大瑞,看到我们桌案之上的酒食,也是禁不住诱惑。“在门外我都闻见酒香了!”

  我起身从后面拿出一坐椅,邀其坐下,一同畅饮。“不是我们把你忘了,而是你贵人事多,不敢多加扰乱而已,呵呵——”

  “君兄真会说话,哎——忙得我饭都没得好好吃一顿呀!”说着径自抓了一块肉就放进了口中细细品尝。“这肉味道怎会如此鲜美,你们从哪里得来的?”他不禁又拿了一大块放进了口中,一边寻着酒杯倒酒来喝。

  “大瑞兄好口福了,这可是月将军赏赐之物。赏给战功卓卓的尔绵兄来着。”我适时的将尔绵拿夸耀一番。

  “哎呀,那我可是大饱口福了,哈哈——”端起酒杯与我俩相碰,我们三人同是一饮而尽。

  “大瑞兄多吃些,长君食量甚小,所食不多,我们可不要浪费了将军的一片美意。”尔绵拿起酒壶又向我们斟酒。

  “哈哈——尔绵兄美意,我也不能推却不是。哈哈——”

  “哈哈——”

  “来我们喝酒——”

  “好!”

  “哈哈——”

  ……

  ……

  风沙若渴,我们饮酒笑谈,气氛竟是如此的融洽和谐。我疑惑于同他们一起竟让想起了“融洽”这个词语,但是除了这个词却没有更恰当的了。之后我便明白,我不能一味的将战争带来的罪恶附加在参与其中的每个人身上,他们也是实实在在的受害者,不是么?

  只是一瞬间,我那被阻塞的情感便一下子通畅了——不管以后我们何去何从,至少此刻有那么的一瞬间是真实的。

  第10章 惊慌撩春色

  将军帐中

  “月将军,敌方军士凶猛异常,明日之战恐我军身体力乏,难以支撑。我们是否将此告知大檀,派军援助。”一名领军对于现在的形势感觉有些不利,便向大将军禀报提议。

  “不用,我们可以想一下办法。现在军中还有些休整的人员,我们可以将所有兵士分成两部分,轮番作战,让他们稍作调整和休息。对于作战勇猛之士,重赏以钱币,其它贵重之物也可。立功之士,不论大小皆有赏赐,勿以吝啬。”月离将军将用兵之道授之,“你退下将其办妥,另外加强兵士的战斗力,提升攻击性,让他们多加操兵训练。”

  “是——”领军将士领命退到帐外。

  月离紧随其后也出了帐外,看向周围疗伤的兵士们。打仗亦非他所愿,搅于这纷乱之中,只为报答一份情。他也想着,月烛帐暖,春宵意浓。大檀好战,涂毒百姓,惊扰苍生。可若不战,如此乱世,亦不会太平,局势所迫,局势所迫!

  弱肉强食,谁能止歇暴戾于纷乱呢?

  ……

  我从帐中走出意欲寻些水来洗下里衣,外面的衣物我可以十天半个月穿在身上,可里面衣物无论如何也要干净些,不然与兽类不就无差了。却不料迎面撞上一个男子,我忙做歉意,恨自己太过莽撞。也没细看其它就想要离去,背后之人道:

  “小兄弟,打些水过来,送我帐中。”事前我还有些纳闷着谁如此言语命令,当我转身抬头看向他的时候,也正好遇上他投来的目光。我瞬时不敢抬眼,低头道:“是,月将军!我这就去。”说完小跑离去。

  好不幸,出门不利,居然遇见了他!月离的眼眸锐利异常,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搞出乱子。如果被他发现我的身份,日子就不好过了。我跑向烧热水的帐篷处,拿出器皿盛了些水快步走向将军营帐。到了帐外说道:

  “月将军,您要的水我已经端来了,是否需要端进去。”

  “进来吧!”清朗的男音从里面传来,我掀开布帘进入了营帐。

  里面不若我想的那般豪华奢侈,只是简单的桌椅和衣架。不过想来也是,如此战乱哪还讲究来着。月离此时在正面的桌边坐着,桌几之上放着一壶酒,他正在自饮自酌。看到我进来放下酒杯说道:“放那边吧!”他手指向左边一木架之处,想必是要洗漱来用。我将水放到架子上说道:

  “月将军,如没有其他事,小的就先下去了。”说完就要离去。

  “家是哪的?”不料他却问起了我的身世。

  “我家在大漠以南,游牧为生计。”身不由己,此事确实不能以实相告。我抬头看向他,他并未看向我这边,似是思索些什么。突然有种冲动,想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而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月将军,在想些什么?”

  “呵呵——”他却莫名的笑了,“年纪小小,看不出来如此大胆,敢直言问我所想,你可是第一个啊!”“不过不用害怕,我不会怪罪与你的。你的胆识正合我意。”说完他自斟上酒,小抿一口又说道:“小兄弟是否刚来不久,看着如此面生。”此时他才盯着我仔细的瞧。

  “如将军所言,我是半个月之前由大瑞领兵带来前来支援的兵士。我们几乎没有见过面,所以您才会感觉陌生。”我细细与他详说。

  “原来如此,多大了?”

  “回将军,刚行过免冠之礼。”

  “呵呵,看你身子骨不怎么结实,要多加训练。好了,退下吧!”

  “是!”我转身掀开布帘出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月离帐中

  月离走向那盆冒着热气的水,现在可以好好的清洗一下伤口了。

  他退去铠甲,白色里衣渗出的血液变的已经暗红,并且干在了衣衫上面,周边不断的还有新的血液流出。月离将一块布放进水盆中开始清洗,身上早已有密密麻麻的疤痕,再多几个也无所谓。这一刀是那个野人的杰作,前天的那场战争他们这边伤亡很多,但是他不能让手下人知道自己的伤势,不然就——

  ……

  ……

  我从月离军帐中出来就开始有些后悔,当时放盆子旁边的桌子上有些个纸张和笔墨,我想也只有他那里才会有这种东西了。如果用偷的,怕是过于冒险,倒不如光明正大的要。

  对,我再给他端些热水也未尝不可。向他讨要些纸张笔墨应该不成问题,就说——就说自己想要练字好了。

  可是当我再次走到他的门前,却犹豫了,我在想着这样做会不会让他觉得我很奇怪。我这不够聪明的脑袋难道就没有更好的方法了么?

  还是回去仔细想想的好。转过身,怦——

  哎呦——我的妈呀!

  这是哪个兵士搭的帐篷,我的脑袋恰巧碰上了上面多余出来的一截棍子!

  “谁?”

  “额,月、月将军,是我——给您送换洗的水——”

  砰——

  满满的一盆子热水从我手中掉下,月离有些吃惊的看着我,我亦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我想着既然被注意到就干脆进来,可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如果知道打死我都不会进来的!

  我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冲出了帐外。

  “小兄弟,小兄弟你怎么了——”任是他在背后怎么的叫,我的脚步都不曾停下。我很想当做若无其事,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我做不到。

  天!明日要张针眼了!

  这次我不但没有拿到我想要的东西,还出了这么大的丑,可真是出师不利呢!

  我们被通知从今天开始就要整队操练,由领军将士亲自带队。队伍一分为二,分别由两位大领军带领,下面还有一些小的头领。

  我与尔绵拿并未在一队,但幸好的是我有另一个好友与我作伴,他叫阿伏干希,在军中对我很是照顾。他说我很像他在家的小弟弟,柔柔弱弱的样子,也多亏了他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才没有被抓来从军,可怜他生的结实,十三岁就开始跟着军队作战了。

  他还说,看见我就有想要保护的感觉。我只是微微的向他笑了笑,露出我那一排洁白的小牙齿。伸出拳头打向他的背部道:“谁让你保护,将来还要靠兄弟保护你呢!”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战场上并肩作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不论谁保护谁都会是死路一条!

  “战士们,现在像我这样,拿起你们的大刀□□。”我们照着他的样子将长刀紧紧握在手中,如命根子一般。

  这大刀不比小时候经常玩耍的棍子,拿着很不舒服。

  “啊!——”他向我们比划了一下,兵士们也开始跟着他有样学样。

  “啊!——”

  “啊!——”

  ……

  “那位小兄弟,把刀抓地紧一点,你的刀怎么看起来摇摇晃晃的不听你的使唤!”

  “呵呵——”下面一阵哄笑,我知道我出大窘了。但我马上使出所有的力气,抓着长刀,头扬向蓝天大喊一声:

  “啊!——”

  如此一来,周围的兵士就不再看我,恢复了操练。领军将士对我点头表示满意。接着就又开始指向其他兵士,说其不足。

  整整一个下午,我们就在这样的挥刀,举刀,两人互打中度过。

  这也是我第一次拿刀,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成为了屠夫。这把刀好亮好亮,明天亦或是后天,它的上面将会沾满鲜血,一滴一滴倒映出的都是不同的脸。并非我想要杀他们,而是如若我不行动,那么自己就会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战争就是这么的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看向操练过后正在一旁说笑休息的兵士,他们的笑容我感到尤为的刺眼,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是怎样的一种心境,那种笑容代表着什么,是无奈、是麻木、还是兴奋——

  好奇怪,呵呵,我怎么会认为他们看到鲜血会兴奋呢?

  我的胳臂从刚开始的疼痛变成了麻木,我的手心从刚开始的渗血到最后结成厚厚的颊层。我同他们一样,整整一个下午都在不停的做着模仿杀人的运动,不停的在做,不停的在做,试图让每一个杀人的动作都看上去那么的顺手。

  直到最后我的整个身体都变得开始麻木,开始没有知觉,但是我手中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的迹象,仿佛已被模式化。

  阿伏干希看到我不停滴下的汗水,不停的询问着我有没有事,我看着他的眼睛,只是简单的摇了摇头,与他对打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因为我害怕一旦停下了,我就再也无法拿起来。阿伏干希只是一味的盯着我滴下的汗水看,盯着我那被汗水浸湿的发丝看,然后说着关于想念他弟弟的言词。或许是真的很像吧,看到我才会让他对弟弟感觉到如此的思念,那深深的思念只需他一个眼神就已经被暴露无疑了。第一次,我为被人当成了替身而感到高兴,只因为减轻了一个人的孤单和寂寞。

  我终于熟悉了一系列模式化的杀人动作,我也在想象着,如果几天后的战场杀人杀到手臂僵硬,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第11章 轻锁你深眸

  第一次操兵,我浑身上下仿佛散了架般,十分的疼痛难忍。夜间睡觉不免来回的翻转,惊动了旁边休憩的阿伏干希。

  “长君,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事,我只是第一次操练,不免有些不适应,浑身疼痛,有点难受。”深夜将他惊醒并非我所想,可是真的是疼痛难忍,而且我有种明天就要躺在床上度过的预感。

  “我刚从军第一次操练时,也是浑身不好使。但看似没有你严重,我去帮你找些药水擦洗一下,想必有些地方肿痛,会让人有些难熬。”我正要叫住他,不想他行动非常的快,仅披上一件里衣,就走了出去。我疼痛的无法起身,复又躺了回去。

  不消片刻,他便拿了药水过来,还有一盆热乎乎的暖水。我看到他脸色已冻的发青,赶紧拉着他坐在床上,将厚厚的衣物给他披上。只是这样,仿佛就已经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他向手上呼了下热气取暖,接着拿出从别处取来的药水,将其滴入木盆之中。紫红色的药水在盆中散开,像是一朵朵美丽的小花。那红色的药水一滴一滴的散开,很快盆中所有的水都被渲染成了这种颜色。

  “不要看了,赶紧脱下衣物将你已经红肿的地方好好擦拭一下,不然你明天很难再操练的。”他催促我道。而我此时确实有些犯难了,女儿之身如何能够在他的面前呈现呢?

  “看我干什么,那要不我帮你擦拭吧!”他说着就伸手想要退去我的衣物,我急忙拉紧将他推开,力气似乎有些大,阿伏干希险些从床上掉了下来,我慌忙又伸出手将他拉住,恐其责怪遂赶紧说道:“刚才对不起,我自幼有一种怪癖,如何也改变不了。就是不喜与他人碰触,不然总是难以入眠。”

  他眼睛瞪得圆圆的有些吃惊的说道:“这是什么怪癖,不会是被什么诅咒了吧!”

  “自幼便是如此,确实不知为何,想必就如你所说的那样吧!”于是我顺水推舟,将这谎说了个圆满。

  “你应该请人给你做做法式,驱驱邪气。我说为什么你睡觉总是将自己裹得那么结实,像是怕给别人看了去,原来是这样。好了,不说了,我先出去溜达一会儿,你洗好之后我再回来。”说完拿了厚厚的衣物便出去了。

  我松了口气,幸亏只是我两人在一间帐篷,如果是住了十来个人,岂不是他们都要出去吹风。

  这是我向大瑞求来的特遇,说我不喜人多,顶多两人住一处,如此一来我可以得空办一下女儿之事,因为另一人总不会一直处在营帐之中,但人多就不好说了。大瑞一直对我照顾有加,就将我与阿伏干希安排一处。此事我还大力向他感谢了一番,却没成想会发生今天如此情形。

  我赶紧将布帘掩好,退下衣物,将药水涂抹向红肿之处。药水甚是奇特,不消片刻,我便感觉轻松好受了许多。我将所有的药水用了个干净,穿好衣物,稍作休息便走出了帐外。外面的风好大,这里的夜晚异常寒冷,这么多天来我也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大草原的天气。以前也就是听小如说过一些关于大草原的故事,但真实的感受起来竟是如此的恐怖。不过还好的是周围都是山,有山围绕着,即使风再怎么大也会被阻挡不少吧,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论断。

  透过漫天的飞沙,我看到不远处的阿伏干希两袖互相交叉,夹着脖子,戴着帽子一遍一遍的在外边小跑,这种方式应该可以变得暖和吧。看到这样的情景,我的心中尽是酸涩和感动。忙向他摆手,示意其进来,他便踱着小步向我这边跑来。

  之后我便常想,像阿伏干希如此善良美好的人,如果老天不善待他都会说不过吧。如果他今后有了什么不幸,在我的心里也会种下造就他不幸原因的恨意。自从我记事开始,我就曾发誓,要对每一个善待我的人好,即使仅有一分,如果可以我会还他十分。当然,如果一个人给我一分的坏,我不知道我会还几分,可能是一分,可能是十分,也可能是很多很多,更或者我会选择忽略。对于恨,深浅我一点也把握不了。不知道这能不能够称得上是一种善良。虽然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归属于善良这个区域,但每个人总会有这样的劣根性吧,那就是总是认为自己的过失是应该被别人给原谅宽恕的。就像如果在未来的几天之内我杀了人,我依然会认为自己是可以被原谅的,因为身不由己,这就是我的借口。

  即使是生性残暴之人,在他们内心的某一个地方也是会有善良的种子吧。只不过是大都被我们给忽略了。如果你恰好遇到了那个人最为善良的部分,就算是你的幸运,如果没有遇上,也并不能称为不幸,因为如果单是这样就被称为不幸的话,那不幸的人岂不是太多了!

  第二天清晨

  今天是月将军亲自领军操练,兵士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兄弟们,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不能手下留情,错过了任何一个攻击对方的时机,很有可能下一个死亡的就是你。所以,战场上既要自保,也要攻击。其实,攻击就是自保,自保也就是攻击。简单的说,拿着手中的长刀不断的刺向敌方,刺向你认为可以致命的地方。”月离将军说了一通战场上的军事理论,从一个身经百战的人口中说出来的话,怎么会不正确呢,战场应该就如他所说的那样,你不杀人,就会被人所杀,两者不能共存。

  “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同我一起,啊!——”

  “啊!——”

  “啊!——”

  “啊!——”

  ……

  ……

  我望着他用力挥舞着的手臂,上次,我明明看到了一道好深好深的伤口,并且还不停的流着鲜血,我不认为这么快就已经好了。作为一个将军,他不能让他的兵士士气有一丝的影响,但是这一点,他就要付出比常人多出好多的牺牲。

  我紧紧的望着他那张绝色的脸颊,将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尽收在了自己的眼底。我以为自己站在这么多的兵士中间,如此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看不会被发现,但是接下来我便知道自己错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在几千名兵士中间紧紧挟住我观察的眼神的,总之,我竟是那么容易的被发现了。

  都怪自己的过于莽撞,导致了现在的窘迫。被人抓包的感觉还不是一般的特别,我拿着刀剑狠狠的戳向对方,不幸的事情又发生了,我看到好多的鲜血从那位兵士的肩膀上流出。老天总是这么的不厚道,这次我是真的闯了祸了。

  我忙放下刀剑走向那人的身边,他叫康田,我是认得的。我的脸上装满了所有的愧疚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却不料他用一种很是奇怪的眼神看向我,然后说道:“没什么好慌张的,这么一点小伤,不值得这么慌张。”是我将他弄伤了,他竟然说自己不值得别人这么慌张,他那种深深不屑的表情无论我怎么琢磨,总是不能够理解。

  很快我们这边的小动作被月离发现,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并没有看我,单单问候下康田就离开了。他这样做我应该庆幸的,不是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却是想着他能够将我大骂一顿就好了,那样我也不必如此的看到他就那么的别扭,看到他就想到上次的不愉快,那样我就会时时刻刻的认为他是将军,小兵出错了被骂是应该的,那样我也就不会吊着一颗心,总以为他的默不作声是因为发现了些什么,而那些可能被发现的秘密会将我给——

  我时常陷入身份被拆穿的不安之中,无论如何也走不出来。我知道这种状态不利于我的行动,而且还有可能更加容易的被人怀疑,但是让我做的自然,确实做不到。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到那时,我可能会被当做犯人般被审问,也可能被当做玩物般被戏弄,即使在我看来他们不会这么做,但总有那么一个时刻我会想到这些,然后让漫无边际的不安袭上全身。

  我知道,我将所有的事情想得过于恐怖了,但是总是忍不住的一遍一遍去想,然后幻想着会发生的场景。所以,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将我的思绪完全搞乱,我应该尽快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我不怕上战场,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杀人,杀人。

  最近这两个字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所以很有可能我所有不安的来源只因这两个字也并非不可能。

  一切都搞得我好乱,好乱——

  第12章 染色的杀戮

  我醉了,从看到尔绵拿如酒葫芦般向这边走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会醉。原因不在于尔绵拿是个酒葫芦,而是明天就要上战场了,你说,我为什么不醉!

  当时我们刚刚操练完毕,我正准备回营帐休息,但是背后的一声“长君”让我定住了身形。尔绵拿晃悠着向我走来,于是我也抽身向他的方向走去。看他一脸笑嘻嘻的样子,似是又得了战功一样。

  “什么喜事,如此高兴!”我先开口问他。一边将他身上的尘土拍落下来,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却是看着我的手立马抓住“唉——”了起来:

  “长君,你这手怎会如此之小,那大刀你是怎么拿住的?”他一脸迷惑。

  我说:“自然是用手拿着了,别看它小,有的是力气。”说着一拳顶上他的胸膛。他哈哈大笑起来。“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他似是故意装着糊涂。

  “就是为什么您老人家如此的高兴啊?”他这笑容来的太奇怪,平常都不这样笑,今天这笑容好傻好傻。

  “呵呵——”他却又开始了,像是做了大半辈子的老光棍要娶妻了似的,“想知道为什么么?”

  “废话不是!”我白了他一眼,看不出来这小子竟然这么会卖关子。

  “想知道就陪我去喝酒!”说完搂过我的肩膀就向他的帐中走去。我就知道,只要他遇到了高兴事准会喝酒,难不成又得了赏赐?可是不太像呀!我的心里不禁生出了许多的疑问,他今天有点高兴的不寻常,像是娶了妻一样!看着他那张大大的笑脸,想着将来他娶妻的傻样不禁也“呵呵……”的笑出了声。他低头看向我,眼神寻思着我在笑什么,我脸向侧方一扭,一副就是不告诉你的模样。接着就又是他爽朗的笑声。

  “你们在说笑什么?”这一声询问倒是把我们“嚇”了一跳。他是几时冒出来的,我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

  “月将军!”

  不知为何,有股莫名的紧张感袭上我的全身。他看我的眼神愈是温柔,这种紧张的氛围愈是浓郁。

  “我、我们在笑尔绵拿长的像葫芦——”话一出口,只见尔绵拿用那双眼睛狠狠的剜了我一眼,也是,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谁会说自己长的像葫芦然后大笑一番,而且还可以笑的那么开心。

  “呵呵......”

  出乎意料的,月离笑了,竟然是那么的开心。之后他也没再理会我们径自向一边走去,留下我与尔绵拿面面相觑,感觉就是——

  月离将军好奇怪。

  “你长的像黄瓜——”只听尔绵拿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就走到了我的前面。

  噗——

  他可真是可爱!

  走了没有多久就进入了他住的营帐之中,刚一进去迎面扑来了一阵酒气,知道他嗜酒,但不成想竟到了如此地步,把营帐搞的跟酒窖似的。军中可以少量饮酒,但只限于少量,想必尔绵拿肯定不满于那少量而会偷偷的私藏一些吧。不过最好不要让将军发现,不然他可就惨了。

  进去之后尔绵拿便向他的床帏内翻找起来,不久就找出了一壶酒,拿了出来于我炫耀一番。我只是抿嘴浅笑,随后做到了桌子旁边,一副要他侍奉我给我倒酒的样子。他笑着寻了两个杯子放于桌上,斟满了酒。却并未敬我与其一起喝掉,难不成有什么花样?

  “今天你要敬我,我会告诉你我高兴之事。”

  我呵呵笑了两声,笑他如此的可爱的卖着关子。“好,为兄的敬你一杯!”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先干为敬!”

  我喝下这酒不全是因为想去分享他的喜悦,而是此时的我真的想要喝酒了。喝完之后的那种麻麻酥酥的感觉仿佛脱离的身体,心情格外的畅快清爽。

  “哈哈哈——好!”说完他亦饮尽,“今天可以说是我的一个大喜的日子,知道为什么叫做大喜吗?”“呵呵……因为将军给我升官了,从今天起,我就是领兵了!”

  我听了也不免为他高兴,“果真是大喜之日呢,我再敬你一杯!”说着我倒了一杯酒再次一饮而尽。

  “哈哈……”他不停的笑着,笑着,两边脸颊印满了酒色。从我出生直到现在所认识的所有人中,尔绵拿是我认识的最爱喝酒的一个,我很担心能不能够遇上一个更甚于他的,我想这个几率大概很小,微乎其微。

  可是出乎意料的,我所谓的微乎其微竟然真的碰到了,不过这就是后话了,暂且不说。

  尔绵拿的那张脸喜感过于强烈,于是我也笑着,笑着。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仿佛自己千杯不醉的样子。之后我眼前的尔绵拿由刚开始的一个,变成了两个,之后就是无数个,数也数不过来的样子。然后我就看到他一脸鲜血的站在了我的面前,头上、身上全部都是鲜血,他的旁边是阿伏干希,同样是满脸的鲜血,我害怕极了,于是开始拼了命的跑。我跑了好大一会儿,眼前由草原变成了无边的沙漠,沙漠中立着一个人,他有一双狼般的眸子,充满着嗜血的野性,他的脸似一朵妖冶的罂粟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然后他的弓箭射穿了我的胸口,我痛苦的扭过身,眼前倏地又变成了绿洲,我倒在了一滩清水旁边,里面倒影着一个满脸鲜血的女子——

  啊——

  我心口疼痛难忍,醒来发现,原来那一切不过是个噩梦。这还是我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做恶梦,梦境里尽是鲜红,红,那个今生注定了我不会喜欢的颜色。

  由于我的喊声有点大,招来了在帐门外的阿伏干希。

  之后就是他的好一阵子唠叨:“昨天你真是好兴致啊,饮了那么多的酒,醉的让尔绵拿给背了回来。”“你们昨天喝酒真是太不是时候了,今天是你的第一次上战场,估计你忘了,饮了那么多的酒,一个不小心是会丧命的。”“不是我说你长君,你太不小心了,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好。”直到他的一番话完全说完,我都没有插一句。因为他不了解的是,正因为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要上战场,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喝酒的。

  不出所料的是,果然醉了。不过——

  “我醉了!那——”我不禁双手抓紧上身衣物,摸索一番,还好同以前一样。

  “你昨天晚上双手抓着衣服老紧了,我想要帮你都没能帮的上。害怕你一个用力衣服会坏掉。所以,就让你穿着衣服将就了一晚。好了,不要磨蹭了,赶紧准备下,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他急忙穿好衣物就向外走去。

  原来即使我喝醉了,依然有保护自己的本能。这可真是个好的现象呢!

  我利落的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等到我走出营帐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零零散散的站好了队伍。

  “嘿,快点儿这边!”阿伏干希在招手叫我,我小跑着上去归入了队伍,此时才看到原来月离早已站在了最前面,而我的到来,竟然赢得了他一路的注目。现在想想,我真的算得上这里的“迟到大王”了,如今的受人“注目”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月离似乎一点都不急,很有耐性的等待着我们一个一个的归队。

  他手举起长刀:“兄弟们,今天都要打起精神,还有些是新兵,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再过一刻钟,我们就出发。有马的骑上你们的马匹,没有马的跑步跟上。”

  我们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古世纪被风吹雨打了好多年的雕像。我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冻疮,似乎已经好了些,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了。到了这里,与我结缘最深的就是脸上一直不肯消去的冻疮了。不管用什么药水,不管我的帽子戴的如何的密不透风,冻疮依然那么挺拔的立在我光洁的脸颊之上,丝毫没有它这苍老的菜花糟蹋了我这片上好牛粪的觉悟。

  一刻钟过得很快,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跟着队伍一直走了老远,领军都说了些什么我都已经没有任何印象,只知道前面是我要杀的人,我就要去杀人了!

  我们站定在一片广阔的草原之上,就在此时此刻。

  远远的,我就看到了对方的兵士,好多好多,似乎贯穿了整个草原的东西两面。原来这就是名副其实的战争,一场用生命来赌博的游戏。

  还有——

  我也看到了他!

  那个就在昨晚还出现在我的梦中的男子,那个用弓箭射杀我的人。现在他如天降的神一般,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没有弓箭,我也不是全身血淋淋的样子,唯一与梦境相同的就是那双野性的眸子,我们距离数里,他那狼般的眸子依旧笼罩了我的全身,饶是如何挣脱,也无济于事——

  第13章 漠北风沙起

  如此的阵势看起来尤为的不真实,当然这样的说辞只对我有效。

  我的头还有些痛,是喝酒的原因吧,昨天实在喝的太多了,竟然胜过了尔绵拿,简直是一个奇迹。尔绵拿是军营中出了名的“海量”,可想而知我是多么的不可思议,估计尔绵拿一双眼睛都看红了,当然不是为了我比他喝得多,而是心疼他的酒。

  我站在军队后面的小兵之中,前面是排了好长好长的骑兵士。那脊背最为直挺的就是月离,就我的位置来看,他离我好远好远,不过对面的另一个人离我更远,即使过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很有可能面对面,但依然很远。我们之间隔着一个名为“战争”的红线,在他的眼中,我是敌人。

  厚厚的铁甲帽遮盖了月离将军大半的面目,我透过有他地方望向了更远的前方。突然一双美目映入了我的眼帘,流露着异样的光彩。我不知道月离回头的一瞬是看着我,还是我的身后,不管是哪种原因都致使我扭脸看向的别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不能注视他的双眼。

  现在两军处于对恃的状态,不知哪方会率先开战。月离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慢慢擦拭,看样子似是要马上出击了。但远远的,我看到对面的他仍是静肃不动的样子,即使只能看到一个不甚清晰的身形,凭感觉却更加的慎人。那种处惊不乱的气魄,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够做得到的,他做到了,所以他是帝王,道理就这么简单。

  “啊!——”

  一声令下,我掺杂在数十万大军之中拿着长刀开始向对方冲去。流动的兵士如地面席卷而来的一层黄沙,正意欲将对面的垒石遮盖。那纹丝不动的垒石也仿佛真的等待着接下来的被淹没,没有丝毫的慌乱之色。这种情景一直延续到我们奔跑了数里之后,对方的骑士们才一拥而上。

  我不会骑马,现在的我是一名小兵。在我前方的大瑞扭头看了看我,可能是我拿着大刀奔跑的样子很滑稽吧,这么严肃的时刻,大瑞的表情似乎一看到了我就处于了面部抽筋的状态。接着他就奋力的用脚踢着马肚子,挥舞着马鞭狠狠的鞭笞马背,似箭般而去。现在的我有种浑身汗毛都竖起来的感觉,此时我在想着接下来拿着大刀砍向我的兵士,还有被我刺死那一瞬间喷满身体的鲜血,那可以灼伤皮肤的鲜血,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在我无法正式回归到自己的身份之前。

  对方的兵士异常凶猛,大概那“野人”的“野性”具有传染的功效。我挥舞着长刀,杀死了第一个在战场上与我持刀相向的兵士。如我所想的那般身上溅满了鲜血,身上那滚烫的效果真实的可怕。接着接二连三好多的兵士都拿着大刀砍向了我,我亦拿着大刀,使出浑身的力气,将他们一一杀死。此时,我看到了大瑞,他向我投来了赞赏的目光。我却已经是满脸泪水掺杂着血水,脏污不堪。

  “长君,小心你右边!”后面谁对我狂喊一声,似是阿伏干希的声音,我转头向右,一面闪着亮光的兵士向我砍来。我举起刀与其相持,却力不及他,很快就要丧命刀下,我一个急转身,手抓其臂,来了一个腾空后踢,将刀刺向其背,如此才躲过一劫。我唯一比他们多的就是这胡乱玩了十几年的拳脚了,在军营闲暇时刻我会将它拿出来练习提高,直到刚刚我用它杀了人,也就是我将所谓的“防身术”变成了“杀人工具”。

  周围的兵士在一个个的倒下,我的后背也已经有刀伤出没。

  受伤的似乎总是背部呢。

  一阵旋风从我耳边吹过,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棕色马匹,如狼般的眼眸投射而来。我的心跳如停止一般,这是迄今我们距离最近的时刻,却是在战场之上,而且似乎我就要殡命于他的马蹄之下,我用尽全身力气来了一个侧翻身,背部的伤口开始了被撕裂般的疼痛,并蔓延在我的周身各处。这个从马蹄之下夺命而出的动作让我在地面滑移了好远,值得庆幸的是又躲过一劫。但是现在我想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如果我告诉他我就是檀长君,就是他远方和亲而来的郡主夫人,不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会不会一脸的吃惊然后将我救走,或者——或者一脸的不可信任将我杀死。尽管英雄救美如此的让人多发幻想,但是我更愿相信后者,并非我不勇敢,而是我的勇敢建立在充足的胜算之上。

  此时,他风华的脸庞移向这边,我与他相视一眼,看到那双野性的眸子里尽是嗜血的光芒,那种嗜血是我不曾喜欢的,并且永远也不可能喜欢。他与周围的兵士开始厮杀,但那双眼睛始终将我的动向完全锁住,是不是我散发着某种与众不同,才使他如此的关注,如此的想要置我于死地。

  很快!

  他解决了周围的束缚开始挥刀向我这边。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是不会放过我的,原因很简单,一个小小的兵士从他的马蹄之下逃生,这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羞辱。对于这个羞辱的制造者,他没有理由要放过。

  不能死,这是我必须要做到的。

  背部刀伤疼痛难忍,敌人接连不断,他的马儿也正向我这边驶来。刚稳住了身形,耳边刮来一阵疾风,就在此时,我身体一轻,落在了一个马背之上,马儿带着我往回疾奔而去。他与他迅猛的马儿也离我越来越远,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变成一个黑黑的小圆点,他妖冶的脸庞就锁在那个小点里面。当所有的兵士如同我做的这匹马儿一般开始往回跑时,我知道,这次战斗暂时结束了!

  我抓着马背疼痛难忍,但还不至于糟糕的昏迷过去。大瑞一路带着我狂奔,一直到敌军不再追赶。此仗以我们拖着残兵剩将退至军营而告终。

  很快,几天过去。

  我背部的伤依然没有好,只因我没有告知军医我的伤势究竟怎样,只说没有大碍擦破了皮。这种隐藏着身份的日子是很难熬的,尤其受伤的时候,我只是自己寻些药水去无人的地方擦拭,然后用衣物旧布裹缠一番。虽然愈合的慢,可终究还是好了。这还多亏了我读得一些药理,不然可就要吃大苦头了。

  虽然战败,我却是出尽了风头。

  大瑞说,他还是小看了我,说能从那“野人”马蹄之下逃身而出这是几乎不可能之事,但我却做到了。虽然差一点丢了性命,但还是令人佩服的。如此这样,自打仗回来,兵士们都对我刮目相看。月离将军还召见我入他的营帐之中,赏赐了好多的酒肉之物,还有衣锦。我想,这次我该向尔绵拿炫耀一番了。还要叫上大瑞,阿伏干希一同享用这赏赐。

  这肉我不敢多嚼,因为时间长了,总能吃出人的味道。

  “长君,有两下子呀,看你那嫩嫩的小手,没想到杀起人来,也毫不逊色么!难道是我那瓶好酒的功效?呵呵……”尔绵拿说的酒星沫子喷了我一脸,我抹了把脸,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对他傻笑了一番,没有多做解释,况且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我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长君,你不会骑马,我想着如果你骑上了战马,会更加的厉害的。等我找个机会,向月将军提议一下,让他赐你一匹好马,你看如何?”大瑞口中嚼着肉块,一边还手舞足蹈的对我说着。“我看你第一眼之时,就觉得呀你不平凡,看来我的眼光也蛮好的啊,哈哈——”

  不管我们三个聊什么,坐在一旁的阿伏干希只是自饮自酌,没有过多的言语。在我记忆中他不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人,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变得如此沉默。我一把拍向他的后背,说:“怎么不同我们一起说笑,闷着干什么?”

  “长君!”尔绵拿拉了我一下,意思是不让我打扰阿伏干希。然后在我耳边小声说了句“蒙兼死了!”

  只是四个字,我便知道了阿伏干希此时的伤感。

  蒙兼是他的一位好友,是一同进入军队的。我记得前天他还去我们住的营帐里谈笑风生,而今天就已经掩埋于黄土之中,再也无法言语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倒了一杯酒,给他也倒了一杯,然后我端起酒杯和他的相碰,之后一饮而尽。

  没有了一个人,可是感觉竟是差了如此之多——

  第14章 漠上斑墨儿

  随着战争次数的增多,兵士们越来越少。无奈之下,月离将军向大檀请求援兵,于是我们又迎来了一波一波新的伙伴。

  我在战场上表现的很好,大家都这么说。只有我知道,那样的表现源于自保。而且终于如大瑞所说的那样,月将军奖励了我一匹上等的好马。他毛发黑亮,中间还掺杂些红色的斑点,于是我给它起名“斑墨儿”。

  斑墨儿是一匹看上去很有野性的马,所以起初它是不怎么亲近于我的,想必在它的眼中,我并不是它心目中的理想主人。不过这也不能够怪它,因为连我自己都感觉骑马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此瘦瘦小小的个子和斑墨儿这般的高头大马站在一起,是真的很不和谐。但是我对于骑马还是很向往的,以前总是看别人穿着英姿飒爽的骑马装奔跑在草地上,那种感觉看起来就像飞起来一样。所以我也要学骑马,体验那飞一般的感觉。

  刚开始,我并没有很心急的就骑上马背找感觉,因为我发现斑墨儿对我有着一脸的陌生和不友好,看来我们还要经历一段磨合期才行。每天我都会去看它一番,给它加些水、喂一些粮草,它也变得愈来愈温和了。我也由刚开始时的不敢碰触,到如今的可以一边抚摸它的毛发还一边对它胡言乱语一番。其实也不算是胡言乱语了,但是对于它来说就是了。

  一段时间之后,它便对我热情起来。每次看到我过来喂它粮草,或者我跟它说些从来不敢在兵士面前说的话时它都会配合的“吼——”两声,仿佛真的听懂了我在说些什么。牲畜也是有感情的,不是么!

  我选了一个晴朗的下午,决定带着斑墨儿出去溜溜。当然我并不满足于牵着它在草地上溜溜,而是想要骑上它,说白了,就是要学骑马。所以我叫来了大瑞,他这个骑士队的精英不知道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在骑马方面说不定会有什么特殊的技巧。

  他拍向马背道:“果然是匹好马呀!呵呵——”接着便跨马而上,奔驰了数十里。

  在我的身边,斑墨儿看起来总是懒洋洋的,怎么到了大瑞手里就变的那么的有精神,难不成是我的人品问题么?看着他骑,我心里也痒痒的紧,大声的喊着,要他快回来,回来教我如何驾驭它。

  大瑞兜了一圈回到了我的身边道:“这马儿性子够野,呵呵——,你可要小心点啊!”,他一边跳下马背,将缰绳递到我的手中。他口中所谓的野性,我倒是一点也没有感觉到。

  我抚摸了一下它脊背上的绒毛,斑墨儿仿佛没有察觉一般,温顺无比。我的斑墨儿很温柔呢,大瑞怎么说它野呢。

  想要学会骑马,自然先要上去再说。听起来上马较之骑马来说应该容易极了,但对于我来说,这个看似容易极了的事情却真的将我给难住了。我站在斑墨儿面前,头顶和它的脊背一般平齐,我这个曾经练过拳脚的假小子面对如此高高的一堵墙时,不免也会犯难。

  “长君!你上去,先感受一下马背上的感觉。”大瑞话说的好轻巧,此时的我只有望着马背发呆的份儿。

  我回过头望向大瑞站的地方,给了他一个生硬的笑容。这个笑容也如我所想的那般凑效了,大瑞走过来扶着我爬上了马背,我目前的境界也只能到“爬”的地步。我两脚轻轻的夹着马腹,两手拽着缰绳不敢放开。如大瑞所说的那般,双脚轻踢马腹,慢慢的向前走着。

  大瑞看着我在马背上夹着脖子不敢乱动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我也无暇理会,依旧是小心翼翼的夹着马腹慢慢走着。

  大瑞肆无忌惮的在周围的草丛中奔跑,而我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气力让我的马儿也如他的那般潇洒。

  “我说长君,看你在战场上的那股勇猛劲儿,可是谁都不敢小觑。怎么一到马背上,我看着你像个老鼠了呢,哈哈——”

  我知道他这是在玩笑,激我放开了胆子去。可我这第一次骑马,如果果真如了他的愿,怕是最后要吃亏的还是自己。

  斑墨儿那可怜的肚子被我紧紧的夹了一个下午,不知道它会不会因此而消化不良。

  主人——放过我吧!

  我如果也是一匹马,此时应该会听到这样的声音吧。

  我坐在斑墨儿的背上,它就如蚂蚁上了身似的,不如我牵着它那般乖巧。让它往东它偏向西,让它向前它偏不动。

  结果就是,这整个下午,我就在大瑞的笑声,和斑墨儿的不听使唤中度过了。不过也是有收益的,我已经可以骑着它慢跑一段路程了呢。

  最大的收获就是我知道该怎样去上马了!大瑞授予的秘诀,专对小个子“男人”哦——

  回到营帐之中就感觉两腿生硬,恐怕又是红肿了。

  我这身子骨也算得上很抗压了,但是遇到诸如此般的特殊情况,还是不免会有些小状况发生。但是现在我已经可以很好的应对这些事。熟练的将药水泡好,然后将腿部擦拭一番。

  晚饭过后,我就开始入睡。

  虽然极度困乏,躺在那里依旧很是精神。

  桌子上是我好不容易向月离讨来的纸和笔,仿佛一个使命一般,我一直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在心底。

  还记得当时我问他要时,他那种很是吃惊的表情。大概对他来说,我会写字是一件非常稀奇的事情吧。

  我解释了说,这一切都是父亲熏陶的缘故,家道中落也就没再拿起笔,晚上梦到了父亲,便又想了起来,于是——

  月离相信了。

  一切都如我所预想的那般。

  我不想欺骗任何人,却时时刻刻的在欺骗着他们。

  从我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骗局也就已经布下了。

  我的任务就是,如何去骗的圆满而已。

  魏军营帐之中

  “皇上,右卫来报,说,宋地和亲队伍确已遭人害。我地迎亲队伍没有见到一兵一卒。对方三百多将士无一生还,尸体大都被那乱贼用火焚烧,面目不清。长君郡主,或已遭人害。”此人神色淡定,语速缓慢有致。

  “尸首可有寻到?”佛狸拿出随身佩戴的刀剑,用布轻轻的擦拭。狼般的眼神中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尸首至今还没有找到,可能已被乱贼掳走,生机微乎其微。”那些柔然之人生性嗜血,落入其手中,恐早已被迫害致死了。

  “我要确切的答复,而不是可能。明白么?”很明显他对这位将士的回答并不满意。

  “属下有罪,定当严密搜查。望皇上赎罪!”那位将士本来镇定的脸上显出了些许慌乱。

  “好了,再次修书一封,说经过搜查,郡主怕已遭不测,吾对此事深感沉痛。将用蠕蠕之血来做偿还。”他将那刀擦的光亮无比。

  那光亮的刀锋之上映出一个较小的身形,那人行动灵活,招式怪异。重要的是竟可以从他的马蹄之下夺命而出,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此人将来必为祸害。

  祸害!应除之!

  将士已领命退下,只剩这位年轻的帝王在桌前秉烛长思。

  ......

  ......

  今天是我第三次去野外学骑马,前两次都由大瑞带我练习,这次我决定不叫上任何人前往。

  我走向马棚,用手拍了下斑墨儿道:“你要好好的配合我哦!听话了会有糖吃。”它似是听懂了我的话一般,扯着缰绳开始“嗷嗷”的叫。

  “哈哈......”我则乐的笑出了声。

  解开它的缰绳,然后走出了马棚。如大瑞所说的那般,很轻易的我便骑上了马背。这个招式我已经试了好多次,果然很凑效。

  轻轻的夹踢着马腹,慢慢的向前走着。终于又到了我经常练习的那片草地。那里的草好绿,天好高。远远的还可以看到一滩碧水随波荡漾,景色霎时迷人好看。水边还生了些小小的野花,天气已经不比前些日子那么的寒冷了。虽然夜间还是凉风飕飕,但这白天确实好过了许多。我高兴着骑在马上哼起了歌:

  终生只为一座城

  终生只为一个人

  娇媚万千我画眉

  风吹长发紫罗衫

  月儿初上柳梢上

  粉色添加泉水边

  只为伊人初显现

  任时光将身碾烂

  任时光将心剖开

  走过去带走了爱

  只留怨城中长埋

  万世轮转古泉边

  清然只映一张脸

  情锁眉宇不曾开

  泉中城影她的眼

  原谅我误了多年

  原谅我——

  ……

  这是师父吟唱过无数遍的歌谣,从我记事起就听他唱。师父是个乐观的人,可这首歌却凄清哀怨。

  小时候我不懂歌词里的句子,但是总能听出师父的不开心。他的不开心来的很快,去的很慢。

  我坐在他的身边一遍一遍听。

  即使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一遍一遍的听总能记得下来。

  我在想着师父的云游四海,到底是清心寡淡,还是执念的纠缠——

  第15章 君若女人姿

  心情本是颇为欢乐,可随口而出的歌倒是……

  远处的山脉连绵起伏,而我置身于一片阳光之中,轻抚了下脸颊,冻疮几乎全好了。

  看远山,看美景。

  我抓起缰绳想要开始驾驭着斑墨儿小跑起来,现在骑马对我来说可以算得上一种快乐的事情。

  骑在马上的感觉跟当初想象的一样,飞一样的感觉,飞一样的放松。似乎我寻了多年,终于找到了那种想要的迎风而立。

  可是没有跑多远,斑墨儿似是受惊了般狂跑不止,我想要止住停下,但是斑墨儿丝毫不听使唤。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发生的似乎没有道理,发生的让我始料未及。用力抓紧马的缰绳,看似行不通我又赶紧抱住了马脖子,以免坠落受伤。

  咳咳咳——

  隐约的听见后面传来低低的笑声,此时奔驰的斑墨儿开始在周边转圈,我也看清楚了那躲在我的身后骑在棕红色马匹上的此刻面容无比狡黠的男人。

  吃惊于他的出现,此时我在斑墨儿背上的身形更是歪斜的厉害,我能预见,如果不出意外,很快我就会从马背上滑下。

  我执意拉着绳索,想要上去却力道不足,手背胳臂都已勒伤,滑行了好长,长到我马上就要准备松手。

  意外出现——

  我的身体猛然一轻,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萦绕在了我的周身。

  月离的那张脸离我好近好近,周围满满的都是他的气息。

  他似是拥搂女子一般,将我搂在他的马前,而事实上,他拥着的也确实为女儿之身。

  “长君小兄弟身形怎如此娇小,害我都误以为你是女子了。”他在我耳边轻轻的吐着热气,笑言着我身似女子。我虽惊魂未定,却也知道此为何种情形:

  “月将军真会说笑,我可是在战场上杀过那么多的人呢,如若女子,那岂不是早亡在敌军的铁刃之下了。”我讪讪的笑着,他的马儿终于稳住身形,随他之后我也翻身下马。

  我没有躬身于他道谢,知道一切都是他玩乐所为。径自走向我的斑墨儿,拉着缰绳恨恨的在它耳边轻声道:“今天你没有好吃的咯!”。接着就又听见他“嗷嗷”的叫了两声,我不禁又小声嘀咕了句:“谁让你这么不听话!”

  “哈哈……”而那人似是听见了我与马儿对话一样,开始大笑一番。

  听到笑声我更是恨恨的不着痕迹的瞪了不远处的大将军一眼。

  不过是刚动下就感觉胳臂撕裂般疼痛难忍,不单是手,这胳臂定然也是划破了。想着赶快牵着马往回走,在这里也不过是徒增某人的笑料而已。

  “长君小弟,你陪我去那水边走走如何?刚好我的马儿好像口渴了。”可惜——

  正当我要开口之时被他给抢了个先。如此近的距离细看月离真的很好看,尤其此刻他不戴帽子的样子更加的好看,然而此时的我却真的一眼都不想看到他。

  甚至愤怒的想要冲他喊一句,大哥——小女子有伤在身,赎不能够伺候周全。不过可惜了,我现在是个小男子。小男子是不被允许撒娇的。

  “好啊,既然将军如此有兴致,我就陪你去走走。我的斑墨儿好像也渴了呢!”但是说出来的话,恰恰相反。

  他是将军,我是小兵,小兵自然要听将军的了。我将衣袖拉低,将有伤之处掩盖了个结实。拉着斑墨儿向他走去。

  “斑墨儿?你是在叫它吗?”它将手指向我的马匹,我心里开始暗自想着:难不成我在叫他么!自然是叫我的马了,我跟他的马又不熟。

  “对啊,我看它髻发如墨,还有些许红色斑点,就叫它斑墨儿。”我抚摸着马的毛发,看向他解释说道。

  “很好听,呵呵……知道我的马儿叫什么么?”他牵着那匹红棕色马匹向那边的水源走去。我也牵着我的斑墨儿跟了上去。

  “它叫什么?”

  “它叫血绝!我也是看其毛发深红似血,才得了这样一个名。”

  前面已经离水源不远了,我的脚下开始有凌乱的小野花随处开着。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腰内的佩剑随地铲起一丛小花仍向我这边,我也稳稳的接住了。“这种花草只要天气稍暖和些就会随处开放,花朵很小,很渺小,但生命力很顽强。”

  我将花凑近鼻子轻嗅一番,清香淡雅,很招人喜爱。“我感觉它很漂亮,胜过那些名贵的花草。”似乎我的言语有些片面,但我就是想要赞美这花儿。

  “呵呵……喜欢就好。”他看了看花又看了看我,我随手将那些花儿仍向蓝天,好高好高的样子,然后看它们一点一点的散落。

  那些个飘在阳光中的花朵,仿佛本就生长在空中,那么的相得益彰。

  心情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从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承受了没有想象到的压力。当时我就想着,如此陌生的地方,我的每一步是不是会很艰难?事实也证明了,确实是这样,很难,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难。每天同这里的兵士们谈笑,我也确实待他们如同自己的亲人般,但是,唯一对不住的就是我心中的那番计较。

  就像现在,我和月离并肩走在这美丽的草原之上,这里的水潭,这里的景色美极了。他洋溢着笑容望望这美景,看了看我,一副得意的神色意味着这个地方是他发现的,此时不过是好心的拿出来共享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里,我早已经熟透,而且还一点一点的描在了纸上,就是他赠与我的,当时我的借口就是练字。

  我确实在练字,只不过只单单练一个字,那就是“逃”。

  这么长时间,据我所了解的路线只有两条可行:

  第一:我卸下铠甲,穿上民装绕小路前去对面的北魏营地,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夫君的地盘。

  第二:同样卸下铠甲,穿上民装绕小路向更北的方向走,绕一个圈。

  我的脑袋不算聪明,不聪明的人只能暂时想出这样的笨注意了。第一个路线有可能会死,第二条路线同样也很艰难。

  凡事都要从长计议,万全之策不多,但是至少能够保全自己才是。

  “在想什么?”月离的脸盛满了阳光,甜甜的写着两个字:好看——!

  “没什么,就是想着这么漂亮的花草,要是四季常在就好了。”我随意的话语里,掺杂着无意的认真。

  这些花草,要是四季常在就好了!

  “呵呵!看不出来,长君小兄弟还有这么敏感的一方柔肠呢!”

  额——

  估计我的话语和表情太娘了吧!

  “对啊,对啊,那样我的斑墨儿就可以天天来这里吃鲜草了,呵呵——”

  真是对不住了,斑墨儿。

  呵呵——

  一路说笑。

  很快我们就到了水边,这里的野花比前面更多了。我索性蹲下身子摘了好多放进衣袍之中,然后一把一把的撒向天空,撒向水里,撒到了他的身上。

  或许之于他,我的行为有些造次吧,可是我就是想这样。此时我将他看成朋友,仅此而已。

  我这个样子很女人吧!

  就暂时让他没事的时候想起我这个女人的不像样的“爷们”偷着乐吧!

  乐吧,我一点都不介意,之前的担心竟然此刻全无,也不知是好是坏。

  我笑着,跳着,欢呼着,似小疯子一般。害的他第一次笑的前俯后仰:

  “哈哈……君送,我第一次看到一个男子竟比女子还要女子。哈哈……”

  我知道我很女人,但是依然受不了他那样子的说出来。做“男人”那么长时间了,连我自己都怀疑身上有男人的性情了,什么叫比女子还要女子,听上去可真不舒服。于是我赶紧小心翼翼的收敛了起来。然后牵着我的马儿去旁边的水潭饮水,我蹲下身撩起些许轻轻的洗拭了下手背,那映在水潭中的手心是血肉模糊的,艳丽的鲜红随着一波一波的涟漪荡起,有着别样的妖媚。

  水很清凉,毕竟现在的时节还不是夏季。

  我想即使是夏季,这里也不会很暖吧,因为这里的春季就如冬季般冷暖无常。

  月离将军也不再笑了,而是看向很远处,那里有广阔无边的山脉还有青青的望不到边的草原。可似乎他看的比看到的一切更加遥远。

  我掷了一个石块于水中,溅起的水花荡漾了一片,也溅到了他的脚边,湿了他的靴子。我知道他不会恼怒,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所有的兵士都说他威严非常,我却没有丝毫察觉,仿佛他同我是一样的。

  同我一样,不喜欢这样,却努力表演着。

  接着他弯腰也捡起一个石块,比我的那个大了好多,激起了好大好大的水花,铺散到了我的脸上和身上。我抹了把脸,大笑了起来。他用手指向我,应该是我的样子很狼狈吧,他也是笑的很疯狂。

  第16章 微动的心思

  回去的路上,我们走的累了就会骑上马小跑一会儿,我的速度一直放的很慢,他有时在前面狂奔有时停下来看向我,等着我。

  但是我们彼此话都不多,似乎谁都不愿先张开口去挑开话题。“两个男人”果然是会没有话题的时候的。

  不知道为何,他竟是这般容易的就让我放下了之前的戒备。曾经我一再的告诫自己要离他远一点,因为他的眼睛过于明亮,我害怕会无处遁形。但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的身上有一种独具的感染力,让人不忍回绝的去信任他,亲近他,如朋友一般。

  呵呵,真的是可以要人命的朋友呢!

  他给人的感觉都是这样么?

  没有过多久,就到了马棚边,第一次感觉时间过的如此的快,我们各自将马栓好,我则给斑墨儿添足了草料,小家伙吃的特别的多,怪不得会长的如此的壮。月离从旁边抱了好多草料放进了血绝的食槽内,我这才发现原来我的斑墨儿与月离将军的血绝竟然挨的如此的近。我突然就想着我的斑墨儿长的如此俊俏,血绝纵然看上去冷淡,怕是也会有爱上的一天吧!

  想到这里,暗自摇头骂自己没事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各自忙完我们都开始要回去。

  在分开的路口我向他躬身道别,现在他是将军,我是小兵,就在刚刚不久我还实实在在的将他当做了朋友,可身份的转换在我心里竟是如此的明显:

  “请问月将军是否还有什么吩咐?如若没有的话我就先退下了。”说着抬头看向他,他眼神似乎有些异样,但很快那种感觉就消失不见了。我转身就要离去,只听他在我身后说道:

  “回去寻些药水,将你的伤口之处好好的涂抹一番,小心发炎。”

  “多谢将军提点!”我继续向前走去,看向远处的高山。

  云里雾里,朦胧不已。

  云知道,山知道,我知道。

  想不到,他也知道。

  ……

  ……

  今天,我们早早的起了床。

  因为,又要上战场了。

  也是第一次,我骑着我的斑墨儿前往,不知道它会不会喜欢那么血腥的场面。

  经过多天的练习,我的骑马技巧虽称不上熟练,但可以说比较轻松了。再加上斑墨儿与我越来越亲近,它似乎变得很是理解与宽厚了呢,对我算得上是温柔外加温顺。

  这一次,我会骑在高高的马上,驰骋在这广阔的漠北高原之上。不知道又会有多少的人,死在我的刀下?

  刀!它是喝血的。

  这一次依然是月离将军亲自领兵,我不再站在后面那群跑兵之中,而是与前面的骑士们一起列在一队。

  队伍第一排的最右边,就是我的位置,细想来,我的位置总在边缘徘徊呢。

  我们整队待发,只需将军的一声令下。

  “要时刻记着,你们手中的刀,只有不断的喝着鲜血才能更加的明亮。要时刻记着这句话,不然,你们就会被放血,知道么!”

  “兄弟们,开始出发!”那是其中一位领兵出发前大喊的口号,他那口中的唾沫星子似喷血似的,妆点着他的威严,之后我们迈着齐整的步伐向南前行而去。一路上,我闻到的,都是假想中的血色唾沫星子,恶心的有种想吐的冲动。

  大瑞问我怎么了,我只是冲他摇了摇头。或许是心里的感觉过于真实,那血腥的气息一直萦绕在我的鼻尖挥散不去。

  这次,我的对面依旧站着他。只是那画面比往常更加的清晰了。他穿着厚厚的铠甲衣,神情淡然自若,仿佛只需他一个眼神,就可以翻云覆雨。

  两军相持着,如前几次般,都没有谁先开战的迹象。

  “蠕蠕小儿,雕虫伎俩还想玩笑与我,真是太不自量。看我割下你等头颅,来做玩耍!”口气猖狂到了极致,不愧是君王的风范。

  他们的大军直逼而来,如洪水猛兽。那也是第一次我听到他的声音,狂傲而热烈。

  两军兵士势头都很高涨,宛如野兽一般厮杀起来。我同他们一样大声呼喊着以助气势,将来敌一个一个的杀死,然后践踏在了我的马下。

  斑墨儿神情有些慌乱,但是我喜欢那丝慌乱。因为那样我才可以感觉到,至少有一样东西是同我一样的。虽是兽类,但我已经很是知足了。

  这次作战可以说是最为艰辛的一次,对方帝王亲征,而且来势凶猛,所到之处无一活口。惊憾了我们的兵士,这样一来敌方兵士精神更加的高涨狂妄,我们明显的处于劣势。我的斑墨儿与我“配合密切”,仿佛通晓局势一般。我奋力的与对方骑士相较量,或用刀剑,或侧身踢腿挡其去路。

  总之,这辈子我欠下了无数的人命,为这求求老天,让我永不超生吧!

  对!永不超生。

  我身边的将士们正在一个个的倒下,慢慢的我也开始体力不支。

  迎面而来一位年轻的骑士兵,他分明的轮廓我好生熟悉。

  我记起来了,他不就是当初我借宿的那农家大哥吗?

  好巧——呵呵,但我不希望这样的巧遇,因为我怕手中喝惯了人血的刀剑直逼他的脖子。

  记得当时还和他的弟弟争论着“蠕蠕”之事,此时就真的与“蠕蠕”面对面了。

  他没认出我吧,因为他手中的大刀正向我砍来,我眼睛有些雾濛濛的,好久我都没有这样了,我以为我的心已经冷到不行,已经习惯,但事实证明,并非那样。

  他马上就要把我给杀了,我马上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了!也可能我举起手中的刀剑将他给杀了!那么我希望,下辈子他能够幸福,长命。

  “君送,你在愣什么?”我听到了阿伏干希的声音,接着就看到一个染满鲜血的头颅飞向空中,那是曾经劝我“要小心点儿”的大哥,那是曾赠与我衣物的农家大哥。

  “————!”

  有种伤痛,犹如濒临死亡的难忍。

  我的心,正在一点一点的剥离我的身体。

  太过遥远的故事,一点一点的清晰。

  在灯光摇曳的农家小院中,香喷喷的饭菜前,坐着两位兄弟。

  大哥不停的讲着。

  弟弟时不时的会翻两个白眼。

  他们憨笑的样子。

  尤为可爱。

  ……

  ……

  或许是我发泄悲痛的声音过于大,它引来了一道狼般的目光。

  不用看,就是他。

  他看向了我,而且策马跑向了我。

  我不会是他的对手,我怎会是他的对手呢?

  他可是“野人”呢。

  我骑着斑墨儿转身离去,诱其深入我军,这也是保住性命的唯一办法,我并非想伤害与他,只是自保而已。

  那棕色的骏马与他的主人乘风而来,他似是死死的盯上了我。我借周围兵士掩护与其周旋一番,敌其不过转身逃窜,一把光亮的长刀从我头顶削过。只差一点,差一点我的头颅就将成为他的玩物了。风吹过我的脸颊,帽子已掉落马下,我的发丝在风中变得凌乱不堪,我的面目亦暴漏于空中。我扭头望向如野狼般的他,却也恰好撞上了他嗜血的目光。

  盯着那张脸,盯着那张脸。

  既熟悉又陌生。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不再疯狂的追赶,而是停在那里,只是远远的望着,望着我拼命的向北逃窜——

  呵呵,是不是我的样子把他给吓到了。

  ……

  我军死伤无数,生还者甚少。我们被他们的骑士兵两面夹击,损失惨重。数万大军埋没在了敌方的铁蹄之下,化作了这广阔漠北草原的风沙——

  大瑞领军也飘飞在了这无边的风沙之中,没再回来。

  阿伏干希拖着那只剩皮肉相连的手臂,死里逃生。

  月离将军看向浑身似浴血般的我闭起了眼睛。

  他那是在心痛吗?

  我们的“战友”就这样一个一个的消失了,再也回不来了,他是真的很心痛吧!

  大瑞说我是个可塑之才,我如他所愿的“出类拔萃”。

  风霜雨雪中,他褪去厚厚的毛披与我披盖。兵士们与我红眼相向时,他护我周全。战场之上,舍身救我性命。第一次骑马时,那可爱的调皮表情放在他那张圆圆的脸上,让所有的紧张化为了欢乐。难道这一切,都只因在他看来我是个可塑之才吗?他视我应如兄弟般看待吧,他说他的老婆孩子在家等他打完胜仗一起过放牧游玩的日子呢,他的老婆和孩子是否站在自家门前日日远眺观望呢?

  此刻,我才明白,什么叫被逼出来的残忍。

  总有些事,过去了就不再回来;总有些人,记在了心上就抹不去。我身边的人在一个一个的离去,熟悉的不熟悉的,见过一面的、两面的甚至是不认识的。

  我们都永远的不再见了。

  夜晚来临,难以入睡,阿伏干希那只血淋淋的残臂总是不停的挑动着我的神经——

  第17章 落落玉清饮

  太武王佛狸军帐之中,此时众将士言谈甚欢。

  他们谈着蠕蠕们如何的抱头鼠窜,如何的笨拙无能。还谈论他们的皇上是如何的一个接连一个的将他们一刀毙命。他们大口喝着酒,大口吃着肉,大声谈笑着属于他们的胜利。

  “众位将军,尽情的喝酒,本王在此敬大家一杯。来,干了!”

  “干了!”

  “哈哈......”

  ......

  ......

  这个如狼一般的男子,此时的笑容竟是无比的灿烂。虽然,长成这样的男子不笑有可能会更加迷人,但现在看他笑得样子,竟也会让人生出无比的喜欢。

  他的手一直都不曾离开那酒杯,一口接着一口的饮尽,他甚至连微醉的样子都没出现。如此嗜酒又不会醉的人,算是很少见了吧!因为他不会醉,那嗜酒便不是嗜酒了,仿佛成了一种专长。让人不禁疑惑着他会不会是从小生活在酒罐子里!

  夜深人静之时,所有的喧嚣都转化为了空中的风。那风的形状竟然奇迹般的幻化成了一张俊俏的小脸,不知为何,那张小脸竟是给他种莫名的熟悉感。但那熟悉感并非来自战场,但又说不上出处。

  交手不止一次,这是第一次将他看了个清晰。那个让他视为肉刺的人竟然长的如此俊秀,很难让人想象的出,那般灵活的招数是出自他手。

  是在哪里见过呢?

  为何记忆此时竟如此的模糊!他拿起酒杯,一杯接着一杯的饮,仿佛千杯不醉。接着,他一手拿酒壶,一手拿一把长剑,夺门而出。在夜间寒冷的风声中,他醉酒舞剑。一遍一遍削着地上的花草,凌乱的花花草草在风中肆意的翻飞,形成一道绮丽的景观,伴着那优美的月色,和晚来的霜降,美丽的妙不可言,似仙似幻。

  风吹着我的骄傲

  雪舞着我的自豪

  那遥远的

  看不到的地方

  谁的美丽

  在肆意飘摇

  ......

  ......

  佛狸,佛狸。

  他永远的不会明白,那心中理不清的烦乱,来源会是那滴本就应该属于他的酒。尝遍美酒从未醉过的他,会不会就因了那一滴意外流失的酒水而出其不意的醉了呢?

  ……

  我们的队伍要做一次大的休整,所以将军决定兵士们歇息几天之后就撤离这里。

  大军一路向南行进,我将简单的行李放于斑墨儿背上随同他们出发了。我望向那遥远的南方,那里有我想去而去不了的地方。我成了他们口中的蠕蠕,杀了他们无数的兵士,或许见到了会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吧,再多的言语也辩解不了我这无尽的罪恶。我的里衣里塞满了纸张,上面有些个条条框框,不得不承认我是胆小的。我恨透了这样的怯懦,但又不得不伴随着它活下去。我的怀里揣着所有的步伐和梦,我以为会越来越近,但现在我正走在相反的方向。

  我们行走了数十天,兵士们饿了就掠杀周围牧户的牛羊,渴了就喝草原上清凉的泉水。

  这样的行为,如今看来,寻常的不能再寻常。因为我也是用那些抢掠过来的牲畜充饥的,我也会冷漠的看着兵士们将周围的农户抢劫一空,很冷漠的看着,然后转身。

  阳光照在我的身上,嫩嫩的草地上有我的影子,我与它为伴。

  天气渐暖,我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仿佛我真的已融进了这无尽的草原。

  我和月离在军士们面前是将军和小兵的关系,私底下我们便可以称的上是朋友了。

  我会叫他月离,他会叫我长君。

  他说我的御敌招式好生奇异,让我与他讲解,我就在军队驻扎下来休息之时练于他看。他在一边称赞,一边比划着。他的招式就是传说中的花架子,有些东西确实要长久练习,才能熟之用之,比起我这个早已练了十余年的老手来说,逊色了太多。

  “长君,你最喜欢我们高原的什么?”我们坐在一片绿茵之上,他喝着酒,我织着一件皮毛衣衫,尔绵拿猎了一头狼,将那皮毛送与了我。军中将士都会织补,对于我这个曾经练过三年女红的老手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我决定将它做成里衣,冬天肯定很保暖。

  “我最喜欢高原的花草,青翠鲜美。”

  “那你岂不是和我们这里的牛羊想法一样了?”

  我知道他这是在骂我来着,白了他一眼,依然专注于我的衣物。

  “哈哈......”接着就是他爽朗的笑声。“君送,你织衣物的神情似极了那部落中的女妇!”

  他居然又在骂我,我干脆停下来不缝,看着他,一副还要听他讲的样子。可他并没有如我想的那般向下讲,而是端起酒壶饮起了酒。我随站起身来向别处走去,来之时就注意到了,那里有好多的野花。五彩缤纷的样子,煞是好看。我走向它们,随手摘了好多,然后折回了头跑向我们所坐之处。我要将这些个花,编成一个花环。很快我就完工了。看向他,只见他也不理会我,一直喝着酒。我就将花环衬其不注意,套在了他的头上,刚好一朵小花落在了他的耳边。然后我站起身跑远“哈哈”大笑道: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花姑娘呢——!”

  这时他才惊觉,忙拿起花环,作势起身,似是想要追打与我。可惜此时的我已跑的好远好远了......

  沿途,我们会遇到一些放牧的小部落。

  有时我们的帐篷就搭在他们的旁边,我会走进牧户与他们闲谈。毕竟好长时间都不曾与“外界”的人交流了,同他们谈话甚是新鲜。我们不会谈谁谁作战很勇猛,也不会谈损失了多少的兵马,更不会谈谁又受到了将军的赏赐。

  同他们谈的是当地的风土人情,谈的是家长里短,谈的是温馨和快乐。

  他们说话我虽有时不大明白,但是加上手势大致上还是可以理解的。这些牧户都很热情,我每次去他们都会端上热腾腾的酒肉与我吃。

  在这里,我认识了青饮。

  一个漂亮的,活泼的,开朗的姑娘。她说话不拘小节,热情豪爽,待人极好,对我更是如她的“大哥哥”一般。

  她总是一声一声的叫我长君哥哥,我总是一遍一遍的听不厌烦。

  她给我的感觉仿佛是如亲人般亲切,那种感觉好久没有过了。我是有爹爹的,只不过离我太过遥远。青饮如我的小妹妹,我是从心底里喜欢着她。

  我常常同她一起,骑在马上,看着不远处吃草的牛羊。她给我唱她们的歌谣,她的声音如山上流下的泉水,叮咚叮咚,每滴都滴在了心上。那种同大自然一样的声音,自有一股淳朴的风情:

  哥哥他眼睛真漂亮啊

  如那远山的清泉来艾

  哥哥笑我孩子样呀

  我同哥哥一起把歌唱

  我们唱远山

  我们唱流水

  唱这遍地的花儿和牛羊

  花儿和牛羊

  远远的风儿吹着我的脸庞

  哥哥的眼里溶着我的样

  我邀哥哥一起

  一起把歌唱

  ......

  ......

  我有时也会唱两句宫廷内千篇一律的歌句,她只拍手说我的歌好听的紧,让我不断地唱给她听。她笑的好开心好开心,看我眼神一闪一闪的,我知道,她喜欢上了我,喜欢上了这个身为女孩的男孩。

  我有想到过的,但我太过自私,总是肆无忌惮的对她好。

  让她以为我是——

  不能再这样下去,我自私的将她如亲妹妹般看待,那么我之后的离去岂不是会伤透了她的心,是啊,所有的好都会幻化为伤害!

  所以,我要赶紧收手才是。

  我是不是好坏!

  渐渐的,我会有意的疏远,看到她受伤的神情,我真的很不忍。有时候,看到她我还会想到小如的模样,傻傻的可爱的样子。

  “长君哥哥,阿玛要将我许人了。许给了临近部落长的儿子。”这应该是非常开心的事的,她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我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青饮,哥哥或许上了战场就再也回不来了,部落长的儿子他会好好的照顾你一辈子的。”我抚了下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她落下了两行清泪。

  我们的队伍只是休整,再过不久就会离开这片刻的安宁,卷入那风沙之中。青饮是个幸福的女孩,没有我,我想她会更加幸福的生活下去。

  我要走了,或许后来的某一天她会突然间的想起我吧!但那也只会变成了记忆的碎片,被丢失遗落了大半而已。

  我要走了,并没有告诉她,想必她也知道。

  我没有看到她来相送,如此更好。不见更好,对于她记忆越模糊越好,但对于我,这些将会成为我少的可怜的美好记忆中的一页,好好的珍藏。

  ——

  在我和兵士们行走数十里之后,一位明丽的少女驾着马儿从后面奔驰而来,她便是青饮。我停在了那里不再走动,连同我的斑墨儿一起看着她飞奔而来,像精灵一般。

  她走向我没有说任何的话,双手呈上了一条洁白的哈达,上面绣着青青的草原,遍地的牛羊,还有高声歌唱的男孩和女孩。

  我双手接过,她转身跨马而去,我停在那里望了好久,直到阿伏干希在前面喊我,我才牵着斑墨儿赶了上去。

  草原不时的会吹些风,哪怕如今已是夏天,同样是这样。我看到前面阿伏干希的袖子漂浮在空中,空荡荡的。他却扭头看向我,笑的一脸灿烂。

  第18章 明眸雪中慧

  “长君,那姑娘怕是喜欢上你了吧?”阿伏干希回头向我大声的喊着。引得周围兵士们一阵哄笑。

  我自然赶紧辩解:“怎么会,我可是一个随时会死在杀场的兵士,她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这样的人呢。只当我是哥哥罢了。”

  “哥哥?只怕是情哥哥吧!”兵士中一个战友接过我的话,又引得大家哄笑一番,我干脆不理他们,自顾自的走着。即使如此他们仍是不放过我:

  “你们瞧,长君的脸都红了,哈哈.......”

  “哈哈......”

  这样一路说说笑笑的,很快我们就到达了我们的目的地栗水。

  在这里,我们看到了更多的牛羊和牧民。还有清澈的,穿插在丛山之中的河水,绵延不绝。岸边有湿湿的沼泽,和肥美的青草地,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

  兵士们看上去都一如平常,似乎只有我在这张着嘴看着这周围的景色傻傻的笑。

  “长君怎会如此高兴?”月离对我欢快的表情表示不解。

  “你以前问过我,问我喜欢这草原的什么,我说我喜欢这里的花和草。”我捡起一个石块用力的投向远处的河流,惊起了朵朵的浪花。接着说道:“现在我再补充一点,就是我也喜欢这里的河流还有绵延不断的山脉,呵呵......”,我望向远山,不禁轻笑出声。

  “呵呵......”月离也跟着我一起笑起来,我转头看向他,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接着说:“长君,你笑起来,眼睛很漂亮——!”

  那声音传入我的耳内,化作了两种不同的旋律。

  曾经也有过那么一个人这样说过,他是树枝。

  如今我这片树叶早已被风吹的好远好远了呢!

  他说,我笑起来,眼睛很漂亮。

  远处,我的斑墨儿与他的血绝奔跑在一起,一红一黑,交错旖逦。

  ……

  不知不觉,来这个队伍已经将近三个个月了。可以这么说,这三个月所经历的复杂程度胜过了我活的那十几年。

  可以这么说,没错。

  在此我们与更多的兵士汇合了,整个大军准备做一次大的休整,以便我们接下来更好的作战。

  此时的平城皇宫内正歌舞升腾。

  因为,太武王佛狸,正迎娶夏国公主赫连雪慧为妻。

  赐号修仪,入住西昭阳殿。

  赫连雪慧明眸善睐,仪态万方,秀而不媚,端庄优雅,深得太武王的喜欢。当夜便招幸于她,以示恩宠。赫连雪慧见太武王风华之姿,芳心亦早已归属。

  夜风冷烁,宫灯长明。那风华之姿立于风中,与月辉映。

  刹那芳华,岁月流逝,谁的容颜没入那风沙之中不复存在,又有谁的容颜会在这凌乱的纷争之中逐渐鲜明。

  ……

  ……

  “皇上在想什么?”方才的耳红心跳至今未曾消融,只要看他一眼,赫连雪慧的心跳就会超负荷运动。欢欲气息还未散去,一阵一阵扑打着她粉红的脸颊。她是爱这个男子的,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爱上了。

  爱上一个君王,是不应该的。但是她心甘情愿,不管他有多少女人,只要她爱他,一切都不成问题。

  她,总是那么自信!

  自信他也会爱上她,如自己爱他那般。

  “皇上——”

  他已经坐在那里好长时间了,似乎在出神想着什么事情。他思考问题的表情很认真、很认真,害她都不忍打扰,可最终还是忍不住。

  由于过于出神,叫了两声,佛狸方才听到。然后转头看向她,一张精致无比的小脸落到了他的眼里。

  漂亮女人他见过很多,也拥有很多,但这是第一次见如此漂亮的。

  不得不说,她有骄傲的资本,也有让他喜欢的资本。

  “雪慧——你真漂亮!”

  赫连雪慧快步走向他的身边,投入了他的怀抱。佛狸也紧紧拥住了她娇小的身体,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

  她的脸光滑细腻,没有一丝风霜侵袭的痕迹。这是一朵名贵的花草,华丽而耀眼。他应该是喜欢这样感觉的,应该是喜欢着她吧,不然怎么会将她搂在怀中呢。以前他是很讨厌女人这样腻着的,现在虽说不上喜欢,但至少不讨厌了。

  这个感觉,对么?

  “我们出去走走,外面的夜色很美。”佛狸站起身,牵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没入夜色之中。

  这个夜晚没有风,天空布满了耀眼的星星,最亮的就数那个圆圆的月亮了。

  月色真是出奇的美。

  “皇上,我们月下饮酒如何。”赫连雪慧转身走进室内,即使刚来没有多久,她也细心的察觉到了,她爱的那个人最喜欢喝的东西应该就是酒了。而且,似乎喝再多的酒,仿佛都不会醉。

  他喜欢喝酒,那么她也会喜欢。他能喝多少,她也能够做到。

  “雪慧好雅致!”佛狸坐在椅子之上,端起小巧的酒杯开始慢饮。

  “皇上,臣妾敬你一杯!”赫连雪慧玉指青葱,皮肤细腻没有丝毫的细纹,精致而小巧。佛狸拉起她那小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另一只手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美人在怀,馨香扑面。

  别是一番唯美景致。

  ……

  闲暇之时,我与阿伏干希,尔绵拿常常去附近的小镇上散心。这个地方属魏地边界,所以我们只需乔装一下便可。

  乔装这个词再适合不过我了,从来到这里开始,乔装也便开始了。

  我一边逛着街市,一边仔细的看着周围的环境。这是我形成的习惯,每到一个地方,总会牢牢地记住,然后回去凭记忆将地形画在纸上,一般从我所在的地方画起,将所有看到的标志性东西都仔仔细细的画上。当初就是我们迷路至此,所以将来的某一天,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我绝不会让自己再迷路了。

  好长时间没有逛过这么热闹的街市了,今天我们刚好凑上了他们的集市。我身旁的尔绵拿口噙一根野草,摇摇晃晃吊儿郎当的样子,腰间竟然还大胆的挂了一个酒壶,这要在军营,借他十个胆子怕也是不敢的。阿伏干希则是腰挎长刀,一只衣袖空空仿若大侠。我则青衣朴素,干净清透如翩翩佳公子。如此一来,我们三个像是来自不同的帮派。那尔绵拿就像是那丐帮之人了,想到了这里,我开始低低的笑,一路上,只要看见尔绵拿那样子就开始低低的笑。我的不正常举止也终于被发现,给抓了个现形。刚发现时,尔绵拿只是觉得我有些莫名其妙,但次数多了他便终于忍受不住立在了我的身前,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我则哈哈大笑起来。

  “长君大人,不知您在乐呵什么,可否同我分享。”他口出一段文邹邹的话,与之形象很不相符。

  “没有,只是看这街市如此热闹,高兴而已。”我扒开他那高大的身躯向前走去,阿伏干希也跟上了我,只留尔绵拿站在那里纳闷儿。之后也跟了上来,在我身后大叫:

  “难不成我这脸长得像这街市不成,你明明看着我一直的笑!”

  我则只管走我的路,对他的话,只当没有听见。

  阿伏干希仿佛一直处在神游的状态,只是默默的走着他的路。我啪——的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后背,他一个愤恨的表情写在了脸上,看向了我。

  呵呵——

  我傻笑了半天才蹦出一句:“你在想什么呢,我刚刚给你说话来着。”其实我哪有说话,不过是没话找话,不想让他一个人一直处在自己的世界。

  “是么?那我是真的想的太入神了,真的没听见呢!”

  我心里偷笑着他要是听见了才怪。“还没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哦,是那个,我在想我需不需要买什么东西回去。”半天来,他竟然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应该没那么难吧。买东西不是要看街边摊贩么,我怎么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脚看。

  “原来是这样。”

  “……”他又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不再理我,此时的我真想扒开他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是什么。

  终于!

  在我们停在了一家酒庄面前时,他的一脸忧郁化为灰烬,被风吹了个干净。

  走了好长时间,我们三个决定进去喝杯小酒,吃点小菜,雅致一次。刚在临窗的雅座上坐定,店小二马上过来开始招呼。

  “给我们上两壶好酒,你们这里最好的酒。”尔绵拿首先发话,第一感觉就是要酒。阿伏干希作势就要点菜,我忙止住他,转头对店小二说道:

  “菜我来点,你按我说的去做。第一,将——哦,对了,你可否寻支笔来记一下。不然我会把你给弄糊涂的。”我神色自若的给他说着,旁边的两位面面相觑,一副不解的样子。我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无论如何,我今天要吃一次师父曾经彻夜教过我的饭菜,那味道至今记忆犹新。

  没错!就是师父的味道。

  也让这两个家伙开开眼界,还有嘴界,让他们知道,这菜怎么做才更加的好吃。

  这次他们跟着我算是跟对了,我会让他们尝尝,什么才是最美味的家常菜。他们这整天就是拿着一只羊腿啃的人,不知道吃了我这菜,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第19章 月离初试探

  我的话吊在半空中,没有回响,我在等着,等着那瞪着眼睛看我的店小二。

  店小二愣了下,见我没有下文只是等着他拿笔的表情,他便转身走到了柜台处,并与那掌柜的小声嘀咕了一些什么。估计说的就是我们这些人举止奇怪之类的话吧,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阿伏干希和尔绵拿也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你这是玩什么把戏?我怎么不懂呢?”尔绵拿率先说话。

  接着就是阿伏干希:“我说长君,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这是在玩什么花样啊?”

  “今天我请客,请你们吃一顿大餐。你们可以听,可以看,但就是不要多问,我保准你们满意。”我向他们保证道。此时店小二已拿着纸和笔来到了我们这边,看那架势就等着我的下文了,于是开始说给他听:

  “第一道菜:将鸡肉切丁放一器皿中,兑少许酒和碘泡制,洗些花生米备用,将葱切段,还有姜和蒜少许备用。倒些许水于一器皿中,将你们这里常用的调味品一并放入。”说实话,在这里条件有限,调味品估摸着也不怎么样,暂且就这样吧。接着又说道:“首先将鸡肉翻炒至泛白,盛出备用;之后将花生米翻炒至熟,盛出备用;再将姜和蒜爆炒然后放入之前调好的料,至沸腾,放入肉和花生米还有葱段。翻炒至熟盛出即可。第二道菜……第三道菜……”

  一直滔滔不绝的讲,讲的我口干舌燥,于是端起水壶倒了杯水喝了个干净。唉——!你说我容易么?

  趁这喝水的功夫我才感觉到,周围静的可怕。

  我再看向那店小二之时,仿佛他一直就盯着我那张嘴看来着。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纸张,好洁白。

  再看我身边的这两位,他们正自顾自的喝着酒,此时的我彻底的无语了。甚至有种抓狂的感觉,压制着怒气问道:“小二,你怎么不将我刚刚所说的记下来呢?”此时我真的想“啪——”的一声将桌子拍的响响的,以解我那种抓狂欲哭的感觉,可是我不能。此事不愿其它,怨自己事多。我白了那两个喝酒喝的不亦乐乎的家伙,转脸又看向那店小二,估计我的脸色都能把他给吓哭吧!

  “那个,这位公子,你说的我不甚明白。而且,我自幼不识字。”

  “呵呵——”我自顾自的乐了起来,不识字,他说他不识字,他的意思就是刚刚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废话了。真的好衰呢!

  “好,将你们的招牌菜都给我端上来,再来一瓶好酒。”我大手一挥,只见他乐呵呵的照办去了。我一把拍向脑门,恨这个酒馆恨的咬牙切齿。而那两个家伙似乎对我刚说过的话也来了兴致,看了看我,像是感谢我不再在那念经了一般。只见尔绵拿手持一壶酒举向店小二的方向说道:“小二,再来两壶好酒,两斤牛肉!”那话说的甚是来劲儿。我一把抓过他手中的酒壶,斟满我的酒杯,大口喝了起来。

  佳肴计划宣告失败!

  不是我不行,而是除了我之外,他们都不行。

  算是自我安慰吧!

  店里传说中的特色佳肴是什么呢,端上来我才知道:一份辣炒鸡肝,像是生炒那种,因为我看到还有血丝掺杂在里面;高汤炖牛肉,我感觉其实就是白水煮肉片,和水煮肉片的感觉相差太远了,单单看着那上面白糊糊的东西就没了食欲,连个青片叶子都没有;五香卤肉,这个还好,这顿饭就指望它来填饱肚子了。

  说实话吧,还没有我们野外自己弄的烤肉好吃呢!可阿伏干希、尔绵拿怎么就吃得那么的香呢,真的是想不透。

  酒足饭饱之后会干些什么呢?

  呵呵——自然是草原遛马了,一来可以消化消化刚刚吃下的事物,二来可以欣赏一下周边的风光和风土人情,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好久没有这么的轻松自在过了,牵着我的斑墨儿,看看花、看看草、看看山、看看云、看看人。

  “嗨!在想什么呢?”尔绵拿一个拳头过来,目标就是——我的胸部!

  时间长了,连我自己都忘了自己的性别。

  别——!

  我是个女的。

  可是,我不能告诉你。

  他的拳头好厉害,幸好我用掌心拼力的接下了,不然,就这力道,铁定会把我那不算饱满的丘陵给打成盆地不成。那岂不是、岂不是真的变成男的了。

  “拿兄力气好大,该不会是那盘猪肠子起了作用吧!呵呵——”躲过一次劫难,我也不会忘了逗弄他两句。

  “你这小子,嘴巴越来越坏了!”看样子他还要过来向我抡拳的架势,于是我快速跃上我的斑墨儿,将那个状似葫芦的酒鬼丢了好远好远。

  呵呵……

  我在这漠北的大草原上笑得不亦乐乎。

  斑墨儿却在我心情最为舒畅的时刻不跑了呢,这小东西又开始不听话了。我头高高的抬起望着蓝天,抬起头欣赏这里的天空是我在这里最为喜欢做的一件事。就在刚刚,斑墨儿带着我奔跑,真的有种化身为蓝天中飞翔的鸟儿的感觉。

  可是,它怎么不动了,任我如何用双脚踢打着马肚子,它似乎就是无动于衷。额——我闭上双眼,如果我是鸟儿,那此时应该是筋疲力尽不会飞的鸟儿吧!

  哼哼哼——

  谁!

  终于意识到,原来斑墨儿的止步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我前面这个炫着一张俊脸,笑的没心没肺的家伙。

  可是纵然我有再大的火,也是不能发的,因为他是我的将军。

  “看吧长君,我就说斑墨儿最喜欢我的血绝了,看到它就走不动,你这个主人做的还真是失败!”

  斑墨儿喜欢血绝?

  鬼才相信,我的斑墨儿只会喜欢我,也只能喜欢我。斑墨儿,你就原谅我的霸道吧,不是不要你找娘子,而是——

  我在这里太孤单了……

  现在好了,将军小兵都有了。

  后面赶上来的阿伏干希与尔绵拿忙着下马躬身行礼,我虽然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下马了。谁让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将军,我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兵呢!

  我们三个下马与他躬身道:“将军!”他也下马说道:

  “不在军营,无需那么多的礼节。”

  于是三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人多了不是更加的热闹,反而静谧了许多。

  这,就是将军效应吧!

  不远处就是我们的营帐了。我知道月离也是很希望同我们一起玩笑的,我也知道他在努力着,但是阶级关系太过于根深蒂固,所以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完全的自然和真实。

  所以,他同我一样,有着别样的孤单!

  他的孤单我看在眼里,那我的又有谁知道呢?

  我的身份,注定了无法和任何人坦诚。

  注定了——

  走向那边我们扎下已久的营帐,就在将要走进我所居住的营帐之内时,月离在我的身后将我叫住说:

  “长君,可愿陪我一同走走么?”由此看来,他的孤独,我可以排遣。

  于是,我略加思索便答应了,之后他同我一起骑上马匹,向那片远山行去。

  “长君,那次你向我索要的纸笔都拿来做什么用了?军中识字又会写字的兵士真的很少,也不知道你写的东西能否让我一看。”我不知道为何他会问起这些,虽然他说话的那张嘴镶嵌在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上,但也着实的将我“嚇——”了一跳。

  “没干什么,就是闲来无事手心发痒时练几个字而已。如果月离真的想看,我回去将我写好的拿过来些。就只怕被某人笑话了,我可就不好意思再写下去。”

  “呵呵……我字写的也很不好,好了,既然这样就不为难你了!驾——”他骑着马儿向更远处飞去。

  我在他的背后喊道:“这么想看,我定然会遂了某人的愿的。我可不想晚上做恶梦呢!”

  呵呵……

  远处的天空回荡着他清朗的笑声,我和斑墨儿同他一般奔向更远处的山川之中。

  月离就那样一直奔跑着,他的目标难不成就是前面无尽的山脉?这个地方看似愈走愈隐秘了,山绕着山,山抱着山,如果不是前面有他一直做着向导,怕是早迷了路。

  “月离,我们这是要去哪?”我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嘘——”

  他竟是向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难不成周围有猛兽的出现,他一个手势令我浑身长满了鸡皮疙瘩。

  突然,真的好突然,我只是眨了下眼,月离他——不见了!

  “月离——”我的声音好小,因为真的害怕会突然跑出来一只野兽,然后将我扑到,然后将我生吞了——,“月离——”他做噤声手势的样子似乎还在我的眼前,可怎么就一下而已,一下人就没有了呢!

  月离——

  我的心跳的好快——月离——,我绕过了一面山,“月离——”可是任我如何的叫就是不见他的影子。

  “月——”

  那个、那个站在仙雾之中的美人是?

  转过一面山,我迎来的不是野兽,而是一位站在仙尘中的美人,那位美人是——?月离又跑到了哪里——?

  第20章 月离再试探

  那里云雾缭绕,似乎冒着热气一样,周围的草也异常葱绿。

  刚刚我误以为的美人,却原来就是月离。怪只怪他只是穿着白色里衣站在那里,青丝垂泻,害我都误以为是个仙女。

  他——为什么把衣服脱了?

  这里好热,是从什么地方散发出来这么强大的热气,该不会这里是火山地带吧!

  “过来,我给你看样好东西!”月离扭过头笑意盈盈的对我说。他这一笑,害我突然感觉两脚踩在棉花上一般,软绵绵的有点站不稳。他到底是让我看什么好东西呢,看那个东西需要脱衣服么?

  那、那我可不要。

  走近了,我便知晓,原来那是一滩温泉。迎面扑来的热气,将我周身裹在其中,让我想到了泡澡的味道。接着我看到月离,他对我笑的好甜,一副献宝的可爱的表情。然后他走到温泉边上,将仅有的几样衣物一件一件的开始褪去,我害怕,如果就这么一直看下去明天会不会长个大大的针眼来着。

  只剩一件了!他——还要脱么?

  我窘迫的将脸扭向了别方,就差一个冲动然后箭步上去抓着那将要褪下的裤子不放了。妈呀!这么香艳的场面,看来是真的不适合我呢。再不扭头,怕是眼珠子就要掉了。

  他背对于我,所以没有看到我的傻样。但接下来,我该怎么办!看他洗澡么?

  “你不一起吗?”原来是更深层次的。他已光着身体没入了水中,只露一张俊脸留在妖娆的迷雾里。眼睛直直的看向我。他是想与我共浴呢!那岂不是成鸳鸯浴了。

  “我不要!”出于本能的原因,很快我就给了答复。他看着我一脸诧异和不解。在这种军营之地,能够有这样一个好的去处,应该是大家极为盼望欢喜的吧!他如此大方的拿出来同我分享,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欢呼雀跃的吧。显然我是有点反常了!“那、那、那个月离,我身染癣疾,恐、恐染病与你,我还是不要了。”

  “癣疾?你皮肤如此之好,怎会染癣疾呢?不过我不介意,这温泉是可以治疗你那癣疾的。刚好,你可以常来清洗一下,你面上没有,应是身体上吧。呵呵,可以过来与我看一下。我医理稍通,或许会帮你解难。”他一边揉搓着那看似光洁厚实的皮肤,一边与我商谈道。

  此时的我已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盼老天赶快来一场暴雨,愈大愈好,好让我有借口离去。

  我可以编一些荒唐的小谎话骗过阿伏干希,但我知道,那些话放到月离身上,只会徒增怀疑而已。我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他,一动不动,满脸的不知所措怎么也掩饰不了。他看我不动就又说道:“如若再不过来,我可要上去抓人了。呵呵……”他这话一出,我头都有点开始晕眩了,想象着,那该是多么旖逦的风光啊!他也好似真的开始行动了,马上我就可以看到——

  “啊!”的一声,我转身跑开了,慌忙牵起我的马儿,一路小跑,只听到身后月离一声声的叫着“长君!长君!”

  我反而跑的更快了。

  ……

  ……

  温泉边上,坐着一位刚出浴的男子。他肌肤细腻润滑,与这漠北的风沙气候及不相符合。肌肤色泽恰到好处,白一点则显女气,暗一分就露粗野。发梢还有未干的水滴落下,滴进池中泛起朵朵涟漪。水中映着那张唯美的俊脸,云雾缭绕,只有水落入池中的声响,这样更显的周围的静谧。他伸出右手将水中那张安静的脸搅乱,甚至这样还不够,开始用脚踢打。

  就在刚刚,一个娇小的身影慌张的从这里跑开。这种情况,他并不陌生,因为早在刚认识他的时候就有发生,满满的一盆热水洒满了整个将军营帐,然后他惊慌失措的跑开。刚刚他不过是吓他一吓,没想到再抬头人就不见了,怎么唤都没有回声。

  他已经由五成变为七成的把握了!

  七成!就足以说服一个人去相信:

  他是她——

  ……

  跑了许久,我才恍然,为什么不骑我的斑墨儿呢?我回头望向那已离我好远好远的山脉,还有那早已看不到的人……

  我应该保持镇定的,但是意识跟不上我的脚步,当意识到了什么,脚步已经出发好远了。天色好暗,星星仿佛突然之间都隐了去,看来明天不会是个好天气了呢。

  “斑墨儿,你最了解我了,对不对?”

  听了我的话,它同以前一样开始“嗷嗷”的叫,仿佛听懂了什么似的。

  不远处就是营地,我也不必死命的向前跑了,散步过去就好。不然像我这样神色慌张的跑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敌军突袭呢!

  我以为他会赶过来问些什么,或者大发雷霆的把我骂一顿,毕竟都是我的不好。可是我在营帐中坐了好久,都没有看到来人,阿伏干希的鼾声都可以将帐篷顶给吹起来了,月离还是没来。

  我的不安更加的强烈了!

  他能够骂我一顿反而很好。

  躺在床上,试图能够立马进入梦乡,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眼前一直晃悠着那个如仙境一样的地方,还有那个仙一般的人,以及那个人给予的强烈不安。

  月离——

  ……

  ……

  第二天集体练兵,月离亦如往常,让我们一遍一遍的比划着动作,让我们几个人在一起对打。他同以往看我的眼神一样,没有任何异常,如同昨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虽表面平静,可回想起那一幕,还是心有余悸。

  “长君,你的脸色好差劲,晚上没休息好么?”阿伏干希隔过一个兵士盯着我的两只熊猫眼猛瞧,手中还不忘了拿刀与对手过招。他的那只手看上去敏捷多了,还记得刚刚失去右手臂的时候,脾气那么好的他都会因为穿衣、拿东西的不便开始发火,就像现在,尽管他将“不在乎”这三个字演的再好,也抹不去眼中那一点的怨。

  “还不是都因为你,呼噜声都可以将帐篷顶给掀了呢!”

  “哈哈......”

  “呵呵......”

  周围的兵士开始笑了起来,我眯着两只熊猫眼也开始笑个不停。侧过脸看向那个人,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举动,但是我就是想看他,不期而遇,他再次透过上千名兵士的身影将我紧紧的锁住。我那不达眼底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忙转过脸看向我的对手,而此时他手中的一把刀正抵在我的胸口,如果是真的战场,怕是我早死了吧!

  再抬眼,月离竟是向我的方向走来。拿着长刀,风华万千。

  我静肃的站在那里,看他一路渲染着周围所有的风景。

  他锐利的刀尖指向了我,那锋利的刀面映着阳光灼灼生辉。那明亮的美目似是要将我的身体穿透,看看里边藏了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长君小弟,可愿与我比试一番!”将军竟然向小兵挑战了,那小兵如果接招岂不是被周围的兵士称作自不量力。

  “小将的伎俩在将军面前卖弄,岂不是鸡蛋碰石头。将军就饶了小的吧!”我躬身向他行礼,做以推辞。

  同时,我似乎连呼吸都不怎么顺畅了。

  “刚好今天我有很高的兴致,很想领教下你的雕虫小技。”说着他竟拿起刀与我相迎。大家也都停了下来,看向我们,看将军与小兵如何的一分高下。来势如此的让人措不及防,尽管他只是在我周身比划一番,我亦有些个招架不住了呢。

  既然他必须要这样,那此时的我就应该大大方方的应战才是。打了那么多次仗,迅速的进入角色应该也不算很难。

  他刀法快、狠、准,我没用其它,只用上了在此学到的练兵伎俩,与之周旋。很快我便处于下风,他多次都有机会将我一刀毙命,但都及时收了手。尽管如此,我的手臂还是受了伤。

  他的刀上滴着我的鲜血,漂亮的眼神有些慌张。

  那种慌张,我第一次看见。

  “拿出你本事出来,你这是在谦让吗?杀敌是不能谦让的!”说着提刀又向我砍来,我从他的风华之中看到了一丝恼怒。我周转不灵,只是一个侧身,他的刀剑便落在了我的肩膀,他没有用力,所以我也没有受伤。

  就这样我们两两相望,都没有了动作。

  但——接着!

  他将刀剑移到了我的领口之处,恍然知晓他这是要干什么。我抓向他的刀刃曲身一个后空翻,然后跪倒在地:

  “将军神武,小将几次差点丧命,多亏将军手下留情。此次比试,小将输的心服口服。”我自知他并没有使出全力,我也知道,即使我使出了什么伎俩,也不会全身而退。

  我相信会有被怀疑的那一天,但不知道会来的那么快!

  月离......

  他站在我面前,然后蹲下身来与我同视:“不要怕!”轻轻的他对我说,然后浅笑。

  我望向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几缕发丝凌乱的点缀在额前,看上去很是性感。他不是要我注意点,而是要我不要怕!

  看着他!

  我亦牵强的浅笑。

  第21章 后宫慧独宠

  我回到营帐,看到桌子之上放了一瓶药水。刚立稳身形阿伏干希就进来了,看到我说:“这是一位兵士送来的,说是治癣疾的。我怎么不知道你有癣疾,还是你故意瞒我?”他一边向里面走去,一边褪下外衣挂在木衣架子上。端起木盆放于架子之上,开始洗面。

  “这个,这个不是,我只是要来备用罢了,我们休息之地如此潮湿,保不准就会染上癣疾。”我解释道。

  “看不出来,你还挺细心的。”他洗过脸之后就端着水盆出去了。

  而我却盯着那瓶药水,盯了好大一会儿。

  ……

  兵士们的伤已养好大半,不出半个月就可以拿起刀剑飞舞战场了。而月离依然如平常般待我,对于上次小小的不愉快我们都不再提。几天来,我生活过得很安然,每天就是吃饭、练兵、睡觉,除此之外,就是和大家一起说说笑笑谈谈家乡的琐事,和小时候的趣事。事情虽小,但很深刻。

  可可染说:“小时候,我很调皮,母亲让我去放羊,我就躺在那里一直的睡。刚开始几次没有发生什么事,可是有一次就严重了,临近的一个部落出来捕猎,结果就瞄上我家那羊了。可惜,我睡着了,被他们捕杀了好多。母亲过来看之时,我还没醒,就被狠狠的打了一顿。自此我就再也没敢睡觉,好好的牧羊。但又整天觉得无趣,我就剃羊毛,然后吹的满天都是。那些个秃秃的羊,最终还是被母亲发现了。惩罚就是剃光了我的头发,那年冬天可真是被冻惨了呢!”

  小秦说:“我小时候妈妈可疼我了,有了美味的食物总是留给我。自己不舍得吃,总是喜欢看着我一口气将它们解决。”

  乌洛兰贺:“我呀,最想的就是我那老婆了。还有我那孩子,只想着听他们叫我父亲。我都四年没得回家了。”

  一个年纪很小的兵士:“我不记得父母亲长什么样,从小是跟着爷爷长大的,呵呵。”

  偌吉说:“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着不打仗了能够回家,然后娶个老婆,生一群孩子。然后,我们再养些牛羊。让孩子们放牧,然后他们再娶老婆、生孩子,再放牧。”

  尔绵拿说:“我小时候就开始喝酒了,第一次,我母亲说我三岁时喝的。她不让喝我非要喝,结果呀就那么一小杯就醉了。我现在还纳闷着,当时我的酒量怎么就那么不济呢?”

  阿伏干希说:“我小时候就是喜欢去临近的河里洗澡,然后湿着身子在太阳下边晒。却发现呀越晒越脏,摸了摸才知道,原来是皮肉都给晒掉了。”

  ......

  ......

  平城皇宫西院歌舞升平,今天是太武王寿辰,一众大臣和嫔妃们都做客金华室,与王同庆。

  正厅之中舞姬们摇曳着她们优美的舞姿,目若琉璃,肤若锦玉,腰若水波。她们举步轻摇,时而如翩飞的鹰燕,时而如缠绵的流苏。姿态万千,赏心悦目。

  一曲舞毕,众大臣都大声喊妙。佛狸广袖一挥:“赏!”芳姿佳丽们都跪地谢恩。佛狸高举手中美酒,与底下众人一同饮尽。坐其身边的是新纳的修仪:赫连雪慧。她起身跪拜向太武王请命到:“臣妾略通歌艺,容臣妾献上歌舞,以助皇上雅兴。”

  “好!雪慧如此有心,是朕之所幸。”说完示意其下台献舞,然后他斟满酒杯一饮而尽。众大臣见王妃亲自歌舞,都兴致勃勃,等着一睹佳人风采。

  雪慧长袖一甩,腰肢婉转如流玩。凤姿妖娆卓越,面若飞阁流丹。歌句字字清脆,声声入耳即溶,神似仙音玉曲,众人对其倾城之姿似掠魂夺魄,个个目不转睛,恐漏佳容。佛狸大喜,杯酒畅饮不绝,看佳人舞尽芳华。

  道是:君为美人之美兮若醉,美人之为君悦兮而容!

  “呵呵......赫连修仪舞姿竟是如此美妙,这怎么说是‘略通’呢!要说实话,不然朕会不高兴的。呵呵,来大家再来共饮一杯。”台下众人纷纷开始饮酒吃肉,佛狸的一并姬妾们看到修仪跳舞惹的他如此高兴,也都跃跃欲试,争奇斗艳。

  正所谓事物过于繁多难免会有些乏味,只见佛狸看着那一些个莺莺燕燕们纷纷显露身姿,便再也不多话,只是不停的喝酒。舞毕,佛狸一律都有赏赐,无一例外。但很明显的他喜欢修仪多一些,所赏之物无一不价值连城。

  “皇上,喜欢刚刚臣妾为您所跳之舞吗?”赫连雪慧坐于佛狸身侧,轻轻问道。眼睛不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神情,她爱惨了这位帝王。爱他的风华之姿,爱他的威武之气。

  “雪慧如此功夫,令群芳失色,朕怎会不喜欢呢。”说完依旧饮酒,神色若常。似乎没有谁能够揣测的透他心之所想。

  自那日起,宫里所有人都知道:赫连雪慧,一舞成名,以玉人之姿,宠惯后宫。

  ……

  ……

  “不是说皇上不关心女色么?是谁说皇上只关心政事,对女人从不上心。还说什么女人是他巩固政权的工具,我怎么看他的魂都被赫连雪慧那个妖精给勾去了,既然是工具,那大家都是啊,怎么她就让人感觉是个例外呢。也是,男人怎么会不好色呢,不过还没看上眼罢了,一旦看上了就本性全漏,毫无招架之力了。”这是严昭仪,此时的她正在园中赏花品茶,还不断的向贴身侍女发牢骚。可不是呢,打从那个姓什么“赫连”的妖精过来之后,皇上都没曾正眼瞧过她了。

  “娘娘不用着急,过一段时间,等皇上厌倦了,自然又会想起您的好的。”小丫头特别嘴甜的安慰道。又一边将快要凉透的茶水换上了新的。

  即使再怎么安慰,严昭仪也还是感觉有点气不过,皇上可是从来不专宠哪个妃子的,“雨露均沾”是自皇上登基以来一个自然法则,而这次却是明显的不一样。

  获得皇上青睐的不是她这个大户出身的千金小姐,竟是名叫赫连雪慧的夏国女人,要她如何甘心。

  “小梅,记得去年皇上赏了我一串夏国进贡的上好翡翠玉饰,听她们都说那是无价之宝呢。放在什么地方了?你去找出来帮我戴上。那么好的东西,藏起来岂不是太过浪费了。”她忽然想起自己刚进宫不久,皇上就赏了她大量的首饰珠宝,当时让那些个嫔妃们都看的眼红呢。现在想想皇上还真是有宠过自己的时候呢,现在不过是被狐狸精给迷惑了双眼而已,或许真的如小梅说的,皇上很快就会感到厌烦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记得那串珠子娘娘非常喜欢,没有让奴婢经手。娘娘您仔细想想,看能不能想起来放在了什么地方?”小梅一脸的为难,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为了那一串价值连城的珠子娘娘她高兴了几天几夜都没能够安生呢。别说让她收拾起来了,就连多看一眼都会害怕她会不会将自己给吃了呢。

  “哎呦!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好了,我自己找找就行。”严昭仪有些个迫不及待的站起身,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皇上刚刚赏她珠宝的那一刻。

  那的确称得上是无价之宝了,每一颗珠子都如水滴般晶莹剔透,仿佛一个轻触都会将它损坏一般。此时的严昭仪配上这串珠子,更加显得妩媚动人。

  “娘娘好漂亮!”站在镜子边为她梳鬓的小梅赞叹道。严昭仪此时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的深入了。

  “赫连俢仪来了这么久我们都没去拜访,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今天我们就去她那转转,免得别人说我仗着品级高,目中无人。”

  严昭仪的爱憎都写在脸上,她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可以让人猜测出心里在想些什么。如此藏掖不住心思的女人,在这后宫之中势必会走的不怎么平坦。

  赫连雪慧正要出门散步,这么好的天气去湖边散步再好不过了。她的装束很简单,穿着碎梨花的裙袍,头戴一只小巧的珠簪,衬托着她的小脸更加的迷人。不得不说,她很懂得怎

  样打扮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漂亮。有智慧的女人,总是会先用脑子去思考一下的,如何打扮才能恰到好处,既不俗气却又不失大方得体,最重要的是还能吸引眼球。

  不像迎面走来的这位:

  胭脂擦的有点多,嘴唇有点艳,还有她的右手在不停的抚摸着自己的脖子,这个动作好奇怪。只有走近了才会发现,她一直抚摸的是一串珠子,珠子也确实挺漂亮的。

  “姐姐,这么巧,刚出门就碰上了。”赫连雪慧很有礼貌的行礼。

  “不是碰巧,而是本宫特意过来看妹妹的。”严昭仪不停的抚摸着珠子,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炫耀来着。

  “姐姐的珠子好漂亮,看姐姐这么喜爱,定是有心之人送的吧!”赫连雪慧只需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来意。既然她是来炫耀的,何不让她炫耀个够呢。

  “是啊,妹妹真是好眼光。这是去年皇上赏我的,听说是无价之宝呢,我感觉也就那样。”这话听起来倒是满不在乎的。

  “真的很适合姐姐呢,不像我,珠子越大戴上去反而不好看,索性呀就都不戴赏了下人。”赫连雪慧顺水推舟,一席话说得严昭仪很是不舒服,却又不知道哪里不舒服。

  赏了下人?

  就是这句,难不成戴大珠子的都是她赏的,还是戴大珠子的都是下人来着。这个女人真的是连骂人都不显山漏水的,而且听起来她是多么的体贴下人。

  赫连雪慧,真的很聪慧。

  第22章 终露女儿身

  闲来没事,我偶尔会去一个地方散散步,那是我们军营后面的一片草地,喜欢那里的原因自然是那里的花草很美,还有清凉的水潭供我的斑墨儿饮用和玩耍。我也喜欢那里的水,澄清的几乎没有丝毫杂质,只有几棵水草在池底摇曳着舞姿,炫耀着它们的自由快活。

  斑墨儿很是悠闲的吃着青草,我亦悠闲的看着它吃。呵呵,看着马儿吃草听上去是多么无聊的一件事,但是此时的我竟是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今天的马儿有点反常呢,怎么会丢下这边如此肥美的草地而向远处走去了。我忙站起身去追它,但毕竟脚的速度是有限的,距离总是相差好远。翻过一个青草坡,我才发现前面竟然有着更加美丽的视野。更重要的是,不远处站着一匹皮毛鲜红的骏马,斑墨儿的方向就是那了。我说它怎么就这么的反常,现在看来一切都合乎常理。

  血绝在这,那他呢?

  “你的马儿很喜欢血绝。”我的思绪刚填满月离的影子,他就出现了。

  自从上次的不愉快,我们已经“不做朋友”好长时间了。故意也好,刻意也罢,我总是想要避开有他的地方。我知道这样只会徒增怀疑,但是让我很是自然的站在他的面前款款而谈,就是做不到。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就像现在这样,简单的谈笑和对视,少了那份怀疑和猜忌,还有小心翼翼。

  他现在看起来如此轻松自在的同我说,那神情似是很怀念以往,刚好我也怀念上了,那就一起吧!

  我向斑墨儿走去的方向吹了一声口哨,只见它转过身乖乖的跑向了我。这一招还从没有试过呢,第一次合作竟然这么的默契,斑墨儿这次有糖吃了。

  “我的斑墨儿最喜欢的还是我。”

  “呵呵......”他开始笑了起来,我则拦过斑墨儿跨上马背向前奔去。我的衣物随着天气越来越暖,也渐渐变少。浑身上下都感觉轻松了许多,我努力的向前奔去,因为那里一大片的花儿在等待着我。

  “月离,快些,呵呵,你是不是跟不上我了!”我扭头取笑着他,他此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温馨紧紧盯着我看,害我都没好意思再笑下去,只是扭过头看向前面。前面是一片河滩呢,看来我是要下来步行了。

  好美的一片河滩,这么说我可以光着脚踩水了。

  我为自己突发这种想法而异常的兴奋,就连月离在我背后高喊着什么都无暇理会。急忙褪下马靴,奔向了那片有花有草有水的地方。

  这里的水踩上去真的好舒服,有种软绵绵的感觉。让我禁不住向水源更丰富的地方跑去,还一边试图踩出水花,释放一下心情。

  但是我愈走就愈困难,这水滩似乎有股粘人的力量,致使我现在每走一步都要提起好大的力气。

  终于——!

  我一步也走不了了。

  因为我的身体在不由自主的下陷,一点一点,仿佛下面有一只手般的拉扯着我的双脚。

  我愈是挣扎身体就陷的愈深,周边的花儿嘲笑我般的开的鲜艳。我将手伸向向我这边快速奔来的月离,可是我离他好远,怎么也抓不到他的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月离刚刚一脸焦急的样子,只怨我太过高兴,都没听清他在对我说些什么。

  身体还在下陷,我嘶声喊着“月离,月离!”呼吸已经开始变得很是困难了,我都开始嘲笑自己了,没有在战场上被乱刀砍死,没有被恶劣的风霜冻死,竟然被一坨泥给吃了,真的好丢人啊。

  月离终于跑到了我的身边,但是他的那张脸我已经看的不怎么清晰,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懂,只隐约的感觉到一条硬硬的东西碰触到了我高举的双手,然后……

  醒来之时已是第二天的早晨,我浑身如散了架般没有丝毫的力气,但我还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衣物,我以为会是潮潮的感觉,但碰触到的竟是绵绵的柔软。

  我的脑袋闪过一阵轰鸣,心如受惊的兔子般狂跳不止。

  这不是我的衣服!

  我因为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而开始惊慌失措,小心的看了下四周,这里也不是我的营帐,我睡的床榻也不是我的床榻。我立马强打起精神撑着下床,由于太过紧张,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轻颤。我试图想要平静下这股慌张,竟是越想要平静越是糟糕。

  好不容易,我穿上了属于我自己的靴子,现在我好想躺在属于自己的一张床上,仿佛那样就是安全的,即使就此死在了上面。

  但是现实总不能遂了人愿。

  我刚立起身,就看到一双干净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我有些心慌的扭过身背对与他,因为实在找不出什么对白。他的心里此时有好多话要问我吧,一定是这样的。

  该面对的总是逃不掉,于是我提起一口气扭过身,奇怪的是他已经不在了,仿佛刚刚的样子是一个幻觉,我也倒真的希望一切都是幻觉——

  希望我一觉醒来,依然是大家眼中的小兄弟长君……那么我也不必如现在这样的慌张和紧张了。

  我复又坐回了床上,即使去了自己的营帐又如何,该知道的他不是依然知道。

  突然我被床边上放的几张纸片吸引了去,一觉醒来,有了太多的变故,但我不知道的是会糟糕到如此的地步。

  纸张虽然被浸了水,但是一点都不难看出上面画的是地形图。月离肯定会认为我是个——细作,那我——?

  急忙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跑出营帐,月离,我要尽快的找到他才行。

  我要大声的告诉他,我不是奸细,之所以隐藏身份只因为身不由己。我是想离开这里,但是从没有过那样的机会。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我保护而已,难道这也有错么?

  我不顾一切的向前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这是我来这里的第一次落泪,即使当初我伤的再严重,整日整夜疼痛的睡不着觉,都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但是这次,竟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的流下。

  老天看我可怜吧,月离竟然就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站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是我吧!这样的想法显得很是理所当然,他应该是在等我去说些什么。

  我走到了他的右手边位置,我看到他的右脸颊有些被擦伤的痕迹。他不发一声的只是看着前方,仿佛我不存在一般,之后只身骑上旁边的马匹向远处跑去,留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站的累了我便蹲下了身,看向周围广袤的高原和青青的野草,看向月离离开的方向,回忆着发生在这里的一切。现在的我竟是连一点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天渐渐黑了,却仍不见他的身影。风已经开始冷了,我站起身开始往回走。

  身后有了马蹄的声响,阵阵的向我逼近。那是我刚刚还一直期盼的声音,但是现在我却很是讨厌,我没有停下来,甚至开始了狂跑。跑着跑着我的眼泪愈加的猛烈了,一股强烈的委屈感袭上了我的全身......

  但我终究跑不过那马儿,被他赶了上来,挡在我的面前。我侧过身,继续走我的路。身子却是一轻,他竟然抱起了我。

  我用双手抵向他的胸口,用眼神示意着将我放下来,可是他却抱的死死的然后将我丢上了他的马背,他翻身上马掉转马头复又走向草原和远山。我也不再反抗,走了这么远不就是来找他的么,现在距离如此的近,甚至都可以感受到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和暖暖的体温。

  “月离——我——”

  “不要说话!”他的口气强硬,但并非冷冰冰。我有好多的话急于向他解释,可是他竟然一句话都不让我说出口。难道就这样给判了死刑么!

  我不想死!

  我的解释虽然也是骗人的谎话,但是只要给我机会说出来,就有机会被他相信。

  从开始,我就注定了要不断的说谎,不断的圆谎,如果可以,我不愿这样。

  闭上眼睛迎上前面吹来的风,风里有大瑞,有阿伏干希,有尔绵拿,有青饮,有斑墨儿,还有——月离……

  他们都变得离我好远好远!

  迎面的风吹的我的脸如刀割般疼痛,我单薄的衣衫在寒冷的夜晚给不了我任何的温暖,身体开始瑟瑟发抖,就连身边这个男人身上点点的暖意也消失殆尽。

  马儿的皮毛被我抓的好紧,它很痛吧,但是我却控制不了自己的颤抖。是本能!我紧紧的靠在月离的胸膛,即使再怎么冷,我依然要将我的话说完,不管他多么的强势。

  “月......”

  “还冷么?”一股奇异的暖流袭上了我的全身,我刚开口想要说话,他居然用外衣将我包裹在了怀中。

  第23章 终露女儿身2

  我相信你!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耳畔挥之不去。

  眼前的地形愈走愈感觉熟悉,自从他刚刚说过了相信我,我竟是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被他拥裹着的温馨,也有种非常怪怪的感觉,让我想到了“暧昧”这个从未在脑中出现过的词语。我知道这样不妥,我毕竟是个女人,即使他不介意,我也应该介意的才是,但是那里实在是太暖和了,真的是太暖和了。

  我们翻过了一面山,这里云雾缭绕,即使知道他就在我的身后,我的眼前还是会出现上次那般的香艳场面。

  他全身单薄的只穿件白色里衣站在那里,口中说着要给我看样好东西,而且很是甜蜜的看着我笑。那个笑,现在想想竟是也有种暧昧的感觉,想起这个不该出现的词语我的脑中就乱乱的。

  接着,好似我又看到了他一件一件的褪去衣物,直到只剩下一件。尽管我的眼前雾蒙蒙一片什么也没有,当时的那个男子此时在我的身后并非我的眼前,想到那里,我依然条件反射般的扭过了头。

  好巧不巧的,也恰恰碰上了他压低的唇瓣。

  那感觉犹如几滴滚烫的热水溅到了嘴上一般,害我复又扭过去将头低低的藏在了竖起的衣领里。

  好囧,好囧,怎么会这样?

  不知是温泉的原因还是他衣服的原因,我浑身竟有种热的发烫的感觉。不由多想就要挣脱他的束缚,他竟是先我一步将我放开然后下了马。我忙紧随其后的下去,因为我害怕如果我慢一步不知道他会有怎样的动作。我刚刚下马,他竟又翻身上去了,然后调转马头走到拐弯之处说道:“去吧!,上次没得洗成,进去可以好好清洗一下!”他转身消失在了那面山里。明知道他什么也听不到了我还是说了声“谢谢!”。

  绿草肥美,高山相围,这个美丽的去处简直再好不过了。我的梦里有过多少次出现大大的冲澡浴盆数都数不清了,现在真真实实的就在我的眼前,好似还在梦里的那般。

  好舒服的泡澡,这一洗把在这里所有的疲惫都洗去了大半,前所未有的舒服。晚上能够泡个美美的澡再睡觉可真是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

  闭上眼睛,所有发生的一切开始一遍一遍不停的在脑海中显现。小时候,师父总是护着我对师兄们说着不要欺负我的话。尽管师父每年回来的次数很少,但都会给我做好多好多好吃的。之后师父将我送到了爹爹的身边,尽管他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没曾看我一眼,但是我知道他是不舍的。

  五年时间,我从一个张牙舞爪、野蛮任性的小女孩成长为一个可以称的上知书达理的檀家千金小姐。每日有必做的功课,有练不完舞步、读不尽的书籍。

  之后我成为了和亲的新娘。

  之后小如不幸离世,我被迫从军,然后直到到现在认识的月离,被他识破。短短几个月,竟是如此的波折。

  想到月离,我的手不由自主的覆上了唇,是第一次的缘故,虽然是个意外,但想起刚刚的事情我的心还是会莫名其妙的加快。

  ……

  月离没有走,而是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坐着。

  刚刚的蜻蜓点水此时依然可以在他的内心掀起狂风巨浪。在他最应该专注战事的时候,她的出现竟然如此彻底的扰乱了他的心智。

  果然!

  他是不适合当将军的,更确切的说,是不适合战争。将军是不能有感情的,这是个很大的忌讳,他却不小心给触犯了,并且一点都不能够掌控。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最开始见面时,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次端水开始,不是她将水洒进了营帐,而是更靠前。他的开始注意是对于她的大胆,可以那么大胆直接同他说话的她是第一个。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关键是这么大胆的一个人为何在看到他的裸身之后会那么的慌张,她的样子像极了受惊的兔子。

  所以他从刚开始的注意,变成了留意。

  他不追究,不代表他不留心。

  慢慢的她的表现愈来愈出色,由留意便又变成了蓄意。他会嘉奖她,会有意无意的同她走近。他赏了匹马给她,怎奈她不会骑,可见她不是自小在草原上生长。她的招式很是奇怪,他试图从里面探出些究竟,但是以自己的阅历竟没有丝毫的线索。

  这样一个人,不是会让人怀疑,而是很让人怀疑。

  她看似对其他的人没有什么,但对他总是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她的胆子挺大,那哪来的小心翼翼呢?

  终于相处时间长了,他会不经意的从她的身上看到女子的神态。于是那个念头便悄然而生,不过没有完全的把握。

  由于战事的问题,很长一段时间他没再深入。那份怀疑也就停留在了那个阶段,没有任何进展。直到一天晚上,一名兵士跑到他的营帐,然后说了些关于她的事情,于是他便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试探。

  她给他要过一些纸笔,说是喜欢练字。但是那名兵士说,他看到了她在画地形图。当自己问起时,她依然说她是练字。先除去地形图这方面的不说,接下来温泉边上发生的一切让他肯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是女子。

  不知为何,当他确定她是女子的时候,心中竟是那般的欣喜。之后,他看到她受伤,发现自己会突然的紧张,看到她小心谨慎的神情他就有种复杂的情绪。再到昨天,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女子的她。

  同时看到的,还有那名兵士所说的地形图。他说的一点不差,每张纸上都画着周边详细的地形。瞒着大家做这种事情,是细作的行径。

  这点,他很清楚!

  她曾两次从太武王的马蹄之下逃生,谁不知道,太武王的马下从未有过生还者,她做到了,不难想到这是太武王故意为之。原因就是,这个女子是他安插过来的细作,而她的能力是两人合作出来的成果,只为让她受到重视而已。

  除了这个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身不由己落入军营。画这些地形图,只为想逃离这里。

  尽管第一种说法看似更有说服力,但是他竟然莫名其妙的选择了第二种。原因也是那么的荒唐,那就是他相信她!

  她的眼睛过于清澈,他喜欢她笑着的样子。那样的女子,他竟是没有理由的相信。

  于是,他拿自己的感觉做了这个赌注。

  而且,他真的很害怕会输。

  其实,他害怕输掉的不是这场战争,而是自己的心。不过凌乱的思绪,已经让他将两者混为了一谈。

  只有一点很清晰,那就是:不想输。

  蓄意,此刻已变成了在意!

  月离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坐着,两眼望着远处的苍穹,一动不动。血绝在旁边吃着青青的小草,暗红的皮毛在黑夜的星光下有种别样的妖冶。

  我转过那面山,看到的就是那些,很是安静的模样。

  对于我来说,刚刚的不自在已经消失了很多。走到他的身边,与其并肩坐下,看向他看向的地方,刚刚只是个意外,我应该忽略掉才是。

  “我记得我问过你,问你喜欢这大草原的什么,你说你喜欢这里的花草,河流和远山。”停顿了下,他接着说:“还有其他的吗?比如说:这里的人。”他的声音轻轻的,像远处飘来的一样悦耳动听。刚刚的事情也好似全忘了。

  “有的。”我说,他的忘记让我自在了好多。

  “他们是谁,可以给说给我听么?”

  “……”

  他不再说话,就等着我的回答。

  “有的。”我重复了一遍,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我喜欢一直很照顾我的大瑞,虽然他已经不在了;喜欢尔绵拿,喜欢看着他喝酒的样子;喜欢阿伏干希,喜欢他傻傻的样,总是被我骗的团团转;喜欢青饮,喜欢她漂亮单纯还有热情的样子;喜欢斑墨儿,它虽是牲畜,但我已将它作为了我的兄弟看待;还喜欢——还喜欢月离……”

  “喜欢他的什么?”

  “喜欢他对我的好……”

  那一晚,我们没有回去。坐的累了我就干脆躺在了草地上。

  夜风好冷好冷,月离将我搂抱在怀中。被人抱在怀里的感觉,真的很让人依恋呢!

  我喜欢他,不知从何时已开始。

  第一面他的英姿飒爽也好,之后的细致关心也好,或者是更近的,他说他相信我也好。反正,我是喜欢上了。

  他,是不是也一样呢?

  第24章 终露女儿身3

  战争是件残酷的事情,我们队伍一路向前看到的尽是被残害的牲畜或是被烧毁的房屋。那原先生活在这里的人民应该都四处走散了吧,如此便形成了我当初看到的情形,难民随处即是。他们的家财已被抢劫一空,没有来得及逃命的便惨死在了刀口之下,而他们这些死里逃生的就开始四处乞讨,过着衣不避寒、食不果腹的生活。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五天来,我再没有看到月离一眼。

  以前隔多长时间不曾见面我从没有计算过,现在竟是如此的清晰。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又过了五天,十天来,我同以前一样,同阿伏干希玩笑,随尔绵拿喝酒。但依然见不到他的影子,他说过相信我的,可为何对我如此的疏离。

  真的好疑惑,这种疑惑害我每天晚上都很难入睡。

  我知道我的喜欢来的很不应该,我称得上是个有夫之妇,我应该尽快的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然后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可是——现在我不想了,我的情感完全将所有的理智彻底打败,一切来的如此之快让我措手不及。我不应该想他的,可脑子满满的全是他,我不应该留意他的,可眼神所到之处尽是寻找他的影子。看不到了我会失望,但如果真的看到了,我想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关于逃离再次成为最为纠结的事情,这里我确实不喜欢,可是意外的出现了一个我喜欢的人。我的感觉是他本不应该在这里,如果做个农夫或许来的更快乐,可是偏偏就不是。明知道不可能在一起,却又不由自主的爱上了!

  昨天算是十天来最为开心的一天了,尔绵拿同我一起猎了一头狼。对于我来说也是第一次见到现实中狼的样子。

  “狼原来是这样的,呵呵,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现实中的狼呢。”我丝毫不觉得我的话有什么差错。

  “现实中的狼,什么叫现实中的狼。”尔绵拿对我说的话不解。

  这时我才发觉这话漏洞不少,让他理解这句话真的不怎么容易呢。“那个——就是我小时候朋友给我讲过狼的故事,但总没得见真正的狼的模样,所以我称现在看到的狼叫做‘现实中的狼’。”

  “呵呵,你的说辞倒很奇特。”他没再多问,又开始熟练的剥起了狼皮。记得早在几个月前尔绵拿就送过我一张皮,当时我做了一件护心的里衣。一针一线都是月离看着完成的,因为他就在我的身边坐着,还不停的嘲笑我像个女子。他的嘲笑是对的,如今不就已经证实了么。军中的男子都会缝补,我以为我的伪装已经很得当了,但好多地方还是会让他们感觉奇怪。看来,我的演技也不怎么样!

  “这个皮毛送与我怎样?”

  “你要那么多有什么用,不是都有一个了么?”显然尔绵拿对我的行为有些疑问。

  “哪有那么多,我上次不过是做了个铠甲而已。你知道我很怕冷的,冬天总是穿得像个北极熊。所以,就给我吧——我可以做个裤子。”

  “好了好了,给你了。”他一直对我很是照顾,这样的软磨硬泡自然是行得通。

  兵士们看起来精神头都很旺盛,经过两个月的休整,他们不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比以前好太多了。阿伏干希成为了领兵,在其他兵士的眼中这是多么令人嫉妒的事情呀,我却一点也嫉妒不起来,自然也不会替他高兴。

  今天我看到了月离,这是我们这次从扎营到拔营的半个月里我第一次见他。很难想象,我自己都想不通为何就这么大的一片营地怎么就看不到他,除非他——有意不让我看到。

  他骑着马儿在最前面一边勘察地形还一边点点画画。我的视线就一直没曾离开那个宽广的脊背,到现在我都还没看到他的脸呢。是不是瘦了,亦或是比以前黑了,这些我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现在却像颗瘤子般长在心里。

  队伍停下来开始休息,我同阿伏干希一起坐在草地上,没人说话,气氛异常的安静。我的视线依然停留在不远处在纸上点点画画的男人,我双手下面的小草被我拽的面目全非都没一点察觉,还是阿伏干希在旁边开始“低低”的笑,让我回过了神。

  “你怎么好像跟这些草有仇的样子,这几天看你都是闷闷不乐的,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你不顺眼呗!”我的情绪自己都有点不清楚,怎么给他说。

  “为什么看我不顺眼?”他很奇怪,为何事情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他真的好可爱,我不过是转移了一下话题,顺便也将讨论对象转移了下,聪明的估摸着早有察觉。但是我就是喜欢他憨憨的样子。

  “因为我嫉妒你当了领兵呀!”这句话算是对他的祝贺吧,虽然不是真的想要祝贺。

  听到“嫉妒”这个词语,他的双眼果然放着自豪的光芒。我的嫉妒,就是对他最大的奖赏了。

  “这是将军慧眼识珠!”说着他还向我做了个很是勇猛的样子,我“呵呵......”的笑了,道:“我看是慧眼识‘猪’吧!猪头的猪。”这次他的脸可真是绿了,我则扬起脖子很是夸张的笑着跑开了。

  之后我便和兵士们一起坐在草地上,依旧将我身边的花草弄的面目全非,将它们当做月离,继续泄着我心中的气愤。

  晚间,兵士们都围坐在篝火边取暖,然后吃火架子上的烤肉,一边喝着酒。我同他们一样,大口的吃着手中的烤肉,左边的尔绵拿则是不停的拿着手中的酒葫芦向肚子里面灌酒。我上去将他的酒壶一把拽下,然后喝了个净光光。气的他在一边哇哇大叫:“长君,你可不能太心黑了呀,这可是我最后的一瓶藏酒了。我们不作战,将军都不赏我酒喝了。”可惜的是还没等他嚷嚷完瓶子就见底了,我将瓶口朝下一滴可怜的酒水滴出,他忙伸出手接着,然后就是他口中的肉掉下了都不自知,震惊的看着我。

  那眼神,比那天我们猎杀的那头狼还要恶狠。

  想起了那头狼,不自觉的将眼神望向了临边的一堆篝火旁坐着的月离。里衣已经做好了,将所有的皮毛都用了个干净,也不知道合不合他的身。

  我的心乍然的有一刻漏跳,他的脸颊瘦了,为什么会变瘦了呢!但是眼睛依然那样的清亮。我以为他将我给忘了,但从现在看我的眼神知道,不是那样的。

  就那样不由自主的对视了良久,直到他转过身。

  蓦然的心情大好,扭过头开始与这边的尔绵拿说笑。结果就是,我说什么他都是点着头,然后吃着肉,要么就是指指将军在这要注意下仪表和形象。这可气惨了我,于是掰下一只羊腿就是一阵狂啃,抹了一脸明晃晃的羊油,脏的要命。吃饱喝足我站起身走向了营帐,快要走到营帐旁边时后面才传来脚步声,我急忙转过身,是阿伏干希,心中盛满了失落。

  看向不远处的篝火旁,他还在那里优雅的坐着。我掀帘而进入营帐,躺在床上便开始睡,明知睡不着,却还是要闭着眼。

  很快我们就找到了营地,地势很好而且比较隐蔽,很利于作战。

  深夜,将军帐中依旧灯火摇曳。

  坐在书桌前的月离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愈是想要忽略些什么,那些东西愈是缠绕着他不放。

  他是将军,接下来的战事不能够有丝毫的松懈。

  她——,应该尽快的送走才是。这里不是她该待的地方,即使她有那个能力。

  相信她,不代表她可以留下!

  再多的不舍得也无济于事,他和她注定不能在一起。

  他是不配得到幸福的人。

  他是不配得到幸福的人!

  有些东西,只能压抑着,而这种压抑此刻已经快将他折磨疯了。

  “月离——”

  这时,折磨他半死的那个人竟然奇迹般的出现了,这么晚,她来这里做什么?

  该死的,看到她自己居然半句话也说不出了!她也是不再言语,放下一个毛绒绒的东西便离开了。

  摊开看,原来是一件狼皮里衣。并非之前他见到的那件,那这件是——给他的!

  一股甜蜜的欣喜涌上心头,月离将那件狼皮里衣反复抚摸了多遍。然而那股欣喜,让他很是纠结——

  ……

  ……

  在这里迎来的第一场战争异常的顺利,敌方带兵的是一名将军,由于我们这边长时间的养精蓄锐,所以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月离赏赐了好酒好肉,大家聚在一起吃了起来。不出所料的,尔绵拿如往常一般偷偷的藏起几瓶,同周围的人一样,我看到了自当没看见。

  月离异常的高兴,这次胜利对他意味深长吧!

  看他笑的那样开心,如此我便越发的讨厌战争了。

  第25章 无奈成战俘

  我闲来无事就会来到后山的一个地方,那里很安静,而且风光很好。有时我一坐就是整整一个下午,看远山,看草原,看我的斑墨儿吃着那鲜草不亦乐乎的模样。

  这天下午,阳光很充足,我骑着斑墨儿又来到了后山。这个地方离营地有一些距离,所以周围也根本看不到人。我躺在舒服的草地上,头枕一石块,看着高远的蓝天。

  我望向远处,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幻象,那里有一位骑着棕色马匹,穿着盔甲的男子,那狼一般的眼眸是我永远都不会忘的。我警觉的站起了身,骑在马上的他一动不动,我知道他是在看什么。我看了看周围,心中莫名的慌乱,轻轻的向在远处吃着草的斑墨儿吹了声口哨,只希望着它能跑的快些。他的到来会不会是一场劫难,这里所有人的劫难。骑上马儿就是一路狂奔,帽子是何时没的我都浑然不知,似乎我看到的是真正的狼,那股惧怕来自狼会吃人的本性。一直到了军营,我的心都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的怕他,是因为战场上他险些两次要了我的命吗?那骑在高高的马上的男子,那如雕像般的男子,那虽一身盔甲却怎么也遮盖不了他一身容华之姿的男子,他的影子在我的脑中迟迟的挥之不去。

  直到半夜躺在床上,我还想着他会不会冲进我的营帐然后将我一刀给杀了。

  他就是我的夫君!因为战争,他视我如死敌。如果我跑过去给他说,我是檀长君,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或者,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刀就已经将我穿透。

  我很怯懦!

  没有把握的赌注,我是没有应对能力的,所以生命的赌局,我从来不去压注。

  况且,我有月离。

  这些天来,我终于清楚了为何喜欢他的原因。因为之于战争,他同我一样,是个异类。

  放不下感情的人,是不适合当将军的。

  听说北魏新帝刚刚继位之时,他们口中的大檀便开始对魏地不断的挑幸,屡败屡战,民不聊生。是蠕蠕头领太过小看那个“野人”了。

  月离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样的战争吧,他不说,但我知道。“安逸”,似乎是个太过奢华的东西,现在的他支付不起!

  战争又开始了。

  第二天早晨,敌军犯境,几十万大军如海浪般席卷而来。黄沙弥漫,让我们措手不及。在我还没有从昨晚的凌乱之中整理好思绪的时候,一切竟已成为了定局。

  兵士们慌乱出击,显然处于下风。对方先以箭攻,致使我军死伤无数。之后我看到了他直奔我而来,我们只是刚刚开战他就急着要我的脑袋了。

  我看着他乘风而来,面容似妖娆的罂粟花般飞舞。左边的月离向我大喊着:“回去!回去!”可惜一切早已来不及。那狼一般的男子已近我的身前,这是第一次我与他正面交锋。

  只是几招!

  我的后背已被他用刀剑砍伤,开始且打且退,而他却追我不放。一个身影箭般的向这边飞来,我扭过身恰好看到了身后月离那沾满鲜血的脸颊,尽管看上去脏污不堪,但对我依然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笑了!

  可身体却在飞起的尘土中不停的滑落,那荡起的灰尘被他的身体划过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仿若一双巧手绘制的一般。

  好多的血,好多——,空气似乎都要被晕红了。

  同样也殷红了他的整个身体。

  原来!

  那本该刺向我胸口的箭,他此刻用背部做以承受。

  月离——

  我转过身驾着斑墨儿想要将他沉下的身体拉过来抱住,可手还没能触及,一匹疾驰的马儿从我面前掠过,尔绵拿飞身而来拖着月离向后奔驰而去。

  在飞般的马儿身上,有尔绵拿匆匆投来的眼神,我知道他无能为力,救不了我,不怪他。如果这是我的劫数,就让我独自承担吧。

  扭过身看向月离离开的方向,接踵而来的刺痛袭上我的全身。

  我知道一切从此刻开始就结束了,永远的结束了——

  我的肩背好痛,那里同样有一柄利箭,箭伤刀伤交错,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血液在轻轻的划过我脊背,黏黏的感觉。我的意识在流失,我在慢慢的滑下马背,我看到斑墨儿直直的盯着我看,我好瞌睡,我想睡觉了……

  那远去的战马,那远去的人,那远去的事,还有那远去的自己。我终于也要化作这大漠里的风沙,漂浮在这漠北的高空,会不会也是很美很美的样子——

  ……

  ……

  北魏泰常九年九月

  太武王大败蠕蠕,俘获兵士近万余人,粮草无数,牛羊不计。

  蠕蠕只留残兵剩将拼死逃窜,一路向北。

  次日,太武王大摆筵席,招待所有有功将士,永安宫歌舞升平。舞姬腰肢若春柳摇曳,伴随宫乐音律上演华丽舞姿,取悦君王。

  天华殿

  “皇上,那些已降我军的兵士,是收编还是——”此次俘获的战俘大部分都已归降,皇上向来对待战俘都是优待的,但还是要征求一下意见。

  “将诚心归顺的兵士收编我用,那些顽固不开,无丝毫归降之意的就毙命,一个不留。”佛狸摆手示意其退下执行,“慢着!”他猛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些病重的将其治愈,如若不降——,一并杀之!”佛狸抬眼看到门边,恰好此刻赫连雪慧一身白色素雅裙装走入正堂,佛狸便示意那位将军下去。

  “皇上,臣妾是找皇上喝酒的。此番战事凯旋而归,臣妾想与皇上单独喝几杯,庆贺一下。”赫连雪慧莲步微移,仪态万千。

  “雪慧如此有心,朕怎会驳你好意呢,你的酒呢?”佛狸此时甚是高兴,战事的胜利令他心情愉悦,也正想开怀畅饮一杯。

  赫连雪慧转身向门外示意在外边等侯的丫鬟进来,将她们手中的美酒和佳肴一并放在了桌几之上。佛狸见此起身向前,坐于桌几旁的椅子之上。并拉开一柄椅子邀修仪与其同坐。

  “皇上,这是臣妾用腊月经雪的梅花和九月经霜的菊花配以春天的第一场雨和夏季早晨的玫瑰花露酿制的,味道甘甜可口,清爽宜人,我想皇上一定会喜欢的。”说着她将精心酿制的酒水斟满酒杯然后端起一杯递与佛狸。佛狸听到她的说辞很是欣喜,也想尝尝她这花酿会有什么别样的滋味。轻嗅了下,果然香味浓郁扑鼻,让人有急于品尝的冲动。先是浅尝一小口接着一饮而尽,然后大赞:“雪慧手艺居然如此精湛,这算得上朕喝过的最好花酿了。”

  “皇上过奖了,再来一杯。”说着就又将酒杯斟满,与之共饮。

  夜风初上,红烛帐暖。

  美人与酒,各占一半。

  ……

  ……

  想起这次的突袭,总有种奇怪的感受。为什么月离将军会舍命的去救一个小兵,即使那名小兵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还没有到达让一位将军舍命维护的地步。况且,这不应该是一个将军的做为,战场之上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不得不说,很让人匪夷所思。

  佛狸想着,显然这件事让他有点费脑子。

  那个体型较小的男子会是什么身份,他的招式很怪异和灵活,单单这个问题,就已经困扰了他好久。那招式他征战这么几年在战场上甚至战场之外都没见过,那人更不像是生在此处,个子那么娇小的实属罕见。这次,他好像伤的很重,也不知死了没有,现在居然不想他就这么快死了。

  他的背部被自己砍伤多处,还中了一支箭,想必即使不死,也不过剩口气而已。突然想去俘兵营走走,现在天已经黑了,佛狸望了望悬挂在头顶的圆圆的月亮,如此也只能明天去了。

  周身撕裂般的疼痛,是不是我已经在地狱的烈火之中开始焚烧了。我好像,我好像看到了小如,她在向我微笑,似乎还说着什么,即使听不到我也知道说的是什么。接着我看到了大瑞,一脸胡子拉碴的模样。之后我看到了阿伏干希,用他仅有的左臂向我挥手,还有尔绵拿,高举着手中的酒葫芦,傻傻的对我笑。还有月离,一声一声的叫着长君。

  还有那些个被我杀死的兵士,好多好多,用着最为幽怨的目光看着我。杀了那么多的人,双手沾满了鲜血,死一千次都不足惜。

  “长君,长君——”这个声音好近,仿佛就在耳边。

  谁在叫我,长君、长君一遍遍的叫着。我想要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我能感觉的到阳光多么的刺眼,照的我周身都是暖暖的。

  长君——

  是谁?

  第26章 无奈成战俘2

  命可真大呢!我还活着。

  阿伏干希头上围着白色的纱巾,鲜血殷红了周边。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我不禁裂开干涩的嘴唇苦涩的笑了起来,又死里逃生了呢!

  当我将视线转向周围,便诧异起来,为什么周围兵士的衣着如此怪异,是——不是,这不是我熟悉的兵士。

  “我们被俘了!”这是阿伏干希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惊诧万分。枕着他的腿部,望向蓝天,不禁又笑了,原来不是死里逃生,而是被俘了。

  没有被他一刀杀死,是不是应该当面说声感谢呢?

  “好多的兵士都投降了,但是我们要想办法逃出去。”他在我耳边小声低喃,并伺机看向周围。“将军还等着我们呢!”

  他的样子好认真,仿佛如果我说留下,他会下一刻就将我给杀了。

  这里是我理应的归属,当初曾那么费尽心机的想要逃离,而这里本就是当初自己的目的地,如今也只需投降就是了。

  “你先好好的休息下,那边有他们的大夫,等会我叫他过来给你疗伤。你总是将衣服紧紧的拽着,都昏迷了手劲竟然大到我掰不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藏着什么东西呢!”我的战甲已烂的不成样子,那箭是不是也已经断在了我的骨肉里,让我不能丝毫动身。

  “估计是伤口太痛了,所以——”

  我知道,阿伏干希是最好骗的。从头到尾,我对他说过几次实话呢。

  几天来,我都躺在这里不曾动一下,阿伏干希或是给我拿些药水,或是拿些食物。这里有我们好多的兵士,但都已归降,我和阿伏干希亦是。当然阿伏干希的归降是缓兵之计,他一直在寻找着逃出去的办法,之后带我一并走。我不知道他的把握有多大,但是他是一副肯定要带我走的样子,而且在他看来,我是会走的,因为他找不出我不走的任何理由。

  我的真实意念是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的,我的到来或许是老天安排好的,我本应属于这里,我只是无意间阴差阳错的与之背离,并与之为敌。

  “长君,来喝些粥,这是我从管事房好不容易要来的,赶紧趁热喝了吧!”我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伤口已被包扎止血,唯一不行的是我的体力还没有恢复,活动时间长了就会感到疲惫不堪。阿伏干希总是会给我弄些比较可口的东西,比起肉来,我还是喜欢淡淡的稀粥,好久都没有喝过了。

  “你也喝些吧,这么多我怎么喝的完。”我喝了几口将粥推给他。

  他摇了摇头说:“我还是比较喜欢吃肉喝酒,你既然喜欢这个就都喝了吧。”我向他笑了笑然后将剩下的喝了个精光。我们现在住在集体的房舍中,这里好像是一个军营,不管是俘获来的兵士,还是他们自己的兵士都住在这里。

  外边还有大量的兵士在操练,将军领兵之类的都会不定时的巡查,周围如此多的人,不管白天还是夜间,想要逃出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没事了我会出去散一下步,这样有助于我的身体恢复。这里离大草原虽然不远,但明显的有一些不同。因为这里是有房屋的,也就是不尽是帐篷。他们的兵士士气很高,从早到晚都可以听到他们操练的声音。他们的士气来源于这里的皇上,我虽没有见到,但是经常耳闻他亲临军营视察。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好皇帝。

  俘获来的兵士有时候会被派去做些体力活,当然也不尽是被俘获的。或许再过几天,我也会去吧,因为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现在已经有人看我不顺眼了,因为有阿伏干希一再的向他们解释我的身体状况,我才得以能够多休养几天。

  我也看到有些兵士被他们杀害,是不听话的缘由么?当然我还有听到一些兵士称赞这里的制度多么的完善,政策多么好,赏罚分明,不论身份贵贱。

  “哎!你怎么还在这里,将军让去那边集合,说是集体训话呢!”迎面跑来一位兵士向我说道,我忙道:“是!”然后转身去寻阿伏干希,现在这个时间他该不会还在睡觉吧。我走进住处并没有看到他,显然他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赖床,然后向周围寻去,这个时间,他会在哪里,况且将军过来训话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也应该有听说才是。

  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经过一片草丛的时候看到了他,只见他呆呆的望着那片草丛在发着呆,连我走到他的身后竟然都没有觉察到。那片草丛有那么诱人么?

  “将军要训话呢,我们赶紧过去吧,不然会挨骂的。”

  他忽的回过身,显然我这位背后发声的主人吓到他了。愣愣的看了我两下,我不理会独自转身向前走去,不出所料的阿伏干希紧随而来。

  “我想到怎么逃出去的方法了!”他趴在我的耳边很是小声的说道,我回过头看着他,只见一脸的兴奋还向我挑了一下眼角,接着晃着空荡荡的袖子向前走去。我复又望向那一片草丛,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来,这么短的时间,这小子会想出什么方法。

  “皇上!”

  在我们前面不远处的地方,众人纷纷下跪,他的出现总是这样的让人始料未及。

  我与阿伏干希,恰好走到了这条路的端口,想要避开都没有那么容易。这是第二次在他的地盘相遇,但是已今非昔比。

  从何时开始我对他的出现竟如此的惧怕,他的每一步仿佛踏在了我的心上,砰砰直跳的厉害。周围仿佛全部笼罩了他的气息,想逃都逃不掉。阿伏干希拉了拉我的衣角,愣神的我这才回了身,那个令我失神的男人此时竟然就站在我的面前。

  当我看到阿伏干希及周边所有的人都低着头跪在地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呆呆的站在那里,刚刚我是一直在看他么?想到这里我急忙低下头屈身下跪。我竟然盯着自己那么惧怕的一个男人直直的看,真的怀疑我是不是真的畏惧,那种感觉可以说既陌生又熟悉。

  那双有着精致龙纹的靴子从我眼前离开,然后向前走去,我这才松了口气。

  他的眼神真的不能直视呢,刚刚不过是认真的看了两眼,那如狼般的眼眸就深深的印在了脑海中。

  不错!他的眼神有毒!

  “叫什么名字?”

  “嗯?”我本能的抬起头,那双一直停留在脑海中的眼睛又出现在了眼前。他不是走了么?我明明看到他的靴子一点一点远去的,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最要命的是,他刚刚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我是不是总爱犯这个毛病,心里的疑问总是不管场合的就脱口而出,怕是还是不习惯这里的敬语的缘由吧。“不是,那个皇、皇上刚刚说的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我侧脸看向依然跪在地上的阿伏干希,是不是我又说错了什么,为何阿伏干希此时满头的汗。难不成他也怕死了眼前这个人,很可能!

  “叫什么名字?”头上的这个声音又说话了,原来他也不难交流。

  “我——叫君长!”我叫檀长君呀,我叫檀长君,心中呐喊了一千遍的名字但到了嘴边就变了样。

  我在怕什么呢?

  所有的缘由都应该归结于对自己的和对他人的不信任吧!或许我就是缺少了对周边太多人的不信任,所以才会感觉如此的孤单。但是,即使知道这些我还是说不出口,是怕失望,是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我说了是檀长君,并且他也相信了。那么我就是他的妃子,是他万千女人中的一个。在最初的最初,这样的事情我还可以接受,毕竟这是原本就已经定好的;但是现在,我不想了,原因很简单,那样我会失去很多,深宫之中,我依然会孤单,没有自由,没有爱情。

  因为知道了爱的滋味,所以发现,有爱的奔波,比锦衣玉食而没有真正爱人的眷宠要好很多。

  况且,如若他不相信呢?认为我是冒充,奸细,那不就死定了!

  此时的我想离开这里,但是并非去原来的地方,即使那里有月离。从我中箭落马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再也回不去了。他和我注定不会走在同一条路上,即使我们都是不适合打仗的人,但是他的肩上担的责任太过沉重。如果让他选择,我不一定会赢。

  我爱他,但是,却不能同行。

  他或许也爱我,可惜,却不能选择。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而这个,最为纠结……

  第27章 咫尺的危机

  到达集合地时已好多的兵士在那严正以待,我们只好在后面寻了个合适的地方站着。我从阿伏干希口中得知这位所谓的将军就是有名的韩将军,看他提起这位将军的神情似乎很了不起的样子,但对于我来说是第一次听说。更加不知他具体叫什么,家住何处,出自哪个名门望族。

  我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他转身离去的时刻。突然发现,和他交流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我回答的声音那么的小,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将大家召集在一起,第一个目的就是让大家在一起熟悉熟悉,彼此相互通融相互了解一下。以后大家就是同甘共苦的战友了,不管谁有什么困难都要互相帮助。即使发生了什么矛盾都要互相体谅,不能将矛盾激化。我们的心要一致对外,不能因为一些事而和自己人过不去。我们将来还会有战争和牺牲,担负着保卫国土的责任。只要大家心诚,皇上不会亏待任何的一位。第二就是皇上口谕,说凡立功者都有重赏,有过者会严惩不贷。任何人,包括将军品级,一视同仁。第三就是……”

  所谓的训话,眼看就要结束了,于是有些个实在憋不住的兵士开始在下面小声的议论。具体说什么我不知道,但那将军眼睛好亮,如利剑般便射向了这边,他应该认为是对他的不敬吧。接着我就看到他向旁边的将士示意,下边的那几位小声议论的兵士就被拖了下去,至于是被打了还是被砍了我们都不清楚,他这是要树立威严吧,或者说是严明军纪,杀鸡儆猴。毕竟我们这里的兵士好杂,做到和谐相处不是说说那么容易的。

  如我所料的那般,从今天开始就要和阿伏干希一起去干些搬石头之类的体力活了。

  这一下子可难住我了,心想着不累死才怪,对于我来说这比上战场杀人都难。那是纯技巧性质的,但这是纯体力呢,毕竟我是女子不是!我看向阿伏干希,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他向我摊手表示无能为力。我用了一个唯一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就是:阿伏干希一只手都干的了,我这个四肢健全的人怎么就不行呢。如果他知道了我拿他的伤疤来安慰自己,定是要恨死我了。即使有了学习的榜样,一天下来我还是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晚上睡觉的时候,躺在床上就不想起来。

  “长君!醒醒!”

  就在我睡的不亦乐乎的时候,阿伏干希却将我摇醒了,我迷迷糊糊的听他说着什么后天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说是让我准备下。我只是向他点了点头,之后就又糊糊涂涂的睡着了,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他说的后天晚上,来的如此之快!

  这可真是好天气呢,漆黑漆黑的,星星似乎还睡着懒觉,反正我现在是没看到。这样的夜色很适合今晚的行动!干完活之后阿伏干希拉着我鬼鬼祟祟的到了之前我寻他时所看到的那片草地。我说为什么阿伏干希望着这片草地那么的出神,原来灵感来自这里。这个时间确实是出逃的最好时机,但我不知阿伏干希将如何从这片草地之中逃出去。大概走了有一里远的路程,走在前面的阿伏干希停下了,仔细望着周边,他应该是在周边做了什么记号吧!

  最后!

  他锁定了一个目标。

  他走到一丛草边,蹲下身然后扒开地下的土,之后我看到了一个平平的石板。我帮他一起将石板翻开,下面漏出来的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原来他在这里挖了地洞。这些天原来他一直都在干这个,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每天晚上他总是回去的那么晚。这个洞如果想要通往军营外边应该也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吧,他只用一只手,到底是如何办到的,这不是单凭力气就可以的,需要决心和动力,我真的很佩服。

  他纵身跳了下去,示意我也赶快下去,我回头望了望周边,这里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如果可以出去,我将义无反顾。

  洞口不大,只容得下一人只身通过,我们只能爬行而走。将近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出口。我看到阿伏干希一脸的兴奋,还不停的帮我拍着身上的土。我看向离我们不远处是一座山,想必他只要到了那里就安全了。我也就可以离开他了,或许这一别就是永远。再见了,永远的兄弟。

  如果我一开始说不会与他同行,阿伏干希应该很伤心的吧!原谅我的最后一次欺骗,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阿伏干希,从认识他的第一眼,他说我很像他的弟弟,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依然有着不同,他的弟弟是那种看起来柔柔弱弱,动起来也是柔柔弱弱的。但是我不同,阿伏干希说我看起来让人的保护欲望更加的强烈,那种柔弱是男子中很少见的。当他说这个的时候,我的心就“咯噔”一下,但是他接着又说我的爆发力却是很强悍。记得从进入军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活在身份被揭穿的惧怕之中,尤其是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所以无论他们说什么话我都会很小心的揣摩一下,然后找出最为可能的一种意向。所以,那种生活有时候会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累,不旦身体累,心更累。当然开心的时刻也是有的,阿伏干希、尔绵拿还有月离他们,还有斑墨儿,他们都曾给过我前所未有的快乐,那种快乐有着别样的新奇。

  比起快乐,阿伏干希给我最多的是感动。

  他的关心总是默不作声,仿佛是理所应当的,如亲人般。

  长君——,你手臂受伤了,衣服我帮你洗吧......阿伏干希,不用了,你也挺累的就早点休息吧!

  长君——,穿这么厚的衣服睡觉不觉得难受么?我觉得睡觉就要睡的轻松舒坦,衣服穿的太多没有一点睡觉的感觉。我和你不一样,我喜欢穿的愈少愈好,就像现在.......当然了,对于阿伏干希这种穿的愈少愈好的论断我总是不能认同。

  长君——,我烧了好大一盆热水,赶快过来一块洗洗吧,肯定舒服极了,单看这水就有一种想要睡觉的感觉......那个——我腿擦伤了,不能够碰水,会发炎的,你自己洗吧。

  长君——,不是我说你,怎么总是那么的不小心,不是胳膊碰伤就是腿擦伤的,要记住将军说的话,那就是没上战场之前都要好好的保护自己的身体......哦,说的对,我会尽量小心的。

  长君——,看见你我就想起了我的弟弟,记得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还尿裤子呢,呵呵,都十几岁的孩子了,一听到我要走就没能憋住......是么?我想说,其实我也很想有一个喜欢尿裤子的弟弟......

  长君——,你今天好棒,你不知道将军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呢。从来没有一个兵士能够从“野人”的马蹄之下逃生,你这么柔弱的样子竟然办到了,让大家刮目相看呢......是么?我以为当时要死了呢,或许是地下的草地太滑了,我两脚在地上一蹬没想到滑了那么远。只能说是庆幸吧!

  长君——,将军就是偏心,你看赏你的马就是比我的好看,我的又瘦又丑。当时将军赏我的时候还挺高兴的,现在......或许当时没有更好的马匹,你那个是当时最好的也说不定呢!

  长君——,没想到你竟是还有这样的怪癖呢,怪不得——呵呵......你还笑,这是从小就有的,我自己都很发愁。

  长君——,我这个样子,你说......将军还会要我么......他少了一只胳膊,这个打击是前所未有的。我说:少了胳膊又怎样,历史上残疾的伟人多的是,将军不会这么肤浅的,相信我,没准还会给你升职呢。不出我的所料,再次作战他就是领兵。月离,我原来也是蛮了解的。

  长君——,将军待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哦,大家都这么说,从来没见过将军会那么开心过。对我们几乎从来不会笑的,将军真的很器重你呢......是么?大家的看法和我的差别好大。可现在竟然连阿伏干希都这么说了,是不是......我更加的焦虑了!

  “长君——,发什么愣!快点跟上!”

  “哦,知道了,你也小心点儿!”

  这个洞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长,没看错的话,前面就是出口了,因为视线开始变得开阔。渐渐的也看到了青草地。

  终于出来了!我与阿伏干希小跑几步,相视一笑,激动的情绪不言而喻。他的高兴源自又可以回到原来的战友中间,而我的高兴源自终于结束了长达几个月的军营生活。这辈子怕是都很难忘了——

  “你们胆子可真大!”

  这个声音——!

  第28章 佛狸的失控

  “居然是你!”

  离的如此之近, 他看的很是仔细吧!记得几天前,我们就是这样如此近距离的对视着, 他轻轻的问着我叫什么。那时的语气是轻轻的, 与现在恰恰相反。

  他手中的长鞭向我劈来, 那样的让人措不及防。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那长长的马鞭就落在了身上, 想逃都逃不掉。马鞭打向了我的背部, 胸前,渗入了我的皮肉。接着就是第三鞭,第四鞭, 好快好快。这样的疼痛似乎前所未有。

  我看到阿伏干希被他身边的将士擒住, 还有一脸的焦急悲伤,声嘶力竭的喊着“皇上——!”。他也是没有想到吧, 多天来的努力全部泡汤,而且很可能万劫不复。

  我要怎么办?

  现在的我全身痛的连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这个男人为何有一种将我恨死的表情,他还不知道我就是檀长君吧!

  我看到我长长的发丝在空中飘荡,好长好美;我看到我身上的衣物在不断的脱离我的身体, 我的皮肉马上就要暴漏在这寒冷的空气之中。

  狂风暴雨终于过去,此时的我已是遍体鳞伤, 躺在湿湿的草地上,看长长的发丝如海藻般铺满一地。我看到他如妖魅般向我走来,然后抓起我的脖子置于他的身前,衣服过于破烂, 我极力的护着自己的身体,最狼狈的时刻莫过于此时了。他抓起我护在胸前的手臂,那里的衣物已不甚完整,很不小心的全被他看到了。接着他就慌忙松了手,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说:“你居然是个女子!”

  我忙看向阿伏干希,此时的他仿佛处于梦游的状态,盯着我的脸不做声。欺骗最深的就是他了,我以为他永远都不可能会知道,我的对不起永远可以深藏在心底一遍一遍的默念,但现在——

  “阿伏干希,对不起!”我的声音很小很小,但是我知道他听得见。他这样盯着我看的表情第一次见到,那是一种涩涩发凉的感觉。

  我转眼看向这个离我不远处的男人,我是女子竟然将他给吓着了呢!那个曾经在他马蹄地下夺命而出的人,曾两次从他手下逃脱的小兵,竟然是个女子,之于他应该是个莫大的羞辱了。

  “皇上,你还记得一个名叫檀长君的宋国女子吗?”这样下去,横竖都是会死的,何不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呢!况且还有阿伏干希,我真的不希望他就这样死去。

  “檀长君?你说你是檀长君?呵呵……”他似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呵呵……”我也笑了起来,因为发生这样的事情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你笑什么?”他走近我的身前,伸出手指掐紧了我的下巴,用大拇指腹轻轻的抚摸着我有些干裂的嘴唇说道:“是不是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想着找个借口做皇上的妃子应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说——我说的对么?”

  他的脸庞离我好近,他呼出的热气可以带有余温的拍打在我的脸上。本来很是干裂的嘴唇经过他手指的摩挲,现在已经有了血丝的渗出了吧!这个男人真的好危险。

  “檀长君,已经死了,没准是你害死的也说不定。”“一个养尊处优的官家千金,怎会抵得上你这么好的身手呢!”再近一点,他的嘴唇就可以贴上我的了,旁边的空气似乎也已经开始潮湿了起来。

  他的手指突然松开,我重心不稳栽倒了地上。

  “皇上,是他们将我掳去的,你信么?”我抬起头看向他,继续说着可以为自己续命的话。我想,既然我说了自己是檀长君,如果他是个严密的人,此刻是定然不会让我死去的。现在死不了,从他转过头看向我哈哈大笑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把握。

  他一步一步走向马匹,偏转头,望向了阿伏干希。

  我顿时紧张起来,他会不会——

  “皇上,有胆子领导整个国家,难道就没胆子相信小女子一句话么?”

  那走向马匹的背影停下了,然后转过身以极其迅猛的速度走到我的身边,掐紧我的脖子一路拖到了阿伏干希的身边。

  此时的阿伏干希是恨我的吧,我说自己是被他们俘虏了,尽管这些是实话,但是似乎也伤到了他。可是,没办法,这些话是救命的,不说,我们两个都没有活命的机会。我在争取可以让我们活命的机会,而且分秒必争。

  “长君,你说的都是真的么?”阿伏干希满脸的不可置信。

  “对,我是被掳走的,但是不关你的事,掳走我的是战争,不是么?”他的眼泪是这样的清透纯净,我还记得,他说过家里还有一个喜欢尿裤子的弟弟在等着他呢。他说我长得像极了他的弟弟呢,弟弟怎么能够让哥哥死去呢!

  流了那么多的血,阿伏干希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那滴累似乎流尽了所有的悲伤、思念、还有过往。

  “把他杀了,朕就相信你!”

  我的手里被塞进了一把长刀,盯着它,我看了好大一会儿。抬头看向阿伏干希,他似乎还是那个表情没有丝毫走样。

  不——!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怎么会杀了那个总是傻傻的相信我,义无反顾对我好的阿伏干希。刚刚所说的话,我以为是我们的救命稻草,但是现在竟然幻化成了阿伏干希的催命符。我望向身边这个拎着我身子的男人,他——他明明知道我是下不了手的,却故意这样做。

  如果让我杀他,还不如杀了我自己来的痛快。

  “怎么?不舍得了?”“杀了他,朕就相信你。杀了他,你就可以享尽荣华富贵!”

  我的身体开始轻颤,锐利的刀剑刺向地面。

  我急忙复又抓起掉落的刀剑,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将刀的另一头塞进了他的手心。

  “你这么决绝的人,注定体会不到‘友’和‘爱’这么复杂的感情。突然发现,当你的妃子,或许也是一种灾难。”“不如你将我们两个都杀了吧!怎么样?”

  一股清凉的薄荷清香向我袭来,他的嘴唇呼出的气体亦如清凉的薄荷叶片。

  他——离我好近!

  “不为难你,我帮忙好了。”

  一股腥热占满了我的嗅觉,我看到阿伏干希在他的背后慢慢滑落。我用尽力气想要推离禁锢我的这个男人,我想要走到阿伏干希身边将他拉起来,他不能就躺在这里睡去。可是现在这个男人,似乎把我的呼吸都想要一并撷取。

  终于!经过我的一番挣扎,他停了下来,收起了禁锢我的臂膀。

  我用尽全力推开他阻挡我视线的身躯,阿伏干希同那胸前的匕首一并落入了我的眼中。

  所有的影像转为了黑暗,我的记忆就停留在了匕首与阿伏干希的胸口的血渍间......

  ……

  ……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冲动!

  当佛狸回过神的时候,那个纤弱的躯体就已经昏倒在了草地中。长长的发丝如海藻一般铺满一地。

  那么痛苦的鞭笞,她都没喊一声疼,但仅仅看了匕首一眼便不省人事,这——就是她口中的“友”和“爱”么?

  就在她对另一个男人露出那么不舍得的表情的时候,在他的面前大谈“友”和“爱”的时候,自己竟是前所未有的失控了。

  她——怎么会是檀长君?

  檀长君,是从小生长在锦衣玉食里的官府千金,体格娇柔,定然不会有她这么强悍。她如果是檀长君为何还要处心积虑的深夜逃窜。疑问太多了,这个女人绝不是看上去这么简单。

  “来人!将这名女子抬上马背!”

  旁边的一名骑兵走过去弯身就要抱起,她的衣服过于凌乱,那兵士的双眼都被吸引了去。拂狸上前推开他,褪下自己的大氅遮盖住了她的身体。

  一个女人,那样子衣衫不整的进宫,太伤大雅。

  佛狸这样想着。

  他拉起她的手搭在了自己肩头,然后抱起来放在了马背之上。一切看起来都那样的理所当然,但是他自己或许都忘了,他的马背上还从没坐过任何一个女人。

  刚刚牵起那双小手的触感,似乎有股奇怪的感觉流淌。因为他从没触摸过拥有那样一双手的女子,手,很小很小,外表的皮肤很是细腻,但是手心,那一层厚厚的茧层,即使常年作战的男子都很难生出。

  女子这般,他第一次见!

  第29章 悠闲是宫廷(合章)

  1

  好温暖, 背后是不是个炉子!

  还有一阵一阵的薄荷清香,一股大自然的味道。

  朦胧中看到一张紧绷的脸孔, 像什么?像——石块!不过这张脸好熟悉, 尤其是那点瑟瑟的冷酷。

  我顿时警醒, 微微侧身,全身的疼痛如撕裂一般袭来。这个男人, 他杀了阿伏干希, 即使作为魏国皇上杀一个逃跑的俘虏并非过错,但我就是怨上了。

  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呵呵, 我这个在他眼中“冒充”的檀长君是有价值的吧!将我包裹的这么严实, 怕是不想丢了他的皇室颜面。

  前面就是城门口,我看了个仔细, 因为这个地方我认识。当初我和小如曾盯着这个城门好长的时间,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见他一面,如今人就在身边,却感觉比当初还要遥远。

  往里面走的愈深,各式各样的建筑愈是富丽堂皇。原来这就是皇宫的摸样, 房子高了点,花样多了点, 费用贵了点,除了这些一无是处。

  旁边的这些个宫殿仿佛都是一个样,我的眼睛本就疲惫不堪,所以应接不暇这个成语此时很是受用。

  在我觉得最为漂亮的一所宫殿前面, 那里站着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一路上遇到的宫里来往的宫人也不少,但见了皇上,也就是我背后的这个男人都是毕恭毕敬,行跪拜礼的,这个女人不同,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我们的这个方向,确切的说是看着我身后的这个男人。

  她是他的女人!她就是传说中皇上的妃子,所有后宫女人的一个缩影。

  这个女人,从样貌到一举一动都足以让我望尘莫及,哪怕一个神态,都流露着成熟果实所具有的诱人魅力。

  不知不觉,我竟是拿自己同面前这个女子开始比较。后宫,真的是一个战场,像我这么没有任何心思去炫耀什么的人,无意中竟然就开始了比较。

  坚决抵制,不能够让这样的“瘟疫”给传染上身。

  从离开檀府的那一天开始,一直到了现在几个月之后,在这期间我经历了所有不曾经历过的事情,坚持了所有不曾坚持过的生活,转了好大的一圈,在我认为有可能就在这迷途之中寻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之时,喜爱开玩笑的老天又让我到达了最初原定的终点。

  这里本就是我要来的,曾经为了进到这里用尽了心思,现在终于到了,只不过绕了一个好大的圈。

  马儿离那位美人所站立的地方愈来愈近,然后停下。

  他下马之后将我抱下来,这样的怀抱会让我想到月离,所以此时此刻我是思念他的。

  “原来你醒了!”

  这个男人在看到我睁着眼睛盯着他看时突兀的冒出这么一句无法让人作答的话。我不着痕迹的摆脱他的禁锢,用仅有的力气站直了自己的身体。原因是他的味道我很陌生,较之月离我还是比较喜欢那股淡淡的温馨。

  “雪慧,怎么在这里站着,会着凉的,赶紧进屋去!”他的声音软软的,很是心疼的样子,旁边站立的我仿佛完全被忽略了,原来他也是可以这么的温柔,只是不是我而已。

  “臣妾看皇上出去那么久了,想必晚饭还没有吃,就下厨亲手为你熬制了一些燕窝汤。等会您趁热喝了吧!”

  好温柔,好舒心!

  “雪慧亲自下厨,朕怎有不吃的道理呢?”那女子一边帮他整理身上有些褶皱的衣物,一边温情的看着他,顿时让周围的花草都相形失了色。

  “皇上这位姑娘是——?”正当他们小两口转身上去之时,女子的才用眼神不小心瞟到了我,这真是让人苦笑的事情,打情骂俏之后终于注意到我了。

  “嗯——!”男人顺着女人的目光向我这边望来说:“她只是朕在路上救下的,朕看她快要死了,就想着救她一命。”说着他扭头向后面的侍从示意,示意他们将我扶过去。然后头也不回的同他口中的“雪慧”向前面的大殿中走去。

  那亲手熬制的燕窝粥果然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就在那位侍从扶着我将要离去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他不紧不慢的声音:“将她安置在前面的永清园中!”

  “是,皇上!”

  他不会不知道我浑身是伤吧,他不会不知道如果不治疗会发炎,会要了我的命的。他这是要将我放在一个小小的院落里自生自灭吗?

  远远的我还听到他的雪慧一遍一遍的夸赞他如何的“菩萨心肠”。呵呵……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永清园很对得起这个名字,果然够冷清,连花草都这么荒芜,似是废弃了好多年都没人住过的院落。荒零的大树,荒零的石台,还有风吹动着玻璃当当作响的声音。不过屋子内还算干净,没有看到老鼠蟑螂之类的小动物,虽然没有豪华的陈设,但总体来说还可以栖身。

  这些个侍从将我安放在这里,果真听话的走了,不闻不问。一阵巨大的冷感从我的脚底袭来,裹紧了身上的棉被,我想我要好好的睡一觉了。

  在这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再次有一种孤军奋战的感觉。

  失去了好多,也看淡了好多。如果接下来的日子是这没有硝烟的后宫战场,我想我还是会选择当一名“小兵”。

  现在终于有个机会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了,而且如果明天会是个好天气,那么将会有足够的时间去晒太阳。

  那个臭皇帝。最讨厌他一口一个“朕”,那样子十分欠扁。

  这个男人是不是我的克星,和亲是因为要嫁他,结果半路被劫死里逃生;战争是逼不得已,却三番两次的差点将小命丢在他的手里;现在又用鞭子狠狠的被抽了一顿,虽然不要命,但是疼痛难忍。

  是不是我哪辈子欠他的,所有的不幸仿佛都是因他而起,如果不是和亲我现在应该是檀府的千金大小姐呢,不愁吃喝,最重要的是有爹爹在身边。

  现在可好,什么都没有了!

  他“帮”我杀了阿伏干希,就表明相信了我就是檀长君,尽管当时在场的每个人都看的出来,他的相信,不过是做戏。

  阿伏干希,如果可以投胎,下辈子你可一定要先杀了我,那样——!

  他决定将我带回宫,定然有他的想法,将我丢在这个冷清的小别院,目的是等待他眼中的这个“檀长君”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动作。

  一切不过是他的好奇,我想,仅此而已。

  如果以后的时间他对我不闻不问,等待着我的自动现形或者主动出击,那么他就大错特错了。原因就是我就是檀长君,没有作假,如果他有足够的耐心等下去,那么我很佩服,因为很可能要麻烦他慢慢等了。

  这个时间的长度无法限定。

  夜很深了!

  床很软,但是我却睡不着。

  那个男人没有遣人给我送吃的,没有让人给我送药。

  这样下去,不出两天我就会随阿伏干希去了。不行!

  就在我一直想要起身去寻找些什么东西或者叫人的时候,竟然那样子睡着了。

  这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真的睡的好舒坦,仿佛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已经天亮了。即使我没有完全睁开眼就已经感觉到了阳光的温暖。身上的痛感已经没有昨天那么严重,但由于饥饿感萦绕在我的身心,我连睁开眼睛所要花费的力气都有点供给不了。可是我还是受不住这阳光的引诱,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周围好安静,没有一丝声响。

  我强忍着疼痛伸出手,去抓向这美好的阳光,多想有个盒子能将它们收集起来,等到我需要它们的时候再释放出来。那样我就不必害怕黑夜,不必害怕一个人的生活。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看样子还挺好。”

  这个声音嚇了我一跳,我怎么没有注意到这屋子里有其他的人在,那这声音——,我警觉的向后看去,那边的椅子之上坐着一位风华绝代,却又阴狠冷酷的男子。他轻饮着桌子上的茶水,慢条丝缕的模样,优雅的似是一件供人欣赏的艺术品。

  我没有理会,自顾自的闭上了眼。

  他来了,我就不会饿肚子了呢!

  不消片刻,我就感觉到他走到了我的身边,接着一股凉意从上而下,我衣冠不整的身体便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这个男人要干什么?

  我不禁拉紧了身上的衣服,突然发现那衣服竟然那还是他的大氅——!

  2

  “姑娘!你快过来,你看我们移植的菊花居然活了!”

  烟翠的小脸上洋溢的满是笑意,小丫头兴致冲冲的样子,显然这件事情也让她惊奇不少。只见她在院子角落里欢快的忙碌着,一会剪剪枝干,一会添添土的。

  自从那天开始,就没再见过他。这是第三个月,清闲的日子果然过的比较快,皇宫之中虽然活动的范围有限,限制了走动,但是它限制不了我的心。

  有了我爱的人,所以我的心是不寂寞的。

  烟翠是被吩咐过来伺候我的小丫鬟,小丫头一来我就很喜欢,傻傻的样子像极了小如。

  这院子太荒芜了,既然有了人住就应该添些生机才对,于是我和烟翠凑着一个下雨天去花园里移了一些菊花过来,不过是没事碰碰运气,因为这个时候移植成活的几率微乎其微。可竟然那么顽强的活了,所以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

  “是吗?我以为这个时候移植成活的几率会很小呢,居然真的活了。”听到她的声音我急忙跑了出去,前两天明明还是一副干巴巴的叶子快要死的样子,今天早上不过下了点小雨就那样活了。以前也不缺水呀,每天我都会吩咐烟翠定时浇水,这花还真不给面子。“来,我看看,真的是呢,它们的生命力好顽强。”

  “呵呵……”

  “烟翠,端些水过来,我们再为它浇点水,这样会长的更快的。”

  “嗯,好的姑娘。”说着她便飞快的向水池边走去。只是不一会功夫,就担了满满的一桶水过来,我们细心的一株一株的浇灌,再次确保水分充足。

  在闲暇时刻我和烟翠还会将院子里的杂草清除一下,这样看起来就舒服的多了。那两棵高大的树木我们自是搬不动,就扯了个秋千来做娱乐。烟翠看到我在上面飞来飞去的样子,在一旁拍手跳的好高好高。我们一天天的看着那片菊花每天一个样,愈来愈茂盛,花朵开的很娇艳,非常的漂亮,我就想着来年春天要种更多的花草,种好多好多。我要将这里变成花园,我要这里鸟语花香。

  我喜欢花儿在天空飞舞的样子,我喜欢看它们一瓣一瓣的从天空落在我的身上,一片两片……

  所以我要种满我喜爱的花草……

  这里的第一个冬季,雪比预想中要来的快得多。漫天的雪花飘飘洒洒,它们绕着高高的枝丫玩耍,好不热闹。用最为单调的色彩描绘出绚烂的冬季,成为了最为闪亮的角色。冬季也只因有它,才会称得上是完美的。

  我用双手捂着冻的发红的耳朵在雪地里蹦啊跳啊,大声的唱歌,大声的欢笑。烟翠手中拿着一件外衣在我的身后跑来跑去,用尽办法让我穿在身上,可惜我总是不如她的愿。我伸出双手揉了个大大的雪团,然后扔到了她的身上,害的她一声一声“姑娘,姑娘”淹没在了这翩翩的飞雪之中。

  “烟翠,我们来堆雪人吧!”

  这个话题引来了她足够的兴趣,立刻跑回了屋内拿了铲子。

  “姑娘,堆雪人可是我最擅长的哦!”我说呢,刚刚还被我的连环雪弹打得一脸灰蒙蒙好不乐意的样子,现在竟像是被赏了元宝。

  说起了元宝,哎——恐怕宫中就属我的月例最少了,甚至还比不上一个高级点的女官。不过银子算什么,那个臭皇上太小看我了。

  在我发愣之际,烟翠竟然已经开工了,小丫头好迫不及待。于是我也加入其中,造起了这个伟大的工程。

  这件事情足足让我们忙碌了一天。

  看!如此单调的事情就可以打发掉一天的时间,所以我说的百无聊赖一点都不做假。

  雪人一字排开,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在这个初雪的冬季,我们又有了新的成员。

  “姑娘,这个雪人怎么就一只胳膊呢?”她不解的问我,一脸的迷茫。

  “因为,他太不小心了,不小心将他的另一只胳膊弄丢了。”

  “弄丢了?”

  “因为他傻啊!哈哈……他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傻的一个。真的好傻——”傻透了的阿伏干希,你还能再傻一点么……

  “姑娘,你笑的好奇怪。”烟翠小小的圆脸似乎都要纠结在了一起。“比哭还要难看!”

  呵呵——

  她胆子变大了,是不是我太过娇惯了!

  我小心的用手掌将他的身体轻轻怕打一遍,狠狠的捏了他的鼻尖。傻瓜,到了那个世界,不要在这么傻傻的相信别人了,知道么?

  “姑娘你别哭啊!”

  “没有,这明明是雪水。”“雪花太冷,我的脸太过于温暖,所以它沾染到我就化成了水滴,所以——脸太过温暖,我就会化的……”我看了看烟翠,她听的估计比这雪花还要糊涂吧,不然怎么会是闷闷的样子,拿着铲子开始挖雪坑。

  我没多做解释,因为我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等我刚要转过了身走向另一个雪人的时候,她才“哦”的一声小头如捣蒜般点着。然后跟着我到另一个雪人边开始做修饰。然后她的疑问也接踵而来:

  “姑娘这个雪人的身上为什么挂个葫芦,好奇怪。”

  “因为他太喜欢喝酒了,我想我可能再也遇不到一个如此喜欢喝酒的人了。”尔绵拿,还有人陪你喝酒么?其实这个我是不用多虑的,是肯定有的没错。“这个家伙,恐怕没了酒就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一样。”

  “嗯——,那他肯定有过很伤心的事!”

  烟翠认真的表情我从未见过。和尔绵拿生活在一个地方那么久,为何我就没有想到他的嗜酒是有原因的呢?

  “喝酒有时候是想要麻醉一些不管时间再长,可是心中依然那么清晰的事情。我想就是这样的。”

  烟翠没读过书吧,可这句话竟然这么的有深意。我看向她,想要发现些什么,她急忙转过身跑进了屋内,我怎么唤都唤不回来!

  每个人都有着不能明说的心事,就连十几岁的小姑娘都不放过。

  尔绵拿,是这样么?

  烟翠走了,现在只留我自己站在飘着雪花的院落中。我没有去追上她问个究竟,因为有些东西愈是分析的仔细,留下的烙印就会愈深。

  这是最后一个雪人了,此刻我就站在他的身边,仿佛月离此刻就在这里一样。一如既往的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一如既往的嘴角上翘对着我笑,开口对我说着不用害怕。

  我伸手触摸,触摸着只属于他的温暖,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嘴唇。这么美好的人是不适合打仗的,将军也不是他能够胜任的,干什么那么逞强呢!

  月离消失了,那张脸依然是雪人的大饼脸,鼻子依然变成了烟翠捏扁揉圆的香蕉鼻,这个在烟翠看来最没有特色的雪人恰恰是我很喜欢,因为看到他,这个冬天都不会怎么寒冷。

  我轻轻拍打着它雪白的身体,一遍又一遍,似乎真的能够拍出一个真的来。我的手已经冻的没有了知觉,像是熟透了的胡萝卜,肥了不少。恐怕明天抓筷子吃饭都是个问题了呢!

  我织的狼皮里衣也不知他是否有穿在身上,这么冷的天,不要冻着才好。我停下拍打用双手接住落下的雪花,想要接住很多很多,此刻的我,突然很想唱曲,记得在府上的时候每次我练曲小如就一副快要死的样子。不得不承认,五年我学到了好多东西,唯独没有学会唱曲,但是想唱的欲望依然是那么的强烈,在这漫天飞雪的季节,我哼起了参差不齐的曲调:

  忧伤忧郁的天

  飘着忧伤忧郁的雪

  那潭明亮的温泉

  独占了我的思念

  飞溅的一片红

  成为了你我的再见

  此刻我只想那潭温泉的脸

  曾经

  你在我的耳边

  呢喃着相信是一种诺言

  这调皮的雪

  这调皮的泪花

  让我混淆了冬夏

  草原的风复又吹乱了我的长发

  你的眼总是如此的完美无瑕

  可是一切都没了

  只留一片飞沙

  我在哭泣

  你看到了么

  看不到你的日子

  让我明白什么叫做牵挂

  下雪了

  花谢了

  而我

  想你了

  你说的相信是真心的么

  如果可以

  再说一次怎样

  现在只剩下风吹乱我的发

  你的眼睛是否还留有我给的悲伤

  即使知道结果是这样

  我想

  我依然会选择爱上

  ……

  ……

  第30章 所谓宫心计

  啪——!

  “你这个不长眼的贱蹄子, 没看到这是皇上刚刚赏赐给我的新衣服吗?这可是御锦呢,你赔的起么?”

  我刚刚睡了一个午觉, 就听到外面好噪杂, 像是谁和谁吵起来了似的。急忙穿起衣服走出门外, 外面虽然还有些积雪但大都已经融化了,积雪融化之时是最冷的天了, 现在我穿着厚厚的棉衣竟也抵挡不住迎面而来的冷涩。

  园子外边似是谁的哭声, 我这院子本就清静,再加上我少与人来往,所以整个小院甚至周边都静的出奇。不过, 今天倒是有些反常呢, 外边吵吵闹闹的声响怕是临边宫楼里的宫妃都能听得到了。

  “昭仪娘娘,都是奴婢的不是, 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刚走到院子门边,就隔墙听到烟翠的哭声,顿时让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的地方。细想着我在这里也不曾结怨,这所谓的“昭仪”又会是哪位呢?

  走出园子就看到烟翠跪在不远处的亭子里不停的将头磕向地面,照这样子磕下去, 皮子非烂了不可。而那个站在烟翠面前穿的富丽堂皇的女人,就是任烟翠如何的作践自己都不觉得解恨的昭仪娘娘了吧!

  似乎这样也不足以解气, 竟然似泼妇般的开始指着烟翠的鼻子大发雷霆。并且又打又拽的,样子很是凶狠。

  “饶了你?破坏皇上御赐之物那可是死罪,你以为你担待的起么?来人!将这个下贱的奴才给我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逐出宫外!”

  五十大板, 呵呵,就像烟翠那身子骨三十大板就可以要了她的小命吧,她这是想要她的命呢!

  可惜了我这腿不是足够的长,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是不是会一脚将她踹飞去。

  我加快了脚步,小跑过去!同样的跪在地上乞求道:“昭仪娘娘,烟翠她还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她这一次吧!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求求您,高抬贵手放了她一条生路吧!”

  这个地方,孰轻孰重要拿捏的很清楚才行。挨打事小,活命事大。

  “哟——,这是在哪又跑出来的一个不要命的贱货,怎么,你也皮痒了?我还从没见过敢在我面前为人说情的呢!”

  那位昭仪娘娘凑向我这边低低的说道:“你不知道吧,在皇宫里说情,那只会让两个人都死得更快!”“来人呐,将她们两个都给我拉下去,重则五十大板。”

  是不是我还是不够小心,竟然不知道皇宫还会有这样的铁律。

  求情反而死得更快,这——是什么道理?

  “昭仪娘娘,这不关姑娘的事,你就罚奴才自己,放了姑娘一次吧!”烟翠被打的半边脸已经开始红肿,看来面前这个女人真不是个好鸟呢!

  “姑娘?谁是你姑娘?你是说她?”她用纤纤玉指指着我的脑袋阴阳怪气的开始乱叫。见烟翠频频点头忽而大笑:

  “我只知道,后宫之中有昭仪、修仪、贵嫔、美人、女官、供人玩乐的歌女,还有就是你这样的天生就是伺候人的下贱婢女,我怎么就不知道还有个‘姑娘’的品阶呢?”

  她说了一大串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转而得意洋洋的看着我们。“‘姑娘’,信不信我马上让你变成□□!”

  “娘娘,您不可以动姑娘的,皇上怪罪下来——”

  “哟——贱蹄子长本事了,敢拿皇上来压我了!来人,先将这个小丫头给我拉下去,拔了她的舌头!”

  烟翠一提皇上,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但是饶是我再怎么着急也没能阻止的住。这个女人可以为了皇上赏的一面锦缎气到杀人,可见,皇上是她的硬伤。

  我要怎么办,不能以下犯上,但还要保住小命。解这道题,还真的不容易呢?但如果不做任何动作,烟翠马上就会丧命在她的手下,或许还会搭上我的一条性命。

  忽然灵光一闪,那就对不住了皇帝大人!

  既然皇上是她的内伤,那我就来个以硬治硬。

  “烟翠,这下可不好了,你不是说晚上皇上还要招我俩传话不是,你这一去就不能说话了,那晚上皇上问话,该怎么说呢?”就在旁边的侍从开始动手的时候,我一个眼神将烟翠锁的死死的,然后不动声色的眨了下眼。

  烟翠也是聪明的很呢,只听她似是抽泣的说道:“姑娘,昨天皇上还说想您了,说是你泡的茶很是好喝,今晚务必要我带你过去侍候呢!”接着小丫头由啜泣转为了大哭:“皇上派奴婢来侍候姑娘的时候还说要奴婢好生的伺候,如今怕是要违了他的心愿了。”

  顿时我有种满天飞过乌鸦的感觉,这个丫头的戏演的也太足了。我要马上制止才行,不然接下来怕是要过火了!

  “烟翠,你看他们都等着急了,要不你就违了皇上的心愿随他们去了吧!”

  这旁边的侍从本是拉着烟翠就向别院去的,可我这撕扯着烟翠的衣服就是一阵子念叨,第一句话提到皇上的时候,那些个人就已经停下来开始面面相觑了。我就知道会达到这个效果,皇上的威力果然还是所向披靡的。

  我想,稍微长些脑子的人都会考量下事情的厉害关系,和事情发生后那个皇上加之于自己的看法,混迹后宫这么长时间的妃子应该最为了解了吧!

  侍从们一至看向昭仪,此时的昭仪娘娘也安静了不少。可她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不然接下来她也不会这样子说了: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拉下去,她们这一通胡言乱语你们就信啦!一个小丫头就皇上来皇上去的,你们真的以为皇上那么好见呀!本宫都一个月——”说着她突然禁了声,但是即使不说我也知道下文是什么。看来,她也不怎么得宠呢!

  “烟翠,皇上最爱喝的九月菊花茶你知道放在哪里了么?现在赶紧告诉我,因为我怕你这一去就不回来了!”忽视她的一切,继续演我的戏吧!

  “姑娘,您别哭,是在皇上御书房左拐右边起第四排第三个抽屉里,里面有皇上爱喝的竹叶青、玉观音、大红袍,还有就是最近刚刚喜欢上的您亲手煮的九月菊花茶。”烟翠这一通详细的解说,害我都以为是真的了,这丫头竟然连第几排第几个都说的那么清楚,难不成她真的在御书房伺候过皇上不成。我怎么就没听她提起过呢?

  她这鼻涕一把眼里一把的,连我都要骗过去了。

  接下来那些个侍从停下了动作,其中一个有些身份的太监跑到那位昭仪娘娘的身边,趴在了她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些什么。想必是我们高超的演技终于有了成效,因为我看到了昭仪娘娘一脸怨恨想发又忍着的表情。刚刚的飞扬跋扈似乎收敛了许多。

  “即使有皇上给你们撑腰又怎么样?小小贱婢弄脏了我的衣服就要受罚。死罪可免,可是活罪难逃!”我知道,此时的她在尽量的撑足自己的面子,不至于让刚刚飞上天的脸蛋跌在地上摔个稀巴烂。

  我自然也会为她撑起一柄大锅给接着,即使摔烂了,好在不让人给看见才好。“娘娘,就让奴婢将衣服给您洗洗吧!”“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是啊是啊,娘娘您就消消气,再大的事也抵不过您气坏了身子不是?”烟翠不愧是在宫中待了几年,如此的会接话为自己开脱。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动的什么心思,别说我给你们计较。因为这衣服可是皇上赐的,动了皇上赐的东西,那可不是小罪。这次亏得你们遇到了我,换了别人可就不怎么好过了。”这女人变脸找台阶也不是一般的快,刚刚还一副想要吃人的样子,现在倒是开始贤良淑德了。宫里的女人果然个个都是“女中豪杰”呀!

  “娘娘如此贤良淑德,仪态大方,真是女人中的典范呢!”拍马屁的时间到了,要多多向她的脸上贴金才是,愈多愈好,但最好不要多到掉金块子,反而砸到自己的脚那就不好了。

  “好了好了,看你俩这丫头也不是什么不识时务的人。刚刚我只是想要吓唬吓唬你们,目的呢就是要你们好好的长长记性,毕竟这样的事情做多了到时候还是对你们不利。看刚刚你们的慌张样子,怕是吓坏了吧!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你们好不是!”这个女人也不是完全的没脑子不是,看看现在,这话说的,不仅拍了我们的马屁还抬高了自己,不到一刻钟她就“名利双收”了!

  看来她的情绪失常是有时候的,那就是关于一个人的时候——

  而那个人竟然出现了,我不过是刚刚想到而已,他竟然就那样站在了眼前,而且仿佛看戏看了好久的样子。怎么刚刚就没发现他在那里站着?是对面这个女人挡着了么?

  “朕怎么不记得晚上说要召见你们呢?”

  真是人逢倒霉运,坏事一桩挨一桩!

  第31章 九月菊花茶

  “九月菊花茶, 朕——似乎从来都没有喝过呢?”

  这个男人明明知道我的处境不佳,还不停的火上浇油。三个月过去, 他倒是一点没变。依然是那样的狂傲不可一世, 仿佛全世界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的样子。

  啪——!

  就在我刚要直起身想要与他讨论一番九月菊花茶的事情之时, 对面的昭仪娘娘那一下厉害的掌风竟将我打回了原位。

  “真是不要脸的贱女人!我就说皇上怎么会看上你这么没品的货色呢,还九月菊花茶, 我看你泡一辈子菊花茶, 皇上也不会喝。”只见她说完之后转身一脸哭丧的投向身后之人的怀抱之中,不停的抱怨着我们是如何的不识时务,如何将皇上赏赐的锦缎弄的脏污不堪。

  这一掌, 看似轻拿轻放, 像是无意识的扫过脸颊做以小小的惩戒,但是这痛感真的是很强烈。

  狗仗人势, 这次我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是受过很多大大小小的伤,但是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打脸,真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抬起头,不期而遇的与他的目光相碰,那目光投射在我的脸上, 五个手指头擦过的地方此时如被人撒了胡椒粉般灼热疼痛。

  为什么我的灾难,总是与他有关, 真是我的一个大灾星。

  “你们还不赶紧将这两个下贱的弄坏皇上御赐锦缎的婢女拉——”

  “不是说今晚给朕泡菊花茶么?好好准备下,等会会有人来接你过去。”

  昭仪的尾音还未出世就完全被他低沉的嗓音所完全取代,他这是干什么?为何我会在他转身回眸间看到一丝浅笑——

  “皇上——臣妾、臣妾刚刚……”

  “皇上,皇上等等臣妾——”

  一场混战终于在昭仪恶心发嗲的春媚声之中结束, 众人纷纷散去。

  我以为他的到来,这场争斗将会成为没有任何时间限制的加时赛,却不成想这么快就——

  不错,争斗是结束了,可是关于我的部分似乎才刚刚开始。

  这个男人,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烟翠将我扶进了永清园,急忙拿来一块冰裹上绣帕敷到了我的脸上。

  “这要冰敷一炷香的时间才好,不然会红肿的。”

  这个丫头真是敬业,自己的那张小脸整个都没有一点好地方了竟然还这么的替我着想。

  “臭丫头,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我这点小伤一点事都没有。”我将冰敷到了她红彤彤的小脸上转身走进了屋内,肿了才好,晚上,我还等着这五个指头印帮我开脱呢。

  偶尔装装可怜也并非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我本来也就很可怜。

  真正需要好好消炎的是院子里傻站的那个小丫头才是。从抽屉里拿出了疗效很不错的金疮药,这个很好的结果可是经过我亲身试验得出的,记得当初烟翠就是用这瓶子药将我身上大大小小的鞭伤慢慢治好的。那么深那么重的伤口,不过是几天的功夫就已经好了大半,可见这金疮药的疗效还不是一般的好。也不知道这是用什么独门秘方熬制的,如果知道秘方就好了,那就不会再害怕受伤了……

  不过,再好的金疮药也抹不到心里去不是!

  我向依然傻傻的站在院子中的烟翠招手,示意她过来。

  烟翠用手捂着脸上的冰块,小脸比刚才好多了,至少不会吓到人。

  “将手松开!”

  “姑娘——”

  小丫头还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我手里的东西。“把手松开!”这丫头是真的不知道我要干什么还是假的不知道来着。

  “姑娘,我不要。”

  “什么不要?”她是不是被人打傻了,“我不过是想给你抹些药,瞧把你给吓得。”说着我不耐烦的将她的小手拉下,然后准备打开瓶盖。可没成想我再抬头,她竟然退出了门外。

  烟翠这是唱的哪出,以前也从不这样的。

  “烟翠,你怎么了,这还是你带来的金疮药啊!别闹了,赶紧过来。”怎么听都感觉我这是在哄小孩呢。

  “这个奴婢不能用。”

  什么意思?烟翠两眼一直盯着药瓶子看,结果却说自己不能用。

  “你——对它会过敏?”我想也只可能是这个原因了。

  “……”“嗯——!”“姑娘好好留着吧,那是给姑娘用的。”说完这小丫头径自跑回了房内。过敏?为什么我感觉她的神情会那么的不正常呢!

  晚上很快就来了。

  这个夜晚怕是最为难熬和漫长的了!

  那个野人要我给他泡茶,泡茶这门学问我可是一窍不通呢。

  “姑娘,我热好了洗澡水,赶快过来吧!”我本就慌乱的心脏被烟翠这声喊叫扰的更乱了。不就是泡个茶么?干什么要洗澡。难不成我身上有什么味道?不禁敞开了袖子从头闻了个彻底,不仅没有臭味反而有股香味呢。

  “姑娘,你在闻什么?”

  真丢人,烟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赶紧整理好衣服,对烟翠干笑了两下,说着没事之类的敷衍调调。“烟翠,你干什么弄这么多花瓣?”

  我说我怎么闻到的尽是香味,原来是这丫头捣的鬼。

  “当然是洗澡了,姑娘以前洗澡太随便了,今天见皇上要香香的才是。”

  “为什么?”她的话有点难懂,“不过是泡壶茶而已,那野、野——皇上也没有这么多的要求非要净身不是?”

  “姑娘!”烟翠的脸上顿现的红艳,昭示着她郁闷和羞涩的前兆。郁闷,之于我的无知,羞涩是说不出的事。

  我猜中了!

  其实,一整个下午的坐立不安,都为此事。

  皇上的召见会单单的让我泡壶茶了事么?到时候怕是茶没泡成,倒是泡起了我,这很有可能!

  就在烟翠喊着要我洗澡的时候,我虽然慌乱,但是脑中的那个想法凸显的更加明确了。

  我真的不想在这么个毫无意义的情况之下奉献出去,即使那个男人是我名义上的夫君,也不可以。

  没有感情,那种事,对于我,做得来么?

  可惜,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多的逼不得已,这该死的逼不得已!

  晚饭刚过,就有公公过来传话,说是要我准备一下,等会将会有宫撵来接我过去。刚刚的花瓣浴将我洗的那叫一个香呢,这分明就是拔了毛下了油刚出锅,等待被吃的烧鸡呀!

  这个程序想想就有点恐怖!

  晚饭过后开始,我就坐在那里,唯一的动作就是狠狠的闻身上的香气了,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把自己弄的这么香呢。烟翠在一旁说着我是多么的幸运,竟然刚巧碰上了皇上什么的。一边还拿出了我最为鲜艳的一件衣服,我苦笑着,为什么要这样,我这是要取悦他么。取悦那个睡过无数个女人的男人,说实话,这个如此开放的思想,我还真没有那么先进。

  头饰,一根细绳;服饰,被昭仪那群太监丫鬟撕扯了半天的淡蓝色套装;妆容,五个鲜红的指头掌印。

  最后,我在烟翠恶毒的目光中坐上了撵车。

  这撵车怕是这宫中妃子所羡慕嫉妒恨的东西吧,对我却真是个巨大的讽刺呢。

  撵车在天华殿前面停下,这里灯火辉煌。我那小小的永清院甚至比不上这里的一座房舍,但是我一点都不羡慕,这繁华的金子做的笼子我是真的一点都不羡慕。

  一步一步走向高高的台阶,此时殿门轻掩着,隐约还可以听到从里面传出的女人娇笑声。我望了望被烛火映的发黄的窗纸,抬头望了望头上的那片天空,还有高空中那明亮的圆月,如此良宵美景,那野人又软香在怀,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吧。

  是不是我就可以走了呢,转身看向来时一步一步走过的高高的石阶,晚风迎面而来。

  屋内依然笑声连连,忘了我最好!

  “既然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去呢!”鬼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如魔咒般将我捆住。

  我转过身轻推门进去,就在门口就可以闻到淡淡的薄荷熏香。桌子旁边坐着一对璧人,随心所欲的样子仿佛我不存在。

  “皇上吉祥,娘娘吉祥!”

  他们对于我的行礼都不做理睬,那坐在他身边正撒娇发喋的正是那位昭仪娘娘,他们正说笑的不亦乐乎。

  如果他只是让我欣赏如此香艳的相互调戏的美景,这我倒挺愿意奉陪观看到底的。

  既然这样,我站在这里尽情的看,应该没有什么不可以。

  一盏茶时间已过,那昭仪娘娘似是被我看的有点坐不下去了的样子。刚进来时两人还你侬我侬的,现在成了皇上喝着,她看着,而我,就担上了同时看着他们两人的任务。

  昭仪在皇上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可是,那个野人并没有做任何的反应。依旧一口一口的喝着酒,优雅的太过于皇上化。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昭仪困了,就先回去吧!”

  困得不是娘娘应该是我才对吧,他没有看到我瞌睡的险些栽倒在门边吗?可是自听到他的那句话,我就再也不瞌睡了。不过是刚刚清醒过来,房间突然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气氛变得好微妙。

  “过来陪朕喝杯酒吧!”他是在给我说话么?他是不是喝多了。“听说你最近过的很不错。”

  听说,他听谁说,“拖皇上的福,我还好好的活着。”

  “过来坐下,陪朕喝两杯。”

  到了他的身边,这椅子还暖暖的,皇上的幸福在于需要女人时永远都会有成堆的候着,后宫女人的悲哀在于需要的总是同一个男人。所以,这个黄金打造的笼子里面养的是一群等待喂食的金丝雀鸟,她们争抢一份食物,然后大动干戈。

  强者胜出,弱者死亡。

  如果只是喝酒,我也是很乐意奉陪的。我将桌上满满的一杯酒水一饮而尽,他却笑了:“你可真是大胆。”

  笑容怪异的看向我说:“你的菊花茶呢?今天晚上,我们不是要喝菊花茶么?”

  额——

  菊花茶这档子事,我还真的忘了。

  似乎这趟我倒是来专门睡觉来着!

  “皇上,我觉得喝酒比和茶更好,我愿陪你喝酒!”

  “呵呵——我——你——”

  他突然用手抓向了我的脖子,一切来的猝不及防。

  “真的没有让朕失望!”

  他的力气好大,一直将我拖拽到了床边。果然是这样,但是情形偏差了好远。

  这种冷暴力的动作,是他的擅长么?

  可是刚刚,他不还是好好的——

  衣服在一件一件的被他狂暴的撕扯,我的脊背一阵清凉,最后一件里衣也没有幸免。

  再怎么坚持,我的泪还是弄湿了衣襟。紧紧的拽着被褥,背对于他,我的示弱不想被他看到,一点都不想。

  接着,一只温热的掌心贴向我的背部,不知道此时他为何种状态存在着,只听到他说:“这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丑陋的脊背!”

  第32章 新年佳节庆

  烛光摇曳, 他依旧坐在桌子边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对我不理不睬。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到了深夜, 此时的我早已经穿好了衣服端坐在一边。

  就在几个小时前, 我以为会迎来人生中最为难忘的悲剧时刻, 但是一切却并非我所想的那样。这个男人——真该庆幸了那些个伤疤,让他得以鄙视和嫌弃。之后, 他复又坐回了桌边开始喝酒。

  他既没让我走, 也没让我留。所以,我留下了。

  看着他喝酒,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个酒鬼。但是野人与尔绵拿不同, 尔绵拿酒喝的多了即使不醉脸色也会泛红, 一边喝着还会和周围的人吆喝,一般情形下尔绵拿都会去找酒伴一同喝酒。这个人不同, 他喜欢喝酒,这种喜欢不是尔绵拿的那种,而是不是因为喜欢而去喜欢。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早已经习惯了独自饮酒。我以为除了尔绵拿可能再也遇不到一个那么能喝酒的人了,可显然我是错的。

  关于佛狸

  佛狸是勇敢的, 十二岁领兵打仗,十六岁登机为皇。现在的样子, 也不过是十七八岁。可是他有着超出这个年龄的理智和平静。十二、三岁应该还是调皮的时刻,和同伴打架、和大人怄气、可以很任性、可以很骄纵,因为才十二、三岁,这样的事情是被允许, 有资格的。可是他在最为任性的那个年龄,最有资格骄纵的年龄开始了领兵作战。仿佛一下越过了人生中这不可缺少的十个年头,也可以说是被强制的剥夺了。

  所以他此刻的寂寞,是浑然天成的,别人帮不了,他也躲不掉。

  佛狸是皇帝,拿什么去孩子气?江山么?

  这个玩笑他开不起!

  ……

  ……

  当我清早醒来时,这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冷冷清清,他应是早已离开。我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的竟然没了一点印象。

  刚到了永清院,烟翠就跑过来上前将我搀扶回去,仿佛我是个重病在身的妇人。这丫头,小小年纪,脑袋瓜里装的东西怕是比我的都多。

  “姑娘,我给你准备好了温热的水,赶紧将身子清洗一下吧!”我看了看她,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挂着羞涩的笑意,这丫头怕是昨天晚上将我与皇上能够做的事情统统想了个遍吧,满脸写的尽是坏坏的笑意。估计她以为我很幸运吧,因祸得福,皇上招幸,这可真是光宗耀祖的行径呢!

  温热的水浸湿了我的全身,让我无比的放松。轻轻抚上脊背,上面伤疤纵横交错,由突起的触感就可以判定哪次伤的轻,哪次伤得重。

  午时刚过,有公公带人进了我这永清院。

  初次这么多人到访,可真是不怎么习惯。“君姑娘接旨!还不下跪——”

  我与烟翠此刻方回过了神,忙跪下接旨。

  “姑娘冰清玉洁,优雅大方,深得朕心,即日起册封为美人,赐住帘风阁。钦此!”

  “谢主隆恩!”起身将圣旨接下,意味着从今天开始就是他的女人了。接踵而来的太监宫女手上端了好多的首饰珠宝,看来最值得欢呼的是这个吧,这下我有银子用了。

  有了银子,我便可以做好多的事情。

  “姑娘,不——美人!”“看来皇上还是很喜欢你的,赏赐了这么好东西。呵呵……”烟翠一脸的兴奋,一件一件欣赏着那闪闪发光的金银首饰。

  “烟翠喜欢哪件,我送你!”看她喜欢成那般,我自然会遂了她的心愿。

  “姑娘,这可是皇上赐给您的,我怎么可以要呢。我只是为姑娘高兴而已的。”

  死丫头明明喜欢的要死,还这么的嘴硬。于是我随便拿起两样朱钗,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东西,硬塞给了她。

  只见她红着脸蛋,对我笑的一脸感恩戴德,就知道她会欢喜成这样。“烟翠,这些东西帮我收拾到房内。”

  ……

  ……

  很快新年就来了,那一个个大红的灯笼将整个帘风阁映的通红通红。

  帘风阁,我与烟翠的新住所。果然比起永清院宽大明亮华丽了好多,还多了几个可以使唤的丫头太监。烟翠自然而然的就升职为了所来新人的主管。

  院子里此时飘满了彩带,每个彩带上都画上了可爱的小动物,还有那干干的树枝上用碎布条剪了些小花,看起来真的有种春意盎然的感觉。当然这些都是我和烟翠的杰作了,别的宫苑歌舞欢腾,丝竹管弦不停的在演奏着,再怎么样我们也要过个好年,自己热闹热闹。

  我还亲自下厨,煮了两壶热酒,还有几样小菜。

  “哇——想不到美人的手艺居然如此的好,这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菜了呢。”小丫头吃的津津有味,我也是一边喝酒一边夹着菜还一边欣赏着月色。

  自从圣旨下过之后,这死丫头就开口“美人”闭口“美人”的叫个不停。我也从刚开始的浑身发颤过渡到了习以为常。她没有喊“美人娘娘”,我就很感恩戴德了。

  正当喝的兴起的时候,一位年轻的小公公跑来禀报说是皇上在天华殿设宴,邀众嫔妃前去共度新年夜晚。

  我说怎么今天右眼皮老是跳个不停!

  天华殿

  佛狸招待众嫔妃,歌舞升平。

  他的身旁此刻坐着赫连雪慧,那个晶莹剔透,美丽绝色的夏国女子。台下所做女人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来讨得君王的欢心。佛狸虽知道她们的一些小小的心机,但都不予计较,权当是消遣娱乐而已。他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喝着酒。

  这样隆重奢华的摆宴是很少的,除过打了胜仗,然后就是这盛大的节日了。

  佛狸转眼看向周边眼神锁在了一个安静的身形上面,她只知道独自喝酒,独自赏舞。这个女人,不只是动作灵活,嘴巴也是一样。还记得数日前,她对付严昭仪的那口伶牙俐齿,真是足以让人憋出内伤,尤其是他这个毫不知情却被人拿来杜撰的皇上。真是又好笑又可恨,可笑的是她一副逼真的要死的小脸,可恨的是还没有人,特别是女人这么大胆的拿他玩笑。

  这个自称檀长君的柔然女子还要自己等多久才会有所动作。那么好的身手,想要盗取些什么讯息应该是易如反掌,可是过去这么久了,如果自己是柔然的将军只怕也早已经对她这个细作放弃了吧!还是——她已经有了动作,自己不知。

  不会的,影子从来没说过。况且她的本事应该没有那么大才是。

  影子,是他安插在帘风阁的两名暗人,所有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这件事,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径有些可笑呢。明明知道她一个女子在这后宫掀不起多大的浪,竟然还充满好奇的满心期待着。明明知道,即使她有所动作也会被自己一巴掌给拍回原形,却还是一心期待着这个瘦弱的女人会怎样的让自己刮目相看。

  不过现在,她确实让自己刮目相看了,几个月不但没有一丝动作,现在竟然还可以如此闲情雅致的喝着小酒,欣赏着歌舞。

  功底很深,让他都误以为自己的猜测错了!

  想这样逃过自己的眼睛,怕是难了。

  可是她也应该想方设法证明自己就是檀长君才是,不是应该取悦于他,主动示好的么。如此一来,他更加的糊涂了。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她即使当了细作,但感情的事情却不会作假。

  佛狸凌乱,但明确的唯一事实就是,细作也好,檀长君也罢,她不爱他。

  ……

  ……

  佛狸转身向身后的公公低语了一番,公公向台下所有在做妃嫔宣道:“皇上有旨,如此良辰美景,佳人共聚一堂,是一件很难得的事,众嫔妃每人都发挥自己所长,表演一个节目,以助酒兴。”

  此旨一下,下面那些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都忙了起来,有的吩咐身边的丫鬟去拿自己的乐器,有的忙让丫鬟整理自己的妆容。首先登场的当然是赫连修仪,自上次一舞倾人城之后就再也没有现身舞蹈了,这次不知又会带来怎样的精彩。

  她慢步走下台阶,转身向皇上行礼道:“臣妾先起个头,可以让姐姐们先好好的准备下。臣妾跳的不好,皇上莫怪!”之后便在众人中间开始起舞。

  她如从天而降的凤凰,流光溢彩,让周边的众人都相形失色。这应该就是她恩宠不断的原因吧,如此精致的女子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第33章 所谓搞怪舞

  宫里的女人果然个个身怀绝技, 舞技不凡。

  那我该怎么办?装病?逃走?隐身?似乎这些都不可行。话说我这是过来凑什么热闹,自己在小屋里热两杯小酒, 弄两个小菜暖和暖和身子不就得了, 这下可好。

  如果说跳她们那种繁琐的舞那可真是要将我难住了, 我最为擅长的也就是练了足有半年之久的“月锦绣”,可那都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过了这么长时间没跳过怕是早忘了, 就算有模糊的段子还记得, 恐怕也是连不起来了的,毕竟跳舞这个东西我从一开始就很生疏。当初如果不是局势所迫,怎么可能练的那么勤快。

  还有曲子, 曲子即使会唱那也是经常不着边际, 记得小如在的时候听我唱曲总能憋出内伤,所以我一般情况下不会大开金口。

  可总不能耍一套拳法吧, 野人知道我会两手,说不定还真是个好想法,可是这穿着这裙子似的衣服,不被笑死才怪呢。

  逃跑,那是更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就要轮到我了,怪只怪自己太过眼馋, 应该在宣布表演节目的时候就逃掉才对。装病,怎么可能,我这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怎么看都不会是个疾病缠身的主。

  台上表演的这位小美人眼看马上就要落幕, 可我这对付方法至今还悬在这半空中。不禁端起酒杯大口大口的猛喝,心想着干脆醉了了事。可转念又想,如果我醉了的话指不定会干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我不是那种喜欢崭露头角的人,所以这个——还是省省吧!

  对了!

  之前师兄不是教过我一套“乱世步伐”不是,那个步子看上去很简单,可是要有好强的功底才能够做到的。因为要缠上高高的木桩,然后不停的踏地变换声响,那音色听起来还要足够的悦耳,也就是不停的踩地发出声响,力道恰到好处,姿势就全靠自己随意摆动了。那个步子是练腿力的,这些个人定然不懂,何不拿来表演一番。刚好我穿了这么高的宫靴,踩起来效果应该还不错吧!想起了这宫靴,第一次穿时还把我狠狠的给摔了一跤,不过没被人给瞧见,烟翠进来之时我已经站起了身在拍打整理衣服了!若真的被看到,怕是我这脸都丢大了。

  我望了眼手中的酒杯,于是忙向后给烟翠要了一条手绢。我将靴子将要挨着地面的地方用手绢各自系上了一只酒杯,因为腿力不如以前,成败与否今天全靠它了,算是避免自己出丑的工具了。

  酒杯碰地的声音,听起来应该很有感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如果杯子够结实的话。

  不过即使出了意外,即使杯子真的不够结实,此刻也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因为佛狸身边的那个公公,此刻正扯着喉咙喊来着:

  “轮到谁了?赶紧的,不要扫了大家的兴。”

  我起身向前,对那高高在上的人鞠了一躬。顿觉礼节有误,忙两手合起移向右边屈膝行礼。一上来就出差错,真的不是个好兆头。不过我又自我安慰道:这么多的女人他都看过了,想必到了我这里,应该也累了,刚刚的小失礼只需他的一个闪神而已。再说,我在他的眼里,应该还从来都没有做过一件合礼数的事吧!

  我站直了身子,看向那拥有狼般眼眸的男子,两脚分别向地面轻跺了一下,砰砰——两声,音色听起来很是不错,可是为什么大家都笑了,再一想我顿觉脸红,这一举动甚至引得那皇上身边的公公都捂着嘴巴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再看看他,那是什么表情?怎么感觉像是吃了老鼠屎似的。

  大家果然好不赏脸!

  但是!舞总该跳完的,虽然比不上她们的繁琐,比不上她们的精湛,更加比不上她们的娴熟和曲线玲珑,但是谁都比不上我的新颖。

  我不管他们都如何的反应,继续又向地面踏了两下,好长时间没练过都没有感觉了,要先试试脚才行。这个步子,但看起来简单,做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灵活度要把握的很好,声音是一大特色。

  就在我连踏好几声地以便找感觉找思路的时候,那公公突然开口说道:“请美人抓紧时间献艺,供大家欣赏。”

  “我正在表演啊!”

  真是败给了自己这个脱口而出的毛病,我应该说思考舞步才是的。

  只听我这句话刚说出去下面的人就实在忍不住笑做了一团,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笑柄的这顶大檐帽我今天怕是要戴定了。不过,出乎意外的是他居然也笑了。

  果然是溴大了!

  不管了,既然开始了,就应该跳下去才是。笑吧,就让他们尽情的笑吧!

  我将脚不断的踏向地面,一声接着一声,慢慢的找到了一丝感觉。于是开始双手怀臂,双眼盯向高高在上的男人不停地将脚踏向地面,仿佛每下都踏到了他的脸上一般,很是痛快和泄愤。愤怒我的不幸皆由他而生,愤怒他亲手毁掉了我千金小姐生活的幸福,愤怒让我被迫卷入战争,愤怒自己爱上了月离,却——

  和亲远嫁,对面不识,卷入战争,身不由己,我步步小心,无把握之事从来不做。小心翼翼隐藏身份,步步为营保全自身,我经历了从未经历过的繁杂世事。

  初进檀府,初见爹爹,我就发誓,一定要做个让他满意的女儿。但是一切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我辗转良久竟然处在了这种境地。

  可是,当停下思绪发现,一连串的不幸皆与这个高高在上的、此刻我紧紧盯视的这个男子有关,若说没有愤怒,那是不可能的。

  我双脚踏地的声音越来越有节奏感,下面也变的越来越安静。

  慢慢的,我的脚开始变换一些花样,前后踏,左右踏,交叉着踏,如此可以锻炼小腿及大腿部个方面的力量。衣服也随着我脚步开始飘动,翩飞起来。我开始闭上了眼睛,想象着在这里所拥有的每一个快乐日子,想着曾与我有过交集的那些朋友们,在一起大笑,一起歌唱,一起喝酒,一起吃肉的日子,我还想起了远在南方健康城中的爹爹。

  一舞结束,我伸开双臂,右脚向前踏一步弯身以示结束。此刻很安静,周围的女人们再没有了刚开始的压低的嘲笑声响,我看着的那个男人也没坐任何声响。

  好奇怪的气氛!

  我走到座位边将手绢解开递于烟翠手中,两个可怜的酒杯此刻已经遍体鳞伤。

  “姑娘你怎么哭了?”烟翠接过手绢看向我道。

  哭?怎么可能!

  我将手抹向我的脸颊,什么时候,眼泪如珠串,挂满了脸庞。我说气氛怎么如此诡异,原来是自己的问题,真是失败的应该大加赞扬。

  “没事,大概是刚刚的风迷了眼睛吧!”我笑了笑转身做好开始看接下来的表演,开始一口一口不断的喝着酒,还一边听烟翠不停的唠叨着我的表演是多么的奇怪,但是却非常的好看之类的话。

  深夜月圆,皇上佛狸兴味索索的宣告了年夜歌舞结束。大家也各自回了各自的住处,一夜喧嚣最终还是一室冷清。

  天华殿内

  佛狸翻转着身子,此时他并没有入睡,而是在想着一些事情。他的脑海中不断的显现着一个女子的模样,从第一次战场上从他马蹄之下夺命而出,再到第二次与他灵活周旋最终逃出生天,还有她身受重伤落马被俘。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女子,却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第一次见这么强悍的女子,面对他时毫无惧色,不知礼数,语言直爽。身受数鞭可以面不改色,奄奄一息亦不向人低头,敢于在宫妃面前与小小丫鬟互演双簧,却又在衣服被撕破的时候猝然失色。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她可以任由大家嘲笑处惊不变。

  好奇妙的用脚踏出的舞步,第一次发现跳舞也可以用耳朵听的,还如此的悦耳动听,可她又因何泪流满面。

  难道这一切都是她的高超演技,不过是吸引自己的目光而已?

  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愿的她开始出招满足自己的好奇,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反倒不敢也不想去相信自己的想法了……

  佛狸翻身而起,走出门外,没有让任何人跟从。光洁的月光洒在这年轻帝王的身上,孤高而清冷。帘风阁,那里看起来好亮,屋内已没有烛火想必是睡下了。

  这里怎么扯了这么多的绳子,而且上面还挂了那么多的纸条。佛狸撕下一张看到上面画着一个奇怪的东西,是猪么?怎么看起来如此的可爱。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每一张纸条上都画着不同的东西,这些动物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他不禁低下头轻笑起来。周边还开满了花,走近才知道原来是布质的。

  旁边还有些什么,但是他不敢看了……

  第34章 美人快接旨

  “烟翠, 拿把扫帚过来,让我清扫一下。”

  “美人, 让烟翠来吧!”

  清晨起来, 就发现我们昨天挂在绳子上的纸条好多都在地上飘着, 北方的晚风果然是大。可惜了我用不太顺手的毛笔画了整整一个下午,本来以为可以看着它们能在院子里尽情的飘个几日, 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起床后应该多做些运动才是, 这样对身体才好嘛。本来还想着拿过扫帚将地清扫一下,可看烟翠这架势,怕是又让我失望了。在这里, 主子就是主子, 奴婢就是奴婢,即使你不想分的一清二楚别人也会帮你的。

  不过, 我有的是方法运动,伸伸腰伸伸腿,左右摇摆。以前是运动过于激烈,没日没夜的练兵。现在好了,与当时恰恰相反, 除了睡就是吃,这身体摆脱了以前的瘦弱明显的发福了。

  更奇怪的是最近烟翠这丫头老是时不时的给我煲鸡汤喝, 以前也没发现她这么有心过,我问她时也只是说为我的身体好之类的敷衍话,如此更加大了我长肉的几率。

  眼看着今早又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鸡汤端了上来,让我顿觉胃口全失。这次, 我一定要将这个丫头肚子里的小九九给挖出来不可!

  “烟翠,你说——女人的身体在什么时候最需要喝鸡汤或者更加有营养的东西?”我一边喝的看似津津有味,一边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

  “好多情况都需要补身子的。”此时的烟翠正一脸嫣红的为我添汤夹菜,肯定是想到了心中的那个不为人知的小九九来着,表情那么“猥亵”。

  “比如——”

  “大病初愈、来月信、怀有身孕、生孩子、坐月子,这些情况都要补身子的。”

  “咳咳咳——”一口油嫩的鸡汤我全数喷出,在听到怀有身孕、生孩子那一段时。烟翠急忙找来手帕帮我轻轻擦拭,这丫头居然还没有察觉我的动机。

  “那我呢?”

  “自然是怀——额——”

  我一掌拍向她的脑门:“怀什么?”果然是人不大,心思不少的小丫头,这后宫尽是带坏了些未成年的小孩子。

  我身体不过是有些发福,这丫头竟然以为我怀孕了!还好她不是那种喜欢四处炫耀的人,不然我到时候我从哪找来个孩子呀!汗——!更严重了被人称作“诈孕”、欺君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是烟翠知道那一晚我睡的是桌子,而不是那张金晃晃的龙床,她也不会这么认为了。

  “烟翠!其实那晚——,不是!”“烟翠,你想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其实那晚过后皇上让我喝了落子汤了的。”来到这里几个月,自然也听闻了不少这方面的事情,落子汤,其实就是不会让妃子怀上孩子的汤药了。不过这种药皇上也只会赏给那些个不得宠的女子,我既然还不是他的女人,也就谈不上什么宠与不宠的。

  只见烟翠自打我问“怀什么”的时候就处于一种有话不能言的状态,默默地为我擦着衣襟,直到我说了喝过落子汤,她才猛然抬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皇上怎么会?”

  “他会!”谎言没有任何可以解释的地方,肯定些,可信度就会大些。

  “我以为——”烟翠这眼神似乎有些惊讶过度,皇宫之中这样的事情应该普遍存在才是,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以为什么?”想必她在为我这个主人伤心吧。其实我挺替她难过,跟了我这么个既没权势又没地位更不受宠的主人,注定了要被其她的宫妃欺负。

  “没有什么,没有!奴婢总以为皇上是——”

  “圣旨到,檀美人接旨——!”

  烟翠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了公公的声音。难不成皇上又有了赏赐?过年年货么?

  抬起头却只看到一个小公公向这边走来,这个公公我是认识的,宫里我认识的人不多,他却记忆犹新,因为他总是跟在皇上屁股后面的那个。我起身迎了出去。单单他一个人,没有跟班、没有我想象中的金银财宝,只有他手中那一块方方正正金黄的条子。

  “美人接旨——!”我与烟翠下跪接旨,此时发现院子里的丫鬟还有门口守门的太监竟然都没了踪影,这个公公到底唱的哪出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念檀美人有勇有识,特宣随驾征战边疆,即日起程,钦赐!”

  这就是我的过年年货么?竟然、竟然是去做人肉呢!

  我以为他的好奇心会随着我的默不作声慢慢变淡,没想到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竟然使出了这种的手段,野人,让我刮目相看!

  “还不赶快领旨谢恩——!”那位公公十分不耐的说道。

  “谢主隆恩!”

  野人皇上,算你狠、算你厉害!

  厉害在从一开始,你就算错了,我说的句句实话,你不过是以为做了假。

  这样的局势,我该如何应付、如何接招呢?

  征战边疆,作战柔然么?

  ……

  ……

  他们给我送来了战甲,还有好多其它的衣物用品,平静生活又要结束了。

  还赏赐了一匹马儿,即使它浑身黑亮,但总也比不上我的斑墨儿漂亮。想起斑墨儿,就想到在我跌落马下之时,它的死守不放,到最后还是被人硬牵回去的。我的斑墨儿是喜欢我的,胜过血绝才是。

  外面的风好冷,还飘着雪花。忽然想起了尔绵拿送我的那张狼皮,我已将它做成了夹衣,可惜不曾穿过一次,想必现在穿在身上应该很暖和的吧!月离也有一个,是不是他正穿在身上,是不是他在想我——

  一路上,尽管我将脸围了个严实,但依旧是冻伤了,如去年那样,跟着大瑞行军虽然被照顾着但还是冻的没有了人样。冻伤是可以习惯的,习惯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我在队伍后面慢慢跟着,在军队中有我固定的位置和编号,这一切都是那个名叫皇上的男人安排好的。

  他在远远的前方,一身戎装,英姿飒爽。自从出城,他就不曾回过一次头,看过我一眼。

  天已经全黑,兵士们又开始找地方露营,转眼,这已经是我们行军的第六天了。他们升起了篝火,搭起了营帐,架起了烤肉,热好了酒壶。我同他们一起,坐在篝火边,开始吃肉喝酒,如果他们知道坐在他们中间的兵士中有个女人存在,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如果他们知道这个女人是皇上亲自册封的美人,又会是什么表情。当然这些个表情我只能独自的假想,因为他们是不会知道的。

  在这里,没有一点女人该有的样子。我穿的是战甲,脸也不怎么干净。这样的生活,这样的伪装,我早已习惯!

  不过!

  我倒是有自己单独的营帐,不过想想也是,他怎么会让一个妃子与一群兵士住在一起呢,这不是在伸手打自己的脸么。

  “你就是长君吧,那个皇上营帐需要守卫,今晚就你吧!”刚吃过晚饭回到营帐,本来想要躺到床上好好的休息一场,不料一个兵士紧跟而来,掀开布帘就说了一些让我绝望的话。我忙点头,然后又在里面多加了件里衣,便出去了。

  将士们要轮流为皇上守夜,这是军纪其中的一条,也是将士们必须要做的事。我将自己裹了个严实,然后就站在了他的营帐门前。隐约可以听见里面他与众将士商讨战略的问题,直到深夜里面的人才陆续的走完,这时我也瞌睡的要死掉了。这是我的第一次守夜,之前跟着月离他们也不曾这么被虐待过。

  “你是哪队的兵士?”是谁在给我说话,我用力睁开双眼看到了一张俊美的脸。他正目不斜视的盯着我看,不过还好,我已将脸围了个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眼睛。

  “皇上,我是文将军手下的,今天第一次守夜,有点不习惯。”我故意压低了声音,避免让他认出来。

  “那如果是第一次打仗呢?敌人会因为你的不习惯而不杀你么?将你们将军叫过来,还有你叫什么名字?”皇上大人你真是好难缠啊,既然这样,看来想瞒也瞒不住了,不然就要连累其他的人了。

  “檀长君!”我恢复了原有的声音,同时看到此刻的他愣在了那里。

  但是很快,他便回过了神,转身走进了营帐。我整理了一下外衣,继续以前的姿势。

  “进来吧!”

  可里面传来的声音,顿时让我睡意全无!

  第35章 漫漫雪崩天

  我走进营帐, 里面的陈设同样是很简单,有一张床榻, 几面桌椅供议事之用, 然后就是一个衣架还有简单的洗脸的架子。他此时坐在椅子之上, 小口的喝着酒,不置一词。

  这里真是暖和呢, 不自觉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不用说睡意更浓了。

  一杯酒,两杯酒,三杯酒……

  好多的杯酒飘过——

  春宵一刻值千金, 周公总是很迷人。接下来就是头顶着那营帐的门围, 不消片刻就已不知身在何处,梦游故乡了。

  “檀长君, 朕对你不好么?”

  “不好,总是欺负我这孤单弱女子!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给我多发件衣服御寒,更可恶的还让我给你看门,一个大老爷们让小女子看门也不觉的有失身份!”看着野人皇帝可怜巴巴的跪在我的脚边我就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没一个汗毛孔是不过瘾的,原来他也有今天。谁让他以前总是摆着那张臭脸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 这叫报应,风水轮流转, 皇帝也逃不了这过气儿的时候。

  “原谅朕这一次好了,明天一定给你多发件衣服。”

  “晚了!”就是搬座金山银山我也是不愿意的,“俗话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这都已经被你给弄到这冰天雪地的军营了, 再多的补偿,有用么?”“我平淡安宁的幸福日子都被你那张‘屎黄的纸’给搞砸了!”

  “混账!”

  我豁然起身,哎呦——好疼!全身骨头散了架般酸痛,这是哪儿啊?

  我怎么会在地上躺着,竟然还有——我一个机警,从上到下摸索个遍,还好,衣衫完整。看来自己并没有被某人饥不择食的给吃了!

  原来我的疼痛来自一不小心所造成滚落床下的后果,原来让我开心笑到脸抽筋,骂人骂到嘴抽搐的不过是一个梦!

  谁说的梦和现实总是相反的,我不要相反,干什么相反,一旦抓住那个说话的人,小心我将他那张破嘴撕个稀巴烂。

  对了!

  我不是守夜来着,怎么就到他床上去了?记得昨天晚上我被他发现了身份,然后被他喊进了屋,然后——

  “办不好就不用回来了!”

  对!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把我给惊醒的。我勾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外面天已大亮,想不到这一觉竟然就睡到了天明。记得当初在那漠北高原之上的行军中,也不曾睡得这么舒坦过。

  是谁招惹了那头狼来着,看来后果不堪设想。为了避免战火误伤我这可怜兮兮的小羊,还是闪身为妙。

  帽子,鞋子,还有刀剑……,我急忙寻找属于我的东西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睡醒了?”

  真是怕什么,还来什么。为什么我总是在悄悄溜走这一领域占不到一点先机。

  “谢谢皇上的特殊照应,以后就不用了。我——奴——是您的属下,一切按规矩办就行。”我看还是不要有第二次了,既然狠心下旨让我随军,何必此时又来假惺惺的可怜我这个女儿身呢!“如果皇上没有什么吩咐,属下就下去了。”

  他不予理睬,转身向里走去。

  我在离开时的那一瞬回眸,不小心望见了他额头的那一点轻皱。他是一头野性狂妄的野狼,可是尽管再怎么嚣张跋扈,也是有烦恼的吧!

  最近几天的天气异常恶劣,雪花如鹅毛般降落,整个行军过程变得异常艰难。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前来叫我守夜,应是他的刻意吩咐,这个可能性占很大的比例。当然我也很高兴,这样我就不用绞尽脑汁的想着再次守夜被他认出之时说些什么话比较好的头疼事了。

  队伍在前面遇到了深深的积雪,领兵们打算绕山而行。

  希望天气赶快变好,那么我们的日子就会好过一点。

  可惜,天总是不遂人愿,就在我们认为终于可以摆脱这座曲折绵延的大山向往前面平平坦坦的荒地的时候,不幸发生了!

  那是雪崩。

  我们快速的撤离,疏散,可是积雪塌陷的过□□速,庞大的队伍根本来不及让每个兵士全身而退。所以发生在我们身上最为糟糕的事情莫过于被埋雪下。

  我就是其中一个!

  此时下半身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知觉,记得前面一群人在大声呼喊的时候我在抬头望着蓝天,上面飞着几只说不上名字的鸟雀。比鸽子体型稍大,比老鹰较之小巧。那时我在想着,如此冰天雪地的地方,竟然还能看到几个活物,真是难以理解。就在我处在百思不得其解的纠结时刻,一块硕大的雪块从天而降,我倏然明白,这里是有肉吃的,怪不得那鸟盘旋不去。

  在我们之前,这里也应该埋了不少血肉之躯吧!

  混乱停歇。

  兵士们开始奋力的刨着积雪,救被压在下面的战士。我虽然幸运的仅下半身压在里面,但是依然无法动身。四肢百骸像是被抽尽了力气。

  在恍惚之中,我看到了一只手。那是一只粗壮厚实的手,似乎与他这个人极不相称。这手我自然知道是谁的,他愈是在我的面前晃动,我愈是莫名的生气和厌恶。索性干脆闭上了眼睛。

  事情如预想中般展开,我知道,此刻即使我对他不理不睬,他也会奋力相救的。因为在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前,他怎么舍得我出事呢!

  他的力气好大,仅仅一只手就将我从雪堆里拉了出来,我的手臂也似将要断了一般不能动弹。

  之后,我被抱上了他棕黄色的马匹。之后,在所有兵士的诧异眼神下策马离去。

  当然,这些是我不曾料想到的。周围满满的萦绕着他淡淡的薄荷香气,清新大自然的放松味道。这味道同他的感觉倒是截然相反,给人的总是精神过度紧张压抑的情绪。

  走了没多远的地方,平地上竟然已经搭起了营帐,这速度让人不得不称奇。

  因为有些兵士受伤的缘故,所以不得不暂停行军。还好有随行的军医,将受伤的人简单的处理一下应该就会没事的,当然四肢残缺的就另当别论了。

  我们的一些战友最终还是没有被挖出来,长埋在了那片山脉之中,成为了来年草原的最好肥料。

  没有成为肥料,我应该感谢他。

  那此时我喝着鲜美的小粥稀饭,躺在暖暖的被窝,更应该感谢他。

  明明所有的不幸因他而起,却在受伤之后莫名其妙的心怀感激,连我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得了被虐倾向病症。

  这床我是第二次睡了,记得上次还差点被它残害成“报复妄想症”呢。

  我这伤口,军医是瞧不得的,不然不是被挖眼就是掉脑袋。这种事情也是不用我多虑,因为他一定比我想的靠前。此刻我不得不说,他不仅给我带来了不幸,还给自己套上了一个莫大的麻烦,那就是在所有男人之中隐藏一个不是男人的女人。即使我早就训练有素,但是新的地方总是会有一些个突发情况。

  我身旁的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这个男人自己不通药理,可是也不能这样害我,这里显然品种丰富,但是没有一个是我知道用途的。

  在我望着一排瓶瓶罐罐发呆的时候,他居然进来了!我急忙将刚刚撩开的被角盖了个严实,以免泄露半点春色。

  即使他看不上眼,我也是在乎的紧呢。

  “将衣服褪下来!”

  什么?

  他命令着,俊美的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污垢。这个男人要干什么,我自己就可以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干才是,可惜了,此时的我竟然结巴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真是败给了他这莫大的气势!

  他开始摆弄旁边的瓶罐,将药水兑剂起来,如此认真的神色彻底颠覆我之前的门缝看人的想法。他懂药理,而且堪称精通!

  “怎么还不脱衣服?”

  这男人能不能说话不要这么露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搞什么滥交行为呢!

  “皇上,我自己——”

  啊——

  我的下身一阵清凉,飕飕寒风侵入,被子连同裤子被扯了个精光,这就是不听话的代价么?

  我很生气!

  急忙去拉被子想要遮住些什么,可他竟然坏坏的按的死紧!

  “不准看!”我的脸都已经被他踩在了那昂贵的屎黄靴子上了!也管不了冒犯还是不冒犯。

  “你不想活命了么?”好严肃的话,可是我明明就看到他的嘴角在不停的抽搐,心里一定乐翻天了吧。此时肯定在庆幸着,在这枯燥的军营之中终于找到了可以调剂生活的乐子,那我的窘样应该就是他眼中的天字一号大笑饼了!

  “我自己来!”

  偏偏我就是不喜欢遂了他愿。

  “不要遮那里,你让我怎么上药。”

  砰——!

  第36章 寒风问痴心

  “皇上, 我想——想办下私事,你能不能?”我实在憋不住了, 话说人有三急, 别说我了, 皇帝不也要吃喝拉撒么。

  刚才不是还有那么大的兴致要给我亲自上药来着,搞得我一个激动与床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额头上这鲜红的包到现在还没丝毫想要退役的表现。怎么刚过一会儿, 我“亲自”张口喊人倒是没声了?

  皇上——,我很急!再不过来帮忙我可要水漫金山了。我才不要干那么丢人的事呢!

  稍微动了下小腿,没有先前那么痛了。上厕所这种必须要亲自来的事情, 还是不让他插手吧。小伤而已, 身子没有那么娇弱,不用旁人当拐杖, 我也可以到达目的地的。

  很快,我到了前室,也就是他议政的地方。

  在简单的没有任何雕花装饰的皇椅之上,他睡着了。那样子好可爱,没有了那股子的野性, 没有了狂傲,没有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看上去“和平”了好多。

  在这里生活条件确实不怎么好,吃食用品和宫里面差了好多。他和兵士们吃一样的事物,用一样的东西,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一点我真的很欣赏。兵士们需要这样的君王作为榜样!

  佛狸皇上的能力是没有人会怀疑的,即使他这么年轻。

  很快我就接近了门边,刚打开帘子就倏然刮进衣服内一阵凉风,外面好黑,风也好冷。军中确实不是女子能够待的地方,因为干什么都是那么的不方便,只能凑夜深人静。

  回来时却不见了他的人,君王果然是忙碌的,这点小伤自己足以能够应付,还是回自己的小窝呆着吧。

  各种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药水药膏都被我洗劫一空。这么长一段时间还不回来,肯定是有事情给拌着了,我在这里定然碍事的紧,道谢的话还是等有了合适的时机再说也不迟。不管怎样,这次还是要谢谢的!

  这一等,就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我们终于找好了驻营的地方。来到这里的时候,我眼前一阵的凌乱,因为即使不远处的那条河流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封,旁边没有了鲜美的肥草,我依然是记得的。去年这里河水清清的时候,我和月离他们在离河流不远处休整,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即使来自不同的方向,但是目的地竟然是一样。

  月离的模样愈加的清晰起来,看着我温馨的轻笑的眼睛,穿过几千名兵士依然可以将我紧锁在里面的目光。就连我们最后几天的相处,还有他的刻意躲闪都变成了温馨的。

  此刻,我依然站在去年站立的地方,可是身边少了一个说我笑起来,眼睛很漂亮的男人。不但景色已不是当初的翠绿,就连人也少了一个,青草没有了,我可以慢慢的等,甚至可以等到它长的更加的青翠茂盛,可是人没了,还会再来么?会来的,只不过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了。

  就在驻营的第二天,我们这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即使她身披战甲,即使她将周身裹了个严实,我还是认出来了,她就是我见了仅仅两次,却在第一眼就再也忘不了的,野人皇上口中的雪慧。

  重重的铠甲藏不住那她属于女子的温婉和柔美,不像我,穿铠甲永远穿不出来那样的妖娆身段。

  一路尾随而来,长途跋涉,不是脑残,就是爱惨了那个皇帝。

  记得当时我刚好要去马棚喂马,一匹狂奔的骏马迎面而来,她美丽的瞳眸直视那座主营帐。他应该感到幸福才是,毕竟有这么个天仙似的美女痴痴的爱着。

  是刻意也好,故意也罢,之后的几天我竟如脑袋灌水般总是有意无意的观察那所营帐。暂且可以称为好奇心过盛所导致的连锁反应。

  令我无比失望的是我竟没有一个人曾从里面走出来,至少在我观察的时候是这样。难不成在战争这么严肃的时刻,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帝王,因娇妃在侧,把持不住自己内心的感情与冲动,夜夜笙箫不成?

  “在看什么?”

  “没什么!”刚刚发现有了些动静,正当全神贯注的时候就被耳旁多事的这只苍蝇給打扰了。没开始上战场的兵士闲的出奇呢,同我此刻一样,可是我这八卦心思可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我是想要给皇上送点热水来着。”手里的那小盆热水派上了用场。本来这次只是路过赶着洗衣服去的,可是从野人皇上营帐走出的年轻公公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心。

  “那为什么不进去?”

  奇怪了?“我进不进去关——”“关系到皇上的龙体是否干净——皇上别急,奴才这就给您送去。”好奇心果然是个可以害死人的东西。我的怒目瞪视在看清楚了头上的那张脸之后变成了似水温存。那盆热水也被我一个不小心洒了个精光,空空如也,意外出现,为什么受伤的总是盆热水呢!还是热水本就是我的灾星。

  “还要送么?”

  “我——奴才再给您打一盆过来。”我讨厌透了“奴才”这个划分等级的词语,可是现在我倒是喜欢用的紧。

  奴才这就打水去——

  美人肤若凝脂,纤手弄青墨。

  进入野人皇帝营帐后看到的就是这些,赫连雪慧一袭青丝如瀑般飘洒,玉手握笔练字,神色认真,我的出现似乎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影响。直到我将水放到架子上,转身即将走到门外,她都不曾抬头看一下。

  如果进来的是皇上,她又会怎样?

  “君送,今天晚上你守夜。”还没有从赫连雪慧淡定神雅的气质中回过神,刚进营帐想着终于可以为自己打盆水清洗衣服的时候,一个年纪轻轻的兵士隔着门帘扔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

  在这里,我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兵,头衔自然是他给的。领兵要轮流为皇上守夜,这是惯有的条例。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也就守过一次,还是在野人皇帝的床上度过的。已经好多天了,我以为他已经特意吩咐了不再让我这个只会睡觉的人去守夜,可是现在看来,我的猜测是错的。

  而且,今天晚上绝对没有上次那么好过,那张床上睡了赫连雪慧,饶是我站在床边,怕都是碍眼的,更别提想要睡上那张床了。

  况且我这次是皇上安排的秘密随军,事情也不过是传旨的公公,烟翠还有我和他四人知道而已,野人定然不会再发善心的让我进去,平添麻烦的事情他是不会干的。当然也再次确认了此行将是我最为艰苦的一夜。

  厚厚的夹衣,避寒的铠甲,还有可以只露双眼用来视物的领兵帽,这就是我站在皇帝营帐前的形象,同所有守夜的人一样,引起不了丝毫的注意。尤其像现在,眼睛睁得足够的大,不像上次那般瞌睡的要命,所以当皇上从我面前携风而过的时候也没有像上次那般有丝毫的意外发生。

  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定然是做过功课的,整整一个下午,别的领兵在带军操练,我则称病在床上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如此,直到夜深人静,我依然精神奕奕。里面那两个人同我一样,从入夜到深夜,灯火长明,私语不断。

  听话语就是,赫连雪慧依然在练字,佛狸皇上应该是一边欣赏一边看书。

  “皇上,臣妾的字可有进步?”

  这是一个温柔的女音。

  “雪慧写的很好,不像朕,自幼领兵打仗,读书这种事就显得很不上心。所以雪慧的诗词,朕是最为喜爱的。”

  接着就是女子接到表扬后惯有的娇俏声和谦虚连连。

  “臣妾念给皇上听可好。”

  男人没有了声响,估摸着是点头默认了。

  “君知汝若寒,衾衣纳娇弱。烛兮映双人,偎坐几更何?”

  ......

  ......

  她的声音很好听,一听就知道人定然长的清雅柔美。

  此时的我定然不会浪费脑细胞去思索此时的诗人都有哪些,她的诗词是否符合格调和音律。男人的轻笑声已经证明了她写的很好。

  我也不是不想做以评价,只因诗词谈情我不擅长,也不关心。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才能让自己更加的暖和一点,深夜寒风,真的可以穿铁入骨缝。

  我不需衾衣纳娇弱,此刻只需天冷钻被窝。

  这一夜对于我来说是无比漫长的,天亮的时候,我还有点不太相信东边升起的是真的灿烂朝霞,而不是我的朦胧的幻觉。

  可是,不过是朝霞刚刚升起,就有兵士冒着惊醒皇帝美梦的后果急速来报,说:柔然大军进犯,前方护卫兵已经开战,急需后方支援。

  我顿然清醒。

  柔然,不就是——

  第37章 离不知我心

  出军的领兵除了我都已被安排妥当。

  熬夜的唯一后遗症就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此刻我骑着马儿站在野人皇上的身后, 他在等,等我可以满足他极大好奇心的时候。

  我带领的不是包抄的小纵队, 而是与柔然正面交锋的大军。这也是直到我看见对方的几万大军在前面严正以待的时候明白过来的。

  这个男人, 当真算计的很是精致。

  两军对恃中, 我第一次看到了柔然的可汗,也就是月离口中的大檀。这个天命之年的男人, 似乎有着不可小觑的势头。

  当今昔已非昨日, 当小兵转身为美人。

  月离——

  你当初的相信,还作数么?

  我的眼神始终飘荡在对方的阵营之中,试图寻找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可是却又怕真的会出现。

  “眼睛怎么了?”

  我飘忽的眼神恰好撞上前面马上的男人投来探究的神色。

  眼看两军就要开战, 这个男人竟然转身问了这么一个白痴的问题,难道昨天晚上故意又让我守夜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么?亏我养足了精神那么卖力的为他守夜, 还大半夜的听他与美人私语,现在竟是装傻似的不知道。

  “没事,不过是被驴踢了一下。”

  他轻皱了下眉头,显然没有听明白这话中的潜在意思。

  “最好不要让朕失望!”他扭过身继续为对方上演他强大无比的气势。记得当初我在柔然队伍中看向对面的他时,的的确确被他那强大的气势给镇住了, 那样子真是像极了伺机而动的野狼。可是现在我就在他的背后,那挺直的脊背和神气模样倒是像极了臭屁耍宝的小孩, 有一种让人爆笑的冲动。

  我知道这种想法是彻彻底底错误的,可是一个野狼一个娃娃脸的幻想大比拼,还是足以让我有些个糊涂与纠结。

  不过是视角不同,感觉竟然是差了好多。

  我转脸看向对面漫漫的大军练成一片, 很可能不多时,他们中的许多人就会没有了呼吸,鲜血流尽在这沙漠之中。想到这些,我就不忍心再看下去,即使打了这么多次仗,我依然适应不了这样的血腥场面。

  就像此刻战场已经一片混乱激战,我依然停在了原地不动,我不是不行,而是害怕一旦加入,面临的就是万劫不复。

  可是这里毕竟是战场,不是你情我愿的婚事,你不出手伤人,就会被人戳穿胸膛致死。所以,一切的杀戮都是被逼出来的。

  或许之前我是他们中的战友,或许其中有人在我获得将军嘉奖的时候还不断的向我敬过酒,表示过无比的敬仰,发誓以我为榜样,如此才能得到将军的青睐。我当时在他们眼中是功臣,是一种激励。

  但是现在我们持刀相向,如果他们知道我就是当初的那个长君小弟,那敬仰就会被铺天盖地的恨意所取代吧。毕竟我说了谎,然后用一连串的小谎欺骗了所有的人。

  呵呵,姓氏都是假的,你说,我说的那句话会是真的。

  现实总会在你认为可以幸福的时候诱、奸你梦中频繁出现的美丽,所以对于现实,还要勇敢面对,不然,它不但会强、奸了你的梦,还会奸杀了你的身。

  所以我要面对月离,即使事实多么的残酷,我既然已经杀死了他梦中的完美,就一定不要再去引诱他的深入。那样我将会将他带入到绝望的境地,所以此刻就此看清一切,就此让他为我心死,就此恨不得将我一刀毙命。

  我爱他,就要这么做。

  因为我不想,他同我一样。

  爱,却不能让他发现,会让人绝望。爱转为恨,甚至是仇怨,就很简单明了了,那只会让人后悔。

  所有面前出现的一切都是这个“野人”算计好的,算好月将军会出现,算好的月将军会是此次几万大军的挂帅将军,我就是他安排好的即将上场的戏码。

  满不满意,他说了算。

  所以此刻当我面对一身铠甲,用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望向我的月离的时候,我奋力拿下了遮盖我脸面的领兵帽,将面孔完全呈现在他的面前,我让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清楚一切,告诉他,一切不过是一场欺骗,尘埃落定,我终究成为不了他心中的那片锦绣,既然永不可能,那就果断的撕个粉碎,不让任何幻想发生。

  月离身上背负着一个民族的重大担子,不是说轻而易举就可以放得下的,所以我这样做,于他于我都好。

  我不是细作,但是现在他的眼中的我应该已经是个演技高超的顶级高手了吧,单从那紧锁的眉头就可以看出他所有的后悔和心痛。

  但是我想说,我的高超来自真心。

  可是却不能说。

  所以此刻,我绝望,月离后悔。

  我的绝望和月离的后悔,应该满足了旁边一直观看好戏的那个男人的好奇心。

  我本就是檀长君,无法更改。所以,从一开始我嫁为人妇的那一刻开始,我所幻想的风花雪月都是不可能的。檀长君这个这个名字永远会是个笼子,永远也只能够在圈画好的范围之内活动,一次偶然,笼子忘了关门,我以为可以从此自由飞翔,不受约束,可是谁知意外总是会出现,我飞的不够高,又被抓回了笼子。不但得不到身份的认证,空间比刚进来时还要狭小,最重要的是我不能预料下次忘记关门会是什么时候,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是一年,或许是一辈子。所以我不能拿这时间来赌注他对我的爱,那样我害死的可能会是一个人一生的情感岁月。

  所以,我不能冒险。

  所以,当月离与我默然相对的时候,我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可是,当他如受伤的狮子般转身骑马离去的时候,我本想表演的更好的,但是依然控制不了自己珠串般的落泪,毕竟,我是爱着他的。

  毕竟,这是我的第一次爱恋。

  演到这里已经是我足够的戏份,我做这些,不是让身后的这个狼一般的男人相信些什么,而是让我和月离都更加的好过。

  他的不相信,从阿伏干希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不在乎了,当时以为如果他相信了会成为我俩的救命稻草,但现在不同了,一文不值。

  我杀了月离,那个男人才会有点相信我就是檀长君吧!所以,我永远洗脱不了细作的嫌疑,因为我永远不可能去伺机杀害月离。

  就像现在,我只需一支利箭就可以戳穿月离远去的胸膛,但是不可能,并且如果我身边的男人伺机而动,我会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丝毫动作。

  反而在这战争的末尾,本可以擒获柔然将军头颅作为完胜的情况下,野人转身策马离去。

  那背影如萧条的十月秋风。

  胜仗!他的转身代表又胜利了。

  这又是一个大大的胜仗,好像在我的印象之中他从没有败过。可是对于这次的胜利,他没有大摆筵席,也没有任何奖赏。唯一的动作就是下旨命我在他的营帐前长跪一夜,没有任何理由,哪怕编造的也好,就单单的这么一句话。

  皇帝营帐

  虽然已是深夜,但是佛狸依然坐在正对门口的那张议事的椅子之上,盯着门帘,足有几个时辰。

  赫连雪慧早已遣人送走,所以此刻营帐之中是他孤身一人。

  也是在今天他才明白一件事情,门外跪着的女人和那个柔然的月将军是相爱的。她演的再好,他也是看的出来。

  本可以将那个她深爱的男人一箭穿心,可是他竟然害怕的逃走了,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了自己出手伤人,然后让那个女人从此恨上了自己。

  莫名其妙的,他竟然害怕这一切的发生。

  但是又不甘心。所以,他罚了她跪在冰冷的地上,整整一夜。

  就在两天前,密报来报说,檀长君当初被人严密保护,丫鬟和她都可能还活着。

  而现在自称檀长君的女人却爱上了别人,那么之前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是心情反而更糟了!

  佛狸开始随手翻弄桌子上的书籍,想着可能明天还会有一场艰难的仗要打,所以他应该好好的研究一下才行,不能让一个女人给夺去了心神。

  柔然这次虽然再次大败,但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们是不会轻易撤兵的。大檀亲自带兵,表明了没有收复失地成功就不会善罢甘休。

  他不害怕正面交锋,佛狸想,唯一顾虑到的是柔然兵士的小动作着实的多,打家劫舍,强夺豪取无所不用其极,这是大檀一贯的作战方式,从来不将他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即使经过多次战争证明,柔然可汗的想法是错误的,佛狸并非是弱小好欺负,但是他们依然不会善罢甘休。

  想着想着,佛狸竟然不自觉的踱步到了门围旁边,更加不自觉的伸出了手臂去掀开害怕寒风侵入被侍者掩的很结实的门帘。

  本以为依然可以看到她的那张倔强的小脸,可是却看到——

  第38章 枝叶再相见

  两个月后

  不知不觉, 被送回宫中已经两个月了,当初我都不曾记得是怎么回到宫里的, 唯一的记忆就是我跪在他营帐前面的那天晚上, 仿佛整个夜晚的所有寒冷都在侵袭着我跪在雪中的膝盖,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它,即使现在阳光充足, 我整个身躯都沐浴在帘风阁最为暖和的一片地方, 但手碰触到的部位还是会隐隐作痛。

  会不会就这样留下病根呢,我这样想。

  “美人,您这次回来, 看上去清瘦了好多, 我给你炖了些鸡汤,等会您回屋喝了吧, 对大病初愈的身体有好处。”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病了,而且这一病就很难好的起来。听烟翠说我是昏迷着被人带回来的,回到宫中也是三天后才醒过来。想我多么健康强壮的身体,经历过那么多的刀伤箭伤都不曾有这次严重,一直到现在我这身体才有了些起色。

  烟翠还唠叨着说在我昏迷着依然不醒的第二天, 皇上就班师回朝了。但是却只是遣了个公公送了些补身子的东西,他却没曾亲自来看过一眼。说道这里时小丫头明显一脸的失望, 我就暗自可笑,我不得宠,她失望个什么劲。不过再想想也是,我不得皇上的宠爱, 她这个做丫鬟的日子也就不比其它的宫婢光鲜强势。

  可是,我竟然在吃过药后的第二天就醒了,烟翠说皇上的补品果然不是一般的东西,说道这里她的小脸倒是笑开了花。但是我想或许不过是个巧合,当时的那个时间就本来应该清醒了也未尝不可能。

  “烟翠,你手艺可真是愈来愈好了,这鸡汤都可以做到浓而不腻。想想之前,不是我打击你,看到上面漂浮着满满的油脂,我就有种倒尽胃口的感觉。”

  “不会吧——瞧美人说的,我的手艺当真就那么差劲么?”

  “很差劲!”我丝毫不给她一点面子,然后看到她沮丧的小脸,偷偷的很是乐呵了一番。

  “这浓而不腻的鸡汤是奴婢专门从李嬷嬷那里学来的,您不在的这些天,奴婢闲着没事研究了好多好吃的呢!”

  “真的么?”听到这个我异常的来劲,“那姑娘我岂不是有口福啦!呵呵——”

  “是啊,还望美人嘴巴不要太挑才是。”

  这丫头,我不过是损了她两句,现在得了口舌来数落起我来了。看来我真的是太过纵容她了。

  “那以后每天给我换一样,我喜欢每天都能吃到新花样。”

  于是,从那天开始,烟翠就从梅花糕做到了凤梨酥,从野菇炖猪排做到了红烧里脊肉,从凤山燕窝汤做到了红枣莲子粥,当真是美味的很,吃了将近两个月,单从身形就可以看出体重增加了不少。

  我以为日子可以这么百无聊赖的过下去,可是奇迹竟然来的如此之快,因为那是我万分渴望的,所以称之为奇迹。

  一场大火映红了整片后宫宫苑雅居,在满天星光的夜晚燃烧起了绚烂的火焰。我站在不远处一片茂密的树丛之中,看着帘风阁在来势凶猛的大火之中付之一炬。我不过是去寻找毛利了而已,回来竟然就成了这样。毛利是我刚刚养的一只的小猫,因为对我很是陌生,所以总是不听话的乱跑,但恰恰是它的不听话救了我的一条命。

  就在火光冲天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小个子从帘风阁后墙边急速离去,之后接着就是烟翠尖叫的跑了出来。

  看到她,我就可以放心的走了!

  这是多么好的一次机会,不管是宫中的谁想要置我于死地,我都万分的感谢。

  我迅速的打晕了一名离我不远处的侍卫,换上了他的衣服,这么多人救火,我也应该上去帮一把才是,顺便顺手拿些值钱的东西。

  我出宫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帘风阁挖出了几具烧焦了的尸体,但都已经面目全非。据说是皇上下令派的兵,说是不相信死去的人里面有檀美人,然后就派人搜捕整个皇城。我就是搜捕兵士中的一个,自打出了城走了很远我都没想明白,那个野人怎么就铁定了心思说我没有死而是逃走了呢?!

  不管他是多么的了解,我反正是逃了出来,如他所料的一般。

  多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我怎么可能白白浪费!

  早知道我可以这么快的走出这个笼子,当初就——

  不对,即使知道了我也会那么对月离的,因为我们之间不可能,就不能够再留有任何的希翼。

  天华殿

  “皇上,不好啦,失火了,那、那个帘风阁失火了!好大的火。”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这么冷的天,他却是满头的大汗。

  而此刻佛狸手中的那杯酒,霍然洒了一地。

  起身走出门外。

  “皇上,您注意龙体,大火已经扑灭了。”小太监显然有些跟不上佛狸的脚步。

  “人呢?”

  “额,什么?”

  “朕问你里面的人都怎么样了?”小太监吓的顿时哽在了那说不上一句,这是第一次见皇上发这么大的脾气。

  “里面、里面就出来一名丫鬟。其他的都、都——”

  “滚——!”

  佛狸彻底失控了,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这段时间以来纠结在自己心中的那点不适到底是什么了。明白为什么一提到她就会乱了方寸,知道几个月来的刻意疏离是一种多么难熬的日子。

  他似乎对那个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的女人上了心,直到此刻,那个女人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时刻,他却是那么的想要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可惜已经不可能了。

  所以,在看到遍布帘风阁的尽是一片烧焦的废墟之时,他立在那里的强壮身子仿佛萧条的一阵风就可以刮飞了去。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那么大胆张狂的在他面前不用一个敬字;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坚强到逞强,逞强到让人心疼;

  从来没有——

  ......

  ......

  半年以后

  建康城

  健康城中喜事多,这不,谁家的姑娘要嫁人了。话说这姑娘可是真有福气,因为她嫁的人是四王爷。四王爷温文尔雅,待人极好。全城的百姓都想着谁会是这个俊美王爷的王妃,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这样的一位年轻公子。到了现在,终于有了结果,这姑娘呢是柳家的二小姐,贤良淑德,才貌双全。

  真是郎才女貌很是登对。

  只见四王爷穿着鲜红的喜服,胸前的红艳大花洋溢着婚嫁特有的芬芳。后面一大队人马护卫的大红轿子里面坐的就是新娘子了,柳家小姐的样貌大家也不过是听说而已,毕竟这些大家室的官家小姐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眼福看到的,所以此刻围观的百姓个个怂恿着向前,带着赶巧的心态想着老天能不能刚好来一阵大风,或者哪个死心眼能够冲上去,如此这般,看到王爷娇妻的可能就有了。

  可是,起哄归起哄,在看到王爷脸色有些稍微变色时,大部分的百姓还是很识眼色的站到了一定范围之外。

  这也情有可原不是,毕竟这年轻王爷第一次娶妻,自然是不想自己还没那个什么就被其他的一群老少爷们用眼睛把自己的女人给眼淫了个精光。

  所以,有情可原,不妨事再说一遍。

  四王爷脸上的微恙是有情可原的,想必在场的乡里乡亲,妇女小孩,老头小伙都会这么想。

  他的臭脸,是值得原谅的,虽然有点过分的那点不正常;大喜的日子,那张脸有点过分的不景气;可是谁叫人家是王爷呢,王爷自然要较之别人特殊一点的。

  此时的我站在一家豆腐坊旁。

  在城中四处乱逛,怎么也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件喜事。遇到这样子热闹的事,还是第一次。朝中四王爷娶王妃,果然是一件可以欢天喜地的大事。

  看到旁边这么多的百姓兴奋的望着那花轿从远处走来,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轿子里做的是谁谁家的千金,不过刚满十多少岁,她的姐姐是谁谁谁,嫁给哪家公子谁谁谁,生了个什么孩子叫什么,想必即使什么都不知道的也会胡乱的编排一通,以免别人说她见识短,没见过大世面什么的吧。

  这些个人不是一般的八卦。也不过是娶亲这一项而已,但已经可以印制出很多的版本了。

  我在这里住了不过是两个月,但是一出门就会看到别院旁边的小街道、小巷口都会经常几个一堆持家闲着的妇女,说着哪家的姑娘漂亮,哪家的小伙俊美,哪家的姑娘和哪家的小伙登对。不难想象,媒婆这个产物,是伴随环境自然而生的。

  不过今天娶亲的是四王爷,从远处慢慢走来的一行人马的阵势来看,从围观的群众来看,四王爷定然是很受欢迎了。也就是说,那些个少妇□□的八卦内容今天可以稍微的升级一下,从乡里乡亲升级为皇家贵族,这么大的噱头,她们怎么会不动心。

  这些个人拥挤的也真是厉害,还好我明智一点没去人群,而是站在了旁边的一个有点高度的石凳子上。不用说,我的好奇心自从到这繁华的城里来,还没真正的好好开发过呢。

  新郎我看到了!

  可——

  为什么所有百姓口中的四王爷竟和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男子长的一模一样?!

  第39章 许君一段情

  我以为四王爷会是个脑满肠肥的胖男人, 万万没想到会是他?我以为两年前的相遇便是已是结局,却不料, 老天偏偏安排的这么凑巧。

  我们又见面了“树枝”!你还记得一个叫“树叶”的女子么?两年时间, 只不过是一面, 怕是——

  尽管现在已经是距离上次见面将近两年的时间,不管他是否依然认识我, 但是我还是准确无误的将他认了个仔细。本以为我们此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可是阴差阳错的我重又回到了建康城,好巧不巧的又碰上了他。

  一身的大红色喜服,一匹亮红的骏马。

  这根“树枝”的出场真的很让人惊艳。

  还记得初相见时他一袭月白色长袍, 将他衬托的像个文人雅士, 看上去干净清透很有灵气。那时的我不怎么开心,唯一喜欢的东西就是这里的天空, 他的笑脸恰恰像极了头顶的那片清澈,所以,我就记住了!

  此刻,正当锣鼓喧天,闹腾的最为厉害的时候, 人群中突然开始骚动起来,气氛明显的很不对劲。

  直到那群持刀的寻事者站定在了“树枝”的马前, 我才明白气氛突变的缘由。

  抢亲!

  这是目前根据我的阅历唯一可以想到的词语来描述当前的情景。适逢别人娶妻前来闹事的,定然是不怀好心的了,不是抢亲,还会是什么!

  如我所料的那般, 他们的目标是那顶花轿。因为有人已经开始向那边伺机行动了。旁边的百姓早已被这样的阵势吓的四散开来,也只有我这个忠实的旁观者还站在那里想要一探究竟。

  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扰乱王爷的好事。

  那根“树枝”表情竟然那样的镇定自若,没有丝毫新婚娘子被抢的危机感。难不成他料事如神,早就料到了!

  花轿后面也出来了一从人,不得不说这戏越来越有看头。

  这后来的要么是同另一伙一样为抢亲而来,要么是如我之前所想的那般,“树枝”王爷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来人不过是帮手。

  来人和来人打了起来!

  此时证明,第二种说法是正确的。

  新娘的花轿已被掀翻,里面空空如也。这场戏口味未免太重了,到头来王爷娶亲竟然是“诈婚”!

  可是,一晃眼的功夫,只顾着看花轿,“树枝”竟是不见了。

  “小姐,我们回吧,这里不安全。”说话的是如烟,小丫头很有一副讨人疼的模样。

  “你去最外边,回别院也行,我进去看看。不用担心我!”说完我挤进打斗的人群之中,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他看起来不像是会拳脚的人呀。怎么会转眼就不见了呢?

  “姑娘是在找我么?”

  我转身,恰是他在我的背后笑的一脸灿烂。

  “树枝,我们又见面了。”我轻拍了下他的肩,看他呆愣的模样,应该是将我忘了吧。

  那笑容由最初的灿烂急速的变为平淡,到最终消失。是因为看到了我么?

  突然他将我向他的怀里带去,一柄长长的刺刀穿透了他的肩膀,溅了我一脸的鲜红。

  我迅速抬腿,踢向来人头部,顺势将“树枝”拖进一走巷之中。扯下一片衣襟将伤口紧紧的缠上,以防止失血过多。

  “我好着呢,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娇弱。”他看向我笑了笑,我艰难的扯了扯嘴角。

  他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不顾性命,以身相救,这样的恩情要我如何相报。

  “不用内疚,我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你是为了找我陷身于此,若是受了伤我岂不是麻烦大了!呵呵……”

  “……”他的话真的很不好笑。

  这胡同巷口可不是什么藏身之处,我们要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才行。

  我环望四周,也唯有一直往巷口深处逃离才更加的安全,赶巧的是君帘别院就在巷口尽头拐角不远处的一片竹林边上,如果有匹马就好了,那样我们就可以很快的摆脱这里复杂危险的场面。

  “树枝”已经昏迷,血已经浸透了缠好的布条,我要尽快才行。

  “小姐,快来这里!”

  如烟这丫头关键时候竟然可以这么机灵,看来这么多天,我没有白疼。

  估摸着如烟定然是趁乱从街角偷来了别人家的马匹,尽管不是乖孩子外加好人应该有的行径,但是这次我完全的原谅。

  我们一起将“树枝”推上了旁边的马匹,之后我起身跳跃上马,望向如烟,她向我摆手摇头示意她自己回去没有任何危险。

  她能不能不要那么的懂事,因为一旦因我的原因将她伤害了,我会很自责。就像小如,就像阿伏干希,就像——那些个早已不再熟悉了的人。

  “树枝”此刻血流不止,在这里耽搁不起,容不得多想。

  我举起长鞭,马儿开始飞快的向小巷深处跑去。他的伤口缘由我起,所以我应该负全责的去保护医治才是。

  “卫叔,过来帮忙。”我翻身下马,吩咐管家帮我将昏迷的树枝给扛下来。

  “小姐,我自己来就行了。”

  “他受伤了,你小心点。”我急忙跑进房内将预急的药水拿了出来,血是鲜红的,说明刀刃上没有毒,这样来说就好了很多。只要没有伤到要害,敷些药,等到伤口结痂愈合了便好。

  “卫叔,过来这里。”刚好屋内耳房一直被闲置着,我抱来一床棉被,可以让他在这里疗伤休息。

  “卫叔,剪刀!”医术我不算精通,但是皮毛两字还是担得起的。

  将衣服划开,用消毒的药水将患伤的部位全部擦拭了一边。然后敷上药膏,这样第一步就算完成了。

  这样还不行,即养外又调内伤才会好的更快。我命管家又去外边的药铺子抓了两副内服的疗伤药,这内服的药我可不会配制,但是普遍的也就那些个老方子,用别人的就是了。

  “如烟,给我拿块湿毛巾。”刚喊出口,便想到那丫头可能还没回来,“卫叔,出去看一下如烟回来没有,没有的话四处找找。”

  “好的小姐!”

  这算得上第一次这么仔细的去伺候一个人了,虽然算上这次我们也不过是见了两面,但是不得不说这小子很有福气。

  好久没有这么自恋了!

  如烟在傍晚的时候赶回来的,同卫叔一起,小丫头腿还是太短,不算长的路竟然走了那么长时间。不过平安回来就好。

  第二天,他便清醒了。第一句话竟是:“树叶姑娘,我刚刚是不是睡着了。”

  那可爱的样子,真的好好笑,似乎没有一点王爷该有的气势和威严。见我没有做声就忙着要下床,结果就是被我狠狠的按在了床上:“好好的躺着,你这伤没有个几天休养是结不了痂的。”

  “好霸道的女人!”

  霸道!这个词够新鲜,还从没有被人这么的形容过呢!

  “我去端些粥来,你伤口未好,不要乱动。”如烟大概已经将饭菜做好了,我还专门吩咐去买一些可以很补身子的材料回来熬粥。补身子的粥烟翠最懂了,想当初那丫头用尽了心思给我煲汤,吃的我看见就害怕,可是现在反倒是想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些什么,在哪个宫苑侍候着。

  我端粥回来,“树枝”已经做起了身,一副就等着人来伺候的样子,果然是皇家子弟,那惯有的懒惰毛病终于开始显现出来了。

  但是如果让我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吃,那是不太可能的,不是不可以,而是不习惯。

  于是我送到了的他的手上。

  “你的手艺很不错!”

  出乎意料的他竟然认为这是我煲的粥,不过说来也是,我是应该下厨为他煲些营养的汤来着。可是,我真的不擅长。

  无聊之时他问我:“你到底叫什么?”

  我说:“我就叫树叶呀!”

  多么明显的敷衍,他自然是不高兴了。可是我想说,即使告诉了,也不是真的,到最后的某一天他若发现被欺骗,又是心里难过,倒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的好。

  “呵呵……”他一阵闷笑声,用手指狠狠的敲向了我的脑袋。疼的我只想在他的伤口上咬两口来泄愤,这个人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没想到手劲竟然这么大。“还不说,我都问过你府上的人了,只不过想听你亲口说一次而已。难不成还这么难!”

  “呵——!都知道了还问,真虚伪。”我向他撇了撇嘴。

  下人们真的应该管管了,我的身份竟然这么简单的就被问了出来,不行。

  接着就听到“树枝”哈哈的大笑声。

  我只能猛翻两个大大的白眼作为回应。

  “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我真的很想听你亲自告诉我。”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表情极为认真,如果不说,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了!反正都已经知道,我再说一遍也未尝不可,但是说谎的那种犯罪感依然存在。

  “我姓许,单名一个晴字!”

  “情?真的是好名字呢,许君一段情!”“原来你叫许情!”

  “你——”

  竟是被他给耍了!

  第40章 何所谓执念

  看不出来, “树枝”这小子这么聪明!

  我拿个石块丢向他,害他跑了老远。“你个骗子, 跑什么跑, 有胆子做没胆子担呀!过来站在这里让我出气!”我向他勾了勾手指。

  此刻的他已经从椅子上弹身而起跑了老远。不过, 院子就这么大,再怎么远我也是看得见。刚好我也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 有这么现成的靶子, 不用白不用。

  “不用了!”

  “什么不用了?”他说的我一头雾水,这小子明显在转移话题。

  “你不用以身相许哦,我会害怕的, 呵呵……”

  什么?他说我以身相许!胳膊不疼了么?我拿起旁边的一支树枝, 追着他去的方向,今天我就不信制服不了他的那张嘴。“树枝”也好, 王爷也罢,本小姐今天就让他看看我的厉害才是。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遇上的竟是一个这么泼皮的王爷。兜兜转转,这个男人看似玩的不亦乐乎!

  “呵呵……我叫刘述之,记住了!讲述的述, 之乎者也的之。”这男人被我追的气喘吁吁还不忘回头做一番自我介绍。我又一边捡起地上的石块,投向他这个人肉靶子。

  再怎么牛, 也不过是在院子里打转。我这院子也并不算大,种了一些花草和树木。阳光透过树缝撒到跑着的述之身上,斑斑驳驳的尤为好看。接着他回过头,满脸的疲惫, 看到他那一身狼狈的样子,我忍不住的停下来哈哈大笑。看来我的体力还不算差的。

  可——

  就算我的视力不太好,但还是看到了他肩膀上沁出来的鲜红,伤口没好完全,果然是不能够做剧烈运动的。可是那傻小子仿佛还不自知,仍在那趾高气昂的向我勾手。

  算了,念他有舍身相救的恩情,就不给他计较。毕竟伤口感染了不好,还是不招惹他为妙!

  我拖着两条跑累的腿复又坐回了我的那张摇椅上,开始发号施令!

  “如烟!”

  本想着要她给述之换药,结果竟没人回应。

  “如烟,如烟......”

  “哈哈哈......”

  这倒逗乐了还在远处站着的男人了!我则无力的将整个身体陷在了这张椅子里,心想着那男人都不知道痛么?都浸血呢!

  “如烟定是忙着给我做好吃的了!”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我这个主人太好了么。

  哎——!也只能这么的自我安慰下了。

  尽管被气的一塌糊涂,但是不得不承认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真的好久好久了。

  给述之换过药,吃过饭,不多时就到了傍晚。

  于是,我们爬上了屋顶,坐在高处看夜景这的很美,尤其是月色,真的是别有一番滋味。

  “你还没给我说,那天是怎么回事呢?”

  我看向他,见他不做声就复又看向天上的月亮,我这人虽然长着一个好奇的心,但是别人不愿意说的,我自然也不会费劲了心思的去挖出来。挖出来有什么意思,估计即使挖的出来也已经把人挖的浑身是伤了。

  “月亮好大好圆啊!”

  好大好圆,今天真是个适合团圆的日子,我就不用说了,述之的家人此刻定是挺着急吧!但看他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着要走。

  “花轿只是要引诱出那些杀手而已。”

  我看向述之,此刻的他在玩弄着一个小小的从树上落下的叶子。看他有点满脸纠结,似乎那叶子就是他一样,被玩弄于鼓掌。

  “我只知道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说是王爷娶亲,那成想他们口中的王爷居然是你。先不说这个,我可是亲眼看到那花轿是空的哦!你就给我解释这个吧!”

  我看向他,等着下文。

  “我们后面有伏兵,你也看到了。朝中有大臣培养恶势力对抗朝廷,他们扮成江湖人士的模样,以为这样就可以隐藏的很好,其实皇兄知道。几天前皇兄设计,让我参了礼部尚书一本,目的就是引蛇出洞,好一网打尽。以我娶亲为名令其生报复之心,我娶的也正是他们死对头的女儿,如果我们这边联姻将会对他们造成很大的威胁。但如果新娘死了,他们将会一石三鸟,第一我们实力削弱,第二我们与他们的冤家结怨,第三他们杀死了柳家的女儿也解了当年的丧子之痛。何乐而不为呢!”

  好复杂的一连串逻辑关系,我听了也似乎跟没听一样。

  干脆还是看我的月亮好了!

  “述之,你知道北斗星在哪么?”

  “呵呵,你这是在考我么?”“未免也太小儿科了!”

  我看向他笑了笑。

  “那你能指给我看么?”

  他抬起手,很准确无误的指向了七颗星所在的地方。

  “对,那是天上的北斗七星,一年四季,不论晴天,不论雨天,黑夜和白天,七颗星永远在原地,永远在这北方的天空不曾改变。是吧!”

  他一脸的迷惑,对于我说的关于北斗星的话仿佛听的不太明白,我朝笑着露出了一排小白牙。“听不懂就对了!”

  “你耍我!”

  “谁让你耍我来着,我这人可是记仇的。”

  我复又看向那七颗星,其实我在说真的。北斗七星永远站在原地,坚持着自己。每个人的心中应该都有个小小的北斗七星,它可以不足够的明亮,不足够的大,但是不论风吹雨打,不论四季变换,但都会守在同一个地方,那叫做执念。

  “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到底是娶了还是没娶。”

  “呵呵……”

  “笑什么,花轿明明是空的!”笑的那么牵强还笑。

  “娶了,这是皇兄赐婚,怎会不娶呢!”他看着我淡淡的说。

  “新娘去哪了!”

  “在前一天就已经成亲了,我们散布的消息,自然是假的了。”

  想不到这小子洞房花烛夜也都已经过了,“都不想她么?”

  “嗯?”

  似乎我这问题太过于直接了!

  “我是说,你喜欢她么?”

  “什么是喜欢?我只知道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他看着我,然后说着如此感性的话,让人突然很是不适。

  平城皇宫

  这已经是赫连雪慧第四次去见皇上了,但是依然没能够见到,总是以公务很忙用来推脱。

  “宗公公,皇上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适?”

  “没有,应该是政务确实很多,奴才看皇上每日挑灯批奏折到深夜。”

  宗爱,皇上身边最为得势的公公,如果不是尤为得宠的宫妃,对他说话都会礼让三分。看现在的情形,赫连雪慧同他的关系很是不错,可能是她最为受宠的缘故吧。

  “那皇上的身体一定吃不消才是,本宫刚好煲了燕窝粥,麻烦公公能不能帮忙送进去。皇上不愿意见,本宫也就不强求进去了。”

  “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会办妥当的。”

  “那就谢谢公公了!”

  赫连雪慧转身离去。

  爱一个人定然了解他的一举一动所表现出的心事,她明白,一直都很明白。可是谁让她就偏偏爱上了这么一个人,一个拥有整个后宫的男人。

  所以,她愿意包容。

  此时佛狸确实如宗公公所说,正在批改奏折。每一张每一页都很认真的看,已是深夜却也看起来不怎么瞌睡,仿佛很钟情于这件看上去很寂寞的事。

  “皇上,赫连修仪刚刚又过来,不过奴才都按您的吩咐让娘娘回去了。”

  “嗯。”

  “皇上,这是娘娘亲手熬制的燕窝粥,您晚上还没顾得上吃夜宵,要不就喝点吧。”

  佛狸望向桌上的那碗粥,看上去似乎真的很好吃,不禁端起尝了一口。好久都没有吃过她做的东西了,燕窝粥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他喜欢。

  最近是不是真的太忙了,仿佛总是忙不过来的样子,自己竟然沉浸里面不能自拔。

  “宗爱,摆驾西昭阳殿,不需要随行。”

  “奴才遵命!”

  月上头顶,西昭阳殿同大多数宫苑一样很是寂静。佛狸轻步走进去,守夜的丫鬟此时正打着盹儿。宗公公一个不慎碰到了旁边的门柱,同时也惊醒了正在美梦的婢女。

  “皇、皇——”

  佛狸适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显然他是不想吵醒正在睡梦中的赫连雪慧。

  屋内此时依然亮着两盏辉煌的灯光,他是知道她怕黑的,所以一点也不惊讶。转过头看到赫连雪慧一袭粉色裙装,立在那里,仿佛已经好久的样子。

  “皇上,臣妾给您煲的燕窝粥可有喝?”她上前将佛狸的外衣褪下放在衣架上,动作很是熟练仔细,仿佛每天都会重复的样子。

  “朕还是最喜欢雪慧煮的燕窝粥。”

  赫连雪慧吩咐下人端来一盆水,拧了一个湿毛巾递给佛狸然后说道:“皇上要是喜欢,臣妾每天都做给你吃可好!”

  “雪慧有心。”

  赫连雪慧前去将床复又整理一遍,然后走至佛狸身边整理衣物,之后佛狸拥着她一同坐到了床上。

  赫连雪慧将头伏在他的胸膛,呼吸起了那久违的薄荷清香。有多久了,尽管时间相隔这么长,但是他身上的味道依然那么的熟悉。

  “皇上,臣妾想要一个孩子!”她没有看他,单是在佛狸的怀中这么低喃了一句听上去似真似幻的话。

  “嗯!”

  第41章 又见斑墨儿

  “小晴, 我得空就会过来找你的哦,到时候好吃的好喝的可不要藏着, 如果被我发现, 会重重的惩罚。”

  述之离开的那天走的很急, 是皇上传召吧,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与我仓促道别。

  我看着他抬起手作势敲我头的发狠姿势只是不停的笑。笑着直点头道别, 直到马儿都跑了好远, 我才转身回到院内。

  元嘉两年夏末

  柔然可汗派大将军至宋地,以示友好,商讨伐魏。宋帝大设宴席, 招待来使。

  “将军此番前来, 一路劳顿,来我们先饮尽一杯, 以慰尔等长途跋涉之苦。有酒有肉,请尽情的享用。”说完宋帝一饮而尽,以示敬意。在座的大臣官员们也一一饮尽。

  “皇上如此盛意,微臣实在是担待不起。”将军亦饮尽接着说道:“我朝可汗命我带来五百马匹,五百牛羊, 五百锦缎望您收纳。此外还有亲笔书信一封,请皇上详阅。”说完拿出一封书信交与公公呈上。

  宋帝虽早就知晓此番来意, 但不免也要详细看一下以示礼节。

  “贵朝之意,朕已明。既然来此,不如玩乐几日,欣赏下此地风情, 亦不枉来一次。”宋帝并未表明立场,只是先言语带过,之后便与大臣等商讨行事。

  “皇上美意,微臣岂会推辞,臣等自会将京都浏览一番,以观此地胜景与繁荣。不然,如皇上所说岂不是抱憾而归。呵呵……”来人顺水接下话未,对书信之事只字不提。

  “此事就交与述之便可,述之!”

  “臣在!”

  “近几日,由你招待来使,让他们领略一下此地之丰美。切勿怠慢!”

  “臣遵旨!”

  入夜

  我依然坐在高高的房顶之上,而这次却并非我那帘君别院的屋顶,而是檀府的屋顶。我穿着一身夜行衣,以免暴露行踪。要说我对这攀岩走壁的功夫真的很不擅长,就在刚刚还险些从屋檐上掉落摔个四肢残废,不过我平衡性是真的很好。边喝着酒水,边赏着月色,边看向那间主房。

  爹爹我也只是见了没几次而已,因为他公务繁忙。但是音容笑貌我已是很清晰。小时候总是听师兄们讲关于自己爹娘的故事,我虽然小但是听得很仔细明白,于是每次师父回来总会缠着问个不休,但也总是得不到满意的答案。直到那一年春天,山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我迈着不算很长的小腿一朵一朵的摘下来放到后背的袋子里。当时想着,师父总是每年的秋天或者冬天回来,很少春天回山,这么好看的花师父也总是错过,天真幼稚的自己想着摘下来藏着,等到师父回来后拿给他看,或许他喜欢上就不走了。

  师父称得上我最为亲近的人,即使回来那么几次,但是对我的宠爱胜过了所有的师兄们。但是即使如此,当师兄们提起自己的父母我也是羡慕的。所以,那年春天,当师父笑着给我说我的爹爹是京城的大官,说要接我回去的时候,是那么前所未有的兴奋和高兴。

  那一年是唯一一次师父春天回来,我将采的所有的鲜花送到了他的手上,然后他用一顶大轿将我送到了京城的现在我面前的这所大院子里。

  夜间的天气有点凉,但此地不是漠北,不是平城,这里是江南呢,冷风也是那么的舒服。

  主房一直亮着烛光,映着人影,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隔着主房不远处就可以看到长君阁,那里亮着灯,院子里并非杂草丛生,显然爹爹并没有因为我的离去而将那里荒废。

  酒可真是个好东西,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我已经深深的爱上了它。入喉清凉,入胃温热,怪不得会有那么多的人喜欢。

  坐在这里已经好长时间,爹爹一直没有出现,虽然有些失望,但想起自己就住在不远处并且来日方长。所以打算起身回去,刚扭过身想要跳下去就被不远处檀府之外来的一行人给吓得赶紧缩回了身子,来人个个衣饰华贵,从气势来看应是将军贵族之类,不像寻常的百姓。

  距离有些远,再加上天黑,也没能看上个仔细。

  来人愈走愈近,我将身形藏匿于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

  门被拍响,只见守门的家丁见来人慌忙进去通报,此时我便又一次看到了爹爹,两年时间,但是总觉得他又老了好几岁。

  “老爷,四王爷来了,还有还有……”那位男家丁话说的有些着急,爹爹听闻四王爷就赶紧加快了脚步前去迎接。四王爷不就是述之么,还有谁——,我将头扭向门外,可是一个不留神险些让我将酒壶连同自己就那样滚落下去。

  我确实被吓着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我的心不由得跑到了嗓子眼想要跳出来。

  “四王爷大驾光临,老臣有失远迎。”爹爹屈身相迎,并扭头吩咐家丁预备酒食。

  “檀大人多礼了,我们只是玩的累了,离你这最近就想着小坐一会儿,讨杯茶喝。呵呵……不必见外。”

  “这位是……?”爹爹看向述之身后,来人很是眼生,难免会叫不上名字。况且那服饰装扮,似是外族之人。

  四王爷恍惚道:“檀大人,来本王向你介绍,这位是漠北柔然使臣月离月将军!近几日皇上吩咐我陪同游玩,这不今天我们几个累的不行,就一块过来你这坐坐。”

  “原来是月将军,里边请!”爹爹随同众人等进去小坐,我将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

  回去吧,使臣也好,月离也好,此刻都与我无关。

  檀府客房

  “月将军真是年轻有为,年纪轻轻竟已得此重用。来!老夫敬你一杯。”说着檀将军举起手中的酒杯就要饮尽,可是没到嘴边就被一只手给挡了下来。

  “檀将军如此,小将就没脸坐在这里了。谁都知道檀将军一生峥嵘,战功赫赫,非我等小辈可以相提并论的。第一杯由在下敬您才是!”说着举起杯一饮而尽。

  “哈哈……月将军过誉了!”

  檀将军复又将酒杯斟满,从他看月离的眼神可以看出,对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他很满意。

  “好,既然我们如此有缘,来!我们一起干了此杯。”四王爷及时起哄立起身,随即在做的各位纷纷起身一并将手中的酒给喝了个干净。

  嗷嗷嗷——

  当我听到这个声音就再也迈不动步子了,即使知道自己此刻在这里是多么的容易被发现,多么的不安全,但是依旧想要折回身看它一眼。

  而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将军好奇怪,出门总是带两匹马,这匹还不让骑。”

  “你不知道么,早在一年多前这匹黑马将军是赏了人的。”

  “那为什么还一直跟着将军。”

  “因为主人死了!当时医治将军的军医说,将军受伤回来一直昏迷不醒,口中不断的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大概就是这马的主人了!”

  “哦,我知道了,当时军中传言说是将军有断袖的爱好,缘由也是因为这个吧!”

  “你才知道,嘘——!”那马童小心翼翼的望了望周边,“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被将军听到!”

  “哦,那将军肯定伤心极了。”

  “所以了,每次出行将军势必会带两匹马。”

  “那你说……”

  “……”

  两个马童走远后我才从墙后走出,他们令人哭笑不得的谈话却令我很是悲伤。我知道月离是在乎我的,从他舍身为我挡箭,或者更早到他说相信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纵然一切都了然在心,但他的在乎被如此不用修饰的从口中说出,依然会让我的双眼模糊的一塌糊涂。

  我走近斑墨儿,摸了摸它黑亮的毛发,它瘦了好多。月离不是说它喜欢血绝的么,可为何如今血绝就在身边反倒是瘦了。我就知道斑墨儿最喜欢的还是我。

  “好好吃饭,真是个不听话的家伙。不要再想着我了,现在血绝是你的夫君,好好爱它才是。”

  “嗷嗷嗷——”

  它开始叫了起来,我怎么忘了,每次我和它说话,它也总会回答的。

  “呵呵……”

  “嗷——嗷——”

  “嗷——嗷——”

  ……

  这下糟了,周边的马匹都叫了起来,我要赶紧离开,不然会被当做偷马贼的。

  我望了望周边,急忙向旁边的小巷子里躲去。我刚在一堵墙边站定,扭过身就看到月离从里面奔了出来,他的眼睛在月光下尤为清澈。我看到他向四周望了望,我站在暗处,而他的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我站立的地方不放……

  第42章 对面不能识

  我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即使在如此黑暗的地方,但是就在我以为他会开口喊我的时候月离转过身走回了府内。

  看来还是我太过于痴想, 以为他可以透过几千名兵士毫无差错的将我找到也就可以在如此漆黑的晚上透过层层黑夜看到我的存在, 可我忘了他毕竟不是神, 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呢,他没有一双可以穿透任何障碍物的眼睛, 所以这一层黑夜, 就是我们的错过!

  檀府

  四王爷看到月将军从外走来就问道:“月将军,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马儿为何而叫?”

  月将军忙说:“无碍, 可能有小毛贼打它们的注意, 不过我这马儿一般的贼是偷不走的,放心好了。呵呵……”说着自顾自的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月离思忖着, 刚刚他明明看到一个身影闪了过去,但是之后就没再看见。如果贸然去追不是什么好对策,毕竟马儿也没丢。可他又奇怪的是,如果是偷马的却为何那么急着就走了呢?此事想不通,他也不再想。

  “其实你不用劳驾自己跑出去的, 吩咐一下马童就是。不过,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 看来是睡着了。”

  檀将军再清楚不过家里的那几个马童了,没事的时候总是聚在一起说说话、开开玩笑,不管被骂多少次,几天过后还是老样子。如果真的狠下心去惩罚他们吧又觉得不合适, 都是没多大的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家里面穷的厉害,可如果不惩罚,这小孩子的脾性也不知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王爷莫怪他们,累了一天,此事情有可原。”月离一边帮衬着说了几句,毕竟没出什么乱子,就不要牵扯太多人才是。

  “呵呵,月将军都不放在心上,本王岂敢。来!我们继续喝酒。”

  ……

  ……

  深夜,一行人酒足饭饱回到了住处。月离在昏黄的烛光下摊开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条手绢,上面绣了嫣红的玫瑰。

  这是女子所用之物,他并不认为这个女子想要偷走马儿,不然为何一匹都没有少呢!那她为何而来,是看马儿不成?

  他轻嗅了下手绢,闻到一股好温馨的味道。眼前却出现了一双亮丽绝美的眼睛,他突然轻笑了起来,暗自叹道:“怎么会是她呢,她此时应在北魏皇帝的身边吧!”月离表情很是干涩,接着将手绢揣进怀里,吹灭了蜡烛,起身踱到床边和衣睡下了。

  雨声瑟瑟,淅淅沥沥,将院子里的花草一并洗了个干净。

  我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小雨,紧了紧身上的衣物。南方雨水多,一点也不像北方。北方气候干燥,还会时常刮风,当然别提漠北了,更是冷暖无常。我来这段日子,每隔几日就会淅淅沥沥的下些小雨。如今已是初秋,这雨下的倒是很及时。

  “小姐,将窗关上吧,未免着凉了!”如烟进来给了我一个暖手壶。

  “莫要这么夸张,如今又不是入冬,哪来的那么娇贵。放回去吧!”我笑着说道。

  “小姐不是说寒湿天气腿部膝盖会痛么,我这是让你暖腿来着。”小丫头好细心,我只说了一遍,她便这么用心的记住了呢。我示意她放在桌子之上,禁不住伸手抚向膝盖,那里,确实在隐隐作痛。

  那个晚上,地面有着厚厚的积雪,冷风不时地会钻进我的衣衫。我以为自己就此会长跪在那里死去,尽管是那样的不甘心。

  再次醒来竟然已经到了宫内,一觉睡了那么长的时间真的不敢想象。

  我的眼前闪现了一双狼般的眼眸,在招摇的面容之上,闪着绝美的光芒。明明生的那么俊美,有时候为何那么的让人惧怕呢!明明自己对他已经不应该有任何的想象可言,走到现在自己早已经准备好开始全新的生活,可是每当膝盖痛楚袭来之时,他的那张脸总是在我的面前显现。

  这该死的膝盖,真是挥不去的诅咒呢!

  “小晴——小晴——!”

  次日清早,我刚洗漱完就听到谁在大声的敲着门。卫管家将门打开,只见述之什么也不顾及的就进了我的房内,跟自己家般随便,看来以后要好好的教育一下才是。

  “小晴,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他看到笑呵呵的连忙从衣襟里拿出一样东西,我走近细看,原来是一把玉质扇子,晶莹剔透甚是漂亮。他忙塞到我的手里道:“我想着你肯定喜欢,就赶忙送了过来,连那使者我都没来得及送在外候着呢。”

  “什么使者?”我连忙问道。他却拉着我一直到了门边指着大门外一行人道:“就是他们!”我转身看向这些人,心中一惊,他们是——恰好一人扭头看向这边,我迎上了一双很是疑惑的眼睛。手中的折扇险些掉落,幸好述之及时的接住,还一边吵道:“大小姐,小心点,这可是玉的,不是纸做的。”而此时月离已疾步冲了进来抓住了我的衣衫道:

  “长君——!”我心里波涛汹涌,还未来得及说话述之却抢先道:“月将军,她叫小晴,是我的一位好友!”

  他的眼里闪现着不可思议道:“什么小晴,你明明就是长君。还记得斑墨儿么?你看,它就在外面呢。”说着就要拉着我走向外边。

  我极力压抑着轻颤的声音,平和的说道:“将军恐是认错了人,我叫许晴,并非你口中叫什么君的。至于你所说的斑墨儿当然更不知道是何物了。”

  旁边述之又说道:“将军定是认错了人,我与小晴已相识将近两年了,怎么会是你口中的长君呢。怕是遇到了相像之人。”

  我忙抽回被他抓着的手,微笑的看向他。

  “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就连眼神都这么的像。”

  “真得有这么的像么,呵呵,如果将军将她找到了一定要带来与我看看,我也是很新奇呢!”

  “呵呵,看来小姐是真的不是了。”

  我微笑着欠身,以示恭送。

  月离转身,满脸写尽了落寞。

  “小晴,你跟我们一块出去,刚好送走月将军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述之拉着我就要跟上月离的脚步,可是我退却了。

  “述之,那个我、我还有事,今天就不去了!”

  “不行!不论有什么事今天必须去。哎呀——走吧!”

  “述、述之——”

  “小姐是因为我的缘由么?”“如果不方便的话王爷就不要送了。”

  “额——不、不是,怎么会!我是真的有事,将军这样想,那我只好去了。”

  “这就对了,呵呵……”述之一脸的欣喜,而我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小姐叫什么名字?”

  “她叫许晴,许配的许,晴天的晴。”

  “额,对——!”幸亏有述之在,如果让我自己说还真有些不自然。

  不能够和月离有太多的接触,他的洞察力太过强盛,我害怕在他的眼前无处遁形。

  “许小姐会骑马么?”

  “会!我是从小就会的。”

  “呵呵,小姐干什么急于回答这个。”

  “我、顺口说出来的将军不要介意。”

  不要慌张,不要慌张才是!

  “哇——将军的马好漂亮!呵呵,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马。”

  “是么?它叫斑墨儿。因为毛发黑亮,还有些红色的斑点,所以叫了这么个名字。”

  “哦,原来是这样的。”

  “小姐一直在——”

  “述之!你说的地方在哪里?怎么还没到。”我不能让他这样一直问下去,否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样回答了。

  “哎——!我以为你只顾着跟月将军说话将本王给忘了呢!”

  “小女子怎么敢忘了王爷呢!呵呵……”

  即使我多么的想要仔细看那张熟悉的脸,即使我多么想要靠在他的身边感受那熟悉的味道,现在都变成了不可能。

  我是长君,但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了。

  理智告诉我说:不可以。所以月离——我们不可以。

  “王爷就送到这里吧!”

  “那好,你们一路走好!本王就不再相送了。月将军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月离骑上了血绝,没再回头看我一眼。这是我想要的结果不是么?可是为何此刻我的心竟是有种无法喘息的感觉呢!

  “小晴你怎么了?”

  “哦,没事!”我回转过身急着想要回去。

  “小晴,不是说好我要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你今天是怎么了?”他追上我,此刻也才想起刚刚述之拉我出去的真正目的。

  “对啊,瞧我这记性。真的是对不住王——噢——”我话还没说完结果就糟了述之一记弹指。

  好痛!

  “刘述之!”这家伙下手可真是重。我紧追他逃跑的步子,不知是因为想要报仇,还是想要赶紧逃离那远去马背上投来的目光——!

  整个下午,我都心不在焉,整个下午述之在我的耳边不停的说着什么可是一句都没听的进去。直到晚上回到别院,走进房中,关好了门,被压抑了一天的情绪才得以释放——5

  泪水是一剂苦药,苦身、苦肺、苦心……

  第43章 原来是青楼

  “小晴, 告诉我昨天和我在一起玩怎么那么的不开心?”

  这家伙大清早将我院子里的所有人和昆虫都吵醒,原来就是来问这么一个问题。

  “哪有不高兴, 只是当时有点不舒服而已。”

  “是这样么?”“昨天晚上我想了一个晚上, 感觉你看月将军的眼神很可疑。”

  “在胡说些什么!先进来吧。”

  站在大门口, 那样一副傻样子给我说话,是很容易让街坊四邻误会我在欺负他似的。

  “难不成你真得认识他?”

  “认识他我还会在这里给你说话么?”“长得那么俊我怕是早就嫁给他了!”

  “什么?”

  “述之你干什么那么激动, 赶紧坐下。”

  我忙将几天前吩咐管家买过来的酒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道:“开玩笑的, 小女子请王爷喝酒怎样?”说着忙出去吩咐如烟做两样小菜下酒。

  “那你意思是昨天下午不高兴不是因为他?”

  我真的有些个头疼,为什么一大早他就缠着这个问题不放呢!

  “述之!你再这样我又不高兴啦!都说了是因为身子不舒服。”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 那咱们喝酒。”

  我将酒杯斟满, 举起说:“这一杯敬你,多谢你的扇子!”

  “你不说我都忘了, 快将扇子拿出来,我讲给你听。”

  “讲给我听?”一把扇子有什么好讲的,难不成有些个不为人知的玄机。

  走进房内,拿出扇子,此刻我才得以将它好好的欣赏一番, 精致的雕花,翠绿的色泽, 真的是件好东西呢!想不到我当初的一时好奇,他却记忆到今。

  “给,我倒要看看这把扇子有什么好讲的。”

  述之接过扇子,笑了起来。“你看, 这个图案是什么?”

  我凑过身,“不就是一朵梅花。”

  “那这个图案又是什么?”

  “蝴蝶呀!”

  “对,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梅花冬季开花,蝴蝶夏季才会有的,可是现在你看,这个翠绿的蝴蝶明明在采梅花的花粉。”

  “哦,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画有些别扭了。”蝴蝶怎么会采梅花呢?

  “传说蝴蝶和梅花本是一对情人,它们生长在一个季节,连同寿命都是一样的,经过百年的锤炼它们已经幻化为仙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当时有一位名叫素风的仙子掌管花界,就是这里,你看像不像个美丽的仙子。”

  我看到述之手指的地方,那里虽然百花簇拥,但是仔细看的话里面果然是有一张女子的脸的。“看到了,你继续说。”

  “刚接管花界的素风仙子看到俊美潇洒的蝴蝶一眼便爱上了,于是便邀请他去喝酒,或者去玩耍聊天。蝴蝶此时也将素风当做了自己的好朋友。直到有一天,素风终于安奈不住自己的心思将所有的爱意表达出来,蝴蝶听后感觉很匪夷所思。他一直爱的是梅花,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情感只想着赶快逃离。而这时素风才知道原来蝴蝶一直喜欢的是梅花,百年来从未改变过,于是她便心生嫉恨。多次表露心迹都得不到蝴蝶的回应之后,那股子嫉恨愈发的浓烈了。于是由最初的对蝴蝶强烈的爱意变成了无边的恨意。直到有一天,她得到了那本关于花期的圣书,然后悄悄的将梅花的花期改为了冬季。于是那一年的梅花全部凋落,自此,梅花只能孤单的在冬季开放,与蝴蝶永远不能够相聚。”

  “这么可怜,素风仙子应该受到惩处才是,不然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听完之后,虽然只是个简单的关于爱情的神话传说,可是对这样的结果依然感到遗憾。

  “素风仙子确实受到了惩罚,可是花期已改是没有哪个接管花界的仙子敢去再将花期更改的。即使有,那也还没出现,因为现在梅花不还是开在冬季。”

  “是哦,那就祈求老天将我幻化为掌管花界的仙子吧,我会冒着违反天条的罪责去将花期改回来,让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

  “呵呵……”我双手合十的样子真的那么傻么,看他笑的。“其实很可能没有那次被人陷害,蝴蝶和梅花也会分离的吧!”

  “为什么?”

  “当然是其它原因了,故事里没讲,我也不知道。”

  “我倒希望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第一次听神话故事,竟然这么凄美,这个坏小子又破坏我的好心情。想不到一把小小的扇子隐藏着这样的玄机,也不知道述之王爷那里得来的。看他的样子,似乎现在还依然沉浸在自己刚刚讲过的故事里没有出来呢!

  自从讲过那个关于花仙子的故事,述之王爷就三天两头向我这里跑。看来最近是真的缠上我了。

  就像今天,拉着我非要去酒楼喝酒听曲儿,那听曲儿的不都是老少爷们么,我一个姑娘家和他坐在一起喝酒听曲儿,怎么说的过去呢。只能委屈小女子换个扮相了,头发挽起袍子穿起,我也是个翩翩俏公子。

  “述之大人,不知要带小人去哪个酒楼喝两杯呀?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街边茶馆小店可都看不上眼。”我得意洋洋的跟在这个王爷的身后,丝毫没有发觉说的话有什么造次的地方。

  “大小姐,本王爷要去的地方会是您看不上眼的么?”他左看右看,思索着到底去哪家酒楼比较好。

  “那可不一定,本姑娘要求很高的。”

  当他已打定主意正要说出去哪家的时候,我首先开口衣袖一挥指向前方说道:“述之公子,姑娘我看上那家了,就去那里!”接着我看都没看他的反应直奔目的地而去,其实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肯定是一副眼珠子就要掉在地上的样子。

  “天呐,你的要求原来是这个!”我扭头白了他两眼,继续走我的路。

  很快他就跟了上来,抬起手指对我就是一阵猛敲。我一点都不在意,向他笑笑就向人多的地方挤去。这里的生意那叫一个好啊,“群芳阁”,听这名字就很大气。这大门外站着的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看起来就已经很是媚不可言了,那头牌肯定就更漂亮了不是。今天就让少爷我也开开眼界,看看“青楼”这东西是怎么个情况。

  刚刚踏进门,里面的老鸨就热情的欢迎,那小手绢都不知道染了几层胭脂一下一下的向脸上甩的那叫一个有劲。很不雅的,当场我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可这老鸨看到了我身后的人之后,立马恭敬起来,我转头向述之挑了下眼角然后就是暗自奸笑比了个瞧不起他的手势,因为从这老鸨的态度来看,就不免能够猜出他是这里的常客,而且这老鸨也是知道他的身份的。述之看起来正儿八经的,想不到也好这口儿!

  接着他一手搂向我的肩膀将我带上了二楼,很顺利的进了一个雅间。这个应该就是他的专属雅间了吧,不然怎会如此的熟悉。

  他拉我坐下,自己也寻了个位子坐好说道:“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来这里只是听曲而已。还有,你一个姑娘家干什么非要拉着我来这里,奇了怪了。”

  我神秘的向他笑笑说道:“我只是一时好奇心大发,想要了解一下行情,另外就是想知道男人们为何如此喜欢这里!”然后就不断的瞄向下面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大饱青楼的风采。

  “行情?”他听的一脸的不解。

  “就是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也开了个青楼,不知道里面的——”

  “什么——”我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他从椅子之上弹跳起来指着我的脑袋骂道:“你这里不会是傻了吧?还是摔坏了!怎么会装着这么不正常的想法?”

  我亦站起来,在房间里慢慢的踱来踱去,看着那些个喝花酒的男子说道:“放心好了,到时候你来了保准给你实惠,姑娘随便挑。”此话一出他已彻底的瘫坐在了椅子之上,有一种快要被气死了的感觉。我没有理会他,其实说这些也不过是逗着他玩而已。出去叫来了老鸨说道:

  “叫你们这里最受欢迎的姑娘过来,给我家少爷唱曲儿。”

  “公子稍等,我马上就将瑾儿姑娘叫来给王——少爷唱曲儿!”说完摆着臀部摇晃着离去,我一进屋就开始掩嘴哈哈大笑起来,之后我看到椅子之上那个自饮自酌的男人说道:

  “述之公子,原来你经常听瑾儿唱的曲儿啊,不介意同本公子分享吧!”我亦坐下斟了一杯酒喝着。喝着不自觉的看向他,也刚好迎上他投来的目光,然后就将口中的酒全数笑喷到了他的脸上——

  第44章 出乎意料外

  没过多长时间便响起了敲门声, 我起身开门,看到了一位绝妙的女子。她完全不似出身青楼, 浑身透着一股清透, 怪不得述之喜欢听她的曲儿, 想必也是看上了她的人吧。

  “是瑾儿姑娘吧,里面请, 我家公子正候着呢!”

  她对我弯身表示问好, 然后向述之行礼道:“参见王爷!”述之大手一挥:

  “瑾儿姑娘如往常便可,不必如此多礼。”接着述之看向这边示意我坐下。“姑娘今日可有准备好听的曲子?”

  “是!”

  说完瑾儿将古筝放于桌面之上,伸出纤指开始试音弹奏:

  美人如酒兮

  飘若隔云端

  美人如水兮

  宛在水中间

  君爱佳人兮

  歌舞共寻欢

  君知佳人兮

  涩涩是雨寒

  万里渺渺兮

  吾家在天边

  万里烽火兮

  轻舞话清闲

  ……

  ……

  “好!姑娘这曲唱的妙极了!”我不禁开始为她拍起了手掌, 不仅词写得好, 音律也是相当的好。

  可是我这架势换来瑾儿姑娘别样的眼神,也对, 我这王爷的书童未免有些太过于嚣张了。

  “瑾儿姑娘,今日这曲子好是好,不过——未免有点过于伤感了!”

  “王爷教诲的是,容瑾儿再为王爷唱一曲如何?”

  “那就劳烦姑娘了!”

  接着她又开始了弹唱,试想, 青楼里能有此种佳音妙曲也称得上难得了。

  ……

  ……

  “瑾儿姑娘在哪里?让瑾儿姑娘出来给爷唱曲儿?”

  “文爷您稍坐会儿。”

  “爷就要瑾儿姑娘,鸨妈妈不要每次过来都给爷打马虎眼, 今儿不吃这一套。”

  “文爷说的哪里的话,只怪您来的不是时候,每次瑾儿刚好都被人给点了。”

  “呵!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给爷强,信不信今儿晚上爷就将瑾儿给办了——!”“看那小骚货能神气到哪, 连爷的面子都不给!”

  “文爷,文——”

  一阵吵闹声过后就是踩台阶声,看样子来人是找瑾儿麻烦来着。我刚想着推门出去看个究竟,门竟然就被来人粗暴的推开了。

  这人眉宇轻挑,眼神目中无人,一看就是个不省心的主儿。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四王爷么?怎么放着家里刚娶的娇妻不玩,跑来逛窑子了。难不成——?”

  “刘文,嘴放干净些!”述之拍案而起,显然这句话将他给惹恼了。

  认识述之的人,还认识的如此透彻,此人不敢小觑。

  “四王爷,在下今儿是来为瑾儿姑娘赎身的,所以王爷可能以后就再也听不了瑾儿唱的曲儿了。”

  “赎身?呵呵,那你有问过瑾儿么?”

  “这种事情,只要鸨妈妈没有意见不就行了。你说,是不是瑾儿姑娘。”这个男人轻挑的抬起了站在他不远处的瑾儿姑娘下巴。

  我立马上前用扇子“啪”的一下将他那犯贱的狗爪子打掉说道:

  “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文爷爷,您老人家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还如此惦记着床帏之事,小心弄不好闪了腰,您的那些个小老婆可怎么活呀!”

  “大胆——!”

  “再说了,您老人家都已经来晚了,刚刚我们家王爷就已经先你一步将瑾儿姑娘赎了身子。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老人家白跑了一趟。”

  我边说边假惺惺的对他谄媚,就不信还堵不住他这张臭嘴。

  之后我递给述之一个眼神示意他搭个话。

  “本王很早就给瑾儿姑娘提过,如果她愿意,本王会为她赎身让她过上个清净的日子。不想今日再提,姑娘出乎意料的答应了,看来文公子来的真不是时候了。”

  原来述之早有此意,看来我的那番话说的很是时候了。

  “原来是这样,可是正如王爷所说,我们要听听瑾儿姑娘的意见不是?瑾儿姑娘怕是忘了一件事吧!”

  什么意思?听这家伙的话音好似瑾儿有什么把柄抓在他的手里。

  “鸨妈妈待我一直很好,两位爷就不要多费心思了。瑾儿先回房休息,两位爷请便。”

  果然!

  “呵呵……来日方长,瑾儿姑娘可要想个仔细啊!”刘文大笑着扬长而去,本来是听曲儿寻乐子的,可惜竟是这么个结果。怕是述之也没有料到如此扫兴吧,下次出门要查查黄历才是!

  出了群芳阁述之便一直闷闷不乐,难道是他早就对那瑶瑾儿上了心,可惜了并没有随了他的心思。可是细想想也不应该呀,四王爷的身份难道还保不了一个青楼女子?那个刘文又是个什么角色?

  “那个述之,如果你真的喜欢,何不晚上找几个人将瑾儿姑娘给偷回来,然后放在你的香闺中将生米煮成熟饭,我想到时候,瑾儿连反悔的余地可是都没有了。”

  真是佩服极了自己,这样的馊点子都想的出来。

  啪——

  结果就是糟了他一记弹脑壳。

  “别胡说,我一直将她当做妹妹看来着。”

  “哦——”原来是这样的。

  边走我复又扭头望向群芳阁,那里依然笑语连绵,歌声不断。在二楼的窗格前,那里矗着一道美丽的倩影远望着我们的离去。

  述之说将瑾儿当做了妹妹,可是瑾儿会这样想么?

  怕是沧海桑田,世事难料,到最后结果已成,想起当初的初衷,也只能徒劳伤心了。

  人心总是难测,就像现在,明知道和述之走的如此之近是不对的,明知道如此怀揣心思的与人相处到头来会有一些预想不到的伤害。可是,我还是不由自主的在进行着,想要试图借由他的身份来接近我想亲近的人。

  平城

  贺赖氏小女贺赖沁温婉贤淑,端庄秀美,即日由美人晋升为贵嫔,妃位越级而升,是继赫连修仪之后又一宠惯后宫的佳人,无不让后宫女人开始了心思与计较。

  与此同时,赫连修仪荣宠之事已有时过境迁之感,佛狸夜夜留宿雪华阁,西昭阳殿宫灯长明却无人涉足。

  “皇上,臣妾又新琢磨出一套新的招式,等得空再向皇上领教一番。”

  “沁儿难不成如此之快就破解了朕设的七步局?”佛狸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然后盯着贺赖沁好大一会儿,她那张不服输的小脸之上总能让自己看到一个人的影子。

  “皇上太高看沁儿了,沁儿只是想到如何才能够让皇上设不了局而已。”

  “哦?那听起来似乎更厉害了不是。来!同朕比划一番。”

  佛狸起身拿了挂在墙上的两柄剑,然后递与沁儿一柄道:“朕三招之后布局,沁儿看好了。”

  沁儿拿过剑两人就开始对打。

  “沁儿小心,第一招。”

  佛狸第一招直击沁儿头部,沁儿一个旋身轻巧的躲过。接着便是第二招。

  “沁儿,朕提醒你一下,三招之内一定要将你的伎俩施展出来,不然可就没有机会了。”

  “皇上多虑!”

  “呵呵……”看向那张自信的小脸,他就喜欢她的那份自信。

  “第三招!沁儿——你——”

  只见佛狸第三招尚未出手,沁儿的那把剑竟然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看样子像是自刎的样子,佛狸一个惊慌丢下手中的剑将其抱在了怀里。

  “臣妾赢了!”贺赖沁轻轻一笑。

  “沁儿学坏了!”说着佛狸就开始骚她的痒,害的贺赖沁尖叫连连,门外守夜的婢女则一个个对视暗自低笑,每个脑袋里此刻应该都在上演着不一样的春宫招式。

  ……

  ……

  “哎,你说皇上不是挺喜欢雪慧娘娘的,怎么会说失宠就失宠了。”

  “我听说不只是失宠,还被禁了足呢。你没发现好多天都没见过雪慧娘娘了么。”

  “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反正不管怎样,咱家娘娘这段日子可高兴了。”

  “可不是,娘娘好久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这不今天狠着夸我炖的羹汤好吃,还赏了好多的银子呢。”

  “真的?那我明天也要给娘娘炖羹汤喝,说不准也有银子赏呢。”

  “那可就说不准了!其实吧,这后宫之中有得势就有失势的,关键还是这品级。品级高,即使失势也还是有位置放着,可是品级低那就不一样了。”

  “你是在说咱们娘娘么?”

  “谁、谁说娘娘了,别胡说。想害死我呀!”

  ……

  ……

  “你两个大晚上在这嘀咕什么呢?”

  两个小丫头正说的起劲的时候,被这后面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转过身只见严昭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那站着。

  “娘娘吉祥!”

  “娘娘吉祥!”

  “好了好了,起来吧!今晚皇上是不是又到沁贵嫔那里了?”

  “是!娘娘。”其中一个丫鬟心直口快的答道,站着的另一个丫鬟轻轻的碰了她一下,此刻刚说完话的小丫鬟才后悔起来。“那、那个娘娘——”

  “好了好了,你们下去吧!本宫算着日子呢,那沁贵嫔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原来严昭仪整日没事,就算着谁该失宠了!

  第45章 得逞的计谋

  “述之你先在此候着, 我进去很快就来!”

  他正要张口说话,我就向他笑了笑转身走进了门, 然后开始换上我早已准备好的行头。最后又净了下脸, 装扮一番, 一切准备就绪!

  我的计划开始了!

  之后我推门出去,就看到堂堂四王爷很不雅的躺在我那椅子上给睡着了。我走过去, 抬起手像往常他对我那样狠狠的敲了他的脑门。

  他一个激灵大声喊道:“谁这么大胆, 敢打本王爷。”

  之后惊坐而起就看到我在他面前笑的前俯后仰,他没再说话盯着我看了好大一会儿然后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道:

  “小晴,你这胡子哪弄的, 不会是你的头发接上去的吧!”

  我赶紧抓住他伸过来就要拽我胡子的毛手道:“别动, 你弄坏了,今天就不陪你玩了!”

  “好好好, 呵呵呵,不动不动!”说完绕着我周身走了一遭,接着又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干什么将自己打扮的跟江湖郎中似的!”

  “什么江湖郎中,我这叫文人雅士好不好。”说着我抿了抿那两撮小胡子, 然后将右手背于身后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门。

  今天我的任务就是将伟大的四王爷折腾个半死。

  首先,我带着他去一个景致很不错的湖边泛舟。

  “述之, 赶紧来,看这里好漂亮呀!来给你。”拿起一只船桨递给他。然后我就兴冲冲的坐上了船。

  “许兄,你把我带到这里,该不会是让我划船吧!”只见他一脸的不情愿, 我则很郑重的向他点了点头,就知道这堂堂的大王爷肯定没有干过像划船的这种体力活。

  述之将袖子挽上,也上了船。我拿着另一支船桨放进了水里说:“来,我们一起划!”

  “好!本王爷今天奉陪到底。”

  我没想到的是,这划船没有难住他倒是将我给难住了,我可是真真正正第一次划。湖面景色好生的诱人,而我只能费劲的划呀划,没有丝毫的心思去欣赏美景。我们穿过了层层的蒲苇,又穿过了片片荷叶。不是述之在企盼着岸边,而是我在企盼了。真的好长时间不活动我这胳膊和腿,怎么使唤着都不灵活了。

  述之看着我笨拙的样子一直的笑,我一生气,索性不划了,变成坐在船上赏景,他老人家就慢慢的一个人划吧。

  述之没有怪罪我,也没有停下,只是故意的将船摇来摇去,吓得我抱着船尾开始大骂,他则在另一头哈哈大笑。

  “死述之,你再这样,小心我报复。事先告诉你本小姐心眼可是很小的。”

  “是么?我好怕——”说着他就更加压低了一边的船身。

  “啊——死述之,你会遭报应的。”

  “大小姐,今天是你急的跟猴子似的,非要拉我过来泛舟的。现在倒好,挨骂的却是我。”说着又自顾自的划了起来。

  我也没再理他,只是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最后的最后我也不再那么害怕了,索性躺在了小船之上看着高远的蓝天,还有那些自由自在飞翔的鸟儿。对着长空放声大喊:“啊————”

  “呵呵……”

  “啊————”

  “啊————”

  述之也将船桨放下跟着我大声的喊着,重重的回音从山的另一边荡漾开来,混成一首奇妙的旋律。

  “呵呵……”

  “呵呵……”

  之后我们上了岸,不等他歇息片刻我复又拉着他奔向了前面的一座小山。

  “述之,我们快来爬山,从山上看下面的风景肯定很好看。”由于我的体力比较充沛,所以就先他一步跑向了另一边的山道。

  “我说丫头,你今天发的什么疯,怎么尽是找这种玩法。”他的体力明显的下降好多,跟在我的后面慢慢的走着。

  “没发疯呀,我早就想着看看这边的山水了,今天天气如此的好,为何不好好的利用一下呢!”

  “好好,本王爷舍命陪君子。”

  山道之间自有一股凉爽的感觉,竹林丛丛,芳草茵茵。连天空的白云似乎都在给你玩着捉迷藏,在头顶的丛丛绿叶之中若隐若现。

  “述之,你最喜欢这山中的什么?”

  “自然是林木和花草了。”

  “我最喜欢这里的气息,好清新,有种让人神清气爽的感觉。”说着我闭上眼睛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

  述之也学着我的样子,闭起双眼做了一个深呼吸。“小晴,你说的没错,我好像也喜欢上了这里的气息。”

  “呵呵……”

  “呵呵……”

  “快点啦,你还没我快。”

  “是么?我来啦——”

  “啊!你使诈——!”他居然将我的双手捆在了他的身后,如此我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他了。“好卑鄙的树枝!”

  “呵呵……”

  即使我怀揣着别样的心思,但是那股子开心是发自内心的。述之带给了我好多的快乐,在这里,我的快乐变得干净和纯粹了好多。而有了述之这个朋友,也让我尝到了拥有哥哥的味道。

  以前很小的时候整日整夜的生活在山里,也没有感觉到山的好来,就感觉那山太多太远,想要走出去是一件永远无法完成的事情。

  “师父,你这次走什么时候会回来呀!”

  记得师父每次出山,我都会企盼着问下次回来会是什么时候,然后我会掐着日子算回来的时间,尤其在等到师父快要回来的几日我尤为高兴,因为每次都会给带好多好玩的东西,这也足以让我在师兄们面前好好的炫耀一段日子了。

  “好好听师兄们的话,师父回来会给你带好东西哦!”

  “那师父要快点回来,回来做好吃的。”

  “傻丫头就知道吃!”

  “呵呵……”

  ……

  ……

  都七年了,师父现在到底在哪呢,徒儿这么想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见到你。你大概还不知道此刻徒儿的处境吧,没有预想的好呢。徒儿以为有了爹爹就天不怕地不怕了,整天锦衣玉食,在那个大院子里有人伺候着,每天跟爹爹谈谈心,或者能够听听娘亲的故事。

  可是你都不知道吧,徒儿现在、现在想见爹爹一面都那么的难,还要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身份,你都不知道,徒儿现在是名义上的死人了呢!

  想了一路,天也变的很晚了,有的客栈就已经打了烊。此刻我们两个早已累的半死不活,只想着能够有个落脚的地方歇息歇息。

  可这里又离我那别院好远。

  “述之,你附近有没有亲戚呀!我们好去那里讨杯酒喝。”就在我们离檀府几步距离的时候,我蹲下身子看起来好累好累的样子,似乎一点都走不动了。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我的亲戚呢,我的亲戚可都在——你不是知道么!也不知道你今天抽的什么风,那么晚了还有兴致。”

  我忽的想起,他是王爷。不禁干笑道:“你可真没用,难道附近就没有认识的人了么?”我用眼瞟了下四周,好的是酒馆都关门了。述之也四周看了一下,然后就盯上了那檀府的大门。

  “我说,到底有没有啊?”

  “有有有,怎么会没有。起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说着拉我起来,“坚持一下,几步就到了。”

  述之就这样糊里糊涂上了我的当,我也终于可以有机会用另一种身份去和我的爹爹相处。紧张自然是有的,不然来建康城这么多天,和述之熟悉了这么多天也没有行动。这样做对述之太不公平了,早就决定了再也不说谎话骗人,可惜,似乎我离开“说谎”这个词语都没办法活了呢!

  檀府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越来越忐忑。我这个样子自然很难被人认出,可是有企盼着爹爹能够透过几层伪装将我认了个仔细然后很是激动和高兴的样子。

  和亲队伍没有和预先安排好的那样会和,发生了什么意外爹爹也应该早已经知晓,我这个身份已经是个死人,不知道当时爹爹听到了我的消息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伤心到流泪呢!

  “你站在这里,我去叫门。”

  “那个——述之,这么晚了去打扰人家不太好吧!”说过之后又开始恨自己,都已经到了自己的家门口,竟然如此的不安,不是已经鼓足了勇气,现在却又怯懦了。

  “没事,这里是檀将军的府邸。我不久以前也是造访过的,好像也是挺晚的。你等着,我去叫门。”

  傻述之,正因为知道你曾经这么晚打扰过,我才一时灵机大发想出了这么个烂点子。

  第46章 竟全是阴谋

  “叩叩叩——”

  “谁呀——!”

  “开门!”

  “哎呦, 四王爷,您稍等, 奴才马上通知老爷。”家丁忙跑进去通告。没过多久爹爹就出来相迎了。

  “四王爷这么晚至此, 不知有何吩咐。”

  没等我爹回话述之就拽着我进去边走边说:“什么事也没有, 不必紧张。我呀!还是像上次一样,玩的太累了, 借你这宝地歇个脚, 讨杯酒喝。檀大人不介意吧!”

  “呵呵……四王爷说笑了,老臣高兴还来不及呢!老吴,去备些酒菜。”转过头这是才注意到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我, “王爷, 这位是?”

  “哦!这位是我的好友。性许,叫他许公子就可以了。”

  而我, 从一开始进门眼睛就没曾离开他的身影。

  “哦,王爷、许公子里面请!”我只是鞠身表示感谢,从看到爹爹开始我就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父亲就站在这里,而我却只能以陌生人相待,想想这件事, 着实让人难过。

  我们走进主房客厅,爹爹邀请我们坐下道:“不知王爷今天玩了什么, 竟如此尽兴?”

  “哎——,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划了划船,之后呀爬了一段山, 累的我这脚都痛了。”

  “呵呵……王爷可真是好兴致啊,想老夫即使想爬山,怕也是力不从心呀!”

  “我也不怎么爱好这劳什子的爬山,还不是某人非要缠着去!”说着双眼斜看向我,剜了一眼。这时爹爹才将注意力转向了我,盯着看了好半晌道:

  “公子看起来好生亲切。”

  “哦?是么。想必想必我的这张脸有点大众化了,所以才看起来亲切吧!呵呵……”爹爹怕是很想念我吧,不然——尽管我这装束已经再完美不过了,他还是会感觉熟悉,如果不是经常想念,怎么会生有如此心思。

  “想必许公子真的可能有一张大众脸,将军不知,几日前柔然月将军来访,看到许公子的时候——”

  “王爷,你好像有东西落在院子里了!”

  “嗯?什么?怎么可能,我们本来就没有带多少东西。”

  “不、不是我都忘了,是那把扇子,扇子好像掉在院子里了。”

  “什么?”我刚说完就见述之夺门而出,想想自己真是个坏蛋,简直坏到骨子里了。

  述之一直不回来,我同爹爹一起都走到了院子里。

  爹爹对着在漆黑的夜色里摸索的述之说:“王爷,让老臣遣人去找吧!”

  “王爷,回来吧,找到了!”这样找下去,非要找到天亮不可,而且天亮也找不到。

  “什么?在哪找到的?”

  听到扇子找到的消息,述之很是高兴的跑了过来。

  “哦,那个我刚出门就看到它在这盆花上挂着呢。真是怪我太不小心了。”

  “在那里,我说怎么找不到。可不能再丢了,听到没有,要好好保管。”“本王还没有送过谁东西呢!”

  后面一句话的声音就小之又小了,需侧耳来听才行。

  “既然已经找到了,我们就回去喝酒吧。”爹爹转身走进房内,我前面的述之则转过身狠狠的敲了我的脑门。

  这一下,也确实该打!

  “来檀大人,许兄我们一起将这杯干了!”

  “好!”

  “好!”

  再次坐定,我们三人同时将杯中的酒水饮尽,说笑开来。述之也如我所预想的那般,再没提刚刚的事情。

  “不知许公子是何方人士,老夫在京城怎么未曾听说过?”爹爹夹起一口菜放进口中,接着又将我们的酒杯斟满。

  “我乃扬州人氏,大人自是不知,近几年才落户京都。家父家母都是商户,并不为人所知。”这些是述之之前问我时答的,如今我便又全套的告知。

  “原来如此,呵呵……”

  “檀大人,许公子只身在此做些买卖营生,同时为他家里联系货源来着。京城如此繁华,生意人怎么会放过肥鱼呢。您说是不是?”述之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

  “王爷说的是,来!我再来敬二位一杯。先干为敬,今晚老夫实在太高兴了,呵呵……”说着爹爹一饮而尽。我俩亦是。

  直到很晚,我们才各自散去。与爹爹的初次交谈也让我美美的做了一晚上的好梦。

  ……

  ……

  又是个春天,我的小院子真的可以称得上小花园了呢。今天我特意准备了两瓶好酒到爹爹那里喝两杯。述之那家伙最近应该是很忙吧,将近两个月没有看到了。我将自己打扮妥当,提着酒便开始出发。我用半年多的时间,和爹爹以许公子的身份成为了忘年交,我们有时会切磋下拳脚,有时会喝两口小酒,有时候会聊聊天。爹爹说我很贴心,他说我虽是男子,但感觉比自己的女儿还要来的贴心。于是执意要认我为义子,如此好事我自是乐得答应。于是称呼也由原本的檀大人变为了干爹,毕竟里面有一个爹字,单单这件事,就让当时的我高兴了好一段日子。

  有一次我正与爹爹切磋拳脚,刚好述之赶上看到。结果就是一堆的问题,说为什么没有告诉他我还会两下子,我自然是说他不也从没问过之类的话,气的他跳来跳去,样子好不搞笑。

  关于不暴露女儿的身份,我当然有更加详细的说辞。总之,述之会为我保守秘密,而且我也相信他能做得到。

  “干爹,容我问个不敬的问题。”我将酒杯斟满,放一杯置于爹爹的面前。

  “什么问题?”

  “就是——您有几个女儿?”

  “怎么,难不成许公子看上哪个了不成?呵呵……”

  “额——”这问题爹爹怎么会这么理解呢。

  “不是,就是想知道干爹最宠爱哪个而已。”我顺手拨弄着旁边盆中的小花,试图让气氛显得自然一些。

  “要说宠爱,其实干爹的几个女儿都有令人欣赏的地方。大女儿锁钥虽然骄傲蛮横,但是很有孝心。二女儿惠娇虽然没有锁钥看上去美貌,但是性情温顺。三女儿素然老实本分,不会有害人的坏心眼……”

  “干爹——就这些么?” 我在等接下来的话,可是爹爹为何就此顿住了。

  “不瞒你说,老臣其实还有个小女儿的。她叫长君,只不过早就不在人世了。”

  看到爹爹如此伤心的样子,我真的有种冲动想要告诉他:我就是长君,我就是您的女儿。可惜——我不能。因为我害怕爹爹知道以后,会不会因为原则问题而将我复又送回平城,那样可真的是很难再见到他了。

  “那——您喜欢那个小女儿么?”

  “其实,老臣最疼爱的就是她了。”

  “真的么?”听到这些,我激动的都快要落泪了。

  “长君小时候很调皮,但是因为她的娘亲死的早的缘故,所以性子有些急躁。不太喜欢同其他的姐妹一起玩耍。所以很长时间,只要老臣一有空就会陪她练字、读诗。她很聪明,虽然有时疑问很多,但是耐心的解释一下她肯定能听的懂。记得八岁那年她生了一场大病,当时真的要把我给急坏了,找来了京城里最好的大夫。结果大夫说长君对院子里的海棠花过敏的缘故,所以才一直高烧不退,脸上还生出了好多的红斑。”“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檀府就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可以种植海棠花。”

  不对的,爹爹一定是在编故事来着,为什么他说的和事实完全不符合呢!我是很调皮没错,但是这些也只有山上的师兄们还有师父知道而已。我在山中生活了将近十年,怎么可能小时候有爹爹陪着练字呢,我连爹爹是谁都不知道呢。八岁的那一年我没有生过一场病,海棠花,海棠花山上到处都是,但是我一点事都没有啊!

  爹爹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这样。

  “许公子怎么了?”

  “额——,没事!”我端起一杯酒饮尽,“长君妹妹从小就生长在檀府么?”

  “对,她是老臣看着长大的。”

  “哦,原来是、是这样。”

  我坐不下去了,我要回去将所有的思绪整理一下才是。可是为什么我的身体在发抖呢,为什么?为什么爹爹说的和我所知道的不一样呢?为什么?

  “许公子你怎么了?”

  “哦,干爹我好像喝的有点多了,身体不太舒服,想要回去休息一下。”

  “那许公子路上小心,改日再陪干爹喝酒。”

  如何走出的檀府我不知道,只知道走在街上有种全身虚脱的感觉。

  第47章 逾年又相见

  师父——

  您不是说爹爹是因为徒儿身子弱才从小就送上山的么?

  可是为什么爹爹说的不一样呢?

  是爹爹在说谎还是您在说谎, 出来告诉徒儿啊,为什么一走七年都不来看我一眼, 你怎么就那么铁定的认为徒儿是幸福的呢!

  师父——

  心中疑惑太多, 疑问太多, 我需要找个人来排解一下,可是又有谁能够帮我排解呢?我漫无目的的走在曾经和小如一起逛过的街道, 看着人来人往, 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在我的面前晃过。不禁捂上脸,不想要接受一个事实,那个在脑中翻转了无数遍的事实。

  胡子何时掉的都不知道, 帽子也没了。

  我在漫无目的的跑, 即使撞到了路人,即使跌倒我也会复又爬起身来继续的跑。

  一直不停的告诫着自己不要想太多, 不要想太多,但是一个个可能的想法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

  那个我以为拥有了它就拥有了一切的家,那个我以为拥有了他就拥有了幸福的爹爹。

  呵呵……

  ……

  ……

  魏地皇都平城

  啪——!

  酒杯连同酒水一同散落在地。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皇、皇上,就是昨日潜伏在宋国的探子来报,说是在健康城偶遇一女子, 像极了两年前失踪的君美人。不知是真是假。”

  “让他把所有有关那个女子的身世、背景调查清楚,仔细回报给朕。下去吧!”

  “奴才遵旨!”

  ……

  ……

  一个月后

  佛狸已经注视这个小院良久了, 院子里坐着的女子也已经注视良久了。

  女子看上去很不高兴,单从那似乎有些忧郁的眼神就可以瞧得出来。

  佛狸犹豫着,要不要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真的很想知道她看到自己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接下来,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门被推开, 她并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那样警惕的立马看向这边,而是继续刚才的姿势,看着那个花园,仿佛里面的花草比任何东西都有吸引力。

  “过的好么?”

  “不好!”

  佛狸感到诧异,离开自己不是可以过的很好的缘故么?

  女子听闻声音这才扭头看向佛狸,眼泪倏然滑落,这个样子让佛狸很想将她搂在怀里。可是似乎他们还没有如此的“熟悉”,况且当女子看到他时的那种惊慌失措,甚至那种强烈的抵抗情绪都深深的落在了自己的眼睛里。

  她没有料到吧!虽然事隔两年,但是依然没能逃出他的手心。

  两年内,他派的人找过柔然的每一寸土地,他以为她如果真如自己预想的那般没有死定会去投靠那个她自己心中所喜欢的男人,但是他错了,这个女人竟然复又跑回了宋地,他的失策竟是让自己有一丝丝的欢喜。

  “公子,请问你找谁?”女子慌张的起身问道。

  “当然是找你了,檀美人!”佛狸紧盯着那张脸不放,“你可真是让我费尽了心思呢!”

  “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小女名叫许晴,并非什么美人。公子还是去别处寻吧!”

  尽管她尽力的在掩饰内心的慌张,但是那股子的不自在依然落在了佛狸的眼中。佛狸怎么会不知道她叫什么呢,许晴,一年多以前在建康城购置下别院,开始落脚此处,刚好与那个时间吻合,不是么?

  但是现在佛狸竟然不想让她的身份被戳穿的那么快,让她再抱一丝希望,不知为何他就生起了想要逗弄她的想法。

  “你姓许——?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和我的妻子长的一模一样?”

  “额,公子,长的相似的人很多,估摸着我与你的妻子相似的地方比较多,所以看起来会尤为相像。”

  “原来是这样!”“那姑娘可有嫁人?”

  此刻长君真的有种将他推出门外的冲动,但是不能这么做。面前的这个男人很有可能已经认出了自己,此刻故意在这玩游戏而已。

  “公子,实不相瞒,小女子已是有夫之妇,只因夫君刚出意外过世,所以刚刚公子进来才会看到那番景象。”

  佛狸脑中瞬间空白。

  她已经嫁过人了!她刚刚的伤心原来是因为夫君的离世。为什么这些没人向他禀报?这个女人竟然可以随随便便的将自己给嫁了也不愿意在那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可以独自默默守寡也不要承认自己就是当年的檀长君,这个女人,当真是没对自己上过心的!

  女子依然不觉得出口的话对来人有多么大的打击,接着说道:“小女虽已守寡,但肚子里已经有了夫君的骨肉。所以既然公子认错了人,就赶紧回吧!惹来闲言碎语,徒增街边村妇的笑料与谈资就不好了。”“小女子夫君虽已过世,但因很是爱他,所以对自身清白名誉也是很在乎的。”

  几句话下来,佛狸哑口无言以对。盯着那张比以前成熟淡定了许多的脸庞,有股莫名的伤感。

  原来,自己竟是迟了!

  “姑娘保重!”佛狸转身离去,他怕再多待一秒自己有可能忍不住冲上去一把掐断她的脖子,从此让她再也不能说出如此伤人心的话。

  但是,他舍不得!所以他紧握住自己的拳头,哪怕指甲嵌入了肉里也不敢张开。他是真的害怕自己会将面前的女子给掐死,然后再也见不到了这样的大胆和倔强。

  佛狸落脚在一家客栈,命那个此处卧底的探子前来问话。

  “皇、皇公子找奴才什么事?”

  “你可知道有关她的其它讯息?”他的女人嫁给了别人,还有了孩子,这要他如何问的出口。难道要问:你可知道朕的檀美人已经嫁人了?她肚子里有了孩子为何没有对朕禀报?

  “回公子,奴才将所有能够打听的全部打听了,应该不会有别的什么。不知——公子说的是哪方面?”

  额——

  “退下!退下吧!”

  “奴才告退!”

  即使嫁过人又怎样?即使有了孩子又怎样?佛狸想着,只要她还活着,他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她。

  自出生时起,她便注定了是自己的女人,这辈子,就休想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

  ……

  为什么会是他?

  为什么会是他?

  那个男人是如何知晓我栖身地方的?

  都已经过去两年的时间,两年足以让他忘记我的样子,忘记好多有关我的一切。他有那么多的女人,少一两个不嫌少,多一两个不嫌多的,何苦要如此长途跋涉的过来抓我。

  那个富丽堂皇的笼子我招惹不起。当年可是我侥幸逃脱一命,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宫中的险恶到底到达了一种什么样的程度。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死无全尸。在那里,不是要很强,而是必须很强。

  当初我还傻傻的以为只要自己默不作声,不闻不问做到毫不起眼就可以了。但是事实是,即使你再怎么安生,再怎么不受重视,同样会有人找上门来数落你的不是,同样会有一些个莫须有的罪名加注于你的身上,同样会有可能没有参与任何争斗而惹祸上身。这就是后宫,虽然我在里面生活的时间不长,但是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情见过了好多,听闻了好多。因为时间短,所以我没能一个个亲身经历,但是那一次火烧帘风阁,我的侥幸逃生,让我对那个美不可言的地方彻底的没了兴趣。

  他走后,我就开始一遍一遍的安抚着自己,从未想到过那个男人会有一天这么突然的出现在这里。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再也不可能有相见的可能了。他的后宫佳丽,他的锦衣玉食,他的丰功伟绩都不再可能与我相关,但是我忘了,他的出现总是能够出人意料让人措手不及。

  刚刚的话他会相信么?即使相信了也不会放过我吧!

  看来这里不能待下去了。

  为什么所有的不幸来的如此之快,让人没有缓神的机会。收拾好本就不多的行李,最主要的是带上值钱的。然后我叫来如烟,吩咐了她一些我走后可能遇到的事情还有应对方法,然后留了足够的银子。

  “小姐,你这是要到哪去?”虽然我们主仆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依然那么的不舍。

  “如烟听话,是我的一个仇家寻来了,所以必须出去躲一阵子。到底要多长时间我也不能够确定,所以现在你就是这院子的主人,从我手中买走的,然后就是从来不认识我。知道么?”

  “小姐要保重才是!”

  “对、对,我们都要保重。”可能是我这个人心眼太不好的缘故,所以遇人总不能长久。

  我的下一站又会是哪里,有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蓦然到老,后生无计。

  第48章 狡诈的佛狸

  “姑娘这是要赶着去哪?”

  “嗯?”

  我不过是刚刚走出别院不远, 身后就突然想起了令人汗毛直竖的声音,这个男人难道一直都没有走么?

  天呐!真的要死人了。

  “刚死了丈夫, 姑娘就这么急着一走了之不太好吧!”

  “关你什么事?”

  “刚刚很不小心的听到你的邻居对我说, 说什么小姐你没有嫁人。我就想着不对呀, 没有嫁人何来的夫君过世,何来的怀上孩子不是。所以我告诉她们说, 说她们是错的, 事实上你是那个男人在外面养的小老婆,由于出身青楼,怕人闲言就在此处住着, 如今都有了身孕了。”

  “你——”什么不小心听到, 定然是他去打听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个男人在坏人名声方面还是高手呢。“小女子不知何处得罪了公子,让公子如此的诽谤。纵然我给你说的不尽都是事实, 可是话又说回来,我凭什么要将自己的情况讲给你这个外人听呢!”

  “外人?呵呵……那要看看我是真的外人还是假的外人。小姐背上有七处伤疤,最深的一处在左肩上,那是一柄箭伤。后背接近臀——”

  “公子不要胡言乱语!”想不到这个男人如此的坏,这周围来往的人群,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他有着什么不正当关系呢。瞧那过路的大婶笑嘻嘻的样子,明天不知道被传送成什么样呢。

  我转过身疾步向前走去, 可是没有几步他就又跟了上来,竟然毫不避嫌的拉着我的胳臂。我用尽力气挣脱,可是——他的手劲好大。

  “后背接近臀部的是一道深深的刀伤,还有小腿部膝盖下三公分处的伤疤是被积雪砸伤的——”

  “别说了!”

  “如果小姐不是我所要找的人, 何不做以明证来搏翻我刚才的说法呢!”

  “什么?”他是不是疯了,这是要我在大街上脱衣服吗?“公子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清么,你以为一个女孩子的身体是你想看就看的么?”这个男人未免太过猖狂了。

  “因为你已经嫁给朕了,朕要怎样——都可以。”

  “‘朕’是什么东西?谁说我已经嫁给你了?”这个男人是在试探,还是真的已经将我给确认了个仔细。

  “你——,檀长君,难道你就不为你的爹爹着想了么?”

  “爹爹?”

  呵呵——是不是我的爹爹还有待考证呢!我是想要个爹爹,可是突然发现——爹爹也不是想要就要的,五年刻苦训练,自以为是的足足幸福了五年,但是即使我已经强迫自己脱胎换骨,不管吃再多的苦都心甘情愿,可是到头来换来的爹爹似乎也不是真的。

  “呵呵,难道——你就不怕朕出兵伐宋么?到时候,南宋和亲郡主檀氏小女长君和亲途中炸死只身复返,置两地交谊于不顾。这样的罪名,你担的起么?恐怕到时候,你连想要活命都难了吧!”

  他这是在威胁我,这个男人在威胁我!

  “我又不是你口中的檀长君,有什么好害怕的。”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这样的死撑多久,因为刚刚的威胁已经开始凑效了。他说的没错,如果我身份一旦戳穿,后果将不堪设想。“你难道有什么证据么?”

  “证据就是你后背的伤疤,如果不想惹来杀身之祸,可以置身事外摆脱嫌疑的话就证明给我看。”

  证明给他看?证明我就是那个和亲郡主么?

  呵呵——

  “你赢了!”“皇上!”

  “看美人的样子,东西大概都已经收拾妥当,是不是今晚,我们就可以启程了。”

  “皇上!你赢不代表我就可以乖乖的跟你回去。我有个条件!”

  “美人——你大概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吧!你有什么资格同朕谈条件?”

  真的很看不惯他如此骄傲张狂的眼神。

  “对!我是没有什么资格。但是你别忘了,我是和亲的郡主,既然要回到魏地我定然会找机会告知我们宋国皇上我没有死的事情。到时候,如果某一天我突然死在宫中,岂不是同样影响了两地交好?”

  “朕——似乎真的将这个给忽略了!那美人有何条件?”

  “回去,就要给我至高无上的地位!”

  听完我的条件,他盯着我的眼睛,好长的时间不曾离开。最后慢慢吞吞的说出一句:“原来——!你们女人都是一个样的!”

  我不知道他这话说给我听是个什么意思。但是说的很对,女人有些时候,想法就是一样的,让他失望了吧,失望我就很高兴!

  “那皇上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如此简单的条件,朕怎么会不答应呢。”

  是啊,“荣宠”这个东西还不是他在主宰着,这个多给一点,那个少给一点,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既然这样,我还会有什么选择!”

  “好!两天后朕过来接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事情总是不能如我所愿,想要平静却偏偏不能。

  刚走进院子里站定,就感觉身后似乎有人跟来,这个男人也真是的,日子都说定了怎么还是如此的阴魂不散。

  “不是一切都说好了么,你怎么阴魂——”

  可是当我扭过头却愣住了,怎么会是他?

  “许小姐,不、不对,是檀小姐,好像似乎什么都还没有对本王说了吧!”

  “述之,你怎么来了。”述之还从没有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过话,让我浑身上下有种冷冰冰的感觉。檀小姐——,难道刚刚他……

  “没错,刚刚你们的对话,我全听到了。也幸亏我听到了,恐怕——我这辈子就不会知道自己曾经这么惨的被人利用过。”

  “不是述之,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长君郡主。我说为什么我这么明明白白的心思你总是不能够看透,却原来你什么都明白,怪只怪我太傻,我太傻——”

  述之的声音好悲伤,好压抑,那悲伤满满的充斥在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我给的。

  没错,他对我的好我怎么会不明白,但是我却不能够回应,更可耻的还加以利用。尽管是那样的不愿意去伤害他,但到底是自己的自私伤害了他,是我太不好了。

  “述之——”

  “本王只道是长君郡主惨遭横祸不在了,却不知道竟是如此的快活呢!”

  难道他,他不会把所有知道的告诉皇上吧,那爹爹——呵呵,尽管早已经知道所谓的爹爹已是不可能,可是依然会很是揪心。

  “述之,你能不能——”

  “放心好了,我不会像你那么卑鄙将所有的一切都抖落出来让皇兄知道。”

  “谢谢你,述之。”

  我知道,再多的解释都会成为掩饰。此刻的述之对我已经心死。

  “从今天起,小晴就永远的死了,死了——”述之转身离开,我紧跟上脚步追出门外,他在门外几十米处猛然回头转身,我也及时的停住了脚步。他的脸上一片模糊,看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汗水。

  “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去认真的对待一个人。”他说。

  可是,这个人却自始至终都没曾把我放在心上。述之现在想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也对,我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再去面对他,没有了。所以他之后的离开我没有了任何动作。

  这样,反而更好。

  他的心思,我是知道的。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他对我的那股子热心就开始让我糊涂起来,直到今天他的亲口说出。

  可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

  不管是最初的街头巧遇,还是如今的身份清楚明白。我们的相遇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述之,其实——有那么一刻,我是喜欢过你的。”

  我对他有过喜欢吧,不然也不会在他的面前那么的肆无忌惮,那么的毫无顾忌的开心。没错,他给的开心是那么的纯粹,没有丝毫的杂质,只是单纯的想要让我开心而已。

  不管是那个价值不菲的翡翠折扇,还是一瓶廉价的街头小酒,更或者是那个美丽而悲伤的神话爱情故事,都让我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开心和快乐。

  开心是和利用无关的,我敢说——当初,我是不曾想到过——我的伤害来的如此直接。如此的,令我自己都开始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之中。

  第49章 重回帘风阁

  回去的这条路我很熟悉, 因为当年走的就是这一条。但是不同的是,我现在身边坐的不是陪嫁丫鬟, 而是这个“证据确凿”的皇帝夫君。

  他的右肩是怎么了, 为何一直的轻颤?

  “你在抽筋?”

  “对啊!看到你朕就会抽筋。”

  额——, 这是什么歪道理!“皇上——该不会是内急了吧!也是啊,我们都行了这么长的路了, 内急也是情有可原的, 憋着,怕是会憋出内伤。”逃也逃了,抓也被抓了, 如此反倒让我对他少了些惧怕。

  “怎么, 你也憋着?这么长的时间你不也没曾下去过。不如——美人同朕一块去解决?”

  “呵呵……不了不了,臣妾不妨事, 暂且不妨事,皇上自便,皇上自便!”

  “可是朕,想要美人伺候。”

  “什么——!”这个男人是不是脑袋缺根筋,还是故意在——调戏我!“皇上——这是不能自理的表现么?”“天呐!堂堂魏国年轻帝王, 血气方刚,竟然生活不能自理!大小——”

  “停下!”那个抖了好大一会儿的皇上终于按耐不住下轿了。想不到我的话还有加快代谢的功效。

  ……

  ……

  终于, 经过一个漫长的旅程我们到达了那个富丽堂皇的笼子。

  进了宫门不远处站立着一位体态窈窕的女子,我以为会是那个精致美丽的赫连雪慧,可走近了方才发现,原来不是。据我所知, 赫连雪慧可是爱惨了这个男人,当年冒着风雪一路尾随行军,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做到的,可是,即使这次皇上出宫被瞒了下来,她也应该是知道的,可为何竟是这个女子?当真眼生的紧。

  “皇上大人!再不回来,沁儿我可能都将您给忘了!”

  我还未下马车,就听到了如此畅怀的声音。这个女子说话——

  好大胆!

  “这是你的新女人么?”

  刚探出的身子,听了这句话险些让我从马车上栽下来。

  “姑娘错了,我不是他的新女人,而是老女人。”

  “哇——那您的易容术真高明!”

  易、易、易容术?

  “是啊!没办法,皇上好我这七老八十的身子,但就是看不惯我这张七老八十的脸,所以——就易的年轻了些!”“皇上,您说是吧!”

  他这是什么时候养了个如此目无尊长的小妾,而且看似正得宠呢!果然的喜新厌旧,什么口味都不放过。

  “好了,沁儿,这位是君贵妃,你该叫声姐姐才是!”

  “贵妃姐姐,恕妹妹刚刚识人不真,冒犯了姐姐,可不要怪罪才是。”

  “妹妹多虑了。”

  什么时候我一下子从君美人越级成为了君贵妃,职位来的如此突然,还真的有些不适应呢!这是他要给我至高无上荣宠的第一步么?

  我很满意!

  ……

  ……

  “君美人德高舒雅,两年来静守祠堂,为国祈福,得之实乃幸事。即日起特册封为贵妃,入住金华室,赏白银五千两,赏锦帛蚕被两百件,赏西夏盆景数枝,赏北国进贡珠宝玉石一箱,赏贴身侍奴四名,赏宫婢五十人。钦此——!”

  这是两日后的册封仪式,当真是荣耀之至,满眼尽是台下后宫女人的欣羡与嫉妒。但是这种感觉仿佛被凌空而架,我并不喜欢。

  这样的心情也只能够藏着掖着,不能够与任何人道说,而且这种莫名怪异的感觉,很可能将要伴随着我走很长一段路程,甚至可怕到怪异渐渐消失转而习以为常。

  望向台下莺莺燕燕,花红柳绿,各色嫣红,如此美不胜收的花季,我这朵此刻在众人眼中最为娇艳,可是,花是有花期的……

  记得我走的那天,帘风阁已经是一片废墟,所有的东西几乎全部被烧了个一干二净。我以为我的突然怀旧看到的会是一片废墟,结果竟然是——

  呵呵,我以为我又回到了两年前。

  重建起的帘风阁仿佛没有受到那场大火的丝毫影响。竹子依然是那么高,那年的春天似乎也是这个样子。还有窗纸,依然是那个颜色,那个花样。烟翠依然伺候的是我,只不过,如今我们都不再住这里了。

  “烟翠,是不是皇宫的房屋都是规定的样式,不能改变。”我想着,这会不会是宫里的条例,每个院落都有固定的样式,即使被破坏了也必须建成以前的模样。

  “娘娘,不是这样的。每个庭院都有大师设计决定,看上去美观大方就行。没有规定的样式。”

  “是这样。”

  那个男人真的有将你宠上天的本事,这复生的帘风阁,真的让我有被宠到了的感觉呢。

  我现在是后宫最为得宠的贵妃娘娘,没有哪一个娘娘见到我不客气的,即使是那神气活现的严昭仪也会让我三分。可是卑躬的背后必然是强大的不服与嫉妒,严昭仪定然恨惨了我,当初那个她可以立马从“姑娘”变成□□的女人一跃成为了最为得宠的皇贵妃,要她这昭仪的面子往哪里放不是!

  健康城

  “哎,你听说没有,四王爷替瑶瑾儿赎了身,为此还跟刘家闹翻了脸。”

  “你是说四王爷和刘爷?听说刘爷是有后台的,并且还杀人不见血呢。”

  “瑶瑾儿的母亲当时就在刘爷手里,四王爷提了几次赎身都被回拒了。听说这次是四王爷派人前去刘府将人给偷了出来的,皇上都差一点插手追究此事。不过四王爷绝口否认去过刘府。”

  “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不告诉你,好了好了干活去吧,我也只是听说。”

  “听说?”

  “对对,听说。”

  “哎哎,你看那——”

  “......”

  街头刘府对面的饭馆里,两位磕着瓜子,还不停叨叨的女人此时正说的唾沫星子乱窜。刚好两人正好瞧上从刘府领了几个人出来的刘文,只见刘文黑着一张脸,单是向这边瞄了两眼,刚刚一直就没停下的话头就顿时没了音。

  看到刘文领着一行人远去才又开始说道:

  “听说刘爷家里有十几房小老婆呢,放着那么多漂亮的老婆不喜欢偏偏还就赖上了那个青楼一个卖唱的,也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那四王爷不也是,刚娶了王妃没有多久,就将那瑶瑾儿赎了身,也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呢!”

  “哼哼,好了,赶紧招呼客人去吧!”

  “哦,好。”

  “哎——!”

  四王爷府

  “多谢王爷为瑾儿所做的一切,瑾儿——愿以身作为回报,终身侍候在王爷身边。”瑶瑾儿屈身下跪行礼,感激之情溢于眼外。

  “瑾儿姑娘请起,本王一直将你当做自己的妹妹来看待,东郊的僻静之处我已经找人安置了一所别院。瑾儿姑娘是个清心雅致的人,多写几首曲子就是对本王最好的回报了。”四王爷刘述之上前扶起她坐下。

  “妹妹——”瑶瑾儿心里一阵酸涩,本以为虽然落难,但结识刘述之就已不枉此生,心的牵挂终于有了寄托,不成想他竟是单单的将自己看做了妹妹,她哪想要做他的妹妹,她想要他是自己一生为伴的良人。

  执手相挽,永生不离不弃。

  “瑾儿姑娘,你先在此处歇息片刻。想必刘文定然不会罢休,本王前去看看。”说着刘述之起身要走。

  “王爷,请您以后就不要再叫我瑾儿姑娘了,叫瑾儿吧!”瑶瑾儿起身相送,此人未走,她竟是已经开始思念了。她清楚的记得当第一眼看到刘述之的时候,自从那个时候起,她满眼的景象就都是他的样子。当他第一次说要为她赎身的时候,那一晚她就彻夜的失眠。只可惜造化弄人,再怎么想要跟他走也只能是痴想了。特别是前一段时间,他带着一位公子前去听曲子。她第一眼便知道那所谓的公子其实是个女子,看四王爷瞧那女子的眼神有种异样的感觉。当时她就在想,即使自己被救了出去,怕是两个人的心也不会落在一起吧!

  所以当他那天再一次说要为自己赎身的时候,她竟是一点也不想要走。可是接下来自己的旁敲侧击中知道,那姑娘竟是死了。这样的消息未免让人有些悍然。虽然她自己也是不想听到如此噩耗的,但是——四王爷此时应是伤心的吧!所以,接下来听说自己的母亲被救了出来,就果断的答应了。

  本以为,没了那位女子四王爷从此就会将自己放在了心上,没成想自己竟是一个妹妹的角色。

  “瑾儿,你以后就叫我述之吧!”

  “述之——!”她早已经这样子在心里叫了无数遍了。

  第50章 磨人的情/事

  这里的天气果然是比不得南方的温暖, 身在屋内我居然很不适应的冻了手指,这种情况只是在行军之时才会有的, 看来虽只是一年多, 我的身子却是变了呢。

  帘风阁这房屋陈设虽还是旧貌, 可这院子里的花草还有我精心摆置的盆景已不复存在,代替它们的是一大片翠绿的竹叶青和一面假山。微风拂过片片绿叶, 荡漾着沙沙的声响, 仿佛初生的幼鸟一般。我走过刚刚一直沉浸在阳光沐浴下的地方,慢步走向那片竹林。伸手接住飘飞过来的一片有些微黄的竹叶,凑上去嗅了嗅, 有股淡雅青涩的味道。虽没有喝过这竹叶泡的茶水, 但单从这味道想来泡着也不错,不禁用另一只手轻轻拿起含入了口内并抬头望向这明媚的日光, 仿佛嚼着一口的温暖,不忍轻放。

  转过身,那是一面高高的假山,凹凸不平的表面彰显着它途径的岁月。我在想着时光是如何的一位巧匠,竟有如此的妙手。远方是几只欢乐纷飞的小鸟, 不时的还会传来几声空灵的叫声,让心随之飞翔。前面是一条翩飞的丝带, 还有被风吹过翻飞的衣角。

  不知不觉我已与他相视良久了。

  “胆子可真是大了,以前还知道礼节,如今倒是一并省了。看来——朕果然如她们说的那样将你宠的紧呢!”他今日的一身素衣打扮还是第一次见,韵味雅致, 很是斯文。“皇上万福!”我忙欠身请安“皇上今日怎如此清闲,记起了这帘风阁?”

  “嘴也变叼了,‘我’——”他这是在咬文嚼字呢。

  “妾身知错!”我忙改口,虽然以我目前的身份来看,任何人都不敢小觑,可是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不然这高处不胜寒,是很容易让有心之人说东道西的。

  他移步走向这边,宫里人都道我得宠,但自从那天回来我与他还从没单独相处过,所以他这一步一步的走来,有种踏在心上的不适。

  我有些不适应他呼在脸上如此温热的气息,是我穿的太过厚实了么,为什么会有明显的汗意。

  “我——”他的唇瓣好凉,凉凉的贴上了我的,似是有些消暑的功效让人欲罢不能。我的身体已不由我,被禁锢在一具宽大的胸膛之内,不能够呼吸了,是那翩飞竹叶携走了么?

  这夺魂的情/事,原来会如此的磨人,我的唇边生满了一片薄荷清香,扰乱了整宿的时光……

  如今想起几日前的那一幕,内心依然不能够平复。是第一次的缘由吧,我总是这样告诫着自己,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才会这么持久的难以忘怀。可是我却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为何心狂跳不止,因为当初月离曾那么亲密的将我紧搂在怀里,那颗心也只似微风拂过。如此携走呼吸般的波涛汹涌,还是初次吧!

  我想,是不是太过于惧怕他了,还是——

  “姑娘,洗下脸吧。”我从清早起床一直坐在窗边发呆到现在,思索着这后宫生活的百无聊赖。如今的我孤单影只,一个不慎将会跌入谷底,所以我应该有自己的亲信才行。也就是我应该有自己的势力,让一些想要加害我的人有心无力。

  将脸映入木盆之中,里面是一个宫装优雅的女子,没有铁刀战甲,没有冻疮毁容,没有发丝凌乱,没有脏污不堪,如此的高贵端庄,风姿卓越。吃穿一应皆是上乘,不用劳动吃苦受累,事事有人侍候。可惜了——

  可惜了……

  我想散散心,于是随着烟翠来到了一处有花有草有水的地方。这里应是王庭公园之类吧,有幽深的小径,还有开阔的草地。我喜欢生长在草丛中的小花,花儿有大片的草映衬着才叫漂亮。蹲下身摘下几朵捧于胸前轻嗅,有种说不出的香味,这里虽及不上广阔的漠北草原,但生的如此已经很难得了。看着飞舞的蝴蝶,看着丛丛的小花,将手中的也一并抛向空中。好久视野没有这么的开阔过了,不禁赞叹:“飞花似梦,往事如风!”

  烟翠也兴高采烈的轻踩着草地蹦蹦跳跳,不远处一方水池旁边不知是谁种了几株美人蕉,与这片草地很不相宜。只见烟翠小跑向那些花儿,摘下几朵艳丽的夹杂在了小野花之中。但我看来好似依然不若那些个小花漂亮。

  “姐姐要是喜欢,这些花全部送你好了!”

  我扭过身看到竟是几日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他口中的沁儿。听她们都说赫连雪慧被禁了足,不能够出来,别人也见不到。

  他曾经那么那么的喜欢着的雪慧,就这样开始被人一点一点的淡忘。我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但不论什么缘由都是不可原谅的。赫连雪慧一辈子最美好的时光都耗在了他的身上,他这样的对待终究是不对的。同样的道理,后宫里的每一个女子都是可悲的,同我一样。

  “妹妹今日好有兴致,姐姐那里有上好的铁观音,妹妹到我那里小坐一下如何?”

  “姐姐盛情,妹妹哪有不听的道理。就随了姐姐的心意!”

  这位沁儿姑娘是那种心直口快的人,单从第一面的时候就可以了解到。看上去没有什么心思,单纯没有心计,或许这就是讨他欢心的原因吧!

  “妹妹走这边。”

  金华室富丽堂皇,堪比皇上的寝宫。这样的浮华虽不讨我喜欢,但是我却需要这样的华丽来撑起我的步履。

  “烟翠,给沁儿妹妹泡上一壶上好的铁观音。”

  我转脸复又向沁儿说道:“这铁观音不比寻常的那种,我自小对茶水没有过通透的琢磨,也不知道好坏,直道是能够解渴就行。可是前几日烟翠给我泡了这个来喝,竟是连我这个不懂茶的人都感觉很是甘醇好喝,所以定然是极好的东西了。妹妹尝尝看。”

  很快烟翠就将茶水泡好端了上来。

  “姐姐都如此说了,那沁儿要好好的尝尝才是。”说着她端起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我不禁莞尔,原来我们是同道中人。

  茶,需小口慢慢的品。她同我一样大口大口的如口渴饮水般,可想而知,茶艺她也是不懂的。

  “妹妹,好喝么?”

  “嗯!好喝,姐姐哪来的如此好的东西?”

  “这是——”

  “这是烟翠几日前向苏荷园的钟美人那里讨来的。”我瞧了烟翠一眼,示意她不要多嘴。我知道烟翠是想要炫耀来着,但是如若我想要诚心交友,就应该多为她的心思着想。

  “钟美人,就是那个整日不出门半步,只知道作画品茶的的钟美人么?”

  听她这么说,看来钟美人在这后宫之中也并非无人晓知。

  “对,钟妹妹整日以茶为友。”不知品的是茶,还是深深的寂寞。

  “我那里有上好的竹叶青,如果姐姐喜欢,妹妹遣人送过来些给姐姐品尝可好。”沁儿将茶水喝了个透彻,抬头向我说道。

  “妹妹有心,我在这里就先谢谢了。”

  “皇上驾到!”

  当我们两个不动茶道的门外汉正聊茶道聊的津津有味的时候,那个从未踏足我金华室半步的男人今天奇迹般的降临了。

  沁儿起身相迎,刚没走几步竟是一头栽倒在了门栏上。而那个所谓的将我宠上天的男人此刻恰好赶到,然而沁儿此刻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我承认自己并非单纯的想要请吃茶,而是想要知道她在后宫之中都与谁最为交好,但是加害这个心思是从未有过的,况且,这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到底这一切只是个巧合,还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这茶是皇上亲自赏赐的,中间经手的就是那些个太监丫鬟了。

  不对!

  这毒定然是刚刚下的,我们同饮用一壶茶,为何单单她出了事!难道——

  “檀长君!这就是你请朕来看的好戏么?”

  他抱起沁儿快速离去,口中焦急的喊着太医,而我还处于一片茫然之中。如果他稍微的了解我一点,就可以知道,我是从不会遣人去请他前来。如果想那样,怎会等到这个时候。

  我是最不会强迫别人做事的,可惜他不明白。

  第51章 情不知所以

  他的掌风好厉害, 以致我踉跄的退后几步依然没能够稳住身形跌倒在地。

  此刻嘴角撕裂般的疼痛,应该是裂开了。

  我望向那张金灿灿的床榻之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女人, 心想着她最好给我赶快醒来, 不然我可是要惨了。现在只恳求着这个男人能够怜香惜玉那么一点了。

  “你给朕听好了, 朕是答应了要给你无上的荣宠,但是朕说了算。进了皇宫, 一切就都由不得你了。不要以为你的几句话就可以威胁的了朕, 随便一个罪名就可以让你身败名裂。”

  我太天真了!

  我的小小心计,远远比不上他那高深的城府。

  “刘太医!贵嫔怎么样了?”他走到床边问正在为她把脉的刘太医。

  “禀皇上!娘娘这毒是几天之前就中了的,刚刚的毒发, 不过是碰巧。”

  “什么叫几天之前就已经中毒了?”

  “娘娘中的是□□, 需要几天时间才会毒发。”

  即使我没有抬头,也知道那个男人此刻正在盯着我看。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脱离干系而变得很好, 他的那句话一出口,我的心情就跌落到了谷底没有返回的余地。

  被人逗着玩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我起身没有看向任何人,迈步离开这里,他口中的“长君”也一并被我抛在了耳后。我这金华室明明是离皇上寝宫最近的一个地方,可现在, 我恨不得它远在十万八千里。宫门外烟翠在左右眺望,焦急的样子忽然就模糊了我的双眼, 眼泪止不住的一直向下流。

  “娘娘,你的脸!我给你找块冰敷一下。”说着她忙着向庭院里面跑去,我上前抓住她的手然后摆了摆头,示意她不用费心。然后独自走进寝宫, 关上了门。

  如此,眼泪来的更加猛烈了。

  天华殿

  佛狸辗转不安,难以入眠。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入的宫,他就什么时候开始了失眠。自从在宋地她要求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开始,他的心中就装满了失望。尽管失望,他依然是答应了,但是进宫之后就没有再看她一眼。

  可是那天竟然鬼使神差的去了帘风阁,还亲吻了她。事情的发生让自己感觉滑稽而可笑,明明自己是讨厌着她的,可是还是不由自己。

  今天的冲动,源自前几日被莫名放大的失望。

  但是现在尽是成为了满满的愧疚,毒药不是她下的。几日来,她不动声色的坐着自己的贵妃娘娘。

  一切难道真的如南宋的那个四王爷所说的,这个女人心里装着另外的男人么?他知道有一个月离的存在,但是逃离皇宫之后她并没有找他。他以为——

  看来是自己错了。

  他怎么能够容许自己的女人心里装着别的男人呢!

  佛狸起身,独自走向金华室。

  黑黑的没有一丝烛光,这个女人就这么喜欢黑么。突然脑中出现了另一张面孔,赫连雪慧,她是怕黑的,没有烛光的夜晚无论怎么睡也睡不着。不自觉的,佛狸的脸上洋溢起了甜甜的微笑。

  因为他们的孩子已经两个多月大了。

  自打怀孕时起,他就对外宣称赫连雪慧猖狂放肆,禁足西昭阳殿,外人也不得入内。这一切也都是她要求的,目的就是保全自己的孩子,如此用心,作何不去成全呢!

  想起了孩子,佛狸的脑中突然想着,自己和这个黑漆漆屋内的女人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是像自己多一点,还是像她多一点,会不会也是喜欢黑漆漆的睡着觉,会不会也是像她那样的倔脾气,并且胆大无比。

  突然变的好期待!

  那嘴角洋溢起的比之前更为绚烂的笑容怕是自己都不知道。

  轻碰下门,竟然开了。这个女人竟然没有掩门!佛狸推门走至屋内,如此黑暗他还真的不怎么适应。刚迈步进去,忽然后脑勺一阵剧痛然后就——

  第二天清晨

  我说会是哪个毛贼竟然如此大胆的进入贵妃娘娘的寝宫,没想到竟然是他。昏迷了这么久还不清醒,看来我那一棍的威力果然不小。我现在纠结着要不要赶紧找个御医看看,有呼吸,自然是没有死。

  呸呸——

  想什么呢!死了的话,那我岂不也要陪葬了。

  “娘娘,奴婢进来伺候您梳洗。”

  烟翠这丫头总是这么的及时。我慌张的用被子将床上的男人捂了个严实,明知道没有自己的命令烟翠是不会进来的,但心中还是莫名的慌张。

  “烟翠——,我身子有点不舒服,就不梳洗了,想要再睡一会儿。你在外边侍候着吧!”

  “是,娘娘。烟翠给您炖些鸡汤吧,您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想必身子虚弱。”

  “不用了烟翠!”“烟翠!烟翠!”这丫头腿跑这么快,一会功夫竟没了声音。

  咳咳咳——

  谁在咳嗽!我急忙拿起捂着被子的双手,从床脚边弹身而起,盯着那开始蠕动的被子有股想要再来一棍的冲动。明明是盼望着他赶快醒来的,可是等到真的醒了,不免又开始慌乱起来。

  我该怎么说。

  说,皇上,昨天晚上屋里太黑,我将您当做小毛贼了。不行不行!

  说,皇上,昨天您驾到之时恰好一棍子从房顶掉落,不小心伤到了您。不行不行,这也太假了。

  “你怎么在这里?”

  正当我思虑之时,再抬头他就已经做起了身,摸着后脑勺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开始等着别人侍候。

  “不是臣妾怎么在这里,而是皇上怎么会在臣妾这里。”我纠正了他的错误,开始装起了迷糊。

  “哦——!”“想不到你还记仇,那一棍是不是很解恨呢?”

  他记起来了!

  “不是,皇上您误会了,臣妾以为是个不识眼的小毛贼深夜过来偷东西来着。所以才将皇上给误伤了。”

  “毛贼?”“你说朕是来偷东西的!”

  “臣妾以为!”他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还在这里胡乱说辞。

  “你是说,不知者无罪了?”

  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皇上都这样说了,臣妾还能说什么!依了皇上便是。”既然说了这句话就不要怪我抓着不放为自己开脱了。

  他之前那样的无情,我这么说又算得了什么。但是,他的脸色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看。是不是脑袋被我打出了问题?

  “既然都说是贼了,那朕就当一次。只不过是来偷人的——”

  不过是一瞬,还没等我回过神,自己竟是已在他的身下。他的脸离我好近,呼吸离我好近。我心中从昨天就已经开始积存的怒气为何到现在就只剩下了碰碰的心跳。

  “娘娘,您的鸡汤炖好了,奴婢给您端进来吧!”

  还没等我开口,烟翠竟是已经推门进来。

  “娘娘——皇上赎罪!”这么嗅的样子被她看个正着。

  “出去!”

  这个男人做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皇上昨天不是说要我身败名裂么?说一切不过是再逗着我玩么。说白了臣妾不过是您手中任你摆布的一枚棋子,什么时候您没了兴趣就可以随时毁掉。当初傻傻的随你进了宫,是我的错。可是现在皇上在做什么?”“是要给臣妾宠幸么?还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感到愧疚了。其实您不用愧疚,我还要感谢您才是,让我这么早的明白了一切事实的真相。让我趁早死了在这后宫之中寻一片安逸的心思。拜托皇上直接将我打入冷宫就可以了,那样就再也不会有人红着眼睛的盯着我的位置看。看来这后宫之中不是地位高了就能够好过的,而是最为得宠和住进冷宫的最为好过。”“皇上,您——”

  我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可是他一声不吭的盯着我看,让我实在没有了继续的心思。这些个大不敬的话足够让我清静了吧,怎么只要看到他我总会那么的激动和困扰。

  “说完了么?”

  “暂时不知道该说——”

  嗯——

  他在对我做什么!

  他——!

  我的嘴唇快要被咬破了!

  “别动!”

  “你压的我好难受!”

  “啊!”“你这个女人在干什么——!”

  第52章 难料是人心

  “咬朕干什么?”

  “你为什么碰我?”

  “哪里?”

  “啊——!”

  “不要动!”

  “不要碰我!”

  为什么我对他竟是如此的没有招架之力。

  “啊——!”

  “你叫什么?”他在笑。

  “你的手!”“好热——!”

  “我帮你脱衣服。”

  “不要——!”

  “嗯......”

  ......

  ......

  “突然发现你挺可爱的!”这是他坏事做尽后开始说的第一句话。

  “......”从没发现我的可爱之处在什么地方。只知道刚刚止不住的颤抖, 现在全部成为了酸痛,还有浑身上下潮潮的感觉。“啊——!”这个男人刚刚还没够么?

  “我说的是这个很可爱!”

  “你!”他竟是在愚弄我。

  “有没有想过?”

  “想什么?”身体贴着身体的感觉是那么的奇特, 但一想到这个男人曾经和很多个女人如此这般过, 心中不免气愤。

  “就是我们刚刚做的事情。”

  他贴着我的耳朵呼出的热气, 不免让我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那种失去理智的感觉。

  “你才想过!”

  “真的没想过?”

  “没有!”

  “再说一次!”

  “没——唔唔唔......”

  没有想过的代价就是再来一次!

  薄荷清香愈加的浓郁, 此刻愈加的热烈。

  直到两天之后, 我坐在窗前,看着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看着雨打在那片竹叶上, 看着一只喜鹊在竹林中不停的乱飞, 看着窗帘从窗外被风吹到了窗内然后拍打着我的脸颊。如此简单,如此简单的情景, 都让我感觉那雨似乎是下在我身上一般,感觉如同他那次给的安抚,连风吹面、窗帘浮动的感觉都像极了他的抚摸,还有那一直飞不停的喜鹊犹如我至今无法平息的心跳。

  如此难以平复的心境,远远大于那次竹林边的一点轻吻。

  以前, 他来或是不来,我都不曾放在心上。可是现在, 我会想着,他这两天里会干些什么。是在贺赖贵嫔那独酌小坐,担心忧虑;还是在别的宫中对别的女人软言细语,共进午餐。亦或是在刚刚被解禁的赫连雪慧那里温故旧情, 回忆甜蜜。

  以前从未有过的心思仿佛一下子统统到齐了一般,以至于现在心里乱乱的,多出了好多东西无处安放。

  西昭阳殿

  “雪慧,怎么想到要出去散心了呢?”佛狸独自斟满一杯酒,对赫连雪慧想要出宫散心的打算有点疑惑。昨天的解禁还可以理解,因为孩子已经将近三个月大,只要保护得当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是突然要求出宫散心就有点不明所以。

  “在宫里憋闷了几个月,臣妾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想必肚子里的小皇子也同臣妾一般,迷迷糊糊。所以,臣妾想要出去散散心。”

  “原来是这样,既然雪慧这么想,那朕安排人随行你同去。一路上小心便是。”

  “皇上——,难道不一同去么?”“臣妾好长时间没有同皇上一起出去游玩,政事虽然重要,可皇上也要散心不是。况且还可以体察民情。”

  因为之前赫连雪慧从未如此要求过,况且她怀有身孕,如果推脱怕是不好。不过是几天而已,同去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佛狸计较一番之后决定随了她的意愿。

  “雪慧开口请求,朕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五天,五天之后回朝。”

  “多谢皇上!”

  此刻佛狸脑中显现出另一个身影,这两日也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两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的生涩和娇羞。他的妃嫔中,她算不上最为漂亮的,但是她有一种别人没有的清透性。

  大胆!直白!倔强!逞强!不懂礼数!

  佛狸浅笑。这些个在别人眼中很是放肆的行为,他看来竟很是舒心。因为那个女人,没有将自己当做一个皇帝,似乎自己和一个普通男子无疑。也就是说,她看不上这个皇帝的身份呢!

  “既然是散心,多几个人也无妨。”

  “是——”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

  昨天傍晚皇上身边侍候的宗公公前来禀报说是皇上要带我出去游玩,还不让多做声张,说是只带一两个贴身丫鬟即可,于是昨天晚上我就唠叨着烟翠仔细的收拾了东西,到今天早早的起床,我唯一在发愁的事情就是到底穿什么比较好。

  我对这次的郊游是期待和欣喜的,所以要精心的打扮一番。以前从不喜欢的头饰头花,今天一并拿了出来试戴。还有床榻之上排成排的服饰,果然是让我挑花了眼。

  “烟翠,你说是这件水红色的比较适合我,还是这件翠绿色的看上去好看一点。”选到最后终于决定了哪种款式,但是这颜色我却是拿不定了注意。

  “娘娘如果想要看上去温柔娴静一点的话,就穿水红的就好了;如果想要看上去活泼可爱些的话翠绿的就好一些。”

  男人应该都是喜欢温柔娴静的女人才是,这样想着于是心中便有了选择。

  等到我全部收拾妥当走到西边旁门的时候,那里站着的一行人让我知道他们已经等了有些个时辰了。

  让我不明白的是为何会有两辆马车在那里,难不成他与我要分开坐不成。

  等到我走近了,刚想着到底坐哪辆的时候,前面那辆的帘子被人掀开露出了一张我很是熟悉的脸对我浅笑,看到他我的脸不免有些个发烫,不敢细看就想着要低过头走过去上车。可是我刚要意欲前往,那车子里竟探出了另外一个身影。

  “原来是君妹妹,皇上竟然还给我卖起了关子让我猜来着。妹妹今天可真漂亮。”

  她就是赫连雪慧。

  顿时,我的心似乎有种凉凉的感觉,酸涩不是滋味。我向她浅笑,对皇上行了礼移步向后面那辆马车走去。

  马车的空间很大,所以我让烟翠一并做到里边去同我作伴。我不知道游玩的地点在什么地方,毕竟这也不是我所能够决定的。

  “皇上,你看那边的水看上去好清澈,我们下去走走吧!”

  “雪慧小心点!”

  听声音应该是赫连雪慧要下车,他则小心谨慎的一幅情景。我的马车也很是及时的停了下来。此刻我在思索着到底要不要一起下车去看那所谓的很清澈的水。

  “君儿,快下来看这只喜鹊是不是很像你那竹林里养的那只?”

  君儿?

  我忙掀开帘子被烟翠扶着下了车,但是并不是看那喜鹊,而是盯着他看了好大一会,直到被烟翠轻唤回了神,我才寻向四周的林子看那喜鹊的去处,可惜什么也没看到,怕是早已经飞远了。再看向他,他的眼睛依旧放在林子里,仿佛喜鹊还在一般。单单一声“君儿”,竟让我此刻心情变的没那么糟糕了。

  此刻我才看到,旁边站着的赫连雪慧体态有些不正常。肚子周围看上去尤为丰韵的感觉,难道——

  我将头扭向别处,原来几个月的禁足不过是为了保胎的缘故。那这次的郊游怕我也是托了赫连雪慧的福了。

  “皇上,我们到河边走走吧。宫里的水没有这里的来的顺畅。看上去很让人舒心。”

  “小心点!”

  于是赫连雪慧被身边的两个丫鬟小心翼翼的扶持着向前走去,每走一步还不忘了喊着走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皇上走快点。

  我跟上他们的脚步,没有半点心思的闲情雅致。单单盯着那走在我身前的宽广脊背,仿佛那就是眼前所有的风景。

  “君儿其实比较适合绿色的衣服,不过这件也好看,穿什么我都喜欢。”正当我走的很是认真的时候,前面的男人突然扭过身凑在我的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禁让我的耳根一阵子的发烫。

  “皇上对君妹妹说了些什么,害妹妹这般。若是欺负了妹妹,臣妾可不依了!”赫连雪慧在前面站定了身,看着我们说道。

  “雪慧这嘴巴也开始长刺了,呵呵......”他笑着走向前边,同赫连雪慧并肩而行。

  我低头审视身上的水红,温柔娴淑的颜色真的不如活泼可爱的颜色来的漂亮么?我怎么感觉这件挺好的。

  “妹妹快来这边,这里边有好多的鱼,快来快来——!”

  他们在河边已经站定,我快步过去。对于赫连雪慧的亲昵多少有些个不适应,仿佛来的那么的牵强。她笑的愈是灿烂,我愈是心中不是滋味,心中的计量便开始一点一点的增多。

  我小跑过去,眼看就要看到他们口中的鱼了,可没想到脚下地面生出的水使我滑腻不敢前行。

  “妹妹小心!”

  “啊——!”

  赫连雪慧的声音还没有落地,我就已经摔了下去。

  “啊——!”

  噗——

  “雪慧——!”

  “皇上救我——!”

  我的脚,她——

  第53章 雪慧的阴谋

  我的脚竟是恰恰滑到了她的脚边, 赫连雪慧一个站立不稳跌落在河中。

  她是有身孕的!

  我顿时愣在了那里,看他们焦急的将她拉上了岸, 穿上了厚厚的衣物, 然后我才回过了神, 才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到处沾满了泥巴。这水红色的衣服, 果然是不适合我的。

  “妹妹没事吧!”

  我没有做多问候, 她竟是先问起了我。清清楚楚,刚刚是我的脚将她不小心踢进河里的,她反倒是关心起了我。

  “姐姐没事就好, 我不妨事。”我抬头望向那个一直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的男人, 他的神情好复杂,让人猜不透。

  “扶娘娘做回车中, 陈太医为娘娘诊脉!”

  “臣遵命!”

  他定然是在担心自己的孩子,我不想这样的,此刻真想让他看着我然后解释个明白。

  “来人,再拿一件大氅为贵妃披上。”

  “谢皇上!”

  晚上,我们在附近的一家酒庄住下。赫连雪慧被诊断出没有什么大碍, 顶多也是会有受风寒的可能,所以陈太医当晚便熬了好多的姜汤, 我也随着喝了一碗。

  可能是孩子没有事的缘故,所以“野人”看上去如刚开始出发时那般的好心情,还命身边侍候的下人努力想出好的段子献丑的唱两句。

  开始了玩乐,皇帝的威严就减少了几分。我也从他那可爱逗笑的表情上看到了很少会出现的孩子气。

  “君儿在......?”

  “什么?”我刚回过神就看到佛狸紧紧盯着我看, 而我对他所说的内容全然不知。很多的时候,我在心里是叫着他的名讳的。“皇上说的什么?臣妾没听仔细。”

  “看来君儿有些累了。”

  “臣妾还好。”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都回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吧!听说旁边有一座索辛山,明日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皇上发号施令要休息,会有谁反抗,自然是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我的位置在东边上房与梯道错了一个位置的那间,赫连雪慧就在我的对面。至于佛狸估摸着就是休息在对面了。

  “娘娘,天色不早了,奴婢伺候您休息吧。”

  这北方本是那不多雨的地方,可是这几天竟是阴晴不定,时不时的会下些小雨。这不,我刚打开窗户想要吹吹凉风,这雨忽然就来了。

  “烟翠,你说这雨是北方的猛烈好,还是南方的温弱好呢?”这样问似乎有些个不恰当,烟翠自小生长平城皇宫,自然不知道这南方是怎样的一副情形,于是自己道:“我糊涂了,你可能不知,这北方的雨要么不下,要么下了就会异常的猛烈;南方的雨不同,似乎每时每刻都有可能来一片云躲在你的头顶,怕你看见似的开始偷偷哭泣。可我发现这几天倒是有些相似南边的气候了,你看现在时不时的就会下些雨,可见这以往的看似给老天预定好的规则未必每时每刻都会准确,有时也会有像现在这样混淆偏差的。”

  烟翠这丫头是不是听我这无厘头的絮叨开始睡着了,不是说要伺候我休息的么。

  雨似乎有点愈下愈大的趋势,我伸手要去关窗,没成想我身后一只更为强健修长的胳臂将我伸出去的手臂一并拦在了怀中。

  他不是应该在对面的么?

  我刚刚是看到对面的灯火变得微弱的时候以为他们已经休息,而自己无丝毫的睡意感觉无聊才一直想些事情打发着时间的。

  “皇上是睡不着么?应该陪着姐姐才是,臣妾这边不妨事。”

  “她很能睡的,怕是已经睡的死死的了,不像我们还这么的有精神。”

  他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我知道他接下来想要干什么,此刻从脚底窜上一股子热气将我整个身子包围。然后我身体一轻被他抱了起来,我忙挣扎着下去说:“臣妾还未梳洗,皇、皇上先自己休息吧!”“烟——”

  我正要喊人,他的一只大手将我嘴捂了个严实。他下巴抵在我的头发上,呼出的热气抑制着我的呼吸。

  “又不是第一次了,君儿怎么还这么害羞。”接着就是他低沉的笑声,然后他轻含我的耳朵的灼烫让我残剩的意识也消融殆尽。

  “君儿瘦了,晚上看你吃的不多,以后要多吃点。”

  “嗯......”

  窗户还开着,偶尔会有几滴雨水被吹进来,滴在我此刻灼热的身体之上。之后佛狸拥着我移到了床上,在我仅存的意识里就只知道了那晚的窗户没有关,有些寒冷的风不停的刮进屋内,而我却仍是感觉温热难耐......

  雨并没有一直下,而是第二天一早就停了。山里的空气尤为的清新,记得小时候总是和师兄弟们大早上一起去山林里抓野鸡之类的东西,他们有的会下山去,当时我还小,不知道山下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也就一直没生出那种心思。

  一晃都快八年了,真的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那种无忧无虑的感觉,消失的太快,想要去抓竟是连尾巴都没得有。

  “述之,我们快来爬山,从山上看下面的风景肯定很好看。”

  “我说丫头,你今天发的什么疯,怎么尽是找这种玩法。”

  “没发疯呀,我早就想着看看这边的山水了,今天天气如此的好,为何不好好的利用一下呢!”

  “好好,本王爷舍命陪君子。”

  想起了述之,那段日子我是快乐的。我的快乐建立在对述之的欺骗之上,以至于现在我的面前有着比当时胜过十倍的好看,十倍的雅致的景色,但我的快乐都不及当时的十分之一。我总以为自己的欺骗不会有被发现的一天,被记下的也只会是快乐而已。可是——

  不是故意的伤痛比起有意来的如此确切。

  “扶好修仪娘娘,出了差错你们一百个脑袋也担待不起,”

  后面说话的是随行而来皇上身边最为得宠的公公,对赫连雪慧照看的尤为仔细,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起我来稍微亲近了些。也可能是我在这宫里待的时间不够长的缘故,所以没有她来的讨人喜。

  由于赫连雪慧怀有身孕,所以行走上有些慢,与我拉开了些距离。佛狸最为靠前,脚步尤为的利落,仿佛要同我们比赛一样。他身后一行侍候的奴才一个个看似累的不行的样子,但还是舍了命的要追上去,当然他身边的两位看似有些能耐的护卫看起来就轻松了许多。

  只见佛狸站在前面的山头,一副君临天下的样子朝着我们喊道:“你们有谁能够跑在朕的前面,有赏——!”

  于是我身边的公公,女官几个开始费力的向前走。看似势必用尽了全力的去赶上前面,可是谁都不会用尽了全力。在君的面前,都要学会敛尽锋芒不是。

  “皇上——,您是故意在欺负臣妾了。”

  赫连雪慧在最为后处喊出这么一句听起来甚是委屈的腔调。记得爬山之前,佛狸吩咐赫连雪慧说是只需在山脚下周围看看即可,可是赫连雪慧并没有那么听话,随便撒了娇,佛狸便奈何不了了,所以只好吩咐了四个壮汉抬了一架类似玉辇的东西。跟随在队伍后面。我和烟翠就是自由人了,或前或后随意的走着。

  这山路始终是我走的多些,所以爬山对我来说一点都不吃力。

  “雪慧不作数,雪慧无论快慢都没有赏赐。”

  “皇上您好坏——!”

  “哈哈哈......”

  两人的打情骂俏时有发生,而刚刚也不过是一个简短的桥段而已。在众人面前这般,我是做不到的。

  “君儿,你也不同,如果赶不上朕,可是会有惩罚的。”

  “......”

  我没有做声,单单向他笑了笑。类似“皇上您好坏”的话我说不出口。仿佛我比起一般的女子少了几分温婉。

  但是过了一会儿我又想到如果不做声这样太没有礼数,于是说:“皇上慢一点,臣妾或许就能赶得上了。”

  “君儿的实力别人不知,朕可是知道的很是清楚,所以朕才说如若赶不上朕就会受罚。”说完他转头继续爬他的山。而我对于他的“很是清楚”没有了任何可以狡辩的余地。

  他说的没错,当年我征战多场,曾两次从他的马蹄之下夺命而出,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够做到的。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我的身上大伤小伤数十处,尤其是雪天长跪于他军帐之前的那一晚,两膝盖遇着连阴雨天气就会隐痛的疾患就此落下,外加上身体其它地方旧疾的叨扰,我这身子已大不如以前了。

  就像这潮潮的刚下过雨的天气,腿部的刺痛就来的很是及时。想必这次势必逃不过他口中的惩罚了,只希望那不过是一句玩笑才是。可是又想到君无戏言,看来我定然逃不过的。

  第54章 咫尺的灾难

  惩罚竟是——!

  “君儿, 看到半山腰的那片花没有,既然输了就上去采一束回来作为惩罚。”

  想不到他的惩罚这么简单, 采束花而已, 对于我来说再容易不过了。“皇上只管在此处休息, 臣妾一会就回。”

  我独自前往,没有要任何随从, 烟翠硬是跟着上来也被我挡了回去。我回过头望向他们, 赫连雪慧的笑容尤为炫目,再看向佛狸,他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同身边的赫连雪慧私语一番。我没有理会, 转过身继续走我的路。

  半山腰的地方离我们刚刚停歇的地方并不算远, 只不过佛狸说的那片花的位置有些偏向山后。我沿着山中小道一路向前,很快就看清楚了那片花的模样, 竟全部是罂粟。怪不得远远的就看上去尤为娇艳,山后边的更好看了,既然来到此处为何只摘一束,要多摘几束才是。

  摘了一束,我举起来向站在那里的人开始炫耀。烟翠竟是蹦着跳着的向我摆手, 这小丫头也太夸张了。我感觉有一丝的异样,因为我看到佛狸手里拿着一把弓箭正对着我的方向射过来, 他要干什么?

  我愣在了那里,盯着那飞速过来的利箭顿时失了神。只听我的身后一声惨叫,回过身看到一位陌生的兵士已经被飞来的箭刺穿了心口。

  如何下得山我不知道,如何到的客栈我也不知道, 整个人似乎都没从刚刚的惊魂中反应过来。唯一知道的就是手中始终没有丢下的那束罂粟花,沾过血的更为妖艳。

  “君儿,好些了没有。是不是朕刚刚把你给吓着了,那是不得已才出的主意,不然你小命就没了。”佛狸作势要将我手中的花扔出去,我一把夺过然后复又递给他说:“这是惩罚,现在给你,我想休息会儿。”

  转身和衣躺了下去,抬眼看到不远处赫连雪慧正立在门口处。我依然合上了眼没有做多理会,她眼睛看似红红的样子也一并被我抛到了脑后。

  即使受到了如此的惊吓,我的这一觉倒是睡得无比舒坦。一直到回宫的路上我还是一副恹恹欲睡不肯醒的样子。

  两个月后

  如今已是七月,帘风阁种满了桃树。前一阵日子,桃花开了谢、谢了又开,到如今已是落地为泥的趋势。前一段时间还是满地的花瓣飘的很是好看,我没有让这里的婢女打扫,想要看看它们自己灰飞烟灭的模样。经过风吹,这模样到底还是没有看到。

  满园的桃色已被绿色代替,没有了一丝粉红的意思。长的快的一些个毛茸茸的小桃就已经有了很好的成就。

  我与佛狸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面了,那日回宫后他就准备了御驾亲征。所以这思念的滋味我也是尝了个透彻,曾经可以让我恼怒的咬牙切齿的男人,现在竟然住在了心里赶也赶不出去。对于月离的感情,到底当初是爱了还是没爱,是深还是浅,连我自己都已经开始糊涂。

  太阳光照的有些热烈,我顺势找了一棵比较茂盛的桃树坐下了。没有让烟翠随身跟着,有时候想事情还是自己一个人比较好。

  抬起头,一抹粉红就那么意外的闯进了我的眼睛。想不到这个时间还能看到桃花,而且看起来还如此鲜嫩,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两朵粉红色的小花隔叶而开,看起来有种别样的精致。

  “不要动!”

  我正要作势将它们一并摘下来夹紧书册做以纪念,手还未碰触便被那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的缩了回去!

  “皇上!”转过身恰是那张我思念多时的脸,或许是情不自禁,我再也没有理会那隔叶桃花,而是飞奔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君儿这次——好热情!”

  不管他说什么,我都抱的死死的不放开。

  “君儿终于不知道害羞是什么东西了!不过,朕还是喜欢。”说着他掰过我的脸复又看向那桃花道:“朕出一个对子,以此两朵桃花为上对。君儿对下对如何?”

  “皇上请说。”

  “七月桃花,隔叶相望,不掉落,自然是,蓦然忘情交融时的涩涩相守。”

  虽然读了不少的诗词,但是这即兴而作还真是——

  思索再三,最终没能做出答复。佛狸说没有时间限制,如此我也没多做思考。想着何时想到了告诉他便是。

  七月桃花,隔叶相望,不掉落,自然是,蓦然忘情交融时的涩涩相守。这样的句子竟然出自他口,真真的有些想不到。我还以为他就只会舞刀弄枪,指挥作战呢!

  “何时回的宫,臣妾怎么没有听到消息?”

  “当然是想要看看你的反应!”“果然没让朕失望。”

  此番话让我无言以对,但心中是难免的欣喜。

  “走,陪朕喝两杯,朕已命人在天华殿布下了酒席。”说完后没有征求我的意见,佛狸径自向前走去,饶是连我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刚出了帘风阁,外面候着的一堆奴才骇着了我。这帘风阁外面何时站了如此多的人我竟没有丝毫察觉,他们这一个个是站在这里故意吓我的么!

  但是归结起来罪魁祸首还是我身边的这个男人,我有些个不乐意的大步向前走去。或许在这宫中能够偶尔如此放肆大胆的也只有我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了。刚走没多远就看到前面站了一位妙人,看起来很是眼熟的感觉,她是——沁儿!的确是有段时间没有碰到她了,看样子身子应该是恢复的不错,虽然比起以前清瘦了许多,但是精神头还是不错的。

  “妹妹身子可好了?”

  “劳姐姐挂心,已经好多了。”说完走向我身后的那位行礼道:“皇上吉祥!听闻皇上完胜回宫,臣妾安奈不住心思想要——”

  “沁儿应该多休息,朕本来就打算今晚去你那里看看的。”佛狸大跨步向前执起了她的手道。这样看来本就很是正常的,皇上对自己的女人应该是这样的不是么?那我心里的那股酸酸的感觉,算不算的上是正常的呢?

  怪只怪我爱上的是一个帝王。

  于是,本是两个人的酒席,现在变成了三个人。

  “沁儿,向你下药的人朕派的人如今还没有查出些什么,不过,一旦查出来定不轻饶。”

  “有皇上这句话,沁儿就什么也不想了。”“沁儿敬皇上一杯,祝皇上完胜归朝。”说完她一饮而尽,看样子也是个擅酒的人。

  他们两人有说有笑,我此刻想不到任何可以来应景的话,于是也就什么也不说只管一杯一杯的喝着自己的酒。

  “君儿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没有,可能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只是有些疲乏,想必调理一下就好,不会有什么大碍。”我说的也却是实话,最近很容易累,时不时的就会想要躺下睡觉。或许是真的该调理调理了。

  “回去让烟翠去太医院那里取一些补身子的药,朕还是喜欢有精神的君儿,呵呵……”

  “多谢皇上挂心!”

  最近也没曾看到赫连雪慧,想来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也快有六个月大了,那肚子挺的也应该够大吧。快要做母亲的女人定是最美丽的,想想自己当初还是个在山头乱跑的野孩子,现在竟也想着如果有个孩子也算是个不错的事吧!想着便偷偷看向身边的这个男人,如果是个男孩子还是像他多一点比较好,如果是个女孩,虽然我称不上蕙心兰质但是定然是不能够像他的,不然将来的夫君可是有的受了。

  “朕是胖了,还是瘦了?”

  “嗯?”

  “嗯什么,看朕看的这么认真还真少见,是不是——”说着他竟是将下半句话贴着我的耳朵小声说了出来,害的我差一点将手中酒杯里的酒水给撒了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多出了如此之多的不正经心思,我的脸皮再怎么厚也都快要被磨破了。

  “蠕蠕真是不识时务,都只剩下残兵剩将了竟然还不罢休。等过几日朕将他们一网打尽,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蠕蠕?

  那不就是柔然么,漠北大草原盘踞的不知屈服的一头狼,一直被他戏谑的称为蠕蠕。打仗的日子不好过,月离他们还好么?

  “皇上将他们的头领抓过来为我们效命,柔然可汗定然会愤怒的要死。”

  “沁儿说的很有道理,朕赏你将这杯酒喝完。”

  “多谢皇上!”

  他们喝的甚欢,我的心中却甚不是滋味……

  第55章 月圆人似锦

  深宫后院, 从来都不适合我。这件事情我应早有觉悟,只可惜觉悟来的太晚, 直到两个月之后有人送来的那碗排骨汤, 将我都还不知道自己已有的小生命, 扼杀在了腹中!

  或许是在太医的一次诊脉之中,也或许是我最近嗜睡, 贪吃, 被身边有心之人给看了去。总之,当我身下满身是血的时候,我连将死之心都已生出。恨自己的太过单纯, 恨自己的无用, 恨自己没能保住自己的骨血。

  弗狸过来的时候,满脸的震惊, 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吩咐了御医好好的为我诊治,转身就离开了。

  月月复岁岁,他再也没有出现过。或许他以为当年是我自己给自己下了一碗汤药,毒死了自己的孩子。他以为,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他应该是这么想的。他从来没想过我作为一个母亲失去了孩子会有多么的难过,从来没想过此刻我在这宫围之内的处境!

  岁月抹去了当初的激情, 一切的发生不过是行云流水般。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苟延残喘,老死宫中,直到一天的皇宫祭祀大典。

  我很久没有没有走出宫门了,因为今天格外的热闹, 就出去走了几步。一台一台华贵的轿子从眼前巷子里被众人抬着走过,华贵而富丽堂皇。不知是皇帝又纳的第几位妃嫔,我淡然轻笑,没有苦涩,没有感情,只是突然就担心起了她的下场。是永驻枝头,还是有一天会和她一样被冷落至此。

  我继续向前走,今天宫里的人特别的噪杂繁多,我穿的简单朴素,像仆人一样,哪里会有人关注,竟是来去自如。尽管宫门守卫再怎么森严,可总有出差错的时候,就像今天,我一句帮贺赖娘娘采办物品,竟是偷偷的出了宫,简直顺利的可笑至极!

  我那诺大个宫殿早就没有一个仆人,我走的甚是干脆利落,根本不用像上次那样的大费周章。

  出了城门,我用银钱置买了一匹马,骑上去回望城门,和我初见它时的样子没有任何区别。

  当年送亲的队伍被无辜攻击,我流离失所,我被爆身亡,我远走他乡,来来回回,虽然终回到了本该来的这个地方,可是或许命运早有预知,这场姻缘,本就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我走了,寻找属于自己归宿。

  或许会累,会苦,会不知所向,但是有时候,我也会不甘命运所指的方向。

  马鞭挥向马儿的屁股,一路狂奔而去……

  平城远远的城楼之上,矗立着一道直直的身影,眼睛远远的望着离去的背影,神情专注,满眼沧桑……

  他弗狸的宫殿从来都是守卫森严,除非他有意而为!

  孩子是她自己不要的也好,是她人加害也好,这深宫后院,高楼宫阁,真的不适合她,只有走出去,策马奔腾,她才能风采肆意……

  两年后我走到了漠北大草原一偏僻的山村里,这里坐落着几座简单的房舍,住着几位农家。

  早晨的风吹的我脸有些生疼,赶了一夜的路,不免想要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息一下。

  咚咚咚——

  敲响了一家的门窗。“有人吗?”

  “来了?谁呀?”

  来人将门打开,他从屋内走出,抬起头的一瞬间,那双熟悉的眼睛和脸庞再次闯进了我的眼帘。

  他不再是当年打仗的大将军模样,不再是每日眉头总是锁有思绪的男人,简单农家男人的打扮,似乎更加的适合他!

  “月离!又见面了!”

  月离的眼睛从抬头的一瞬间就一直盯着我不放,略经风霜的面容显得更加坚毅。

  “外边很冷,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说道,接着就是身子落入了一个大大的怀抱,暖意瞬间一款全身,整个身体竟都是皮软疲软的。

  “这样是不是会更加的暖和?”月离将外衣的大氅一并拉开,将我紧紧的揉了进去,像是一台小火炉。他鼻间呼出的热气,尽数喷在了我的脸上,脖子里,耳鬓厮磨间,我踮起脚尖,抬起头,贴上了那片有些冰冰冷冷的唇瓣……

  我不是远嫁他国和亲的君主,他也不再是风华万千的大将军。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没有战争,没有杀戮,居所附近是和善的邻里村民,远处是在草原驰骋的斑墨儿,跑的无比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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