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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子ABO》作者:水无月
文案:
这是一个代哥生子的小故事。
林艾第一眼就觉得白鸥和傅司礼真是一对璧人啊…
郎才郎貌,夫唱夫随。
然而有一天,他的亲哥哥亲自上门央求他替自己生个孩子的时候。
林艾才明白,原来嫁入豪门只是表面风光而已,背地一把辛酸泪有谁知?
于是乎,他毅然决然为兄踏上了漫长而痛苦的求子之路。
本文设定:先天性分化。越强大的Alpha易感期越脆弱。
林艾x傅司礼
狗血预警。黑月光预警。
第1章 好大一张床
那张床很大,看起来蓬松又软。
林艾躺上去后却发觉是那样的冷,光滑的深蓝色丝绸面床单冰凉凉的铺陈在他身下,冷到了骨子里。
他忍不住全身轻颤起来,小苍兰味的信息素也像主人一样颤巍巍的飘起几缕,不算浓烈,但始终在鼻尖萦绕不散。
林艾是标准的Omega的身形,皮肤雪白通透,四肢纤长,腰身又细又软。盖着条薄毯躺在床上的样子像条刚化成人型的美人鱼,曲线流畅优美。
他有一张漂亮的脸蛋,眼尾微微上翘着,乌黑澄亮的眼珠子里像是揉进去了点点星光。偏又嘴唇丰盈红润,透着股不合时宜的性感,平添了几分艳 | 色。
但他本人却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古板无趣,再说难听点,是个“某方面极其冷淡”的人。
前年他Alpha父亲金融风暴破产后走投无路自杀了,留了一堆巨额债务给他和已是植物人多年的Omega爸爸。
他不得不终止学业从国外回来,挑起了还债和照顾植物人爸爸的重担。
林艾学的是文学系,回来后找了家广告公司做了文编,偶尔写写文案,私下里靠投稿赚点积蓄支撑。
这周他被催稿催的厉害,觉睡得不太好,脑子浆糊一样转不开,现在躺在这张床上只想闭眼睡过去。
正在这样浑浑噩噩的胡思乱想时,门锁咔哒一声响了。
林艾的心沉了下去。
那个人和上次一样进门后就关了灯,窗帘是厚厚的遮光材质,严实紧密的挡着窗户,透不出来一丝光亮。
脚步踩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几不可闻,林艾只能凭着那股黑雪松味的高级Alpha信息素来辨别他的位置。
越走越近。
黑雪松味也越来越浓烈。
直到完全包裹着他。
林艾生理性的全身发软,胸口微微起伏着,忍不住喉咙一紧发出了几声闷哼。
床头的夜灯被打开,昏黄的光线映照着床上赤 | 裸着的人,一时间暧昧暗涌。
虽然直到这是因为信息素产生的生理反应,但林艾还是羞耻的咬了咬唇。
耳边是抽屉打开的声音,不一会又关上,他看着那人面无表情的戴上了黑色的眼罩,鼻子修长挺直,薄唇微抿,露出的脸部轮廓深邃而鲜明。
他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带着氤氲水汽,穿着一身米色长浴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肌肉紧实的胸膛。
林艾见过很几次傅司礼日常的样子,总是一丝不苟的系着领带、穿着裁剪合宜的西装,肩宽腿长的身材丝毫不输时尚杂志上的男模。
却唯独很少见他这副休闲随意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像个懒散风流的富家子。
哪怕是上次的床事,他也仅是解开皮带,拉下西服裤的拉链而已,完事后又端着正人君子派头转身走人,话都不多说一句。
头顶被一片阴影笼住,床垫稍稍一沉,还未等林艾反应过来,傅司礼就已经躺上来了。
他带着眼罩看不见事物,动作就变得有些迟缓,像是怕压到林艾似的从他身上轻轻掠过去。
两个人平躺在一张床上各怀心思,谁也没说话,气氛变得有些僵持,只有两股信息素在不停的融合纠缠着。
过了会,林艾主动撑起手腕,支起上半身偏过头去看他,那人还是不动声色的样子,黑雪松味的信息素也没有波动。
默了一默后,林艾主动伸手去解他的浴袍,微凉的指尖顺着他壁垒分明的胸膛往紧实的小腹滑去。
傅司礼瞬间绷紧了身子,一把抓住他不断下滑的手,“太凉。”他微微蹙眉说道。
“抱歉……”林艾抽回了手,有些尴尬的道歉。
他在这里等的时间久了,不仅是手,身上也没什么热乎气,这确实挺让人扫兴的。
林艾觉得眼前的情形很棘手,他上次才初尝床事,并不善于调情,手段青涩也的很,不知道该怎么引起傅司礼的**。
他们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未接过吻,似乎这种关系也没有那个唇舌纠缠的必要。林艾
本想像之前那样用手摸硬他,但今天他又嫌他手太凉。
一时间僵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神游之际,傅司礼的手从薄毯内探了进去,他的掌心火热,微微粗糙,摩挲着林艾的腰身,虽刻意放轻了动作,但仍然让他觉得又痒 | 又 | 麻。
小苍兰的信息素逐渐浓了起来,林艾觉得他的手抚慰过得地方都点了把火,虽是星火但可燎原。
他难耐的轻哼几声,在他的掌下化成软绵绵的一团。
林艾觉得黑雪松的味道也一瞬间浓烈起来,裹挟着他的小苍兰,纠缠交融,来势汹汹。
“上来。”傅司礼言简意赅的说。
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清润,没有丝毫情 | 欲 | 的色彩,林艾恍惚以为他像在交代秘书等会开会一样的自然随意。
即使知道他戴着眼罩看不见,林艾还是有些害羞的跨坐在他的腰上,感受下 | 身 | 被一个坚硬火热的事物抵着,不敢动弹。
傅司礼的两手还掐在他的腰上,他想让他把丰盈挺翘的臀抬起来,林艾却不肯依,深怕像上次一样,那人毫不留情的就捅了进去。
“我自己来。”林艾说。
傅司礼这才将手放下,垂在身体两侧,不去触碰他。
林艾微微俯身,臀部抬起,伸手去扶住抵在他腿 | 间的欲 | 望,深吸口气缓缓的往下坐。
“疼…疼…疼死了……”他倒抽着冷气,忍不住小声嘟囔起来。
他一贯耐不住疼,体内又干涩,堪堪入了一点进去,就已经疼得眉头紧蹙。
傅司礼的脸上辨不出来什么情绪,林艾只觉得他身上的温度很高,快要把他也烫熟了。
黑雪松的味道还在继续扩散,侵略意味十足,勾引着他的小苍兰一同肆意释放着,林艾觉得那里稍微湿润了些,便赶紧沉下腰,又吞了点进去。
只是高兴不到两秒,那人就突然发狠似的往上一顶,两只手重新掐在了他的腰上往下深深一按。
被贯穿的感觉太强烈,痛感让他浑身一颤,脚趾都蜷缩起来,大叫出声。“啊!疼疼疼!……”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绵软又黏腻,不像是在抱怨更像是情人间的渴求。
傅司礼无声的开始动作,薄而优美的唇线紧紧抿起,他的手因为用力禁锢着林艾的腰身,臂膀上的肌肉虬结格外明显。
太疼了。像把斧头在身体里凿着。
第2章 折翅的白鸥
林艾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那人每次深深的顶 | 弄虽然都能撞击到他的生殖 | 腔,但因为太疼了,迟迟没有办法打开和接纳。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司礼还是没有结束,林艾已经支撑不住的趴伏在了他的身上,脑袋顶在他的颈侧,随着他的动作,额发一下一下揉着床单。
快点有个孩子就好了。
能够解脱就好了。
他被那人翻过来压在床单上的时候,还在这样迷迷糊糊的想着。
声音越来越小,像小猫叫似的可怜,哑着嗓子颤巍巍的。
湿漉漉的眼睫低垂,脸颊上泪痕斑驳,唯有嘴唇红润如昔微微阖动着,但却更显得一张小脸惨兮兮的。
傅司礼始终没有摘下眼罩,他在一片黑暗中身体感触更加敏锐,身 | 下传来那种紧致逼仄让他克制不住力道,只想更加深入,*** | 弄。
林艾昏过去前隐隐听到那人低声叫了一个人的名字,“小鸥……”
果然。他在心里想,傅司礼肯定是要叫白鸥的名字。
……
楼下花园里。
一个身影清瘦的Omega正在俯身给几盆兰草浇水,他穿着中式盘扣的棉麻衬衫,袖口有几处深蓝刺绣,**穿一条宽松的烟灰色灯笼裤,纤细白皙的脚踝露了出来。
他长得称不上惊艳却十分耐看,白净清秀的脸蛋,弯月似的眼睛,睫毛又长又翘,琼鼻薄唇。
本是很寡淡的长相却因为气质清冷独特,举手投足间似一幅水墨泼成的画卷,泛着淡淡而氤氲的气息,让身边的人都忍不住静下心来。
傅司礼在客房沐浴清理后,换了一身家常衣服下楼,静静靠在门边凝视着他的背影。
“小艾怎么没出来?”那人没有回头,神情依旧温柔认真的探手拨弄着兰草茎叶。
“睡着了。”傅司礼靠近他,俯身从背后紧紧搂住他的肩膀,将头埋在颈侧深吸几口,淡淡的佛手柑气息在鼻尖萦绕。
“嗯,等他醒了后让司机送他回去,别像上次一样再自己一个人跑了。”白鸥轻声道,放下了铝制的喷水壶,掌心覆上傅司礼箍在他胸前的臂膀轻轻摩挲,“怎么了?不高兴了?”
傅司礼没作答,只是贪婪嗅着爱人的味道,一如既往的让人安心,将他体内的躁动不安压了下去。
白鸥微微偏头嘴唇轻啜他的侧脸,“再忍忍,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是我想有个孩子……”他低低细语的哄。
傅司礼转脸去回应他轻柔的吻,他的唇舌迫切的想和他纠缠,舌头顺着微张的唇瓣滑进去,榨取着他口腔内的甜美柔软。
白鸥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起来,可他的信息素依旧淡淡的,毫无波动,只有若有若无的几缕佛手柑气息飘了出来。
傅司礼的眼神暗了暗,箍着他的手不断收紧,“小鸥……”他低声唤他的名字,嗓音微微喑哑。
“我好累,想回房间了……”白鸥闭眼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喘息着道,即使是接个小小的吻,他的面色都有些发白,气息不稳。
傅司礼伸手穿过他的腿弯,将他打横抱起,本就清瘦的他,抱在怀里更是轻飘飘的似羽毛一般。
白鸥紧紧揪着他的衣襟,蜷缩在他的怀里,眼角有一点泪光沾湿睫毛。
“司礼……我从来没有觉得上帝对我不公平……”他微笑着道,“虽然之前过得真是太辛苦了,但我还是有幸能拥有你。”
“我也是。”那人在他头顶细软的发间印下一吻,“所以我们剩下来的日子要好好过。”
……
林艾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他简单的洗漱过后就穿上来时的衣服下了楼。
偌大的别墅客厅里空无一人,吊顶的水晶灯闪烁着点点晶莹光泽。
走到廊下时有女佣看见他后跑了过来,告诉他傅总吩咐过叫司机送他回去,车已经在外院等着。
林艾没有拒绝,他腿软腰酸,下 | 身更是疼痛难熬,这里又地处郊外,上次他醒来后自己不听话跑了,足足走了一公里才打到车。
他动作缓慢,脸色惨白的穿过廊檐,下了阶梯,那辆黑色的宾利就停在外庭。
戴着白手套的司机客气的打开车门,躬身请他走进去,林艾向他道了谢,钻了进去。
屁股刚挨到座椅就忍不住疼的倒抽凉气,他尴尬的瞄了几眼司机,发现人家压根没往后看,神色自然的发动车子。
这幢别墅里的人一个个都精明强干的很,早就知晓他的身份特殊,因此对他客气又疏远。
林艾的父亲林天启本是没文化的市井小民,因为赶上了当时创业大潮,白手起家才有了几家规模还算可以的商贸公司。
那时候林天启已经三十五岁,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Omega男婴,医生说随着年龄增长,病情会越发严重,存活率并不乐观。
当时的林天启正处在事业的转折点,忙的焦头烂额没空料理这些事情,于是狠心将儿子丢去了南方老家给亲戚照顾,每月都会寄去不菲的生活费。
后来在他四十岁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迎来了第二个孩子,林艾。
林艾出生时就漂亮雪白,虽然是个Omega却得到了父亲所有的爱,他虽然知道自己有个大哥寄养在乡下,却从未有过想要见面的念头。
他们的Omega爸爸白闻在几年前出车祸变成植物人的时候,大哥据说成绩优异已经在读大学了,身体状况不太好,因此没能过来陪护。
后来他与林家逐渐断绝联系,再也打听不到只言片语,所以林家人都当他已经死了。
直到前年他突然出现在林天启的葬礼上,一身白色西装,领口别了朵香槟玫瑰,他将玫瑰花放在黑白遗照旁矗立良久,神情迷惘悲怮。
林艾呆愣的盯着他的背影,想不起来这个熟悉又陌生的Omega男人是谁。
那人转过身来凝视着他,五官清冷秀美,薄唇轻轻阖动,“小艾,我是你哥哥白鸥。”
二十几年不曾见面的亲兄弟重逢,没有想象中的抱头痛哭,白鸥只是递给他一张名片,上面是傅氏集团当家人的联系方式。
“小艾,我这几年身体不太好,处理不了琐事。你有什么难处就联系我爱人傅司礼。”
……
第3章 哥哥的爱人
……
那天下着蒙蒙细雨,林艾看到殡仪馆门口停了辆黑色的宾利,车身线条优雅流畅。
廊下站了个身形高挑的男人,穿着一件做工精细的驼色羊绒大衣,头发一丝不苟的往后梳起,鬓如刀裁般,五官深刻而分明,面部轮廓中透着股冷峻的气息。
他长了一双极美的眼睛,微狭而深邃,羽睫浓黑,专注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深情凝视的错觉,但要是去静心细瞧,他的眼里又是寒光凌厉,挟着风雪的,压迫感十足。
他的嘴唇很薄,唇形又是很优美的柳叶型,微微抿起的时候,弧度格外好看,多情又似无情。
这个高大的Alpha男人转过身来,眼神温柔追随着白鸥的身影,等他来到廊下后,就替他撑起手里的黑伞。
“这是我弟弟小艾。”白鸥对他说,男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他不动声色的站在自己的Omega爱人身边,用伞替他挡着几缕刁钻的冷风。
等到白鸥向林艾告别后,他就迫不及待的将手揽在他的腰上,将那人箍进自己的大衣里,带着他向宾利车走去。
林艾听到白鸥细细的笑声从他怀里漏出,他们信息素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恰到好处的芬芳,珠联璧合的一对玉人,格外般配。
后来又见了几次面,白鸥婉转的说想替父亲还债,再送他去国外完成学业,但通通被林艾拒绝了。
他心里清楚父亲母亲对白鸥没有尽到什么抚养责任,现在又有什么脸面去让病殃殃的白鸥负担起这些烂摊子。
白鸥也没有强求,他们见面机会很少,只是平淡的保持着联络。
再后来他试探性的问林艾是否有过恋人。
林艾不懂他的意思实话实说了,他的生活圈子一向枯燥简单,并没有过恋人,两三个好友都在国外偶尔邮件联系。
白鸥的目光微微闪动着。
默了默,他向林艾说了自己的意思。
白鸥体弱生不了孩子,现在信息素的浓度也在逐渐消退,很难分泌荷尔蒙,没办法捐卵子找Beta代孕。
他想要个和傅司礼的孩子,却不想有Bate的血脉,所以把眼光放在了干净优质的Omega林艾身上。
但Omega唯有成结才能受孕,这点谁都清楚。
“你和我是亲生兄弟,你的孩子就像我的孩子。以后傅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白鸥一袭麻衣长衫坐在红木的藤椅上,手里执着一本佛经缓缓的道,声音恬淡温柔。
他说会给林艾相对应的补偿,到时候他想去哪里生活都好,这个孩子会永远留在傅家。
林艾沉默了,其实Omega想怀孕并不难,生过过孩子再动手术抹掉标记痕迹后,他的生!殖腔将会重新关上。
傅家财力雄厚,想要毁掉他就医生产的记录更加易如反掌,和之前没生并无区别。
“那白爸爸?……”他艰难的开口问。
“放心,他也会被照顾的很好。”白鸥回他。
林艾想了几天后同意了,一方面是替父母弥补对这个儿子的亏欠,另一方面是想名正言顺摆脱糟糕的现状。
于是他打电话给白鸥,
“以后我想去瑞士,不回来了。”
那人在电话里头轻声的笑,“好的,瑞士很好,我也喜欢。”
……
林艾不知道白鸥是怎么劝服傅司礼的。
他进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站在床边,林艾学着之前女佣教导的那样去抚摸着他,释放出自己馥郁的信息素去勾引他。
傅司礼只是解开皮带,将裤子拉链拉下,一把扣住林艾的细腰往自己身上按去。
在穿透之前,他似是感触到了那层薄薄的阻碍,手里的动作停了停,林艾颤着身子,牙关紧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最终还是强行闯进去了,林艾额头逸出冷汗,嘴里小声的呼痛,那人却丝毫没有留情的撞击,机械性的重复着动作。
林艾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砸在他攥紧床单的手面上,冰凉凉的。
结束后,傅司礼毫不留恋的抽 | 身出来,黑暗中皮带扣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林艾瘫软着身子倒在床上无声的流泪,他的头发乌黑细软,在国外读书时就长到了颈边,现在蓬松凌乱的压在枕面上有股被蹂躏的美感。
后来等傅司礼走后,他哆嗦着下床开灯,浅色的床单上印有点点殷红,他守了二十三年的第一次就是这样粗暴并且毫无温存的折腾没了。
好在自己在国外待久了,并没有什么第一次很重要的执念。
想快点生个孩子,解脱现在的生活成了他目前唯一的执念。
……
林艾租了间单身公寓在市中心的写字楼里,楼下就是公司,平时上班很方便。
四十多平的面积,一厨一卫,装修大多采用的是暖色调,简单又不失温馨。
到家的时候已经夜里九点多钟了,他从冰箱里拿个鸡蛋和几根青菜,随便下碗汤面就算是对付了胃。
洗澡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腰上有几个发青的指印,隐隐作热,好似那人掌心的温度还残留在上面,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晚上临睡觉前收到了一条来自白鸥的信息。——
“小艾,我听司礼说你的***还是没能打开,怎么回事?”
他的面上羞耻的红热起来,没想到傅司礼连这种事也会和白鸥说,那他还说什么?还会告诉他什么?……
见他迟迟没有回信,白鸥的信息又来一条,——
“过两天周末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我让司机去接你。”
——“好……”林艾回复他。
躺在床上的时候,仍然觉得身上的骨头散了架似的,下面更是疼痛难忍。
他爬起来从床头抽屉里翻出了止疼药片,也不喝水,就这么咀嚼两下干咽了下去,舌尖苦到发麻。
……
第4章 Allen为孩子发愁
……
早上八点准时打卡。
他在这家公司广告公司就职已经快一年了,老板殷总是个Alpha女强人,手底下一群漂亮的Omega职员。
用殷总的话来说,搞艺术搞文学,还得是Omega来,他们细腻又温柔,不像Alpha的人侵略性太强,只适合头脑风暴。
林艾性格比较孤僻古板,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不是很能说到一起去,但因为他长得好看又乖巧,同事关系处得还算融洽。
“林编,你今天脸色很不好呀…”一进门,前台的默默就和他打招呼。
他是个Omega男孩子,却长了张洋娃娃的脸,大眼睛小卷毛,笑起来时特别有感染力,因此被殷彩提溜去了前台。
“可能这几天催稿没有睡好吧。”林艾冲他淡淡一笑,面色有些惨白,平日里艳丽漂亮的一张脸黯淡了几分。
他手里拎着包,穿了件米色丝绸面料的衬衫,领口是系带木耳边,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穿着黑色休闲直筒长裤,窄面的皮带勒紧细腰。
他身材比例很好,宽肩窄腰,腿型直长,裸露出来的肤色也雪白通透,此时懒洋洋的样子更像是个优雅的贵公子。
头发细软的垂在颈边,发尾微微打着卷儿,衬得脸蛋只有巴掌大小。
似是没睡好的样子,眼尾向上慵懒的勾起,黑亮的瞳孔里揉着细碎的水光,他的唇瓣饱满丰盈,却因今日气血不足而泛着淡淡的粉色。
即使是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也是个十足的Omega美人。
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刚坐下,旁边做美工的奥利弗就凑了过来,“Allen,你今天看起来尤其的……像个没找到猎物的吸血鬼。”
林艾唇角一弯,应付着他,“哦?那平时看起来像是吸饱血了吗?”
“平时就是我的阿佛洛狄忒,禁欲又性感。”奥利弗打趣的说。
他是中德混血,有一头金色头发,高鼻梁黑眼珠,虽然是Beta却高大英俊,颇为得公司里的Omega们赏识。
“今晚有空喝一杯吗?”他问林艾。
“抱歉,奥利弗,”林艾真挚的回望他,眼睫长长抖动着,分外动人,“我想萨沙肯定有空。”
说着他敲了敲自己对面同事的隔板,那人抬起一张漂亮的凤眼薄唇亚裔脸来,“萨沙,今晚有空和奥利弗喝杯酒吗?”
“自然是有的。”萨沙说。
她同样是Beta,性格外向活泼,会吃会玩,在一群Omega中也算是领头人物。
有她作陪,奥利弗也不算孤单,他只是表示遗憾的耸耸肩,“Allen总是拒绝我。”
上午的工作内容不算繁琐,只有几篇文案要修改,他**疼不能久坐在位子上,便端着咖啡杯站在吸烟区的落地窗前发怔。
“你最近心事挺多。”身边有人靠近,打火机发出轻微的声响,那人指尖夹着一根女士香烟,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麝香味。
“确实挺多。”林艾没有回头,却对着落地窗投射出来的殷彩身影勾起唇角。
她穿着玫瑰色的套装,身材凹凸有致,一头乌黑蓬松的卷发垂在脑后,五官艳丽又精致,眉眼间却有着Alpha专属的侵略性。
“这个月你身上信息素味道越来越浓了。”殷彩动作优雅的轻吸口烟,表情笼在一层朦胧烟雾里,“刚才我站在门口就闻到了。”
林艾沉默不语,手中的咖啡逐渐由温转凉,他知道这个月因为初尝床事的原因,信息素浓郁许多,却因为在备孕又不能服用抑制剂。
“怎么?谈恋爱了?”殷彩嗤笑一声问他。
“没有!”林艾迅速否认,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慌了一下,险些拿不住咖啡杯。
“没有就没有,这周正好有个慈善晚会,你陪我一起去参加。”
“为什么带我去?”林艾疑惑的问道,平时有些活动出席殷彩都是带着奥利弗的,他摄影技术不错,林艾本人不太善于交际,去了也是闷葫芦一个。
“这次回来要写篇通稿,你和奥利弗都要去。”
“好的。”
“开心点,”殷彩红唇微张对他吐出几个烟圈,“别每天皱着眉头,人都不漂亮了。”
闻言,林艾嘴角扯出一抹淡笑来,他的五官本就生的艳丽,微微带点笑颜就像是花朵嫩蕊汲取到了甘露似的光彩夺目起来。
“出道算了。”殷彩被他的笑容晃了下眼。
……
周末一晃眼就到了。
白鸥帮他预定的医生是上午十点。
晚上七点他还要赶到公司同殷彩去参加晚会。
时间宽裕的很。
吃完早饭后又打开电脑码了会字,表到九点一刻的时候,司机打了他的电话。
他随意套了件灰色长袖棒球T恤,穿着黑边条纹运动短裤和双白板鞋就下楼了,头发抓了个小髻揪在脑后,看起来青春活力又有股大学生的青涩感。
司机一如既往的戴着白手套给他开门,他这次比较灵活的钻了进去。
到了医院却发现只有傅司礼一个人在vip病房里等他。
“你哥哥身体不太舒服。”他穿着修身的黑色西服端坐在皮质沙发上,衬衫领口系了条同色暗花的领结,还是平日里那副优雅肃穆模样。
林艾嗯了一声,有些回避他的眼神,他也毫不在意,只抖开手里的英文财经报刊静静浏览着。
林艾隔着他很远都能闻到那股黑雪松的味道,看到那人轻轻蹙起了眉头,表情微微有些异样,想必他也能闻到自己身上越发浓郁的小苍兰吧。
过了会,医生进来了,他似乎被房里两股信息素混合的浓度吓了一跳。
“窗户开着还这么浓呢,真是头次见到。”他小声嘀咕一句,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
“傅先生,这就是今天要来做检查的林先生吗?”查尔斯医生低声向傅司礼询问道,后者微微颔首,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看起来可真小啊,林先生有二十岁了吗?”他又转头亲切的对林艾微笑。
“二十三了。”林艾回答他。
查尔斯简单的做了下自我介绍,便说要给他检查一下生 | 殖 | 腔内况。
“检查?……怎么检查?……”林艾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的信息素瞬间被激发出来,如临大敌似的包裹着他,芬芳浓郁。
“放松,放松一点,只是很普通的检查。”查尔斯安抚的捏了捏他的肩头,示意他躺在床上。
傅司礼准备起身出去,却被查尔斯拦住,“您最好释放一些安抚信息素,我怕林先生太过紧张,容易阻碍检查。”
说着他将床前的帘子拉了起来,遮挡住了傅司礼的身影。
第5章 林先生性冷淡而已
林艾褪下裤子躺在了病床上,查尔斯在他腰下垫了枕头,嘱咐他分开双腿抬高腰。
他带着乳胶手套的手沾了些冰凉凉的润滑液在指尖,试图扩 | 张后探 | 进去。
林艾处在未知的恐惧中,两腿微微打颤,裸露出来的肌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傅司礼依旧垂眼看着报纸,他释放出来安抚意味的信息素绵长芬芳,林艾嗅进以后稍微放松了些。
可陌生人的触碰还是让他闭塞难开,迟迟无法容纳进去。
“这样可不行,”查尔斯皱了皱眉,“傅先生,增点调情的味道。”
话音刚落,房里的黑雪松味几乎瞬间汹涌而出,林艾的脸红了起来,身体开始逐渐发热发软,颈后的腺体传来阵阵痒痛感。
他在这铺天盖地的黑雪松里迷失了自己,睁着雾气朦胧的眼睛,无意识的呻吟起来。
他只感觉有个异物缓缓的侵入自己的身体,灵活的挤压着**,让他抑制不住的轻哼出声。
“傅先生,以后的床事务必要温柔一些,林先生对这些很抗拒……他的自身保护机制会关闭生!殖 | 腔……”
他模糊的听到了几句查尔斯医生对傅司礼的叮嘱,那人只是在帘外低低的应了声,没什么多余情绪。
“另外……林先生是少有的优质Omega…与傅先生的匹配程度也是令人惊讶的高……如果……那么孩子的属性……”
断断续续的听完这些话,只记得昏睡过去之前傅司礼淡淡的说了句,“这些不需要告诉我。”
……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黄昏时,他这觉补了前几天的失眠,睡的骨头都酥了,格外舒适。
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黑雪松的味道也不复存在。
林艾看了看表,快五点半了,他赶忙下床穿好衣服。
见他开了病房门走出来,有个年轻的护士递给他一瓶药丸,“这是查尔斯先生开的药品,有助促进卵子分泌……床事前半个小时服用就行。”
林艾面红耳赤的接过,塞进了包里,向他道谢后匆匆转身下楼。
他先打车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千鸟格子的纯羊毛休闲西服,身形高挑修长。
齐肩的黑发吹的蓬松微蜷,他在耳边夹了根白珍珠一字卡,漂亮又别致,衬着白净秀气的脸蛋,一时间竟有种雌雄莫辨的美丽。
林艾望着镜子中精神焕发的自己微微一笑,猫眼石般澄亮的眼睛弯了起来,有几分不可言说的明媚艳丽。
在公司和殷彩碰头后,奥利弗开着她的保时捷在楼下等待。
看到身穿黑色礼服肤白貌美的殷彩从公司门里走出来后,他轻佻的降下车窗吹了声口罩,“这也太美了!”
话音还未落就看到了身后跟着的林艾,那人在人群中漂亮的晃眼,神态有着说不出来的动人风情,一举一动间都像个风流漂亮的富家少爷。
“阿佛洛狄忒……”奥利弗喃喃的道。
“好了,赫淮斯托斯,还是专心开你的车吧。”殷彩坐在后座上打趣道。
林艾也笑出声来,赫淮斯托斯是希腊神话中出了名的丑神,一贯是猛干力气活的,用来比喻奥利弗倒也形象
……
慈善晚会是在一家星级酒店宴会厅,路边已经堵了不少豪车,奥利弗要去停车,林艾只好和殷彩拿着名帖先下车。
像他们这样的小规模公司本不在设宴范围内,担因为殷彩个人在业界还算知名度挺高,所以收到了邀请函。
她从容的挽着林艾的胳膊,高跟鞋踩上红地毯,周围镁光灯在不停闪着光,林艾若无其事的面对镜头,就假装自己今天补了场毕业晚会了。
进了宴会厅里,气氛徒然变得轻松起来,里面距离着光鲜靓丽的各界精英,其中不乏国内知名度很高的Alpha和Omega。
殷彩叮嘱林艾随意坐坐喝点酒,她要去应付一些场面上的老朋友。
林艾听话的从侍应生手里端了杯红酒,踱步到了人烟稀少的包间里。
包间外用帘子遮挡起来,里面放着两张双人沙发供客人休息聊天,茶几上还准备了几样酒水和点心。
林艾随手解开领口的纽扣窝在了沙发里,一口一口抿着红酒,耳朵支起来听外面的动静,他担心殷彩和奥利弗会突然找他。
只是听着听着就听到了不该听的八卦。
隔壁包间不知道坐的是什么人,说话声音虽小,但是仔细听还是能听清楚。
“傅家那个……当初非要娶……四年都没孩子…听说他们家老爷子想让他在外头生几个……”
“哪能同意呀?……这不僵持着在吗?听说今年过年都没回老宅……”
“嫁是给你嫁进来……但傅氏也不能没有接班人呀,太不懂事了……”
林艾大概听明白了,这说的是傅司礼和白鸥的闲话。
当年白鸥成绩优异考进了A市重点大学,为了解决生活费问题在校图书馆做管理员,拿着微薄的补贴。
傅司礼是在借书的过程中,一来二去的喜欢上了气质寡淡恬静的白鸥,开始穷追猛打的追了三年,直到毕业实习时才抱得美人归。
傅司礼是傅家三代单传的嫡孙,Alpha父亲去世的早,Beta母亲温柔娴静,家里是同为Alpha 的爷爷傅镇远当家。
本来娶白鸥这件事,老爷子就不大同意,论家世是个孤零零的人,论品学样貌在Omega上层人群里又不是特别出色,但最终拗不过孙子的苦求,让他家进了门。
谁知道他体弱多病,先天性心脏病也生不了孩子,最近两年更是连信息素都在逐渐消退。
老爷子已经七十多岁了,心急想在活着的时候抱上重孙子,但无论怎么劝说,他这痴情的独孙就是不松口,如今各自僵持着谁也不妥协。
林艾也懂白鸥的难处,体弱多病,背后无依,若是这个时候把傅司礼推出去传宗接代生孩子,谁知道他会不会娶别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的亲弟弟生下这个孩子,再不济也是自己的亲血脉,到时候等风波平缓些,对外声称是自己的孩子也未必不可以。
他当时就是看出来白鸥这样的心思才答应了他的请求,他们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血液里的亲情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只要有了孩子,白鸥就会过得很好,白爸爸也有了归属,他自然也不会差。
可以拿钱去自己想去的国家,后半生安然度过,再无什么心理负担。
人可能都是自私的,白鸥是,他也是,只不过他们天生就伪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第6章 衣冠禽兽傅司礼
场外突然有些微微骚动起来,林艾端着酒杯起身撩开帘子去看,原来是傅司礼也来了。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鱼骨文英式西装,肩膀平直,两腿修长,笔挺挺的站在人群中,骨节分明的手指执着红酒杯。
他的眼珠极黑,瞳孔极亮,在大厅水晶吊灯层层叠叠晶莹剔透的光彩照应下像是揉了一条星河在瞳孔中,碎闪闪的发着光,深邃而多情。
形状优美的薄唇微微噙着丝笑意,与身边的几位男士攀谈着,说话声音不大,笑声却很清润动听。
他这副端正优雅的做派,丝毫看不出来床上是那样粗暴冷淡的人,或许他也只是对他这样。
林艾忍不住牙关轻轻咬住,寒意从心底往外涌出,他怕那种专属于傅司礼疼痛,冰冷无情,贯穿他的身体,无声羞辱着他的自尊。
仰头一口气饮完杯中的酒液后,他靠着墙边,不引人注目的往洗手间走去。
林艾以前是不抽烟的,后来从国外回来压力太大,逐渐开始抽烟。
男士的烟太过激烈,他不喜欢,大多抽的是一款小众牌子的外国女士香烟,淡淡的青薄荷味。
他的手指纤细白嫩,夹着细长的女士香烟也丝毫不突兀,反而有种别致的风情。
他靠在洗手池边,背对着镜子,小口的吞吐着烟雾,薄荷香气逐渐渗进他的肺腑里,清凉凉的十分提神。
宴会厅里的小提琴声在这里也听得十分清晰,不知是什么时候起从小步舞曲换成了舒伯特的小夜曲,曲调平缓安静,又隐隐透着股忧伤。
林艾估摸等会要来什么煽情的故事或者演讲了,不然怎么顺理成章的鼓舞富人们捐款。
他小时候学的就是小提琴和探戈,对这种常用曲子早就烂熟于心,不由得眯起眼睛细细的听,手指无意识比划起节拍来。
他太专注追随提琴的声音了,以至于有人踩在厚实红毯上的脚步声也没听见。
等到发现时,那人已经走了进来,正好与靠在洗手台上抽烟的他无声对视了一眼。
还是那种波澜不惊的表情,林艾却在他黑幽幽的眼神里看出了讶异和不悦。
“你抽烟?”傅司礼轻蹙起眉头,他没有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种地方,反而在乎的是吸烟问题。
林艾很快的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了,自己是在备孕期间,怎么能够大模大样的抽起烟来?
“抱歉,”他嘴角扯了抹干涩的微笑,伸手将烟蒂按在了洗手池里,“我忘了正在……抱歉了……”
“能戒得掉吗?”傅司礼又问他。
“可以…烟瘾也不是太大。”
那人点了点头,平淡的开了口,“多谢。”继而收回视线不再看他,径直往里间走去。
林艾没有偷窥他人上厕所的癖好,迅速洗了把手就匆匆走了出来。
真是可笑,他在心里想,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的健康,戒烟居然还要别人来和我说谢谢。
他找到了奥利弗的在的包间,和他一同坐在沙发上用扑克牌搭起纸牌塔,输了的人要被弹脑门。
林艾耐心有余细心不够,塌了好几次,被奥利弗狠狠弹了几次脑门,最后一次他忍不住呼痛出声,眼底泛起泪花来。
“不玩了。”林艾推开了纸牌站起身来,他的皮肤白皙细嫩,脑门几个偌大的红印子,看起来格外显眼。
“问问殷总什么时候回去,我想早点休息。”他嘴里念叨着,和奥利弗一同掀开帘子向外走去。
刚走出来就看到面前站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他稍微有些迟疑的停下了脚步,打心底里不想从那人身边经过。
“Allen?发什么呆?”奥利弗的手掌轻轻贴在他的腰上,把他往前推了一点,但从旁人角度看起来更像是高大英俊的混血Beta将漂亮清瘦的Omega男人揽在了怀里。
即使是很细微的动静,感官敏锐的傅司礼还是捕捉到了,他回头神情平淡的打量了一眼贴得很近的两个人,又什么话都没说的转了过去。
身旁正有个漂亮的Omega女士在和他说话,他微微俯身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薄唇含笑,一贯冷峻的面部线条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是的,我爱人他喜欢养花……”林艾听到他低声这样说着。
和奥利弗换了个方向绕过人群,他们来到殷彩的身旁,她喝的有些多了,眼神迷蒙,嘴唇红艳艳的。
她微微借力靠在林艾的肩头,在他耳边轻声问,“你看到了吗?这些人都戴着层面具,虚伪得很呢……”
不知为什么,林艾想到了不远处谈笑风生的傅司礼,“是的,十分虚伪,衣冠禽兽。”
说到后面四个字的时候他忍不住哆嗦一下,这副傻样子取悦到了殷彩,她掩着嘴唇咯咯笑了起来。
“但是,”她又说,“你的稿子里可不能写上这些实话。”
晚会结束后,他回到家了,身上带着酒气和烟味混杂着人群里的各种香水味。
把衣服脱完扔在地上,他光秃秃的走进了浴室里,水汽氤氲,这下没有什么别的气味了,他身上小苍兰信息素的味道却格外浓郁。
确实如殷彩所说,他最近不太能克制住信息素的释放浓度了,因为初经人事后,体内激素紊乱,急需Alpha的抚慰,不然以后发 | 情期会异常迅猛,没有固定时间。
在林艾二十三的人生中,仅仅经历过两次发!情!期都是靠着抑制剂渡过去的,他本身就兴致淡泊,因此发!情的程度也比较温和。
可是现在和傅司礼这种强大优质Alpha有过肌肤之亲以后,他的信息素像是食髓知味似的时时刻刻释放出来去向他人邀欢,渴求共舞者。
想到那人面色阴沉,眼里蕴着风雪的样子,他即使体内再燥热再渴望,还是心理性的身子凉了半截。
……
第7章 他真不是人
……
这是他第三次躺在客房的大床上。
身下铺的是天鹅绒床单,柔软舒适,比丝绸面料的温暖许多。
他还是洗过澡赤 | 裸着身子躺在薄毯下,提前开了盏夜灯,室内光线暧昧昏黄,充斥着一股浓郁的小苍兰香气。
林艾已经无法遏制自己的信息素浓度了,在这种备孕时期他又不能借助抑制剂,只能期待着生 | 殖 | 腔可以顺利打开、完成标记。
傅司礼很快就上楼了,他似是刚刚从外面回来,西装革履的样子就进门了。
林艾心里警铃大作,他怕极了他又像第一次那样只是随意解开皮带,拉开拉链就开始狠狠的折腾着他。
那些衣料冰冷无情的蹭着他的皮肤,激起他的战栗和羞耻感,提醒着他只是个借腹生子的工具,不需要怜惜和爱抚。
但这次傅司礼没有那样做,他只是背对着林艾将西服外套脱下扔在了沙发上,又缓缓的去解裤带。
林艾偏过头去不看他,只听到他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过了一会,客房衣柜门被打开,他从里面取下件干净的浴袍随意套在身上就步入到浴室里。
他们全程都没有说话,也无眼神交流,彼此都当这个空间里对方不存在。
林艾觉得身体有些怪异的感觉,不像往常那样觉得冷,反而是一股燥 | 热夹杂着酥 | 酥 | 麻 | 麻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他难耐的轻哼几声,忍不住用腿脚去摩擦床单,缓解几分酥 | 痒。
傅司礼洗完澡出来时看到的就是那人红着脸蛋,头发凌乱,像蛇一样在薄毯下扭动着身躯,嗓子眼里逸出几声软绵绵的呻吟。
“你乱吃什么了?”傅司礼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问他,眼神沉静幽暗。
“药,那个医生给的药……”林艾眉头紧锁,表情似痛苦又似欢愉,面上是一片靡靡艳 | 色,十分诱人。
傅司礼拿起桌旁的英文药瓶,仔细看了看,居然是治疗性 | 冷淡的催 | 情 | 药物。
林艾不可能没注意到,但他还是吃了,求子心切。
傅司礼放下药瓶,像上次一样从抽屉里拿出眼罩戴上,动作轻柔的躺在了床上。
他刚一躺下,林艾就缠了上去,他的身子滚烫发软,急需用傅司礼冲过澡后微凉的皮肤降降温。
他无意识的在傅司礼身上乱拱,拱得那人闷哼了几声,身子却没有动弹,任由他贴上去磨蹭着。
林艾又伸手去胡乱的摸,从他肌理分明的胸膛摸到紧实的小腹,再往下滑时手却被捉住。
“老实点。”傅司礼说。
他的气息虽然微微有些不稳,但声音依旧冷淡克制,不带一丝情 | 欲的味道。
林艾嗅到他黑雪松味的信息素变得浓烈起来,几乎是瞬间傅司礼一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他虽然戴着眼罩,手却熟练的往他的腿间摸去,他们之间向来没有前戏,事后也没有温存,这点林艾已经接受了。
他感到傅司礼的手指刚探 | 进去一点点就被生理 | 性的排斥挤压了出来,那里干涩的可怜。
林艾又开始抖了起来,虽然只是手指,他也觉得好痛,忍不住一直往后瑟缩。
傅司礼失去了耐心,一把按住他不断后缩的腰身,另一只手强行分 | 开他两条光洁的白腿。
“不!不!……”林艾突然惊恐起来,被之前两次贯 | 穿的痛楚支配着,两腿乱蹬,挣扎着想要逃开。
那人的力气太大了,不动声色的按着他,随即将火热坚硬的欲 | 望抵在他两 | 腿 | 间,一个挺 | 身就狠狠闯了进去。
他的手臂箍着他的两条腿,将他的身体对折成了一个羞辱的姿势,林艾觉得此时自己像案板上的鱼,身子弹跳起来又被他重重的按压下去。
太疼了。真他妈的太疼了。
他忍不住痛哭出声,“我不要了,我不要了……”支起身子来,两只手推搡着傅司礼滚烫的胸膛,“我不生了…我不生了!……”
那人大力征伐的动作停了下来,面部轮廓隐在昏暗光线中更加棱角分明,林艾看到他漂亮好看的薄唇弯了起来。
“好。”傅司礼说。
随即他松开擒制着林艾腰身的手,将面上的眼罩揭了下来,那双微狭的眼里还余温尚存,漾着点点稀碎星光。
林艾惨白着脸还在流眼泪,鼻头发红,头发乱糟糟的垂在颈侧,像某种毛顺肉软的小动物正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傅司礼慢条斯理的离开他的身体,身上有些松散的浴袍又被他重新系好。
末了,他伸手将额发随意向后拨了拨,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浓眉丰顺,眼瞳晶亮。
林艾已然忘了流泪,表情怔怔的看着他一系列动作,直到那人神采奕奕的拧开房门走出去,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是去找白鸥了。
他故意这样粗暴的对他,就是为了让自己亲口说放弃吗?
这样更容易说服白鸥,让白鸥死心?
林艾歪倒在床上,将枕头揉在怀里,又开始抽抽搭搭的小声啜泣起来。
傅司礼他真不是人。林艾想。
他们夫妻之间不愿意妥协的事,为什么发泄在自己身上?
……
第8章 委躯求全
……
也不知道傅司礼去说了什么,白鸥许久才上楼,脸颊上微微有些红热,眼里水光潋滟,一看就是刚从情 | 欲里出来。
“小艾。”他穿着睡衣坐在了床边,微微蹙眉凝视着背对着他无声流泪的人。
“司礼说你反悔了?”
林艾没有回答,他满腔都是对傅司礼的厌恶和讨厌,在今天这种类似被玩弄以后,心情更是到达了顶端。
“小艾,他这个人并不坏,就是有时候严肃了些。你是因为怕他,才不愿意继续的吗?”
“我讨厌他。”林艾很恨的说,“他总是…总是羞辱我…”
白鸥温柔抚摸着他头发的手顿了顿,“他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不说!”林艾气的翻过来身面对着白鸥,“他每次都戴着眼罩连看也不看我,把我当成玩具一样随便折腾……”
说着他伸手抓住白鸥的手,眼里又浮现泪光,“哥哥,我真的好疼…太痛苦了…心理上,生理上……”
“我就是讨厌他!”他又叫道,有些激动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泪水汹涌。
白鸥低低哄着,像对待闹脾气的小孩似的,从桌上抽了纸巾给他擦眼泪。
“我会好好说他的,他确实做的不对。应该要尊重你的,你毕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弟弟。”
他嘴里说唯一的弟弟,反倒让林艾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方才使小性子说不生了的话,倒像是他因为这点小事不顾兄弟情面。
见林艾许久不吭声,白鸥叹了口气,恬静温柔的面孔笼上一层淡淡的忧愁,“就差一点点,小艾,就差一点点了……”
林艾知道白鸥确实很难,让自己的弟弟顶上也是无奈之举,他体谅他,也想借着他摆脱现状,唯一双赢的好方法就是快点生个健康的孩子。
默了一默后,林艾自己擦干了眼泪坐起身来,漂亮的眼尾微微上翘,他撅着红润的嘴唇,睫毛抖了几下,
“哥哥,我好饿,想吃海鲜粥。”
白鸥这才将心放了下来,让他洗个澡穿好衣服就下楼用餐。
……
等到林艾下楼时,女佣已经将海鲜粥盛上了桌子,冒着腾腾热气,还配了几道精致的素菜小碟。
他穿的还是来时的衣服,简单的T恤牛仔裤,踩着球鞋,头发湿漉漉的包着条吸水的毛巾。
毛巾边紧勒着额头将一张漂亮精致的脸蛋完完全全的露了出来。因为刚洗过澡的原因,浴室里的水汽蒸得他皮肤雪白,眼睛的红肿就更加醒目。
他不高兴的蹙着眉头,嘴角往下压,看起来十分的孩子气。
等坐在餐桌前才发现傅司礼也在客厅。
那人很随意的卧在真皮沙发里,手里正拿着遥控器调节电视屏幕的亮光,深蓝色睡袍衣带长长的拖到了地毯上。
他看的是一部国外老电影,黑白的画质,烫着时髦卷发的女主角哀哀戚戚对着镜子独自垂泪。
林艾小口的喝着粥,眼睛一直盯着屏幕看得认真。
画面一转,英俊的男主角捏起女主的下巴,和她深情拥吻,唇舌纠缠的声音分外清晰。
措不及防的暧昧场面让他呆了呆,手中的银勺没抓紧,叮一声砸在了餐盘上发出不小的声音来。
傅司礼转过头来看他,两人视线无声的碰撞,又一触即分。
林艾重新低头喝粥,耳尖却不受控的红了起来,沙发那边傅司礼关了电视起身,边系着睡袍带子边往楼梯口走去。
在他经过餐桌时,林艾嗅到一股浓郁的黑雪松信息素味道,比往常他们接触时又浓烈一些,激得他几乎要炸起毛来,腿弯直打颤。
信息素的高度匹配促使他们两个只要一碰面就像吞了催 | 情 | 药似的迫切渴求融合,越是强行克制,后期喷涌得越凶狠。
看来不仅仅是林艾症状明显,连傅司礼也开始收不住了。
那人全身都萦绕在浓浓情 | 欲味道的信息素里,还是可以表情冷淡面不改色的上楼,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个一点即燃的火药桶。
回去的时候,坐的还是傅家的车,司机依旧客气疏远的喊他林先生,先一步替他打开车门。
他坐在后座透过车窗玻璃往外看,那是一幢古典欧式的私人别墅,气派庄严,一看就知道是富人的住所。
此时此刻在夜色下更像是张着嘴巴的怪物,他每次来都要蜕一层皮,走的时候更是身心俱疲。
他同白鸥一样祈祷着快点有个孩子。
快点结束。快点结束。
……
安稳的过了几天上班下班的生活,周末窝在家里码字。
他的是连载在一个国内知名刊物《风向》上,责编催的很急,每周的稿件都要按时交。
等顺利交完稿后,已经是中午了,他换了套衣服去医院看自己的Omega爸爸白闻。
白闻已经在傅司礼的授意下从普通病房转到了贵宾加护病房,并请了专业的护工人员静心照顾打理着。
他一个月会抽空来看几次,有时候也会碰到白鸥,他虽没得到过白闻的抚养,却也惦记着这个亲生爸爸。
白闻是个标准的Omega美人,娴静聪慧,嫁给林天启以后与他共同创业,做他背后默默付出的人。
当时就是因为白闻工作太过操劳,身体状况不好,这才导致他们第一个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疾病。
白闻心里很愧疚,将孩子送回老家后,他一直试图用钱来补偿。
他们都以为只要有了钱,白鸥待在乡下生活也算不错,谁知道他天生就是要强不服输的性格,靠着拼命学习考进了A市名牌大学。
直到他和家里断绝联系时,林艾才知道这么多年他寄人篱下过得并不好。
每年林家打过去的巨额生活费都被黑心的亲戚偷偷吞了,还骗他说父母生了弟弟就不想要他这个病秧子了。
这些话是白鸥释怀以后才慢慢告诉他的,林艾将家里那些银行转账单据都拿来给他看,他却微微一笑说,“不在乎了,都已经过去了。”
林艾知道他说的不是钱的事情,而且父母的爱,家庭的温暖,即便他知道每月有这些钱打过来,也无法弥补他这么多年里所缺失的东西。
白闻夜间酒驾出车祸的时候,林艾才十五岁,他被抢救了好几天才捡回来一条命,却永远清醒不过来了。
林天启忍着悲痛扛起重担,一心投入到了事业中,没多久就安排林艾出国读书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些年来自己的Alpha父亲是怎么一个人度过的。
直到在国外接到父亲的死亡通知,他才晓得家里破产已经很久,林天启变卖了房子车子,凑齐最后一笔钱留给他后就自杀了。
那些钱基本都用来还债和用来负担白闻的医药费,那两年林艾手头拮据过得格外辛苦。
好在白鸥的出现,让他可以稍稍轻松一些,金钱方面的压力不那么重了。
只要生个孩子,他们的日子还会更好过点。
第9章 这熟悉的手法
病房里。
白闻穿着干净舒适的病号服,头发被护工理得很短,这样清洁起来更方便。
因为长期躺着的缘故,他已经消瘦很多,脸颊都凹了进去,不复当年貌美的样子。
林艾长得很像他,漂亮风情,性格却像父亲一样又倔又冷硬,思想古板又无情趣,
而白鸥遗传了父亲凤眼薄唇的寡淡长相,性格却似白闻一样温柔恬静,热爱风花雪月。
有时候林艾真是觉得他们两个人生错了。
要是能把身体互换,他愿意把自己交给白鸥,这样就不要饱受傅司礼床上无情的虐待了。
“林先生来啦?”门被推开,年轻的护士看到他微微愣了下,“傅先生和他爱人刚走呢。”
林艾默默点了点头,心想好险刚才没有遇上,不然等会还要三个人共处一室。
“傅先生和他爱人感情可真好,牵着的手一直都没松开过。”那个小护士边给白闻日常量体温,边和林艾闲聊道。
“刚开始我还以为傅先生和林先生是一对呢,因为他一直很关心这位病人。”
“不是,”林艾语气淡淡的否决,“他爱人是我哥哥。”
护士偷偷看了眼他有些阴郁的脸色噤了声,没敢再说什么,匆匆忙完手头的工作就退了出去。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轻微的声响。
林艾在床边又无声坐了好一阵才走,外面虽是秋初的天但已经有了丝丝凉意。
他裹紧了薄外套,心里琢磨着要是这个季节有了孩子,明年秋天自己已经在瑞士某个小镇里生活了吧,冬天也能看到漂亮的瑞士雪景。
想到这些他掏出手机给白鸥打了个电话,他似是刚午睡醒,声音还软绵绵的,“怎么了小艾?”
“哥哥,我想尽快解决这些事情……”林艾尽量婉转的说,可白鸥像是有些分心,一时没听明白。
“什么?哪些事情?……”他拖长声音问道,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就是……”林艾正准备说时,突然被他的一声轻叫打断,“啊!傅司礼!……我还在打电话呢……”他的声音离话筒远了些,听起来有几分不真切。
“都这个时候了还打什么电话?”林艾听到傅司礼在那头这样说,嗓音低沉喑哑,饱含情 | 欲色彩。
林艾只觉得心头猛的一跳,面红耳赤的挂了电话,怔在路边好久才找回自己的意识。
和傅司礼同床过三次,都没有听到过他这种温柔中又透着急切的语气。
他微微蹙起了眉,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涌了出来,原来那个人完全沉浸在情事中说话的声音是这样的…
那他的表情呢?
他黏着人求 | 爱时的表情又是什么样子的?……
还是像平常那样的死了爸妈一样冷着脸,还是在社交场合时虚伪的微含笑意?
想到他那顶着那张冷峻的脸向爱人撒娇求 | 欢……
林艾为自己的脑补画面,在微凉的寒风中抖了几抖……
……
隔天接到殷彩电话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让他紧急送一份文件过去。
本该是她私人秘书送去,只是那人电话一直打不通,刚好林艾这里也有备份。
他匆匆去楼下公司将文件打印出来后就打车去了她给的地址。
是一家坐落在市中心的豪华俱乐部,说白了,就是有钱人的夜总会。
林艾出门急随意套了件针织开衫在睡衣外头,本想打电话让殷彩自己下楼来拿,但电话那头迟迟没接通。
他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好在门口安保看他虽然穿着睡衣但长相不俗,误以为是哪个包厢要办睡衣派对便也没拦。
找到殷彩在的包厢时,她正在和几个老板喝酒,裙子的领口开的很低。
林艾把文件交给她的时候,她还在憋笑,“没见过在这种地方穿睡衣的。”
“那现在见到了吧?”他好脾气的回应她。
“但也很好看。”殷彩认真的说。
她说的是实话,眼前这人肤白貌美,身材又瘦又高挑,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深色丝绸睡衣,姿态慵懒又别具风情。
连坐着的几个Alpha老板也在不停的打量着他,恨不得眼珠子黏在他身上。
林艾听着这些话只当她是哄自己,和她简短说了两句后就推门出去了。
他平时一向睡得很早,这个时候已经困了起来,忍不住捂着嘴巴偷偷打了几个小哈欠。
在经过拐角处的vip包厢时,他的脚步顿了顿,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的黑雪松味,是傅司礼的气息。
与往日不同,这次的信息素浓度更甚,夹杂着其他说不清的气味。
林艾被熏得头晕脑胀,勉强扶着墙才不腿软,他透过包厢门的缝隙往里看,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开灯。
他又仔细嗅了嗅,那股黑雪松味道确实是从这门缝里传出来的,并且浓度在持续上升中。
思索一会,他还是迟疑的将门推开了,虽然做好了屏息的准备,但是扑面而来的信息素激得他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小苍兰的味道一触即发,也开始叫嚣着喷涌而出。
他刚进踏进来还没站稳脚步就被一人拦腰抱起,重重摔在了沙发上撞到了头,脑袋里嗡的一声,短暂空白了几秒。
那人已经欺身压了上来,微微喘 | 息着,身上黑雪松信息素的味道很浓,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酒气。
“是…是傅司礼吗?”林艾挣扎着伸手推搡他,他却不答,隔着薄薄衣料下的胸膛滚烫发热。
他压的林艾动弹不得,又将手顺着他的睡衣下摆滑了进去,粗暴的抚摸 | 揉 | 搓 | 着他光滑冰凉的肌肤。
林艾忍不住呼痛,这熟悉的手法,不正是傅司礼那个混蛋吗?……
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出门送个文件都能碰到这个人。
第10章 易感期的混蛋
混蛋傅司礼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他将碍事的睡衣一股脑掀起来,往上推到林艾的锁骨处,露出他整片白皙光洁的胸膛来。
手又往他的身 | 下探去,褪下他松紧边的睡裤,连同内裤一起松松垮垮的挂在脚脖子上。
林艾已经被他的信息素迷得晕晕乎乎,手脚无力的任他摆布,等到下 | 身 | 光秃秃接触到冰凉的皮质沙发表面时,他才有了点反应。
“不行!这里不行!……”他抬脚去用力踹他,“你疯了你!……这是什么地方!……”
傅司礼单膝跪在沙发上,直起上身正在解皮带,冷不防被他一脚踢个正着,身子往旁边崴了去。
趁着这个空挡,林艾翻身就滚下了沙发,手脚并用的往门口爬去,他已经没有力气撑着站起来了。
但他哪里有成年Alpha动作敏捷,没爬两步就被傅司礼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提溜起来,抵在了门后。
林艾胡乱挥手挣扎的时候无意中触到了墙上的开关,包厢里顿时亮起几盏彩色的镭射灯,光影斑斓。
傅司礼背着光眼眸却幽黑发亮,里面有火苗在不断蹿升起来,他微微俯身凑近林艾,气息温热的拂在他的面颊上,竟有几分温柔缱绻。
林艾一时摸不准他到底清醒不清醒,探手去摸他的脸,又异常的滚烫红热,与其说是醉酒,更像是吃了什么催 | 情的药物。
“给我…宝贝,给我…”傅司礼突然勒紧他的腰身,不断用下 | 身摩擦着他道,语气急切带着恳求,尾音拖起像是在撒娇。
林艾不受控的在他怀里抖了抖,心里一阵恶寒,这个人难道是易感期到了吗?
每个Alpha成年后都会有固定的易感期,容易变得心灵脆弱像孩子一样粘人,会哭哭唧唧缠着自己的Omega伴侣求欢。
“别急…别急,我打电话给白鸥……”林艾哆哆嗦嗦的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还没按下几个键就被傅司礼夺过去扔在一边。
他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瞅着林艾,呼吸急促起来,眼底慢慢有水光聚集,睫毛轻轻一抖,就有晶莹的泪珠顺着英俊的脸庞滑下。
“给我,给我……”他只重复这两个字,嘴里软软的叫着宝贝,手却强行解开林艾的睡衣,赤 | 条条的将他剥 | 光。
“我去叫人来,我去叫人!……啊!……”林艾在他怀里扑腾着,却被他强硬的拉开一条腿扛在了肩上,整个人被腾空托起。
傅司礼毫不留情的长驱 | 直入,闯进的那瞬间,两个人都忍不住闷哼一声,林艾更是痛的蜷缩起来,手指紧紧揪住那人的衣襟。
“疼死了…你这个王八蛋!……”他也被逼出了哭腔,眼角有泪花涌出。
傅司礼拥他更紧了些,将他整个背都抵在了墙上,腿 | 最大限度的拉 | 开,一边凶猛动作着,一边轻柔的哄,“宝贝…宝宝…抬头看着我……”
林艾被他撞得魂飞魄散,垂着脑袋伏在他的肩膀上,哪里有力气理睬他的这些话。
那人却不依不饶的腾出手去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你哭了?”傅司礼表情有几分迷蒙的看着林艾泪雨滂沱的脸。
“是啊,我哭了,你快放开我吧……”林艾瞪着他道,鼻头发红,发丝凌乱,顶着一副被蹂躏的惨样,心里指望着他能有点怜悯之心。
且料傅司礼的动作更粗暴起来,“我喜欢看你哭。”他语气兴奋的说着,眼里亮光闪烁,平日里冷峻肃穆的样子早已不复存在,只剩几分带着邪性的孩子气。
“随你玩!随你玩!”林艾气得用手锤他的胸口,“我看你清醒过来后会不会觉得自己丢人!?……”
易感期的Alpha虽然行为不受控,但是事后清醒过来还是会记得自己在这期间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他笃定傅司礼知道自己在他面前这副蠢样,估计会恨得想杀人灭口。
想到那人后悔莫及的样子,林艾心里反而有些痛快起来,他微微一松懈后疼痛的感觉就小了不少,有股酥麻 | 的感觉从骨子里钻了出来。
他忍不住小声哼了几句,嗓音绵软黏腻,像一团浸在甜汽水里的棉花糖,勾着几缕糖丝儿,密密缠绕在傅司礼的心上。
傅司礼停下动作盯着怀里的人,他那双漂亮深邃的要烧起来了,随即低头恶狠狠亲在了那张红润饱满的嘴唇上。
傅司礼的吻像他本人一样侵略性很强,吮吸 | 舔 | 弄 | 着林艾的唇瓣,舌尖不由分说的滑进去撬开他的牙关,追逐着他不断逃避的软舌,在他口腔里无法无天的搅 | 弄着。
林艾被他亲得全身发软,攀着他的肩膀,胸口剧烈起伏起来。
他隐隐感觉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失控,大脑空白,信息素喷涌而出和那股浓烈的黑雪松纠缠起来。
“不行,别在这里,我站不住……”他勉强撑起身体拉开和那人的距离,气息紊乱的说。
傅司礼十分知趣的一把抱起他,将他的两腿 | 盘在腰上就着这个姿势往沙发上带去。
两个人又重新滚在了那张皮质沙发上。
第11章 都是你的错
林艾记不得傅司礼做 | 了几次,翻来覆去的折腾着他的 | 身子,最后一次狠狠撞击到他的生 | 殖腔时,他细细的尖叫一声,感觉体内生 | 殖腔被他顶开了。
又疼又酸,亟待被填 | 满。
那人顿了顿却又重新退了出来,不再往那处撞,“你还想不想要孩子了?”林艾抬腿踢他,却被他捉住了脚踝凑在唇边啜吻几下,“宝贝,你不想我们就不要。”
林艾精疲力竭昏睡过去之前还在寻思,这个人铁定是把自己当成了白鸥。
白鸥身子弱,生 | 殖 | 腔一旦打开受 | 孕风险大,可能傅司礼为了不让他怀孕,每次床 | 事都避开生 | 殖腔成了一种习惯。
虽然知道自己本来就是替身,但心里还是隐隐的不爽,有种生闷气的感觉。
好啊,他坏心眼的想,看你醒过来怎么面对现实。
……
林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了,他赤身裸体蜷缩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件西服外套。
包厢里光线很暗,但却开了暖风,这样睡着了也不算冷。
他睡眼惺忪的看到傅司礼衣冠整齐的站在门边,看动作似是在打电话,只听到他低低回应着,“好的,等会就回来了……你再睡会……”
没一会他挂了电话转身向沙发上的林艾走来,看到那人正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望着他,不由得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的问,“你醒了?”
“嗯…”林艾哼了几声,动了动身体却发现散了架似的酸疼,下 | 面更是传来火辣辣的痛楚,他忍不住小声的说了句好疼。
“你昨晚……”傅司礼有些迟疑的开口,眸光微动,“我……”
“停,别说了,”林艾皱眉撑坐起身子,“我昨晚是去8号包厢给我们领导送文件的,她姓殷,你可以查得到。”
不是什么电视剧里的陈旧求子套路,故意算好在他易感期趁虚而入。
傅司礼的面色有些沉了下来,他默不作声的看着林艾掀开胸 | 前盖着的西服,白皙光洁的身 | 体上红痕斑驳,两条腿只打颤得站起身去捡自己的衣服。
他的肤色冷白,腰身纤细,赤 | 裸 | 裸 | 站在光影中有种病态的美感。
他俯身用指尖去拎着从地上拾起来的衣服,表情微微嫌弃的蹙了下眉头,红肿 | 淫 | 靡 | 的嘴唇不高兴的撅起,像秋日枝头一颗熟透了的红樱桃。
傅司礼及时收回了视线,抬手看一眼腕表,语气平淡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林艾没拒绝,他的睡衣揉成一团,身上信息素气味靡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
他咬了咬牙恨声道,“我这样走不动路。”
……
林艾是被他用西服外套兜头盖住抱在了怀中,一路出了俱乐部的门。
好险现在是凌晨四点多没碰到什么人,傅司礼身边也只是带了个司机和助理。
坐在车里的时候他也只从西服里露出半张脸来呼吸,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干脆保持姿势窝在傅司礼的怀里。
那人微微阖眼仰头靠在车子后座上,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比昨夜平缓不少。
“昨晚…还是不要和我哥哥说吧?”林艾极小声的问他,眼睛瞅了瞅前面位置上的司机和助理。
傅司礼神情不变,像是没听到又像是不想理睬他,这让林艾自讨个没趣。
在他腹诽着傅司礼装模作样、衣冠禽兽的时候,傅司礼淡淡的开了口,“我同他之间没有秘密。”
言外之意是打算全盘托出了。
林艾坐直了身子看他,漂亮的脸蛋拉了下来,“那你就说全是你的错。”
闻言,傅司礼也睁眼看他,他的羽睫浓黑,眼睛又深邃狭长,垂眼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沉沉的压迫感。
林艾默默把头缩进了西服外套里避开了他的视线。
……
傅司礼是第一次踏进林艾的家门,四十多平方的地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收拾得清爽干净,花瓶里还新插了几只向日葵。
空气里残留着一股淡淡的小苍兰香气,柔软馨甜,一如林艾本人。
他的眼睛随意掠过种类不多的家具,就看到餐桌上放了香烟和打火机。
林艾顺着他的眼神看去,讪讪的笑了,“我已经不抽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扔……”
他说谎了,前两天催稿很急的时候,还抽了两根降降火气。
一朝一夕养成的习惯,戒烟哪有那么容易……
傅司礼自然是知道的。
他走了过去将烟和打火机随手装在了口袋了,动作流畅自然,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用谢。”他又眉梢轻抬看着明显有些气鼓鼓的林艾,嘴角微微上扬起一抹淡笑,眼珠黑亮,里面像是有些细闪的星子。
这是他头一次对林艾露出笑容来,后者有些呆愣在原地,耳尖微微泛起了红。
“行吧…”林艾小声的说道,欲盖弥彰的摸了摸耳垂背过身去,“你快回去吧。”
那人也不在意的向门外走去,在经过林艾身旁时本来已经稍微平缓的黑雪松信息素又瞬间浓了起来。
又来??
林艾错愕的转过头看他,见他脚步略微停顿,又直直走了出去,背影一如往常的邤长高挑。
也好,他回家了就不关自己的事了,一般Alpha的易感期都在一周左右,看来白鸥要被他缠好几天了。
关上门后林艾回忆下昨晚傅司礼眼泪汪汪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一贯就听说越是平时沉稳冷静的Alpha易感期来临的时候越纯真孩子气,看来这是真的。
……
天蒙蒙亮着,他衣衫凌乱靠在门上幸灾乐祸的时候,丝毫没想到这件棘手的事会落在自己头上。
第12章 我要小苍兰
白鸥派人来接他去傅宅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来的是白家远方亲戚的独子齐颂,算起来的话,林艾还得叫他声表哥。
齐颂当初是和白鸥一起考进了A市重点大学,后来毕业就留在了傅氏集团工作,从傅司礼的私人助理如今升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
他本人虽是个Beta,却长相英俊,工作能力突出,丝毫不逊色于一些成年Alpha。
前两年刚同自己的秘书结婚,也是个Beta,生了一对漂亮的双胞胎女儿。
林艾下班从公司里出来就看到他穿着白衬衫、西服裤,胳膊上搭了件西服外套,笔挺挺的站在黑色奥迪车旁。
他长了一张俊美温柔的脸,戴着金丝边的眼镜,说话的时候目光柔和,声音低沉轻缓,格外的有风度。
如果说傅司礼是漆黑夜空中的星辰,那么齐颂就是晨起间第一道曦光。
他同齐颂客气的打过招呼后坐进了车里,车座上放了几个做工精细的兔子毛绒玩具,干干净净的却有了些年头的感觉。
见到他好奇的目光,齐颂微微一笑,“是我两个女儿的。”
林艾没再多问,漫不经心的随口和他聊了几句白鸥小时候的趣事。
不知道为什么,林艾觉得他提到白鸥时语气微微有些不同,后背也无意识的绷紧起来,似是很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也是能理解,毕竟小时候的玩伴现在成了上司太太,有些顾虑也是应该的。
……
书房。
白鸥坐在红木刺绣的宫廷椅上,懒洋洋的捧着本书在看。
林艾坐在他对面小口啜着杯热牛奶,打量着书房里的布置,家具装潢都是精雕细琢的中式古典风,是白鸥一贯喜欢的类型。
“你那天晚上怎么没被标记上?”他突然开口问道,林艾被他的声音惊了一下险些没握住玻璃杯。
白鸥抬眼看他噙着丝淡淡的笑,脸上有几分病容,眼睛却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林艾稳稳的放下杯子坦荡迎着他的目光,“傅总好像把我当成哥哥你了,他不愿意进入……”
白鸥点了点头,“司礼确实有这习惯。”
略略沉吟一会,他又道,“那晚是傅老爷子指使人给他下了药,安排几个年轻的Omega在包厢……但司礼还是跑掉了……”
虽然知道傅老爷子一直为了有接班人而不择手段,但是安排几个Omega……这种极端操作还是吓到了林艾。
“如果不是你在场,现在局面就不好收拾了。”白鸥这样说。
林艾现在想想也觉得后怕,吃了催 | 情 | 药又正好赶上傅司礼易感期,到时候把人放出来,估计一屋子Omega都能怀上了,以后娶哪个进门也说不准。
难怪白鸥急着想要个孩子傍身,按傅老爷子的手段,估计再等个一两年就要强行塞人进门了。
“还有一件事,”见林艾有些思绪神游,白鸥拿着笔头调皮的轻戳了一下他的手背,笑容有几分揶揄,“司礼他易感期内好像认着你了。”
“什么认着我了?”林艾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等齐颂把人带过来的时候,林艾才明白过来这个“认”的意思。
那人穿着深蓝色丝绸睡衣,漂亮的眼睛哭的又 | 红 | 又 | 肿,一推开门就冲着他两所在的位置奔来。
他先是嗅了嗅白鸥的信息素,又瞬间掉头转向连人带椅子一直往后撤的林艾,几乎是扑到了他的身上,“小苍兰!小苍兰!……”
林艾被他勒住脖子差点喘不过来气,艰难伸出手把在自己胸前拱来拱去的脑袋推开,“他这什么毛病?”
白鸥懒散地窝在椅子里看戏似一般笑眯眯,“司礼的易感期需要Omega信息素的安抚,但是这几年我身体不好,信息素浓度很低,他都是靠药物撑过易感期的。”
“那他这次也用药啊?这样追着我跑怎么行?”林艾怀疑白鸥是存心的,想趁他不够清醒就把事就办了。
“用过了。”白鸥依然笑眯眯。
“用了还是这样??……啊!……”林艾被傅司礼从椅子上扒拉了下来,一直在他颈边闻来闻去,小狗崽子似的。
“医生说是因为前几年太清心寡欲了,现在被你的高浓度一刺激,激素失衡,周期紊乱。”
“没关系,生了孩子就好了。”白鸥又安慰道。
他轻敲了几下桌子吸引着傅司礼的注意力,“司礼,和你的礼物出去玩好不好?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
他的语气还是那种懒洋洋的,温柔里透着微微俏皮。
许是傅司礼日常听惯了他的话,立马乖巧的从地上拖着扛着林艾就要往外走。
“哎?哎?……哥哥!……哥哥!他现在不清醒,我怎么能和他单独相处?!”
他喊的凄烈,白鸥却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就这样任由着傅司礼把他带了出去。
等外面安静下来后,齐颂熟练的将书房门反锁上,镜片后流露出来的目光依旧温柔缱绻。
“你瘦了许多。”他轻声道。
白鸥嫩白纤细的手肘支在书桌上托腮看着他,细细的娥眉轻挑,“是啊,比不过齐颂哥哥你生活美满,家庭和睦。”
“小鸥……”
……
……
傅司礼把他扔在了客房的大床上,摔得他眼冒金星,还没松口气又身上一沉被他压得直哼哼。
“停一下,停一下,”林艾伸手捧住他的脸不让他乱拱,“我们好好说会话行吗?”
“小苍兰,我要你的小苍兰!……”傅司礼小声啜泣着说,流着泪的眼睛像打翻了碎琉璃,亮晶晶的惹人怜爱。
“好好好,给你,给你。”林艾耐心哄他,又释放出一些安抚他的小苍兰味信息素,“你别哭了,不然等你清醒后……真的会想撞墙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素手绢给他擦眼泪,那人听话的垂着长长的睫毛,好看的薄唇微微抿起来,神情认真又透着童稚。
“我还想要亲亲。”他乖不到一秒钟。
林艾气结的把手绢扔在他脸上,得寸进尺!
傅司礼被他砸得愣了愣,黑漆漆的眼珠子直直盯着他,开始酝酿起泪意。
“好好好,”林艾举手投降,“那你把眼睛闭上。”
他又乖巧的立即把眼睛闭上,撅起菱形的唇等着林艾的吻。
林艾自然不会真的亲他,糊弄性的将拇指指腹往他嘴唇上轻轻一按就抽回,感觉起来像是个羽毛般的轻啜。
那人的眼睛瞬间睁开,表情里带了一丝古怪,“你是不会吗?”他纯真又直接的问。
“对对,你可说对了,我的确是不会。”林艾乐得他给自己找了台阶下,可是下一秒眼前一黑,傅司礼已经卷土重来的压了过来。
他的唇柔软火热的覆在林艾还弯着弧度的嘴唇上,舌尖细细临摹他丰盈饱满的唇形。
林艾被他突如其来的缠绵惊得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咬紧牙关,不想放那个湿软 | 黏滑的舌头闯进去。
傅司礼热吻的动作不停,手却熟练摸向他的下巴,用力掐住,微微一按就轻而易举使他紧闭的牙关分离开。
他的舌尖还是狡猾的探了进来,辗转 | 追逐着林艾躲藏后退的粉舌,比起以前的粗暴,他这次显然动作温柔缱绻许多。
林艾被他吻得浑身发软,眼睛舒服的眯了起来,一时间云里来雾里去的,手自己的什么时候攀上他的脖子都不知道。
等到他觉得身上有些凉意的时候,衣服已经被傅司礼熟门熟路的扒光了。
“你还真是不忘本……”林艾幽幽叹息道。
话音还未落就他整个背都吃痛的弓了起来,疼的大叫:“啊!……都这样了,不能轻点啊?……”
伸脚就去踹不断粗暴挺 | 进的傅司礼,那人哭哭啼啼的说,“真的忍不住……”
……
又一次成结没成功,林艾气恼得一头钻进了被褥里,不想再看到他。
他又哼哼唧唧的从床尾爬了过来,挤着林艾,两个人盖着一床羊绒薄毯睡在了一起。
就在傅司礼快要闭眼睛睡过去前,林艾撑起身子来看他,伸手硬生生把他晃醒,“傅司礼,你下次能不能成结?你会不会成结?还是你哪方面有缺陷不能成结?……”
“说什么呢?”傅司礼的脑袋顺势拱进他的怀里,小声嘟囔着,“我怕你疼。”
“你骗人?你平时都不怕我疼的……”林艾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无力的重新躺下,算了,他肯定又把自己当成白鸥了。
身旁的人已经沉沉睡了过去,呼吸平稳,身上的信息素浓度慢慢淡了不少。
林艾嗅着他有些安抚意味的黑雪松信息素,也渐渐入到黑甜的梦境里。
……
第13章 冰雕的傅司礼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枕侧已经没有人了。
林艾摸了摸他睡过的地方已经有些凉意,看样子是凌晨清醒后就自己走了。
他睁着眼睛发了会呆就下床去了浴室洗澡,镜子里光洁好看的身 | 体上都是青青紫紫的吻 | 痕,看起来十分骇人。
林艾想了想昨晚他在傅司礼身上踢踹揉 | 捏,甚至留下了几个深深的牙印,心里倒也平衡不少。
那人办事时的专注程度真是令人发指,林艾愣是攀着他的肩膀,咬得他倒抽冷气、眼泪汪汪都没停下动作。
“这真是…真是…?”他实在是找不到形容词了,忍不住对着镜子笑出声来。
洗完澡后随手穿了衣柜里一套新睡衣就下了楼,早已经过了早饭时间,白鸥正在庭院廊下打理花草。
他面容恬静温柔,穿着一身素锦中式长衫,盘扣里坠着绿玛瑙珠,衬得身形修长苗条,分外儒雅。
林艾坐在桌前吃早餐,目不转睛的盯着白鸥的背影细细的看,从白皙的脖子到纤长的手腕,心想难怪傅司礼会对他一见钟情,白鸥确实气质格外出挑。
那人没回头,嘴角却轻轻翘了起来,“在看什么?”他问。
“觉得哥哥很好看。”林艾说。
白鸥转过身来看他,身影笼在秋日的阳光里泛起一层淡淡光晕。
他认真注视着餐桌前的林艾,半晌才抿唇一笑,“你也不赖。”
“我给你请了几天假,司礼易感期过了你再回去吧。”他慢悠悠的说,神情里颇有几分怡然自得,似是为这几天能松口气感到高兴。
“你都不在乎这些吗?”林艾感到奇怪的问,白鸥从刚开始到现在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吃醋或是不高兴的样子来。
“怎么说呢?……”白鸥轻轻蹙眉,放下手里的花铲起身,一旁的女佣连忙递上叠好的湿毛巾,他不慌不忙的接过,细细擦着水葱似纤长白嫩的指尖。
“我和司礼这几年来共同经历过许多,早已不分彼此。你也不是外人,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我信你,自然也是信他的。”他说话的时候嗓音清润好听,立在廊下的身影清瘦却不病弱,林艾竟在他身上看出几分豪门大房的气场来。
可惜了,如果白鸥能有个孩子,这样的非凡气度妥妥可以撑得起傅家内外。
孩子问题是他和傅家永远跨越不了的鸿沟。
现在傅司礼还年轻,不太执着生 | 育问题,等他到中年时未尝不会觉得无子是种遗憾,那时候的白鸥在傅家将是何种地位并不可知。
“但愿我们都能得偿所愿吧。”林艾对他说。
各取所需。
……
吃饱喝足后,林艾又在偌大的别墅花园里逛了逛,期间喂了几只鸽子又逗弄着灌木丛里的野猫。
中午的时候傅司礼从外面回来吃饭,三个人气氛诡异,当然,只是他和傅司礼之间诡异。
林艾默不作声的吃着饭,头也不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傅司礼也是比较沉默,偶尔低声回应几句白鸥的问话。
他穿了件做工精细的雾霾蓝长袖衬衫,领口的纽扣严丝合缝的扣着,下 | 身穿一条修身的深灰色西服裤,皮带是意大利名品手工定制的,款式别致好看,周身低调里透着奢华。
林艾垂着眼睛,视线不经意落到他正执着羹匙的手上。
傅司礼的手生的很漂亮,修长匀称,中指骨节上戴了枚玉色通透的翡翠戒指,听说那是傅家祖传的权戒,已经有了好几百年历史。
每次在床上的时候,他的掌心火热带着一层薄茧滑过林艾的皮肤时,那枚捂不热的玉戒指总会冰得他微微战栗。
想到这些,林艾又不高兴的压下了嘴角,比起清醒时粗暴无情的傅司礼,他还是喜欢接近易感期喊着他小苍兰宝贝儿的傅司礼。
最起码那人床上任踢任打,林艾不乐意了就把被子一股脑掀翻在他头上,那人也不发火,只是露出脑袋来对他挤眼泪。
想到那张俊脸上神情委屈巴巴的,他今天之内第二次笑出声来,餐桌上静了静,白鸥投来了询问的视线。
“啊,没什么…”林艾弯着一双羽睫浓密的眼睛,笑容还来不及敛去,“就是突然想到了好笑的事……”
他徐徐解释着,余光不经意瞥见傅司礼神情依旧肃穆冷峻,执着羹匙的手指却微微蜷曲了起来。
看来他也猜得到自己在笑什么。
……
下午林艾舒舒服服的窝在客房床上看书,是本从白鸥书房里翻出来的外国爱情,男女主角 | 情 | 话连篇,爱的轰轰烈烈。
他看着看着就眼皮子打架,睡了过去,再睁眼时是被身上沉甸甸的负重感压醒的。
“……你要死啊?……”他无奈道,难怪梦里梦到被块大石头压着翻不过来身,原是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了他胸前。
林艾摸到他的身上还整齐穿着西服,领口的纽扣都被扯崩几颗,看样子是急匆匆从公司赶回来后就直接扑到房里了。
那股子黑雪松信息素浓度实在高得吓人。
他费力把傅司礼从自己身上推了下来,动作轻柔的替他脱去西服外套,又解开了衬衫扣子。
等他的手摸到皮带扣时,那人睁开了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他。
“起来,换了睡衣再睡。”林艾对他说。
他却躺着不动,黑漆漆的眼珠子直盯着林艾,半晌突然嘴角往下一撇,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好好好,别哭别哭……”林艾被他吓了一跳,赶忙用手去捂他的嘴巴,现在都已经夜里十点多了,生怕他嚎几嗓子吵到白鸥休息。
“我替你换,行了吧?”林艾小声贴在他耳边和他商量着说,那人的嘴巴被紧紧捂住发不出声音,只好听话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这么多眼泪?你是水做的吗?”林艾边脱他的衬衫边问道。
“哦,不对,你是冰雕的,白天 | 硬 | 得很,晚上就化了……”
化了的音还在嘴里没吐完,林艾就愣住了,他刚解开傅司礼的皮带扣,就看到某个部位明晃晃的挺 | 了起来。
“……”
傅司礼一个翻身压 | 倒他,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脸上的泪痕还闪闪发亮着就想要扒他的衣服。
“小苍兰,小苍兰!……”他又这样叫着,俯身在他颈侧乱 | 舔,水声啧啧,林艾乱晃着脑袋躲避他。
“别闹了,你烦死人了……”他抱怨着,用手去推他不断压过来的胸膛。“你中午清醒的时候想到这些,你不害羞啊你?你不惭愧?我看你都要钻到桌子下面了。”
“我想要你,我好想你…”傅司礼含着他的耳垂模模糊糊道。
林艾又是一番拳打脚踢的挣扎,那人却像长在他身上似的不动弹。
就在这你推我搡的关键时刻,林艾的肚子突然饿的“咕咕”叫了两声,格外清晰,一下子就吸引了傅司礼的注意力。
他瞬间将头就移到了林艾的肚子上,侧耳趴在上面静静听着,过了会又睁大眼睛疑惑的抬头看着他,“刚才你的肚子在说什么?”
林艾被他的举动羞得红了脸,又笑出了声,“滚开啦,”他伸手推开他,“我饿了要下楼吃点东西,你别挡路。”
说着他就下床从柜子里拿了条干净浴袍扔在了傅司礼的头上,“你穿好衣服和我一起。”
楼下佣人肯定都睡着了,别墅这么大,深夜一个人下楼晃悠还挺害怕的。
傅司礼可能还在分心琢磨他肚子响的事,一声不吭的把衣服换上,乖乖的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
第14章 反反复复哭哭啼啼
楼下虽然没有人,但却开了几盏壁灯,厅内光线还算亮堂。
他让傅司礼坐在沙发上等他,自己摸进了厨房里看了看冰箱里的食材,满满当当,被女佣码放的很整齐。
“傅司礼,”他招手喊他过来,“你想吃水饺吗?”
“想吃,可是,”傅司礼站在他面前,不高兴的撅着嘴巴,“为什么我的肚子没有说话?”
“去你的!”林艾大笑,手里拿了根黄瓜指着他的鼻子,“你给我赶快忘了这件事!明天也不许想起来!……”
他乌黑细软的头发有些凌乱的窝在颈边,穿的是件深蓝色丝绸面料睡衣,袖口挽了起来,露出一截白藕似的胳膊,纤细又惹人怜爱。
笑的时候更是眼尾微微上挑,瞳孔里亮晶晶的像揉进了碎琉璃。
“你好漂亮。”傅司礼突然对他说。
“别想讨好我。”林艾不理他,转身去煮速冻水饺,是虾仁玉米馅的。
他还配了一碟子酸辣拍黄瓜,一碟子蜂蜜西红柿,这都是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自己常做的,清爽简单。
和傅司礼坐一起吃饺子的时候,后者疯狂喜欢那道拍黄瓜,几乎被他一人承包了。
在不小心吃到里面的小米辣后,他眼泪汪汪的吐着舌头,对着林艾直哼哼。
林艾用筷子夹了颗饺子吹凉,在醋碟里沾了满满的醋,递到他嘴边,“张开,吃下去就不辣了,醋是解辣味的。”
傅司礼依言把饺子吃了进去,过会他又对着林艾张开嘴,“还要,还要!”
林艾又塞了一颗给他,他鼓着腮帮咀嚼着,等咽下去后又把嘴巴张开,“啊,啊……”
就这样林艾一边吃着一边喂他,直到餐桌上的两盘饺子全部吃完。
“我就吃了五个……”林艾捏着他的脸咬牙切齿的说,“你吃了十五个你知道吗?”
那人无辜的眨着大眼看他,睫毛又黑又长,表情里透着股稚气可爱。
林艾的心蓦得软了下,他摸了一把他的脸颊,“走吧,出去消消食。”
夜晚的花园里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声猫叫,他和傅司礼又在长长的鹅卵石小道上,嗅着空气里的野蔷薇花香,心情大好。
刚开始傅司礼非要黏着他,要去拉他的手,林艾只吝啬的分给他一根小拇指,“那你只可以牵着我的手指头。”他睨着他,眼角微微挑了起来笑嘻嘻的说。
傅司礼像是怕他反悔一样,迅速抓过他的小拇指紧紧攥在手心里,两人一前一后慢悠悠的逛着。
在走过一处兰草花架时,傅司礼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他低头看着一盆盆打理完好的兰草,神情有几分迷惘。
林艾回头看他傻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下了然,抽开手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自己老婆好吧?去吧,去找他,他在二楼呢。”
傅司礼垂眼看他,眸光微微一动,像被突然点醒似的一句话没说急急转身就走,把林艾一人扔在长廊上,外面月光冷冷清清的。
“这……跑的可真快。”林艾小声嘀咕道。
现在的傅司礼和小孩一样,而他就像是白鸥请来的育婴保姆,只要不强行把他拖上床,林艾觉得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
“再趁他神志不清的时候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他打心底里不想对着清醒时冷冰冰的傅司礼张 | 开 | 双 | 腿。
又在楼下转了转,感觉肚子里的食物消化的差不多了林艾才磨磨蹭蹭的上楼睡觉。
经过白鸥的屋子前时,他灵敏的支起耳朵,并没听到什么异动声,这才放心的绕回了客房。
洗过澡后躺在柔软的被褥上他满足的想,那人终于没再来烦他,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嗅着房间里还残留的淡淡黑雪松味,他却翻来覆去的失眠了。
……
安静度过一个晚上后,林艾向白鸥推脱手头事情积压的多,要回公司看看。
白鸥点头同意了,昨晚傅司礼一声不吭的钻到他房里倒头就睡,早上清醒后也没说什么,看样子是易感期要结束了。
他坐着傅宅的车出了别墅,经过路口时和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擦肩而过,司机轻轻“咦”了一声,有些奇怪道:“今天傅先生回来的真早。”
林艾回头远远的看了一眼,“是吗?……”他轻声的问,心头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那辆车是傅司礼的私人用车,开得飞快一转眼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这种不好的预感持续到了夜里。
他刚补完这两天公司的文案信息关上电脑,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白鸥的号码。
电话那头十分嘈杂,“你还是过来吧。”白鸥的嗓音里透着几分疲倦,“司礼这个易感期反反复复…医生说激素没平衡之前,可能会一直处在这种情绪波动中。”
“啪——”林艾的手机从耳边滑落摔在了木质地板上。
他坐在书桌前愣了半晌。
玻璃瓶里的那几朵向日葵好久没换清水,已经蔫蔫的垂下了脑袋。
林艾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是其中的一朵,蔫蔫的。
……
他赶到傅宅的时候,傅司礼正坐在花架子下面,肩膀一耸一耸的小声啜泣着,身上的西服沾了灰土皱成一团,连衣扣也挣脱了好几颗。
白鸥拿了条帕子蹲在他跟前,动作轻柔的给他擦去了眼泪,小声哄着。
察觉到林艾的靠近,傅司礼几乎是瞬间抬起太来,那双深邃微狭的眼睛哭得****,水汪汪的看着他。
“你……”林艾喉头轻轻一动才吐出一个字就被那人扑了过来,紧紧拥在怀里。
“我回来就找不到你……你去哪里了?…”他抽抽搭搭的说,臂力不断收紧,勒得林艾胸口直发闷。
“哥哥,他又怎么了?”他挣扎着从那人臂弯里探出脑袋来问白鸥。
后者一脸平淡的站起身走了过来,执着手绢轻轻拍打着傅司礼背后沾到的灰尘,不紧不慢的开口,“在这里待一下午了,谁来都劝不走,非说昨晚把你弄丢了要来找你。”
傅司礼还在他耳边哭哭啼啼的,林艾有些心烦意乱的眉心一皱,“不许哭。”他的神情恹恹的,嘴角向下压时看起来有几分凌厉。
那人似是被他的突来的严肃吓到了,黑漆漆的眼珠子楞楞得瞅着他,嗫嚅着嘴唇却没说出什么来。
“你对司礼好一点。”白鸥在旁边幽幽的说,语气颇有些心疼,“他现在就像小孩子,Alpha易感期都是很脆弱敏感的。”
他说着,傅司礼便像配合他似的眼里聚了汪眼泪,撅着红润漂亮的嘴唇,一脸委屈的样子。
“嗨呀,交给你了。”见傅司礼貌似挺听林艾的话,白鸥放心的施施然离开,撇下他和傅司礼单独在庭院中大眼瞪大眼。
晚风轻轻拂面,那人无声的望着他,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长睫如扇。
林艾叹气,递给他自己的手,小拇指翘了起来,“好吧,去睡觉了。”
傅司礼欢喜的也伸出一只小拇指来勾住他的手指头,“我要和小苍兰睡觉了!……唔唔……”他刚嚷完这句话就被林艾急急捂住了嘴巴。
“你还要不要脸了你?……”林艾咬牙问。
那人乖巧地点头后,又讨好地晃了晃手指头,眼珠子黑漆漆的直盯着他,让他没法再板着脸。
“我知道了,原来你当初真是靠着死缠烂打才追到我哥哥的。”他无力的说。
“傅总缠人的功夫——”他朝傅司礼竖起了大拇指,“一流!”
“一流!”傅司礼不明觉厉,也学着他竖起大拇指中气十足的道。
“哈哈哈……笨蛋。”
……
第15章 被冻结的第五 章。
林艾褪下裤子躺在了病床上,查尔斯在他腰下垫了枕头,嘱咐他分开双腿抬高腰。
他带着乳胶手套的手沾了些冰凉凉的润滑液在指尖,试图扩 | 张后探 | 进去。
林艾处在未知的恐惧中,两腿微微打颤,裸露出来的肌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傅司礼依旧垂眼看着报纸,他释放出来安抚意味的信息素绵长芬芳,林艾嗅进以后稍微放松了些。
可陌生人的触碰还是让他闭塞难开,迟迟无法容纳进去。
“这样可不行,”查尔斯皱了皱眉,“傅先生,增点调情的味道。”
话音刚落,房里的黑雪松味几乎瞬间汹涌而出,林艾的脸红了起来,身体开始逐渐发热发软,颈后的腺体传来阵阵痒痛感。
他在这铺天盖地的黑雪松里迷失了自己,睁着雾气朦胧的眼睛,无意识的呻吟起来。
他只感觉有个异物缓缓的侵入自己的身体,灵活的挤压着**,让他抑制不住的轻哼出声。
“傅先生,以后的床事务必要温柔一些,林先生对这些很抗拒……他的自身保护机制会关闭生!殖 | 腔……”
他模糊的听到了几句查尔斯医生对傅司礼的叮嘱,那人只是在帘外低低的应了声,没什么多余情绪。
“另外……林先生是少有的优质Omega…与傅先生的匹配程度也是令人惊讶的高……如果……那么孩子的属性……”
断断续续的听完这些话,只记得昏睡过去之前傅司礼淡淡的说了句,“这些不需要告诉我。”
……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黄昏时,他这觉补了前几天的失眠,睡的骨头都酥了,格外舒适。
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黑雪松的味道也不复存在。
林艾看了看表,快五点半了,他赶忙下床穿好衣服。
见他开了病房门走出来,有个年轻的护士递给他一瓶药丸,“这是查尔斯先生开的药品,有助促进卵子分泌……床事前半个小时服用就行。”
林艾面红耳赤的接过,塞进了包里,向他道谢后匆匆转身下楼。
他先打车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千鸟格子的纯羊毛休闲西服,身形高挑修长。
齐肩的黑发吹的蓬松微蜷,他在耳边夹了根白珍珠一字卡,漂亮又别致,衬着白净秀气的脸蛋,一时间竟有种雌雄莫辨的美丽。
林艾望着镜子中精神焕发的自己微微一笑,猫眼石般澄亮的眼睛弯了起来,有几分不可言说的明媚艳丽。
在公司和殷彩碰头后,奥利弗开着她的保时捷在楼下等待。
看到身穿黑色礼服肤白貌美的殷彩从公司门里走出来后,他轻佻的降下车窗吹了声口罩,“这也太美了!”
话音还未落就看到了身后跟着的林艾,那人在人群中漂亮的晃眼,神态有着说不出来的动人风情,一举一动间都像个风流漂亮的富家少爷。
“阿佛洛狄忒……”奥利弗喃喃的道。
“好了,赫淮斯托斯,还是专心开你的车吧。”殷彩坐在后座上打趣道。
林艾也笑出声来,赫淮斯托斯是希腊神话中出了名的丑神,一贯是猛干力气活的,用来比喻奥利弗倒也形象
……
慈善晚会是在一家星级酒店宴会厅,路边已经堵了不少豪车,奥利弗要去停车,林艾只好和殷彩拿着名帖先下车。
像他们这样的小规模公司本不在设宴范围内,担因为殷彩个人在业界还算知名度挺高,所以收到了邀请函。
她从容的挽着林艾的胳膊,高跟鞋踩上红地毯,周围镁光灯在不停闪着光,林艾若无其事的面对镜头,就假装自己今天补了场毕业晚会了。
进了宴会厅里,气氛徒然变得轻松起来,里面距离着光鲜靓丽的各界精英,其中不乏国内知名度很高的Alpha和Omega。
殷彩叮嘱林艾随意坐坐喝点酒,她要去应付一些场面上的老朋友。
林艾听话的从侍应生手里端了杯红酒,踱步到了人烟稀少的包间里。
包间外用帘子遮挡起来,里面放着两张双人沙发供客人休息聊天,茶几上还准备了几样酒水和点心。
林艾随手解开领口的纽扣窝在了沙发里,一口一口抿着红酒,耳朵支起来听外面的动静,他担心殷彩和奥利弗会突然找他。
只是听着听着就听到了不该听的八卦。
隔壁包间不知道坐的是什么人,说话声音虽小,但是仔细听还是能听清楚。
“傅家那个……当初非要娶……四年都没孩子…听说他们家老爷子想让他在外头生几个……”
“哪能同意呀?……这不僵持着在吗?听说今年过年都没回老宅……”
“嫁是给你嫁进来……但傅氏也不能没有接班人呀,太不懂事了……”
林艾大概听明白了,这说的是傅司礼和白鸥的闲话。
当年白鸥成绩优异考进了A市重点大学,为了解决生活费问题在校图书馆做管理员,拿着微薄的补贴。
傅司礼是在借书的过程中,一来二去的喜欢上了气质寡淡恬静的白鸥,开始穷追猛打的追了三年,直到毕业实习时才抱得美人归。
傅司礼是傅家三代单传的嫡孙,Alpha父亲去世的早,Beta母亲温柔娴静,家里是同为Alpha 的爷爷傅镇远当家。
本来娶白鸥这件事,老爷子就不大同意,论家世是个孤零零的人,论品学样貌在Omega上层人群里又不是特别出色,但最终拗不过孙子的苦求,让他家进了门。
谁知道他体弱多病,先天性心脏病也生不了孩子,最近两年更是连信息素都在逐渐消退。
老爷子已经七十多岁了,心急想在活着的时候抱上重孙子,但无论怎么劝说,他这痴情的独孙就是不松口,如今各自僵持着谁也不妥协。
林艾也懂白鸥的难处,体弱多病,背后无依,若是这个时候把傅司礼推出去传宗接代生孩子,谁知道他会不会娶别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的亲弟弟生下这个孩子,再不济也是自己的亲血脉,到时候等风波平缓些,对外声称是自己的孩子也未必不可以。
他当时就是看出来白鸥这样的心思才答应了他的请求,他们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血液里的亲情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只要有了孩子,白鸥就会过得很好,白爸爸也有了归属,他自然也不会差。
可以拿钱去自己想去的国家,后半生安然度过,再无什么心理负担。
人可能都是自私的,白鸥是,他也是,只不过他们天生就伪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第16章 来回切换
……
一路拖着傅司礼回了房间,他身上的脏外套被扒了下来,林艾拿了干净的浴袍递给他,让他先去浴室洗澡。
傅司礼站在他面前赤 | 条 | 条的脱 | 光自己,乖巧的去了,羞得林艾眼珠子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只好背过身去。
过了会,他听到浴室里的人在喊自己,“小苍兰,小苍兰……”
“怎么了?”他在门口询问道,里面却没了动静,只有淅淅沥沥的水声。
“傅司礼?……”他又问了一遍,依旧没有人理自己。
林艾心里一慌,连忙推开门进去,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还没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时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箍紧,扣在了湿漉漉的怀里。
“我就知道你会进来。”那人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许是闷在这浴室里久了,嗓音有几分低沉磁性。
听得林艾忍不住身子一颤,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却撞进了一双泛着无辜的大眼里。
他的心跳这才稳了些,还好,还是那个傅司礼。
“好呀,你敢骗我?……”他后知后觉的挣扎起来,却被抱得更紧。
傅司礼俯身在他颈侧拱来拱去,贪婪的嗅着他的信息素,好几次触 | 碰到他腺 | 体的位置时都顿了顿,用舌尖轻轻舔 | 弄着。
“你先洗完澡再说,好不好?……”林艾小声哄他,腺 | 体上时不时传来的那种黏 | 湿 | 酥 | 痒的感觉让他有些撑不住,整个人窝在了傅司里怀里。
“不好,不好。”傅司礼说着便把他托举起来放坐在了身后的大理石面洗手台上,隔着雾气蒙蒙里去吻他的唇。
林艾穿的是一件质地精良的白衬衫,此时已经湿透紧紧裹在了身上,勾勒出纤细迷人的腰肢来。
裤子已经迷迷糊糊的被傅司礼伸手脱下扔在了一旁,两条 | 腿光洁白皙的垂在洗手台边,膝盖被热气熏蒸的透着微微粉红,看起来像条刚化成人型的美人鱼,身材曲线优美流畅。
傅司礼停下了吻,转而伸手捧起他漂亮的脸蛋细瞅,动作小心翼翼。
那人正被他吻得面 | 色 | 潮红,微微上挑的眼睛里含着氤氲雾气,嘴唇的弧度也显得多情迷人。
“看什么看?”林艾装凶的瞪他一眼,耳尖却偷偷红了红。
“小苍兰,你真漂亮。”傅司礼语气认真的说,瞳孔里亮晶晶的毫不掩饰炽热的情愫,因为太过认真专注了,反而有几分孩童的稚气感。
林艾眉梢轻抬看他,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这是你的真心话对不对?”
傅司礼诚恳而用力点了点头,怕他不信又急急开口补充,“是的,是我的真心话!”
闻言,林艾笑的眼睫弯起,带着微微凉意的指尖轻抚上傅司礼壁垒分明的胸膛,“那你以后都要听我的话…不然我就不理你…”他徐徐引诱道,指尖又顺着那人优美紧实的肌肉纹理向下滑,“今晚一定成结哦…不然以后……”
话还没说完就被傅司礼堵在了口中,胸膛火热的熨帖着林艾隔着一层薄薄布料的身子,黑雪松信息素瞬间喷涌而出。
傅司礼的吻一向深 | 入而缠绵,舌尖熟练的轻勾着林艾青涩闪躲的软 | 舌,偶尔擦过他的上颚,引得他敏 | 感的轻 | 颤。
两 | 腿被强行用手分开,傅司礼掌心温度很高,抚摸在他光 | 滑微凉的皮肤上,让他舒 | 服的直想叹息。
然而这种舒 | 服往往在他和傅司礼的床事中都不会持续很久。
“啊啊啊啊!……疼!”林艾仰头叫痛,身子条件反射地想往后缩,却被傅司礼的手扣得紧紧地,动弹不得,下 | 面传来干涩的剧痛感让他生理 | 性 | 的流出了眼泪。
“很疼吗?……”傅司礼低头去舔他的眼泪,舌尖轻轻划过他因为疼痛而不断颤抖着的睫毛。
“废话,你每次都硬 | 来,能不疼吗?……”林艾哭着问他,伸手泄愤似的拧了把他的胳膊,虽然不疼,但是他眼睛红通通流着泪的样子却让傅司礼心里疼起来。
他面露愧疚的缓缓抽 | 身出来,“那不做了…”又急切的一把抱住林艾低声的哄,“别哭了,宝贝,我不做了…我是坏人…”
“真不做了?”林艾垂泪抽抽搭搭的看着他。
“不做了,不做了,我看到你哭,这里好疼。”傅司礼用手指了指胸口,眼里也开始雾气弥漫,凝聚水光,林艾看到他的表情一忍再忍,还是扁起了嘴巴。
两个人睁着大眼对视半晌齐齐哭出声来,林艾边哭边问,“你…你……你又干嘛呀?……”
“我…我…我心里好疼,我不想……不想弄哭你……”傅司礼啜泣着说,眼泪像开了阀似的往下掉,他边哭边拱着林艾的身子,将他压在了洗手台上。
他这个样子反而让林艾先心软起来,“那你轻点好不好?……”他贴在傅司礼耳边轻声问,“就轻轻地,轻轻地,我也不疼,你也不疼。”
傅司礼睁眼看他,有些不解的问,“怎么才能轻轻地?”
林艾想了想,确实,他这个人因为信息素喷涌的原因,每次闯 | 进来都力道失控,把持不住,让他轻点貌似挺困难。
“那我动……”权衡一下,林艾说。
……
热气氤氲,水流汩汩。
傅司礼赤 | 条条 | 半躺在放满了水的圆形浴缸里,双手随意搭在浴缸两侧,眼眸漆黑,薄唇微抿,正一言不发的盯着身 | 上动作着的人。
他刚从易感期间清醒过来就看到林艾分 | 开双 | | 腿坐在他身上,顺着水温缓缓上下挺 | 动着腰肢。
眉头轻蹙,双颊染着一抹微红,眼神里雾蒙蒙,似是整个人都沉浸在了情 | 欲之中,嗓子眼里逸出的呻 | 吟声也软 | 黏动听。
他这副主动邀 | 欢的样子勾 | 人极了,傅司礼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不由得眼神暗了暗。
许是受不住这种细细碾 | 磨着自己的感觉,林艾腰肢一软,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想凑上去索取他的亲吻。
那人却一抿唇避开了,“别闹…”林艾软 | 软的说,又将唇贴了过去,中途却被一只手用力拧住了下巴,抬了起来,脸对着脸,傅司礼的眼神幽暗沉静,丝毫不见情绪波动。
林艾身子僵了僵,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攀爬,刚刚才食髓知味的快 | 感如数尽褪。
那个傅司礼回来了。
他扑腾着双手就要起身往外爬,却被那人掐住了腰身,一个天旋地转,就将他压在了身下的浴缸里。
林艾使不上力气,整个人滑到了浴缸底部,呛了好几口水后又被傅司礼托着他的后脑勺浮出水面,大口喘息着,脸上湿淋淋的分不清眼泪和水流。
傅司礼的膝盖顶进他的两 | 腿 | 之间,强行分开后贯 | 穿而入,动作一如既往的粗暴,他撞击的力度太猛,林艾的脸在水面浮浮沉沉,呼吸艰难,脑部也因为缺氧变得有些意识模糊。
在他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傅司礼又将他翻了过来,趴伏在了浴缸边上,狠狠侵 | 略,他因为呛水太多次喉咙痛,没有力气发出呻 | 吟,只能咬着嘴唇承受。
在体力撑不住晕过去前他还想着,完了,生 | 殖 | 腔还没来得及打开,这次又是白白被虐了。
可恨的,讨人厌的傅司礼。
……
第17章 被冻结的第12 章
白鸥派人来接他去傅宅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来的是白家远方亲戚的独子齐颂,算起来的话,林艾还得叫他声表哥。
齐颂当初是和白鸥一起考进了A市重点大学,后来毕业就留在了傅氏集团工作,从傅司礼的私人助理如今升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
他本人虽是个Beta,却长相英俊,工作能力突出,丝毫不逊色于一些成年Alpha。
前两年刚同自己的秘书结婚,也是个Beta,生了一对漂亮的双胞胎女儿。
林艾下班从公司里出来就看到他穿着白衬衫、西服裤,胳膊上搭了件西服外套,笔挺挺的站在黑色奥迪车旁。
他长了一张俊美温柔的脸,戴着金丝边的眼镜,说话的时候目光柔和,声音低沉轻缓,格外的有风度。
如果说傅司礼是漆黑夜空中的星辰,那么齐颂就是晨起间第一道曦光。
他同齐颂客气的打过招呼后坐进了车里,车座上放了几个做工精细的兔子毛绒玩具,干干净净的却有了些年头的感觉。
见到他好奇的目光,齐颂微微一笑,“是我两个女儿的。”
林艾没再多问,漫不经心的随口和他聊了几句白鸥小时候的趣事。
不知道为什么,林艾觉得他提到白鸥时语气微微有些不同,后背也无意识的绷紧起来,似是很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也是能理解,毕竟小时候的玩伴现在成了上司太太,有些顾虑也是应该的。
……
书房。
白鸥坐在红木刺绣的宫廷椅上,懒洋洋的捧着本书在看。
林艾坐在他对面小口啜着杯热牛奶,打量着书房里的布置,家具装潢都是精雕细琢的中式古典风,是白鸥一贯喜欢的类型。
“你那天晚上怎么没被标记上?”他突然开口问道,林艾被他的声音惊了一下险些没握住玻璃杯。
白鸥抬眼看他噙着丝淡淡的笑,脸上有几分病容,眼睛却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林艾稳稳的放下杯子坦荡迎着他的目光,“傅总好像把我当成哥哥你了,他不愿意进入……”
白鸥点了点头,“司礼确实有这习惯。”
略略沉吟一会,他又道,“那晚是傅老爷子指使人给他下了药,安排几个年轻的Omega在包厢……但司礼还是跑掉了……”
虽然知道傅老爷子一直为了有接班人而不择手段,但是安排几个Omega……这种极端操作还是吓到了林艾。
“如果不是你在场,现在局面就不好收拾了。”白鸥这样说。
林艾现在想想也觉得后怕,吃了催 | 情 | 药又正好赶上傅司礼易感期,到时候把人放出来,估计一屋子Omega都能怀上了,以后娶哪个进门也说不准。
难怪白鸥急着想要个孩子傍身,按傅老爷子的手段,估计再等个一两年就要强行塞人进门了。
“还有一件事,”见林艾有些思绪神游,白鸥拿着笔头调皮的轻戳了一下他的手背,笑容有几分揶揄,“司礼他易感期内好像认着你了。”
“什么认着我了?”林艾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等齐颂把人带过来的时候,林艾才明白过来这个“认”的意思。
那人穿着深蓝色丝绸睡衣,漂亮的眼睛哭的又 | 红 | 又 | 肿,一推开门就冲着他两所在的位置奔来。
他先是嗅了嗅白鸥的信息素,又瞬间掉头转向连人带椅子一直往后撤的林艾,几乎是扑到了他的身上,“小苍兰!小苍兰!……”
林艾被他勒住脖子差点喘不过来气,艰难伸出手把在自己胸前拱来拱去的脑袋推开,“他这什么毛病?”
白鸥懒散地窝在椅子里看戏似一般笑眯眯,“司礼的易感期需要Omega信息素的安抚,但是这几年我身体不好,信息素浓度很低,他都是靠药物撑过易感期的。”
“那他这次也用药啊?这样追着我跑怎么行?”林艾怀疑白鸥是存心的,想趁他不够清醒就把事就办了。
“用过了。”白鸥依然笑眯眯。
“用了还是这样??……啊!……”林艾被傅司礼从椅子上扒拉了下来,一直在他颈边闻来闻去,小狗崽子似的。
“医生说是因为前几年太清心寡欲了,现在被你的高浓度一刺激,激素失衡,周期紊乱。”
“没关系,生了孩子就好了。”白鸥又安慰道。
他轻敲了几下桌子吸引着傅司礼的注意力,“司礼,和你的礼物出去玩好不好?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
他的语气还是那种懒洋洋的,温柔里透着微微俏皮。
许是傅司礼日常听惯了他的话,立马乖巧的从地上拖着扛着林艾就要往外走。
“哎?哎?……哥哥!……哥哥!他现在不清醒,我怎么能和他单独相处?!”
他喊的凄烈,白鸥却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就这样任由着傅司礼把他带了出去。
等外面安静下来后,齐颂熟练的将书房门反锁上,镜片后流露出来的目光依旧温柔缱绻。
“你瘦了许多。”他轻声道。
白鸥嫩白纤细的手肘支在书桌上托腮看着他,细细的娥眉轻挑,“是啊,比不过齐颂哥哥你生活美满,家庭和睦。”
“小鸥……”
……
……
傅司礼把他扔在了客房的大床上,摔得他眼冒金星,还没松口气又身上一沉被他压得直哼哼。
“停一下,停一下,”林艾伸手捧住他的脸不让他乱拱,“我们好好说会话行吗?”
“小苍兰,我要你的小苍兰!……”傅司礼小声啜泣着说,流着泪的眼睛像打翻了碎琉璃,亮晶晶的惹人怜爱。
“好好好,给你,给你。”林艾耐心哄他,又释放出一些安抚他的小苍兰味信息素,“你别哭了,不然等你清醒后……真的会想撞墙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素手绢给他擦眼泪,那人听话的垂着长长的睫毛,好看的薄唇微微抿起来,神情认真又透着童稚。
“我还想要亲亲。”他乖不到一秒钟。
林艾气结的把手绢扔在他脸上,得寸进尺!
傅司礼被他砸得愣了愣,黑漆漆的眼珠子直直盯着他,开始酝酿起泪意。
“好好好,”林艾举手投降,“那你把眼睛闭上。”
他又乖巧的立即把眼睛闭上,撅起菱形的唇等着林艾的吻。
林艾自然不会真的亲他,糊弄性的将拇指指腹往他嘴唇上轻轻一按就抽回,感觉起来像是个羽毛般的轻啜。
那人的眼睛瞬间睁开,表情里带了一丝古怪,“你是不会吗?”他纯真又直接的问。
“对对,你可说对了,我的确是不会。”林艾乐得他给自己找了台阶下,可是下一秒眼前一黑,傅司礼已经卷土重来的压了过来。
他的唇柔软火热的覆在林艾还弯着弧度的嘴唇上,舌尖轻轻舔 | 弄 | 吮吸,细细临摹他丰盈饱满的唇形。
林艾被他突如其来的缠绵惊得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咬紧牙关,不想放那个湿软 | 黏滑的舌头闯进去。
傅司礼舔 | 舐的动作不停,手却熟练摸向他的下巴,用力掐住,微微一按就轻而易举使他紧闭的牙关分离开。
林艾被他吻得浑身发软,眼睛舒服的眯了起来,一时间云里来雾里去的,手自己的什么时候攀上他的脖子都不知道。
等到他觉得身上有些凉意的时候,衣服已经被傅司礼熟门熟路的扒光了。
“你还真是不忘本……”林艾幽幽叹息道。
话音还未落就他整个背都吃痛的弓了起来,疼的大叫:“啊!……都这样了,不能轻点啊?……”
伸脚就去踹不断粗暴挺进的傅司礼,那人哭哭啼啼的说,“真的忍不住……”
……
又一次成结没成功,林艾气恼得一头钻进了被褥里,不想再看到他。
他又哼哼唧唧的从床尾爬了过来,挤着林艾,两个人盖着一床羊绒薄毯睡在了一起。
就在傅司礼快要闭眼睛睡过去前,林艾撑起身子来看他,伸手硬生生把他晃醒,“傅司礼,你下次能不能成结?你会不会成结?还是你哪方面有缺陷不能成结?……”
“说什么呢?”傅司礼的脑袋顺势拱进他的怀里,小声嘟囔着,“我怕你疼。”
“你骗人?你平时都不怕我疼的……”林艾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无力的重新躺下,算了,他肯定又把自己当成白鸥了。
身旁的人已经沉沉睡了过去,呼吸平稳,身上的信息素浓度慢慢淡了不少。
林艾嗅着他有些安抚意味的黑雪松信息素,也渐渐入到黑甜的梦境里。
……
第18章 被冻结的第10 章
混蛋傅司礼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他将碍事的睡衣一股脑掀起来,往上推到林艾的锁骨处,露出他整片白皙光洁的胸膛来。
手又往他的身 | 下探去,褪下他松紧边的睡裤,连同内裤一起松松垮垮的挂在脚脖子上。
林艾已经被他的信息素迷得晕晕乎乎,手脚无力的任他摆布,等到下 | 身 | 光秃秃接触到冰凉的皮质沙发表面时,他才有了点反应。
“不行!这里不行!……”他抬脚去用力踹他,“你疯了你!……这是什么地方!……”
傅司礼单膝跪在沙发上,直起上身正在解皮带,冷不防被他一脚踢个正着,身子往旁边崴了去。
趁着这个空挡,林艾翻身就滚下了沙发,手脚并用的往门口爬去,他已经没有力气撑着站起来了。
但他哪里有成年Alpha动作敏捷,没爬两步就被傅司礼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提溜起来,抵在了门后。
林艾胡乱挥手挣扎的时候无意中触到了墙上的开关,包厢里顿时亮起几盏彩色的镭射灯,光影斑斓。
傅司礼背着光眼眸却幽黑发亮,里面有火苗在不断蹿升起来,他微微俯身凑近林艾,气息温热的拂在他的面颊上,竟有几分温柔缱绻。
林艾一时摸不准他到底清醒不清醒,探手去摸他的脸,又异常的滚烫红热,与其说是醉酒,更像是吃了什么催 | 情的药物。
“给我…宝贝,给我…”傅司礼突然勒紧他的腰身,不断用下 | 身摩擦着他道,语气急切带着恳求,尾音拖起像是在撒娇。
林艾不受控的在他怀里抖了抖,心里一阵恶寒,这个人难道是易感期到了吗?
每个Alpha成年后都会有固定的易感期,容易变得心灵脆弱像孩子一样粘人,会哭哭唧唧缠着自己的Omega伴侣求欢。
“别急…别急,我打电话给白鸥……”林艾哆哆嗦嗦的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还没按下几个键就被傅司礼夺过去扔在一边。
他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瞅着林艾,呼吸急促起来,眼底慢慢有水光聚集,睫毛轻轻一抖,就有晶莹的泪珠顺着英俊的脸庞滑下。
“给我,给我……”他只重复这两个字,嘴里软软的叫着宝贝,手却强行解开林艾的睡衣,赤 | 条条的将他剥 | 光。
“我去叫人来,我去叫人!……啊!……”林艾在他怀里扑腾着,却被他强硬的拉开一条腿扛在了肩上,整个人被腾空托起。
傅司礼毫不留情的长驱 | 直入,闯进的那瞬间,两个人都忍不住闷哼一声,林艾更是痛的蜷缩起来,手指紧紧揪住那人的衣襟。
“疼死了…你这个王八蛋!……”他也被逼出了哭腔,眼角有泪花涌出。
傅司礼拥他更紧了些,将他整个背都抵在了墙上,腿 | 最大限度的拉 | 开,一边凶猛动作着,一边轻柔的哄,“宝贝…宝宝…抬头看着我……”
林艾被他撞得魂飞魄散,垂着脑袋伏在他的肩膀上,哪里有力气理睬他的这些话。
那人却不依不饶的腾出手去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你哭了?”傅司礼表情有几分迷蒙的看着林艾泪雨滂沱的脸。
“是啊,我哭了,你快放开我吧……”林艾瞪着他道,鼻头发红,发丝凌乱,顶着一副被蹂躏的惨样,心里指望着他能有点怜悯之心。
且料傅司礼的动作更粗暴起来,“我喜欢看你哭。”他语气兴奋的说着,眼里亮光闪烁,平日里冷峻肃穆的样子早已不复存在,只剩几分带着邪性的孩子气。
“随你玩!随你玩!”林艾气得用手锤他的胸口,“我看你清醒过来后会不会觉得自己丢人!?……”
易感期的Alpha虽然行为不受控,但是事后清醒过来还是会记得自己在这期间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他笃定傅司礼知道自己在他面前这副蠢样,估计会恨得想杀人灭口。
想到那人后悔莫及的样子,林艾心里反而有些痛快起来,他微微一松懈后疼痛的感觉就小了不少,有股酥麻 | 的感觉从骨子里钻了出来。
他忍不住小声哼了几句,嗓音绵软黏腻,像一团浸在甜汽水里的棉花糖,勾着几缕糖丝儿,密密缠绕在傅司礼的心上。
傅司礼停下动作盯着怀里的人,他那双漂亮深邃的要烧起来了,随即低头恶狠狠亲在了那张红润饱满的嘴唇上。
傅司礼的吻像他本人一样侵略性很强,吮吸 | 舔 | 弄 | 着林艾的唇瓣,舌尖不由分说的滑进去撬开他的牙关,追逐着他不断逃避的软舌,在他口腔里无法无天的搅 | 弄着。
林艾被他亲得全身发软,攀着他的肩膀,胸口剧烈起伏起来。
他隐隐感觉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失控,大脑空白,信息素喷涌而出和那股浓烈的黑雪松纠缠起来。
“不行,别在这里,我站不住……”他勉强撑起身体拉开和那人的距离,气息紊乱的说。
傅司礼十分知趣的一把抱起他,将他的两腿 | 盘在腰上就着这个姿势往沙发上带去。
两个人又重新滚在了那张皮质沙发上。
第19章 各有各的苦
林艾快到中午的时候才醒来,浑身酸痛难耐,腰像是被人折断了又接上,嗓子眼里更是吞了针似的疼。
在心里把傅司礼骂了十万八千遍后他哆哆嗦嗦的起身洗漱后下楼。
一眼就瞥到客厅沙发上有两个身影,白鸥正窝在傅司礼的怀里看书,从林艾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倒是那人嘴角微微翘起,垂眼看着怀里的人,俊美深刻的面部轮廓笼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看起来既温柔又多情。
林艾尽量放轻脚步贴着墙角颤巍巍的向厨房里走去,即使这样他的信息素味道还是被傅司礼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淡淡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手指玩弄着白鸥额发中的一小缕,扰得他不能安心看书。
“别再看了,抬头亲我一下。”傅司礼俯**贴在他耳边轻声诱哄道,嘴唇刻意的擦过他的耳垂。
白鸥却翻了个身脑袋对着他,“别闹……”他懒洋洋的说,不知为什么,这两个字吐出来,他感觉背后的人身子僵了僵。
“怎么了?”他没回头只随口了一句。
“没什么。”傅司礼漫不经心的回道,又伸手去抚他柔软的发顶,眼神却微微偏开看向厨房玻璃门后的身影。
那人正对着女佣说些什么,睡袍松松垮垮的套在邤长纤细的身子上,衣摆下露出的小腿白生生的,十分晃眼。
他的头发睡得蓬松蜷曲,发尾微微上翘,看起来像是娃娃卷似的,稚气的很。
即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傅司礼依然能够清晰看见他眨动着的长睫毛,又挺又翘的鼻子和微微撅起的红润嘴唇。
真是艳丽又娇气的一张脸。
无声的收回了视线,傅司礼揉捏着白鸥的颈子,半晌才低声的问,“上次查尔斯说阻止易感期到来有个办法,你问过了吗?”
“问过,但是很伤身体也会很痛苦,我不想你受这种罪。”白鸥合上书转过头来盯着他,眼里有几分复杂的情绪,“其实只要和小艾多接触接触,你习惯这种波动以后,激素慢慢就平缓了。”
“你越是抗拒他,你的信息素波动越大,到时候易感期紊乱都是小事,我怕你……”
“别说这些。”傅司礼抬手,食指指腹掩在他的唇上,堵住他未出口的话,即使他们两个都心知后面内容是什么。
“我不会的。”他搂在白鸥腰上的手紧了紧,低头吻在他的发顶轻声承诺道。
玻璃门响了一下。
林艾刚从厨房里出来又被他两的亲密举动腻歪到了,只好讪讪的端着盘子背对着他们坐到了餐桌边上。
吃的是迟来的早餐,煎蛋吐司和几小块烤鲟鱼块,一杯鲜榨水果汁。
“小艾,”白鸥喊他,放下书抬起一张白净清秀的脸来,“等会吃完饭换身衣服,今天是齐颂哥哥两个女儿的生日会,我们一起去吧。”
林艾转过身子来应了一声,目光在触及到旁边傅司礼的眼神后又迅速转了回去,空露出一小截雪白纤细的脖颈。
……
他穿的是一身笔挺簇新的白色西装,胸口叠了块酒红色的印花暗底手帕巾,头发黑亮柔软,耳边别了根镶水晶一字卡。
寻常人穿白西装太过隆重做作,而身材邤长高挑的林艾穿起来却十分清秀灵动,衬得他唇红齿白,标致入骨。
林艾冲他们抿唇一笑,矮身就钻进了宾利车的副驾位,他生的漂亮举手投足间又有一副风流贵公子的派头,惹得白鸥多看了几眼。
“我与小艾真是不同。”他对身旁的傅司礼淡淡笑道。
傅司礼知晓他心里有时候会钻牛角尖,温柔的抓过他的手放在唇边啜吻一下,“你与谁都不同。”他低声道。
“哄我。”白鸥抽开了手,白净秀美的面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走吧,傅总。”
傅司礼替他打开后座车门,宽大的手掌小心护在他的头上,等他安然入座后才绕到另一边开车门坐进来。
林艾从后视镜里注意到他的这些贴心举动,有些不自在的低头玩弄着自己纤长的手指尖,浓密的长睫毛羽扇子般轻轻抖动着,一时看不出在想什么。
生日派对是在别墅室外草坪举行,处处挂着彩色气球和飘带,英文法文写着对婴儿的祝福语。花园里的长条桌上铺着粉色蕾丝边的桌布,上面放置着精致的点心和酒水,戴着兔子头套的佣人穿梭其间。
除了双方的朋友以外,还邀请了不少傅氏集团的人,基本是领导层,其余是一些生意场上的客户供应商类的。
齐颂为人能干,又颇知情趣,因此在交际圈里比较受欢迎。
林艾三人在佣人带领下走到花园时,他正拿着杯红酒在应酬客人,面上带着微微笑意,气质儒雅温柔。
眼光轻轻一转看到他们后,齐颂向身边人打了声招呼后就走了过来,“我还以为你们今天来不了呢。”他笑着说,语气很是亲密的样子。
“齐颂哥哥的喜事,能不来吗?”白鸥直视他的视线,唇角掀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的避开,又微微转头看向一旁的傅司礼,“司礼还好吧?”他问,指的是易感期的事。
“那今天肯定要好。”傅司礼微笑着回应他,英俊的眉眼舒展开来,薄唇弯起恰好的弧度,这是他一贯在社交时挂起的表情。
齐颂也随着他笑了笑,目光扫到了站在后面长桌前低头拿点心的林艾身上,“小艾也来了。”
这个穿着白西装、漂亮又打眼的Omega,正捧着个小蛋糕凑在眼前痴痴的看。
又长又翘的睫毛仿佛都要贴上去了,翻来覆去琢磨着手里的纸杯蛋糕是怎么做成兔子形状的。
“带他出来透透气,这两天都闷在宅子里。”白鸥接话道,也没叫林艾过来打招呼,只笑着说,“让小艾自己一个人玩会吧。”
“司礼,”他轻柔地挽过身边人的胳膊,有些撒娇的开口,“陪我去那边看看吧。”
想吃。
林艾的眼珠子轻轻一动就瞥到不远处傅司礼正携着白鸥微笑着和三两客人聊天,无暇顾及到身后的他。
于是他试探性的伸出一小截粉舌舔了舔兔子的耳朵,咂摸出了几丝甜蜜后张口咬下一小块,松软香甜,细品之后还有浓浓牛乳的味道。
不错,是他喜欢的口感。
忽然听到身后有些骚动,回头看过去,原来是齐颂的太太海瑟薇带着两个女儿来到了草坪上。
她是中法混血,有着一头黑色长卷发和棕褐色的眼睛,鼻梁高挺,唇部线条分明,微笑时面颊上的酒窝实在是难以让人抗拒。
身材是很典型的地中海女性,圆润的胸部,纤瘦的身材,好看的胯骨,穿着一条亮闪闪的鱼尾裙,身为beta却貌美迷人,气质卓佳。
双胞胎女儿不过才刚两岁,有着柔软齐耳的棕色短发,穿着粉裙小皮鞋手拉手走在海瑟薇身旁。
在经过林艾身边时,步伐还不太稳健的两个孩子摇摇晃晃摔在了他脚边,却也不哭不闹。
只顾着咧嘴对他咯咯的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林艾“哎呀”一声连忙放下蛋糕伸手去扶,她们却灵活的翻身避开,在草坪上顺势打了个滚,笑的更是开怀。
“这两个淘气鬼,让林先生见笑了。”海瑟薇歉意的道,熟练的弯下腰一手拎起一个孩子的衣领,把她们从地上提溜起来。
“哎,轻点,轻点。”林艾眉心一皱下意识的说。
话出口后又觉得不妥,毕竟别人才是亲生母亲,难道手头还不知道轻重吗?
于是他站在那里有些讪讪的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揉搓得有些红热。
“林先生看起来很喜欢孩子。”海瑟薇不在意的笑了笑,替他缓解尴尬。
他们之前只见过几次面,对彼此并不太熟悉,林艾一时间也不确定她是否知道自己为傅家代孕的事情,此时关于孩子的问话倒是让他的面颊红了红。
好在齐颂已大步走了过来,他面带笑意的张开手臂把两个女儿抱个满怀,左右各亲一口,逗得她们笑做一团。
趁夫妻俩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林艾赶紧装作口渴的唤了个兔子头套的佣人来,从他的酒水托盘中端了杯马提尼。
他一边小口的抿着酸甜微苦的酒液,一边默默抬眼观察四周,想找个偏僻无人的地方休息会。
视线在扫过站在树下的白鸥时顿了顿,那张白净秀美的脸上隐在树荫中,表情淡淡的,眼神却很炙热的盯着齐颂一家四口的背影。
似是察觉到林艾的打量,白鸥偏过脸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无声的碰撞。
林艾无奈的对他耸肩,这生孩子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何况傅司礼压根就对这些不上心,偏喜欢在床上折磨他罢了。
第20章 傅总要捉鱼
宴会还在继续,林艾懒洋洋的坐在一处长椅上,他的面前是一方喷泉池,上面立着栩栩如生的安琪儿石雕,手里拿着心形弯弓,正抖开背上翅膀。
腰腿酸得很,一点也使不上力气,之前紧绷着自己感受还不深刻,现在松懈下来后整个人都变得绵软无力。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眯着眼想心思,身后是一片绿油油的芭蕉树,正好有一片叶子伸了出来遮在他的头顶挡了日光。
在这惬意光景中,他不知不觉就犯了困,索性微蜷着身子放松的小憩一会。
……
他是被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吵醒的,间或夹杂着一两声低低的喘 | 息,听觉苏醒以后,嗅觉也跟着灵敏起来,一股极浓的黑雪松信息素在鼻尖萦绕不散。
林艾悠悠的睁开了眼,眼睫有些不适应光线的轻微抖动几下,面前的场景让他恍惚还以为身在梦中。
波光粼粼里,傅司礼浑身湿透的站在喷泉池中,上身穿着得白衬衫已经大剌剌敞开了来,露出腹壁垒分明的胸腹来,肌肉均匀而紧绷,在潋滟水光中泛着诱人的蜜 | 色。
他的五官本就生得深刻俊美,浓睫极黑,晶亮瞳孔里闪烁微光的时候,像极了冰川冷泉下浮了碎冰的长河。
似是注意到芭蕉树旁的人已经醒了,傅司礼静静地偏头看了过来,剔透的水珠顺着线条优美的下颏滑落。
他对着林艾缓缓勾起唇角,眼神却在瞬间炽热燃烧起来。
林艾呆呆的注视着他,一时间大脑空白忘了言语,只眼睁睁看着他从水池中向自己走来,身后拖了长长一道水渍。
那人赤脚站在他跟前,微微俯身向他伸出左手来,摊开的掌心里是条红尾小金鱼,正阖动着腮帮艰难地呼吸。
“小苍兰,你喜欢吗?”傅司礼问他。
林艾:“……”
林艾:“……说句大实话,并不太喜欢。”
“怎么会?”傅司礼像是有些不解的轻蹙浓眉,捏起那条可怜的红金鱼的尾巴在他面前晃了晃,“看看,多像你呀。”
“哪里像我了?”林艾面色古怪地看着他充满稚气的举动,心里明白他又是体内激素紊乱了。
这几天不分昼夜的变换性格,活脱脱人格分裂似的。
“像你在浴室里,我把你脱 | 光 | 后 | ,你的两条 | 腿……唔……唔唔……”林艾触电般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捂住了他的嘴。
“不、准、再、说、了。”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傅司礼乖巧地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珠子一瞬不瞬,浑身带着氤氲水汽赤脚站在日光下的模样像极了刚接受过教堂洗礼的新生儿,有种圣洁通透的漂亮。
不过此时的林艾也没心情去欣赏他的漂亮,只挟制着他跌坐在白色长椅上,身后的芭蕉树震得枝叶乱颤。
“把鱼放回去,它快要死掉了,像我一样快要被你气死了。”林艾拧着眉不高兴地对他说。
“不行,”傅司礼撅起嘴背过身去避开他的视线,双手合十将鱼捂在胸口,“我要带它回家。”
林艾又苦口婆心地劝说几句,那人还是背对着他,鼻子里不满意的哼了几声。
“你看你,你堂堂傅总,衣冠禽…咳,一表人才的模样,手里捏着条死鱼算怎么回事啊?”他刻意放缓语气,伸手轻抚傅司礼的背,“听话,我们把鱼放回去……”
他话还没说完,傅司礼的肩膀微微颤动着,小声的啜泣起来,“可我…我就要带它回家……”
“好好好,带它回家,带它回家。”林艾扳过他的肩膀,凝视着他泫然欲泣的模样无奈的妥协了。
他将头顶宽大翠绿的芭蕉叶摘了下来,叠成手卷状,从喷泉池子里接了一小捧清水,递到傅司礼眼前,“放进去吧。”
那人瞬间破涕为笑,将手里苟延残喘着的红金鱼放了进去,看它渴求的在水里摆着尾巴,林艾这才懂得什么叫做“如鱼得水”。
林艾让傅司礼握着芭蕉叶,自己从池子边将他脱在那里的皮鞋和袜子捡了回来,又从口袋里掏出素色手绢来给他擦脚。
“你真是讨人厌,清醒的时候也是,现在也是。”他蹲在傅司礼面前替他穿上袜子和鞋子,嘴里小声的嘀嘀咕咕,蝶翅般浓密卷翘的睫毛轻微抖动着。
傅司礼垂眼看得入神,忍不住俯**,伸出微带湿意的手去擒他的下巴,将那张漂亮风情的脸蛋抬高直至自己眼前,鼻头互抵,呼吸交错。
“那个蛋糕是什么味道的?”林艾听到傅司礼喃喃的问道,下一秒嘴唇上传来湿黏柔软的触感,那人竟然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唇 | 肉。
不够,还顺势从他微启的唇内滑了进去,吮吸舔 | 弄一番才满意离开。
“好甜。”傅司礼咂摸一下说,“原来是牛乳味。”
他的语气里透着稚气纯真,丝毫没有亵渎的意思,像单纯只想知道他之前吃得兔子蛋糕的味道,即使这样,林艾却还是悄悄红了耳尖。
“能不能别顶着傅总的脸做这种蠢事?……”他羞恼地拍开了他的手,“以后不可以突然对我做这种事情。”
“那怎样才能突然对你做这种事情呢?”傅司礼的眉心小小的一皱不高兴地问。
“嗯…要得到我的允许才行。”怕他再次耍脾气,林艾哄着他道。
当然我是不可能允许的。他又在心里腹诽着。
……
白鸥找到这里的时候,林艾和傅司礼正双双趴在喷泉池边捞鱼。
傅司礼胳膊长却总反应慢一拍,在林艾又急又乱的指示下连连失手,好不容易才逮到只黑尾小金鱼,两人扶在大理石池壁高兴地大笑。
可笑着笑着,林艾就觉得后脑勺有冷嗖嗖的感觉,转身就看到白鸥眼神沉静地站在他们身后。
遭了。林艾脸色一变,有种被捉奸捉双的心虚感从心底涌了出来。
本来他们打算穿好鞋就离开的,可是林艾突然想起孤鱼难养活,不如再捉一只,反正错事也已经做到位了,于是又拖着傅司礼去捞鱼了。
“别笑了……”他用手肘轻杵了一下还摸不清状况的傅司礼后,站起身来怯怯的喊了声,“哥——”
“是傅总非要捉鱼的。”他先发制人。
白鸥不语,他的目光从林艾脏兮兮的白色西装上扫到傅司礼大敞衣襟裸露在外的胸膛。
“司礼,过来——”他语气淡淡的说。
傅司礼潜意识里怕他,不敢不听他的话,但走了几步还是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看站在原地不动的林艾。
待他走到面前后,白鸥爱怜地伸出手去擦拭他面颊上的水渍,“你手里拿着得是什么?”
“鱼……”傅司礼将手里的芭蕉叶举到他眼前,他却不看一眼,“扔掉。”白鸥轻声道,直视他的眼睛又缓缓的重复一遍,“扔掉。我不喜欢。”
在白鸥带有压迫感的眼神中,他的嘴唇嗫嚅着,眼里渐渐有泪光凝聚,最终还是顺从地手心一松,芭蕉叶里裹着的两条鱼应声落地。
连同林艾的心都瞬间抽痛一下。
他知道,傅司礼虽然处在易感期,激素紊乱、心智不全,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深深留着爱人的身影,还是会本能地惧他、敬他。
“小艾,我带司礼去换套衣服,你先到车里等着。”白鸥对他说。
“好。”林艾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
白鸥这才拉着傅司礼转身离开,林艾看到那人揉着眼睛跟在他的爱人身旁,走出去好远都没有回头,背影高大却显得可怜巴巴的,不复方才逮鱼时神采奕奕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上前几步捡起地上的两条鱼,“无缘无份,怎么带你们回家?……”他低声自语道,那两条濒死的鱼还在他掌心微微跳动着。
他将它们又重新放进了水池子里,虽然动作变得迟缓一些,但还是能摆着尾巴游动起来。
林艾垂着视线注视它们良久才离开,他习惯性的去掏口袋里的手绢,却发现先前拿给傅司礼擦脚后就随手扔了。
他不由得苦笑一番,自从遇到那个人以后,自己平淡无趣的生活就开始变得鸡飞狗跳了。
“妈妈,我要吃蛋糕,我要吃蛋糕!……”他听到不远处有孩童的声音传来。
循声看过去,原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垫脚想去拿桌上的兔子蛋糕。
他的母亲伸手将兔子蛋糕递给他,耐心地和他商量只能吃一点点甜食。
但小男孩已经欢呼雀跃起来,如获珍宝地将那枚蛋糕捧在了手心里。
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里放出光彩的时候,林艾有几分晃神。
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傅司礼捉到鱼时的笑靥,那人的眼睛也像这样亮晶晶的,如同装进了漫天闪烁着的灿烂星河。
“小苍兰你看呀,我把我抓在了手心里。”他举着那条黑尾的金鱼对林艾说。
……
第21章 不许笑我爷爷
……
同齐颂夫妇告别后,白鸥和傅司礼坐上了车,林艾早已在车里等得睡着了。
他怀里抱着西装外套,头抵在玻璃车窗上,微蹙着眉,神情不太安稳。
换了一身干净西服的傅司礼坐在后座上,他碍于身旁的白鸥,只能偷偷从座椅间的缝隙去看林艾漂亮白皙的侧脸,眼窝深邃,鼻梁秀挺,淡粉的嘴唇丰满肉 | 感。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拨弄一下湿漉漉黏在林艾脸颊上的几缕发丝。
“你在干什么?”目睹了这一切的白鸥淡淡开了口,唬得他一跳连忙缩回了手。
“别怕我。”白鸥温柔地握住他的手,靠近他的怀里,佛手柑的气息开始淡淡萦绕在车厢里,隐约盖过了那层小苍兰的信息素。
“你喜欢他是吗?”他凝视着傅司礼的眼睛轻声的问,眼神安静柔和,没有压迫感。
本想脱口而出说是,但不知道为什么,傅司礼觉得自己面对白鸥时理应摇头才对,他一时哽住,眼里有泪光浮现。
林艾是在一阵呜呜咽咽的低泣声中惊醒过来的,“怎么了?怎么了?……”他眯着眼疑惑的打量四周,视线在转到后座时才看到缩在角落里默默流泪的傅司礼。
“哥哥,他又怎么了?”林艾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后问道。
“没什么,老样子罢了,Alpha都这样。”白鸥不在意的说,他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若有所思着。
“傅总真是很爱哭哎,真是受不了。”林艾嘴里嘟哝着,一翻身背对着傅司礼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到傅宅门口后,司机先下车来给白鸥这侧开了车门,他面上有倦 | 色,一言不发的上了楼,留下车里假寐的林艾和还在流泪的傅司礼。
“喂,别哭了,”林艾突然睁眼翻身看他,瞳孔晶亮,唇角微微勾起,“快看——”
他伸出西服外套掩盖下的右手,拎着得是一个漂亮的点心纸盒子,里面放着两枚兔子蛋糕。
傅司礼惊喜地接了过来,“是蛋糕!”他脸上还挂着泪珠,笑容却是抑制不住得灿烂。
这是林艾临走前特地找带着兔子头套的齐家佣人要来的,避开白鸥,藏在西服外套里悄悄带上了车。
“你别哭了,下次我们再次捉金鱼,今天就算了……”他对傅司礼说。
那人得了彩头,自然把眼泪都憋了回去,乖巧的点着头,“嗯!我也喜欢蛋糕!”
“就知道你喜欢……”林艾小声地说。
他了解清醒时的傅司礼碍于情面,不可能像他这样随意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即使想吃蛋糕,也要克制着自己在人前端起架子。
但如今他在易感期,稚子心性,表里如一,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会有意无意的记挂着,也会去向信任的人表达内心渴求。
清醒时的傅司礼有多强大冷漠,此时此刻的傅司礼就有多脆弱童真。
只是这么多年来白鸥习惯了敷衍他、忽视他,吵得不耐烦了,就把他一个人锁在屋子里,所以傅司礼才总是隐忍地自己默默哭泣,不惹人烦。
林艾总觉得,傅司礼愿意用药物克制自己的易感期并不全然因为保护白鸥,还有一部分可能是处在脆弱时期的他并不能得到爱人的回应和宠溺。
看穿了这些后林艾对他产生了怜悯之心,所以才会忍不住耐着性子去满足他每个小小的要求。
那个人明明就很好哄啊。
……
白鸥回去后就窝在房里没有出来,晚饭也是女佣端进去的,没动几口又端了出来。
林艾和傅司礼守在门边,趁着佣人端茶进去的档口也跟在后面挤了进去。
白鸥躺在床上恹恹欲睡,面色有几分苍白无血色,看到他们进来了只挥了挥手让佣人先出去。
“哥哥,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林艾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他。
白鸥从鼻子里轻嗯了声,眼皮子抬也不抬地背过身去,将被子拉到肩头处,“我累得很,你们两个出去玩吧。”
闻言,傅司礼眼睛亮了起来,伸手扯了扯林艾的手指头,示意他赶紧出去玩,被林艾瞪了一眼后又默默垂下了脑袋,乖乖地站在他身后。
“要不要我派人去把医生接过来?”林艾又问他,白鸥的身体一向不好,傅宅有请专门的私人医生,只要派车去接随时都能到。
“不用了,出去吧,我睡会就好了。”白鸥依旧背对着他们轻声道。
林艾听着他的声音确实疲乏的很,带着浓浓困意,只好拉着傅司礼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
洗完澡后,他和傅司礼卧在客房大床上,将床头灯拧开,头抵着头玩飞行棋。
傅司礼没玩过这类益智小游戏,扔骰子的时候总是傻不拉几的扔了个一,远远的落后着林艾,一输再输,脑门被弹得咚咚响。
他边挂着眼泪边玩,后来迅速掌握要领,摸到诀窍以后就开始是林艾输了。
虽然林艾弹他的脑门时丝毫不手软,但反过来后,傅司礼却不舍得弹他,只用手指象征性的推了推他的脑袋。
“这样不公平,那还怎么玩啊?”林艾不满的抱怨一句。
那人却目光澄澈的看着他,语气诚恳的摊牌,“可是真的很疼,弹脑门真的很疼……”
林艾不依,他非要让傅司礼也弹一下他的脑门,“那你也弹我嘛,我看看到底有多疼。”
傅司礼拗不过,只好伸出手在他的额角屈指一弹,没想到那个人却一下子疼得往上窜了窜,“嘶……你用了多大力啊? !疼死了!”他气急败坏地伸脚去踹他的肩膀,眼里泪光闪闪。
傅司礼反应极快的抓住了他的脚踝握在手里,表情委屈巴巴,“是你非要叫我弹的……”
“别生气,别生气,让我看看……很痛吗?”他又凑上来仔细看林艾的额角,果然红肿了起来。
“我有个好方法,立马就不疼了。”傅司礼神情认真的说。
“什么好方法?”林艾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眼泪巴巴地看着他。
只看到傅司礼神秘地微笑了一下,双手捧起林艾的脸,鼓起了腮帮子,用力在他红肿的额角吹了吹,吹得林艾睫毛直抖睁不开眼睛。
林艾:“……”
“行了行了……”林艾不耐烦地推开他,“不疼了。”
“不疼了吧?”傅司礼得意地笑了起来,“小时候我爷爷教我的。”
“哦!”林艾表情故作惊叹,嘴里却应付着他,“那你爷爷可真是机智。”说完,自己都绷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傅司礼愣了愣,立马脸一翻就扑过来将他压倒在了床上,“不许笑我爷爷——”
他越是这样认真地在意,林艾越是笑得收不住,在他身下蜷缩起来像只虾米,直捂着肚子喘气。
太过分了。傅司礼忍不住用嘴去堵他的笑声,吻得他胡乱晃着头躲避,面 | 色 | 潮红起来。
两个人在被褥间滚作一团,身下的飞行棋早已七零八落的散开。
玩累了后傅司礼和林艾倒在一头睡觉,明明床上枕头很多,他非要和林艾挤着一个枕头睡,将身子紧紧贴着他。
林艾推了他几次,那人都纹丝不动,等到眼皮子越来越重,推不动后干脆就放弃了,傅司礼挤着他正睡得香甜。
……
第22章 怪人
……
天蒙蒙亮时,傅司礼就醒了,他刚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盏不太熟悉的水晶吊灯,不由得愣了一下,稍微回忆才想起,自己昨晚宿在了客房。
身上有温热柔软的触感,那人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他的怀里,正额头抵在他的胸口睡得正沉。
他忍不住拧起了眉。鼻尖小苍兰的味道馥郁幽香。
略微静了静,脑海里又电光火石般想到了昨天白鸥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样子。
心脏蓦得一紧,下意识就推开了怀里的脑袋,坐起身来去捞昨晚扔在床脚的衣服。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身侧的人嘟哝着问道,动作自然地伸出白藕似的一截手臂揽在了他的腰侧,安抚性地紧了紧,“不怕啊…没事……”
傅司礼的身子僵了僵,默不作声地将他手臂扳开,那人又不依不饶地伸了过来,如此两番之后,他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你……你……是傅总?”林艾揉着眼睛坐起身来,不确定地问。
傅司礼仍旧一眼不看他,只神情冷淡地点了点头后往身上披件睡袍就大步往门外走去。
林艾看见他虽背影挺直如初,脚步却有几分急切就知道他肯定忙着去白鸥房里哄人了。
“唉,烦人……”林艾叹了口气又重新倒下,眯着眼睛想再睡会回笼觉。
在他闭上要重新睡着之时,突然听到有乒乒乓乓瓷器摔碎的声音,吓得他一抖,紧接着傅司礼的怒吼声从主卧传来,“滚出去!都滚出去!”又是一阵打砸东西的嘈杂声。
林艾心里暗叫不好,一掀被子,赤着脚就下了床往白鸥房里跑去。
到了门前,正好看到两个佣人战战兢兢地推门出来,手里还端着托盘,上面放了针管和药剂。
林艾瞥了一眼,是Alpha专用控制易感期的药,他拉住其中一个女佣低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傅先生早上突然说要用药……夫人却不允许……”那女佣像是吓坏了似的,惊魂未定的说,“从来没看到两个人发这么大的火……”
发火的源头还是因为孩子问题。
这似乎成了他们夫妻之间唯一不可妥协的事。
林艾默了默,等到那两个佣人转身下楼后,他才推门进了房间,入目就是遍地的狼藉,白瓷杯盏摔了一地,还碎了几个纹路漂亮的花瓶。
而在满地碎瓷片中,傅司礼正将白鸥抵在了墙上俯身专注拥吻着,从林艾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紧绷着的背部肌肉线条,像是蕴藏了极大的怒气。
白鸥鼻音绵软地哼了几声,伸出手臂软绵绵地推拒着他,却被他越吻越深。最终还是妥协的垂下了手,嫩白的指尖紧紧揪着傅司礼腰侧的衣料。
林艾又悄悄退了出来,心脏扑通直跳,他平复着呼吸,耳边又听到了几声让人面红耳赤的动静,看样子两个人是和好了。
他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这大清早就闹得人不安宁,吵来吵去还不是滚到床上去了吗。
这就叫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吗?
晨光熹微中,穿着白色长浴袍的青年,有着乌黑亮柔软的头发和又长又翘的睫毛。他赤脚站在窗台边,白蕾丝织成的帘子随风飘动着,却遮不住他的美貌。
他想像往常一样略带自嘲的笑笑,但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努力撇了撇还是压了下来。
……
一个人在客厅吃完早餐后,林艾叫来了司机想要回公司,那人却一脸为难地说傅宅专用的两辆车都送去保养了。
“你可以坐傅总的车。”司机看他愁云惨淡的模样好心建议道。
正说着,傅司礼穿着修身得体的白衬衫黑西裤从楼上下来了,臂弯里搭了件黑色西服外套,袖口的珐琅镶钻袖扣在光线折射下晶莹剔透。
他看起来气色不错,英俊的眉眼舒展着,一脸餍足。
司机看到他下来后就把林艾想出门但没车用的事告诉了他,还殷勤询问了一下是否能搭傅司礼的顺风车。
林艾:“……”
傅司礼眉头轻皱一下,这才把目光放在了餐桌前企图不断弱化自己存在的林艾身上。
那人额角有一块红肿印记,正心虚地垂着眼睛,睫毛却不安分地抖动着。
良久,林艾才听到他淡淡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
傅司礼真是个十足的怪人。
林艾坐在他的那辆阿斯顿马丁超跑里这样总结道。
这个人虽然出身于豪门世家,看起来斯文有礼,但骨子里却是天生的野 | 性 | 难驯,私人车库里收藏了七八辆顶级跑车,很多配置都是他自己亲手改装的。
听白鸥提起过,傅司礼上大学的时候就个性乖张,喜欢寻求 | 刺 | 激,时不时地飙飙车,潜潜水,攀攀岩,从三千米的高空跳伞之类的。
听得林艾目瞪口呆,这样的人却能死心塌地的专一爱着白鸥许多年,并为他收敛性情变得沉稳,也实属不易。
但唯独飙车的爱好,傅司礼没有改变过。闲暇时也会和几个好友私下里飙飙车。
只要不是去参加什么重要会议,他通常都是不配司机,自己亲自开跑车去公司的,稍稍过过瘾。
上次林艾亲眼见识到那辆迈巴赫是怎么被他开到将近起飞状态的,不免有些心理阴影。
他一边在心里偷骂那个太过热心肠的傅家司机,一边紧张的心脏怦怦跳,有种被强行捆坐在即将升空到十八米高跳楼机上的感觉。
再瞄一眼身旁驾驶位上的傅司礼,那人正慢条斯理的系上安全带,又将领口衣扣解开两粒,露出一小截深刻分明的锁骨。
他似乎很满意林艾能把自己妥妥当当塞在座位里,乖巧系上安全带,垂着小手,安安静静地坐着。
傅司礼薄唇微抿,微狭眼里有碎光闪烁,脚下用力猛轰油门,转眼间就驶出了一大段路。
他长期锻炼下的体格健硕精壮,扶着方向盘的手臂肌肉线条优美,举手投足间透着几分狂野不拘的 | 性 | 感味道。
林艾胡乱的想,再没有人比傅司礼更适合“衣冠禽兽”、“斯文败类”这样的字眼了。
他那张俊美优雅的外皮下像是裹着一只会嗜血吞肉的黑豹,懒洋洋舔舐着利爪,眼神沉静而幽暗,静待时机一跃而起,直击猎物最显眼致命的软肋处。
林艾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蹦到了嗓子眼里,他下意识的背部紧贴座位,两只手揪紧了胸前的安全带。
他越是害怕得紧绷着身体,身边那个人就越恶意地狠踩油门。
“傅……傅总,慢一点…”他忍不住开口央求他。
“傅总,我不太赶时间,你赶吗?”又睁着黑漆漆的眼睛望向他殷切问道。
傅司礼却不看他,只微微颔首简单利落地说,“有点。”脚下油门不松,路边景象飞快地向后退去。
他是故意的。如果说之前还有点怀疑,那么现在林艾就可以断定了。
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他有一种报复 | 性 | 施虐的心理,好像只要看到林艾不好受,他就浑身舒爽、心里痛快了。
他丝毫不挂念在易感期的时候,林艾对他的好,只会把从白鸥那里不情不愿的怒火憋到了他身上。
他又做错了什么?
他和白鸥都是各取所需,傅司礼撒气也用不着总对着自己。
想到这些,他干脆微偏过头背对着傅司礼,赌气地不再言语,紧攥安全带的指尖用力到泛着怜人的白色。
两人一路沉默着,没再说一句话,林艾也吝啬地连释放给他安抚的信息素味道都淡了几分。
他想反正傅司礼这种人又不会领情。
受刑似的终于熬到了公司楼下。
林艾下车时都有些脚软,轻飘飘地走了几步路,他不回头都能想象到那人眼里的促狭意味。
……
第23章 等一场赴约
公司里的人看到林艾今天来上班了,都很惊讶,毕竟他断断续续请了不少天的假。
“林编,有你的快件,一堆哦~”前台的默默从桌下抽出一叠信封递给他。
林艾看了看,筛选了几个重要的拿了,其他的扔到了垃圾桶里,“多谢。”他微微笑着对他道,“以后麻烦放在我桌子上就行。”
“你今天可来的太巧了,正好晚上殷总请客呢!”刚走进办公室里,迎面而来的萨沙就笑嘻嘻的和他说。
她向来个性活泼话也多,捞着林艾就说个不停。
“你们上次去的那个宴会,殷总拿下了一个策划大项目,近期就要参与活动策划了,今晚聚餐打打气……”
“大项目?多大?……”林艾莫名其妙的问。
他们公司向来主打小众风格,知名度并不是太高,有项目基本都是冲着殷彩本人来的,即使这样,也很少会有什么大项目。
饿不死人,吓不死人罢了。
“傅氏集团,你说大不大?……”萨沙冲他挤眼笑道,她是典型亚裔的丹凤眼,挤起来的时候倒有几分喜感。
只是林艾笑不出来。
傅氏???
像傅氏这种庞大的商业帝国型集团,怎么会对他们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广告公司青眼有加?
他的脑子第一反应就是和傅司礼夫妇有关系。
心不在焉的和萨沙应付几句后他就匆匆前去殷彩的办公室,敲了两下门后传来殷彩懒洋洋的嗓音,“进来——”
推开门后,才发现她正靠坐真皮沙发上抽雪茄,她的 | 性 | 格一向狂野奔放,此时涂着猩红甲油的指尖夹着雪茄也不算突兀。
只是这满室烟雾夹杂着她麝香味的信息素,熏得林艾直想打喷嚏,憋得泪眼朦胧。
“干嘛呀你?”殷彩瞥他一眼不悦的道,“是不是发 | 情 | 期到了?这么闻不得Alpha的味道。”
林艾绕过她推开了窗户,就站在窗户通风处回头看她,“我听说接了个大单子?”
“不错。”那人勾起红唇,“也不知道这傅氏着了什么魔,把我们去年的设计稿都翻出来了。”
说着她顺手扔了一个档案袋过来,“看看吧。”
林艾好奇的打开看,原来是去年他同奥利弗合作的冷门香水宣传策划案。
当时的林艾将几款试用品装都带回家,洗过澡后细细的闻,品出不同的心得后将它们都写了下来绘制成册。
有奥利弗这个美工在,稍微在他的册子上手绘成图,这样一小本手账日记本似的宣传册就出炉了。
当时确实引起业界一小番轰动,随着手账的热销,几款冷门的香水也受到了追捧。
说起来是卖香水,其实更像是在卖林艾优美流畅的文笔。
“这次傅氏又是什么产品?”他愣愣地问,“该不会也是香水吧?”
“你还真有几分灵性。”殷彩嗤笑出声,“傅氏最初就是靠豪车内饰奢品发家的,万变不离其宗,这次产品主要是下季要新上市的车载香水。”
有殷彩这番话,林艾提着的心稍微放下去了些,看来是真的事出有因,和傅司礼、白鸥没多大关系。
但是,林艾又轻皱起眉头,“这可难倒我了,我又没跑车,又不会开车…怎么体验?……”
殷彩狠嘬一口指尖夹着的雪茄,面容慵懒地抬了一下眼皮子,又扔一封文件过来,是张做工精细的请帖,上面邀请方落款是AECC。
林艾知道,这是亚洲豪车俱乐部的简称,英文全称是Asia Exotic Car Club。
这家俱乐部从五年前创建到开始招募豪车会员,短短几年内四次会员活动已经轰动了亚洲主流社会,里面容纳许多亚洲精英名流,其中也不乏知名富豪贵族。
非会员的人一向是明令禁止入场内的,不知道殷彩是从哪里搞到这么一封邀请函的。
他又定睛看了看受邀方,居然是著名舞蹈家殷彩女士。
“下海好几年了,这次club里有我以前的粉丝,邀请我去重上一次舞台。”殷彩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精致漂亮的脸蛋却隐在烟雾里神色莫辨。
“到那天你就做我的助理,自己进场找素材吧。”她对林艾说。
“虽然好久都没上台了,但稍微糊弄一下那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
从办公室出来后,奥利弗正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他的桌上,“只加一勺牛乳,我懂的。”他长得高大英俊,微微带笑的样子绅士迷人。
可惜林艾久居兰室、不闻其香,顺势就坐在了他殷勤拉开的座椅上面,“多谢了,奥利弗,你依旧这么招人喜欢。”
“甜心,今晚就让我们好好放松放松吧……”
“可以可以,但能不能坐得离我远一些?”林艾含着笑意像往常一样嘴上应付着他,手却不停,用美工刀拆着那几封从国外来的快件。
打开来,是几张明信片,分别来自不同的地区,威尼斯的街道,波尔图的小镇,还有墨西哥普埃布拉等。
其中夹了张照片是在巴塞罗那的教堂里,那人双手合掌对着十字架上的耶稣虔诚祷告,穿着白衬衫的背影挺直邤长。
翻过来看,照片的背后写了一行英文小诗,
“Onlyyou askedsee,It make sense forto meet.”
另外又用中文写了句话,“我走过了很多国家,唯独保留着瑞士,因为我在等一场赴约。”
林艾唇角那抹笑意逐渐扩大,丰盈红润的唇瓣里露出两小颗尖细的虎牙,眼睫弯弯,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又可爱。
“很少看Allen这么高兴,什么好事呀?”对面工位的萨沙好奇的瞥来一眼。
桌上的咖啡冒着氤氲热气,冲得他的眼底有些湿湿泪意。
“没什么,就是生活又有了希望而已。”他微微笑着说。
又将那几张明信片连同照片都锁在了办公桌的抽屉里。
等我。很快,很快就能离开了。
……
第24章 贪杯
……
晚上下班后殷彩在一家英式餐厅,提前定了位子。
林艾一进去就恍如时光倒流到几年前在国外的时候。
餐厅内的地板铺了大面积的剑麻地毯,气味天然、纹理丰富。
窗帘桌布都是?复古的英式印花,与做旧感的铁艺椅搭配在一起,营造出温和浪漫、安静优雅的氛围。
他们一群俊男美女围坐在一起,非常引人注目,尤其是林艾,他看起来似乎兴致很高,笑容一直挂在脸上,用餐时还陪殷彩多饮了两杯红酒。
他一向是握着笔杆子的人,不说话时就比较气质内敛文静,夸夸其谈时口齿却又非常伶俐,围绕着在英国留学时的趣事说了很多,引得旁人大笑不止。
期间有被他一颦一笑吸引着的Aloha前来礼貌地向他询要联系方式,都被他温柔的推拒了,示意自己是单身主义者。
一行人吃完饭去酒吧的时候,他又被连连灌了好几杯白兰地。
带着果香芬芳的烈酒划过嗓子眼里时那种烧灼感让他很沉迷,咽下去后整个肺腑都快燃烧起来了。
以前在英国住时,那里时常阴雨连绵,天气湿冷,他热衷饭后在书桌前饮两杯白兰地驱寒,然后在酒酣微醺的时候写。
他在大学时就出版了几本英译在国内都挺畅销的,用得笔名“兰钩”在文学创作界也算小有名气。
白兰地的酒香混合着果香,温润醇厚,也更甜美,尤其后劲上来的时候身子好像轻飘飘躺在棉花糖里似的温暖柔和,他很喜欢。
只是回国后许久没喝过这么多酒了,不免有些受不住,两颊慢慢红晕起来,头也变得昏昏沉沉,胃里更是隐隐翻腾着。
耳边的酒吧音乐嘈杂震耳,空气中弥漫着各种信息素夹杂烟酒的味道,纷乱纠缠着,灯光幽暗而迷离。
他愣愣地盯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们,思绪腾空,脚尖不自觉的点地,随着音乐打着节拍。
“要吗?”眼前突然递来一根女士香烟,殷彩的声音低柔的有些不太真切。
“不,不要。”林艾推开她的手,笑容已经微微有些迟缓起来,“我已经戒了。”
“Nicotine keepsawake……”那人在他身旁徐徐地说,“为什么突然戒了?”她又问。
为什么突然戒了?
他想到了备孕,想到了白鸥,又想到了傅司礼微蹙着眉头向他说“多谢”时的样子。
最终还是淡淡的回她一笑说,“对身体不太好。”
殷彩也没再追问只默默地抽烟,颇有心事的样子,她面上鲜少有这么寡淡的表情,一时间让林艾不知道怎么替她开解。
正好这时,奥利弗和公司里的几个Omega下了舞池,朝卡座拥了过来。
他们蹿腾着殷彩和林艾一起玩游戏,只要输得人喝光了桌面上的酒就散场。
大家情绪高涨着,林艾不想败他们的兴就强撑着玩了几局,果然最后输得是他。
“不行,这些酒再喝下去Allen 今晚肯定栽了。”奥利弗赶忙阻止,他看到林艾的眼神已经有几分迟钝了。
“奥利弗心疼了!”他们大笑起来,起哄着让奥利弗替林艾喝完场上的酒。
“喝完可以,前提是Allen要给我一个吻助助兴……”他故意拖长声音说道,边将俊脸凑向林艾。
没料想那人却趁着酒劲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带着醉意的眼瞳晶亮亮的,脸颊通红却笑容甜蜜,“我才不要呢,”他嗔道,“喝酒而已怕什么?”
说着就拿起台子上还剩大半瓶的人头马,仰着脖子便往嘴里倒去,喉结滑动,喝得又快又急。
琥珀色的晶莹酒液顺着他尖细的下巴滑落到白皙微凸的锁骨,胸前一小片白衬衫都被濡湿,黏在肌肤上,透着微微肉 | 色 | 。
半瓶酒边喝边洒,等他撂了酒瓶子时,整个人已经头晕目眩地向一边倒了去。
“哎? 林编!林编!……”
“Allen !”耳边突然骚动起来。
“回家……我要回家……”意识模糊之前,林艾一直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眼。
……
路口边。
一辆黑色宾利车缓缓驶过酒吧商业街,这条路通常是事故高发地带,指不定哪个黑暗的角落里会突然闯出一个酒鬼来,让人措不及防。
所以司机老沈格外地小心,他是临时被电话叫来这里来接喝了酒的傅总回家,那人不知和哪个口味刁钻的家伙约在了深巷里的私房菜馆。
他弯弯绕绕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车开进去,又花了不少时间才仔细开出来。
傅司礼一身西装革履,领结平整,带着淡淡酒气坐在后座上,微阖着眼睛养神。
在经过一家酒吧门口时,路边两个人影引起了老沈的注意,细看后,他没忍住惊讶,“呃”了一声,连忙放缓了车速。
“什么事?”后座上的傅司礼开口问道。
“我瞧着那个喝醉的人像是林先生……”怕傅司礼不知道是哪个林先生,他又补了一句,“夫人的胞弟…看样子喝了不少。”
车厢昏暗的光线里,傅司礼睁开了眼睛,他无声地偏过头向窗外看去,他的视角正好对着路边拉扯着的两个人。
那人仰着脑袋,露出漂亮标致的侧脸,眼睛紧紧闭了起来,嘴唇不高兴的撅着,红润又诱人。
身子却像是软泥似的一直往下坠,被另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抱在怀里禁锢住,正不停地摇晃着他的肩膀,似是低声絮语些什么。
傅司礼的眼神安静地从林艾仰起一截白玉颈子滑到他胸前挣脱开的两粒扣子,露出一小片白嫩的肌肤来。
“傅先生,要停车吗?”老沈问他,脚下松了松油门。
傅司礼看了一眼那个抱着林艾的男人,正是上次在宴会上与他行为很亲密的混血 beta。
“不用管他。”他淡淡地道。
老沈没再说话,只静静开出了一段路,他的余光瞥向后视镜,看到林艾似乎在那人怀里挣扎了几番,又有些不忍心的开了口,“傅先生,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吧?”
他斟酌着语气,“毕竟是夫人的胞弟……现在身份又挺特殊的,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的话,说不太清楚……”
他虽说得婉转,傅司礼却听懂了。
默了一默后,他朝着后视镜里的老沈微微颔首,“调头——”
……
第25章 有个念头
……
车停在路边,傅司礼静静坐在座位上,姿势不变,由老沈下车去和那个beta交涉。
兴许是身为司机却彬彬有礼的谈吐或身后那辆价格不菲的宾利车让他信服了,他同老沈一起将已经迷迷糊糊的林艾扶上了汽车后座。
“哦,原来是这位先生,我们在宴会上见过面。”目光相触时,他微笑着同后座的傅司礼打了声招呼,那人却只是冷淡的微牵动下嘴角。
奥利弗不甚在意,在他看来,资本家似乎都有这种冷情冷 | 性 | 的毛病,既然情绪没有起伏变化,表情自然也不会太多。
他的目光又瞥见林艾挣脱开的领口,现在的天秋意渐浓,夜风里带着丝丝凉意,不注意就容易着凉生病,于是下意识的想伸手替他将扣子系上。
在快触到领口时,却被一只修长微凉的手挡了下,“多谢。”车厢里那个俊美雍容的男人睁着一双沉静幽暗的眼睛,对他淡声道。
他似乎不想多言语,但仅仅平淡的两个字就让奥利弗感受到了来自于他语气里无形的逐客令。
“Rex yourself ,”他举起双手,耸肩无奈微笑,“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傅司礼却没有耐心同他虚与委蛇,只微抬手指示意他身后的老沈上车。
于是老沈客气的同奥利弗道谢后关上了后侧的车门,自己绕到了驾驶座上,油门微轰,很快就发动汽车驶了出去一大段路。
“……真是个强势霸道的人。”望着已经隐约只能看到的宾利车屁股,奥利弗站在原地喃喃地道。
汽车平稳行驶着,那人躺在座椅上还不老实,蹙着眉头,嘴里不知道在嘟哝些什么。
身上的酒味虽浓郁,混着小苍兰的信息素却不难闻,反而有股独特的馨香在密闭的空间里蔓延。
傅司礼晚上只是稍稍饮了几杯白酒,此时闷在这酒气弥漫的车厢里,倒是勾出了几分后劲来。
他忍不住伸手松了松领结,一口闷气憋在喉咙里还未出来,就觉得腿上微微一沉。
垂眼看去,原是那个人将脑袋拱在了自己的膝盖上,黑长浓密的睫毛微颤,红唇也在不停嗫嚅着,他屏息听了听,原是一直在嚷着冷。
看样子是寻着热感才往他怀里钻的。
这种行为却让傅司礼想到了儿时养过的一只英短猫,总会找准时机挤到他的身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膝盖,眯着眼睛索取爱 | 抚 | 和亲吻。
等到指尖传来滑腻如丝绒般的触感时,傅司礼才蓦然醒过神来,自己居然鬼使神差地抚上了他染着红晕的脸颊。
神色自然的收回手,傅司礼让老沈将暖风打开,调节到了比常温稍微暖和点的温度。
这下,膝盖上的人没再乱拱了,眉眼也舒展开来,安安静静的睡了过去。
傅司礼现在酒劲正浓,趁着他安稳的空挡里,微仰起头阖着眼睛小憩一会,散散酒气。
只是这种安稳只持续不到几分钟。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到林艾正抖着手解开衬衫上的扣子,似是不耐烦了,便用力撕扯着领口。
“你做什么?”傅司礼问道。
他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林艾像是被惊到似的猛打一个哆嗦,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
他睁开眼,黑色的瞳仁带着丝丝水汽,朦朦胧胧的寻找着声音来源,半晌才对上傅司礼黑漆漆的眼睛。
“不太舒服……我不太舒服……”他摇晃着脑袋小声地说着,又软绵绵的拉过傅司礼的手掌覆在自己的胸口处,傅司礼这才发现他的衬衫濡湿了一大片,凉凉的黏在了身上。
“忍一忍。”傅司礼蹙起眉头对他沉声道。
可是他叫他忍,他却偏不忍,受激励似的两手扯着衣襟,手腕猛得使力一扯,纽扣便应声崩落,有一粒还弹到了车窗玻璃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着,线条优美,骨肉均匀,冷白的肤色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如玉光泽,两点 | 殷红的 | 花 | 蕊颤颤巍巍。
傅司礼伸手拧住了他的下巴,微微抬起,眼神幽暗而专注地细细打量着,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近距离审视他的长相。
以前他总觉得这两兄弟没有相像的地方,林艾的轮廓深邃,五官太过凌厉明艳,而白鸥却薄唇淡眉,分外的清丽柔和。
然而在这安静的夜色里,那人艳丽的容貌似乎也变得清淡了起来,眉眼之间居然能看出几分肖似白鸥当年的恬静温柔。
他禁不住在想,若是真能……真能同眼前这个人有一个孩子的话,是不是也会留有几分白鸥的模样?……
之前他抗拒着、应付着白鸥的提议,为了哄他开心而去接触林艾,那是因为在他看来,孩子并不是可以维系他们婚姻之间的唯一办法。
可是此刻,凝视着那人睡意缱绻的脸蛋,他竟然会想,要是能生个乖巧的孩子陪伴着白鸥好像也还不差。
同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为什么偏是他的爱人要受这样的痛苦?……
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从前就是如此,难道现在已经嫁给他傅司礼了,想要的东西还得不到吗?……
不知不觉中,他的拇指指腹摩挲着林艾饱满柔软的唇瓣,泄愤似的,将那点淡淡的粉 | 色 | 渐渐揉搓成了靡靡绯红。
膝上的人不满地嘤咛一声,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 赤 | 裸 | 的胸膛紧贴他的臂膀轻轻起伏着,每一次起伏都能让他清晰感受得隔着衣料滑腻温热的触感。
他这样毫无防备安睡着的模样,让傅司礼眼底隐隐有暗潮翻滚起来,“去郊外——”他开口吩咐老沈道。
老沈从后视镜里早就无意间瞥到后头的动静了,心领神会,立马就从下个岔路口绕出城去。
夜色漆黑,路边的风景迅速倒退而去。
郊外那幢花园别墅是傅司礼酒喝多后常去歇息的地方,地理环境幽静,长期雇有佣人看护。
那是他婚后第一年就决心买下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酒醉后肯定会痴缠着白鸥索要无度,伤到他病弱的身体,也惹得他满腔不高兴。
索性每次应酬后傅司礼都睡在郊外,天亮再开车赶回家陪他吃早餐。
这个习惯一直保留许久,直到今天破戒将车里这人一同带了过去。
……
第26章 你对我好一点
……
林艾觉得自己被压缩在了饼干罐头里似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全身被禁锢住,动弹不得。
他的喉头哽了哽,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声音,意识回笼后,才觉得嘴里被什么柔软滑腻的东西侵占了,一直榨取着他的氧气,让他有些窒息。
他努力睁了睁眼,却只能看到黑暗中一个模糊的轮廓,那人将他抱在怀里深吻着,火热的体温熨烫着他胸前的肌肤。
“不要…不要!……”林艾挣扎起来,脖颈深深往后仰着,却被一只大手固定住后脑勺,又重新钉在原地,封住了唇。
林艾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的,只觉得透不过气,此时胃里又翻江倒海起来,恐惧感让他加深了想呕吐的欲望。
拼劲全力得用手肘撑开一段距离,林艾无力的说,“我告诉你……别乱动,我现在…我现在想吐……”
他说完就感觉那人的身影僵了僵,林艾凭着最后一丝清明,弯唇朝他笑了笑,“多谢。”他说,下一秒头一歪就朝着旁边位子吐了出来。
夜风清凉,使人清醒。
司机将车停在了路边,林艾跌跌撞撞的爬下车扑在草丛里狂吐。
其实他晚上并没有吃什么,呕出来的大多是酒液混合着胃液,到后来快将黄胆水都呕了出来。
身后的车子传来哗哗的水声,车上并没有备用水,那是老沈听傅司礼的话,拆开后备箱里今晚别人送的几瓶昂贵香槟,一瓶一瓶冲刷着林艾吐过的座椅。
老沈心疼得很,既心疼酒又心疼真皮座椅,这么一冲刷,皮质肯定要变坏。
不过看傅司礼那个铁青的脸色,他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刷完后又用纸巾细细的擦过边边角角,这才拉起来瘫坐在地上的林艾,递给他半瓶酒,“漱漱口吧,林先生。”
林艾眼神失焦了几秒,又乖巧地接过酒瓶,用果香浓郁的香槟酒漱了漱口。
“还有点甜。”他眯起眼睛对老沈笑得灿烂,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却腿脚一软,摔进了一个硬实温暖的怀抱里。
傅司礼几乎是将他压在汽车后座上剥光了,脏污的衣服扔在了脚边。
他压制着怒气对老沈说了句开车后,车厢内的隔板缓缓升了起来,隔绝了驾驶室和后座的空间。
林艾蜷缩在冰凉又带有湿意的真皮座椅上,刚歇斯底里吐过的他,没力气动弹,只能像条濒死的鱼一样躺在砧板上等待着凌迟。
傅司礼不去看他,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体内正无声憋着股暗火,方才酒劲上来时两人之间的耳鬓厮磨让他有几分意动,又被林艾生生熄火。
那人像是感受到了他克制着的怒气,不敢靠近,只缩在角落里,垂着脑袋一动不动,仔细听,还能听到平缓绵长的呼吸声。
竟是睡着了。
傅司礼觉得自己体内的火烧得更大了。
……
这一晚为什么一直不得消停呢。林艾想。
他先是被扔进了游泳池里,呛了好几口水,冻得哆哆嗦嗦爬上岸后,又被傅司礼抱着,一路湿哒哒的回了浴室里。
再次被扔进了装满热水的浴缸里,他扑腾了几下后就软着身子趴在了大理石台面上,热汽蒸腾着他的肌肤也逐渐变得粉中透红。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眯着要睡着的时候,一双大手将他从浴缸里捞了出来。
直到躺在蓬松柔软的床上时,林艾都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睁开眼,入目就是亮闪闪的水晶吊灯,层层叠叠,晶莹剔透,他困得迷糊了,忍不住抬手想去够,却被那人一把擒住手腕,狠狠按在了头顶处。
傅司礼逆着光的俊脸出现在林艾视线里的同时,他整个身躯也已经压了下来,胸膛滚烫的紧贴着他胸口微凉的肌肤,惹得他鼻子里忍不住逸出一声轻哼。
傅司礼扳过他的脸,认真的端详着,他的眼神深沉而专注,却不单单在凝视他,更像是透过他的脸在想什么人。
此时林艾的酒已经清醒了不少,只是大脑粘稠得像糊了一桶浆糊,他没精神去琢磨此时傅司礼的想法,只想眼一闭、脚一蹬就睡过去。
傅司礼亲他,他就不耐烦地哼哼。
傅司礼 | 摸 | 他,他就怕痒似的躲来躲去。
后来,他像是发现了林艾筋骨很软、韧带又极佳的秘密,翻来覆去将手脚软绵绵的他摆出了好几个 | 羞 | 耻 | 诱 | 人的姿态来。
最终那人在一室灯光璀璨中将他折叠成了一个不堪的姿势,缓缓 | 侵 | 入。
初入就有些难,越往后越紧仄,林艾虽然闭着眼睛云里雾里的,却因疼痛感而紧紧蹙起眉头,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
傅司礼又重新退了出来,他克制着体内几欲要爆炸的 | 欲 | 望,耐着 | 性 | 子一点点往里面 | 顶 | 进去。
他又扳过林艾偏在一旁的脸吻了下去,唇齿缠绵中,刻意放缓攻势,细细 | 碾 | 磨 | 着他,直到将他每个角落都满满 | 挤 | 占。
渐渐的, | 身 | 下的人开始发出难耐的低泣声,傅司礼嗅到他的信息素在瞬间浓烈许多,这在此时无疑有着助攻催 | 情 | 的效果,两个人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逐渐燃烧起来。
先头的耐心已经在 | 欲 | 火中消磨殆尽,傅司礼遵循本能地动了起来,他按住林艾扭动着的腰身,大力征伐,每一下都撞得那人 | 呻 | 吟 | 不止。
表情还是一贯的痛苦难耐,今日却夹杂了丝丝缕缕的欢愉。
璀璨灯光下,傅司礼一直盯着他的脸看,这丝欢愉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摸索似的在他体内撞 | 击,终于在触碰到某个柔软的点时,林艾弓 | 起纤细雪白的腰身,伸手抱紧了他的脖子,啜泣出声。
看来就是这里了。他的眸光微动,继而每一次的 | 撞 | 击 | 都朝着这一点去。
……
林艾觉得自己一晚上都是漂浮在海上的,不停地被滔天大浪掀起来,又重重落下去,落在柔软蓬松的沙土上。
先是熟悉的疼痛感席卷全身,让他睡梦里都忍不住哭了出来,身上更像是压着一块烧得火热的岩石,推不开,踢不走。
后来这股疼痛感慢慢得变了味,转而换成酥麻微痒的感觉,顺着尾椎一路攀上了脊背。
这种陌生未知的感觉让他不得不攀上那块岩石,想索取一些安全感,却被大浪抛得更高。
落下时的失重感清晰朝他袭来,他惊叫一声,绷紧着身子瞬间 | 释 | 放了出来,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一时间 | 舒 | 服 | 得手脚都在发抖,体内剧烈 | 收 | 紧。
傅司礼险些被他 | 绞 | 得受不住,不由得缓了缓动作,微微喘息着去细看他带着 | 春 | 意的眉眼,脸颊红晕,嘴唇湿漉漉的,微微张合着,显然是一副失了魂魄的模样。
此时他倒是觉得林艾艳丽精致的五官与他本人很是相衬,似一朵刚沾了雨露的野玫瑰,风 | 情 | 满满里带着股 | 诱人 | 不自知的娇憨。
室外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没有拉上帘子的落地窗窗可以清晰看到外面暴风雨中狂乱的银杏树林,枝叶巨颤,飘了满地的黄叶。
在这潮湿的夜晚里,林艾闭着眼睛被亲吻抚摸,反反复复的压榨着,他的嗓子已经没力气叫唤了,只能抖着手脚攀附在傅司礼身上。
生 | 殖 | 腔不处在发 | 情 | 期里被强迫打开的时候,林艾痛得眼前发黑,头脑却空白着,他想从他身 | 下 | 逃开,却被按住,不断被穿 | 刺 | 的痛苦让他不停流泪。
“太疼了…太疼了!”他尖叫着说,“傅司礼,你对我好一点、你对我好一点……”他又哭泣着哀求。
傅司礼本可以不用理会他的求饶,他只想要个孩子,他也体会不到Omega生 | 殖 | 腔 | 被强行撬开的疼痛。
但在那张俏丽的脸褪去欢愉变得惨白没有血色的时候,眉目间像极了病痛发作时的白鸥。
最终他还是退了出来,松开了禁锢着那人的手,转而吻上他颤抖着的嘴唇,“抱歉…抱歉,小鸥……”
……
第27章 一巴掌
早上林艾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傅司礼那张俊脸离自己很近,额头抵在蓬松的枕头上,唇线微抿,这个人睡着的时候连气息都是安静氤氲的。
他略微动了动身体,觉得又酸又痛,尤其是不可描述的地方,简直火辣辣的快失去知觉。
他想到了自己吐脏了傅司礼的车,又被光 | 秃 | 秃 | 扔进了冰冷的游泳池里差点淹死。
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坏,这么毒辣。
他现在简直怀疑白鸥这么多年来到底知不知道傅司礼的本性。
以前他觉得衣冠禽兽很适合傅司礼这个人,现在躺在他旁边,他却觉得这个人连禽兽都不如。
他还眯着眼在神游状态里的时候,身旁的人有了些动静,探过来一只温热的手掌,先是抚了抚他平坦光滑的小腹,又顺着腰下滑下去捏了一把他肉 | 感 | 的臀。
???这不对!
林艾掀开被子支起身子来看他,傅司礼睁着一双略带水汽的黑眼睛,也在定定看着他。
在这无声对视中,傅司礼嘟囔着打破沉默,“我饿了,小苍兰,你饿吗?”
饿你……林艾将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他在脑子里搜刮着以往学到得所有知识,却发现没有一句名言能拿出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唯有优美的脏话可疏解一下内心阴郁。
他拉过所有被子裹在身上,重重的重新躺了下来翻过身去,背对着傅司礼2.0。
那人赤 | 条条的暴露在空气中,表情有几分不知所措,窗外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过了会,他向林艾靠近,手脚缠上裹成粽子似的他,轻声的问,“你饿不饿?……我们下楼吃饭好不好?”
林艾不理他,他又加深力道缠紧了些,“吃饺子、我们吃饺子好吗?我想要拍黄瓜……”
他的嘴唇揉在林艾的耳朵边,气息温热,惹得他一直缩着脑袋躲避。
傅司礼却像来劲了,一直穷追不舍的啜吻着他的耳垂。
实在受不住了,林艾又气又急的扬手推开他的脸,手里却没把握住力气,“啪”一声打在了傅司礼的脸上。
他用劲很足,这一巴掌打得傅司礼偏过脸去,面颊清晰的浮现五指的红印来。
“你……”林艾愣了一下,话没说完,就被傅司礼反压在了床上,那人顶着巴掌印俯视着他,眼神幽暗,薄唇紧抿。
林艾暗道一声糟糕,该不是正好一巴掌把傅司礼打清醒了吧?
就在他正琢磨着如何圆回来的时候,有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他的面颊上,林艾诧异的抬眼,却看到傅司礼漆黑漂亮的眼睛里像是漾了一汪春水,水雾缭绕。
他抿着唇,眼睫一抖,泪珠就一颗颗落了下来,砸在林艾的面颊、颈侧,他就只这样垂眼看着林艾无声地落泪,分外委屈。
傅司礼往常都是哼哼唧唧的哭,现在默默流泪的样子却让他有些愧疚起来,伸手捧住傅司礼的脸,林艾低声问他,“疼吗?”
傅司礼顺势用脸颊轻轻蹭着他的手掌心,“疼……”他小声啜泣着说,“你摸摸看,好烫。”
林艾用指尖小心抚过那块红痕,确实隐隐发烫着,他叹了口气幽幽的说,“你也会疼…那你知不知道我也会疼的?”
那人大哭着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才怪!
林艾又耐心撅起红唇朝他脸上的巴掌印吹了吹,“吹吹就不疼了,你爷爷教的方法肯定是好用的……”
说着,傅司礼的俊脸便往他眼前一递,“还要亲亲……”
“骗人,”林艾推了推他,纹丝不动,“上次你没说你爷爷讲要亲的……”
傅司礼压着不起来,强行要把脸蛋往他嘴唇上贴去,林艾被他的身子沉沉压住,动弹不得,只好顺着他在那巴掌印上吻了吻,他这才心满意足的放过他。
……
林艾光着身子准备下床洗澡,路过衣柜旁的穿衣镜时,他忍不住脸色黑红起来。
冷白的肌肤上遍布着青青紫紫的痕迹,腰侧更是有乌紫的手指头印,可想而知昨晚傅司礼用力多狠。
他的两个膝盖都有些淤青,那是被傅司礼从床上做到地下,压在地摊上的痕迹。
“还是很漂亮。”背后靠着一片温热的触感,傅司礼从身后将他锁在了怀里,盯着镜子里他的脸说道。
“是吗?”林艾嘴角微微翘起,又轻轻给了他一手肘,“你发疯的时候能像现在这么乖就好了。”
他从柜子里拿了干净的睡衣去浴室里泡泡澡,躺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全身酥软得没有力气,神情也恹恹的。
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他仰着头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傅司礼正把他抱在怀里,窝在了沙发上,用一块干燥柔软的大浴巾给他擦干身上的水,连脚指头都不放过。
傅司礼的胸膛微微起伏着,每一次随着手上的动作贴近他的背部时,都能让林艾感觉得到他胸腔里心脏沉稳有力的跳动着。
“你在干什么呢?”林艾懒洋洋地问,他刚睡醒还有点鼻音,声音听起来有些黏软,借着此时暧昧朦胧的气氛更像是情人间密密私语。
“擦干净,你就不会生病了。”傅司礼说。
动作熟练的给他擦干身体后,又拿了块干毛巾给他擦湿发,指尖揉揉搓搓,显得十分灵活。
“看不出来,你挺熟练呀?”林艾忍不住笑着问他,眼睛刚刚才弯起来,心里却又电光火石的突然明白了。
他一个傅氏独子,从小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怎么会懂得伺候人?
他这样熟练还不是因为同样的事情对白鸥做过了无数遍,才会熟能生巧,连力道都掌握得不多不少。
想到这些,他的笑容不免淡了几分,推开了傅司礼的手,“我自己来。”
那人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就压下了嘴角,坐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窥伺着他的神情,过了一会,又磨磨蹭蹭得向他靠了过来,试探性的问道,“你是肚子饿了吗?”
林艾把头发擦得蓬松凌乱,没有理他,他又贴近些磨磨唧唧,“别不高兴,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说着他俯身去亲吻林艾的耳垂,那是他的弱点,已经深深被傅司礼掌握住了,每次林艾佯怒的时候,这样亲他,他都会笑出声来。
果然,林艾躲闪之中又憋不住笑了起来,“哎,我有时候真的挺讨厌你。”他的语气带有调笑的意味,傅司礼没有当真,继续用身子拱着他。
可他又捧住了傅司礼的脸,认真凝视着他英俊的眉眼说,“但你要是一直不醒过来也挺好的。”
……
第28章 快点解脱吧
……
吃早餐的时候,别墅里的菲佣并不会中餐,冰箱里也没有速冻水饺,林艾索性承包了厨房,亲自动手给傅司礼和自己煎了嫩嫩的鸡胸肉,还煮了两碗素面条。
他没什么胃口,只稍稍尝了几口,但是傅司礼食量大,连他的那一份也吃完了。
“太太,你真是厉害,傅先生很少在这里用餐的。”菲佣玛雅用蹩脚的中文赞美他道。
从今天一露面,她就直呼林艾“太太”,林艾用英文、中文交换着向她解释一番,她都听得似懂非懂,还坚持喊他太太。
林艾想着,自己也许就只来这一回,她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为什么?嫌你做得饭不对胃口吗?”
“可能是的。”玛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反正先生喝醉酒只在这里留宿,早晨天还没亮就回家了。”
林艾微微笑着听她说话,不经意瞥到外面玻璃花房的一角时,眼光一亮,“那里种着些什么花?”
玛雅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花卉类,但她又说,“都是傅先生特地找人来种得。”
林艾从餐桌前站起来,他穿着宽松的睡衣,趿着拖鞋就跑去看,推开门才看到郁郁葱葱的都是一盆盆兰草,此时长势正好,已经有许多开出了花,幽香阵阵。
林艾搭在金属门把上的手又垂了下来,他转身向客厅看去,傅司礼也正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雨后初霁,阳光穿透玻璃房的屋顶折射出斑斓的光,林艾的身形高挑邤长,站在打着旋儿飘下银杏叶的庭院中。
秋风轻轻吹开他柔软的额发,露出苍白清隽的眉眼来,他淡淡冲傅司礼笑着,那双眼睛里光却渐渐黯了下来,直至平静。
不知为什么,在傅司礼单纯的视野里,总觉得他的此时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会失落的哭出来。
可是林艾没有。
他只是冲他挥了挥手,又重新笑了起来,装凶的问,“看什么看?!讨厌鬼!”
傅司礼的心里微微一动,他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就向他快步走了过去,林艾一直笑靥灿烂得看着他走近,直到措不及防被他一把揽在了怀里。
“你为什么不高兴?…小苍兰…你想要什么?……”他吻着他的耳侧呢喃道,反反复复就问着这两句话。
闻言,林艾睁着黑漆漆的眼睛,微敛了笑意,他微微推开了傅司礼,抬手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神情也变得有几分迷惘不安起来。
不高兴吗?
他看起来是不高兴的吗?……
刚才推开门的一瞬间这里感觉闷闷的,还有一点点疼……为什么?
他又抬眼注视着站在面前的傅司礼,从他澄澈晶亮的瞳孔里看到了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倒影时,他找到了答案,嘴角也忍不住弯起来,“你看,这下我看起来高兴了吧?”
……
白鸥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傅司礼正痴缠着林艾在泳池里扑腾。
本来是他们经过泳池的时候,林艾坏心眼的突然把傅司礼推了下去,他自己站在岸边哈哈大笑,觉得自己报了昨晚的仇。
谁知道这个傅司礼倒也机灵,一骨碌从泳池里爬上来,就抱着他重新跳了进去,冰冷清透的池水冰得林艾惊声叫了起来,在静谧无人的郊外掀起几只受惊的飞雀。
他们在水里浮浮沉沉,傅司礼将他一把扯到了水底吻住了他的唇,小口的渡气给他。
林艾觉得自己有些缺氧,耳边是汩汩水流声,眼前那人的俊脸近在咫尺,他印在自己嘴唇上的触感是那样清晰。
即使沉在水底,即使并不可能真的听得见,林艾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快震出了胸腔,震得水里起了波澜,漾了纹路。
纠缠几番后,傅司礼托着他的脸浮出了水面,但他却发现,林艾的腮帮子鼓了起来,他不禁感到诧异地紧盯着他,谁知道那人突然“噗”的一声,喷了他一脸水珠子。
他被喷得愣了愣,林艾却笑得直打嗝,他是故意在上浮过程中含了一大口水在嘴巴里,想要整一下傅司礼。
果然那人上了当。
傅司礼恼羞成怒的抹了把脸,伸手去抓他,他却像条美人鱼似的在水里利落地一翻身就游开了。
正笑闹着的时候,玛雅举着一只手机急急忙忙跑了过来,马是傅司礼放在餐桌上的。
他伸头去看,屏幕上写着一串陌生号码,“这是谁打来的?”他问傅司礼。
那人却背过身去不说话。
“算了,不接。”林艾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把手机拿远。
他这样说,傅司礼却又转过身来看了眼手机,嘴唇动了几下,又噤了声。
他这样子有几分古怪,倒引起了林艾的注意,“喂,你老实说,你知道是谁对吗?”
傅司礼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眼珠子往边上瞥去,神情有几分不高兴。
林艾心下了然,他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白鸥的号码,大概率是现在打过来的号,于是他伸手又将手机拿了过来,按了接听键。
“你在哪里?”白鸥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
这下,不止傅司礼,连林艾都觉得有几分心虚了起来。
“哥哥……”他喊了一声。
电话那头默了默,又放缓了声音,“是小艾呀,司礼今天怎么没去公司?”
“是的…”他硬着头皮回答,“傅总他又……又变傻了。”
“那他还好吗?需不需要我从傅家派个医生过去看看?”白鸥依旧语气平没多大起伏,似是早就料到这回事一样。
“还挺好的吧…”林艾不确定的答道,又瞥了一眼浑身湿漉漉,额发凌乱翘起,俊脸上正透着迷茫的傅司礼,又坚定补了一句,“挺好的。傅总看起来挺好的。”
白鸥又关心了几句后,将话头转到了生孩子的事情上面,“小艾,努努力,尽快完成这件事情吧,对你和司礼都是种解脱。司礼他和我提过好几次想放弃了,我想着,那小艾你的罪不就白受了吗?…”
“我也是在受着煎熬。小艾,你也知道的,司礼他毕竟……是我的爱人。”
“忍过来,我们就共同解脱好吗?……最迟不过明年年底就能送你去瑞士了。”
他字字句句说的温柔缱绻,林艾却感觉到自己浸泡在水里的身子在发抖,周围气温骤降,快要将他冻实在了这蔚蓝泳池中。
“好,好的。”他听见自己咬紧牙关才挤出来的回应。
白鸥松了口气似的又安慰了他两句这才挂了电话。
林艾像被烙铁烫到似的立马将手机扔在了岸边,他转过头看着一旁的傅司礼,眼神发直,半晌,他才开口说,“走,别玩了……走,我们去生孩子。”
……
他释放着信息素勾 | 动着傅司礼的情 | 欲,和他进了卧室就一路接吻到了床上。
车在微博,水无月耶
那人零碎的吻夹杂着眼泪胡乱落在他的眉眼上,“小苍兰…我看你太疼了,我不想你疼……”
林艾憋到现在的眼泪,也随着他说的话流了出来,濡湿了面颊,他伸手勾住了傅司礼的脖子,向他深深吻了过去。
……
累得睡着时,林艾还在想,自己也挺没用的,如果发 | 情 | 期迟迟不来,他又没法承受住强行打开生 | 殖 | 腔的痛,可能就真的要选择放弃了。
那他受过的痛,他流过的泪,是不是都是白费功夫了。
那他和傅司礼。
是不是也就此解脱了。
第29章 名正言顺背起黑锅
林艾是在深夜里被傅司礼兜头罩了件西服外套,抱上车子的。
他身上只穿着件绒毛长睡衣,赤脚蜷缩在傅司礼怀里睡得正香,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呼吸绵柔。
一同来接他们的总共五辆车,齐刷刷停在别墅前,关了车灯,寂静无声。
傅司礼只抱着他坐上了自家司机开的车。
几辆黑色车子缓缓驶出林荫大道,漆黑夜色中,傅司礼的面容冷峻肃穆,他淡淡地开了口问傅宅的司机,“医生怎么说的?”
“说是……老爷子身体不大好了……近来一年更是小病不断。”
“不过,您怎么把林先生也带着了?”老沈又问道,“到时候,傅家那头不好交代吧?”
他略微一想又明白了,“傅总是怕老爷子对林先生下手?……”
后头那几辆车都是傅家派来的,都坐着老爷子的心腹,保不准会前头傅司礼刚走,后面就绑了林艾去。
傅司礼没回他,只静静靠在座椅上闭目小憩,他这两天也没睡好觉,现在半夜就被吵醒,浑身都紧绷着戾气。
不过也庆幸他今晚一场床事过后就清醒着了,不然在易感期被傅家带走,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正在冥思想着这些事时,怀里的人动了动,西服外套中逃出来一只手臂,白生生的垂了下来,搭在他腿间。
傅司礼觉得白的刺眼,就将这只手臂又塞回了外套里。
这个举动像是触及到他身体的哪个开关似的,林艾突然在他怀里拱了几下,双腿岔开坐在了他的身上,胳膊搂紧了他的脖子。
这个姿势似是让他很舒服,嘴里忍不住嘟囔了几句不成文的梦话,将头深深埋进了傅司礼的颈窝里。
兴许是他无意识中释放出来的信息素安抚了傅司礼,他紧绷着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头微微向后仰去,阖上了眼帘。
这一觉睡得很沉。
傅司礼睁开眼的时候,车子已经驶进了傅家外庭,沿着笔挺的大道长驱直入,两旁都栽种着法国梧桐,一眼看上去,绿茵蔽日,连绵不断。
傅家的别墅环绕着一块人工湖泊,此时天刚亮,翡翠绿石似的湖面上升腾着薄薄雾气,湖天一色,风光秀丽。
他垂眼看了看怀里还在熟睡的人,吩咐老沈将车停在了路边,他两手扶着林艾的臀部,将他缓缓托起,压在了后座上。
那人不高兴地一蹙眉,睫毛微微颤了几下却没睁开眼睛。
傅司礼这才将他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拿开,略整了下自己凌乱的衣领,准备坐到后面那辆车里。
老沈很有眼力见的先一步下车替他打开了右侧车门,临走前听到他沉声说了句,“把他看好。”
……
阳光穿透车窗玻璃折射在林艾脸上时,光感太强,他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想避开。
没想到一动就从床上滚了下来,没有想象中疼痛,反而身下有种软绵绵的触感。
他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黑压压的车厢**,空气中有细小的粉尘颗粒浮浮沉沉,使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才脑子清醒了几分,原来自己不知道何时居然睡在了傅家的宾利车上,身上还搭了件西服外套,黑雪松的气味浓郁。
趴在车窗玻璃上环顾四周是一片风景瑰丽的人工湖和梧桐树林,一时间难以辨别这是哪个地方。
林艾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傅司礼打包丢出了城。
他穿着睡袍赤脚下了车,一眼看去都是茫茫的湖泊和绿植,周围居然没有人和车辆经过。
他站在原地等了会,依旧没人过来找他,于是又沿着环湖的路走了一段距离,他看到层层叠叠的梧桐树林里隐约露出了建筑物的轮廓来,看样子这里还是有人烟的。
林艾加快了脚步向那栋别墅走去,他想,再不济也能找人借个,就说傅司礼把自己拐了。如果能有好心人借他点钱,买张车票回家也是可以的。
离别墅越来越近的时候,突然迎面开来一辆黑色的轿车,林艾连忙挥了挥手,希望能有人停下来载他一程。
那辆车果然好心的停在了他的身边,林艾微笑着正准备上前说话时,车门突然打开,下来了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他们打量了穿睡衣的林艾一眼,互相之间点了点头说,“就是他——”
说完就冷着脸向林艾逼近。
林艾一看形式不对调头就跑,他没穿鞋,脚底摩擦在沥青路面上,火辣辣的疼。
可惜电视剧里的主角光环并没有降临在他头上,他虽人高腿长,奈何这两天和傅司礼床事过多,早就腰酸腿软,没跑出一百米就被扭着胳膊塞进了车里。
“……你们是什么人?”林艾在座位上挣扎着问,他的手被用力反剪在身后又痛又酸。
“为什么抓我?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两个人却不搭理他的问话,只漠然坐着,司机将车从小路直直开进了别墅的地下车库,那里有直达傅宅内部的私人电梯。
……
他嘴里嚷着几句求饶害怕的话,心里却慢慢镇定起来。看这架势,摆明了是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见什么人,而不是要伤害他。
被他们手脚粗鲁地从车里拖了出来后,推搡着进了电梯,电梯门在快关上的时候,林艾却找准时机,一侧身灵活地从这两个人腋下一矮身钻了出去。
他现在才体会到什么叫撒丫子就跑,之前他还不太确定他们是不是认错人了,跑得时候还有几分顾虑。
现在确定是冲着自己来了,他不得不拼尽全力地逃跑,睡衣凌乱的敞开胸襟,两条长腿雪白的晃眼睛。
他恨死傅司礼了,感觉碰到他以后自己一直都在倒霉,早上睁眼醒来还在这么个偏僻的鬼地方被人追赶。
可是当他从地下车库狂奔出来,看到迎面那一排人中穿着白衬衫,俊美斯文的傅司礼时,林艾觉得自己的视线模糊起来了,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渴望着来自傅司礼的温暖怀抱。
“傅、司、礼!”他几乎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那人措不及防被他撞了个趔趄,后退两步,又稳稳地伸手托住他的身子。
众人眼睁睁看着远处突然出现个衣衫不整的漂亮Omega ,抱着他们傅总的脖子,两 | 条 | 白腿 | 盘在他腰上面哼哼唧唧着。都不知道还把自己眼神放在哪里,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竖起耳朵听动静。
“你跑什么?”傅司礼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的。
他虽然姿势不变,将林艾托举在怀里,却全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溢满怒气。
林艾显然是被吓坏了,在他怀里脱力的直哆嗦,抬起一张哭花的小脸啜泣着说,“有人追我……”
傅司礼抬眼扫过去,车库里果然跑出了几个穿西装的男人来,他们对这副情形也是面面相觑着,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倒是傅司礼身边的助理反应很机敏,他拉下脸就冲着那几个人喝道,“还不快滚过来?!没看到傅总在这里?”
他们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在傅司礼锐利的眼神下吐露出来是方才傅老爷子清醒后,听闻自己孙子带了个Omega情人回来,想见一见而已。
听到“情人”这个字眼时,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林艾又在他怀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避开那些人意味深长的目光,将晕红的脸颊紧紧埋在傅司礼胸前,不敢再抬起来了。
怕丢人。
更怕傅司礼脸一翻就把他扔了下去。
到时候他被这些人拖走送给傅老爷,是杀是刮就由不得自己了。
不过,傅司礼显然是要在人多的场合维持自己形象的,他不仅没有把他掀下去,还微微偏过身子将他往后面掩了掩。
他的手抚在林艾光着的大腿上,掌心的热度熨烫着他微凉的肌肤。
林艾的心脏突突跳了起来,他不知道傅司礼隔着薄薄的衣料是否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欲盖弥彰的想将上半身稍微直起来些,却被傅司礼抬手摁住,“别乱动。”他轻声斥道。
这下林艾老实点了,吸吸鼻子,窝在他的怀里不敢动弹。
他又抬眼向别墅的某一扇窗户望去,那里的人影一闪而过。
傅司礼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朝着面前的人群微微一笑,嘴角上扬,英俊的面容也笼着一层淡淡柔光,“看把我的人吓得,爷爷太小题大做了……”
“难道我连找个情人还要经过他点头允许吗?”他风趣地说。
见当事人都这样诙谐幽默的三言两语把事情带了过去,周围傅氏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腆着脸附和他两句。
“是的,是的,傅总现在年轻有为……爱玩也正常嘛……”
“我看老爷子就是太紧张傅总了……”
林艾暗地里咬了咬牙,看来情人这个黑锅,傅司礼是给他背定了。
难怪他这么好心好意的替他解围。
恐怕他是现在就提前就当着众人面给傅老爷子打了个预防针。
告诉他,情人我也听话找了,孩子我也听话会生,你就别那么着急多管闲事了。
……
第30章 三个人的戏
……
傅司礼并没有怎么为难那几个人,毕竟是自己爷爷派来的,总不能驳了他老人家的面子。
出去的时候,老沈已经急得满头是汗将车停在了别墅前,惶恐地下车向傅司礼解释着自己突然肚子疼去上厕所了,回来就找不到后座上的人。
林艾刚开始一直窝在角落里默不吭声,后来不知道是老沈的哪句话触及到他了,他开始小声的抽泣起来。
傅司礼先是冷眼看着,后面被他哭得不耐烦了,才眉头一拧想要开口制止。
但林艾却先一步抬起头来,他哭得鼻头发红,眼睫湿漉漉的瞅着他,“傅总,要是刚才他们把我扔到湖里去了……”
“他们不会。”傅司礼打断他。
“万一呢?万一下次还要把我捉过去怎么办?……”
傅司礼垂眼看他,“你想要我做什么?”
“告诉你爷爷,我不是你的情人,让他不要对我产生好奇心。”他刻意板着脸压低声音同他交涉。
这话说的稚气得很又有点事后抱怨的意味,傅司礼却看着他认真点了点头。
“不错,那确实应该要解释一下。”
奇怪,他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林艾狐疑地打量着他,却发现他瞳孔晶亮,唇角那抹弧度分明是在笑他。
在笑他什么?
林艾低头审视下自己,原来自己的睡衣领口早就松开,露出 | 淫 | 糜 | 不堪的痕迹来。
他脸上一热,连忙把睡衣扯好,方才好不容易才稍涨的气焰又吞了回去。
“算了。”他垂着脑袋蔫蔫的说。
反正是不是情人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生完孩子能跑路就行,他不信,傅老爷子还能把手伸到瑞士某个小镇里。
可是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怀上。
想到这些他的心情又低落起来,一路看着窗外的风景默默无言。
到了傅宅时,傅司礼先下了车,林艾跟在身后跛着脚,之前赤脚跑来跑去没感觉,现在回味过来后脚底板疼得很。
宅子里的佣人看到后急急忙忙过来搀扶他,“没关系……”林艾笑着说,却在踩上台阶上硬骆驼毛编织地毯时,狠狠痛了一下,直拧眉头。
傅司礼只淡淡回头瞥了一眼就急着上楼去,身边跟着白鸥贴身伺候的女佣,正向他细细汇报着这两天那人的身体状况。
他耐心听着,在楼梯转角的时候又往楼下瞥一眼,刚好看见林艾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捧着脚丫子,腮帮子鼓起呼呼的吹着气,“不痛、不痛……”他听到他小声念叨着。
……
卧室里。
白鸥穿着素色睡衣靠坐在床头,腰间搭了羊绒薄毯。他手里端了杯热茶,眼睫垂着,嘴唇淡粉,面容隐在蒸腾的氤氲热气中,一时间神色莫辨。
在抬眼看到傅司礼推门进来后,薄唇弯了弯,“老爷子怎么样了?”他的嗓音向来清润温柔,纤长的指尖轻轻转动着手里的杯子,等着那人的回话。
傅司礼俯身在他的发顶轻吻一下,顺势躺在了床上,“没什么,还是雷声大、雨点小,为了逼我回去看看而已。”
他又伸手捉住白鸥的指尖,在手里揉捏了几下,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有话就说。”白鸥将茶杯搁置一旁,偏过头来看他,目光微动,“他又塞人给你了?”
“那倒不是,”傅司礼轻笑,“我告诉他,我已经找了个情人。”他翻身一把压过白鸥,眼神幽暗,“你猜我说的是谁?”
“小艾知道吗?”
“他生气得很。”傅司礼语气不在意地说,伸手拨弄着白鸥的额发。
他想向他描述一下林艾在车里板着脸和他交涉的样子,但脑海里又突然浮现那双湿红带着泪意的眼睛。
那个人当时吓得窝在他怀里的时候,颤抖的频率,微凉的体温,他到现在好像都能感受得到。
“你在想什么?”白鸥柔声问道,直视他的眼睛,“司礼,你最近总是走神。”
他的指尖抚上傅司礼的太阳穴,轻轻按压着,帮他疏解了几分面上的紧绷感,“连易感期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短了。”
“对了,“他又认真捧起他的脸,这个分外熟悉的动作却让傅司礼忍不住蹙眉,“你知道我当初还答应过小艾什么事情吗?”
“他告诉我他想去瑞士生活。”
“你记得瑞士吗?那是你向我求婚的地方……”
白鸥的话让他沉浸在了回忆里。
他怎么会不记得瑞士。
那是在实习期,傅司礼精心筹划的一次旅行,秘密邀请了与他们关系好的同学和朋友,甚至有白鸥班里的导师。
他们一行人先后包机去了瑞士,在名为因特拉肯的小镇里,傅司礼跪下向白鸥求婚。
因特拉肯很美,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湖泊和雪山,风不说话,水面平静,走出去就仿佛到了童话世界。
这么瑰丽秀美的风光中,白鸥站在北欧风格的酒店大厅,楞楞地看着举起戒指的他,身边突然围了一圈亲密的同学朋友向他们欢呼祝贺。
他记得当时的白鸥像是没有意料到似的,木头似的呆站了好久才伸手让他戴上戒指,他的指尖一直在颤,嘴角却没有上翘。
后来在他站起身拥住白鸥的时候,那个人终于笑了起来,却泪流满面。
他看着他,又好像不是在看他。
眼神深沉的让人心碎。
后来许多年,傅司礼都没有再见过他这种眼神。
他总是表情淡淡的笑,温柔顺从的让人挑不出毛病,傅司礼给他的,他都说好,傅司礼没给的,他也从来不要。
他越是这样,傅司礼愈发疼爱他,他知道白鸥是从小寄人篱下养成不争不抢的 | 性 | 格。
所以他都给他,他要的,不要的,傅司礼都尽力去满足他。
他们互敬互爱,彼此为对方着想,早已经亲密得如同一人。
傅司礼记得,当时他俯身亲吻白鸥时的照片现在还挂在酒店的橱窗里。
老板说,每一对在这里求过婚的人,都会幸福美满。
他当时高兴的想,情投意合,那果然是美满了。
……
佛手柑的气味淡到几乎没有,即便这样,傅司礼还是安心的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在梦里,他舒展着眉目,容颜俊美,气息氤氲。那双深邃微狭的眼睛阖上时,浓睫低垂,眼线优长。
白鸥的目光静静临摹着他的样子,他枕头下还压着一个包装精美的黑色首饰盒。
那是昨晚齐颂派人送来的。
他没有打开也知道是什么。
同样的东西,他已经有了快几十个,堆在保险柜里。
镶钻的兔头胸针。
同样的款式,曾经他也有一个,但却是廉价的水晶兔头胸针,亮闪闪的,一点儿也不精致。
他仍旧兴高采烈的将它别在了白衬衫校服的衣领上,戴了好多年,直到兔子眼睛的黑水晶石都脱落了,他也舍不得扔掉。
现在他拥有了很多各式各样镶钻胸针,却没有一个能让他有再戴起来的欲望。
他已经不是十六岁的白鸥了。
不是那个躲在窗帘后,被隔着一层布料偷亲额头也会心脏怦怦跳起来的白鸥了。
他记得那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晚,在满室的信息素味道里,淋得浑身湿透的男人闯了进来紧紧拥住他,失声痛哭。
“我能给你什么?我能给你什么?……”他嘶吼着摇晃白鸥的肩膀,“你看看我,我又能给你什么?……”
白鸥想他这样温柔从容的人,也会有一天出现这么狰狞失态的表情。
白鸥想告诉他,你能给我的很多。
可是哽了哽后,他只对他说,“滚。滚吧。什么都给不了我。”
……
夜里,林艾睡得正沉得时候,突然感觉脚底痒痒的,直冒凉气。他不耐烦地踢了踢,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掌心包裹住。
他惊得一下子坐起身来,黑暗中,那人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灿若星辰。
“你怎么来了?”林艾轻声问道,他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已经不知不觉变得亲昵起来。
“小苍兰、你痛不痛?你的脚……”傅司礼用手抚摸着他的脚底心痛地问,眼底似有泪光堆积。
“早就涂过药了,不疼了。”他怕痒的瑟缩几下脚,眯眼笑着对他说,又朝他张开双臂,“来,过来睡觉…好困……”
傅司礼应声向他扑过去,将他揉在了被窝里,急切又温柔的问,“那我可以得到你的允许吻你吗?”
林艾鼻子里嗯一声,却主动伸手攀上了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他已经逐渐习惯了易感期时的傅司礼,与他痴缠在一起,热烈回应着。
今夜的傅司礼有些许不同,他先是缓缓的同他厮磨着,将他揉在了怀里,细细密密亲吻着他的脖颈。
后面却又突然发狠似的将他按在了床边狠狠侵 | 入,他忍不住弓起身子去避开他的每次撞 | 击,那人却扳过他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在临 | 界 | 点快要到来的时候,傅司礼抱起他压在了敞开的窗台上,头顶上是一轮秋月,月光朦胧里傅司礼的眼神幽暗。
他受惊似的向后仰起脖子,却身子一绷释 | 放了出来。
再看那人时,他的嘴角挂了抹笑意,眸光微动着,指尖沾了几滴粘 | 稠的液 | 体举到林艾的眼前,“……小苍兰,这是什么?”
林艾提起的心又松了几分,手脚无力的垂了下来,任他痛快地把自己搓圆捏扁。
早上傅司礼不在家,他借着看书的由头去了白鸥的书房,那人焚着禅香,正在静静地抄写佛经,瘦金字体娟秀又漂亮。
他委婉地向白鸥表达傅司礼易感期越来越频发的事情,他却只是点了点头,淡淡开口说,“所以你们要尽快解决。不然司礼可能真的要用药克制了。”
“可我的发 | 情 | 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他讪讪的笑。
白鸥将毛笔搁在砚台旁,沉思了一会,迟疑的道,“我倒是知道个办法。就是受点苦头而已。”
“什么方法?”林艾问他,“受就受吧,还能有多苦?”
只要一劳永逸,多苦也能挺过去。
闻言,白鸥只是嘴角一掀,“不着急,我先问问情况,过几天再通知你。”
……
第31章 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林艾打开自己的手提电脑时,一堆的邮件快要淹没了他。
都是《风尚》的责编发来的,他手里头的这两周发的余稿已经不多了,催促着林艾抓紧时间赶稿子。
他想抽烟,嗅了嗅房间里还残留着的黑雪松味道,就此作罢。
他想喝酒,这个倒是行得通。
于是他溜到了傅司礼的书房里,那儿装着琉璃屏风的酒柜里放着一排排好酒,或深或浅的琥珀色酒液在灯光下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嗯。是钞票的光泽。林艾总结。
他想,这么多酒,一排排的,少了一瓶半瓶的,难不成日理万机的傅总会一眼看出来?
再说了,林艾也懂,这些收藏不过是摆设罢了,他从没看过傅司礼那个人有酗酒的不良爱好。
打定主意后,他从不显眼的角落里摸了瓶上好的威士忌就回房间了。
过会他又下楼让佣人给他去取装了冰块的酒桶,切了盘咸奶酪和杨桃片来,在他们疑惑的目光中,林艾轻咳一声,“这是我的养生秘诀,不外传。”
将门反锁后,他在桌前翘着白嫩的脚丫,享受着自己的独处光阴。
奶酪香甜,杨桃微酸,烈酒入喉时回甘无穷。
他刚开始只是握着玻璃杯小啜几口,微醺的时候,简直文思泉涌,噼里啪啦的打字,自己险些都沉溺在了情节里。
一高兴就连灌了自己好几口,胸腔都热了起来,他码完字后又翻出了傅氏集团的网页,细细浏览,在纸上写写画画,心里琢磨着关于奢品车载香水策划案的事情。
他忘了,白兰地向来都是后劲缓缓又绵足的。
晚上傅司礼回来的时候,已经在外面用过晚餐,他同样也堆积了些公务带回家里。
助理跟在他的身后进了书房,看到他进门时的背影微微一僵忙探头问他,“怎么了?傅总。”
“没什么。”傅司礼淡道,他不动声色的抬脚走了进去。
空气里有着极淡的小苍兰气息,几不可闻。
在经过办公桌前时脚步又停了停,目光沉沉地扫视了一圈书房里的陈设,几乎都物在原位,没有改变,但他仍然觉得某个地方与往日不同。
究竟是哪里不同?……
他的眼神在瞥到面前那一排酒柜时,有些明白了。
“刚才说到哪里了?”傅司礼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眼睫漆黑,瞳孔里流淌着星子似的细碎光芒,“继续——”
那扇被佣人擦得透亮的酒柜玻璃上,分明有几个手指头印渍,格外清晰,即笨拙又狡黠。
……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
林艾正在对着盆紫葡萄风信子打开话匣子,“你比我苦?……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你不过是头上开几朵花而已,我问你,你屁 | 股 | 开过花没有?……”
“没有吧?”他痴痴笑了起来,“我开过……”
听到门响后,他嘟嘟囔囔的抱怨几句,赤脚跑下去开门。
“谁啊?……”他只将房门微微打开一条拳头大的缝,眯着眼去辨别眼前的人,“是,是傅总!……”
那人正神色莫辨的盯着他,眼神漆黑暗沉。
他啊的一声大叫,连忙挤着门要将门关上,可是他的身子刚一动作,傅司礼已经伸出手肘来挡。
他用力压了压,门纹丝不动,又用力挤了挤,门却被一点一点,缓缓撬开缝隙。
林艾觉得自己的安全范围也在不断缩小中。
终于,傅司礼硬生生隔着门将他逼到了墙角,环着手臂,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桌上还剩着半瓶酒,那人靠在墙角,长发微微蜷曲,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脸颊上透着晕红,“你要喝酒吗?傅司礼……”他喃喃地问道,嘴唇红艳欲滴。
……
他真是醉了。
不然他怎么敢把铁青着脸的傅司礼推坐在沙发上,又拿起那半瓶酒往他嘴里灌去。
傅司礼紧抿着唇,暗沉沉的盯着他,不太听话的样子让林艾很是气恼,那些酒液顺着那人微薄的唇瓣流落到 | 凸起 | 的喉结,又从线条优美的脖颈濡 | 湿在胸 | 前的衬衫里。
他被这副景象蛊惑到了,忍不住俯身伸出舌尖去 | 舔 | 那些晶亮的液体,后脑勺的发根微微一痛,那是傅司礼揪住了他的几缕头发,将他的脸强行与自己的身 | 体拉开一段距离。
他的眉头紧蹙,眼珠漆黑又很亮,挟着暗火默不作声看着林艾的时候,让他想到了盛夏夜晚里铺天盖地的星河,将他整个人沉溺在了其中,险些忘了呼吸。
那瓶酒从他的手里滑落到了地毯上,汩汩流出了琥珀色液体,像谁伤心时的眼泪似的,开了闸门,带着馥郁的香气。
分不清是谁先主动的,林艾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被压在了桌面上。
那盆开的艳丽的风信子就在他头顶剧烈颤抖着枝叶,偶尔有花朵随着动作落了下来,黏在了他汗湿的脸颊上。
那人不知道对他有什么恶趣味,将他的身体摆成了极羞耻的姿势,每一次碾 | 磨都深 | 入 | 他的骨髓里。
“傅司礼……傅司礼……”他哭泣着喊他,向他张开双臂索 | 取拥抱。
傅司礼漠视着他,一次次用力将他索求的姿势撞得魂飞魄散。
林艾懵懵懂懂的盯着天花板,视野里天旋地转,眼泪顺着眼角一直流淌。
“你要醒不过来……多好…多好……”他又一次抬起手臂絮絮地说。
最终在他放弃的将手臂顺着桌沿垂下时,那人俯 | 下 | 身子狠狠吻在了他的嘴唇上,带着野蛮的掠夺气息,甚至于咬痛了他。
傅司礼再一次扳过他的脸,细细地看,从他紧蹙的眉到红肿不 | 堪的唇,他又将他汗湿的额发撩了起来,露出光洁漂亮的整张脸来。
傅司礼目不转睛盯着他,黑曜石一样的瞳孔动了动,升起几分疑惑来。
他又不甘心地狠 | 动了几下,直撞他的生 | 殖 | 腔,痛得林艾咬着嘴唇直抽泣,在桌面上颤抖着身子。
傅司礼眼里的迷惘加剧了些,他干脆退了出来,壁垒分明的胸膛向林艾 | 压了过去,几乎是脸贴着脸,鼻息相 | 交。
那人又长又翘的睫毛似乎每次眨动都能触碰得到他的脸颊。
“林艾。”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的嗓音低沉,意外的带一点 | 性 | 感的喑哑。
“……干什么?”林艾晕乎乎地回应他。
下一瞬,他整个人都被掀翻了过去,傅司礼拥住他,从他身后狠狠贯 | 穿 | ,胸膛滚烫地熨帖着他曲线优美的后背。
他亲吻着他颈后的腺体,在他耳边压抑的喘息。
林艾觉得刚才流到地面上的酒液或许都蒸腾起来了,满室氤氲朦胧,或许只是他眼睛里的水雾弥漫而已。
他的一颗心浮浮沉沉着,随着傅司礼在 | 欲 | 海里翻腾着。
窝在他怀里睡去的时候,林艾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句话。
—— | 欲 | 望满足的瞬间,即是偿还的时刻。
他想,这不就是在偿还了吗。
……
他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有傅司礼的气息了,身旁的枕头也蓬松无痕,昨夜像是一场旖旎的春 | 梦。
要不是身子传来的酸痛乏力感,和那满地的狼藉,他就把自己骗过去了。
“我的天!丢脸死了……”他把被子扯过头顶,羞恼地在床上直蹬腿,“我怎么、怎么?……”
怎么可以把清醒着的傅司礼扑倒在沙发上……
还像只狗一样的去舔他的下巴……
他蒙在被子里的脸红得快烧起来了。
可是往后想想,两人间那些火热的片段,他又记得不是太清楚。只隐约觉得傅司礼有叫了几声自己的名字……
“不行,”他忍不住得哆嗦起来,“太羞耻了,我得回去避几天。”
他说到做到。
爬起来洗漱过后,就做贼心虚的摸到楼下用了早餐,趁机从后院把老沈也提溜了过来。
“我要用车。”他说。
老沈自然是点头。
于是他就去楼上将自己的随身物品随意挑了几样,拎着手提电脑就走,丝毫不想打听傅司礼今天是否在家。
直到坐上车他才敢往后瞥一眼,这幢别墅依旧庄严典雅,但不知从何时起,对这里的恐惧感已经消退了许多。
甚至心底还产生了一点点眷恋。
林艾想,原来自己也是书中常说那种“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人。
但,真的只是眷恋在傅家安稳富足的生活吗?
他不敢去深入思考。
那个点仿佛一碰到,就会整个人都忍不住瑟缩起来,开启自我保护机制,裹得紧实,露不出来一点儿蛛丝马迹。
他真的需要冷却下来了。
第32章 会跳舞的林助理
他消失了好几天后,重新上班下班,回归正常的生活轨迹。
上次醉酒的事情,奥利弗耿耿于怀,和他抱怨了好几次那个坐着豪车的男人太无礼霸道了。
林艾为了宽慰他,也同他一起说着傅司礼的坏话,真挚地告诉他,他那个男人就是坏得很,毒得很,万恶资本家。
“可是Allen,你明明心口不一,”奥利弗说,“你嘴里在骂他,为什么眼睛里却在笑?”
是吗?
林艾有些怀疑地看向落地窗的倒影,果然,他是压着嘴角板着脸的,眉眼间却隐约带了笑意。
奥利弗说得没错,他变得心口不一了。
晚上躺在家里的床上时,竟然有些失眠,体内隐隐躁动着,闭上眼睛还翻来覆去。
有时候睡着了却感觉自己还躺在傅家那张大床上,和傅司礼痴缠在一起,他的眼神幽暗,胸膛又滚烫。
期间白鸥打来几个电话,问候之余向他吐露了上次谈的事情,说是有家私人机构专门催化发 | 情 | 期,问他是否愿意去试试看。
林艾先让他把地址发过来,自己在网上搜了搜,竟然是电击疗法,说是不断利用电击和Alpha的信息素来刺激Omega,达到发 | 情效果。
评论上都说过程很痛苦,但是效果很不错,许多适龄的Omega治疗后都成功迎来发 | 情期了。
林艾决定找个时间去看看,但既然要去看,肯定就要和傅司礼一同去,毕竟还要借用他的Alpha 信息素。
好几天没看到那个人了,不知道他的易感期是如何度过的,是不是还是自己一个默默流着眼泪,听话乖巧地跟在白鸥身后。
林艾想起他那副样子,心里就闷闷的,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手机,却想起自己甚至都没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他和他好像只是单纯的床 | 上关系而已,穿上裤子就真的一点瓜葛也没有了。
这些天来,他都强迫着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把自己彻彻底底扔在了工作里。
从殷彩那里拿到傅氏的样品后,他每天都去不同品牌车的4S店里,借着买车看车的名义坐在那些豪车里,找找灵感。
香水的名字很有意思,叫“钢琴师”。
玻璃材质,合金配件,瓶身主打冷色系,连味道也是淡淡而氤氲的木质香调,低调而不失精美。
林艾此时坐在一辆烟灰色奔驰跑车里,轻嗅着手腕间残留着的香水味,清冷平淡,若有若无的在鼻尖萦绕。
如果硬要把香水比做人,这大概就是一个在钢琴前默默沉思静坐着的男人。
穿戴整齐,面容肃穆,他的手指纤长,指骨分明,搭在黑白琴键之上。
他还在脑海里勾勒着这副情形,耳边却传来店员轻扣车门的声响,“先生,”那人躬着腰,表情有几分为难,“请您出来吧,这车有客人订下了。”
林艾连忙坐起身来从驾驶室走了出去,他方才在车里垂着眼睛想心思,没注意车外的情形,出来后才发现有几个人正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见林艾从车里出来后都纷纷向他打量着,其中有一个穿着深蓝西装的男人,更是眼神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逡巡几个来回。
“等等,”有人在他的授意下走出来拦住了林艾的去路,“这位先生,我们迟总说这辆车您要是先看上的,就让给您。”
林艾皱着眉向沙发上的几个人看去,他口中说得迟总估计就是方才眼神很无礼的那个男人。
视线无声碰撞后,那人的目光更加炽热,虽五官长得英俊,但无奈气质太放 | 荡淫 | 糜,一看就是个好逸恶劳的花花公子哥。
“不用了,多谢。”林艾向来对这种人敬而远之,冷着脸丢下这句话就走。
他向来就比一般的Omega身形高挑,娇生惯养出来的气质又矜贵,一时间让人摸不清身份,不敢贸然再拦住他的去路。
直到他的身影走出4S店外,迟游放肆的视线才收了回来,他的嘴角重新挂着懒洋洋的笑,“算了,这种还没被标记的漂亮Omega碰不得,指不定就是哪个有钱人养的金丝雀。”
他又朝店员打了个响指,“刚才订的那辆车明天送去AECC展厅就行了。”
……
林艾接下来又去了几家琴行,他对钢琴很有好感却一直没学,反而选了小提琴,就是因为当时的白闻喜欢而已。
白闻说,他拉小提琴的样子笔挺挺的,像棵小白杨树。
琴行里正有几个小朋友在父母的带领下来挑钢琴,有调皮的小手在黑白琴键上轻轻拂过,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惹得几个孩子捂嘴嘻嘻偷笑。
林艾站在孩子堆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尖细可爱的虎牙,眼前突然光芒一闪,原是琴行老板正好将这一幕用相机拍了下来。
他高兴的询问林艾是否可以将这张照片作为店内宣传照之一,作为条件交换,林艾需要买什么乐器都可以打九折。
林艾目前没有想要买的乐器,他的小提琴还躺在柜子里许久没碰,但看着老板那张殷切的笑脸,他没有异议只微笑着说,“那就祝您生意兴隆。”
晚上回家后收到了殷彩的邮件,和他约定了明天去AECC的时间,让他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在睡觉前,他好奇搜了搜关于殷彩下海前的事情,竟意外发现,她前几年在国内是极为出色的舞者,担因为自己舞伴的意外离世,导致她退出圈子下海从商了。
林艾在国外多年居住多年,并不知道国内发生的事情,公司里的人或许了解,但都选择了闭口不谈。
他不免有些担心起明天来,这种场合每次只要有殷彩在,林艾只要带着脑子去吃吃喝喝就行了。
他想,既然殷彩愿意以舞蹈家的身份出席AECC活动,想必是已经淡忘了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了吧。
那也没什么好操心她的了。
四平八稳躺在床上,他脑子里胡乱想着这些事,没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天光已大亮。
他挑了件质地精良的黑西装,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镜,额发整齐向后梳起,拎着深色公文包,一副干练助理的模样。
同殷彩在餐厅吃过午餐后就陪她去做造型,足足做了四五个小时才收拾妥当。
她穿着深v开背的黑色礼裙,妆容精致,眉眼凌厉,身上的麝香味袭人,林艾想象不到她在舞台上的样子。
在他看来,殷彩此时更像是个女战士,飒飒地迎风招展着。
AECC不愧是知名的富豪俱乐部,就连展厅也非常高端奢华。庄严的大理石白色地板和珍珠灰包裹着的展示空间,给人一种简练纯粹的仪式感氛围。
扑面而来的各种高级信息素气味宣示着能来这里的人,都是各方面优渥突出的人群。
林艾垂着眼睛,拎起公文包,护在殷彩身旁去了后台,那里才是属于他们待的地方。
后台的空间也很大,有着好几个换衣间和沙发,过道与过道之间相互隔开,时不时有匆匆抱着衣服、化妆品的造型师经过。
在安静穿梭的人群里,林艾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娱乐圈里炽手可热的明星,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也只是沦落到坐后台的份。
如此看来,他与殷彩倒也不显得突兀了。
一个过气的舞蹈家和她的小助理而已。
“殷老师——”有个漂亮的Omega跑了过来,他身材邤长,腰身纤细,走路的时候背部直挺挺的。
林艾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学过舞蹈的人。
“你来得挺早。”殷彩不冷不热的同他打招呼,看起来并不是很熟络的关系,“最近在忙什么?”
“也没什么,老本行,偶尔出来接接商业活动呢。”他有些羞赧地说。
殷彩点了点头,又对林艾介绍道,“这是我以前的学生迪安。”
迪安?名字有点耳熟。
林艾冲他笑了笑,只简单说了自己是殷总的助理。
迪安睁着大眼睛微微打量他一眼,嘻嘻笑着说,“殷老师还是像以前一样,只喜欢漂亮的人做助理呀。”
殷彩摆明了不太想和他说话,只踩着高跟鞋坐到了沙发上,林艾看到她在手提包里探了探,看了眼禁止吸烟的标志又停了动作。
这个迪安还在和他巴巴的说着以前做殷彩学生时,练舞是多么地苦,殷老师对他们严厉得很。
林艾敷衍的听着,他自己从小就学探戈,当然知道这里面要付出多少年的心血,才能在舞台上大放光彩。
半晌那人又悄悄靠近了问他,“难道你跳舞也是殷老师教的吗?”
林艾微微一愣,知道他也是职业习惯从自己的身姿里看出来的,于是对他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是,我只是她的助理。”
“我就说嘛!……”他似乎松了口气似的,又笑嘻嘻的递过来一张名片,“交个朋友吧!”
林艾接过看了眼,原是现在做了平面模特,难怪他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兴许在哪本杂志上看到过。
迪安和他说了几句话后,表情有些困乏似的打了几个哈欠,眼里聚了些泪光。
“我去休息一会。”他冲殷彩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开了。
林艾又陪在殷彩身边坐了会,他看她一直表情淡淡的,似乎是不想说话的模样,也不打扰她。
只想等着她上了舞台后,自己能溜出去看看展厅的那些豪车超跑。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旁的沙发都快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后台的卫生间里传来骚动声。
有人抱怨着在最里间的人好久都不出来。
身旁正小憩着的殷彩动了动,睁开了眼睛,眼神锐利地盯向卫生间的方向,“刚才是不是迪安去厕所了?”她低声的问林艾。
林艾回忆一下,点了点头,他确实看到之前迪安睡眼惺忪的朝那边走过去。
殷彩站起身来向卫生间走去,高跟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很清脆的声响,林艾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忙跟了上去。
果然,他的预感是准确的。
厕所的最里间,迪安正眯着眼睛坐在马桶上抽着烟,看到殷彩将门踹开,他只是表情很迷茫的看了一眼,目光迟钝。
林艾再定睛一看,他手里执着的哪里是什么烟,分明是手卷的大ma叶子。
那人显然是已经云里雾里了,殷彩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后,打得他脑袋一偏,身体才有了些反应,“殷老师……”
“没想到你还是这样混账!”殷彩怒极,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恨声道,“我就知道他们今天请你肯定会坏事。”
发了一通怒火后,又将眼神往林艾身上扫去,“没时间了,”她凌厉的语气软下来几分,“你去换衣服和我上场——”
什么???
……
第33章 探戈和香槟
展厅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
人们的攀谈声变小,连手中的酒杯也略停了停,摸不清楚AECC的主办方要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
等到一束镭射灯光重新打在台上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萤白光束下多了一个Omega青年。
他是那样的漂亮精神,穿了件欧式翻领宫廷黑燕尾服,两臂和腰线之间的空隙,裁剪得益,背部笔挺,线条优美而流畅。
他的脸蛋精致,眼尾上翘,瞳孔漆黑如墨点,嘴唇丰盈又红艳,脸颊两侧只垂下几缕微蜷的发丝,余下的黑发整齐地向后梳起,用一截红蕾丝缎带在发根处系上了蝴蝶结。
青年转过身去向着黑暗中的某一处微微欠身,行了个英式转手礼仪,再直起身时,他往前踱了两步,将一位同样漂亮的Alpha女士从那个方位牵了出来。
女士妆容精致,五官深邃立体,一头波浪卷发垂在身后,她嘴角微微带着慵懒笑意,手里执着一枝红玫瑰,纤长的茎,嫩绿的叶。
青年神情暧昧地贴近她,低头将这枝玫瑰衔在了双唇之间,贝齿轻咬。
此时,探戈的音乐响了起来,提琴声悠扬缠绵,鼓点节奏明亮欢快。
台上的两人瞬间神情冷淡起来,他们贴近彼此,肌肤相蹭,鼻息交错,却始终没有眼神交流,像是一场亲密情人间无声的暗战,谁也不想先妥协。
挺直脖颈,高傲地行走,一同回旋,后退一步,又猛然贴近,肢体间惹火地挑逗对方,面上依旧挂着欲拒还迎的冷漠。
青年不苟言笑的冰冷模样,无情地将怀里的美人一次次推出去,却又在下一瞬即旋身追逐,步伐里一丝慵懒,一丝调皮,燕尾服的漂亮利落的下摆随着动作微微摇曳起来。
他在台上的样子实在太过迷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压抑到极致的诱 | 惑,轻佻而危险,暧 | 昧又疏离,勾动着台下人的目光,甚至让人忽视了漂亮的舞伴,只眼神锁定了他的翩翩身影。
影影绰绰,暗香浮动。
一曲终后,漂亮的Omega青年单膝跪下,将那朵红玫瑰重新递到了女士的手里,两人相拥着下了场,像是已经和好如初的恋人。
台下足足安静了五秒钟,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他们知道那位女士是曾经大有名气的舞蹈家殷彩,只是不知道身旁舞姿动人的Omega男伴是谁。
他们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着,眼里带着兴奋的光芒,议论着方才那场精彩的舞蹈以及那位漂亮的Omega。
唯有贵宾席的某一处静悄悄地,身旁的人大气不敢出。
他们不明白方才还眉眼带笑和别人洽谈极欢的傅氏总裁,怎么一场表演看下来后就周身气压骤降。
傅司礼一言不发的坐着,手里还执着高脚玻璃杯,那双微狭深邃的眼睛里带着幽暗的光泽,追随着从场下绕过推开后台玻璃门的邤长身影。
他看到那人脑袋后面垂着的蝴蝶结在经过通风口时,蕾丝缎带微微颤动着,十分俏皮灵动,衬着他黑漆漆的发。
林艾离开傅家的这几天,他只短暂的变换过两次易感期,都是窝在客房的大床上,嗅着枕间残留着的小苍兰气息入睡。
有次午夜梦回时,他以为那人回来了,带着几分微凉芬芳的气息扑在他的怀中。睁开眼却发现,只是窗户忘了关上,一盆风信子散发着幽幽香气。
但他都是哭哭啼啼的入睡,清醒时就板着脸起床离开的。
酒柜的玻璃重新被擦得晶莹透亮,少了的那瓶好酒,他又让佣人填了瓶新的放进去。
可还是哪里不对。哪里都让他感到厌烦。
直到今天看到舞台上眉眼灼灼的那人,他才明白这种厌烦感从何而来。
……
林艾进了后台就连忙找水喝,他紧张得要命,又渴得要命,衔着玫瑰花的时间太长了,两个腮帮子都酸痛起来。
殷彩倒是一副从容的姿态,她反而微微笑着说,“就知道带你来没错,查验过了,你简历上写的信息果然属实。”
她说的简历属实指的是林艾在入职简历上特长一栏中写着自己精通歌舞。
通常别人这样写不过是为了应付一下人事部门而已,只不过林艾是实打实的精通罢了。
方才这支舞是他与殷彩随意设计几个舞蹈动作练习一会就上场了,余下的都靠他们两个的默契。
殷彩在中途时错了一个节拍的步子,硬生生被林艾耍了几下花步补回来了,索性没有什么大的纰漏,不然就得灰头土脸的被轰出去了。
两个人正在讨论之前舞蹈里的细节时,后台突然来了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很客气地请他们去包间坐坐。
林艾本想找理由拒绝,殷彩却按住了他的手低声说,“没关系,去去就回,多半是我那个旧友。”
她这样说,林艾稍微能放心一点,转念又想,这里的人大多是富豪名流,在素质修养方面极高,应该不会降低身份为难他们两个小人物吧。
进了AECC的vip包间后,才发现里面坐了七八个男女,都衣着光鲜,气度不凡。
其中一个成熟风韵的Omega女人看到他们推门进来后,十分热情的迎上来拥抱了一下殷彩,高兴地赞美她的风姿不减当年。
从她们两个热络攀谈的语气中,林艾估计她就是那个邀请殷彩重新上台的粉丝了。
她又顺势夸了几句林艾后将他们带到众人面前介绍着,说到林艾时,林艾只答了句,“是殷总的私人助理。”
在他简短介绍完自己之后,突然有道疲懒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原来林先生是殷总的助理呀?……”
循声望去,原来是之前在跑车4S店里见过的那个男人,他怀里正依偎着一个昏昏欲睡的Omega,从衣着来看居然是迪安。
男人冲着林艾懒洋洋笑着,面容有几分邪气,“不好意思,之前冒犯了。”
听到这话,身边的人纷纷笑着问他,“迟总,哪门子冒犯呀?”
“是呀。迟总这么怜香惜玉的人,还能怎么冒犯到人呀?……”
迟游只是浓眉轻挑,眼神直勾勾地看向默不吭声的林艾,“冒是冒犯到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赔罪呢。”
“没什么,也不算冒犯。”林艾淡道,他的余光瞥见殷彩微微绷起的脸,想必是在这种场合看到迪安的缘故。
“林先生既然这么大度,那就杯酒泯恩仇吧。”说着迟游拍醒了怀里的人,将桌上已经倒好的一杯酒递给了迪安,示意他将这杯酒送去给林艾。
迪安懵懵懂懂的抬起头,视线在扫到面色铁青的殷彩时,猛然清醒了几分,“殷老师……”
“不是殷老师,是那位林助理。”迟游用指尖摩挲着他脖颈后微凸的腺体轻声细语道。
迪安的面色还是有几分犹豫,端着酒杯迟迟不肯送过来。
那人的指尖已经缓缓嵌入腺体表面的皮肤,疼得他眉头紧蹙,但依旧哆嗦着嘴唇没敢过来。
林艾的视角刚好可以清晰目睹这些,他看到迟游的表情已经慢慢冷了下来,在他即将发火的前一瞬,林艾先一步走过去从他手里夺了酒杯,“好的,杯酒泯恩仇。”
他说完就仰头将这杯酒一口气饮尽,不太烈,香槟而已,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微微有些苦口。
看他微微拧眉的表情,迟游抚掌大笑,他一笑,身边的气氛就徒然松懈下来,那些本提着心看热闹的人不由得附和几句林艾的爽快。
林艾正好借口着去卫生间从包厢里走了出来,殷彩本也想跟着走,到却被迟游出声叫住。
他似乎对殷彩也很感兴趣的样子,一直追问着她关于今晚舞蹈的事情,又让迪安去给她重新斟杯红酒,怂恿着她多说些舞蹈方面的话题。
殷彩知道林艾酒量还可以,那一杯香槟不足以灌倒他,于是放心下来了,正好给了他时间可以去好好逛逛会场。
当然,林艾也是这么想的。
他兴冲冲的回了后台,那里的明星歌星之类的,早就被请到了各个包厢里,只剩一两个造型师正在收拾化妆包准备离开。
她们看到林艾回来后同他打了声招呼,又说,“林助理是不是喝多了呀?连耳根子都红了!……”
林艾顺势看了眼化妆镜,这才发现自己脸颊红彤彤的,像是喝多的样子,可他的思维却十分清醒。
“可能是刚才喝了酒一路跑回来的原因。”他解释说道。
又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衣服,打算把身上这套演出服换下来。
可他进了试衣间后,刚脱下西服外套就觉得自己身体里突然涌上一股燥热,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骨头缝里爬着。
他腿脚酸软无力,勉强撑着墙壁坐在了半米长的沙发椅上,微微喘息着调整呼吸。他有过发 | 情 | 期的经历,很清楚的知道这并不是发 | 情 | 了,问题可能出在迟游的那杯香槟酒里。
这个无赖,十有**这杯酒是替迪安准备的,他将计就计给了自己。
也有可能一开始叫他们去包厢的时候,迟游就准备用这杯酒放倒他了。
无耻,真是无耻。
林艾气得咬牙,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压抑着喘 | 息,生怕被迟游的人找上门来,知道他药效发作了。
此时更是不能出去,出去等于自投罗网,还不知道会被带到哪个有钱人的床上。
现在当务之急是解了药效。只是不知道这种药是要多大程度的抒发才能解开。
他咬着唇将一口气裤子脱 | 掉,坐在沙发上,只是他手艺太生疏了,迟迟疏解不出来,痛得更狠一些了。
要命。
他忍不住嘤咛一声。
要是傅司礼能在这里就好了。
没想到他在这种箭在弦上的时刻,居然还能想到那个人。
不同以往的是,这次想到傅司礼,他的 | 欲 | 火没像以往那样凉了半截,反而情 | 欲 | 上涨得更凶猛一些了。
……
第34章 是你吗
傅司礼站在灰色大理石纹路的地面上,那里平如镜面、光可鉴人,折射出水晶吊灯的璀璨光线。
他身形高大挺拔,俊美深刻的侧脸隐在斑驳光影中,唇角若有若无的掀起,正耐心聆听着身边某位国家要员抱怨今年的财政经济不景气。
他神情平淡的点头,偶尔在对方话语停顿时,再徐徐接上几句自己的见解。
直到那位官员拧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后,他又微微往下压着唇角做出谦逊受教的模样。
离他一步之遥的徐助理焦灼不安地来回踱步,抬手看表,又看看那人,依然游刃有余地同一干政要官员们打交道。
终于,他听见他礼貌的说了句抱歉,又微微笑着同这些人告别,这才不疾不徐地往角落里走去。
徐助理连忙跟了上去,直到走出远离宴会展厅的一大段距离之后,傅司礼这才转过身来看他,表情依旧淡淡的问,“人呢?”
等了许久的徐助理难免在心里腹诽,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人,黄花菜都要凉了。但他表面上还是毕恭毕敬地回话,“我们的人先一步找到他了,就在后台试衣间。”
傅司礼点了点头,往后台方向走了几步路,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酒确实是有问题的?”
“……确实有问题,林先生他…”徐助理硬着头皮道,没敢把自己当时站在门外听到的那些动静说出来。
那人黏 | 腻喑哑的嗓音,压抑着的喘 | 息 | 声仿佛还在耳边响起。
即使他没说出口,但他的上司似乎已经猜到了,那张俊脸阴沉的可怕。
后台的门紧紧闭着,走廊处守了两排西装革履的保镖不放进任何一个人,除了自己的老板。
徐助理开门让傅司礼先行,自己退到了门口,等那人进去以后,他才轻舒口气,掏出手绢拭了拭额角的冷汗。
他是在吸烟区里听到远程集团的人正在讨论今晚跳探戈的Omega,不由得留了几分心眼。
那几个人笑得浊里浊气,说着迟总没有失手的时候,今晚也铁定能抱得美人归。
他们的语气太过笃定,使他心下不禁好奇起来,借着傅氏和远程一向交好的缘故,多询问了几句,这才知道迟游不做好事,在林艾的酒杯里下了药,就等着药效发作去捡现成的便宜呢。
到时候水到渠成了,还不任他宰割吗?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 性 | ,徐助理连忙掐了烟,找个借口离开后就向傅司礼报告了这件事的原委。
谁知道这位傅总只是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吩咐几个得力手下先去把人找到。
倒是徐助理自己怕那些粗手粗脚的壮汉冲撞了身份特殊的林艾,也匆匆跟了过去。
回来的路上,他还在想,傅总对这位林先生还真是不甚在意呢。
都火烧眉毛的事情了,那人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站在名利场里谈笑着风生。
但等他此时静心下来想了想,却又记得傅司礼捏着高脚杯的手指微微蜷曲起来的小动作。
那是他见过为数不多的几次,在傅老爷子谈及孩子问题时,傅司礼都会默不作声蜷着手指。
他当时觉得只是傅总不耐烦而已,现在琢磨琢磨,也许是还带了几分紧张。
……
一进门,浓郁香甜的小苍兰信息素席卷而来,让傅司礼忍不住拧眉,抬手松了松扣得严丝合缝的领口。
他听到有细微的声响从试衣间内传了出来,像某种绒毛动物的呜咽声,又像是婴童午睡醒时啜泣,其间夹杂着几声绵软的呻 | 吟。
他轻轻扣了扣试衣间的门,木质表面突兀地发出几声脆响,连带着里面的动静都消停了下来,隔着一道门,傅司礼仿佛能听到此时那人如雷的心跳。
“林艾。”他低声叫他的名字。
才刚一声,门就瞬间从里面打开,扑出来一团白色的身影,迎面栽进了他的怀里。
“你怎么才来?……”那人语气软软的抱怨着,手却迫不及待的摸上他的腰,将他衬衫的一角撩了起来。
傅司礼垂着眼睛的视角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发顶和隐约露出的尖细下颏。
他又不满足地拧过他的下巴,将那张红晕遍布的小脸抬了起来,盯着他雾蒙蒙的漂亮眼睛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林艾却不回他,低下头一门心思在研究他的裤带,伸手四处搜寻着暗扣。
傅司礼始终好整以暇的站着,任由他在自己怀里乱摸乱扯,终于在他不耐烦的咬唇要哭出来的时候,才将他腰身一箍推坐在了试衣间的沙发上。
那人失魂落魄地跌坐在鸦青色的布艺沙发上,发丝微微凌乱,那截子红蕾丝缎带就垂在颈边,红是玫瑰红,白是如玉白。
全身上下只穿了件丝绸蕾丝边的白衬衫,盖到胯骨的衣摆下露出两条光洁长腿来,纤细又白嫩。
膝盖处却不知磨蹭到了哪里,泛着胭脂似的粉红。
傅司礼漆黑微狭的眼睛里沉静无波,目光却一寸一寸肆意临摹着林艾此时的诱人模样。
“你知道我是谁?”他又问了一次,得到的只是这个Omega 咬着嘴唇也抑制不住的喘 | 息 | 声。
最终他失去了耐心,反手将身后的门缓缓合上,直到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原本就不宽敞的空间更是变得逼仄起来。
“我给过你机会了。”傅司礼说。
黑暗中他的眼神凌利得像是正在捕猎的豹,似乎下一秒就将面前的人拆解入腹。
林艾被这眼神刺到,忍不住哆嗦了起来,下意识的想往旁边躲,刚爬出两步又被扯住脚腕拉了回来。
傅司礼壁垒分明的胸 | 膛压了上来,“迟了。”他轻道,支起上半身来,捉着林艾的手指按在了自己的皮带上,“咔哒”一声就解开了暗扣。
“来玩个游戏,你肯定会喜欢。”傅司礼将皮带缓缓抽出,那双深邃微狭的眼里徒然升起火光点点。
……
一片浓稠无光的黑暗里,林艾呜呜咽咽地小声啜泣,他的手腕被皮带束住举过头顶,扣在了试衣间的黄铜挂钩上,赤 | 着的两腿在沙发上被分开到了极限,张 | 成一个极羞 | 耻的角度。
那人微凉的指尖侵 | 入他,在柔软深 | 处不停搅 | 弄 | 着,他扭动腰肢想要挣脱,那两根手指却徒然加快了频 | 率。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在他手里释 | 放了几次,每次快 | 感来袭的时候,那人都狠狠撕咬着他的嘴唇,将他细细的尖叫声堵在了嗓子眼里。
然后继续用微凉的手指无情穿 | 透着他。
药效在逐渐消退。
林艾的神智也越发清明起来,最后一次释 | 放出来后,他将额头蹭在了傅司礼的肩膀上,哭泣出声。
一半是因为羞辱,一半是因为乏力。
“傅司礼……”他终于哭着喊出了他的名字,“我知道,我知道是你……”
下一瞬,他的话还是被封藏在了口中,傅司礼火热激烈地亲吻着他,菱形唇瓣紧紧包 | 裹 | 吮 | 吸着他已经红 | 肿了的唇 | 肉,滑 | 腻柔软的舌与他纠 | 缠着。
兴许是傅司礼额外的恩赐,兴许是自己无意中摸索到了暗扣开关,林艾的手从皮带中逃脱开来,缠上了傅司礼的脖颈。
漆黑空间里连感 | 官都变得敏锐起来,傅司礼挺 | 身 | 进 | 入 | 他时,他体 | 内痛感尤在,但另一种销 | 魂 | 滋味却比以往任何一次床 | 事都要清晰透彻。
他们在这狭窄的空间里紧贴对方的身躯,索取对方的热吻,榨干彼此的甜美,一次次攀上欲 | 望 | 的顶峰。
傅司礼一向在和他床 | 事中恶癖多多,几次三番碾磨他以后才放过早已精疲力竭的他。
林艾睡去之前见他还在摆弄着自己的身体,压成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忍不住闭着眼嗤笑出声,“你干什么啊?……”
他却一言不发,只伸手扶住林艾的后脑勺,又一次吻了上去,这次的吻显然比之前温柔缱绻了许多。
林艾愣了愣,微偏开脸又轻声问了句,“是你吗?”
他话音刚落,唇上就传来一阵刺痛,那人狠狠地吮 | 咬着他的唇瓣。
好吧。林艾晕乎乎的想。
是哪个傅司礼都没关系。
反正都是傅司礼。
第35章 我的床太小
傅司礼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傅宅里外静悄悄的,只有壁钟秒针不停走动的声音。
他向以往一样在玄关处就脱了外套,有值班的佣人从小房间里出来,替他倒了杯温水,又拿了软底的拖鞋替他换上。
他只静坐在沙发上,抿了几口水后却并不着急起身,而是将玻璃杯底沿着掌心有趣的转动了几圈,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他沉默着的时候,总让人有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让一旁的佣人大气不敢出,困意也清醒了几分。
往常傅司礼这个时间回来的时候,都是迫不及待就上了楼,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动作。
佣人不由得拿眼偷瞥着他的脸色,思忖着傅总是否在外头受了气回来的,可是细细瞧他的眉眼偏又是脉脉舒展着的,精神头也是极佳,显然不是猜想得那般。
佣人不禁盯着他的脸看得久了些,再回过神来,那人正偏过头也静静看着她,眼睛黑漆漆的,并无太多情绪。
“傅……”她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傅司礼竖起食指轻靠薄唇边的噤声手势打断。
她连忙闭了嘴乖乖站在旁边,眼神规规矩矩,脑子里也不敢再胡乱揣测着主人的心思。
傅司礼又坐了约一刻钟,那杯温水喝完了才慢悠悠的起身上楼,他的脚步很轻,踩在厚实地毯上发出了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直到靠近卧室门前时,他才想起手里还握着一个空玻璃杯。
正想折身去书房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白鸥穿着一身素色睡衣,眼神清明的望着他,“怎么不进来?”
“你醒了?”傅司礼微微一笑,他伸手轻推白鸥的肩头,“去房里,夜里气温低。”
“我没睡。”白鸥说。
他避开身子让傅司礼进门,再轻轻将门关上,走了过来,睡衣领口微微敞着,露出白皙深刻的锁骨。
傅司礼刚将手里的玻璃杯稳稳放到桌子上,怀里就多了个馨香柔软的人。
“累了一天了,去洗个澡吧……”白鸥紧贴着他的胸膛轻声劝说着,伸出手去解他衬衫上的纽扣。
直到解到第三颗时,傅司礼才握住了他微凉修长的手指。
“为什么不睡?”他垂眼看他。
“睡不着,”那人顺势就将头靠在了他胸前,软绵绵的说,“这几天要下雨了,心脏不舒服。”
一听到他说心脏问题,傅司礼便抬起手臂将他深深拥在了怀里。
“我留在家里陪你。”他低声道。
白鸥的眸光闪了闪,离得那样近,他已经嗅到了他身上残留着的小苍兰气息,虽然微弱却不动声色的宣誓着占有。
“司礼,”他温柔地唤他,抬头直视他黑漆漆的眼睛,“吻我。”
相爱多年,他极少数主动求欢过,向来都是傅司礼缠着他索要,亦或是尊重他,克制着自己。
他此时突如其来的举动,不由得让傅司礼微微愣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唇瓣上已经覆了层柔软湿 | 润的触感。
白鸥踮起脚主动亲吻着他的唇,用舌尖顺着他因为讶异而微张着的唇缝里滑了进去,轻轻舔 | | 舐着他的口腔 | 内 | 壁。
傅司礼的瞳孔在剧烈抖动着,他僵直着背站了许久才回应起他的亲吻,反客为主地将他后脑固定住,深深吻了下去。
呼吸交错,气息逐渐的紊 | 乱,白鸥胸 | 口的起伏弧度也越来越大。
他甚至心脏有些缺氧似的闷痛,但他依然倔强地与傅司礼唇舌纠 | 缠 | 着,勾着他的脖子滚在了床上。
他的佛手柑味道虽然很淡,此时在耳鬓厮磨中却隐约盖过了傅司礼衣襟上的小苍兰气息。
那人狂风骤雨般的吻落在他的颈侧,撩起了他的睡衣下摆,膝盖毫不怜惜地顶 | 入他的胯 | 间,企图分 | 开他的两 | 条腿。
白鸥极配合地微微把腿打 | 开,他却还不满足地用手去扳,将他的左腿用臂弯隔开往枕边重重压去。
韧带被撕扯的痛让他忍不住轻叫出声,“司礼?……”
他伸手推拒着他的胸膛,“司礼,这样我好痛……”
傅司礼按着他的手,手心覆盖手背,羽睫浓黑的眼睛里烧着一重暗火,这道火却像是直直越过床 | 上的他烧到了别处。
即使隔着薄薄的布料,白鸥也能感觉到他炙 | 热的体温和强劲的心跳。
最终傅司礼还是慢慢平静下来,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将他轻轻带在了怀中,吻了吻他的发鬓,“你早点休息吧。”
两人又沉默着相拥了一会,傅司礼才翻身下床去了浴室,留下白鸥一人衣衫凌乱的蜷在被褥中平复着呼吸。
他睁着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许久才唇角一勾笑了出来,眼神幽深而冷淡。
“真有意思啊……”
……
林艾睡醒的时候,窗外的天正暗沉沉下着雨,风从窗子灌进来吹得他裸露在被子外的肌肤冰凉凉的。
枕头下摸到手机来看,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
他昨晚在AECC的试衣间里睡着,是傅司礼送他回了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出了展厅的门。
只记得到家门口时那人才把他晃醒,低声询问着门锁密码是多少。
“我的生日……”林艾睡眼惺忪地看着他说。
傅司礼却面无表情的垂眼盯着他,半晌后,林艾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说了什么,“哦,抱歉抱歉,”他有些羞赧,“0506……”
滴滴几声门就弹开了,傅司礼步伐稳稳的抱着他进去,绕过餐桌,将他径直丢在了沙发上。
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林艾却叫住了他,“傅司礼……”
在傅司礼略带审视的目光下,他嘴角一掀对他笑了起来,黑色眼瞳在暖色灯光下亮晶晶的,“我饿了……一起吃顿饭吧?……”
怕那个板着脸的男人拒绝,他又补了句,“就当是我谢谢你今晚……”
于是在临近夜里十二点的时候,林艾撑着酸软的身子去厨房做晚饭,而傅司礼却坐在了沙发上,随意翻看着他放在茶几上的两本书。
冰箱里的东西不多,他简单煎了两小块牛排,拌了份蔬菜沙发,再考虑到傅司礼的食量时,又煮了一锅奶油蘑菇浓汤,炖的奶 | 白香甜,在深夜里看起来格外有食欲。
等将呈着食物的漂亮盘子都端上桌时,傅司礼还在神情认真的看着手里的书,眉头轻蹙着,似乎很是入神。
林艾不打扰他,去柜子翻了翻,发现家里的酒早就喝完了,只好切了两片柠檬泡了壶蜂蜜水放在了餐桌前,透明的玻璃壶里,明黄的柠檬片浮浮沉沉,芬芳四溢。
“你喜欢这本书?”林艾出声问他,动作轻盈地替他斟了杯蜂蜜水在位子上。
“是本刑侦呢,当时翻译的时候,许多专业术语可把我难倒了……我在图书馆翻了好几个月的词典……”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将手里银光闪闪的刀叉摆在餐盘边。
“你翻译的?”傅司礼这才将目光转向他,眉梢轻抬,表情里显然有些微微讶异。
“你没看到封面写着我的笔名吗?”
傅司礼看了下封面,书名下角印着小小的正楷字体,“兰钩”译作。
“这是我导师替我取的笔名,”回忆到上学时候的事,林艾的眉眼变得柔和起来,唇角微微上扬,“那个时候他说我的文笔像把小钩子……能勾住读者的心……”
“我看过这本书。”傅司礼突然开口说道,他沉静幽暗的眼神在林艾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人乌黑柔软的长发随意拢在脑后,身上穿着一件烟灰色的睡衣,腰间系了条蓝白格子围裙,正在餐桌前忙忙碌碌着摆餐具。
听到傅司礼的话后,他偏过头来瞅他,俏生生的脸蛋掩在饭菜的氤氲热气中,有几分隔雾看花的朦胧美意。
“是吗?”他弯着眼睛笑了起来,牙齿雪白,嘴唇红润润的,看上去很是高兴。
只不过这种高兴持续不到三秒,傅司礼的话又让他瞬间拉下脸来,那人语气不温不火的说,“我看的是英文原著而已。”
“哦……”林艾不高兴的拖长了尾音,“来吃饭吧——”
黑椒小牛排的火候恰到好处,蘑菇汤汁粘稠又浓香。
林艾漂亮白嫩的手指执着白瓷汤匙轻轻搅动着汤面,等到微微冷却以后才将碗推到傅司礼跟前。
“尝尝吧,我放了玉米粒……”他皱了皱鼻子语气可爱的说。
傅司礼默不作声的用羹匙尝了尝,咸香可口,确实很符合他一贯挑剔的味蕾,连入口的温度也是那般适宜。
林艾见他似乎并不讨厌这味道,端着的姿态便放松了些,随口同他聊了聊那本刑侦的内容。
说到里面喜欢的人物时,他眼瞳晶亮,眉飞色舞起来,一连说了好几个感叹词,末了,他问傅司礼,“你不喜欢他吗?他在书里简直太出彩了!……”
那人却淡淡的答,“现在不喜欢了。”
嘁。林艾忍不住撅起小嘴,他总是故意和自己唱着反调,一点都不可爱。
这顿饭慢悠悠的吃完以后,已经过了午夜时分,林艾忍不住抬手遮着脸打了几个哈欠,泪眼朦胧的瞧着正从椅背后取下西服外套的傅司礼。
过了许久,他才极小声的问他,“……不然你今晚就睡在这里吧?…”
傅司礼穿衣的动作顿了顿,但他依然面色平静地将西服的纽扣全部合实了,方才晚餐时好不容易磨出的一丝温情也被他藏了起来。
这无疑是个拒绝的动作。
林艾的耳尖红了起来,他羞愧的抬不起头来,却嗫嚅着嘴唇给自己找到了台阶下,“算了……我的床太小了……”
“不送送我吗?”傅司礼打断了他的絮语。
林艾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错愕地抬起头来,却撞进一双极深邃的眼里,傅司礼注视着他,眼神却与以往不太相同,像是融了冰川,又像是化了白雪。
他盯着这双眼睛,被蛊惑似的站了起来,跟在他的身后送他出了门。
在关上门前,那人突然抬起手臂,指腹轻蹭过他丰盈红润的唇瓣,却又什么都没说地走了。
留下林艾呆愣在原地站了许久,等反应过来时,他又迅速跑到了镜子前去看自己的脸,嘴唇依旧红艳艳的。
林艾的表情变得迷惘起来。
刚才吃饭时他的嘴唇上到底有没有粘到汤汁?
……他想不起来了。
第36章 心事太多
在楼下自助银行里将这个月的款子还过去以后,林艾的银行卡里所剩余额不多。
他又抽空去医院看了看白闻,那人还是面容祥和的安睡着,高级加护病房里,护工将他照料得很好。
他想,多亏了白鸥愿意承担起医药费用,不然光是还债和白闻的医疗费就能让林艾捉襟见肘。
这次来的时候,那个护士没有再找他说闲话,显然是还记着上次林艾突然的黑脸。
林艾在病床前坐了会,窗外正在下雨,淅淅沥沥的敲在玻璃上,他虽然是打着伞来的,可发丝还是微微晕湿了。
林艾面无表情的坐着,他时常一个人的时候会疲于做出一张笑脸来,但既然不笑,也没有其他什么特殊的情绪需要表达出来了。
他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回忆到小时候的光景来,林天启是个典型的市侩商人,唯利是图,自私现实,但他却很爱妻子和孩子。
这样下着雨的天里,他都会抱着刚识字的小林艾在书房练字,让他写“钱、钱、钱”,不然就是“招财进宝”、“财源滚滚来”之类的字句。
在最后才会握着他稚嫩的指头,一笔一划的写着“爸爸爱爸爸”,然后窜使他把这幅字送去给白闻看。
白闻不是在煮花茶就是在煲汤,他转过脸来俯视着个头小小的林艾,又蹲 | 下 | 身 | 视线齐平的盯着他的眼睛,温柔笑说,“爸爸也爱爸爸”。
林艾在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亮闪闪的却又很坚定。
后来白闻变成植物人以后,林天启的性格变得更加暴躁自私起来,他防备着任何人的靠近,敌视着外界,眼里的光变成质疑和偏执。
那段时间林艾与他相处的很不愉快,因为他开始有意无意的责怪着他只是个Omega,不能帮自己的任何忙。
他时常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酗酒,喃喃自语着,抱怨生活对自己的苛待。
他越来越不待见林艾,不和他同桌吃饭,不再关心他的日常生活。
他们父子两在家里逐渐像两个陌生人,只是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他就眼不见心不烦的将林艾送出国了。
离开的那天,也是这样飘着小雨,是司机送林艾到机场,下车后他没有撑伞,逃似的一头钻进了机场大厅。
直到登机时间,林天启也没有出现。
前几年的时候他还时常打电话回家询问自己父亲的近状,总是管家接得电话,小声向他汇报着林天启的情况。
后两年,再没有人接他的电话,他打林天启的私人电话,他总是不耐烦的同他胡乱说几句就挂了,每月的生活费却从来不会迟到。
收到死亡通知的时候,林艾眼睛干干涩涩的哭不出来,因为是自杀,葬礼准备的很仓促,是在市殡仪馆里举办的。
那几年偏执暴躁的林天启得罪了很多人,他死的时候并没有几个宾客过来吊唁,林艾一个人默默的守在灵前,直到遇到白鸥和傅司礼的出现。
傅家替林天启挑了块更好的墓地,葬在郊外风景优美,僻静少人的陵园里,那里有专门看护的人员,将墓前打扫得一尘不染。
林艾很少去看望,他害怕单独面对父亲的墓碑,他害怕看到照片上失去光亮、偏执而阴郁的眼神。
在白闻床前坐了许久,他才起身离开,出了医院的门后,他并没有回公司,而是绕了道往后山方向走去。
他想去看看自己以前的家。
那幢曾经种满了花草的别墅,一到春暖花开的艳阳天里,白闻拉着他的小手在廊下跳着探戈的舞步。
白闻的步伐偏快,林艾赶不上就急得大哭,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愿意起来。
白闻为了哄他,就折了柔韧的柳枝编了个花环带在他的小脑袋上,“我还想要玫瑰花呢……”他抽泣着还不忘提要求。
于是白闻又折了几朵玫瑰骨朵插在了柳枝间,林艾这才高兴起来,又拉着Omega爸爸的手跳起了歪歪扭扭的探戈舞。
等走到曾经住过许多年的别墅前,他才知道原来快乐美好的始终只是回忆而已。
那幢别墅已经有些荒废了,当年林天启将它变卖出去以后,买主却不愿意住进来,因为知道了房子的主人出车祸,又破产,他认为这里风水不大好。
别墅的门紧锁着,窗户甚至有几块玻璃碎了,他垫脚看看,里面红木家具摆放的位置还是没变。
他又撑伞绕着别墅周围缓缓走了一圈,花园里遍地是半人高的荒草和上了铁锈的破旧栏杆,他觉得视线有点模糊起来,疑心是雨水打进了眼睛,伸手一摸,却发现早已经泪流满面。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
林艾今天处在一种少见的低气压中。
公司里的同事都看出来了,于是并不像往常那样找他说话逗趣,大家都坐在电脑桌前专心工作,一时间效率倒也提高不少。
完成手上两个小案子之后,林艾捧了杯热咖啡去了殷彩办公室。
那个人从上次AECC回来后就消失了两天没来公司,方才刚刚从外面回来,穿了身黑漆漆的套装,一言不发地进了办公室里。
推开门又是一阵烟雾缭绕,殷彩依旧将窗户闭实了在抽烟。
林艾慢慢踱步过去,一边推开窗户,一边对她说,“难怪你这间办公室当初不装烟雾报警器,原来是留着吸烟用。”
他转过身来又发现殷彩的桌前开了瓶威士忌,宽口的玻璃杯子里盛着琥珀色的酒液,她正眯眼打量着林艾。
“那天……”她徐徐吐了口眼圈,“我没看错的话,把你一路抱出门的是傅氏集团总裁吧?”
“你看到了?”林艾微微有些羞赧。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远程的迟总气得要命,当着众人的面连甩了手下好几个巴掌。”
“哦…”林艾顿了顿,又说,“他不是个好人。”
“是吗?……”殷彩抬眼看他,“那傅总就是好人咯?……”她嘴角挂了抹淡笑,眼神却直白的在他身上转了个来回。
“我记得,他是有爱人的。”她将手头的烟蒂掐灭,漫不经心的说道,“虽然有钱人养几个小情儿也是常事,但你要明白,他终将是要回归家庭的。”
听到这些话,林艾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他沉默了一会,点了下头轻声说,“我知道。”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辩驳什么,在他看来,这样的关系,也许和做情人确实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床上缠绵,拿钱办事。
只不过他披着一件求子的外皮,暂时可以劝慰自己,这关系只要两人之间生了孩子就会恢复原样了。
傅司礼还是白鸥的。
他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殷彩主动和他说起了迪安来。
她说迪安曾经是她最出色的学生,后来因为目睹了一件舞台意外事故以后就开始放纵自己了,不再登台,转而做了平面模特。
这几年更是额外的凄惨,靠着漂亮皮囊勾搭上了一些富商名流,做了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玩意儿。
林艾问起是什么意外事故的时候,她默了默,又点起了一根女士香烟,这才就着烟雾弥漫时,说起了几年前的事情。
原来当年那个意外去世的舞伴是殷彩曾经的爱人。
他在最后一场直播演出过程中从三米高的舞台上摔了下去,后脑着地,当场就死了。
殷彩知道他在那场演出前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在寻思什么,上了台后连连错了好几个舞步都被殷彩补了回来。
后来在做一个单人旋身动作时,他脚步错乱,身影一歪就从舞台边缘摔了下去,殷彩连忙伸手去抓,却只来得及捞到他一粒崩开的纽扣。
那个人睁着眼睛躺在了地面上,脑后有深红的鲜血逐渐流出,污脏了他的白衬衫。
殷彩后来才知道,他心不在焉的原因是想在这场演出谢幕过程中,向相恋五年的她求婚。
他的那束红玫瑰和求婚戒指交给了迪安,他嘱咐他藏身在观众席第一排,等到表演完毕后借着上台送花的名义,将这些交给殷彩。
谁知道暗自窃喜有露面机会的迪安,眼睁睁看着他摔死在了自己跟前,从此以后恐惧起舞台来,再也不敢在台上跳舞了。
那天他躲在厕所里吸**,也是因为自己当年的恐惧无法释放,再次上台前需要稍微排解排解。
殷彩说,她事后伤心欲绝的时候,也不分青红皂白责怪过迪安,怪他不事先告诉自己这些事,和那个人胡闹。
可是她想想,那是胡闹吗?
那是她的恋人想给自己一场惊喜的求婚而已。
殷彩从此放弃了舞台,直到她释怀后再次与林艾一同登台。
她告诉林艾,那支舞就是和好如初的意思,那支红玫瑰就是她对他的求婚回应。
“你知道吗?……他特别的乖顺胆小,从来都没做过什么大事。他也经常会在上台前很紧张,那次更是坐立不安,但我却忽视了……”
“我还对凶他说,你真是没用……”
殷彩流着泪说,“其实更没用的是我自己。没有他,我已经变得不完整了。”
……
第37章 一点点难过
……
从办公室里出来之后,林艾表情木木的,失魂落魄,他觉得通体有种很怕冷的感觉,冰凉凉的,连心都快冻住了。
他突然想起了傅司礼。
想到他温热的体温和坚实的胸膛,想到那个人黑得发亮的瞳孔和薄唇弯起的弧度。
迫切的想要投入他的怀抱里,汲取一些温度来暖一下自己的心窝。
他又掏出手机,联系人里翻来翻去,也只存了白鸥的号码。
原来他连找傅司礼要个私人号码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想见他,好想见他,这样的念头一直在脑海里盘旋。
林艾几乎没有一刻犹豫的拿起手机出了公司的门,他想见傅司礼,想和他说说话,贴近他去感受一下他的勃勃生机,这样自己才能安心下来。
暗沉的天还在飘着蒙蒙小雨,他打车去了傅氏楼下,坐在车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快冻僵了,不停的看手机屏幕,心里计算着傅司礼回家的时间。
傅氏的大楼单从外观上看起来就气势恢宏,此时在天空暗色背景的映衬下,更像是个冷冰冰的巨人,俯视着脚下渺小可怜的林艾。
离傅司礼平常下班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他折身去了马路对面一家咖啡店,挑了靠窗的位置,通过落地窗擦得透明锃亮的玻璃可以清楚看见外面的风景。
他点了一杯咖啡安静坐着,表情淡淡的,辨不出喜怒来,可他手上用来搅动咖啡的银勺子却一直在颤动着,敲在白瓷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惹得旁人侧目。
他紧张的等待着,他在脑中幻想着见到傅司礼的时候,应该对他说什么话,怎么解释此时此刻跑过来的原因……
种种情形,他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才心里稍微放松了些。
雨越下越大,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殷勤的店员将门口的招牌灯牌打开,五光十色的小灯泡串联成一个个英文字母。
林艾终于看到那辆熟悉的宾利车停在了傅氏楼下,他知道那是司机来接傅司礼回家的。
他看到傅司礼西装革履的从大楼里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助理保镖,隔着雨幕,林艾看到他沉着一张俊脸,面部轮廓深刻,鬓如刀裁,周身矜贵不凡的气度在一群人里格外显眼。
林艾高兴的站起身来,想要立马奔出去,奔到他面前和他打声招呼,问他有没有时间陪自己吃顿晚饭。
如果他不答应,那林艾就耍赖说,上次我也请你了呀,你要还一顿饭给我。
这样想着,他奔了出去,雨下得太大,兜头浇湿了他。
于是林艾又折回到屋檐下,他想找店员借把伞,可就在他拿了伞再出来时,那辆宾利车的车门打开了,走下来一个纤细的身影。
那人穿了件米 | 色 | 针织衫,臂弯间还环了条驼色的羊绒披肩,正撑了把黑伞迎着廊下的傅司礼走去,雨珠砸在他的脚边,又被他轻巧的踮着脚尖避开。
傅司礼还在同手底下的人说话,一抬眼看到白鸥亲自从车里走出来后,就停止话头先一步下了台阶,稳稳钻进了那把黑伞里。
林艾看到他的手扶在白鸥的腰侧,动作轻柔小心,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林艾忍不住去想,他此时掌心的温度肯定能透过这层薄薄的衣料熨烫着白鸥腰上的肌肤。
他们相拥着走下车里的画面太过美丽,一帧一幕都像极了电影里的情节。
英俊高大的男主角,同他美丽纤弱的爱人。
他们一同走过风雨,钻进了温暖惬意的车厢中。
他会吻他吗?
会伸手抚平他被风吹乱的发丝吗?
会将他冷冰冰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胸口吗?
林艾呆呆地站立在雨帘中,风一直试图刮歪他的雨伞,却不知道他此时的手紧紧握着伞柄,指甲都近乎因为用力而陷进掌心的软 | 肉中。
过了一会,他看见驾驶室的车门重新打开,傅家的司机撑着伞向他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林艾赶忙站到一旁去,用雨伞遮住自己的面容,他担心已经被车里的人看到了自己在路边狼狈的,又隐隐期待着是傅司礼派人来询问他在这里做什么。
然而司机只是头也不抬的从他身旁路过,他听到他走进店内点了杯热拿铁,他抱怨着雨下得很大,车里的主人临走前又突然想喝咖啡。
直到那辆宾利开走,线条优美的黑色车身消失在街角时,林艾才找到知觉,他僵着身子在雨幕中站了太长时间,五感回归的时候,冷得他连牙齿都在打颤。
他将伞还给了店员,又在方才的位置上坐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街上的人越来越少时,他才慢慢的起身想回家去。
“先生——”善良的女店员叫住了他,“这把伞送给您吧,外面雨太大了。”说着就把那把伞塞进了他手里。
“多谢。”这个漂亮年轻的Omega笑着对她说,他一堆笑的时候,眼睛就弯了起来,有晶莹剔透的水珠子顺着眼角滑落出来。
“抱歉……我失态了。”他仍然在笑,可是眼泪像是开了阀门似的止不住,“可我……我有一点点的难过。”
闻言,女店员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先生,”她轻声的说,“您看起来并不像一点点的难过……”
……
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司机来向白鸥报告现在要去接傅司礼回家,询问他是否有别的事情要交代。
白鸥想了想,随手从衣帽间拿了条披肩裹在了身上,“我同你一起去吧。”他淡淡的说,“好久没去接过司礼了。”
在这样大的雨里。他想。
车子停在傅氏楼下的时候,他面带倦色的坐在车里等着那人自己从廊下过来。
百无聊赖的时候,眼光不经意往马路对面一瞥就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是林艾。
他正撑着雨伞站在路边,眼神直直地盯着台阶上的傅司礼,像是有备而来。
默了一默后,白鸥向司机伸出了手,掌心摊开向上,“把雨伞递给我——”
他一步步的走向傅司礼,看到他面色冷峻的同助理说话,一眼都没往对面瞥,似乎并不知道有人在等他。
“司礼——”他轻声的叫他的名字。
傅司礼看到他从车里下来,有些微讶,但顾忌着他的身体,连忙结束谈话从台阶上坐了下来。
“下雨天你还往外面跑?”傅司礼的语气有几分不高兴,但还是紧紧扣住他的腰身,护着他进了车厢里。
他掏出手绢轻柔擦拭着傅司礼眉眼间的水汽,嘴里却冷淡的对老沈说,“你去对面买杯热咖啡给我消消寒气。”
“怎么突然要喝咖啡?……”傅司礼蹙起眉头,他下意识想往车窗外看去,却被白鸥捧住了脸,“别动,”他轻声呵斥,“还没给你擦完呢……”说着又继续用手绢仔细擦着他的脸颊。
傅司礼果然不动,过了会,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迟疑道,“……我记得,你是从不喝咖啡的。”
“是吗?”白鸥笑了笑,“我忘记了,心脏病是不能喝咖啡的。”
这时候,老沈已经带着满身水汽上了车,他刚坐稳,还未将手里热腾腾的拿铁送到后面,就听到白鸥淡淡的说,“不用了,我忘记不能喝咖啡了。”
他又转脸静静看向傅司礼,眼瞳漆黑,“你肯定也不会喜欢这种有杂质的东西。”
说完他就让老沈将那杯咖啡丢出了车窗外。
傅司礼始终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他这些举动。
车子稳稳的在大雨中行驶起来,白鸥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角度,依偎了上去,紧贴着傅司礼胸口的位置。
两人沉默着,只有车窗外的雨珠砸在玻璃上的闷响声。
半晌,白鸥才懒洋洋的开了口,“司礼,有件事忘了和你说。”
“小艾他想去做电疗催 | 化发 | 情 | 期,你抽个空陪他去吧,我看他也挺着急的……”
“不过如果是我,我也会着急呢,我也会想着,赶紧摆脱这些烂事。远走高飞,无牵无挂。”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很慢,却咬字很清楚。
感受着身 | 下的人逐渐紧绷起来的胸膛,他又笑了笑,装作不经意的说,“也不知道急着出国去找谁……真是羡慕他们年轻人呀。”
“司礼,你就帮帮他吧,毕竟也是我唯一的弟弟……”他又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目光澄澈地仰视着傅司礼的眼睛。
车厢中,傅司礼面容沉静,浓睫低垂着,过了许久,他菱形的嘴唇才微微勾起个极浅的弧度,“好——”他对白鸥说。
……
第38章 病来如山倒
林艾觉得自己单方面失恋了。
他看到那杯咖啡被丢出窗外的时候,就知道傅司礼肯定是看到自己了。
白鸥有心脏病,不能喝咖啡之类的饮品,傅司礼那么爱他,怎么会不记得这种小细节。
这个人,明明就看到了他在大雨中,却不同他说一句,只是因为顾忌到白鸥在身旁。
可他又让司机冒雨来买咖啡,再从窗口狠狠丢掉,无疑是在通过这种隐晦方式告诉林艾,他的厌恶与拒绝。
这是专属于傅司礼的方式。
他以前也时常这样对待自己的,不是吗?
林艾眼睁睁看着那杯咖啡倒在雨里,泼洒出来,深褐色的液体横流,像极了此时狼狈的自己,要融在了风雨中。
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了,他立马脱光了钻到浴室里拧开热水,将花洒对准自己淋了上去。
太冷了,还是冷,肌肤冷,心里也冷,亟待任何温暖。
浴室的水汽逐渐蒸腾起来,直到他的肌肤被蒸腾得发红发热,他才从浴室里走出来,默不作声的一头栽在了床上。
这一觉睡得很沉。
像是把这些天来积攒的倦意一下子全部掏空了。
再醒来的时候,窗外虽然已经不在下雨了,天却格外阴沉。
手机还在枕头下面嗡嗡震动着,是白鸥打来的电话。
林艾不太想接,他现在面对着白鸥有种微妙的抵触感,心里酸酸涩涩的,喉头却又发苦。
他动了动身子想起床,却发现刚一动作就眼前直发黑,太阳穴更像是被把斧头凿穿了似的疼。
不好,他伸出掌心探了探自己的额头,温度有些偏高,看样子是昨天淋了雨,回来后又哭又伤心的,人就病了。
林艾摸下床找到温度计量了量,果真是有点发烧了,可是家里的柜子却翻不出退烧药来,他强撑着在沙发上坐着喝了两杯滚烫的热水发发汗,没一会就又睡到了床上去。
穿衣服下楼买感冒药和用自身抵抗力较劲病魔,他明显是选择了后者。
闭上眼内心斗争了几分钟,他还是给白鸥回了电话。
“哥哥,你找我什么事啊?”他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倦意,像刚睡醒一样。
“你今天有时间吗?”白鸥显然是不想跟他寒暄几句,直奔主题的问。
按了免提后,他将手机放在枕边,鼻子里轻嗯一声。
电话里的那人听到后似是松了口气,一贯清冷的嗓音里带了几分笑意,“那就好,司礼今天也有空呢……”
提到傅司礼,林艾不自觉得有几分紧张起来,他屏息凝神,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我昨天同他说了疗愈所的事,他觉得可以试试看,就不知道小艾你的意思呢?……”
“我自然也是可以试试的。”沉默了一会,林艾答道。
他的嘴里苦涩不堪,连带着喉头也逐渐发紧起来,出口的话音有些颤抖。
“好的,那你准备一下,我让司礼去接你。”
“……好。”
挂上电话后,他又静静躺了会,心里纷纷乱乱、五味杂陈。明明是自己提出要去做治疗,早点结束这一切,可是一知道傅司礼也是这样想的,这样的迫切,自己为什么就会变得难受起来。
咬了咬牙,林艾撑着疲软的身子起床洗漱,虽然是深秋时节,但也只是风微有凉意而已,他却很是怕冷,穿了件厚实的黑色棉毛衣,同色绒帽,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不知道傅司礼何时到的,也许是白鸥打电话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楼下了,他们夫妻总是这样一唱一和,将自己安排的稳稳妥妥。
坐进车里后,才发现傅司礼没有像往日一样西装革履打着领结,反而穿了件巴尔玛肯款式的藏青色风衣,内衬的白色衬衫外套了件烟灰色针织背心,看起来倒不像去医院治病,更像是去哪个高尔夫球场轻松闲逛。
他这副潇洒随意的派头,林艾是第一次看到,他默默思忖着,也许傅司礼是很高兴能早点治病,早点解脱吧。
“傅总,上午好。”他同他目光对视之时,打了声招呼,语气里有几分自己都未察觉出来的疏远冷淡。
但这份刻意的生硬态度显然连司机老沈都听出来了,他透过后视镜轻瞥了一眼林艾,有些意外。
傅司礼倒还算平静,只点了点头,林艾先他一步岔开了目光,扭头将视线投向了窗外的风景。
没有人主动再提及昨天瓢泼大雨里的事,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大道上,车厢内太过寂静,轮胎摩擦着地面的声音也听得十分清晰。
过了会,老沈似是觉得太静,便自作主张的拧开了车内的播放仪。
林艾不知道那是谁挑的唱片,也许是白鸥,也许是傅司礼,也许是老沈自己。
唱的是一首希伯来语圣经,犹太人安息日晚餐前的祷告。
“平安的使者啊,至高主的使者啊,祝我平安吧。那派遣你的崇高的万王之王,赞颂只归于神圣独一的祂。”
旋律很安静缓慢,祷告人的嗓音低沉,语气微凉,带着对乱世中平安的渴求期望,以及对此时可以坐在桌前享用晚餐时的庆幸与满足。
就像自己,陷入这泥沼中,想要摆脱困境去追逐自由,又想要沉迷在这自以为是的感情中,默默渴求又满足着。
林艾面对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无声流泪,他想,生病了果然连人也会变得脆弱矫情起来,见物有感,伤春悲秋。
他有些重的眼皮子没有抬起来,只顾着垂着睫毛默默流泪,丝毫没有注意到车窗玻璃上的倒影,另一人漆黑幽暗的眼神。
下了车后,冷风迎面吹来,灌了他一个透心凉,脑子也清醒许多。
他一路上都避开与傅司礼视线接触,恐在他眼底看到只星半点的高兴,高兴林艾能尽快接受治疗。或是看到厌恶,厌恶林艾竟然对自己有特别的念头。
他先行踏进了那家情感疗愈所,前台的护士小姐是个年轻漂亮的Omega ,很是热情的询问他是否提前预约过。
“有的。林先生。”他答道,那是白鸥替他预约的。
“好的,林先生。请问您的爱人也来了吗?”她一边填写登记表格,一边随口问道。
傅司礼恰好这时候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听到问话后,他也微微一怔,目光不由自主的放在了那个红了脸的青年身上。
“来、来了……”林艾硬着头皮道。
他回答的太过紧张牵强,护士小姐表情疑惑的抬起头来往他身后看去,随即眼睛一亮,林艾知道,像傅司礼这种高大英俊的优质Alpha确实是很招人喜欢的。
“可以进去了吗?”他忍不住出声打断她的视线。
林艾本就脸小,此时黑色的绒帽勒在额头上更显得脸蛋只有巴掌大,肤色莹润如玉,虽眉头不高兴的拧着,却也是个非常漂亮的Omega。
“哦、可以的,我们霍尔顿医生就在科室里。”
护士俏脸一红连忙回答道。
她心里既觉得偷看别人英俊的丈夫被他占有欲强的爱人发现了,这实在是件令人羞耻的事情。又觉得这对夫妻,实在是般配,无论是出色的外貌,还是同样冷冰冰的气质。
林艾道了声谢后转身就走,他脚步有些虚浮无力,却强行挺直了脊背,落在别人眼里,像是迫不及待就要赶去做治疗似的,仿佛这一刻做了,下一刻就有了。
霍尔顿医生是个年轻的Beta,他对自己的情感疗愈方法很是满意,一直向林艾和傅司礼诉说着多少Omega 成功治愈,送来的谢款与礼物堆满了他的科室。
“是吗?”林艾朝他微微一笑,笑意却到达不了眼底,“既然这样,那开始吧。”
……
好痛。
许久没有这样痛过了。
他紧绷着背,四肢颤抖,像是无数虫蚁啃食着他的骨髓,又麻又痛,将他一次次拖进濒临昏厥中,又痛得醒过来。
他的身上盖着薄毯,赤裸着的胸口和四肢都贴上了电极片,黑白分明,细小的电流每一次通过时都激得他信息素乱窜,满室小苍兰的气味。
见时机差不多了,医生让等候在外的傅司礼进了病房,“您可以选择守候在您爱人身旁,也可以站在这里隔着床幕。”
傅司礼进来后先是抬眼略微打量了下病房内部,视线又无声落在了浅色床幕后的那个身影上。
隔着薄薄的帘子,隐约可见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腿脚不停踢踏着床单,却只偶尔发出一两声从喉咙管里硬生生积压出来的呻吟,压抑而痛苦。
默了默后,傅司礼薄唇轻启,“我就在这里。”
他这句话像对医生的回应,又像是在安抚着床上的人。
电流量在逐渐加大,伴随着傅司礼释放出来的信息素,紧紧密密缠绕住林艾的身子,促使着理智逐步瓦解。
他裸露在帘子外的脚面肌肤冷白近乎透明,可以清晰看见细小的青筋凸起。傅司礼静静盯着那双脚,看着圆润可爱的脚趾不停蜷缩起又松开,趾头痉挛着泛起浅薄的红。
最后一次蜷缩又松开后,第一次试水疗程终于结束了。
林艾无力的蜷着身子躺在床上,过了好久他才手脚绵软的坐起来去拿旁边椅子上的衣服,距离太远,手臂又没有力气,伸了许久也触碰不到。
正想下床时,一双手从后面扶住他的赤 | 裸的肩,掌心温热,将他用力往被褥里按了按,示意他安稳坐好。
他转过头就看见那双深邃微狭的眼睛,傅司礼唇线紧抿,一言不发的绕过床榻去另一边拿他散乱成堆的衣服。
林艾接过衣服,坐着等了会,那人却丝毫没有要转身的意思,站在床尾,眼神平静无波的停留在他身上。
“傅总,我……我要穿衣服。”
“就这样穿。”傅司礼语气平淡的说。
他的眼睛很深邃而幽黑,专心注视着林艾的时候,竟让他的心脏不合时宜的跳了跳,抖着手掀开毯子将衣服全数穿戴整齐。
下床的时候,他头痛欲裂,眼前直发黑,身子一软就往下坠,被傅司礼的捞住了。
林艾勉强扶着他的手臂站起身,等到晕眩感稍微褪去些后,他才淡淡一笑,“多谢,可能是有点低血糖。”
他知道是因为自己还发着低烧的原因,有些体力不支,担心被精明的傅司礼看出来异样,于是裹紧了衣服后就走出了病房,一刻不想在他面前逗留。
和护士预约了下次面诊的时间后,林艾重新回到了车里,抬眼往窗外看,傅司礼走的很慢,看手势还在接着电话。
不用多想就知道,电话肯定是白鸥打来的,不然那个人的眼角眉梢怎么会这样柔和。
林艾有些脱力的蜷缩在后座上,虽然穿得很多,车窗也密闭着,他仍然觉得很冷,凉意从四面八方灌进骨子里。
傅司礼没多久就走到了车前,司机要下车替他打开车门却被他眼神制止住了,手里还在继续接着电话。
林艾听到他说着,“没关系”、“餐厅订过了”这样的字眼,没一会儿话题结束,车门打开了,他矮身坐了进来,一股淡淡的雪松味在车厢里弥漫。
司机默不作声的发动引擎,沿着来时的路又往回开。
林艾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在梦里自己都睡得十分不安稳。
像是躺在了油锅中滋滋的煎着,又像是困在了闷热的蒸笼里等着身子蓬松起来。
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人微凉的手指轻抚过他的头发,掌心敷在他的额上,林艾想睁开眼看看是谁,眼皮子却重得抬不起来。
他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站在了高楼上,摇摇欲坠,身后却有无数人对他指指点点,他们的面容模糊,衣着却十分光鲜。
有人问他,你在等什么?你在心里期待什么?他答不上来,于是他们就发出了嗤笑声。
“你喜欢傅司礼。”
“可他是个有家室的人。”
那些人语气无情的说。
他在梦里呜呜咽咽的流着眼泪,小声的哼着,直到被一只大手用力掐住牙关惊醒过来,他张嘴呼痛的瞬间,嘴里被强行塞了两粒药丸,舌尖触到后苦得发麻。
他用舌尖下意识往外抵去,唇上忽然附上一层柔软温热的触感,轻触即离,将两粒药又堵了回去。
“好苦……”他勉强咽下去后皱着眉呢喃道,睁开眼睛是一片刺眼的灯光,水晶吊灯熠熠生辉,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家。
“……你终于醒了?”耳畔传来熟悉的嗓音,微微低哑中带着隐约哭腔。
林艾还未来得及偏过头,傅司礼的脸已经主动凑了上来,眼睛黑亮带着湿润水意,脸颊泪痕犹在。
“我叫你好多次,你都不醒……我还以为你死掉了……”说着,那人又大哭起来,眼泪颗颗低落在林艾的脸颊上,砸得他的眼睫直颤。
“我……”他试着开口,却发现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嘴里仍然留有一股苦涩的药味,“刚才是你喂我药的吗?”
“是啊,”傅司礼点头,“医生说吃下去就退烧了。”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喝水?……很苦的。”他无奈道。
傅司礼听着他的抱怨,眸光微动,“你要喝水?”
“我吃药从来都是不喝水的。”他又道,似是不太能理解林艾的娇气要求。
林艾:“……”
林艾:“……那劳驾傅总你端杯水给我。”
桌上就有佣人送来的水,傅司礼乖巧地端了一杯过来,临近床边,他又突然定住,眼神在林艾身上转了一圈后,狡黠一笑,“你不能动,我来喂你——”
他说喂他,就真的是喂他。
含了口温水就挨近他的脸,要往他嘴里渡水,林艾没力气,挣扎几下就被他按住了,嘴唇相蹭,舌尖撬开他的牙关,将口里的水一点点渡了进去。
林艾怕他弄湿了床,就主动去封住他的唇,回应着他的动作,傅司礼高兴地很,渡了一口不够,还接连渡了好几口,这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他在床边盯着林艾的脸看了半晌,突然又将头埋在了他的颈侧,深嗅一口,“我好想你……小苍兰,你有没有想我?”
他安静等着林艾的回答,过了许久,才听到极小声的嗯,傅司礼不太满意,想再追问几句时,听到他又补了一句,“我也想你”,这才作罢,甜蜜蜜的搂着林艾睡在了一处。
腻腻歪歪的待了一会,林艾才想起来自己是流感,会过病气给他,连忙推拒着傅司礼,却被他捉住手指捏在掌中揉搓。
“反正亲都亲了。”他满不在乎的说。
不多时,佣人端了份鸡丝细米粥上来,还配了两道酸甜开胃的小凉菜。林艾正是饥肠辘辘时候,鼻子里嗅到这股香味时早已食指大动。
傅司礼将他扶靠在床边,接过碗就要喂他,佣人在一旁看得直楞神,林艾觉得尴尬就伸手要夺,却被他灵巧的避开。
傅司礼却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动作熟悉的舀一勺米粥吹了吹,感觉热气渐消就往林艾嘴边递去,“啊——张嘴。”他像哄小孩似的哄着他。
等到林艾吞下去后,他满意的笑了笑,凑上去吻在他的嘴唇上,舌尖轻蹭一下,“我从没见你这么乖过。”
傅司礼笑得眼瞳晶亮,薄唇弯起到好看的弧度,他身上还穿着那件风衣已经压得皱巴巴了,领口松散的敞开来,看样子是一回来就守在林艾床边没走。
在暖橘色调的灯光下,林艾觉得心里也在逐渐升温,他顺从着傅司礼的指令,让他张嘴就乖巧张嘴,让他咽下去就咽下去,末了还要回应他偶尔凌乱落下的吻。
一份粥喝完,身体也变得暖和起来了,他又被傅司礼打发走了佣人后连人带被子抱在了怀中,小心避开了他有些撑着的胃部。
他人像是累极了,没一会就衣冠整齐的靠在床头睡着了,林艾枕着他的胸口,退烧药里的安眠成分不断发酵了起来,听着头顶傅司礼平稳的呼吸声,他也渐渐发了困,陷入了黑甜的梦境中。
……
第39章 !!被冻结的28章
……
吃早餐的时候,别墅里的菲佣并不会中餐,冰箱里也没有速冻水饺,林艾索性承包了厨房,亲自动手给傅司礼和自己煎了嫩嫩的鸡胸肉,还煮了两碗素面条。
他没什么胃口,只稍稍尝了几口,但是傅司礼食量大,连他的那一份也吃完了。
“太太,你真是厉害,傅先生很少在这里用餐的。”菲佣玛雅用蹩脚的中文赞美他道。
从今天一露面,她就直呼林艾“太太”,林艾用英文、中文交换着向她解释一番,她都听得似懂非懂,还坚持喊他太太。
林艾想着,自己也许就只来这一回,她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为什么?嫌你做得饭不对胃口吗?”
“可能是的。”玛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反正先生喝醉酒只在这里留宿,早晨天还没亮就回家了。”
林艾微微笑着听她说话,不经意瞥到外面玻璃花房的一角时,眼光一亮,“那里种着些什么花?”
玛雅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花卉类,但她又说,“都是傅先生特地找人来种得。”
林艾从餐桌前站起来,他穿着宽松的睡衣,趿着拖鞋就跑去看,推开门才看到郁郁葱葱的都是一盆盆兰草,此时长势正好,已经有许多开出了花,幽香阵阵。
林艾搭在金属门把上的手又垂了下来,他转身向客厅看去,傅司礼也正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雨后初霁,阳光穿透玻璃房的屋顶折射出斑斓的光,林艾的身形高挑邤长,站在打着旋儿飘下银杏叶的庭院中。
秋风轻轻吹开他柔软的额发,露出苍白清隽的眉眼来,他淡淡冲傅司礼笑着,那双眼睛里光却渐渐黯了下来,直至平静。
不知为什么,在傅司礼单纯的视野里,总觉得他的此时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会失落的哭出来。
可是林艾没有。
他只是冲他挥了挥手,又重新笑了起来,装凶的问,“看什么看?!讨厌鬼!”
傅司礼的心里微微一动,他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就向他快步走了过去,林艾一直笑靥灿烂得看着他走近,直到措不及防被他一把揽在了怀里。
“你为什么不高兴?…小苍兰…你想要什么?……”他吻着他的耳侧呢喃道,反反复复就问着这两句话。
闻言,林艾睁着黑漆漆的眼睛,微敛了笑意,他微微推开了傅司礼,抬手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神情也变得有几分迷惘不安起来。
不高兴吗?
他看起来是不高兴的吗?……
刚才推开门的一瞬间这里感觉闷闷的,还有一点点疼……为什么?
他又抬眼注视着站在面前的傅司礼,从他澄澈晶亮的瞳孔里看到了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倒影时,他找到了答案,嘴角也忍不住弯起来,“你看,这下我看起来高兴了吧?”
……
白鸥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傅司礼正痴缠着林艾在泳池里扑腾。
本来是他们经过泳池的时候,林艾坏心眼的突然把傅司礼推了下去,他自己站在岸边哈哈大笑,觉得自己报了昨晚的仇。
谁知道这个傅司礼倒也机灵,一骨碌从泳池里爬上来,就抱着他重新跳了进去,冰冷清透的池水冰得林艾惊声叫了起来,在静谧无人的郊外掀起几只受惊的飞雀。
他们在水里浮浮沉沉,傅司礼将他一把扯到了水底吻住了他的唇,小口的渡气给他。
林艾觉得自己有些缺氧,耳边是汩汩水流声,眼前那人的俊脸近在咫尺,他印在自己嘴唇上的触感是那样清晰。
即使沉在水底,即使并不可能真的听得见,林艾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快震出了胸腔,震得水里起了波澜,漾了纹路。
纠缠几番后,傅司礼托着他的脸浮出了水面,但他却发现,林艾的腮帮子鼓了起来,他不禁感到诧异地紧盯着他,谁知道那人突然“噗”的一声,喷了他一脸水珠子。
他被喷得愣了愣,林艾却笑得直打嗝,他是故意在上浮过程中含了一大口水在嘴巴里,想要整一下傅司礼。
果然那人上了当。
傅司礼恼羞成怒的抹了把脸,伸手去抓他,他却像条美人鱼似的在水里利落地一翻身就游开了。
正笑闹着的时候,玛雅举着一只手机急急忙忙跑了过来,马是傅司礼放在餐桌上的。
他伸头去看,屏幕上写着一串陌生号码,“这是谁打来的?”他问傅司礼。
那人却背过身去不说话。
“算了,不接。”林艾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把手机拿远。
他这样说,傅司礼却又转过身来看了眼手机,嘴唇动了几下,又噤了声。
他这样子有几分古怪,倒引起了林艾的注意,“喂,你老实说,你知道是谁对吗?”
傅司礼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眼珠子往边上瞥去,神情有几分不高兴。
林艾心下了然,他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白鸥的号码,大概率是现在打过来的号,于是他伸手又将手机拿了过来,按了接听键。
“你在哪里?”白鸥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
这下,不止傅司礼,连林艾都觉得有几分心虚了起来。
“哥哥……”他喊了一声。
电话那头默了默,又放缓了声音,“是小艾呀,司礼今天怎么没去公司?”
“是的…”他硬着头皮回答,“傅总他又……又变傻了。”
“那他还好吗?需不需要我从傅家派个医生过去看看?”白鸥依旧语气平没多大起伏,似是早就料到这回事一样。
“还挺好的吧…”林艾不确定的答道,又瞥了一眼浑身湿漉漉,额发凌乱翘起,俊脸上正透着迷茫的傅司礼,又坚定补了一句,“挺好的。傅总看起来挺好的。”
白鸥又关心了几句后,将话头转到了生孩子的事情上面,“小艾,努努力,尽快完成这件事情吧,对你和司礼都是种解脱。司礼他和我提过好几次想放弃了,我想着,那小艾你的罪不就白受了吗?…”
“我也是在受着煎熬。小艾,你也知道的,司礼他毕竟……是我的爱人。”
“忍过来,我们就共同解脱好吗?……最迟不过明年年底就能送你去瑞士了。”
他字字句句说的温柔缱绻,林艾却感觉到自己浸泡在水里的身子在发抖,周围气温骤降,快要将他冻实在了这蔚蓝泳池中。
“好,好的。”他听见自己咬紧牙关才挤出来的回应。
白鸥松了口气似的又安慰了他两句这才挂了电话。
林艾像被烙铁烫到似的立马将手机扔在了岸边,他转过头看着一旁的傅司礼,眼神发直,半晌,他才开口说,“走,别玩了……走,我们去生孩子。”
……
他释放着信息素勾 | 动着傅司礼的情 | 欲,和他进了卧室就一路接吻到了床上。
他比任何一次都要热 | 情 | 主动地攀着他的肩膀,将自己微凉的身体紧紧镶 | 嵌在他火热的胸膛里。
傅司礼似是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动作比以往轻柔许多林艾却不满足地催促着他,扣着他的腰狠狠按向自己。
最终生 | 殖 | 腔被强行撬开一条细缝。
林艾咬着唇脖子向后仰起,默默承受着,额头上瞬间浮了一层密密的冷汗,黏着乌黑的发丝。
傅司礼还是退了出来,林艾气得伸手锤他,眼底湿红,带着哭腔问他,“你为什么不进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那人零碎的吻夹杂着眼泪胡乱落在他的眉眼上,“小苍兰…我看你太疼了,我不想你疼……”
林艾憋到现在的眼泪,也随着他说的话流了出来,濡湿了面颊,他伸手勾住了傅司礼的脖子,向他深深吻了过去。
……
累得睡着时,林艾还在想,自己也挺没用的,如果发 | 情 | 期迟迟不来,他又没法承受住强行打开生 | 殖 | 腔的痛,可能就真的要选择放弃了。
那他受过的痛,他流过的泪,是不是都是白费功夫了。
那他和傅司礼。
是不是也就此解脱了。
第40章 结婚纪念日
壁钟已经敲了十下了,白鸥在心里数着。
他坐在红木书桌前,穿着浅色的棉绸睡衣,宽口的袖子里露出白生生的一截手臂来,正在用石杵碾着沉香碎屑,将它们研磨成细细的粉状。
感觉手腕有些酸软无力后,他才停了下来,靠在椅背上,揉捏着自己的腕部。
他的眼神缓缓巡视一圈周围的布置,落在一盏古董台灯上,青花瓷瓶的灯身,绣工精美的灯罩。
这是傅司礼在去年的结婚纪念日里送他的,他嫌这是孤盏,不能对称放在床头,于是就搁到了自己的书房里。
再看到灯架旁的一套汉石白玉茶具,那也是傅司礼说他姓白,讨他欢心从拍卖会上重金买下的。
可他常用的却是那套平平无奇的紫砂壶,泡出来的茶,依旧清洌醇厚,齿颊留香。
于是也这么放到了书房里,每天都有专门的佣人拿着丝绸软布用心擦拭着上面不存在的灰尘。
他的视线接二连三扫到那些没用又矜贵的物品,不由得蹙起眉头,面色更是冷淡了几分。
明天,明天就是他们结婚的第四年了。
按照惯例,邀请了一堆亲朋好友来参加晚宴,到时候又要衣着光鲜的站在众人面前,接受他们的赞美与祝福,真心不论,只要面上摆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来,就能彼此将场面应付过去。
按照惯例,那人十有**还是会推脱不到场,他总有各种借口,也都能找出缘故。
白鸥时常怀疑他是提前很多天就开始计划逃脱这样的宴会,所以每次都能畅通无阻的避开。
但是这一次,白鸥不想让他如愿。
他拿起桌上的古董电话,听筒对着耳朵,指尖转动几次号码盘,咯吱作响,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自从来了A市以后,很多年都未曾变过。
不知道那人在做什么,几乎是秒通,清润温柔的嗓音顺着电话线那头爬了过来,“……小鸥吗?”
白鸥不答,只静静的呼吸着,电话那头的人也跟着一道沉默下来,过了会才叹了口气更低柔的问,“……又睡不着了吗?”
“小鸥,你身体不好,以后不能太晚睡……”
“明天你会来吗?”白鸥打断他的话,“和那个女人,你们一家四口。”
齐颂沉默了,半晌才晦涩艰难的开口,“小鸥,你明知道……为什么要故意说这些话让我伤心?”
白鸥笑了,他淡眉凤眼生得单薄清冷,可带笑意的时候却又有几分艳丽,“难道你不想看到我幸福的样子吗?”
顿了顿,他又语气冷下来补了一句,“你不来,我就让傅司礼亲自去请海瑟薇。”
“我知道了。”那人在电话里苦涩一笑,“那你想要什么……我……”
话还未听完,白鸥就不耐烦的啪嗒一声挂了电话,过了会他又将听筒拿下,放在了桌面上,里面传来的阵阵忙音,格外清晰。
他冷眼看着,良久又将听筒重新挂了上去,等了等,书房里还是一片寂静,只有壁钟走动的声音,电话铃音迟迟没再响起。
愣了会神后,他动手用小毛刷把桌面上的沉香屑尽数扫进了盛香料的瓷瓶中,将盖子拧紧握在手里想带回卧房。
他趿着软底的拖鞋,走路时的脚步很轻,在经过客房时,他放慢了脚步,凝神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安静的很。
拧开门把手,站在门口往里看去,昏黄的灯光下,床上的两人依偎在一头睡得正香,被子早已经揉成一团。
他的目光径直落在了林艾的脸上,那人蜷缩在傅司礼胸前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嘴角微微翘着,似乎很是心满意足的模样。
他想到自己刚考进A市的第一年春天,顺着信上的地址找到了那栋种满红玫瑰的别墅门前,像此时一样隐在暗处,驻足静静往里观望着。
那个时候林艾才十四五岁的模样,纤细高挑,额发短短的,露出一张白皙漂亮的脸蛋,脸上的神情很餍足,正眯着眼睛坐在花圃长椅上晒太阳。
一束日光穿透樱桃树的枝叶笼在他的脸颊上,光洁而美好。
“宝宝,吃饭啦——”屋里传来了白闻温柔的喊声。
那个长椅上的少年却假装没听到,只是眼睫动了几下。过了会,白闻亲自从走出来捉人,他身形邤长,穿着浅草色棉麻衬衫,腰间系着一条格子围裙,拧着少年的耳朵就往家里拽。
“我不吃!我要等父亲回来……”少年挣扎着叫嚷,红唇不高兴的撅起来,“你做的饭太难吃了!我吃腻了够了!……”
“胡说什么?”白闻轻声呵斥他,漂亮的眼睛往上勾起来,瞳孔呈现一种琥珀色的光泽,“你父亲明明说我做饭很好吃的……”
他又蹙起好看的眉,“难不成是你味觉有什么问题?我就说嘛,孩子最好母乳喂养……不然……”
他们两个人越走越远,隐约能听到白闻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当初给林艾牛乳喝多了,影响味觉。
这个场景,白鸥记了很多年,后来,他像是听从信仰似的觉得牛乳 | 喝多影响味觉,所以再也不碰。又好像是每次闻到牛乳 | 的味道,就会想到那对父子俩平淡温馨的模样。
有的时候,他独自守在白闻病床前的时候也会想,林艾当时口口声声说吃腻了的饭菜,是什么味道的?偏辣,还是偏淡?
……他们那两个人又究竟是谁争辩的对?
可惜这一切,他都没有体会过,也没能再问出口。
曾经他有多在乎,现在他就有多无所谓,反正那个幸福的家庭已经不复存在了。
无声将门重新合上,他一个人站在深秋的夜里,凉意丝丝缕缕攀爬上了脊背。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深夜里,高傲自大的Alpha男人低下头颅,带着一堆房产证券跪在他面前的样子。
他祈求着白鸥可以借助傅家的势力再帮他一把,他愿意将所有财产都抵押给傅氏集团。
白鸥冷淡的听着,随手翻阅着他带来的一叠文件,最后一股脑的将这些全部甩了出去,甩在了跪着那人的脸上、身上。
“这些东西,我看不上,傅氏更看不上。”他语气里带了几分笑意,“不如留给你在国外的宝贝儿子吧?”
“让他和你一起沿着大街小巷乞讨,带着你们夫妻两个废人……哦,对了,”白鸥顿了顿,神情认真的问,“他从小到大吃过这样的苦头没?”
地上的人几乎全身都在剧烈颤抖,咬紧牙关,面色铁青的盯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
“知道什么?”他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
林艾越睡越热,感觉自己身上的薄料子睡衣都被汗湿黏在了皮肤上。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想去浴室洗个澡再继续睡觉,可傅司礼连人带被子箍在他腰上的手臂硬如钢板,拨不动拉不开。
他手脚都被困住,只好拿头撞了撞他的胸口,小声的喊他的名字。
傅司礼醒的很快,身子略微僵了僵,就松开了手臂,林艾这才将被子踢蹬开来,“我要去洗个澡,你也洗洗再睡吧?”他头也不回的说。
磨磨蹭蹭的下了床,他的腿脚做过电疗后酸软的很,于是又招手唤傅司礼过来,“劳驾傅总你扶我一把……”
话还未说完他就感觉身子一轻,被傅司礼轻飘飘打横抱了起来,下意识的惊呼一声后林艾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吓死我啦……”他轻声的抱怨道。
进了浴室后,他低着头解着衣扣,又指挥傅司礼将浴缸放满热水,等到水满溢出的时候,他已经把衣服脱光了。
再回头看傅司礼,他还是穿着身皱巴巴的衣服,站在那里一声不吭,隔着氤氲的雾气,林艾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只当他是没睡好还有些起床气。
林艾跨进浴缸里躺了下来,舒舒服服的喟叹一声后忍不住也哄他过来,“洗洗再睡嘛……”说着他侧过身子,背对着傅司礼,留出一大半位置来,“快点躺下来帮我捏捏背……”
车在微信,目录自取。
林艾皱着一张俏丽小脸,眼角湿红,泫然欲泣的模样。
关了灯,在黑暗中看到那人亮闪闪的眼睛,林艾只想哭,“不要了…好困。”用手推着他不断往下压的胸膛。
“乖,出出汗就退烧了。”傅司礼的吻落在他的耳畔,声音含含糊糊的说。
“不要了,不要了……”
这次傅司礼倒是依了他的话,只在他锁骨、颈侧啜吻几下就放过了他,又将浑身汗津津的他重新抱去了浴室冲澡。
林艾迷糊躺在浴缸里的时候,听到傅司礼在门外使唤着佣人换床单被套。
等到他再次回到那张蓬松柔软的大床上时,已经天色渐亮,翻了个身就沉沉睡过去了,一觉香甜无梦。
那人睡没睡在这张床上,他记不清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房间里静悄悄的,弥漫着淡淡的风信子花香。
林艾这才注意到那盆紫色的风信子位置与之前不同,不知道被谁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难怪睡梦里也有着淡甜的香气。
他抬手探了探额头,温度已经正常了,身体除了酸软,似乎也没有其他不适的感觉,看样子真像那人说的,出出汗就退烧了。
下楼的时候,发现傅宅里似乎有什么好事发生,佣人们的脸上都笑眯眯的,来回穿梭忙碌着。
“林先生,煲的参鸡汤还在厨房煨着,您坐下稍等一会。”女佣对他说道。
刚起床就喝鸡汤,林艾皱了皱眉头对她说不用了,随便做两道清淡的菜系就行。
她却为难的说,“可是,这是傅先生昨晚就吩咐厨房给您炖的汤……”
林艾想了一会,只说,“那就来一小盅吧。”
不一会,女佣将鸡汤端上餐桌,还配了两道素小炒菜,一碗白米饭。
林艾趁着她摆盘的时候对她说了声多谢,又随口问了句今天傅宅有什么事情,怎么大家都忙忙碌碌的。
“您居然不知道呀?”女佣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今天是我们傅总和夫人的结婚纪念日……”
“是吗?……我忘记了。”林艾执着汤羹的手僵了僵,随即又神色自然的继续舀着参鸡汤。
“是呢,每年这个时候,傅总都会给我们佣人红包呢……”
“今晚也向往常一样请了许多客人…夫人喜静,宅子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女佣像是对着他打开了话匣子,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过了会她似乎看出了林艾的心不在焉,连忙止住话头,寻个理由退到厨房里去了,
在她走后,林艾的手腕一松,汤匙叮的一声落在了白瓷餐盘中,他这时面上才露出一丝丝酸涩的笑意。
原来今天是那人的结婚纪念日。
……
第41章 夜很美
西式长桌,缱绻的光线,鲜花和布幔装饰的拱门,傅宅的晚宴如常进行,调和了这略带清冷的夜晚。
吊灯上微微颤动的水晶珠子搭配着窗台边低低垂下的天鹅绒的蓝色帷幔,一进到别墅宴会厅内,就给人一种迷离恍惚的感觉。
光影绰绰,林艾在这恍惚中端起酒杯隐在角落里,偶尔看几眼厅里正随着乐队提琴声翩翩起舞的绅士贵妇们,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面上更没有什么表情。
白葡萄酒酿里混合着他不喜欢的肉桂香气,奶酪与可丽饼又太腻太甜,今晚宴会上的一切,都让他高兴不起来。
一场开场舞结束后,众人纷纷牵着舞伴的手回到了原位,机灵的乐队指挥也趁机换了首节奏缓慢的a小调圆舞曲,很适合此时厅里黯淡温柔的光线,觥筹交错中,衣香鬓影,暧昧暗涌。
今夜的白鸥很漂亮,他穿着一件中式长衫,月白绸缎的面料,上面用银丝线细细绣着几尾文竹,在头顶璀璨的光斑中熠熠生辉。
乌黑的短发也是整齐梳在脑后,露出一张秀美寡淡的脸,凤眼薄唇,眼尾线条微微勾起,正温情脉脉的凝视着身旁的爱人。
傅司礼也像配合着他似的穿了一身裁剪合体的烟灰色立领中山装,身材笔挺高大、两腿修长,在胸前左侧小口袋内还装挂着一只做工精美的金壳怀表,细细的表链系在衣服的银扣子上,偶尔随着他大笑时胸膛震动的频率,微微摇晃着,折射出炫人眼目的光芒。
他眼瞳黑亮,笑起来的样子太过迷人,让林艾一时间移不开视线,眼睁睁看着他们夫唱夫随的同宾客们往来。
林艾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喜欢上一个人,只要静静注视着他,心脏就仿佛被一种细小柔嫩的绿色藤蔓缠绕住,很青涩的律动起来,偶尔收紧,偶尔松懈,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林艾无声饮完高脚杯中最后一口酒液,他咽得太急,葡萄酿特有的酸甜在口腔蔓延开来,带着微微酒精的涩意窜上鼻尖,让他下意识眉心一皱,抬手就掩在了唇上。
傅司礼正和人交谈,面带微笑,心思却全然游离在角落里。
那人穿着不引人注意的黑色西装,裁剪整齐的袖管里露出一截白衬衫的边,他站的地方光线很暗,隐约只能看到他苍白细瘦的手和指缝间不经意露出的尖细下巴。
又喝多了吗。他忍不住去想,昨天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今天就躲起来偷偷喝酒。
他又在想,他耳边那只镶钻发卡到底是什么形状的?枫叶还是五芒星。
方才在楼梯口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只是瞥了一眼。
“傅总和夫人站在一起真是般配呀……”有客人赞美他们道,傅司礼这才将眼神微微移开一点,同样面带笑意的客气回应着。
过了会,他再看向角落里时,那儿已经没有人了,一束光线孤零零的投射在墙壁上。
白鸥始终笑意不减的陪在他身旁,手里握着香槟杯,杯身直且瘦长。
他微微侧过身子,背对着吊灯光线,假借鉴赏蜂蜜色的酒液将杯子端到眼前,透明可视的玻璃杯壁里,可以清晰看到一人从角落里离开的身影。
他又不动声色的转了回来。
“这酒你挑得不错。”他朝傅司礼微微一笑,说,“我很喜欢。”
……
林艾也觉得傅司礼和白鸥很是般配,像一对精雕玉琢的璧人,所以他听到宾客们赞美的话语后一点也不意外,但在看到那人眉眼带笑地说多谢时,他还是有些嫉妒了。
他想自己肯定是醉了,不然怎么会去琢磨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他静悄悄的走在青石小路上,庭院里是这样的幽静,一轮皓月当空,宴会厅里悠扬的乐曲声远远的传过来,虚无缥缈,像是发生在另一个平行世界。
这儿没有亲密的爱人,更没有美酒与祝福,只有一地清清冷冷的月光和暗香浮动的花丛,但他却能稍微好受点了。
他绕过偌大的喷泉池边没走多久就停下了脚步,面前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廊下的罗马柱前,听见动静后也抬眼看了过来。
“齐颂哥哥。”他先一步打了招呼。
“是你,”齐颂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掐灭了指头的烟蒂,“你也出来吹吹风吗?”
林艾点了点头,“今晚月色很美。”
闻言,齐颂也抬起头看了看天空那轮秋月,表示赞同,“确实很美。”
两人静静看着月光,一时相对无言,过了会齐颂又主动打破沉默,问他,“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没有吧。”林艾讪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红热的脸颊,“可能是喝多了,脸僵而已。”
他这稚气的说法引得齐颂又笑了笑,倒是没再追问,林艾觑着他的表情,也问了刚才同样的问题。
“有吗?……”齐颂微笑,食指轻缓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位置,说,“可能是家里小孩子这两天太闹腾了。”
“今晚您夫人和孩子没来吗?”林艾还记得他那位漂亮能干的beta妻子海瑟薇。
齐颂只是摇了摇头,一副像是吵了架后不愿提及的样子,关乎到人家夫妻间的私事,林艾不好多问。
他便将话题转移到上次吃的兔子蛋糕,询问他是否知道制作方法,“我后来买过几款类似的牛乳蛋糕,却都不是那种口味,真是遗憾……”
说到这些,齐颂眼睛亮了亮,唇角微微掀起,“你也喜欢吗?”
林艾点头,他又笑了笑,表情里有着说不出的满意,“那是我从家乡请来的甜品师傅,独有的味道,外面是买不到的。小……你哥哥从前也爱吃。”
说到这里他短暂的停顿了下,见林艾的眼神还在打量着他,就不在意的说,“可能A市里味道好的甜品更多吧。”
“也可能是我哥哥对牛乳过敏。”林艾说。
他确实从未看过白鸥喝牛乳,即使是在吃早餐的时候,配得也是各色鲜榨果汁。
齐颂深深看了他一眼,在林艾以为他要反驳的时候,他却淡淡的说,“也许吧。”
他又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了,我先进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林艾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并和他说了再见,等齐颂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廊下后,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同这位远方表哥的关系算不上亲密,却总觉得他对自己有些刻意的疏远,这种疏远在提及到白鸥的时候,尤为明显。
他想,可能是齐颂在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白鸥鸣不平吧,想到这些,林艾不免觉得心里涌上一股愧疚之情。
确实,就连偷偷喜欢上傅司礼,也是件十分对不起白鸥的事。
要是没有喜欢傅司礼,可能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更亲密吧。
当初说是弥补对白鸥的亏欠,没想到越欠越多了。
“唉…都怪傅司礼……”他抬头看着圆盘似的月亮,忍不住把心里话抖了出来。
“怪他什么?”月亮说。
“怪他总是在我面……”前。不对,月亮怎么会说话??
林艾吓得一哆嗦,连忙转过头去,那人正站在罗马柱后,以一双深邃黑亮的眼睛望着他,唇线弧度优美。
他走近些又问了一遍,“怪他什么?”
林艾摇头,往后退了一步,背贴上了冰冷的罗马柱的大理石面上,闷闷的说,“没怪他什么……”
傅司礼却没再逼近,两人间隔着点安全距离,“不想说?那换个问题,”他注视着林艾的眼睛,勾了勾嘴角,又问,“你在怪我什么?”
这两个问题有区别吗?
……他都不想回答。
林艾嗅到他身上清洌松香里夹杂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像是喝了不少,看来今晚应该兴致很高,毕竟是他们几年前喜结连理的日子。
对了,他还没来得及送上自己的祝福,现在补上应该也不算迟,正好还能岔开话题。
于是他深吸口气,尽量放缓声音,语气诚恳的说,“傅总,祝您和我哥哥白头偕老,早生贵……永结同心。”
可是这种祝福语,向来就是顺口溜似的一连带跑出来的,没想到自己恰恰踩中他们夫妻俩的雷点了。
说完后,他小心窥着傅司礼的脸色,见他始终沉默不语,眼神却越发幽暗起来,他又连忙圆场,说,“会有的,总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眼前蓦然一暗,在他以后傅司礼会揍他的时候,那人却欺身而近,将他困在了罗马柱和自己的胸前,很近距离的与他面对着面。
呼吸交错,酒气馥郁,混合淡淡的肉桂香气,那人的眼睛里燃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林艾在这种情形下紧张的心脏怦怦跳,但他还抖着两瓣嘴唇,说,“今……今晚的酒不太好喝,你觉得呢?……”
你觉得呢。
傅司礼用行动告诉了他好不好喝。
那人先只是低头啜吻几下在他的唇角,尝到一丝丝甜意后,又食髓知味的拧过他的下巴抬了起来,唇瓣相触,用湿 | 软 | 黏 | 滑的舌尖临摹着林艾丰盈的唇形,又顺着他因为讶异而微张的唇缝中闯了进去。
不得不承认,傅司礼的吻技很高超,他只是略微扫过在他口腔里的几个敏 | 感 | 处,林艾就腿软的站不住。
傅司礼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用膝盖顶进了两 | 腿 | 之间给他支撑,又有些不怀好意的积压着他富有弹 | 性 | 的臀 | 肉。
林艾只是有些微醺,但和他唇舌纠缠的时候,嗅着他身上的浓郁酒香,自己也好像醉得更深了些。
明知道是错的,还要一错再错。林艾抽出一点点思维来想这些事。
但很快他就被傅司礼不断深 | 入的亲吻而打乱思绪。
那人修长而冰冷的手指将他胸前的衣扣,一粒粒解开,若隐若现的月光笼照在雪白的肌肤上,升起一层淡淡光晕。
那两粒颤巍巍的红 | 豆 | 格外小巧,可怜又可爱,傅司礼忍不住用俯身牙齿去厮 | 磨几下,疼得林艾弓起线条优美的背部,不断伸手推拒他。
傅司礼放缓了力道,细细用舌尖碾磨着,那人的身子颤了几下,修长的十指紧紧插 | 入他短短的发岔中,难 | 耐的呻 | 吟出声,小小的,低低的,像只幼猫啼夜的声音。
“别这样……别在这里……”林艾气息紊乱的说。
闻言,傅司礼抬起头来看他,蒙上朦胧醉意的眼睛里,瞳孔晶亮,嘴角微微翘起,“是别在这里,还是别这样?……”
这个人喝多了,问题怎么一个接着一个,还直白的让人招架不住。
林艾又气又恼,咬着嘴唇,半天才哼哼唧唧的说,“别在这里……”
他垂眼望向傅司礼的眼神里带着种诱人而不自知的嗔意,丝毫没察觉到对方眼里与夜色逐渐融为一体的深沉欲 | 望。
傅司礼狠咬一口齿下已被玩 | 弄成 | 艳 | 红 | 的微小 | 凸 | 起,在他呼痛的时候,将他肩头一揽,打横抱了起来。
林艾急忙伸出手臂攀住他的肩膀,生怕他酒喝多一个身影踉跄,就将他一股脑摔了出去。
但傅司礼却走得很稳,穿过不知道第几个罗马柱,绕过月桂树林,将他带到了一处隐蔽的凉亭内。
凉亭是仿照古罗马建筑样式,四根高大的石柱子,支撑起一整块椭圆形的镂空屋顶,月光被分割成零零星星,散落在凉亭内。
石桌面太凉,傅司礼将中山服外套脱了下来垫在了林艾的身 | 下,自己只穿了件十分单薄的稠质衬衫。
林艾怕他冷,伸手抚了抚他的胸膛,却发现他的体温高得灼人。
“在摸什么?”傅司礼吻着他的脖颈含含糊糊的问,将他的手拉住,按在了自己的 | 高 | 昂 | 的 | 欲 | 望上,隔着裤子布料摩挲几下,“也摸 | 摸它。”
林艾脸上一热,将手撤了回来,傅司礼也不恼火,干脆一股脑将林艾的 | 下 | 身 | 剥 | 了个 | 精 | 光,他伸手抚 | 摸着 他嫩滑 |水光 | 的 | 私 | 处 | ,喟叹似的说了句,“你越发进益了……”
林艾被他摸 | 得羞涩难忍,扭着腰想要躲开,却被傅司礼温柔而有力的摁住,“乖,别动。”他低声说。
可下一瞬就放纵着酒意,毫不留情地驰骋进去,林艾还是疼的喊了一声,体内蓦得收 | 缩 | 起来。
傅司礼强忍着快意,小幅度的动 | 了起来,让他慢慢适应,又附在他耳边湿哒哒的吻他,轻声细语的哄他放松身体。
终于慢慢将身子软 | 了下来,林艾赤 | 着的两条长腿盘上他精瘦的腰间,微凉的肌肤不停 | 摩 | 擦着他滚烫的身 | 体。
也许是两个人都喝了酒的缘故,这次性 | 爱比以往来的更悱恻绵柔些,林艾在他的身 | 下轻喘低 | 吟,被他送上一层层顶峰,又重重地堕入深渊。
他的腿到最后无力地垂在石桌边缘,脚趾轻蹭着冰凉的地面,被傅司礼发现后就捞 | 起来往自己腰 | 后送去,他又一次次力竭地垂了下来。
最后傅司礼干脆将他囫囵抱了起来,坐在了长椅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面对着面,托 | 着他的腰 | 身,起起落落。
林艾受不住地抱紧他的脖子,小声啜泣着,眼泪顺着脸颊拖了长长的水痕,又全数被傅司礼舔 | 尽。
他越是流泪,那人就越是攻 | 势越凶猛,望着他的微狭眼睛里暗潮汹涌,最终在他喑哑动听的绵 | 软哭腔中,全数 | 释 | 放了出来。
他累得瘫在傅司礼的肩头,浑身汗津津的,抱着他直打颤,傅司礼的呼吸声也很紊乱,他抬手抚上林艾的背部,将他深深按在了自己的怀中。
两个人静静地在月光下相拥着。
过了一会,天空中突然闪现光亮,紧接着就是火药爆裂的声音,抬头,原来是一阵烟花秀,熙熙攘攘,纷纷乱乱的在夜空中炸开。
林艾屏息凝神的看着那些绚丽多彩的大片烟花,五彩缤纷的火光落入他微微上翘的眼睛里,映照着瞳孔也亮晶晶闪着光芒,十分动人。
他在看烟花,身旁的人却偏过头在无声地看他的侧脸。
“好美……”他感叹道。
沉默了一会,傅司礼附和道,“是很美。”
他的语气有几分异样,勾得林艾忍不住转脸来看他,傅司礼却不给他看清的机会,抬手扶着他的后脑勺就吻了上去。
林艾的余光还在看天空那片火花银树。
是很美。他在心里默默道。
……
第42章 |被冻结的第32章!!!!!
他消失了好几天后,重新上班下班,回归正常的生活轨迹。
上次醉酒的事情,奥利弗耿耿于怀,和他抱怨了好几次那个坐着豪车的男人太无礼霸道了。
林艾为了宽慰他,也同他一起说着傅司礼的坏话,真挚地告诉他,他那个男人就是坏得很,毒得很,万恶资本家。
“可是Allen,你明明心口不一,”奥利弗说,“你嘴里在骂他,为什么眼睛里却在笑?”
林艾有些怀疑地看向落地窗的倒影,果然,他是压着嘴角板着脸的,眉眼间却隐约带了笑意。
奥利弗说得没错,他变得心口不一了。
晚上躺在家里的床上时,竟然有些失眠,体内隐隐躁动着,闭上眼睛还翻来覆去。
有时候睡着了却感觉自己还躺在傅家那张大床上,和傅司礼痴缠在一起,他的眼神幽暗,胸膛又滚烫。
期间白鸥打来几个电话,问候之余向他吐露了上次谈的事情,说是有家私人机构专门催化发 | 情 | 期,问他是否愿意去试试看。
林艾先让他把地址发过来,自己在网上搜了搜,竟然是电击疗法,说是不断利用电击和Alpha的信息素来刺激Omega,达到发 | 情效果。
评论上都说过程很痛苦,但是效果很不错,许多适龄的Omega治疗后都成功迎来发 | 情期了。
林艾决定找个时间去看看,但既然要去看,肯定就要和傅司礼一同去,毕竟还要借用他的Alpha 信息素。
好几天没看到那个人了,不知道他的易感期是如何度过的,是不是还是自己一个默默流着眼泪,听话乖巧地跟在白鸥身后。
林艾想起他那副样子,心里就闷闷的,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手机,却想起自己甚至都没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他和他好像只是单纯的床 | 上关系而已,穿上裤子就真的一点瓜葛也没有了。
这些天来,他都强迫着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把自己彻彻底底扔在了工作里。
从殷彩那里拿到傅氏的样品后,他每天都去不同品牌车的4S店里,借着买车看车的名义坐在那些豪车里,找找灵感。
香水的名字很有意思,叫“钢琴师”。
玻璃材质,合金配件,瓶身主打冷色系,连味道也是淡淡而氤氲的木质香调,低调而不失精美。
林艾此时坐在一辆烟灰色奔驰跑车里,轻嗅着手腕间残留着的香水味,清冷平淡,若有若无的在鼻尖萦绕。
如果硬要把香水比做人,这大概就是一个在钢琴前默默沉思静坐着的男人。
穿戴整齐,面容肃穆,他的手指纤长,指骨分明,搭在黑白琴键之上。
他还在脑海里勾勒着这副情形,耳边却传来店员轻扣车门的声响,“先生,”那人躬着腰,表情有几分为难,“请您出来吧,这车有客人订下了。”
林艾连忙坐起身来从驾驶室走了出去,他方才在车里垂着眼睛想心思,没注意车外的情形,出来后才发现有几个人正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见林艾从车里出来后都纷纷向他打量着,其中有一个穿着深蓝西装的男人,更是眼神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逡巡几个来回。
“等等,”有人在他的授意下走出来拦住了林艾的去路,“这位先生,我们迟总说这辆车您要是先看上的,就让给您。”
林艾皱着眉向沙发上的几个人看去,他口中说得迟总估计就是方才眼神很无礼的那个男人。
视线无声碰撞后,那人的目光更加炽热,虽五官长得英俊,但无奈气质太放 | 荡淫 | 糜,一看就是个好逸恶劳的花花公子哥。
“不用了,多谢。”林艾向来对这种人敬而远之,冷着脸丢下这句话就走。
他向来就比一般的Omega身形高挑,娇生惯养出来的气质又矜贵,一时间让人摸不清身份,不敢贸然再拦住他的去路。
直到他的身影走出4S店外,迟游放肆的视线才收了回来,他的嘴角重新挂着懒洋洋的笑,“算了,这种还没被标记的漂亮Omega碰不得,指不定就是哪个有钱人养的金丝雀。”
他又朝店员打了个响指,“刚才订的那辆车明天送去AECC展厅就行了。”
林艾接下来又去了几家琴行,他对钢琴很有好感却一直没学,反而选了小提琴,就是因为当时的白闻喜欢而已。
白闻说,他拉小提琴的样子笔挺挺的,像棵小白杨树。
琴行里正有几个小朋友在父母的带领下来挑钢琴,有调皮的小手在黑白琴键上轻轻拂过,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惹得几个孩子捂嘴嘻嘻偷笑。
林艾站在孩子堆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尖细可爱的虎牙,眼前突然光芒一闪,原是琴行老板正好将这一幕用相机拍了下来。
他高兴的询问林艾是否可以将这张照片作为店内宣传照之一,作为条件交换,林艾需要买什么乐器都可以打九折。
林艾目前没有想要买的乐器,他的小提琴还躺在柜子里许久没碰,但看着老板那张殷切的笑脸,他没有异议只微笑着说,“那就祝您生意兴隆。”
晚上回家后收到了殷彩的邮件,和他约定了明天去AECC的时间,让他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在睡觉前,他好奇搜了搜关于殷彩下海前的事情,竟意外发现,她前几年在国内是极为出色的舞者,担因为自己舞伴的意外离世,导致她退出圈子下海从商了。
林艾在国外多年居住多年,并不知道国内发生的事情,公司里的人或许了解,但都选择了闭口不谈。
他不免有些担心起明天来,这种场合每次只要有殷彩在,林艾只要带着脑子去吃吃喝喝就行了。
他想,既然殷彩愿意以舞蹈家的身份出席AECC活动,想必是已经淡忘了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了吧。
那也没什么好操心她的了。
四平八稳躺在床上,他脑子里胡乱想着这些事,没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天光已大亮。
他挑了件质地精良的黑西装,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镜,额发整齐向后梳起,拎着深色公文包,一副干练助理的模样。
同殷彩在餐厅吃过午餐后就陪她去做造型,足足做了四五个小时才收拾妥当。
她穿着深v开背的黑色礼裙,妆容精致,眉眼凌厉,身上的麝香味袭人,林艾想象不到她在舞台上的样子。
在他看来,殷彩此时更像是个女战士,飒飒地迎风招展着。
AECC不愧是知名的富豪俱乐部,就连展厅也非常高端奢华。庄严的大理石白色地板和珍珠灰包裹着的展示空间,给人一种简练纯粹的仪式感氛围。
扑面而来的各种高级信息素气味宣示着能来这里的人,都是各方面优渥突出的人群。
林艾垂着眼睛,拎起公文包,护在殷彩身旁去了后台,那里才是属于他们待的地方。
后台的空间也很大,有着好几个换衣间和沙发,过道与过道之间相互隔开,时不时有匆匆抱着衣服、化妆品的造型师经过。
在安静穿梭的人群里,林艾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娱乐圈里炽手可热的明星,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也只是沦落到坐后台的份。
如此看来,他与殷彩倒也不显得突兀了。
一个过气的舞蹈家和她的小助理而已。
“殷老师——”有个漂亮的Omega跑了过来,他身材邤长,腰身纤细,走路的时候背部直挺挺的。
林艾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学过舞蹈的人。
“你来得挺早。”殷彩不冷不热的同他打招呼,看起来并不是很熟络的关系,“最近在忙什么?”
“也没什么,老本行,偶尔出来接接商业活动呢。”他有些羞赧地说。
殷彩点了点头,又对林艾介绍道,“这是我以前的学生迪安。”
迪安?名字有点耳熟。
林艾冲他笑了笑,只简单说了自己是殷总的助理。
迪安睁着大眼睛微微打量他一眼,嘻嘻笑着说,“殷老师还是像以前一样,只喜欢漂亮的人做助理呀。”
殷彩摆明了不太想和他说话,只踩着高跟鞋坐到了沙发上,林艾看到她在手提包里探了探,看了眼禁止吸烟的标志又停了动作。
这个迪安还在和他巴巴的说着以前做殷彩学生时,练舞是多么地苦,殷老师对他们严厉得很。
林艾敷衍的听着,他自己从小就学探戈,当然知道这里面要付出多少年的心血,才能在舞台上大放光彩。
半晌那人又悄悄靠近了问他,“难道你跳舞也是殷老师教的吗?”
林艾微微一愣,知道他也是职业习惯从自己的身姿里看出来的,于是对他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是,我只是她的助理。”
“我就说嘛!……”他似乎松了口气似的,又笑嘻嘻的递过来一张名片,“交个朋友吧!”
林艾接过看了眼,原是现在做了平面模特,难怪他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兴许在哪本杂志上看到过。
迪安和他说了几句话后,表情有些困乏似的打了几个哈欠,眼里聚了些泪光。
“我去休息一会。”他冲殷彩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开了。
林艾又陪在殷彩身边坐了会,他看她一直表情淡淡的,似乎是不想说话的模样,也不打扰她。
只想等着她上了舞台后,自己能溜出去看看展厅的那些豪车超跑。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旁的沙发都快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后台的卫生间里传来骚动声。
有人抱怨着在最里间的人好久都不出来。
身旁正小憩着的殷彩动了动,睁开了眼睛,眼神锐利地盯向卫生间的方向,“刚才是不是迪安去厕所了?”她低声的问林艾。
林艾回忆一下,点了点头,他确实看到之前迪安睡眼惺忪的朝那边走过去。
殷彩站起身来向卫生间走去,高跟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很清脆的声响,林艾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忙跟了上去。
果然,他的预感是准确的。
厕所的最里间,迪安正眯着眼睛坐在马桶上抽着烟,看到殷彩将门踹开,他只是表情很迷茫的看了一眼,目光迟钝。
林艾再定睛一看,他手里执着的哪里是什么烟,分明是手卷的大麻叶!
那人显然是已经云里雾里了,殷彩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后,打得他脑袋一偏,身体才有了些反应,“殷老师……”
“没想到你还是这样混账!”殷彩怒极,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恨声道,“我就知道他们今天请你肯定会坏事。”
发了一通怒火后,又将眼神往林艾身上扫去,“没时间了,”她凌厉的语气软下来几分,“你去换衣服和我上场——”
什么???
第43章 | 被冻结的第33 章!!!
展厅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
人们的攀谈声变小,连手中的酒杯也略停了停,摸不清楚AECC的主办方要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
等到一束镭射灯光重新打在台上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萤白光束下多了一个Omega青年。
他是那样的漂亮精神,穿了件欧式翻领宫廷黑燕尾服,两臂和腰线之间的空隙,裁剪得益,背部笔挺,线条优美而流畅。
他的脸蛋精致,眼尾上翘,瞳孔漆黑如墨点,嘴唇丰盈又红艳,脸颊两侧只垂下几缕微蜷的发丝,余下的黑发整齐地向后梳起,用一截红蕾丝缎带在发根处系上了蝴蝶结。
青年转过身去向着黑暗中的某一处微微欠身,行了个英式转手礼仪,再直起身时,他往前踱了两步,将一位同样漂亮的Alpha女士从那个方位牵了出来。
女士妆容精致,五官深邃立体,一头波浪卷发垂在身后,她嘴角微微带着慵懒笑意,手里执着一枝红玫瑰,纤长的茎,嫩绿的叶。
青年神情暧昧地贴近她,低头将这枝玫瑰衔在了双唇之间,贝齿轻咬。
此时,探戈的音乐响了起来,提琴声悠扬缠绵,鼓点节奏明亮欢快。
台上的两人瞬间神情冷淡起来,他们贴近彼此,肌肤相蹭,鼻息交错,却始终没有眼神交流,像是一场亲密情人间无声的暗战,谁也不想先妥协。
挺直脖颈,高傲地行走,一同回旋,后退一步,又猛然贴近,肢体间惹火地挑逗对方,面上依旧挂着欲拒还迎的冷漠。
青年不苟言笑的冰冷模样,无情地将怀里的美人一次次推出去,却又在下一瞬即旋身追逐,步伐里一丝慵懒,一丝调皮,燕尾服的漂亮利落的下摆随着动作微微摇曳起来。
他在台上的样子实在太过迷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压抑到极致的诱 | 惑,轻佻而危险,暧 | 昧又疏离,勾动着台下人的目光,甚至让人忽视了漂亮的舞伴,只眼神锁定了他的翩翩身影。
影影绰绰,暗香浮动。
一曲终后,漂亮的Omega青年单膝跪下,将那朵红玫瑰重新递到了女士的手里,两人相拥着下了场,像是已经和好如初的恋人。
台下足足安静了五秒钟,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他们知道那位女士是曾经大有名气的舞蹈家殷彩,只是不知道身旁舞姿动人的Omega男伴是谁。
他们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着,眼里带着兴奋的光芒,议论着方才那场精彩的舞蹈以及那位漂亮的Omega。
唯有贵宾席的某一处静悄悄地,身旁的人大气不敢出。
他们不明白方才还眉眼带笑和别人洽谈极欢的傅氏总裁,怎么一场表演看下来后就周身气压骤降。
傅司礼一言不发的坐着,手里还执着高脚玻璃杯,那双微狭深邃的眼睛里带着幽暗的光泽,追随着从场下绕过推开后台玻璃门的邤长身影。
他看到那人脑袋后面垂着的蝴蝶结在经过通风口时,蕾丝缎带微微颤动着,十分俏皮灵动,衬着他黑漆漆的发。
林艾离开傅家的这几天,他只短暂的变换过两次易感期,都是窝在客房的大床上,嗅着枕间残留着的小苍兰气息入睡。
有次午夜梦回时,他以为那人回来了,带着几分微凉芬芳的气息扑在他的怀中。睁开眼却发现,只是窗户忘了关上,一盆风信子散发着幽幽香气。
但他都是哭哭啼啼的入睡,清醒时就板着脸起床离开的。
酒柜的玻璃重新被擦得晶莹透亮,少了的那瓶好酒,他又让佣人填了瓶新的放进去。
可还是哪里不对。哪里都让他感到厌烦。
直到今天看到舞台上眉眼灼灼的那人,他才明白这种厌烦感从何而来。
……
林艾进了后台就连忙找水喝,他紧张得要命,又渴得要命,衔着玫瑰花的时间太长了,两个腮帮子都酸痛起来。
殷彩倒是一副从容的姿态,她反而微微笑着说,“就知道带你来没错,查验过了,你简历上写的信息果然属实。”
她说的简历属实指的是林艾在入职简历上特长一栏中写着自己精通歌舞。
通常别人这样写不过是为了应付一下人事部门而已,只不过林艾是实打实的精通罢了。
方才这支舞是他与殷彩随意设计几个舞蹈动作练习一会就上场了,余下的都靠他们两个的默契。
殷彩在中途时错了一个节拍的步子,硬生生被林艾耍了几下花步补回来了,索性没有什么大的纰漏,不然就得灰头土脸的被轰出去了。
两个人正在讨论之前舞蹈里的细节时,后台突然来了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很客气地请他们去包间坐坐。
林艾本想找理由拒绝,殷彩却按住了他的手低声说,“没关系,去去就回,多半是我那个旧友。”
她这样说,林艾稍微能放心一点,转念又想,这里的人大多是富豪名流,在素质修养方面极高,应该不会降低身份为难他们两个小人物吧。
进了AECC的vip包间后,才发现里面坐了七八个男女,都衣着光鲜,气度不凡。
其中一个成熟风韵的Omega女人看到他们推门进来后,十分热情的迎上来拥抱了一下殷彩,高兴地赞美她的风姿不减当年。
从她们两个热络攀谈的语气中,林艾估计她就是那个邀请殷彩重新上台的粉丝了。
她又顺势夸了几句林艾后将他们带到众人面前介绍着,说到林艾时,林艾只答了句,“是殷总的私人助理。”
在他简短介绍完自己之后,突然有道疲懒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原来林先生是殷总的助理呀?……”
循声望去,原来是之前在跑车4S店里见过的那个男人,他怀里正依偎着一个昏昏欲睡的Omega,从衣着来看居然是迪安。
男人冲着林艾懒洋洋笑着,面容有几分邪气,“不好意思,之前冒犯了。”
听到这话,身边的人纷纷笑着问他,“迟总,哪门子冒犯呀?”
“是呀。迟总这么怜香惜玉的人,还能怎么冒犯到人呀?……”
迟游只是浓眉轻挑,眼神直勾勾地看向默不吭声的林艾,“冒是冒犯到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赔罪呢。”
“没什么,也不算冒犯。”林艾淡道,他的余光瞥见殷彩微微绷起的脸,想必是在这种场合看到迪安的缘故。
“林先生既然这么大度,那就杯酒泯恩仇吧。”说着迟游拍醒了怀里的人,将桌上已经倒好的一杯酒递给了迪安,示意他将这杯酒送去给林艾。
迪安懵懵懂懂的抬起头,视线在扫到面色铁青的殷彩时,猛然清醒了几分,“殷老师……”
“不是殷老师,是那位林助理。”迟游用指尖摩挲着他脖颈后微凸的腺体轻声细语道。
迪安的面色还是有几分犹豫,端着酒杯迟迟不肯送过来。
那人的指尖已经缓缓嵌入腺体表面的皮肤,疼得他眉头紧蹙,但依旧哆嗦着嘴唇没敢过来。
林艾的视角刚好可以清晰目睹这些,他看到迟游的表情已经慢慢冷了下来,在他即将发火的前一瞬,林艾先一步走过去从他手里夺了酒杯,“好的,杯酒泯恩仇。”
他说完就仰头将这杯酒一口气饮尽,不太烈,香槟而已,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微微有些苦口。
看他微微拧眉的表情,迟游抚掌大笑,他一笑,身边的气氛就徒然松懈下来,那些本提着心看热闹的人不由得附和几句林艾的爽快。
林艾正好借口着去卫生间从包厢里走了出来,殷彩本也想跟着走,到却被迟游出声叫住。
他似乎对殷彩也很感兴趣的样子,一直追问着她关于今晚舞蹈的事情,又让迪安去给她重新斟杯红酒,怂恿着她多说些舞蹈方面的话题。
殷彩知道林艾酒量还可以,那一杯香槟不足以灌倒他,于是放心下来了,正好给了他时间可以去好好逛逛会场。
当然,林艾也是这么想的。
他兴冲冲的回了后台,那里的明星歌星之类的,早就被请到了各个包厢里,只剩一两个造型师正在收拾化妆包准备离开。
她们看到林艾回来后同他打了声招呼,又说,“林助理是不是喝多了呀?连耳根子都红了!……”
林艾顺势看了眼化妆镜,这才发现自己脸颊红彤彤的,像是喝多的样子,可他的思维却十分清醒。
“可能是刚才喝了酒一路跑回来的原因。”他解释说道。
又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衣服,打算把身上这套演出服换下来。
可他进了试衣间后,刚脱下西服外套就觉得自己身体里突然涌上一股燥热,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骨头缝里爬着,带来酥 | 酥 | 麻麻的感觉。
他腿脚酸软无力,勉强撑着墙壁坐在了半米长的沙发椅上,微微喘息着调整呼吸,下 | 身更是生理 | 性 | 的 | 硬 | 得发痛。
他有过发 | 情 | 期的经历,很清楚的知道这并不是发 | 情 | 了,问题可能出在迟游的那杯香槟酒里。
这个无赖,十有**这杯酒是替迪安准备的,他将计就计给了自己。
也有可能一开始叫他们去包厢的时候,迟游就准备用这杯酒放倒他了。
无耻,真是无耻。
林艾气得咬牙,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压抑着喘 | 息,生怕被迟游的人找上门来,知道他药效发作了。
此时更是不能出去,出去等于自投罗网,还不知道会被带到哪个有钱人的床上。
现在当务之急是解了药效。只是不知道这种药是要多大程度的抒发才能解开。
他咬着唇将一口气裤子脱 | 掉,赤 | 裸 | 着下 | 半 | 身坐在沙发上,遵循本能的用手抚 | 慰着自己的 | 欲 | 望。
只是他手艺太生疏了,迟迟疏解不出来,痛得更狠一些了。
要命。
他忍不住嘤咛一声。
要是傅司礼能在这里就好了。
没想到他在这种箭在弦上的时刻,居然还能想到那个人。
不同以往的是,这次想到傅司礼,他的 | 欲 | 火没像以往那样凉了半截,反而情 | 欲 | 上涨得更凶猛一些了。
……
第44章 被发现了
蕾丝边的白色窗帘被风微微拂动着,没开灯的房间里,偶尔一抹冷淡的月色从缝隙中钻了进来,映照在那人垂着的白足上。
他伸开双臂,仰直脖颈,脚步轻轻在地毯上挪动着,随着楼下飘扬的乐曲变换着不同舞步,动作有些青涩,身影却又格外灵动。
跳了一会后,他感觉心跳有些加快,便顺势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窗口边的人,问,“是我跳得不好看吗?”
看见他摇头后,白鸥又问,“那你怎么不说话?”
“你快乐吗?小鸥……”齐颂透过镜片后的眼神深深透着心疼,他伸手想触碰面前人有些瘦削的肩膀,却又最终停在了半空中。
白鸥主动凑上前,将脸埋进了他摊开的掌心,蹭了蹭,却低声说,“司礼很爱我。”
“只要有个孩子,我想我就会更快乐。”
“早知道现在,当初何必非要用药毁了腺体……”齐颂揽过他的肩头,将他揉在了怀里,白鸥默不作声的靠在他胸前,静静听着他心脏的律动,半晌才幽幽道,“……我以为你会带我走。”
“如果没有海瑟薇……你会带我走的,对不对?”
齐颂的手臂紧了紧,亲吻着他的鬓边的黑发,“是……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风无声吹了进来,白鸥身上的佛手柑味淡到几乎没有,脖子后的腺体也不再凸起,曾经被标记过的地方,早已经了无生机的瘪了进去。
默了默后,齐颂又说,“这段时间,我总觉得你让司礼同林艾接触的太多了,会不会他们……”
“怕什么?”白鸥懒洋洋的勾起眼角,“现在只是暂时需要他们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等孩子一出生,就把林艾直接送出国,让他没机会再回来。”
说着,他掂了掂脚尖贴近齐颂的脸颊,目光澄澈地凝视着他,又说,“只要他没什么多余的妄想,我还是很顾及到兄弟情义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齐颂微微一笑,英俊的面孔向他压了过去,深深吻在他淡粉色的薄唇上。
漫天烟花秀的时候,齐颂已经匆匆离开了,白鸥一人孤独倚靠在二楼栏杆上,那双弧形单薄的眼睛里,本就没有什么光,随着绚烂光辉落寞,也逐渐黯淡下来。
过了会,他招手唤来了楼下的佣人,问,“看见傅先生了没?”
佣人先是摇头,想了会,又说,“傅先生好像喝多了,先前有人在喷泉池那儿碰到过他……”
白鸥冷淡地微微颔首,“叫人去庭院里找找看。”
等到那人正要转身走的时候,他又喊住了她,“慢着——”
“我和你们一起去。”他面无表情的道。
黑色的瞳孔在月光下闪烁着幽暗的光泽,冷冰冰的,是他惯有的表情。
……
林艾抽出被傅司礼压麻了的手臂,皱着眉头直犯愁。
这个人说睡就睡着了,歪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浓睫低垂,眼线优长,浑身的酒味在一场酣畅淋漓的 | 性 | 事中发酵得更浓郁。
他这么高大的身子,林艾可没有那个自信把他抬回别墅里,可若是叫佣人来,明眼一看就知道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腌臜秽事。
他丢不起这个脸。
想了想,他只好将傅司礼衬衫扣好,裤子重新拉链拉上,又捋了捋他有些凌乱的短发,尽量让他看起来工整清爽些。
然而这一切也只是欲盖弥彰,傅司礼睡得脸颊晕红,身上情 | 欲 | 味道太过厚重,遮也遮不住。
那件脏污了的中山装,还孤零零躺在石桌上,衣服下摆沾了些许粘 | 稠 | 液体,暧昧异常。
林艾在心里哀嚎着。
无奈,只能先坐在旁边等着傅司礼稍微酒醒些,再把他连拖带拽拉回家。
深秋的夜晚已然气温很低,他怕傅司礼穿得太单薄,一觉睡醒后容易生病,于是脱了自己的西服外套,盖在他的胸口。
他偏过头借着月光看清傅司礼的睡颜,眼睛乖乖地闭着,呼吸也很安静,好几次风吹动着他的睫毛时,林艾都恍惚以为他下一刻就会睁开那双寒气凛人的深邃眼睛。
嘴唇的形状也很好看,薄薄的,颜色偏淡红,不笑的时候,唇瓣紧抿,线条优美,刀削般的肃穆庄严。
可他微微笑起来的时候,瞳孔极亮,唇角翘起来的弧度也恰到好处,那点子不经意间透出来的柔和优雅将他俊美深刻的五官柔化的更加纯粹美好。
他极少对自己露出那种好看的笑容。林艾默默的想,他总是冷着张脸和自己相处,即使是今晚这样的肆意亲密,那也只是因为酒精在作祟而已。
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傅司礼的嘴唇,触感温热又富有弹性,意外的丰盈柔软,并不像他本人那样冷硬。
他看他看得太过入神,丝毫没有察觉到月桂树林里走出来的几个人。
白鸥远远的看到凉亭里的身影后,就刻意放轻了脚步,身旁几个佣人感受到氛围的异常后,也同样是大气不敢出。
越走越近,他透过清冷的月色清晰看见林艾爱抚着傅司礼脸颊时的动作,不禁眼神微微凝住。
抬手示意佣人们停在原地,他独自一人踏上台阶,走进了凉亭里。
默不作声的盯着太过专注的林艾良久,才淡淡出声道,“天气凉,怎么坐在这里?”
林艾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指尖险些戳到傅司礼的眉骨上去,他连忙收回了手,望向来人,“哥哥……”
“司礼醉了吗?”他像是没注意到凉亭内的糜乱场面,径直将眼神放在了傅司礼身上。
不等林艾回答,他就微蹙起眉头靠近傅司礼,有些怜惜的用手探了探他的脸颊,低声斥一句,“胡闹。”
似是他的手太过冰凉,贴在傅司礼脸上的时候,让他睫毛动了几下,无意识地伸手覆在了白鸥的手面上。
白鸥眉头皱得更狠了些,试着抽出,未果,却被他换了个擒着手腕的姿势,抓得更紧了些,几乎是将他的半条胳膊硬拽在了怀里。
后面几个佣人想过来扶起傅司礼,却被白鸥眼神制止住,他轻声的说,“等一会儿。”
林艾涩涩地坐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他轻轻推开了傅司礼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站起身来,说,“那有你在这里……我先回去了。”
白鸥没看他,却点了点头,在他经过石桌时,想要把傅司礼的中山装带回去洗干净,却被白鸥轻声叫住,“小艾,就放在那里,反正是要扔的。”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就算是司礼也不能免俗。”
“但是小艾,”他放缓了声音,“小艾,你如此年轻,能不能耗得起呢?”
“你仅凭着这几个月里在床上的接触,就很了解傅司礼这个人了吗?”他今晚的话似乎格外直白。
背对着白鸥,林艾努力克制着身子的颤抖,只觉得胸口闷闷的疼,像被谁攥紧了心脏,连正常吐纳呼吸都有些费劲。
腮帮突然传来的一阵刺痛感让他的神智清明几分,原来是一不小心,咬破了腮内的息肉。
勉强压下口中的腥甜血气,他扯出一抹笑,说,“哥哥,你在说什么?……我不大听得懂。”
“我与你才是最亲的人,我同你说得这些,都是不想你沉沦在这种感情的错觉里。”
白鸥又说,“你转过身来——”
林艾僵硬不动,他又微微提高了点音量,唤他的名字,“小艾,你转过身来——”
这次,林艾动了动快僵了的腿,足尖一转,回过身来,月光下,傅司礼将白鸥锁在怀里,额头抵在他的颈侧睡得正熟,眉目舒展着,表情格外安宁满足。
他们夫妻二人天造地设般的一对,即使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也抑制不住萌发出幸福甜蜜的氛围来。
多么的美满。
林艾怔在那里,面容苍白没有血色,嘴角缓缓溢出口腔**的鲜血,在尖细的下巴上拖出一道红痕,失魂落魄的样子形如鬼魅。
白鸥表情不忍的看着他,眼里溢满疼惜,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都怪我……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最亲的人,我本不该这样打碎你的梦……可是,我也希望你能过得更好。”
“小艾,你以后还会拥有更好的生活,好好想清楚吧……”
林艾清晰听见自己心房里传来碎裂的声音,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微笑着说,“我明白了,哥哥,你不用担心。”
“我会……”他语气干涩起来,“我会生完孩子立马就走。”
白鸥只是叹息一声,看着他没有说话,沉默了几秒钟后,林艾向他推脱身体不舒服要先回去了。
他也只是微微颔首。
林艾从他怜悯的眼神里仓皇逃开,此时脚步踩在青石路上,也感受不到坚硬,只觉得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好像随时会被平地而起的秋风吹散,连骨头都酥 | 软了下来。
最后,他眼前一花,重重摔在了花圃中,月光无情的照映着他,仿佛是叫他看清楚自己此刻羞 | 耻不堪的狼狈姿态。
他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在此时借着摔得很痛的名义,光明正大的落了下来。
……
在看到那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白鸥这才从傅司礼怀里站了起来,他的手里握了一个坚硬的物体,触感微微温热,是傅司礼用体温熨烫后的温度。
这是方才他的胳膊强行被傅司礼拉到怀里时,他一直往他手心里塞着的东西,直到他顺从地握住了,傅司礼这才彻底松懈下来,将他锁在了怀中,紧黏着他沉沉睡去。
他原以为是这人喝醉了,哪里捡到的小石头,也像宝贝一样的塞给他。
可当他摊开了掌心,那里躺着一枚晶莹剔透的镶钻发卡,是小枫叶的样式,分外别致。
白鸥见过这枚发卡。
下楼梯的时候,林艾正从一楼往上走,擦肩而过时,他感觉到傅司礼扶在自己腰上的手微微一松。
于是他下意识顺着他微凝的眼神看过去,却只来得及看到那人乌黑的头发上别了一个亮闪闪的小玩意儿。
白鸥旳表情逐渐冷了下来,他开始在脑子里回忆起今晚与齐颂的对话。
几番思索下来,不禁对自己原先的判断有了几分不确定。
他本以为是林艾单相思。
可是,
自己上次与傅司礼同 | 床又是什么时候了?
回去路上,在经过喷泉池边时,白鸥默不作声的将那枚碍眼的发卡扔到了池子里,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他轻瞥了一眼佣人七手八脚搀扶着的傅司礼,那人还是毫无察觉的昏睡着。
他心想,就算现在有一点点兴趣又怎么样。
还是会死在萌芽中的。
一切都不可能再次偏离轨道。
他是,他们自然也是。
……
……
第45章 吃了大亏
……
林艾自从上次的宴会后回来后,闷在家里好几天没再去傅宅。
白鸥还是会像往常一样,偶尔打电话过来关心他的近况,却一句也没提那晚上发生的事情,彼此之间都心照不宣。
在他眼里,白鸥已经算是非常称职的哥哥了,虽然发现了林艾喜欢自己的爱人,仍只是把他当成青春期的孩子一样对待,劝他自己要想清楚,想将他引上正路。
林艾觉得心里苦涩涩的,一方面是愧疚、羞耻,一方面是爱而不得。
夜里失眠的时候,他打开手提电脑写了封长长的邮件给他的导师,问候身在远方的他,并向他说明了迟迟未能兑现承诺的原因。
在信的末尾,他吐露道:
——亲爱的Marcus,我深陷于泥沼之中,无法自拔。
林艾不知道Marcus是否可以收到这封邮件,那人总是奔波在各个国度城镇中寻找着创作灵感,时常也会给自己寄来漂亮的明信片。
他刚读大一的时候,年仅二十六的Marcus就已经是文学系教授了,他十分赏鉴林艾,亲自指导他写作,帮他联络出版社,就连“兰钩”这样的笔名,也是Marcus取得。
在林艾认识为数不多的人里,Marcus算是一个非常亲密的朋友吧,他总能在他困顿的时候,给予他建议与安慰。
林艾很珍惜和他的友情,曾约定毕业后与他一同环游世界,从山川到大海,从南美到北欧,最后再定居瑞士,余生做个自由自在的散漫诗人。
可当他知道家里破产被迫回国以后,这样的梦想被耽搁了下来。
没多久,Marcus就告诉他自己辞职了,要带着他们之间的承诺去环游世界,但他却始终没去过瑞士,只等待着林艾的赴约。
想到这些,林艾心里更是难过,窗外的天色黑压压的,让他觉得透不过来气。
生完孩子拿到钱就走。这个念头逐渐在他脑海里盘旋起来。
没错,生完孩子,去了国外,只要见不到傅司礼,一切也就顺理成章的结束了。
傅司礼依然会和白鸥好好过日子,他们也同样会善待自己的孩子。
皆大欢喜。
第二天就是情感疗愈所面诊的日子。
天气已经开始降温了,阴天也逐渐多了起来,林艾穿着米色的厚羊绒卫衣,浅蓝色仔裤,背着双肩包就出门了。
他皮肤白皙,脸蛋小巧,衣服穿得鼓鼓囊囊的分外可爱,坐地铁的时候,挤在一群年轻学生中间,也丝毫不突兀。
只是期间他的手机一直在响,是个陌生号码,林艾摁断了三次,对方还穷追不舍的打过来。
在他正准备将这个号码彻底拉入黑名单的时候,不小心按了自动接听免提键,安静的地铁车厢中,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格外清晰。
“林艾。”那人用冷静的语调喊他的名字,接着又问,“你人在哪里?”
林艾捏着手机,足足愣了几秒,直到周围人诧异的投来目光,他才反应过来,是傅司礼打来的电话。
“我……”他关了免提,声音微微有些干涩,“我在地铁上,你有什么事吗?”
“那家医院打电话通知我了,”傅司礼低声说,“让我今天务必陪着你去面诊。”他的语气没有起伏,仿佛在与秘书谈论一件公事,林艾静静听着,心里涌上一点点难受。
“我已经在路上了……”林艾同样低声的说。
电话那头很安静,过了一会,他听到傅司礼淡淡的开口问,“你打算一个人去?”
他的语气一点起伏都没有,林艾听着,愣了愣,心里涌上一点点微酸的难受,只是很轻的嗯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良久,他听到手机听筒传来一阵忙音,看了眼屏幕,原是那人已经将电话切断了。
他握着手机等了一会,直到屏幕变暗,铃声都没有再响起。
十分钟后,地铁到目的地了,出站的时候他只顾着埋头往前走,没注意路边有辆车慢慢开了过来,像是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等林艾注意到时,傅司礼已经按下了车窗,露出一张面色不善的俊脸来,喊他上车。
他开得还是自己那辆黑色迈巴赫,没有配司机和助理,看样子是临时从公司里出来的,西服上的鎏金铭牌还未摘掉。
沉默中,见林艾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他胸前,傅司礼略微一低头,也看到了那块显眼的金色牌子,就随手摘了下来扔在储物格里。
“下次提前和我说一声。”他对林艾说。
林艾下意识想反驳一句没有他的电话号码,但嗫嚅了几下嘴唇,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傅司礼只抽空出来瞥了他一眼,却也看穿了他的意思,说,“现在不是已经有我的号码了?”
“存起来。”他平淡的说,“下次我打电话过来要接。”
林艾轻轻嗯了声,将视线转移到了前方,不再说话,一时间氛围重新陷入了沉默里。
傅司礼这次难得将车开的很平稳,车窗闭实着,有好闻的松味混合着冷调的香水气息,让他心里有几分安宁,方才在地铁上产生的困意也一扫而空,只把脸凑近车窗玻璃,睁大眼睛看着外面的景色。
他的头发柔软的垂在嫩白颈侧,打着卷儿,有几分俏皮可爱,穿着毛茸茸的白卫衣,像是某种刚出洞的绒毛动物,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外界。
傅司礼看右侧后视镜的时候,顺带看了一眼他乖顺的背影。
变换车道的时候,又趁机看了一眼。
最后在倒入停车位的时候,毛绒绒的背影动了动,转过身来,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睛盯着他,说,“多谢。”
谢什么。
傅司礼没问,林艾也没回答。
……
进了医院后,热情的护士小姐还是将他们迎到了霍尔顿医生的科室。
他熟门熟路的做完常规检查后,脱光了衣服,平躺在了硬邦邦的病床上。
电极片冰凉凉的贴在他身上的敏 | 感部位上,从四肢到胸腹,他忍不住有些颤抖,也不知觉得冷还是觉得怕。
他胡乱闭着眼睛,咬紧牙关,表情变得有些用力,反正他知道傅司礼只会站在帘子外,压根不会进来的。
霍尔顿在床前说了许多安抚他的话,也抵不过外头从傅司礼身上淡淡散发出的安抚 | 性 | 信息素来得有效,他已经不那么紧绷着身子了,稍微放松了些。
第二次疗程开始了。
比上次更加剧烈的疼痛和酥 | 痒感席卷了他,林艾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抑制声量了,一声又一声的呻 | 吟着,因为太痛,其间又有几次哑然失声,只全身剧颤,在极端寂静中,忽又带了哭腔叫喊起来。
“好痛……痛死了、痛 ……”
他的叫喊声越来越低,直到最后连嗓音喑哑了,发出几声小猫似的悲鸣。
傅司礼站在帘子外,看着他嫩白可爱的脚丫子蹬来蹬去,青筋微露,心里像是被人攥在手心里似的,微紧,微松,最后随着他的哭声缩成了一团。
“还要多久?”他第三次这样问医生了。
“八分钟。”霍尔顿耐心的回他,又忍不住提醒他,“先生,您不是自己有腕表吗?”
傅司礼唇线紧抿,这才抬手看着腕表,过了会,他又换了种方式骚 | 扰着不断在机器前调频的霍尔顿,“过去三分钟了。”
霍尔顿点了点头。
傅司礼又抬手看了看表,“过去五分钟了。”
霍尔顿心里有些不耐烦,但面上还是对他点头微笑了一下。
在他还要出声前,霍尔顿说,“先生,我对面的墙上有挂钟,我能看得见。”
“我只是在告诉他而已。”傅司礼指了指床帘后的人,“你听,他声音小了许多。”
林艾的声音确实小了许多,他已经有些体力不支陷入了混沌思维中,只听到身旁有人在轻声倒数着时间,引得他注意力也集中在了时间上,痛感减轻许多。
最终结束的时候,他晕晕乎乎被拥在了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中,那人用毛毯轻裹着他,抱到沙发上坐了许久,直到他缓缓睁开眼睛。
“我现在想吃很甜很甜的东西。”他揪着那人的衣襟啜泣着说,“很甜很甜才可以。”
……
傅司礼带他去的是一家开在六十层大厦顶楼的高级餐厅,落地窗外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风景,大大小小的人工湖泊像一块块溅白的翡翠。
不过林艾没有好奇的往下看,他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只盯着面前一桌各式各样的精美甜品,仍在默默流泪。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傅司礼静静地看着他,问。
“你点的太多啦!我吃不完……”他抽泣着说。
闻言,傅司礼笑了,菱形的唇角微微勾着,说“能吃多少吃多少。”
林艾这才没有了心理压力,他先用小银勺子挑着卖相漂亮的尝了尝,遇到对脾胃的就多吃了几口。
傅司礼将一块其貌不扬的海绵蛋糕往他跟前推了推,“尝尝这个。”
他没抱太大希望的尝了尝,居然有些欣喜的发现,口味和齐颂家里的牛乳蛋糕十分相似,“这个好吃!”他忍不住眼睫一弯,笑了起来。
“你还记得吗?”林艾又问他,“我以前在车里给你的蛋糕,就是这个味道。”
他此时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鼻头眼睛微微发红,黑发柔软,认真凝视着傅司礼的眼神澄澈而透明,毫无杂质。
“记得。”傅司礼点了点头。
林艾的耳尖忍不住有些发红。原来他都记得这些。
所以他才会推荐他尝尝这一款吗?
仿佛两人之间,也有了什么值得回味的共同记忆。
林艾吃了许多甜腻腻的蛋糕,又喝了一大杯酸柠檬汁,这才心满意足起来。
傅司礼结账前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带回去吃的甜品,他想了想说了刚才那个海绵蛋糕,于是那人让餐厅又重新包装了两份,让他提在手里。
甜品师傅亲自嘱托他,冷藏最好不要超过十二小时,不然口感会稍微变化。
他皱了皱鼻子,有些不大高兴,“我还想吃好几天呢……”
甜品师傅微微愣住,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傅司礼截了话头,简单利落的对林艾说,“想吃下次再来。”
回去的路上比开始更容易犯困,也许是吃了甜食的原因。
他系着安全带,头歪在座椅上睡得正香。
梦里,他像是变成了一片羽毛,漂浮在了海上,海面应是被日光照得久了些,竟然是温温热热的包裹着他,十分惬意。
过了会,他又像是躺在了棉花从里,身 | 下软绵绵的,重心都陷在了棉花堆里,使不上力气。
他忍不住哼了两声,嘴唇上也像被棉花搔过似的,柔软温热,又带着微微潮湿。
林艾心想,糟糕,肯定是下雨了,浇湿了棉花田。
“我的蛋糕……我的蛋糕……”他迷迷糊糊睁眼。
面前却压下一片阴影,傅司礼啜吻他的眉眼,面颊,最终移到了淡红色的柔软嘴唇上。
“放心,都在这里。”他声音含含糊糊的哄。
林艾这才重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越来越软,像是烤箱里逐渐蓬松起来的海绵蛋糕,被人揉来捏去的。
这真是个甜甜的好梦。
再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黑沉。林艾觉得全身酸痛无力,难受极了。
他摸了摸被子里的自己,居然没有穿衣服,光 | 秃秃的躺 | 着。
去浴室的时候,照了照镜子,即使心里有了准备,但还是被骇了一跳,青青紫紫,红痕遍布,连他的脖子也未能幸免,几颗偌大的草莓印,格外清晰。
静静站了会,他逐渐回忆起那个人做的好事来了。
当时的他被折腾的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傅司礼却在他耳边问,除了牛乳,还喜欢什么味道的。
林艾随口答了句草莓。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回忆起来,傅司礼的笑容简直是坏透了。
明明他从自己挑甜品的口味中已经看出来偏爱草莓味了。
还早故意诱解他的话。
“真是气死了!……”林艾大叫,“真是吃了好大一个亏!……”
一桌子甜品,白送上 | 床。
……
第46章 有点可爱
浴室里水汽氤氲,大团白雾升腾着,热水从淋浴喷头里喷涌而出,水珠顺着白鸥的身材曲线一路往下坠,在他脚下的釉面地砖上蜿蜒成细细小流。
过了会,他关上了热水,在蒸腾的水汽中走向盥洗台,台面上方的镜子蒙了层水雾,只能模糊照出人影。
抬手抹了一把,镜面顿时清晰起来,镜子里的人,脸蛋素净,眉眼寡淡,那张单薄的唇微微往下压着,看不出来喜怒。
他的肌肤泛着病态的白,又因常年得不到运动的原因,身型格外纤细瘦弱,肋下的骨头分明,胯骨两端更是微微凸了起来。
伸手抚摸着自己身上,触手滑腻,却没有丝毫丰盈的肉 | 感,他想到自己偷看林艾时,那人的腰线优美,臀部翘 | 挺,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蓬勃肉 | 欲。
上帝实在不太公平。白鸥想。
他对着镜子缓缓地擦干了湿漉漉的头发,又从柜子下的暗格里,摸出来一瓶Omega 信息素香水。
这是偶尔用来与傅司礼上床的时候,刺激他Alpha**的香水。
而这两年,自己身上的佛手柑气味已经淡到很难再激发出他信息素的任何波动,不得不借助外力去勉强满足这个成年Alpha 对Omega信息素的原始渴求。
对着空气摁了几下喷头后,苦柑味混合着甜腻的百合香瞬间在密闭的空间里蔓延开来,逐步渗透到他的全身。
他嗅了嗅,自己果然变得很甜。
将嘴角调节到合适的角度,他披了件丝绸浴袍往外走了出去,纤细白嫩的足踩在鸦青地毯上,悄无声息,灯光在他身上笼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分外温柔美好。
然而傅司礼却没有看他,只靠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本硬壳看得入神,连头顶的琉璃壁灯都调节到了最亮。
他轻蹙着眉头,薄唇微微抿起,神情专注而又认真,连睡衣领口什么时候松开了两颗纽扣都不自知。
直到床侧微微凹陷下去,傅司礼才将眼神稍微移开了些,望向他,嗅到他身上的甜腻味道时,眸光微动。
傅司礼没有说话,白鸥也没有,他们彼此隔着光晕对视了一会后,白鸥伸手关了那盏壁灯。
视线蓦得陷入了黑暗里,透过窗外微弱的光,白鸥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温情脉脉。
可傅司礼却走神的想到了另一双眼睛,狡黠的,带着湿意的,眼尾羽睫最浓黑的地方永远微微向上翘起。
距离太近,甜腻诱人的香味带着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一直在往他的肺腑里钻,像把无形的小钩子,轻轻勾动着他的心弦。
白鸥无声缠了上来,温热柔软的身体往他的怀里挤过去,将他手里的书顺势掀翻到了别处,“司礼,”手臂勾着他的脖颈,白鸥轻声叫他,“……我想要你。”
傅司礼隐在黑暗中的身影屹然不动,白鸥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直起身子用嘴唇碰了碰他的面颊,下巴,等他正准备印在他的唇上时,傅司礼动了动,他的手掌徐徐抚在白鸥赤着的大腿内侧,掌心粗糙火热,抚过的地方像是带起了一场野火。
车在微博。水无月耶
他最终释 | 放了出来,傅司礼没有留恋的抽出了手指,起身,开灯,将身上散开的睡衣合拢。
临去浴室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衣襟大敞躺在被褥上的白鸥,说,“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白鸥像是还沉溺在高 | 潮的余韵中,脸颊微红,双瞳剪水的望着他点了点头,傅司礼眼神只略停留了一会儿就走了。
等浴室的门合上后,床上的人表情渐渐冷了下来,他的手腕微微一动,就从身 | 下摸出一本硬壳书。
他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封面,是本英译,方才一直在被间咯着他的腰骨,十分的疼。
这是头一次在床上向傅司礼求 | 欢被拒,想到今晚他冷淡的举动,他的怒火就在眼睛里翻腾,恨不得将手里的书狠狠砸向窗外。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个念头,只轻轻放在了傅司礼床边。
既然已经确定得差不多了。
就该有对策了。
思索着这些,他慢慢地变得平静起来。
……
今天天气出奇的好,林艾高高兴兴地约了公司里的几个人同去后湖公园看红枫林。
此时,枫叶正红,层层叠叠,映衬着万里无云的晴空,美轮美奂,似晚霞,似红浪。
因为不是周末,公园赏枫的人并不多,林艾贪吃,从路边的冰淇淋车里买了颗又大又圆的牛乳冰淇淋,边走边舔,和几个同事随意说着笑话。
他说话的嗓音压得低低的,笑起来时又清润动听,颇为引人注意。
走得累了,他们就要求先坐在长椅上休息会儿,顺便举着相机拍几张风景照片,回去做素材用。
林艾则一个人舔着偌大的冰淇淋随便在附近走走。
在经过一处湖心亭的时候,他看到有个老人家孤零零地坐在亭子里,面前放着一个棋盘,似是自己在跟自己博弈。
林艾是文学系的人,职业习惯让他喜欢接近气质独特的人,他看这个老人家头发花白,却背影如松,眼角眉梢都带着凛意,不免有些好奇起来。
他凑上前去看了眼棋局,虽然不是很精通,但也懂得些许皮毛,这是个死局,止步不前,退无可退。
对于他的靠近,老人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似是已经习惯这样被好奇心重的路人们打扰了。
看了一会,他觉得索然无味,正想转身离开的时候,没想到手里的冰淇淋突然滴了滴在棋盘上,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一颗黑子上面。
老人的眼皮子动了动,林艾赶忙将那颗棋子捏了起来,从怀里掏出手绢来擦干净,“抱歉,抱歉——”他说道。
等把棋子擦干净的时候,再看棋盘,他已经忘了方才这颗棋子的位置,只好尴尬的笑笑,试探 | 性 | 的将黑子放在了一处不显眼的位置上。
手刚落下,就看到老人脸色一变,林艾忍不住缩了缩脑袋,以为要听到训斥声,谁知道只听到他突然爽朗的大笑起来,“成了,成了!……”
成、成什么了?……
林艾好奇的仔细看一眼棋盘,原来他刚才随手落的位置正好将整个局面翻盘了,也不再是死局了。
“拖住你的翅膀,我看你还怎么飞?……”那位老人还在抚掌连连失笑。
林艾听不懂他说的什么暗语,只庆幸自己没坏事,他也高兴的跟在后面笑了几声。
过了会,老人停了下来,笑着望向面前这个高挑漂亮的Omega,眼神柔和,“年轻人,你可帮了我个大忙。”
林艾微微语塞,有些羞赧的推脱,“我就是误打误撞而已……”
“你的误打误撞,恰好就是别人的机遇。”老人仍旧微笑着对他说。
不知道为什么,林艾徒然对他升起了一些熟悉感,忍不住打量起这位老人来,他不过六七十岁的样子,身形高大,五官肃穆而庄严,带着笑意的时候,却又格外慈祥和蔼,一双眼睛漆黑深沉。
过了一会,林艾听到他问自己,“作为酬谢,你想要什么?”
他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愣了愣神。
老人还是带着和蔼的笑容看着他,又耐心重复了一遍。
“要什么?”林艾也笑了,“您让我想到了金斧头、银斧头的故事,河神也是这样问路人的,你想要什么。”
他又俏皮的问,“您也是这片湖泊的神明吗?……那我想要后半生快乐幸福。”
他说的典故,老人自然也懂,见他如此机灵幽默,不由得心情更加舒畅起来,“快乐幸福都是要你自己去争取的,我给不了,神自然也给不了。”
这一点,林艾也表示认同,于是他认真想了会,说,“那您给我买个冰淇淋吧!”
他光顾着说话,冰淇淋早已经融化的不成型了,被他顺手扔在了旁边垃圾桶里,心里还有点点惋惜。
老人点了点头。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巧别致的无线电对讲机,对着那头说了句,“帮我买一个冰淇淋。”
沉默了一会后,对讲机那头有些疑惑的问,“您?……您要?……”
“牛乳味的。”林艾补充道。
老人又对着话筒重复了一遍,“冰淇淋,要牛乳味的。”
没等回话,就掐灭了频道。
坐着等了会,很快就有个戴着墨镜、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快步往亭子里走来,看他的姿势,像是怀里护着什么宝贝似的。
林艾翘首以盼,等他走近后,才看清是个更大更圆的冰淇淋时,他险些没绷住笑出声。
“多谢,多谢,辛苦了。”他笑着接了过来。
那个年轻男人看了他几眼后就站到了老人的身后,闷不吭声,一副尽忠职守的样子。
林艾又与老人随口聊了几句棋盘的事,就听到远处的同事呼喊自己的名字,“呀,”他站起身来,“我得走了……”
“多谢您的冰淇淋,下次有缘再见。”说着,他微微鞠了一躬。
老人冲他点头,微微摆了摆手,“去吧——”
林艾这才举着加大版冰淇淋,高高兴兴地朝着路边上等待的人群走了过去,他的背影快乐灵巧地像只晴空下的小麻雀,惹人喜欢。
直到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老人的视线才收了回来,他垂眼看着棋盘,又回归到肃穆沉静里。
过了会,他才淡淡的开口问,“刚才准备说什么?”
身后的年轻人这才松了口气,弯下腰来,附在他的耳边,把自己之前要说的话一一吐露出来。
“哦?”老人的眸色微闪,“是他?……”
停了会,他又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那小子很喜欢他吗?”
“据说……挺重视。您上次不也见到了吗?……”
老人默了默,半晌才缓缓动手收了棋盘,说,“……回家吧,该吃饭了。”
有风平地而起,轻轻吹动他花白的头发,那双经历过岁月沧桑的眼睛里,隐约有一道微光闪过,那光芒流转着,似是让他回忆到了什么美好纯真的场景。
“我不要妈妈开家长会,我要爷爷去!爷爷一去,老师就不敢说我坏话了……”
“爷爷!我最爱爷爷了!爷爷是天底下最好的爷爷!……”
……
林艾接到傅司礼电话的时候,是他和同事走进一家西餐厅里,正准备和侍应生沟通人数,方便就餐。
刚入座,电话就响起来了,他看了眼号码,又不敢不接。
“我看到你了。”傅司礼说,“到32层来找我。”
林艾拒绝,“不……不好吧,我同事们还在这里。”
“而且,我还没吃饭呢……”他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傅司礼是怎么看见他的。
那人在电话里笑了,“好,那我过来。”说着,他不等林艾回应,就径直挂了电话。
林艾气得嘴角抽抽,虽然觉得他亲自来找自己的可能性不太大,但万一呢……万一他真的来找自己呢。
他脑子还在这样想着,脚步却已经不自觉得往电梯门口走去了,先是缓缓几步,后来步伐越来越快,临近电梯口的时候他几乎是奔了过去。
“叮——”
电梯也恰好到了这层,里面走出一个身形高挑的人。
林艾来不及看清那人面容,就眼前骤然一黑,因为惯性而一头猛栽进了他的怀里,鼻头狠狠撞在了硬实的肩胛骨上,疼得他泪眼汪汪。
傅司礼拧眉扳过他的脸要看,他却先伸手挡了个严严实实。
“没什么……”他瓮声瓮气的说,手掌覆在自己鼻尖上无所谓似的揉搓几下,憋回了眼泪。
“……傅总怎么会在这里?”林艾问他。
傅司礼却不答,眼神若有所思的盯了他一会反问道,“你跑过来是因为很想见我?”
这人吐字很稳,语气又很平静,明明该是询问的语句,可听上去却更像是肯定句。
林艾一时语塞,红了耳朵争辩,“我没跑,我就是走急了点……而、而且不是你说的?……”
他的鼻尖发红,眼睛里又带着湿润的水意,看起来纯良无害的模样,可傅司礼偏知道他这副好皮囊下藏着得是只牙尖嘴利的小野猫。
傅司礼想要抬手抚一下他的脸蛋,却又中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二话不说就往电梯里带。
“傅……傅总?”
“遇都遇上了,可不要白来一趟。”傅司礼哄道,
“带你看个好东西。”傅司礼又哄。
……
……
第47章 情人的日常
32层是直达,中间一个楼层都没停下。
等电梯门打开以后,林艾才晓得这幢大厦楼上和楼下分明是两个世界。
整个32层都是一家私人击剑馆,暖黄搭接烟灰的装潢色调,地面平整,光线明亮,黑色横纵相搭的吊顶,纹理清晰,层次感中透着高档气息。
剑道上正在对决,两个穿白色防护服的人执着长剑灵活跳动着,从林艾的视角只能看到他们躲闪的动作,尚不能看清出剑速度,只是耳边能听到铮铮剑响和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
这种力量型的运动,讲究身型及体能所占优势,通常是成年Alpha、Beta之间的较量,几乎没有娇小体弱的Omega去触碰,久而久之,击剑也就不对Omega这个弱势群体开放了。
林艾在国外的时候,就极其想加入校园击剑社,却一直未能如愿,他在心里耿耿于怀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曾发表过几篇文章抨击竞技项目性别歧视,可都石沉大海了。
他停下脚步,入神的站在那里看了好久,连傅司礼走出去又折返的举动都没觉察,直到那人在他耳边轻声的问,“……想学击剑吗?”
他愣了楞,继而转脸看向傅司礼,睫毛缓缓触碰到一起,又慢慢分开,如此两下,瞳孔才骤然放出光彩来,吊灯光线下,晶亮澄澈,“真的?……”
傅司礼注视着他,忽然抬手用指腹轻蹭过他的睫毛,痒痒的,他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那人已经抬脚往里走了,林艾忍不住偷笑一下,高高兴兴地跟了上去。
傅司礼在休息室里丢给他一套白色防护服,尺寸是Alpha中的最小号,但林艾穿得仍然有些松垮,裤子腰身太大,一直往下掉,背带距离又太长。
他在换洗间里穿了很长时间,急得脑门冒汗,也没把衣服穿好。
正想泄气的时候,背后的门被拧开,傅司礼已经穿戴整齐了,他本就宽肩窄腰、身形高大,此时穿着一套纯白色的防护服尤其显得挺拔俊逸。
他逆着光,五官深邃而分明,那双微狭眼睛更是黑漆漆的,纯白与墨黑互衬,冷淡与侵略互融,是林艾喜欢的那种意象。
傅司礼走了进来,本就逼仄的地方变得更加狭窄,他在林艾的头顶遮下一小片阴影,声音很低地问,“要我帮你吗?”
说完,他也并不需要林艾的回答,径直伸手将林艾裤子上的背带在他胸 | 前缠了两道后,牢牢的扣在了臀 | 上的暗眼处。
林艾耐心等了等,他的手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还扣在自己的臀上缓缓摩挲着。
他抬头疑惑的看向傅司礼,那人脸上虽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却暗暗地窜起了一小簇野火。
林艾见多了他这种样子,越是在这种古怪的地方,傅司礼就越容易突来兴致,要是此时被他按在这里了,别说学击剑,能不能睁眼走出门还是个问题。
于是他赶忙拨开了搭在自己臀上的手,“走吧傅总,别耽误时间了,我还是第一次学击剑呢……”
他强行推着傅司礼的胸口往外挤出去,“我今晚都会高兴地睡不着了……”
听到这句话,傅司礼的脚步动了动,顺着他的意思退了出去,“那应该是会睡不着的。”傅司礼不冷不热地说了这句话。
林艾假装没听到,经过柜子时,傅司礼替他挑了把适合他的佩剑,又取出一个崭新的面罩替他仔细戴上。
自己则是将面罩随意拿捏在手里,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傅司礼领着他去了观众席,那里光线稍暗,走近了才发现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都穿着件白色击剑服。
他们和傅司机似乎很是熟络,和他笑着打了招呼,顺便一同打量着他身后的陌生面孔,虽然戴着面罩,但能辨别出是个年轻的Omega,看起来年纪还小得很。
“叫我们等到现在,原来是去找了小情人。”有人调笑着说,说话的是某个财团独子,林艾曾在财经杂志上看过他的照片,眉头微蹙,板着一张俊脸,没想到私底下却是个随意孟浪的人。
傅司礼笑容不变,声音却低了下来,“别吓到了小朋友。”
他又说,“速战速决,余下的功夫我要教他。”
……
傅司礼说速战速决,林艾还不太懂,等到他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傅司礼同方才说话那个财团独子双双站到场上时,才蓦然反应过来。
原来那人今天是有一场比赛的。
傅司礼兴许是心里一直挂念着别的事,出剑速度极快,攻势迅猛,十分具有侵略 | 性 | ,只攻不守,就像他说得那样,速战速决。
偏他又脊背挺直,弓步极稳,动作轻灵而优雅,像是执着长剑闲庭信步的浪 | 客,林艾隔着面罩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偶尔听到他出剑时,衣料摩擦的声音。
对方倒是应付的格外吃力,却一直注重防守,想趁机拖延时间,等傅司机露出破绽后再一举翻盘。
林艾也看出来了,不免有些紧张起来,攥着手心紧盯着场上的战况。
终于,傅司礼像是没有耐心似的,弓步一收,手腕就往旁边转去,对方趁机想反扑过来主导局势,千钧一发之际,傅司礼的进攻更猛烈些,出剑的方向直刺对方要害。
终于,几声闷响后,长剑相互碰撞一下,又很快撤开,傅司礼当之无愧的赢了,原来那个破绽是他故意诱敌的。
停战后,双方取下了面罩,傅司礼的额头起了一层薄汗,眼瞳黑亮,微微一笑,说,“承让了。”
后来林艾才知道,他们今天这看似随意的一场对决,压的筹码却是郊区外的一处跑马场。
但傅司礼在教林艾击剑时,就明显耐心了很多,贴在他的背后,矫正他的脊背和腿脚的位置,又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揉捏了几下,“怎么会有人这么笨?……”他拧眉问道。
似是不太理解林艾总是僵直着的肢体。
初学走步时,其实“暗藏玄机”每走一步两脚距离要尽可能一致,头要仰视,手要与地面保持平行,手指虚握,身体要与地面垂直。
但林艾每走一步,刚摆好的姿势就完全乱套了,一盘散沙似的,抓都抓不起来。
还不是因为你靠我太近了。林艾在心里腹诽着。害得他有些紧张,手脚不太放得开。
佩剑讲究出击速度要快,为了快不能过多的使用腕子的力量,要用手指“轻点”,说的容易做起来难,林艾学了大半天也未能领悟皮毛。
“上次看你跳舞的时候,四肢不是挺灵活的吗?”他问,执着林艾的手腕教他出剑。
“跳舞是跳舞,”林艾辩解,“自然和击剑不同。”
说着他就轻巧的一抖手腕,脚尖点地,漂亮的旋身出去几步,用探戈的步伐将刚才傅司礼教他的几个击剑花式耍了出来。
林艾本就腿长臀翘,身姿灵巧,防护服里随着舞姿勾勒出的躯体曲线格外优美,透着一股蓬勃肉 | 欲。
他游刃有余地滑出舞步,又突然一个旋身用软剑刺在了傅司礼心房位置,手臂平直,弓步标准,是格外漂亮的出击姿势。
“Contre attaque——”他调皮的说,面罩黑网后的那双眼睛睨着傅司礼,瞳孔澄澈晶亮,上翘的眼尾里藏着几分狡黠笑意。
这是击剑术语,是反攻、逆袭的意思。
那人身形不动,只是伸出两根修长手指夹住他的剑,往边上稍微移了一点,对准心脏,“Halte。”林艾听到他语气没有起伏的吐出终止单词来,仿佛他们之间真是结束了一场决斗。
“是你赢了。”傅司礼又说。
……
傅司礼亲口认证他赢了,那他就是赢了。
林艾打蛇随棍上的向他讨要奖赏,他一口就应承下来。
直到林艾光 | 秃 | 秃躺在豪华套房里的那张大圆床上时,才知道傅司礼说的奖赏是什么。
那人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身上随意套了件浴袍,带着几分氤氲水汽站在床尾,手里拿个遥控器正低头研究着上面的英文按键。
过了会,他似是摁了某个键,林艾眯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身 | 下就猛然摇晃起来,他措不及防,吓得一哆嗦,差点连人带被子翻了下去。
傅司礼及时伸手捞住他,黑漆漆的眼里谑意十足,“你怕什么?”
他把林艾重新压在了床上,整个身子覆了上去,四肢缠着他的手脚,动弹不得。
……省略。
禽兽。禽兽不如。林艾攀附在他的胸膛上这样想着。
……。
被抱去浴室的时候,除了电动床,那种圆形带着按摩器的电动浴缸也成功引起了傅司礼的兴趣。
林艾一屁股坐在浴缸里,实在忍无可忍的大哭起来,“什么奖赏?明明是给你的奖赏……”
傅司礼吻他的眼睛,另一手熟练的拉起他的一条长 | 腿,嗓音里带着水汽的哄他,“宝宝……就最后一次了,给我吧……”
林艾睁眼看他,“……就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了。”傅司礼严肃保证。
在林艾还在模模糊糊思索着他话里的真假时,傅司礼已经欺身而上,将他压在了满池热水中。
……
林艾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就醒了。
昨晚相拥睡着后,床头的灯也没关,透着昏黄的光线,他抬眼打量着身旁沉睡着的人,浓睫低垂着,眼线弧度优长,连呼吸声都是安静而氤氲的,周身散发出与日常冷峻不同的温顺气息。
他感到枕头下有微微的震感,连绵不断,伸手探了探,却摸出了傅司礼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不停闪烁着蓝光。
林艾认得,那是白鸥的手机号。
他正蹙着眉考虑要不要接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握着的手机轻巧夺走。
傅司礼似是刚醒,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盯了会屏幕,视线就移到了林艾身上,“怎么不睡了?”他的语气也很淡,跟昨晚判若两人。
“饿醒了……”林艾诚实说道,昨晚吃得少,提及又消耗的多,早就饿得胃里难受了。
傅司礼看了眼时间,说,“去洗个澡,等会带你去一厘馆喝早茶。”
一厘馆远在郊外香山,是家盛名远扬的高档茶楼,统共三层,汇聚着中式的、西式的、日式的及东南亚式的各色早餐。茶楼的点心讲究精、美、新、巧,做工巧妙,种类繁多,是很多有钱人闲暇时候看看日出,喝喝早茶的首选地方。
林艾本想说随便酒店点个餐就好了,可傅司礼却说去一厘馆,他就没再吭声了,利落的一掀被子赤 | 着身子下了床往浴室里走。
门在将要合上之前,他听到傅司礼对着手机那头低低喂了一声,林艾知道他还是接了白鸥的电话。
他关门的手犹豫了一下,心里很想知道此时傅司礼脸上是什么神情,于是,他停下了动作,向床上的人望去。
没想到,那人此时也正在看他,两人的视线隔着半空碰撞了一下,傅司礼的眼神深邃幽暗,像万千星云中未知的虫洞,正无声将他逐渐吞没进去,直至完全消失。
林艾最终还是将门严丝合缝的关上了,他没能听见傅司礼在电话中说了什么。
热气腾腾,水珠四溅,林艾清洗着自己的身体时,听到浴室门响的声音,他没有回头,过了会,一双手扣住了他的腰身。
傅司礼贴近他湿滑的背,在他耳边低声说,“我替你叫了一厘馆的外食,他们大约四十分钟后送过来。”
顿了顿后,他又说,“……我要回一趟家里。”
林艾默默垂着头揉搓着被热水烫红的手腕什么也没说。
四十分钟后,一厘馆的送餐人员如约而至,摁了几下门铃,却没有人开。
林艾被傅司礼赤 | 条条抵在了房门后的墙面上,狠狠做 | 着,他将嘴唇咬得殷红也不愿意发出一点儿叫声。
傅司礼此时却停了下来,他沉默地扳过林艾的脸,凝视他雾气缭绕的眼睛和湿润红肿着的唇 | 肉 | 。
半晌,他才低下头,含着林艾的嘴唇,接了个不短的吻,吻得林艾忘记了流泪时,才稍稍离开了他的唇瓣。
“我要走了。”他又低声说了一次。
这一次,林艾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幅度很小的点了点。
……
傅司礼穿好衣服出门的时候,林艾还窝在被褥上发呆,脸颊红热还未完全消退,睫毛又长又软,半天才眨动一次。
傅司礼吻他的额头,嘴唇又轻蹭过他的眼睛,像是丈夫上班前慰问妻子时的耳鬓厮磨,这个联想,让林艾心里苦涩涩的。
他将失落都遮在了浓睫之下,弯着唇角回应傅司礼的吻别。
一厘馆精美的点心和羹粥已经等凉了,傅司礼让酒店餐厅重新热了热再端过来,他坐在沙发上,亲眼看着林艾吃了几口后才离开。
在他走后,林艾才将手里的羹匙放下,窗外天色早已大亮,灰蒙蒙的,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他又想起了那句话,欲 | 望满足的瞬间 即是偿还的时刻。
他和傅司礼的分别迟早都会到来的。
……
第48章 错乱
满月稍稍残缺 | 请您 | 抱紧我 | 这样的我
撕咬下成熟的丁香 | 露出白蕾丝领口 | 向你倾诉我的美梦
用我洁白芬芳的手 | 在你水晶般剔透的背上 | 弹奏乐章
不要惊慌 | 直到我们再次融为一体 | 沉迷寻欢作乐 |
用纠缠窒息来表达欲望 |
献于你最崇高的愉悦 | 带我去充斥黑暗的梦 | 呼唤我的名字 | 钢琴师
——钢琴师·兰钩
这篇傅氏旗下的车载香水“钢琴师”宣传文案终于提交上去了。
林艾狠狠的舒了口气,傅氏这个单子对他来说多少有些压力,不然也不会花费这么久的时间去搜集关于车载用品的资料。
他用第一口吻描述了一个偏执洁癖的钢琴师,以及他扭曲而火热的爱情观。
说不上来这个念头源自于哪个瞬间,只隐约勾勒出这样一个形象,和香水的玻璃质地、冷淡气味很匹配。
不过,等待殷彩审核还要一段时间。她最近在忙着要去A大招聘毕业生的事情。
按理说这种小事交给人事部门的人去办就好了,可是殷彩这个人艺术感能很强,她自己挖掘出来的人,各个都具特 | 色,扔到哪个领域都带两把刷子。
以往林艾也是不大参与这种繁杂小事的,可是如今听说A大和以往听说A大的感受不同。
兴许因为这是傅司礼和白鸥的母校,是他们爱情起源的地方,他心里就多了几分好奇和酸涩,想要趁着这次办公事去瞧一眼A大。
他这点小心思瞒不住殷彩,那个女人淡淡瞥了他一眼,“死 | 性 | 不改,有你以后吃苦的地方。”
林艾只是笑了笑就把话题扯开了,他想,殷彩只知道自己和傅司礼有一腿,还不知道白鸥是他的亲哥哥呢,真是骇人听闻,兄弟俩共侍一夫。
A大选址在南城的中心地段,他们今日挑的时机不凑巧,正好赶到A大校礼仪周,学生们都忙着去大礼堂听礼仪讲座了,留下他们零散几个企业代表坐在接待室里。
林艾寻了个理由,就自己一个人去校园转悠了,A大建校已久,有一片特别繁密的古樟树林绵延数十米,高大林立,漫步林中,樟香袭人。
其中有一棵古龄老树,虬结起伏的枝丫上挂着许多红绸缎和小木牌,穿林风吹过来的时候,整棵树都窸窸窣窣摇动起来,红绸飘扬,木牌相撞。
他随手翻看了几个小木牌,无非是求工作事业之类的,还有红绸求姻缘,求个英俊的Alpha。
老树下就是一个小报亭,兜售着许愿用的红绸、木牌,还有情侣专用刻着姓名的铜锁。
看到林艾在树下驻足许久,报亭的老妇人探出头来,“学生,是来许愿求工作的吧?”
林艾摇了摇头,“不是专程来许愿的,路过这里而已。”
“这里很灵验的,求什么应什么,你没有愿望吗?”老妇人微笑着问他,透过老花镜片打量着面前这个年轻的Omega,“好歹求个好姻缘呀……”
姻缘。林艾没想过。
但要说心愿的话,确实还有一个。
默了默后,他掏出钱包来,“给我一个木牌,不要红绸。”
用黑色的防水信号笔在木牌的正面写了“求子”两个字,等黑色的墨汁完全渗透到木屑里,他才合上了笔帽。
老妇人拿出尖长的竹竿要替他将木牌往高处挂,在挂上去的前一刻,林艾突然又反悔了。
他又掏出信号笔在木牌的背面,写了傅司礼的名字,可是看了几眼,越发觉得有点怪异,仿佛是傅司礼来求子,他又在傅司礼的名字旁写了个小小的“林艾”。
这下才有一丁点儿的满意。
挑位置的时候,他觉得求子牌挂在枝丫上太过显眼了,就瞄中了一处隐蔽的树洞,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用来藏他这样羞人的小心思正好。
于是那块署名傅司礼和林艾的求子牌悄悄躺在了古樟树的心脏位置。
林艾又特地去了一趟图书馆,这是傅司礼和白鸥相遇的地方,他走进去的时候,就有一种恍惚的熟悉感,哪怕他从未来到过此处,却也在脑海里肖想了无数次。
窗明几净,馆里只有三两个学生正在静静看也挑了个光线充裕的位置坐下来。
临座是两个漂亮的Omega女生,见林艾坐过来时,抬眼看了看又低下头去,眼角眉梢挂了明显的失落。
“唉,又来个Omega……”他听到其中一个卷头发的女生小声抱怨道。
林艾心里不禁疑惑起来,难道学校图书馆还有性别区分吗?
那两个女孩子没有再说话,过了会,她们似是看书倦了,伸了伸懒腰望了眼四周,开始小声的将头贴在一块聊起天来了。
林艾不想偷听,无奈坐得太近,不得不由着那些私密小语钻进了耳朵里。
“现在这个年头哪还有帅气多金的Alpha愿意来图啊?……学校帖子都是骗人的,想偶遇都偶遇不到……”卷发女生不高兴的说,听语气并不是来看书的,倒像是来找金龟婿。
“谁有当年傅学长爱人那么好运气啊……去年校庆典礼上的时候,我见过一次,他们至今仍然很恩爱呢……”另一个女生说道。
意外听到傅司礼和白鸥的名字,林艾心脏微微一抽,瞬间明白了那个卷发女生之前的失落源于什么了,原来这两个Omega 学生想效仿当初的白鸥。
他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又凝神往下听。
“什么好运气呀?”卷发女嘴角撇了下来,笑容有几分轻蔑,“你不知道吗…那个时候是趁着Omega 发 | 情 | 期,说什么心脏病不能用抑制剂……傅学长是被……”
接下来的话,林艾没来得及听,他口袋里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那两个女生被迫停止了交谈,瞥过来几个责怪的眼神。
林艾赶忙将手机调成静音,和她们说了抱歉后就匆匆离开了图书室,在走廊处接了电话,是殷彩打来的,催他回接待室。
挂了电话后,他仍静静站在原地,呼吸平缓,一动不动,阴影中连睫毛都仿佛固化住了。良久,林艾嘴角才微微扯开一点弧度,“骗人的吧……”他喃喃道。
回去路上,他经过A大保存历届运动会图文影像的档案室时,竟意外在里面看到了傅司礼的照片。
总共两张,林艾隔着玻璃认真注视着几年前的傅司礼。
那人穿着件英式藏青校服,眉眼英俊,额发乌黑,正盯着镜头薄唇微带笑意,脸庞线条青涩柔和,丝毫找不到如今冷峻肃穆的模样。
另一张运动会上,他穿着击剑防护服举起奖杯大笑时的抓拍,眼睛弯弯,笑容肆意,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林艾来回看了好几眼,忍不住笑了起来,越看越觉得那个时期的傅司礼更加招人喜欢,眼神不是冷嗖嗖的,眉头也不会总拧着。
又掏出手机拉近镜头,咔嚓几声,隔着透明玻璃罩,将几年前的傅司礼存在了相册中。
……
夜里林艾睡得很浅,迷迷糊糊中听到了门响的声音,他警觉地望向门口,只看到电子密码锁正在闪着蓝光,传来滴滴滴的声音。
他的心猛得一紧,从被褥间慢慢坐起身来,准备摸去厨房找把菜刀防身。
他赤着的脚刚踩到木地板上,门就咔一声开了,走廊声控的灯光里,有个身穿灰丝绒睡衣,脚踩软底拖鞋的男人正背光站着,高大的身影隐在了黑暗中。
认真辨别过后,林艾啊的叫了起来,“我刚才差点要拿刀砍翻你,你知不知道?!”
来人正是傅司礼。
他也受惊似的往后退了两步,等林艾噼里啪啦说完后,他又箭步往里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床边的林艾,顺势压倒在了被子上。
“小苍兰、我不要和你分开……看不到你,我就……我就……”他大哭起来,眼泪顺着眼睫滴落,砸得林艾眉头直蹙。
他刚想出声问他是怎么过来的,余光瞥见门外站了个身影,“林先生……”是傅家的司机,他一脸难色的拎着个行李箱。
林艾轻轻推开傅司礼,起身把客厅的灯打开,示意司机进来说话,但他却摇了摇头,“我还要回去一趟……”
他想说什么,但看了一眼傅司礼后又将快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只将行李箱放在了地上,说,“里头是傅先生的换洗衣物……这两天就麻烦林先生了。”
“这是我哥哥的意思吗?”林艾问。
司机摸不清他的喜怒,只点了点头,又说,“也是傅先生自己的意思……所以,”他苦笑了一下,“大半夜就送过来了……”
“他往常很听话的。”林艾迟疑了几秒,“是和我哥哥吵架了吗?……”
司机不愿多嘴主人间的私事,只随口应付着说自己只负责送人,不太清楚状况。
等林艾把他送走,关上门后,回头一看,傅司礼已经熟门熟路的躺在了床上,从被窝里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睡眼惺忪的瞅着自己。
“来睡啊,小苍兰……”他招呼着林艾。
林艾却走过去坐在了床边,凝视他的眼睛,微微一笑,问,“你为什么半夜了还要来找我?”
“想你、”傅司礼小声的说,“每次想到你,我这里好不舒服……”他指了指心口的位置,“我睡不着……”
“不对,”林艾打断,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敛起,“我是问你,为什么今天半夜来找我。”
傅司礼嘴角往下压了点,阖着眼帘,一副不想听不想看的表情逃避林艾的询问,林艾却执意扳过他的脸,“你肯定做错事了对不对?”
“你做什么了?”他又问。
傅司礼的神情明显出现一丝不耐烦,林艾看得清楚,心里更笃定他干了让白鸥生气的事情,所以才会大半夜让司机连人带衣服的把他送过来。
“你是不是和白鸥吵架了?……”林艾这句话刚出口,就像点了鞭炮的火信子,傅司礼瞬间炸开,“别说了!”他一骨碌坐起来,气哄哄地将枕头都扔在了地上,“别说了!别说了!”
林艾睁大眼睛看他,难以置信,“你、你在我的家里还这样乱发脾气?……”
闻言,傅司礼的脸一下就垮了,他揉了揉眼睛僵坐在床上不说话,睡衣早就松松垮垮的散开来,模样有几分可怜。
林艾心蓦得软下来,他伸手抚平傅司礼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幽幽叹了口气,说,“别生气了,不想说就不说了。”
又往他胸前靠过去,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短暂的拥抱一会,“你不是说想我吗?那我们就不要用见面的时间来吵架……”
傅司礼这才给出回应,低头亲吻着林艾的脸颊,伸出双臂用力箍紧他,锁在了怀里,“我是很想你。”他语气闷闷的说,“不知道要怎么办。”
林艾也用力回拥着他,鼓着嘴巴学他的语气,说,“我也是很想你。不知道要怎么办。”
说完,他自己憋不住先笑了起来,傅司礼恼怒的将他往胸口里揉,嘴里念叨,“还敢笑我,还笑……”
他越挣扎傅司礼就抱他越紧,勒得他喘不过气来,连连求饶。
两个人滚在床上,四肢纠 | 缠,呼吸交错,被褥在身 | 下蜷成一团。
林艾趁他不注意,翻身骑 | 在了他身上,双目相对时,突然叫他的名字,“傅司礼——”
“什么?”
“我的床小吗?”
傅司礼不解,蹙眉想了会,突然笑了,猛拍一
掌在林艾的臀上,眼瞳黑亮的望着他并不回答。
……
光线昏黄中,林艾用傅司礼睡袍的衣带将他两只手牢牢捆了起来,举至头顶,拴在壁灯底座上。
“你不可以乱动哦……”他神情狡黠的说。
车在微博。水无月耶。
总而言之,反攻失败。
长夜漫漫,在累得快要昏睡过去前,傅司礼还在他耳边喊着,“醒醒,小苍兰,醒醒,你还没把我绳子解开呢……”
“不解了!”他发脾气的说,被子掀开就要睡觉。
那人却哈哈笑了起来,突然一抽手就搂住了他的肩膀,翻身将他压在身 | 下,林艾气结,“……原来你根本就是逃得开!你骗我!……”
“床上骗你,这叫什么骗?”傅司礼说,他的眼神幽暗,嘴角笑容邪气,一时间让林艾有些恍惚起来,“你是……”
疑惑的话还未问出口,只见傅司礼的神情又变回之前的稚气,眨巴着眼睛,“我什么?我们还睡不睡了?”
“我觉得你有点不正常。”林艾拧眉,语气里的严肃吓得傅司礼立马噤了声,过了好一会,才声音小小的问,“我哪里不正常了?”
“你好像易感期越来越混乱了……”林艾忧心忡忡,方才涌上的睡意瞬间消散,“我问你,刚才都是你和我在一起吗?”
“是呀,”傅司礼点头,“难道还有别人吗?”他又揉了揉怀里人软绵绵的身体,“小苍兰,我们睡觉吧……好困呢……”说着他就打了个哈欠,眼里带了点泪光。
林艾默不作声的注视他一会,见他睡眼惺忪着还强打起精神和自己对视,不由得稍微放松了些,“睡吧睡吧。”他哄他道,那人这才一头栽进了他身上,缠着他的手脚睡了过去。
林艾趁他睡着了,下床打开行李箱,想替傅司礼将衣服都挂在了衣柜中,免得第二天褶皱。
但在他低头叠衣服的时候,眼前骤然光芒闪动,有个亮闪闪的物体从一件衬衫中滚落下来,叮一声砸在了地板上,发出脆响。
他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个亮闪闪的发卡,枫叶形状。
他觉得眼熟,再仔细看看,这不是自己那天晚上丢在傅宅里的东西吗?
什么时候落到了傅司礼手里?
还磕掉了上面的几颗镶钻,卡子也有几分变形,像是被谁狠狠踩了一脚在上面。
这个东西,傅司礼还随身带着干什么,他不禁疑惑起来。
又将那个发卡放回了原地。
心里却隐隐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回头看一眼床上,那人头埋在被褥间睡得正香,睫毛卷翘浓长,在眼帘下方撒下一小片阴影。
林艾幽幽叹了口气。
但愿不是他想的那种事吧。
……
第49章 突如其来
那枚镶钻的发卡静静躺在水池里。
傅司礼慢悠悠路过,又停了下来,从波光粼粼里把它捞出来的时候,触手湿 | 滑黏 | 腻,发卡表层衍生了一些绿油油的苔衣植物,茎细如丝。
他耐心的趴在池边,从缝隙到凹口,将这枚发卡洗干净,阳光折射在镶钻表面,透着璀璨斑斓的光。
这点碎光刺痛了廊下白鸥的眼睛。
他招手唤他过来,那人惊恐像做错事被抓包了一样,手腕背在身后,掌心紧攥。
白鸥哄他把手掌心打开,他犹豫再三,还是听话地摊开了手面,露出一小枚枫叶发卡来,小声的说,“我要还给他……是他的东西……”
“不行,”白鸥说,“捡的东西太脏了。”
“可我洗干净了……”傅司礼急着争辩,并将发卡递到他眼前,“一点儿也不脏。”
白鸥沉默的看着他,往常在易感期的时候,只要他稍微冷下脸,傅司礼就会格外温存听话。
但是今天他显然是有点不大想配合,眉头一皱就转移了视线,不去看白鸥的眼睛。
他宝贝似的将发卡捏在掌心里,虚虚握住,过了会又放进胸口西服兜里,始终用手覆在那一片地方,小心翼翼的护着。
以前他这种神态只会对自己有过,现在却给林艾,那个从小到大剥夺了他一切的人。
“你们都爱他吗?”白鸥问。
傅司礼不大听得懂,但他却遵循本心的点了点头,语气真挚的说了句,“他真的很好,我的小苍兰……”
“我也知道他比我好。”白鸥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的唇色有点浅,秀美的面容在光线下白得几近透明,神情确实十分冷淡。
“外头风大,快进屋吃饭吧。”他语气没有起伏的说,似乎并没有很生气,但在转身的时候,却抬手捂了捂心口的位置,眉头蹙起。
傅司礼却没注意到,逃避似的先他一步走进了客厅,叫嚷着肚子饿要吃饭,白鸥动作缓缓的落座在他对面,两人再无言语,默不作声吃完了一顿饭。
事情发酵在夜里,傅司礼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要将那枚发卡放在枕边,眼巴巴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鸥强忍着心脏传来的不舒适感,轻声哄他,他却一直背过身不理睬,神色冷淡。
白鸥的表情冷了下来,积攒了许多天的不满在此刻爆发出来,忍无可忍地抬手将它用力掷在了地上。
发卡先是狠狠撞击在坚硬的地板上,又因惯性而弹跳了几下,细屑四溅,最终还是安静的躺在角落里。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傅司礼来不及阻止,只眼睁睁看着这些,忘了言语。
“我告诉你,”他平静的说,“别总仗着易感期,光明正大做这些伤我心的事情。”
“你要是想他就去找他。”
他说的明明是气话,如果清醒的傅司礼肯定会知道,只是现在易感期的傅司礼却傻傻的当真了。
他既期待去找林艾,又恼火白鸥将他的发卡摔坏了。
“对,我就要去找他!我很想他!”他故意嚷着,眉头紧锁起来,十分不高兴。
“你这么讨厌我?”白鸥问他。
这下他没有回答了,只垂着眼睛,睫毛乱颤,一副心虚的表情。
白鸥冷笑一声,“那你去吧。”
于是傅司礼干净利落的就下了床,临走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面无表情的白鸥,那人面色疲倦,眼神却冷淡至极,冻得傅司机想立马离开这个冰窖似的房间,一颗心都快飞到林艾身边了。
等楼下汽车的声音渐行渐远后,白鸥僵直的身体才动了动,脸色十分难看,嘴唇有些发紫,他摸索着从床头柜拿药,不喝水就嚼碎咽了下去。
指尖揪着丝绒被罩用力到泛白,那种藏在心底多年的愤恨感又一次袭卷而来,饥兽般在黑暗中无情吞噬着他的理性。
……
林艾和傅司礼一觉睡到九点多才起床。
冰箱里只有速冻水饺,两个人随便对付了一下,林艾就对他说,要送他回家,不能这样住在这里。
好歹要知道白鸥真实的意思。
主意打定后他就拖着傅司礼要回家,那人急得跳脚,满脸的不乐意,林艾只好出卖自己的 | 色 | 相,与他拉拉扯扯的腻歪半天才拽走他。
去的路上,傅司礼格外黏他,将他横抱在腿上,胸口紧贴他的背,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林艾觉得痛,却不想推开他,计程车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后,笑着夸他们夫妻感情和睦。
林艾有些羞赧,傅司礼却高兴直白的问,“真的吗?我们是不是很有夫妻相?……”
“像的、像的。”司礼笑着说。
于是傅司礼一路上表情都十分惬意,嘴角翘起,眼睫弯弯,林艾忍不住掏出手机给他看自己偷拍的照片,“你每次易感期的样子,就很像以前的你……”
“蛮可爱的。”他低声说。
傅司礼没注意到他语气里的亲昵,只顾着看手机里的照片,慢慢的眉头蹙了起来,“我还是喜欢现在。”他说。
“为什么?过去也很好看呀,你看你的眼睛,又大又亮……”林艾说着,转头看了看傅司礼,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正凝视着自己,目光澄澈。
林艾被蛊惑似的吻了吻他的眼睛,说,“现在也是漂亮的眼睛……”
傅司礼受了这个吻,却兴致仍然不是很高的嘟囔,“反正不喜欢以前……”
“那你喜欢什么?”林艾随口问他。
“喜欢你,”傅司礼咬了咬他的耳垂,“喜欢认识你以后的每一天。”
……
临近傅宅的路上,林艾眼尖的看到齐颂的车子在他们前头,像是也急匆匆往傅司礼家中去。
等到他们一前一后在别墅门口下了车后,齐颂的表情愣了愣,脸上的诧异很明显,似乎没想到此刻他们会回来。
不过他的表情转换得极快,立马就温和地笑了起来,“我正好今天有空过来看看小鸥。”
“唔、我们也是……”林艾回道。
他说“我们”这种字眼时,齐颂眉尖不着痕迹的蹙了一下,虽然细微,却没有逃离林艾的眼睛,他又隐约感觉到了齐颂对自己的敌意。
不过明面上那人还是一副温和亲切的姿态,与他们并肩往傅宅里走去,随口聊着天。
进去后才知道今天白鸥身体不大舒服,用了早饭后就上楼休息了。
他们三个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打扰时,楼上突然传来女佣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来人啊!不好了 !……”
这一声如惊雷乍起,激得林艾心里猛跳,他还未来得及反应,齐颂却已经疾步如飞的往楼上冲去,边走边怒喊,“快!快!准备车子去医院!……”
林艾快步想跟上去,一回头却发现傅司礼还楞在原地,连忙拽着他就往楼上跑。
踏进房间就看到白鸥穿着素色睡衣瘫倒在了地毯上,双目紧闭,嘴唇发紫,秀美脸蛋上毫无血色,仿佛一具冷冰冰的尸首。
齐颂单膝跪在他身旁,用力摇晃着他瘦削的肩膀,“小鸥!小鸥!”见他没有反应,又一刻不停的按压着他的胸膛,进行心肺复苏,他显然是经常碰到白鸥发病,微微慌神后就很快镇定起来。
“找药!……快找他的药来!”他回头对傅司礼大吼道。
傅司礼却僵直身子一动不动,受了极大刺激似的面无血色,眼神直勾勾望着地上的人,喉咙里咯咯作响。
林艾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傅司礼,心疼之余知道他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连忙问女佣白鸥的药都放在哪里。
女佣还未回答,傅司礼已经从易感期里晃过神来,先一步往床头冲去,从瓶瓶罐罐中找到了白鸥的药,跪在了白鸥身旁。
林艾看到他的瞳孔剧烈颤抖着,目眦欲裂,想要触碰地上的人,指尖却又抖动的厉害。“小鸥……”他吐字晦涩喑哑,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
林艾不忍心再看他,将视线稍微转移开来。
齐颂还在不停按压着白鸥的胸口,俯身给他渡气,他似是太过紧张,脸上一直冒冷汗,镜片也腾了些雾气,“小鸥、小鸥,别放弃……”他絮絮叨叨的说,“呼吸,呼吸,小鸥……”
按压持续了几分钟后,突然有细细的呻吟声从白鸥嘴里逸出,他纤细的四肢猛得**一下,胸膛开始慢慢有起伏了。
齐颂这才停止心肺复苏的动作,将他抱在怀里,柔声的唤着白鸥的名字,“小鸥,呼吸,慢慢呼吸……别着急、是我在这里……”
“齐颂哥哥……”白鸥未睁开眼却已经知道是谁,手指揪紧了齐颂的衣襟,微弱吐息着。
林艾赶紧让女佣下来联系医院,说明病人现在的身体情况,好方便直接就诊。
“赶紧送医院吧!”他催促道。
这一提醒,两个男人同时醒过神来,傅司礼手臂伸过来想抱起白鸥,却被齐颂挡住,“我来吧,”他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傅司礼,“你们昨天刚吵过架,等会别再刺激到小鸥了……”
“另外,”他嘴角冷冷挂了一抹笑,用下巴点向林艾,“你别忘了,他还在这里。”
林艾忘了齐颂又说些什么后才抱起白鸥离开的,他只看到傅司礼的手仍旧僵在半空中,脸色铁青,浑身上下透着凛然冷意。
“起来……”林艾伸手拽他,“我们一起去医院……”
他在阴影中跪坐着一动不动的像尊硬石雕像,任凭林艾推拉,过了好一会,眼睛才慢慢有了焦距,他看了林艾半晌,说,“你回去吧。”
“什么?”林艾望着他,没听清楚。
“你回去吧。”他移开了目光,语气平淡,“你和我都不要再去刺激他了。”
“傅司礼……”他这副冷淡的样子,让林艾的心忍不住抽痛起来。
他还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傅司礼打断,“出去——”
“让我一个人待会。”傅司礼微阖上眼睛,没什么表情的说。
林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憋回了眼底的湿意,只说了声,“好。”
临出门前,傅司礼叫住他,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也也别去医院了。”
“好。”林艾点了点头。
……
来的时候甜甜蜜蜜。
回去的时候,他心里针扎似的疼,细细密密,傅司礼那副受挫难过的样子始终在他脑海中盘旋,一想起来,就心里涌上阵阵疼痛。
这才是傅司礼。他想着。
那人只是被易感期时的变化暂时困住了而已。
迟早还是要回到自己爱人身边的。
可能现在已经后悔了吧。
他又忍不住想到白鸥,白鸥肯定是很痛苦,将自己的爱人推给了别人,自己强忍痛意。
今天的事故,也算是给他和傅司礼敲响了警钟,告诫他们不要太过越矩了。
林艾的心,在这初冬的天里,又冷了几分,一种更加恐慌害怕失去的感觉,席卷了他,朝他淹没过来。
害怕失去那个人。
第50章 兑现
再见到傅司礼的时候,已经是两周后了。
在去疗愈所的路上,气温骤变,只穿了件毛呢大衣的林艾,在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伸手将毛衣的领口拉高,遮住些裸露在外的白颈子。
在地铁口附近的餐厅买了杯热牛乳,捧在手心里,这才感觉暖和了不少。
出来的时候,他在马路对面看到了傅司礼的车子。
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瞥一眼车牌,是傅司礼无疑。
他神情楞楞站在了路边,心里觉得他应该不是专程来找自己的,可是又有另一个声音嚷着,他可不就是专程来找自己的吗。
犹豫不决要不要靠近时,手机响了起来,傅司礼极其简短的说,“过来。”
车里开着暖气,干燥而温暖,林艾却有些走神得咬着吸管,他在消化傅司礼方才对自己说的话。
傅司礼说,电疗不用去做了。
傅司礼还说,孩子什么的,他和白鸥暂不考虑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不太浓,但一直刁钻地往林艾的鼻子里钻,他辨了辨,是款外国烟,辛辣苦涩的味道。
傅司礼穿着依然干净整洁,西装裁剪合体,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也是修长好看的,那枚玉戒指散发出幽幽绿光,静静覆在他的无名指骨节上,清雅而冷淡。
林艾看到他的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后,就收回了视线,他没有异议的点头,说,“好的。尊重你们的打算。”
他又询问了几句关于白鸥现在的身体状况,傅司礼回答的很简短,“一切都好。”
两人短暂的沉默之后,林艾故作轻松的笑了,他望向傅司礼,轻声的问,“那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从他上车到现在,傅司礼只在刚开始的时候,视线略微停留在他身上过,现在听到他问这句话,仍旧表情淡淡的目视前方,说,“最近别来傅家。”
林艾点头,又问,“……还有呢?还有什么?”
“你想听什么?”傅司礼终于将目光转向他,嘴唇紧抿,眉头也蹙了起来,直直盯着林艾的眼睛。
林艾在这种目光压迫下,喉头发紧,他直觉傅司礼有些不高兴了,但心里仍然有一种冲动促使他将话问下去,“比如,我和你……我需要做什么?”
怕傅司礼听不明白,他又说,“我是继续等你、等你想要孩子的时候再找我……还是……”
还是什么?他也没想好后路。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茫茫然,他楞楞望着傅司礼,忍不住就鼻头一酸,眼睛里蓄起了泪光。
傅司礼默不作声的与他对视,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眼神却幽暗沉静,深不见底。
他静静看着林艾良久,直到那人的泪珠要压弯了睫毛,坠下来前,才缓缓开口,“我送你去瑞士。”
“什么?”林艾睁大了眼睛,他眼皮子一动,脸颊上就拖了两道清晰的水痕,闪着光泽,睫毛湿黏卷翘得像某种浮游生物的触须。
“之前答应你的,现在也可以兑现。”傅司礼平静的说,“国内的事以后都不用你操心,我会送你去瑞士。”
傅司礼说送他去瑞士。
去他梦寐以求的瑞士生活。
此刻他的愿望就近在咫尺、触手可碰,但是林艾心里却觉得傅司礼在将刀刃不断往他胸口里推,直刺心脏。
“林艾。”傅司礼语气认真的叫他的名字,用一种耐心的口吻,问,“可以接受吗?”
林艾只是无意识的流着泪,眼神有些不聚焦的在傅司礼脸上搜寻着,想要找到一点点挣扎的痕迹。
那人却还是毫无波动的注视着他,浓睫深深往下压去,视线暗沉又冷淡,静静等他的回话。
他仿佛一夕之间又回到了以前的傅司礼,连气息都变得冷冽几分,让林艾感受不到他的任何眷恋。
“……什么时候送我去?”林艾问。
傅司礼说,“随时。”但他又迟疑了一下,盯着林艾水汽氤氲的眼睛,说“在这个季节去正好能看到雪景。”
林艾这会是真的破涕为笑了,但笑着笑着,他恶狠狠地说,“傅司礼,你就是个王八蛋。”
……
傅司礼要送他回家,林艾却倔强的拒绝了,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眯眯说自己还有别的事情后就下了车。
傅司礼没有强求,至少没有追下车,只略微等了等,在林艾要走进地铁口时,一轰油门就走了。
林艾在心里骂他,恨他,想着回去就交接工作,辞职飞去瑞士,再也不要见到他和白鸥和一堆糟心的事情。
可他又觉得伤心,即使从未想过会和傅司礼有什么进展,但相处这么久,那个人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吗?冷的硬的像块捂不热的花岗岩。
他默默流着眼泪,发丝凌乱的揉在衣领里,眼睛又红有种,可怜兮兮的,一看就是被人甩了的样子。
晚上,他约了殷彩单独出来喝酒,一方面是把要辞职的事情交代一下,另一方面是自己心里苦涩涩的,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坐在光线昏黄的小酒馆内,酒过几旬后,林艾和她说了要去瑞士,估计着一两个月内就要动身了。
殷彩眸光一闪就猜到了,她叼着烟问道,“怎么?那位傅总裁原配打上门来了?”
“什么打上门……”林艾苦笑了一下,“那是我亲哥哥。”
“啪嗒”一声轻响,殷彩嘴里的烟掉了下来,险些烧着自己的裙子。
“你疯了?”她严肃的盯着林艾,“自己哥哥的人、你还敢勾 | 引?!……难道你现在是躲去瑞士生孩子的吗?”
“要是有孩子倒好了。”林艾叹息着说。
接下来,他就着酒意,将借腹生子这些荒唐事都说了出来,虽是寥寥几句话,但殷彩听得眉头直锁。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殷彩说,“你既然说好了,等价交换,可你为什么要白白赔出一颗心?”
“到时候生了孩子,拿钱走人,不是两全其美吗?现如今,估计那位傅总家里也不太好过,没有哪位太太能忍到这个份上的,要么就是很信任你们,要么就是不爱自己丈夫。”
“很信任吗…不爱自己丈夫?……”林艾喃喃的重复她的话,被酒精侵扰的大脑有些迟钝,却又划过一些零碎的片段,“说来也奇怪,总觉得我哥哥并不是特别……”
特别爱傅司礼。
这个念头一旦起来,就再也无法遏制下去,他仔细回忆着他们几人相处时的细节,白鸥平静的眼神,冷淡自制的表情,将傅司礼推给自己时,眉目间豁然舒展开来的神态。
林艾恍然大悟,他是不爱的,至少,他并没有傅司礼爱他的多。
发现这一点后,他高兴地笑了,又替傅司礼感到不值,他借着酒劲对殷彩说,“我要打个电话。”
殷彩盯着他半晌,才无奈的说,“我劝你不要在醉酒的时候打男人手机。”
“不是被睡,就是被甩。”她又说。
但此时的林艾,正是酒精上脑的时候,他兴冲冲掏出手机就要摁傅司礼的号码,“我要告诉他,我哥哥根本不爱他……”
林艾的第一通电话打来的时候,傅司礼没接到。
第二个电话,在他还在犹豫时,对方响两声就已经挂了,傅司礼眉头一皱,紧跟着又打了回去。
电话接通时,那头的环境很嘈杂,通过电磁压缩传递到周围寂静的傅司礼这里后显得十分突兀,林艾的声音隔得很近,又像是离听筒很远,听起来不太真切的感觉。
“傅司礼、是傅司礼吗……”他在那头喊着他的名字,似乎不确定对方是否能听到。
听着他用劝劝的嗓音连喊了好几声以后,傅司礼才简短的吐出两个字,“是我。”
“傅司礼啊,”电话里的人叹了口气,有些故作老成的说,“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我觉得不趁着今晚我喝了点酒……我、我可能说不出口……”
话说到后面,声音已经低下去许多,傅司礼唯有将手机听筒往耳边压了压才能听清楚。
那人微微有些局促的呼吸声,仿佛在他耳边,“你要说什么?”傅司礼静静的问。
“其实,其实……”嗫嚅两声后,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呼吸越发紊乱,在等一个鼓励似的迟迟没有再说话。
于是傅司礼又低声问了一遍,“林艾,你想和我说什么?”也许是因为在临睡前被吵醒,他的语气相较于白天缓和了许多,带着微微 | 性 | 感的喑哑。
“我……我要告诉你的是——”林艾终于要说出口了。
连傅司礼都忍不住屏息凝神,手指微微蜷曲起来,想知道那人此时喝醉了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要说些什么话。
“是、是我哥哥……他根本就不爱你!……他、他……”
“嘟——”一阵冰冷的忙音从听筒里传来。
林艾错愕的望向殷彩,“他、他居然挂了电话……”
“……他能不挂吗。”
……
第51章 来了来了
那天过后,殷彩并没有很快就答应他的辞职,只叫他先把手头的工作交接完再说。
林艾想想,不过还剩几个小案子,就算全部搞定也花不到月把时间,凭良心说,他也有些舍不得公司里的这些同事们。
虽然私下不是太亲密,但也是他在国内唯一朝夕相伴的一群人。
又和房东把公寓租金只结到了这个月月底,到时候拎包就走人,房间里的东西也都不要了。
他看了看,除了一些衣服鞋子,就只剩几堆旧书了,视线扫过柜子里时,才注意到自己那把用了许多年的小提琴。
这些就已经是他的全部家当了吧。
下午天气很好,林艾去医院探望白闻,拎着那把小提琴,他想着,要是很快去了瑞士,白爸爸再想听到自己拉琴就很难了吧。
这是他第一次在白闻的病床前拉琴,他前几年年少羞涩,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下,在病房里做这些矫情的事。
后来从国外回来,人是成熟了不少,可那两年心思太多,事情杂乱,接各种文活忙着还债,也没有闲情雅致做这些事情。
他站在窗口,外头光照充沛,冲散了冬日里的些许寒冷气息。
右手拿琴,抵在左肩上,食指的指根和琴颈接触,琴面微微向右倾斜着。
即使他许久都没摸琴了,身体却像是有记忆力一般熟练,全凭本能去做这些标准举动。
他拉的是《**e Maria》,白闻以往最爱的曲子,曲调舒缓婉转,低低诉说着对圣母的赞颂。
白闻总说,听着这首曲子,就可以祈求上帝原谅自己爱人的罪行,以后无论天堂地狱,也不要让他们分开。
可是此时此刻,两个人早已经阴阳相隔了。
林艾有些庆幸白闻先一步失去了知觉,如果让他醒来了,看到林家已经落魄,林天启仓皇自杀,自己娇惯长大的儿子为了生计不得不爬床,想必对他来说也是件万分残忍的事情,还不如就这样躺着。
两首曲子完整的拉完后,他的臂弯也有些发酸了,只好将琴搁在一边,坐下来休息。
方才病房门外就有人影闪动,小护士们探头探脑的偷瞧着里面的他,林艾沉浸在音乐里没有察觉到,现在往门口扫一眼,就发现围了好几个脑袋,还有偷偷录视频的。
林艾朝她们亲切笑了笑,又指了指病床上的人,示意自己只是拉给病人听的而已,于是那些人就自觉得散开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他觉得心里烦躁不安,总是静不下心来,连身上的棉绸睡衣都解开了好几粒扣子。
他抹了把额头虚虚一层薄汗,嘟囔着天气热得反常,可等他推开窗户,又觉得冬夜里的冷风直扑面,反而让他从里到外都舒服了些。
到了半夜里,不仅是觉得浑身燥热,就连颈后的腺体也隐隐有灼痛感,信息素胡乱窜了起来。
这分明是发 | 情 | 期来了,林艾苦涩一笑,在这个节骨眼上,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他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体内烧着一团火,胡乱几下将衣服脱光后,他赤 | 条条躺在了被褥上,想冷静冷静。
林艾禁 | 欲 | 许久,家里也从没有备着抑制剂类的药品,如今深夜里,他发 | 情 | 期间单独出门去药店,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
他脑海里闪过一些社会新闻,关于Omega 发 | 情 | 期内迷迷糊糊被Alpha强 | 奸 | 的事情,屡见不鲜,但是Alpha 施暴者却一直受法律保护着,并判定为激 | 情 | 犯罪,托辞是Omega的信息素引诱了他们而已。
林艾想到这些就觉得恶心,却又不敢冒险下楼,万一运气不好被哪个坏心眼的Alpha强行标记了怎么办,他本就挺倒霉的。
在床上纠结到神智快失去了,他才掏出手机打傅司礼的电话。
第一个电话,林艾耐心等到自动挂断,对方都没有接听。
第二个也是。
第三个的时候,他只听了两声就自己主动挂了电话,他想,大概是指望不到傅司礼了,那人肯定是故意冷着自己。
林艾的眼神开始逐渐不聚焦,从生理 | 性 | 的流泪慢慢变成了啜泣,直到放声大哭。
他的受发 | 情 | 期的影响,情绪起伏不定,在床上恨傅司礼恨得牙痒痒,又渴求着他浓烈馥郁的松香信息素。
视线被泪水淹没,变得朦朦胧胧,耳边突然嗡嗡响着,林艾伸手摸索到手机屏幕,不知道摁下了哪个键,倏的就安静了下来。
他胡乱叫着傅司礼的名字,等待着今晚是第一轮发 | 情 | 期的开始。
……
傅司礼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甜腻味道,夹杂着小苍兰香气,十分诱人。
床上那人不着寸缕,蜷缩着身体,面上靡靡 | 艳 | 色,正睁着一对水光潋滟的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他。
他胸口起伏着,额头浮起一层细密薄汗,眼角湿红,显然是发 | 情的姿态。
傅司礼微讶。
床上的人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向他走来,“傅司礼…你帮帮我吧、求求你…”他哭泣着说,每靠近一步,甜腻的信息素就更浓一分,丝丝缕缕袭来,波动着傅司礼脑中的弦。
等到那人完全站在自己面前,迷蒙着眼睛,嘴唇微张还想说些什么时,傅司礼先发制人地低头,吻在了那张红艳艳的唇上。
林艾似是吓了一跳,挣扎着想要后退,却被箍紧了腰身动弹不得。
“是你求我帮你的。”傅司礼停下动作,附在他耳边低声说,气息微微紊乱。
林艾喘息未定,无意识的攀着他肩膀,发 | 情 | 期 | 来的这样迅猛,大脑早已经混沌成团,不能思考,只想迫切的把自己交给眼前高大英俊的Alpha。
身子一轻,林艾被拦腰抱了起来向床边走去,那人细密火热的吻落在他的脸上,室内信息素的浓度越来越高,熏得人情 | 欲 | 高涨。
……省略
林艾觉得自己已经熟透了。
那人却摁住了他,胸膛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扳过林艾红热的脸蛋,傅司礼的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牙关,酸痛感立马袭来,让林艾眼神清明了些。
“你想要孩子吗?”傅司礼看着他,平静的问他。
即使到了这种磨枪走火的时刻,他仍旧冷的淡的像月光,表情不温不火,眼神十分克制。
林艾先是扁嘴,继而大哭,就着被掐住脸蛋的可笑姿势,大哭了起来,“要的!要的!”
“我要替你生个孩子!…… ”他说。
傅司礼脑海中的弦,嘣一声,断了。
……
第52章 芳心纵火犯
林艾的床不算小,却也不够宽,他受不住的时候就想逃,刚爬到床沿,又被拉着脚踝扯回来。
林艾在他身 | 下 | 释放了两次后,神智清楚了几分,恍恍惚惚中觉得不是自己发 | 情 | 期到了,而是傅司礼。
再一次被他扶着后脑勺吻得喘不过来气后,林艾睁眼看他,那人虽微蹙着眉,面无表情,微狭眼里却火光冲天,身 | 下的动作一点也不含糊,直攻 | 腔 | 口。
力道之大,撞得林艾直往后缩,抬起臀 | 部,用胯骨抵挡着他的进攻,傅司礼不得不退了出来。
“让不让我进去?”他低头咬着林艾的耳垂,用尖牙边厮磨边问。
咬得他又痛又痒。
“你轻点,”林艾的眉皱了起来,眼睫垂着,面上有些忧心,“我怕痛……我肯定会痛的……”
“这次不会。”傅司礼说,手掌揉捏着林艾软弹圆润的臀 | 肉,缓缓托了起来,往两边扳开,直到里面的风景一览无余,粘 | 稠 | 透明的液体顺着臀 | 缝 | 隙低落下来。
傅司礼盯得仔细,林艾忍不住红了脸想伸手去遮,却被他腾出手抓住,重新按回了床单上。
这一次进入时,傅司礼的动作极轻,背部肌肉却紧绷起来,似是忍耐得很辛苦,他一点点的往深 | 处 | 挤压碾 | 磨,内 | 壁潮湿紧 | 致的包裹着他。
触碰到生 | 殖 | 腔口时,林艾想躲,却被傅司礼提前觉察,一把扣住了他的细腰,“别躲,”他低声说,“越躲越疼。”
他扳过林艾俏生生的脸蛋,凝视着他乱颤的眼睫,说,“看着我。”
“看你干什么?”林艾不解的抬眼看他。
“分散一下注意力。”傅司礼说道。
林艾只来得及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揶揄笑意,还在迷茫困惑时,身 | 下突然传来撕 | 裂般剧痛,让他眼前蓦得发黑,呼痛声还未出口就被傅司礼堵在嗓子里。
傅司礼箍他箍得很紧,深深嵌 | 入,林艾痛得眉头拧起,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他疼痛的呻 | 吟被傅司礼吻得七零八落。
“打开,再打开一点……”傅司礼抽空对他说,舔 | 舐着他脸上的泪痕。
只有前端堪堪挤进了生 | 殖 | 腔内,虽然依旧紧 | 仄 | 狭小却比之前湿 | 黏柔软了许多,一下、一下有力的收缩着。
傅司礼动作更加小心地往 | 腔 | 内 | 顶,直到全 | 根 | 没 | 入,才停了下来,用手拨开林艾额前汗湿的几缕碎发,亲吻着他的眉眼,问,“好一点了吗?”
林艾张着嘴急促的呼吸,表情也拧成了一团,“不太好,”他拖了哭腔,“我好疼……”
“你不说这次不疼吗?”他被钉在身 | 下,动也不敢动,小腹抽 | 痛感十分强烈。
闻言,傅司礼嘴角弯了点弧度,“第一次还是要受点苦头的。”
说着,他俯身深深吻住了林艾的唇,身 | 下无声动了起来,每次都浅出深 | 入,慢慢沿着柔软的腔 | 内碾 | 磨、鼓弄 | 着,水声啧啧,直到将最初那点子抽痛感逐渐晕散开来。
生 | 殖 | 腔被Alpha填 | 满的感觉太过真实,林艾小声的呻 | 吟着,手臂攀附着傅司礼的肩膀起起伏伏。等自己觉得没那么痛以后,就开始遵循本能,迎 | 合着他撞 | 击的动作。
傅司礼低头吻他,用舌尖吸 | 吮着他饱 | 满丰盈的唇 | 肉,直到把他的嘴唇蹂躏得红 | 肿 | 不堪后才放过了他。
傅司礼要 | 射 | 之前,紧紧拥住了林艾,贴在他的耳侧低声说,“我要成结了……会有点疼。”
林艾面色惶恐的往他怀里缩去,“我害怕……”他小声的说,眼里涌上一层淡淡水雾,“但不是怕疼……”
傅司礼明白他的意思,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平静的说,“现在后悔也还来得及。”说完,他箍着林艾两条腿的手臂松了松,想从他的生 | 殖 | 腔里退出来。
林艾却摁住了他的腰,胯 | 骨贴合,四目相对时,林艾轻声的说,“不后悔……”
“那就别怕。”傅司礼说。
成 | 结果然有点疼,团结 | 卡在交接处的位置很长时间,一股股热流 | 喷涌而出灌 | 进了林艾的腔 | 内,鼓鼓囊囊的,富有生命力。
“疼吗?”傅司礼凑近他的脸颊,低声询问,唇瓣有意无意擦过他颤抖着的眼睫。
“有点……”林艾蹙着眉说,又主动拉着傅司礼的手掌贴在了自己赤 | 裸 | 的小腹上,“这里好热…是不是以后就会有小宝宝了?”
傅司礼没有立即回答,只用掌心轻轻摩挲着他腹部的肌肤,微狭眼里碎光浮动,盯着林艾看了一会,才低低说了是。
林艾早已精疲力尽,此时强打着精神听了他的回复后,一歪头就沉沉睡了过去,嘴角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敛起。
朦朦胧胧中,只感觉小腹上的温 | 热 | 触 | 感停留了好久,才慢慢移开。
他还有些眷念的往热源处挤了挤,一夜安睡。
……
发 | 情 | 期足足持续了一周。
这一周时间里,林艾和傅司礼关在了这间四十多平方米的小屋子里,从早到晚的做。
因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发 | 情,他最后干脆连衣服也不穿了,一丝不挂的在家里走来走去。
傅司礼起先还目不斜视,到后来经常会被林艾某个不经意的姿势吸引到了,将他摁在身 | 下一顿榨干。
林艾的身上遍布青青紫紫的吻痕,偶尔还有几个指头印子,映衬着肤 | 色 | 雪白,格外诱人想入非非。
冰箱里之前储存的食物吃完了后,林艾就每天晚上列出清单交给傅司礼,第二天准能在门口收到货,他高兴得像在童话故事里收到仙女婆婆的馈赠一样,只不过他知道,那只是傅司礼的助理一大早就去采购,亲自送来的。
童话在现实中不会出现,快乐的时光也总是短暂的。
这几天,他的生 | 殖 | 腔已经可以自由打开容纳傅司礼了,偶尔会痛,但更多是一种充 | 实愉悦的滋味,仿佛将两人之间变得更亲密。
傅司礼每次都成 | 结,却不标记,有几次他的嘴唇擦到就脖颈处,险些就意乱情迷地咬下去了,但他最终还是有些犹豫的移开了。
林艾不明白,但觉得他此时不愿意标记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也可能是在顾虑着某方面,林艾没去追问,却也似懂非懂。
只是Omega 发 | 情 | 期没安全感、渴望被Alpha 标记的心理比往常严重许多,他无数次地仰起脖子,想往傅司礼嘴边递去,却又被一次次避开,最后哭哭啼啼的挤在一起抱着他才能睡着觉。
林艾深深的没有安全感,风吹草动都能惊乍起来,往傅司礼身上直拱,求他抱抱自己。
傅司礼对他还算温柔顺从,只是偶尔会挑剔他最近做的饭口味咸淡。
林艾在心中腹诽,是谁总喜欢在我背后突袭,害得我手抖。
他们大多数是各占沙发的一头,捧着本书看,林艾看的是类,傅司礼偏好记录文,这个时候,林艾总要磨磨蹭蹭的挪到他的怀里,陪他一起看几页记录文献,两个人又黏 | 黏 | 腻 | 腻的接起湿吻来。
大多是林艾撩拨起来的,大多也是林艾先落荒而逃的。
傅司礼不咸不淡的坐在那里,浴袍领口散开,壁垒分明的胸膛上,痕迹斑驳,不是抓痕就是齿痕,夹杂几个不规则的草莓。
他低头看着书,长腿一抬就准确无误的压在了正要逃跑的林艾腰上,让他动弹不得,气喘吁吁。
“老实点,”傅司礼的视线从书页上移开,转向他,神情平静,眼神幽暗无波,问了一句与斯文外表十分不符合的话。
“是不是非要我x你?”
这句话对林艾来说倒是有奇效,他瞬间安静了下来,脸颊飞红,紧贴着傅司礼腿部的肌肤却逐渐升温发烫,胸膛也慢慢的起伏不定,俨然一副情 | 动的模样。
傅司礼静静合上了书。
“看来是非要不可了。”
……
第53章 偏离
……
他用下巴抵在傅司礼的胸口位置,眼帘掀起,露着一点点黑亮的瞳仁,直勾勾瞅着他。
傅司礼也垂眼看他,短暂的对视以后,狠狠地向上 | 顶 | 了一下,说,“那就别睡了。”
……
他疼得直蹬腿,却被那人摁得紧紧的。
“忍一忍,”傅司礼吻他,“不是想替我生个孩子吗?”
林艾听得面红耳赤,老老实实的缩在他怀里。
情 | 事结束后,傅司礼将他抱去浴室清理,不大的空间,两个人堪堪挤在一起,面对着面。
傅司礼执着花洒给他冲洗身体,从下到上的移动着。
林艾想说话,甫一张嘴,立马就呛到了水,咳得惊天动地。
傅司礼脸 | 色 | 一沉,立马关了水阀,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块干毛巾就往他脸上擦,另一只手轻拍他的背部。
“抱歉。”傅司礼应该也没遇到过这种意外,声音有些低沉,“……刚才在想别的事情。”
林艾咳得眼睛泛泪光,等稍微平静一点后,脱口而出,问,“在想什么?”
问完后,他又有些后悔起来。
这几天朝夕相处中,那人偶尔会看着他突然沉默下来,有些走神,面上也是不大开怀的表情。
想必是在牵挂着白鸥,亦或是被负罪感折磨。
想到这些,他也有些情绪低落起来,只随口说着肚子饿了,先一步离开浴室,留下傅司礼一人站在原地,白蒙蒙的水汽逐渐被吸收。
最后一次发 | 情 | 是在晚上,傅司礼沉默着和他 | 做。
林艾也将眼神移向别处,闹别扭似的不愿意吭声,实在受不住了就咬自己的嘴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傅司礼无端端制气,只是觉得心里闷痛,像被谁揉了把碎玻璃渣子进去。
可他想着,这也许是和傅司礼最后一次亲热了,成 | 结 | 受 | 孕率极高,他身体没什么问题的话,有孩子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只要有了孩子,他就必须要和傅司礼维持距离,再没有理由接近了。
可能是发 | 情 | 期的Omega们都普遍缺少安全感的原因,林艾此时此刻迫切的想寻求傅司礼的安慰,忍不住突然伸手抱紧了那人的腰身,将头埋在他胸前。
“别不理我……”他鼻头发酸,“和我说说话好吗?”
林艾被他颠来倒去的,眼前发晕,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傅司礼就拧过他的下巴,急不可耐的吻了过来。
……
事后,林艾还在昏睡着,傅家的司机就接到通知,等在了楼下。
傅司礼趁着夜 | 色离开了这间待了整整一周的小屋子,将林艾一人留在了还残存着黑雪松信息素的被窝里,睡得脸颊通红,
他刚上了车,司机就将手中的电话递给了他,屏幕显示正在通话中,是白鸥打来的。
他的声音很轻,上次鬼门关里躲过一劫后,身 | 子仍旧很虚,需要卧床静养着。
白鸥低声询问着林艾发 | 情 | 期的事情,听到成 | 结成功,嗓音里不自觉带了浅浅的笑意,“这样就很好了,送去瑞士的事情再等一等吧,我也不大舍得他。”
说到这里,白鸥迟疑了会,又问他,“那,标记了吗?”听到傅司礼低声回答没有后,他默了默,沉吟道,“没有标记也好,万一怀不上,也有个退路。”
顿了顿后,白鸥声音透着笑意补了句,“还是司礼,你想得周到,替他省去了不少痛苦。”
傅司礼沉默着,没有表态,只是眉头轻轻蹙起,他的眼神在静静扫过窗外黑漆漆的夜景时,带了几分阴鸷。
“标记的事情,以后再说。”他平静地回道。
挂了电话后,傅司礼这才面 | 露几分倦 | 色,支起手腕轻揉着额角,阖上眼睛养神。
方才临走前,他拥着一脸青涩正昏睡不醒的林艾很长时间。
遇见这个人是从未有过的新奇感受,像是平地而起、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将他严整肃穆多年的内心世界重新搅乱。
如果将这些只是肤浅定义为肉 | 体的喜欢就好了。
毕竟在他第一眼看到林艾,就觉得这个人虽然漂亮艳丽,但却娇气的过分,仿佛一朵玻璃花房里的红玫瑰。
但他又清楚的知道,这不仅仅是肉 | 体的喜欢,还有更深层次的一些东西。不太妙。却又很好。
只是眼下自己却矛盾起来,想放过他,让他远走高飞,又想叫他折了翅膀留在自己身边。
瞻前顾后的考虑这些问题,才导致他这几天频繁走神,仿佛只要和林艾沾上关系的事情,没办法分析利弊,冷静思考,只能遵循着本能,一步一步的先往前走着。
就像夜里接到他的电话一样。
傅司礼想拒绝,却又本能的开车过来楼下,见他的房间始终没有亮灯,这才往楼上去。
傅司礼又庆幸自己没有掉头把车开回去,不然留 | 发 | 情 | 期的林艾一个人在屋子里,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又比如标记这种事。
傅司礼在最后一刻还是放弃了,因为他知道,对一个Omega来说,要去除掉Alpha标记过的痕迹,对身体造成的伤害极大,他并不想想林艾受 | 孕 | 失败后还要挨这一刀。
标记的事情,等有了孩子再做也不迟,毕竟每个Omega在孕期的时候,都是需要Alpha爱人的信息素安抚。
他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渐渐偏离轨道了。
就像白鸥出院后和对他说的话一样,他在慢慢的偏离,也仅只有他一人在偏离。
“你让小艾现在去瑞士,他也会去。”
“你让他生完了再去瑞士,他一样愿意。”
“所以司礼,我谅解你这些行为的同时,你也别把这种易感期间、激素紊乱的情况当成是对小艾的好感了。”
说完,那人苍白着脸,又苦涩一笑,“你们让我很为难……”
只是激素问题导致的错觉吗。
后来傅司礼也去医院咨询过医生。
果然,查尔斯医生说,这种情况很正常,只是一时间的激素萌动而已,等到周期回到正常水平线上的时候,冲动期的好感也会自然而然的磨灭。
他的心不禁往下沉了沉。
却又有什么认知在逐渐变得清明。
第54章 不必强求
发 | 情 |期过后,林艾就有些开始疑神疑鬼了。
他上网搜索了很多关于受 | 精 | 成功后会有的症状,比如体温增高,分泌物过多,容易饿、容易累之类的……
每天起床睡觉前都会测测体温,上厕所的时候观察分泌物情况,尤其会对饥饿、乏力的日常现象特别敏 | 感,都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再上班的时候,他戒掉了咖啡,也不和同事出去喝酒了,俨然一副早睡早起、安心工作的样子,关于上次说的辞职,他闭口不谈。
“钢琴师”的文案已经通过殷彩的审核,她简单询问了几句林艾灵感的来源后,又让他和奥利弗再次合作。
奥利弗不大通音律,舞跳的还不错,对钢琴之类的乐器没怎么接触过,林艾只好带他去了琴行,让他坐在三角钢琴前好好感受一下。
老板已经将那张不经意抓拍的照片挂在了橱窗里,旁边是几架小提琴。
照片上,林艾微微仰起头,笑得眼睫弯弯,唇红齿白的样子,站在孩子群里格外显眼。
奥利弗也看到了照片,立马爱不释手,向老板讨要这张用来做美工素材,他最近刚好接了个关于育儿方面的案子。
老板笑呵呵的拒绝了他,说是照片宣传效果不错,容易吸引客源,许多路人经过橱窗时都会驻足细看,他舍不得让出底片。
奥利弗只好作罢。
回去路上,林艾经过以前的家时,忍不住让奥利弗停车,他想下来看看。
别墅映衬着灰蒙蒙的天,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来气,奥利弗耐心陪他转了一圈后,提议道,“既然忘不掉这里,不如买下来自己住。”
林艾对他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隐隐一动,但他又想起自己生完孩子要去瑞士了,就瞬间打消了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算了,”他解释,“我一个人住也挺没意思的。”
“怎么是一个人?”奥利弗笑了,“等你以后结婚了,和你的爱人同住在这里,也会生很多孩子……不是挺好的吗?”
和爱人同住,生很多孩子。
他在想象这副美好甜蜜的场景时,却下意识代入了傅司礼的脸,不知道平日里总爱冷着张俊脸的那人,有孩子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是挺好的。”他低声说。
在别墅周围转了一会后,林艾觉得肚子很饿,连忙推着意犹未尽的奥利弗上车。
“快点,快点去餐厅,我饿了……”他催促道。
奥利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顺从的替林艾打开车门,问,“你最近为什么对吃饭这么积极?”
“就是不想饿肚子嘛……”林艾打着马虎眼。
他知道自己这是过度紧张了,可只要想到肚子里可能会有个宝宝,就忍不住小心翼翼起来。
晚上洗过澡,他早早就躺在了床上,端着马克杯小口喝着热牛乳帮助睡眠。
自从发 | 情 | 期结束以后,他就没有再见到傅司礼了,连白鸥也没有再打过电话来,像完成任务似的,现在只等着去医院查结果了。
发 | 情 | 期成结后Omega 受 | 孕 | 率很高,等到一个月后就能查出是否怀孕,三个月激素稳定下来就能鉴别婴儿 | 性 | 别了。
摸着平坦而柔软的小腹,他想,是男孩女孩都没关系,只要是个Alpha就行。
这个世界对Omega群体总有太多的不公平,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经历这些。
更何况傅家已经单传好几代了,要是个Alpha的话,那人肯定会更高兴吧,想到这些,他也翘了翘嘴角,掌心温热的贴在腹部的肌肤上缓缓摩挲着。
但愿都能一切安好,自己也不用为求子这事犯愁了。
静下心来体验生活的时候,日子往往就会过得很漫长。
林艾好不容易等到去医院检查的那天,心里却没底了,虽然说成结后怀孕几率很高,但也不排除自己是漏网之鱼。
一时间有些惶恐不安。
他大清早就去楼下药店买了几只验孕棒回来,按照说明书上操作,分批次插在了尿液里,结果验出来都是两条红杠。
他对比着图解反复看了好几遍,仍不太放心,又用电脑搜索了一阵,这才敢确定,两道杠真的是怀孕了。
即便林艾早就做过思想准备了,可真当亲眼看到这个结果时,他还是坐在马桶上怔了好一会儿,脑袋直发蒙,连手机响几声都没听见。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傅司礼刚好摁了密码锁推开了门,两人的视线没有防备的碰撞在一起后,皆是一愣。
“你……”傅司礼刚准备开口,就被林艾嗷的大叫一声扑到怀里,打断了他的思路。
“我、我怀孕了!”那人激动的语无伦次,“我测了五遍,都是两道杠……”
“两道杠你懂不懂什么意思?……哦、你肯定不知道,你也没做过爸爸……”林艾继续扯着他的衣襟嚷嚷道,兴奋的小脸通红,眼瞳晶亮。
可是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又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沾湿了又长又翘的睫毛,“我也没做过……我有点害怕。”他啜泣着说,“我这么小就有了个宝宝……”
林艾的声音越说越小,软软黏黏的,难过之余又觉得不好意思,就想背过身去擦眼泪。
傅司礼却不让,伸手拧着他的下巴,用拇指指腹不断摩挲着他湿润的嘴唇,弄得林艾有些微痒,不得不顺着他的意思抬起头来。
四目相接时,他看到傅司礼的唇角勾着,黑瞳很亮,眼神又极其专注的盯着自己,头一次这样情绪外露、肉眼可见的高兴,倒是让林艾吃了一惊。
“哭什么?”傅司礼笑着问他,浓睫微弯,手上动作极轻的拭去他的眼泪,低声说,“我也没做过爸爸……我们慢慢来。”
那天气温很低,落地窗外的天空也暗沉沉的,傅司礼笑容很深,语速却又很缓慢,说这句话时温柔缱绻的样子,林艾记了很多年。
……
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查尔斯医生让他躺在了病床上,拉上了床帘,冰冷的仪器在他小腹位置探来探去。
“在家里有用过试纸吗?”
“有的。”林艾不好意思的笑了,“测了五次,都是两道杠。”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询问了几句关于发 | 情 | 期成结的情况,将探头继续向下压去,卡在生 | 殖 | 腔口。
渐渐,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连眉头也拧了起来,林艾紧张的想伸头看向屏幕,却被他伸手按住。
查尔斯的镜片有些反光,林艾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嘴角微微**一下,问,“林先生之前有做过什么促进激 | 素的治疗吗?”
“有……就是促进发 | 情 | 期的……电疗。”林艾思索着回答,又突然反应过来,“怎、怎么了?”他喉头哽住,“是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别着急,”查尔斯安抚 | 性 | 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出去一下,等会回来。”
林艾点了点头,目送他的背影走出病房外,查尔斯将门掩得很实,只能隐约听到他是在和傅司礼说话,声音压得很低。
大约过了一刻钟,门再打开时,是傅司礼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静静的,看着床上的林艾,只说,“我送你回去。”
林艾心里发紧,想问什么又不敢问,只默默的把衣服穿好,下床的时候小腹突然传来一阵抽痛,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
这个动作落在了傅司礼眼里,他的脸色沉了沉,转身大步走了出去,留下林艾一个人在病房里发愣。
国外进口的精密仪器还在闪着蓝光,发出滴滴的声音,林艾凑上去看,上面一堆英文词汇,夹杂着许多医用名词,他看得有些吃力。
视线扫到最后一行时,他睁大了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剧烈收缩,“不会的……不可能……”
他失魂落魄的冲到了走廊上,随手抓住一个医护人员,“没有孕囊……没有孕囊什么意思?”
“没有孕囊就是没怀孕啊!”那人疑惑的看着他。
“不对,不对……我测过的,是怀孕了,怎么会没有孕囊……”林艾眼前发黑,原本红润的脸蛋瞬间失去了血色,茫茫然的揪着对方的衣领,不断重复这几句话。
“林先生,”查尔斯听到动静从科室里走了过来,“很抱歉,林先生,确实没有孕囊,激素紊乱也是会导致测试结果呈阳 | 性的。”
他的话像是一群白蛾扑棱棱的飞进了林艾的脑袋里,让他蓦得怔在原地。
林艾觉得眼前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听觉在逐渐变得敏锐起来,耳边嗡嗡直响,心跳如雷。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这片纷乱不堪的噪声里,开始夹杂着另一种坚定而温和的声音。
“林艾,林艾,”有人在摇晃着他的肩膀,“冷静点——”
林艾努力集中注意力,他想看看面前说话的是谁,眼皮子却越来越重,腿脚一软就往前栽去,又被一双手稳稳的托了起来,拥在怀里。
“好累……我太累了……”他额头抵在那人肩上喃喃的道。
许久没有这么累过了,从回国到现在,哪怕是当初一个人身负巨额债务、艰难照顾着白闻,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精疲力竭过。
“算了……”在昏睡过去前,他听到耳边有人叹息着说。
……
再睁开眼时,林艾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屋子只开了盏壁灯,光线昏暗,他的头缓缓转了一圈才看到阳台上站了个身影。
看抬手的姿势像在抽烟,指尖有星星点点的火光。
林艾知道傅司礼很少抽烟,几乎从来没有撞见过,可是最近却常能嗅到他衣襟上的淡淡烟草味。
他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傅司礼了,因为他知道,那个人肯定很失望,甚至要比他更失望,毕竟那人听到他怀孕的消息后是那么高兴。
但林艾也知道,他高兴并不单单因为有了孩子,更大部分是因为可以给白鸥一个完整的家,补全他们之间的遗憾。
可是现在,什么都变成了幻影。
那自己呢,现在是不是就可以退出了,听傅司礼的话去瑞士安心生活呢。
林艾无声的流着眼泪,心里硬生生空了一大块出来,关于孩子,关于瑞士,关于……傅司礼。
没可能了。
最后的稻草也沉在水底。
再没有任何理由强留在傅司礼身边。
这样想着,林艾又恐慌起来,是不是被送走就见也不到傅司礼了。
他忍不住仰起头往阳台望去,傅司礼面对着卧室,也早已经注意到他醒了,却没有任何举动,只与他隔着一扇玻璃门对视。
傅司礼的睫毛很浓密,瞳孔又很黑,注视着他的时候,像夜幕下的一汪深潭水,平静无波,没有丝毫光亮。
林艾却喜欢他这样的眼神,安静,认真,连眼睫眨动的频率都十分缓慢,不知不觉就能化解掉自己心头不断翻腾着的浮躁与不安。
受蛊惑似的,林艾被这种眼神勾动着,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就向阳台走去。
在拉开玻璃门的刹那间,他又急又快的往前奔两步扑到了傅司礼的怀中,生怕再迟一分、或一秒就会被那人伸手推开。
但傅司礼没有这样做。
只是静静站在了夜 | 色 | 里,肩膀微微向后打开,不拒绝他的拥抱,也不主动触碰他的身体。
“先别送我走好不好?”林艾抱紧了他劲瘦的腰身,小声的啜泣,“我们再试试看,我去做电疗……我去吃药……”
“或者,”他抬起朦胧泪眼看他,“就算没有发 | 情 | 期,我也可以强行打开腔 | 口……我不怕疼……”话一出口,就散在冷风中。
他穿的单薄,在傅司礼怀里冻得瑟瑟发抖,眼泪流出来是温热的,但很快就失了温度,冰凉凉黏在脸颊上,痕迹斑驳,闪着亮光。
林艾模糊的视线中看不清傅司礼的表情,但他觉得,那人应该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克制。
“算了。”傅司礼还是那样说,轻描淡写地又补了一句,“不必强求。”
这几个字伤到了林艾,他的眼泪更加汹涌,却执拗的抱紧傅司礼不愿意松手。
“不必强求什么?”他又任性的问,“不必强求孩子,还是不必强求你和我?”
“都有,都不必强求。”傅司礼依旧十分平静的回答他。
短暂的停顿后,他蹙起眉头,语气认真地叫了林艾的名字,说,“我也不是一定要有个孩子,你明白吗?”
“我明白——”
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些。
林艾哭着点了点头,手中却攥紧了傅司礼的衣角,仍然有些不死心追问,“是因为我哥哥吗、因为你爱他……是吗?傅司礼,所以你想把我送走……”
他此时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牙尖嘴利的小野猫,有着漂亮的皮毛和爪子,放着青石板路不走,偏要倔强的追逐一只白飞蛾,跌跌撞撞地滚在了荆棘从中,可怜的哀叫着,渴望被解救。
傅司礼却像是不为所动,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是的,都是因为爱他。”
那一刻,林艾如坠冰窟。
他松开了手,惨白着一张小脸看着面前的男人,喉头哽了几番,“可你……易感期的时候,你也说你喜欢我的……”
傅司礼突然偏过头无声笑了,他下颌线条优美,黑睫浓密,英俊的面孔在夜幕下带了淡淡笑意,儒雅迷人却很残忍的说,“那现在就请你清醒一点。”
你清醒一点。
这几个字狠狠撞进了林艾的心里,他僵硬的站在那里,眼眶红肿,嘴唇嗫嚅了几下,发出含含糊糊的音节。
傅司礼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别的地方,没有和林艾对视,两人站在冷风中沉默了许久,直到林艾重新先开了口,“你回去吧。”
傅司礼这才垂眼看他,林艾却已经先一步撇开了视线,抿了抿嘴唇说,“你回去吧,我明白了。”
说罢便转身回了卧室。
他走的很快,不小心还撞到了沙发腿,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他却好像不知道痛的继续走,一直走到床边。
傅司礼看见他背对着自己,很快速的抹了下眼泪,就掀开被子躺回了床上,用一只手臂遮住了眼睛。
房内的光线很暗,那人躺在床上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微微颤抖着,脆弱又可怜。
傅司礼跟进了房间,脚尖转向床的位置,往前走了两步,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表情僵硬。
最终他还是径直走了出去。
……
电梯内,数字为1的按键上有个斑驳的血指印,傅司礼垂眼静静看着自己血迹斑斑的掌心,面无表情。
那是方才他在阳台和林艾说话时,将燃着的烟蒂紧紧攥在了手里而烫出的伤口。
皮肉灼焦的瞬间,他也忍不住眼皮一跳,但也唯有这种痛感才可以克制住他想要拥住那人的念头。
可是越往后,他竟越感觉不到痛了,只好攥紧拳头用力积压着伤口,让自己清醒一点。
其实,他才是真正需要清醒的人。
……
第55章 封存
“林先生,您的腔 | 内没有孕囊。”
“抱歉,林先生,我们确认过,您并没有怀孕。”
“林先生,激素紊乱也是会导致试纸呈阳性,并且,您的体内没有受孕痕迹。”
从最后一家医院出来的时候,林艾脚步虚浮,面色似乎比前几天更苍白了些。
那天以后,他一个人又去了好几家医院,可检查结果却都如出一辙,没有怀孕。
更有医生告诉他,他的腔内连受孕的痕迹也看不出来,紧密闭实着。
他边走边想着查尔斯之前说的话。
是因为利用电击这种非正常的手段来促进发 | 情 | 期,才扰乱了体内激素分泌,出现试纸呈阳 | 性 | 的情况。
这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会没有受 | 孕痕迹呢?
林艾觉得好笑。
难道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吗?
他们在梦里四肢纠缠着,像野兽一样媾 | 和成结,将希望播种在孕 | 育生命的腔内。
现在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连证明他曾经来过的痕迹也消失殆尽了。
A市的冬天空气湿冷,连叹息声不小心出口后都会凝结成一小团白雾,林艾裹了条驼绒围巾走在大街上,身上穿得不少,脸色却还是泛着青白。
他低头研究着手里的体检报告,丝毫没有察觉到身旁有辆车子缓缓驶过,里面有个人正泪眼巴巴地趴在车窗上看着他。
“小苍兰……呜呜呜……”傅司礼小声的啜泣,眼睫轻轻一眨,成颗成颗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滑落,拖了两道亮闪闪的泪痕,格外惹人怜爱。
方才林艾刚走出医院的时候,傅司礼就眼尖的看到了他,他恳请司机将车速减慢跟在了后面。
司机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白鸥的面色,见他神色平静并没有出声制止,于是就稍松了松油门,不远不近的跟在林艾身后。
那个人看起来又比上次见面时又清减了些,穿着件厚实的黑色大衣,头发随意披在肩头,发尾有些蜷曲着,他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走走停停的,偶尔会在路标下楞很久。
傅司礼起先只是想看看他而已,可跟了快一条街,林艾始终都没有转过来身,他心里不免难受起来,嘴角一扁就想哭,但因为忌惮身后坐着的白鸥,只好强忍泪水。
白鸥只是默不作声的平视车子前方,表情不温不火的,辨不出来喜怒,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语气冷淡的开口提醒,“司礼,快要迟到了,查尔斯还在医院等我们。”
“可是、可是今天以后……”傅司礼将脸贴在了车窗玻璃上,眼眶发红,“我再也见不到小苍兰了……”
他的声音说到后面几个字已然带了哭腔,眼睫轻轻抖动着,巴巴望着窗外的人。
“是吗?”白鸥低低一笑,眼睛幽幽瞥向了他,“只要你想见,随时都是可以的。可你非要送他去瑞士……”
“我是为了他!”傅司礼急急打断了他的话,眼泪汹涌而出,“他不快乐…他留在这里不快乐……”
白鸥没有理睬他的话,只对司机一抬下巴,说,“继续开,不用管他,等傅总清醒的时候,他就自己想明白了。”
司机嘴上应了两声,心里却挂记着哭哭啼啼的傅司礼,脚下踩油门的时候偷偷缓了些力道。
车子在缓缓经过林艾身旁时,傅司礼啜泣出声,他隔着车窗小声呼唤着他的名字,那人却头也不抬。
直到驶出去好远一段距离,傅司礼还在不断回头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孤单身影,眼泪开了阀门似的,此时想见到林艾的念头竟然打倒了一切。
……
林艾在街道附近的咖啡屋坐了会,本想点杯热咖啡暖暖冻僵的手,但想了想又临时换成了热牛乳。
之前一个月多没喝咖啡,他已经慢慢走些淡忘了之前那种苦涩香醇的口感。
他静静坐在角落里,一边就着热牛乳吃些软糯可口的小点心,一边将检查报告放在桌面上,逐字逐句在网上搜索着专业名词解释。
他发现这几张报告中都提到了,“初检疑似腹腔有阴影”“初检疑似妊娠反应”、这样不够严谨的字眼,但最终都敲定为没有孕囊。
这让他疑惑不解,为什么初测都有疑似怀孕的迹象,之后就连受孕痕迹也查不出来呢?
如果是仪器出现失误,也不会几家医院同时出现失误的吧?
想到这里,他把报告整理好又重新装在了档案袋里,打算去查尔斯那里取回第一次检查体内的报告,上回他走得太匆忙忘了拿,医院应该还会有存档的。
出了咖啡屋,他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就往查尔斯的医院奔去。
坐在车里的时候,他觉得一大股汽油味扑面而来,格外的难闻,让他几欲作恶,忍不住掩了掩鼻子。
往常他都没有这么灵敏的嗅觉,最近一段时间似乎对难闻的气味格外敏感,好几次都被熏得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忍了一刻钟左右,终于到了,他逃命似的付了钱就往医院里冲,只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也同样令他不太好受。
他先是询问了前台查尔斯医生现在是否在科室,护士却奇怪地盯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不在吗?”林艾问道。
“他在会诊。”护士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有位先生来封存易感期。”
“哦……”林艾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那他今天什么时候有空?我能不……”话没说完,他电光火石般的想到了一件事。
“抱歉,请问——”
他深吸了口气,注视着年轻的女护士缓缓的开口问道,“……那位先生是姓傅吗?”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林艾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医院电梯口走去,他的背影僵直,从袖管中垂下来的纤白指尖却在不停的颤抖,就连摁电梯按键都费了好一番功夫。
傅司礼。
你这个王八蛋。
林艾愤恨的骂着,眼泪没有知觉的往下落,又急又怕,站在电梯厢内的三十秒时间,对此时的他来说仿佛在等一个世纪。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后,他箭步冲了出去,这层楼是Vip病房区,走廊上并没有什么人,一眼望过去都是房间。
他找不到傅司礼在哪里,只能顺着房间挨个的找,从门上的观察窗口往里面张望着。
在他看到第三间房的时候,突然听到走廊尽头有一所病房里传来了哭喊声,抽抽噎噎,分明是傅司礼的声音。
“我不要,我不要……”他哭着说,“我不想忘记他……”
又有几声桌椅被撞倒的声音,傅司礼的哭声更大了些,“我不怕疼,可我不想忘记小苍兰……”
林艾几乎是跑着过去的,可临近病房门前,他又慢下了脚步,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中思索着对策,想着怎么样才能把易感期的傅司礼从这里带走。
然而在他从观察窗口的玻璃看到里面的情形时,
林艾觉得自己的冷静都是假象,连仅存的理智也从身体里抽丝剥茧开来。
傅司礼衣衫不整被几个医护人员摁压在了病床上,头上戴了个小巧的脑电波传感器,两端铝箔片正贴在太阳穴附近。
那人哭得声嘶力竭,俊脸上泪痕斑驳混着几块灰迹,也没有人腾出手来给他擦一下,只压制着他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
林艾看得心里抽紧,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正准备推门进去阻止的时候,一只手臂横在了跟前。
他诧异的偏过头,原来是白鸥,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旁的,他竟没有察觉到。
“哥哥,为什么?为什么要叫他受这些罪?”林艾抓住他的手,质问他道,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他自己愿意的。”白鸥淡淡的看着他,“这是司礼自己的决定。”
“怎么是他的决定?他在哭啊,他说他不要做这个!你没有听到吗?”林艾红着眼眶摇晃着他的胳膊,“哥哥,他说他不愿意,我可以带他走吗?……”
傅司礼的哭声像在撕裂他的心,他不忍看他,却又忍不住不去看他,隔着门,林艾将脸贴在玻璃上,伸手轻扣着门。
几声闷响吸引了傅司礼的注意,他放弃了挣扎,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向林艾,与他隔着一道玻璃深深对视。
“小苍兰……我不要忘记你……”林艾听到他抽泣着说。
“我也是,我不会忘记你……”林艾哽咽着对他说,“我带你走好不好?……”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旁的白鸥呵斥住了。
“林艾——”白鸥严肃的叫他,“这是司礼自己的意思,你以为我想让他受苦吗?还不是因为他想彻底忘了你才封存易感期的。”
“就算你现在带走他又怎么样?等他清醒过来,还是会做这个决定。”说着,白鸥就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这是他清醒时签订的,具有法律效应。”
林艾接过来看了看,视线模糊不清,他用手背揩了两下眼睛,眼泪却断了线一样往下落。
他看到上面写着请求封存易感周期及周期记忆,除本人清醒外不准任何人干扰、终止封存过程,下面署名傅司礼。
“你太当真了。”白鸥轻声说,“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你不了解司礼的,他对自己一向狠心,你看到的脆弱粘人只是他易感期的假象而已。”
“……他为什么非要封存?”林艾终于将眼神从文件上移开,望向白鸥,“他那么讨厌我?……要忘了我……”
白鸥深深看了他一眼,说,“我不知道,但你自己肯定知道。”
“你想想司礼的变化,也只是因为易感期而已。如果没有易感期,他依旧是你之前遇到的傅司礼。”
是啊,白鸥说得没错,只是易感期的傅司礼喜欢自己而已。
所以他才要费尽周折的封存易感期。
只是想把关于自己的情感和回忆永远的扼杀掉而已。
林艾面色苍白如纸,僵硬的站在门前,眼泪模糊了双眼,他觉得心脏被把斧头凿穿似的钝痛着,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趴在门上看着傅司礼,那人流着眼泪朝自己伸出手来,一次次抬起,又一次次被身旁的医护人员按下去,林艾看到他的手心攥了什么东西。
“别碰他!……你们不要碰他!”他崩溃哭喊着,伸出手去拧门把,却发现门是从里面反锁着的,只能不断地拍打着门板。
傅司礼隔着玻璃远远的望着他,表情逐渐松动下来,像是累极倦极要昏睡过去了,林艾心里一紧,连忙拍着门,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别睡,傅司礼,别睡,看看我……你看看我……”
“你睡着了,醒来就忘记我了……”他大哭着说,“你凭什么忘了我?你这个王八蛋……你是人吗你?”
他边哭边骂,傅司礼听在耳朵里,掀起嘴角想朝他笑一下,努力了半天还是压了下来,他的眼睛逐渐阖上,直到眼睫交错。
林艾听到他极其小声的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是爱你的。”
……
林艾呆怔地滑坐在地面上,世界仿佛陷入一片黑暗中,他看不见、听不见,心脏也不痛了,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一般,恍恍惚惚。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有人在推搡着他,摇晃着他,将他从地面上拉起,他却一直腿软的往下坠。
“林先生!林先生!……”
“什么?……”他茫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人,眼神有些不聚焦。
“你别在这里待着了,傅先生已经醒了,进去看看吧!”查尔斯高兴的说,“这次封存很成功!想必以后你再与傅先生接触时,就没有尴尬感了。”
“哦……他醒了。”林艾慢吞吞的说,他努力站直了身体,伸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好,我要进去看看他。”
又将衣服上的灰尘拍了拍后,林艾转身向病房走去。
傅司礼正坐在床边,他刚清醒,思维还有些迟缓,一时间顿在那里没有动作。
眼前突然一暗,有个高挑瘦削的青年站在了他身前,微微俯身正盯着自己,眼眶发红,嘴唇青白。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呢?”青年突然开口问他,眼里黑漆漆的,没有光亮,语气却透着违和的好奇。
傅司礼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下关于这个青年的记忆,才隐约想起了他的身份,“……林艾?”他蹙眉问他,有几分不确定,记忆片段零零碎碎的,印象格外模糊。
“嗯……是我。”林艾点了点头,又平静地问他,“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傅司礼这才发现手心攥拳,被咯得生疼,他摊开手掌,是一枚歪扭破烂的发卡,不太能看清是什么形状,大概是枫叶,大概是五芒星。
不知道为什么,上面的镶钻颜色,格外的熟悉。
林艾从他手里拿过,举到眼前细细的看,表情依然平静无波,眼神里却透着浓浓的哀伤。
“傅司礼,你知道吗?你真的就是个王八蛋。”那人又突然转过头来对他低声道。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啪”一声脆响,林艾已经举起手来扇了他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疼。
但面前的人,却像是爱他还疼,泪水已经盈满眼眶。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林艾又问他。
“因为你偷走了我的东西。”
“虽然不够珍贵,但我现在全部都要收回来了。”
傅司礼,我的发卡,还是我的心,我通通都要收回来了。
第56章 被冻结的第40 章节
壁钟已经敲了十下了,白鸥在心里数着。
他坐在红木书桌前,穿着浅色的棉绸睡衣,宽口的袖子里露出白生生的一截手臂来,正在用石杵碾着沉香碎屑,将它们研磨成细细的粉状。
感觉手腕有些酸软无力后,他才停了下来,靠在椅背上,揉捏着自己的腕部。
他的眼神缓缓巡视一圈周围的布置,落在一盏古董台灯上,青花瓷瓶的灯身,绣工精美的灯罩。
这是傅司礼在去年的结婚纪念日里送他的,他嫌这是孤盏,不能对称放在床头,于是就搁到了自己的书房里。
再看到灯架旁的一套汉石白玉茶具,那也是傅司礼说他姓白,讨他欢心从拍卖会上重金买下的。
可他常用的却是那套平平无奇的紫砂壶,泡出来的茶,依旧清洌醇厚,齿颊留香。
于是也这么放到了书房里,每天都有专门的佣人拿着丝绸软布用心擦拭着上面不存在的灰尘。
他的视线接二连三扫到那些没用又矜贵的物品,不由得蹙起眉头,面色更是冷淡了几分。
明天,明天就是他们结婚的第四年了。
按照惯例,邀请了一堆亲朋好友来参加晚宴,到时候又要衣着光鲜的站在众人面前,接受他们的赞美与祝福,真心不论,只要面上摆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来,就能彼此将场面应付过去。
按照惯例,那人十有**还是会推脱不到场,他总有各种借口,也都能找出缘故。
白鸥时常怀疑他是提前很多天就开始计划逃脱这样的宴会,所以每次都能畅通无阻的避开。
但是这一次,白鸥不想让他如愿。
他拿起桌上的古董电话,听筒对着耳朵,指尖转动几次号码盘,咯吱作响,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自从来了A市以后,很多年都未曾变过。
不知道那人在做什么,几乎是秒通,清润温柔的嗓音顺着电话线那头爬了过来,“……小鸥吗?”
白鸥不答,只静静的呼吸着,电话那头的人也跟着一道沉默下来,过了会才叹了口气更低柔的问,“……又睡不着了吗?”
“小鸥,你身体不好,以后不能太晚睡……”
“明天你会来吗?”白鸥打断他的话,“和那个女人,你们一家四口。”
齐颂沉默了,半晌才晦涩艰难的开口,“小鸥,你明知道……为什么要故意说这些话让我伤心?”
白鸥笑了,他淡眉凤眼生得单薄清冷,可带笑意的时候却又有几分艳丽,“难道你不想看到我幸福的样子吗?”
顿了顿,他又语气冷下来补了一句,“你不来,我就让傅司礼亲自去请海瑟薇。”
“我知道了。”那人在电话里苦涩一笑,“那你想要什么……我……”
话还未听完,白鸥就不耐烦的啪嗒一声挂了电话,过了会他又将听筒拿下,放在了桌面上,里面传来的阵阵忙音,格外清晰。
他冷眼看着,良久又将听筒重新挂了上去,等了等,书房里还是一片寂静,只有壁钟走动的声音,电话铃音迟迟没再响起。
愣了会神后,他动手用小毛刷把桌面上的沉香屑尽数扫进了盛香料的瓷瓶中,将盖子拧紧握在手里想带回卧房。
他趿着软底的拖鞋,走路时的脚步很轻,在经过客房时,他放慢了脚步,凝神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安静的很。
拧开门把手,站在门口往里看去,昏黄的灯光下,床上的两人依偎在一头睡得正香,被子早已经揉成一团。
他的目光径直落在了林艾的脸上,那人蜷缩在傅司礼胸前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嘴角微微翘着,似乎很是心满意足的模样。
他想到自己刚考进A市的第一年春天,顺着信上的地址找到了那栋种满红玫瑰的别墅门前,像此时一样隐在暗处,驻足静静往里观望着。
那个时候林艾才十四五岁的模样,纤细高挑,额发短短的,露出一张白皙漂亮的脸蛋,脸上的神情很餍足,正眯着眼睛坐在花圃长椅上晒太阳。
一束日光穿透樱桃树的枝叶笼在他的脸颊上,光洁而美好。
“宝宝,吃饭啦——”屋里传来了白闻温柔的喊声。
那个长椅上的少年却假装没听到,只是眼睫动了几下。过了会,白闻亲自从走出来捉人,他身形邤长,穿着浅草色棉麻衬衫,腰间系着一条格子围裙,拧着少年的耳朵就往家里拽。
“我不吃!我要等父亲回来……”少年挣扎着叫嚷,红唇不高兴的撅起来,“你做的饭太难吃了!我吃腻了够了!……”
“胡说什么?”白闻轻声呵斥他,漂亮的眼睛往上勾起来,瞳孔呈现一种琥珀色的光泽,“你父亲明明说我做饭很好吃的……”
他又蹙起好看的眉,“难不成是你味觉有什么问题?我就说嘛,孩子最好母乳喂养……不然……”
他们两个人越走越远,隐约能听到白闻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当初给林艾牛乳喝多了,影响味觉。
这个场景,白鸥记了很多年,后来,他像是听从信仰似的觉得牛乳 | 喝多影响味觉,所以再也不碰。又好像是每次闻到牛乳 | 的味道,就会想到那对父子俩平淡温馨的模样。
有的时候,他独自守在白闻病床前的时候也会想,林艾当时口口声声说吃腻了的饭菜,是什么味道的?偏辣,还是偏淡?
……他们那两个人又究竟是谁争辩的对?
可惜这一切,他都没有体会过,也没能再问出口。
曾经他有多在乎,现在他就有多无所谓,反正那个幸福的家庭已经不复存在了。
无声将门重新合上,他一个人站在深秋的夜里,凉意丝丝缕缕攀爬上了脊背。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深夜里,高傲自大的Alpha男人低下头颅,带着一堆房产证券跪在他面前的样子。
他祈求着白鸥可以借助傅家的势力再帮他一把,他愿意将所有财产都抵押给傅氏集团。
白鸥冷淡的听着,随手翻阅着他带来的一叠文件,最后一股脑的将这些全部甩了出去,甩在了跪着那人的脸上、身上。
“这些东西,我看不上,傅氏更看不上。”他语气里带了几分笑意,“不如留给你在国外的宝贝儿子吧?”
“让他和你一起沿着大街小巷乞讨,带着你们夫妻两个废人……哦,对了,”白鸥顿了顿,神情认真的问,“他从小到大吃过这样的苦头没?”
地上的人几乎全身都在剧烈颤抖,咬紧牙关,面色铁青的盯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
“知道什么?”他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
林艾越睡越热,感觉自己身上的薄料子睡衣都被汗湿黏在了皮肤上。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想去浴室洗个澡再继续睡觉,可傅司礼连人带被子箍在他腰上的手臂硬如钢板,拨不动拉不开。
他手脚都被困住,只好拿头撞了撞他的胸口,小声的喊他的名字。
傅司礼醒的很快,身子略微僵了僵,就松开了手臂,林艾这才将被子踢蹬开来,“我要去洗个澡,你也洗洗再睡吧?”他头也不回的说。
磨磨蹭蹭的下了床,他的腿脚做过电疗后酸软的很,于是又招手唤傅司礼过来,“劳驾傅总你扶我一把……”
话还未说完他就感觉身子一轻,被傅司礼轻飘飘打横抱了起来,下意识的惊呼一声后林艾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吓死我啦……”他轻声的抱怨道。
进了浴室后,他低着头解着衣扣,又指挥傅司礼将浴缸放满热水,等到水满溢出的时候,他已经把衣服脱光了。
再回头看傅司礼,他还是穿着身皱巴巴的衣服,站在那里一声不吭,隔着氤氲的雾气,林艾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只当他是没睡好还有些起床气。
林艾跨进浴缸里躺了下来,舒舒服服的喟叹一声后忍不住也哄他过来,“洗洗再睡嘛……”说着他侧过身子,背对着傅司礼,留出一大半位置来,“快点躺下来帮我捏捏背……”
等了许久,身后才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动静,林艾惬意的眯着泡得蓬松发软时,水面漾起了波纹,那人将温热的躯 | 体贴了过来,掌心缓缓抚 | 上他腰背上的肌肤,轻轻揉捏着。
车在微博。水无月耶
林艾皱着一张俏丽小脸,眼角湿红,泫然欲泣的模样。
傅司礼忍不住一次次的深吻他,不断索取着从他嗓子眼里溢出的低吟,将他的甜美完完全全从内到外的榨干抹净。
……
关了灯,在黑暗中看到那人亮闪闪的眼睛,林艾只想哭,“不要了…好困。”用手推着他不断往下压的胸膛。
“乖,出出汗就退烧了。”傅司礼的吻落在他的耳畔,声音含含糊糊的说。
又是新的一番压榨,林艾最后手软脚软的像面条,额发湿漉漉的贴在绯红的小脸上,发出低低的泣 | 音,“不要了,不要了……”
这次傅司礼倒是依了他的话,只在他锁骨、颈侧啜吻几下就放过了他,又将浑身汗津津的他重新抱去了浴室冲澡。
林艾迷糊躺在浴缸里的时候,听到傅司礼在门外使唤着佣人换床单被套。
等到他再次回到那张蓬松柔软的大床上时,已经天色渐亮,翻了个身就沉沉睡过去了,一觉香甜无梦。
那人睡没睡在这张床上,他记不清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房间里静悄悄的,弥漫着淡淡的风信子花香。
林艾这才注意到那盆紫色的风信子位置与之前不同,不知道被谁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难怪睡梦里也有着淡甜的香气。
他抬手探了探额头,温度已经正常了,身体除了酸软,似乎也没有其他不适的感觉,看样子真像那人说的,出出汗就退烧了。
下楼的时候,发现傅宅里似乎有什么好事发生,佣人们的脸上都笑眯眯的,来回穿梭忙碌着。
“林先生,煲的参鸡汤还在厨房煨着,您坐下稍等一会。”女佣对他说道。
刚起床就喝鸡汤,林艾皱了皱眉头对她说不用了,随便做两道清淡的菜系就行。
她却为难的说,“可是,这是傅先生昨晚就吩咐厨房给您炖的汤……”
林艾想了一会,只说,“那就来一小盅吧。”
不一会,女佣将鸡汤端上餐桌,还配了两道素小炒菜,一碗白米饭。
林艾趁着她摆盘的时候对她说了声多谢,又随口问了句今天傅宅有什么事情,怎么大家都忙忙碌碌的。
“您居然不知道呀?”女佣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今天是我们傅总和夫人的结婚纪念日……”
“是吗?……我忘记了。”林艾执着汤羹的手僵了僵,随即又神色自然的继续舀着参鸡汤。
“是呢,每年这个时候,傅总都会给我们佣人红包呢……”
“今晚也向往常一样请了许多客人…夫人喜静,宅子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女佣像是对着他打开了话匣子,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过了会她似乎看出了林艾的心不在焉,连忙止住话头,寻个理由退到厨房里去了,
在她走后,林艾的手腕一松,汤匙叮的一声落在了白瓷餐盘中,他这时面上才露出一丝丝酸涩的笑意。
原来今天是那人的结婚纪念日。
……
第57章 你怎么才来
林艾回到家里的时候,精疲力竭,连小腹也开始隐隐抽痛。
他忽略这种微弱的痛感,一头栽倒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凌晨时却又突然被疼醒了。
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倒杯热水喝,一动身子就发现疼痛感加剧了。
他怀疑是昨天受刺 | 激过度了,身体出现了应激反应,毕竟他最近总思索着关于受孕的事情。
只好重新躺了回去,这种痛感才逐渐消失不见,蜷缩在被窝里,他睡不着,开始在脑海中回忆起昨天的细枝末节来打发时间。
那个时候气温很低,病房里却开着暖气,松香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闻起来格外的刺鼻,让他强忍着要呕吐的感觉。
林艾知道那一巴掌,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打得傅司礼微微偏过了头,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
他本以为傅司礼会怒火冲天。
但那人只是一言不发地望着他,衣衫不整的坐在床边,领带歪斜着。
英俊的面容上慢慢浮现出了清晰的红色指痕,根根分明。
看起来倒有几分可怜,像极了他易感期时脆弱粘人的样子。
林艾却没有再上他的当,径直不回头的走出了房间。
手里攥着的那枚发卡,咯得他连心都痛了起来。
对傅司礼的失望简直积攒到了顶点。
但他想,自己现在没有了孩子,也没什么理由再赖着傅家送他去瑞士,更不能将一大堆烂摊子交出去了。
往后的日子即便是艰难,也要自己咬牙扛着,毕竟这么久以来,白鸥和傅司礼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林艾又开始想念起年幼的时光,那时候白闻还很温柔漂亮,林天启也英俊深情,一家三口在一起笑笑闹闹,格外的幸福快乐,现在却只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纵使白鸥对他很好,却好得很有分寸,始终和他不远不近的保持距离,各有各的打算。
林艾很少为家里的事情掉过眼泪,最近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变得很脆弱敏感,时常想起以前就哭了起来,非常渴望有个坚硬温柔的怀抱能给予自己安慰。
他甚至有些渴望被标记上,然后就黏在他的Alpha 跟前哪里也不去。
这种可怕的念头,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真的是哪里电出了毛病来。
他开始有些责怪自己,竟然傻乎乎的为了傅司礼去做那些电击疗程,害得他现在身心俱伤,心理也跟着出现了一些问题。
想到这里,他皱了皱眉头,不由得心情低落起来,小腹也跟着疼起来,一抽、一抽的,难以忽视。
林艾有些明白了,原来他现在过度难过或紧张的时候,肚子就会疼。
他不得不暂时将这些念头丢在一旁,平缓呼吸着,调节自己的情绪,直到痛感隐去后才长舒口气。
可是没多久,自己又没由来得突然难过愤懑,揪着被子硬是哭了大半天,抽抽噎噎,直到体力不支,又重新睡了过去才消停下来。
闭上眼前的那一刻,林艾还想着,这可真是完了。
……
冬天的早晨,起床是件困难事,更何况他最近总是乏力,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窝在暖烘烘的被褥里很久才想起要去上班。
他庆幸着殷彩在公司一直采取人 | 性 | 化管理,并不做过多要求每天的工作时长,只要拿得出方案、解决得了问题就行。
坐电梯下楼,进了公司大门才发现今日气氛有些异常,大家忙忙碌碌的,如临大敌似的,每个人脸上都绷紧了表情。
“……什么事啊?”他询问着前台的默默,目前看来也就他最得闲了,但还是穿了一身西装革履,显得十分庄重。
默默打量了一眼穿着厚实羊羔毛外套的他,有些意外,问,“你没收到邮件吗?今天盛华能源的人要来我们公司拜访。”
盛华能源,林艾是知道的,国内屈指可数的财阀巨业,这些年相当低调,也鲜少有广告宣传之类的,就连加盟赞助的项目都没有几个,但要是论财力雄厚和股票支持度,也并不输傅氏集团。
只是……
“盛华能源来我们这个小公司干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殷姐接到电话的时候也很诧异,但还是嘱咐我们要全副武装起来……”
林艾笑了起来,“全副武装?我看你们是全副美装吧……”
“当心别迷倒了盛华能源的人……”
他逗着趣就往里走,寻思,也许是盛华能源也想和自己公司合作了,毕竟有傅氏的单子在前,现在再接到盛华的大单子也不算稀奇。
再看殷彩,她倒是无所谓的样子,还漫不经心的喝着咖啡,看到将严严实实裹成了团的林艾后,她眉梢一抬,不高兴的说,“你这还挺有损公司形象的。”
“那能怎么办?”林艾笑着说,“那我就藏在你办公室,不出去。”
殷彩却不笑,“出去还是要出去的,稍微站远点就行了……我听说这次来的还是盛华能源的继承人……”
闻言,林艾吃了一惊,“继承人?……抽风了自己亲自过来?”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有些明白了,“是不是我们公司要接一件大案子啊?得华能高层出面才能放心点。”
“谁知道呢,”殷彩撇了撇嘴,“是太子爷秘书和我联系的,听那人说话语气倒像是很看不上我的公司。”
听殷彩这样说,林艾也不由得对盛华能源的印象差了一些,他忍不住对比傅氏找上自己公司
时,彬彬有礼的态度和十分重视的姿态,甚至连他们过去比较出 | 色的广告旧案也被翻了出来做考察。
这点也是林艾认真为傅氏撰写香水文案的原因,他们诚挚的认可和信任值得自己去付出精力。
只是不知道盛华能源是抱着怎样的心思。
他稍稍替殷彩捏了把汗,毕竟这种商业巨头一般都是不敢得罪的,容易在业界失去优质资源,再想彻底翻身可就难了。
十点一刻的时候,盛华的人准时到了。
林艾随着同事们站在门口,迎接财神爷的到来。
他有些后悔这几天没来得及看邮件,连套正经西装都没换,此时站在一群俊男美女中间格格不入。
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方才隔着人群他远远看了一眼,电梯门打开时,一下子涌出来了好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只是没分辨出谁是继承人。
他又没耐心的重新低下了头,想着自己的心思,琢磨之前的香水文案,是否能得到傅氏集团的认可。
如果能被采用,那他可是能赚到好大一笔钱,可以用来下个月支付白爸爸的医药费了。
而且郊外林爸爸的墓园,可以考虑辞去雇佣金很高的看护人了,他自己也可以隔三差五的去扫扫墓。
这些事情看起来不多,却处处要花钱。
没有了傅家,真的好像几座大山似的压在了他的肩头。
他低低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刚刚从喉头逸出时,头顶就传来一道温润动听的嗓音就打断了他的神游。
“……在想什么呢。”那人轻声的问。
林艾被吓得浑身一震,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却在抬头的瞬间又逐渐归位。
男人长了一张极好看的脸,眼睫浓密,薄唇微弯,琥珀色泽的眼睛里盛满笑意,正盈盈注视着他,水光潋滟。
他背光而立的身体上笼上了一层淡淡光晕,氤氲而朦胧,像极了一尊雕刻精美的石膏塑像,沐浴在冬日的晨光熹微中,静谧美好。
视线触及到他时,林艾觉得周围景象都纷纷黯然失色起来,在自己直白单纯的视角里只能看见他的模样。
这张脸,即使林艾看过了很多次,但每次还是会忍不住感慨造物主的偏心,这恰到好处的五官比例,精雕细琢的眉眼,多一分太俗,少一分太淡,他从未见过一个Alpha 会拥有这样纯粹自然的美貌。
但也唯独这样的美貌,才能配得上这人的魅力。
林艾笑了笑,他积累了许多天的疲累、委屈,都在此刻被消磨得干干净净,仅剩依赖与眷念。
“你……”但才开口说一个字,他就红了眼眶,哽咽出声,“你怎么才来……”
……
第58章 渴望
和Marcus一别已经两年多,那人还是如此的漂亮夺目,棕栗色的长发微蜷,随意拢在脑后,中法英三国混血的眉眼深刻动人。
若不是他身材高挑健美,气质侵略 | 性 | 很强,光论这种肤白貌美的好皮囊就要将很多Omega比下去,更别提Alpha了。
只是林艾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眼泪一开闸就停不下来,哭得抽抽噎噎的,让Marcus措不及防,有些慌乱地揽住了他的肩。
“Chérie,”他低声用法语称呼着林艾,“……是我的错,吓到你了对吗?”
他伸手轻拍着他的背部,又微微颔首向殷彩等人打了声招呼,“抱歉,殷总,我和Allen有些私事要处理。”
“您请便,盛总——”
殷彩是这群人中最快反应过来的,她嘴角笑意不变,表情倒是有几分微妙起来。
兴许是担心林艾会不好意思,殷彩让他们先去会议室坐坐,她则领着盛华能源的人继续在公司四处转转。
盛煜这才拖着林艾的手,将他拉进了一旁的会议室里,反手掩上了门。
林艾还在哭,眼睫湿漉漉的垂着,脸上泪痕犹在,他小声抽泣着,发出呜呜咽咽的可爱声音,让盛煜既心疼又好笑。
而会议室的墙面是磨砂玻璃材质的,隐约可以看见室内光景,于是盛煜便微微俯身遮在了他的跟前,替他挡掉那些不经意觑进来的视线。
“Chérie,别哭了好吗,”他捧住了林艾的脸蛋,拇指轻轻蹭着他面颊上的肌肤,“我提前回国了,我以为你见到我会高兴。”
“我高兴……Marcus,我、我只是很想哭而已……”说着,林艾又往他怀里挤了挤,“你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
他还在流眼泪,但却贪婪的嗅着盛煜身上的信息素味道,那是一种海盐混合着月桂叶香气,闻起来恬淡清爽,像夏夜的海风,让他体内的躁动不安平息了几分。
“……你怎么回事?”盛煜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手指熟练地绕到他颈子后的腺体,那一小块凸起,炽热发烫,透过一层薄薄的肌肤,熨贴着他的指腹。
盛煜的喉头不着痕迹的轻动一下,漂亮的桃花眼里碎光浮沉,目光有些着迷的落在了林艾白瓷般的后颈上。
指尖触到的这块Omega腺体,还尚未被染指,这对任何一个成年Alpha来说,都是无声的诱惑,更何况此时腺体正发热发烫着,急切想要被标记的样子。
但他还是很快将视线从颈后移到林艾脸上,眉头轻蹙起来,问,“是生病了吗?Chérie,你这里很烫。”
他总是习惯用法语来称呼林艾亲爱的,咬字很轻,尾音又有些拖长,像是一位长辈娇纵着孩子的语气。
林艾在他眼里也确实是个孩子,从最初白衬衫短发,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少年,成长为了现在漂亮自立的Omega青年。
他有些后悔当时放他一个人回国了。
盛煜本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了一切,但他还是花了两年多才学会要去正视这段关系,无论是师生还是朋友,还是什么更隐秘的感情。
他辗转在各个国家城镇,无论看见什么风景美 | 色 | ,想到的都是林艾的脸。
他也遵循Alpha狩猎本能的交往了好几个对象,有漂亮的Omega,有热情的Beta,却都忘不了林艾的笑。
最后一次是在意大利名为菲诺港的小渔村里,睡在他身边的Omega床伴用力摇晃着他的胳膊,把他从朦胧梦境中惊醒。
那人明明有一双吸引他的、眼尾上翘的大眼睛,却表情阴鸷的质问着他,到底谁是Allen,为什么你每次午夜梦回时,都会喊出这个名字。
盛煜这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内心深处,从没有一天真正放下过林艾,放下过这个依赖着他、把他当成良师益友的小Omega 。
那夜过后,盛煜决定回国。
回国对他来说,不单单是意味着现在周游列国、自由快乐生活的结束,也逼迫着他不得不坐上盛华能源管理者的位置。
他本想等自己目前状况稳定了些,熟悉了集团管理事物之后再来寻找林艾,同他表明自己的心意,询问他是否愿意给自己一个相处的机会。
可来自林艾深夜里的那封邮件,字里行间的脆弱和无助,深深刺疼了他的心。
让他克制不住想要拥护那人在怀里的念头,更想迫切的出现在他身边,陪伴他,怜爱他。
直至前几天,他在犹豫中让助理联系了殷彩,提议想来拜访贵司,顺便谈谈合作的事情,想要以这种委婉的方式出现在林艾面前。
谁知道还是吓得他哭了起来。
林艾极少哭,所以盛煜也见不得他哭。
他哭起来的时候像只淋了雨的小野猫,明明十分落魄了,还非要抖着鲜亮的毛皮,翘起尾巴走路,让人想要将他揉在胸口好好的作弄一番,叫他的眼泪都化成一汪含情的春水。
想到这里,盛煜的眼神不由得暗了些,林艾还在他怀里身子轻颤,小声啜泣着。
他穿得很厚实,蓬松柔软的黑发蜷在颈侧,小脸哭得泪痕斑驳,微微张合着的嘴唇却又湿漉漉的泛着艳红,好似清晨里刚沾了雨露的玫瑰花瓣。
“我不想哭……”林艾将脸埋在他颈侧,哽咽着说,“可我现在控制不住情绪……我好没有安全感……”
“放轻松,Chérie,深呼吸……”盛煜的手掌轻抚他的背部,柔声的哄,“深呼吸,我们转移一下注意力,你告诉我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好吗?”
他释放出许多安抚 | 性 | 的信息素,浓浓包裹着林艾,抚慰着他的情绪。
盛煜察觉到,林艾的信息素波动十分激烈,像是随时就要喷涌而出,却被本体深深遏制着,所以他才会呈现出焦躁不安,没有安全感的状态来。
“不好,Marcus,我过得不太好。”林艾闷声道,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连小苍兰味的信息素波动幅度又随之剧烈了几分。
盛煜上次见到他这副低落难过的样子,还是在休学前,林艾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后,一言不发的坐了很久,直到夜色凉透。
后来他推门而入,那人却从椅子上跳下来,跌跌撞撞地扑在了他的怀中。
盛煜问他,他却只说家里有事,要先回国几天。
谁知道这一回,就是两年多。
确定他不再回学校以后,盛煜也将系教授的工作辞去了,开始世界各地旅游,搜集素材,用来编辑教科书本,而林艾只和他保持着每周一次的邮件联络。
“别害怕,我在这里呢,Chérie,我一直都在。”盛煜附在他耳边轻声的说,就像以前同住一个屋檐下,无数次林艾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那样,他总能第一时间推开门来到他的床前。
林艾有的时候甚至怀疑他夜里从来都没睡着过,亦或是长期睡眠很浅,不然怎么能听见自己睡梦中的细小的呼喊声呢。
依偎在盛煜胸前,林艾逐渐平复下来,颈后的腺体也不再发烫,久违的海盐味令他安心又眷恋,抓着那人腰侧的衣料舍不得松手。
“Chérie,你终于长大了。”他听见盛煜低声叹道,话里的意思却让他有些羞红了脸。
林艾知道盛煜是在说自己长成了成熟的Omega,往常的他 | 性 | 发育很迟,对情 | 事更是一窍不通,现在居然也会迫切渴望着Alpha的信息素。
“太好了,Chérie……”盛煜轻抚他的发顶,琥珀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晶莹微光,直视他的眼睛,低声说,“你让我等了太久,已经不能再等了。”
闻言,林艾睁大了眼睛,表情懵懵懂懂的望着他,不太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那人厚薄适中的红唇却逐渐漾出一抹令人目眩的笑容来,指尖轻弹他的脑门,说,“没长进,笨还是一样的笨。”
虽然不疼,林艾还是被他的动作吓得一闭眼睛,这时,盛煜突然长臂一伸重新拥他入怀里,微微弓着背,将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咯得林艾有些痒,忍不住挣扎起来。
“别乱动。”盛煜说。
他手里摁他摁得很紧,声音却比刚才平和温柔了很多,“让我好好感受一下你。”
于是林艾乖巧地窝在了他的怀抱里。
一方面是心理舒适,另一方面是他现在的身体总是很想亲近Alpha,尤其是盛煜这种优质又吸引力很强的成年Alpha。
只是他嗅着这种清爽的海盐味,又不自觉得想到了另一种冷冽的香气。
想到那人坐在床边,浓睫低垂、唇线紧抿的样子。
心里蓦得就痛了起来。
第59章 偶遇
林艾遇见Marcus的时候才十九岁,刚入爱丁堡大学的第一年秋天。
他没什么朋友,在Omega群体里太过高挑显眼,在Alpha之间又过于白嫩和纤细。
便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吃饭看书。
那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傍晚,文化院的学生们还在排练戏剧《奥德赛》,正好演到奥德修斯在归乡旅途中,经过艾艾埃岛,遇到了令人恐惧的神女喀尔刻。
林艾被临时安排来负责歌剧小提琴的部分,他低头隐在鸦色的幕布后,唯有舞台左侧方的人才可以完完整整的看见他。
当歌唱到奥德修斯最终穿过无人能从中归还的冥界,到达家乡的时候,他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唇角笑窝甜蜜。
这是个极小的动作,却落入了台下的Marcus眼里。
他比划了暂停的手势,让大家先做休息,自己却一个人绕到了幕布后。
林艾揉着有些发酸的肩,一转身,就直直撞进了Marcus的怀里。
那人穿一身复古宫廷式衬衣,领口和袖口有着蕾丝褶皱,套着长筒马靴的双腿挺拔又修长,腰身与肩膀比例绝佳。
他的瞳孔颜色很淡,鼻梁高挺,颌骨与下巴线条流畅优美,一头栗色长发蓬松而微蜷,松松挽在脑后,漂亮精致的五官让林艾短暂 | 性 | 失去思考。
“抱歉,我一直走神。”男人琥珀色的眼睛温柔注视着他,薄唇轻启,“I can't takeeyes off you,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Allen…大一新生。”他小声的回话,面上迷惘又乖巧的神色打动了Marcus,从那时起,林艾就经常被逮来剧团帮忙。
请他来的理由五花八门,不是哪位同学生病就是暂时有外出请假的。
一直管理着校内剧院的Marcus也与他逐渐熟悉起来,在得知林艾喜欢正在写英译后,Marcus非常感兴趣,常常亲自替他审稿,指出他一些翻译上的语法问题。
随着时间推移,两个人的友谊越发深厚,林艾并不喜欢学院的Omega住宿楼,常年的背光,阴暗又潮湿,于是Marcus便邀请他与自己同住在校外的公寓里,收取低廉的租金。
那几年,关于英国所有的美好回忆里,都存在Marcus的身影,他即是林艾的导师,又是他生活中最依恋的亲密好友。
现在他又回到了自己身边,林艾想,他总是会在自己很脆弱、无措的时候出现,带给他坚持热爱生活的希冀,引导他向着光明走去。
重逢时在他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后,林艾的心情好转很多,仿佛只要有Marcus在,他就又可以回到之前留学时无忧无虑的状态了。
而Marcus这次来他们公司,一部分原因是想见林艾,另一部分原因是来谈合作事宜的,盛华能源旗下的高端CBD商圈将在新年伊始开幕,需要宣传策划案设计。
按理来说,盛华能源这样大的集团企业是不缺资源的,但是Marcus坚持要把这个机会顺水人情给了林艾,指明他为项目负责人。
殷彩混迹文化圈很久了,自然知道这是个大Case,何况合作对象是鼎鼎有名的盛华能源,相当于免费在业界打了个广告,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场翻身仗。
“盛总,”殷彩在桌上签订合同后微笑着向盛煜伸出了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盛煜也笑,薄唇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礼节性的同面前的人握了握手后,视线与站在她身后的林艾相接。
“我们合作愉快,Chérie。”
……
午餐是在一家正营业中的高级法式餐厅。
地道的酥皮鹅肝配上黑松露酱汁,口感软糯咸甜,马赛鱼汤鲜美而甘醇,都是林艾十分喜欢的菜系。
和Maecus待在一起的时候,林艾明显话多了很多,黏在他身边,同他说着自己回国后家里不幸的遭遇。
他最近很容易情绪波动,眼泪泛滥,还没说几句就开始哭哭啼啼。
Marcus坐在餐桌前拧眉望向他,漂亮的面容上有几分犹豫的神色,欲言又止。
“我是不是有点烦,你不想听我说话?”林艾泪眼朦胧的问他。
“那倒没有。”Marcus唇角的弧度克制得十分规范,琥珀色的眼睛里却分明带着笑意,“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想什么事?”他问道,啜泣声小了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瞅着Marcus。
“那你凑过来些——”那人冲他勾了勾手指,下颏轻抬,“过来我就告诉你。”
他的嗓音磁性而温柔,蛊惑着林艾好似被重力吸引一样想不断靠近,直至更近。
Marcus眸光微动,长臂一伸就勾过他的脖子,嘴唇若有若无的贴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在想……你是不是最近发 | 情 | 期要来了……”
林艾二十三年里少得可怜的三次发 | 情 | 期,Marcus已经目睹过了头两次。
第一次发 | 情的时候,没有父母在身边的他什么也不懂,只以为自己是刚上完体育课,过度兴奋了而已。
等到情 | 潮来势汹汹以后,他已经瘫坐在了更衣室的地板上,浑身发烫发软,小苍兰气味的信息素喷涌而出。
是Marcus先发现了他,把他背去了医务室,连第一支抑制剂也是他手把手教林艾注射到静脉中的。
第二次发 | 情是在二十一岁,他有了经验提前准备好抑制剂,窝在和Marcus同居的房子里不出门。
一日三餐都是Marcus做好后,端放在门口,林艾会抽空出来拿,他们尽量避免接触到彼此,毕竟Marcus也是个正值壮年的Alpha,他清爽甘甜的信息素对不经人事的林艾来说,诱惑力太大,难以抵抗,两人住一起的时候还闹出了不少笑话。
想到这些过往,林艾还挂着泪痕的脸蛋一红,分外羞赧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箍紧动弹不得,
Marcus很喜欢对他做些亲昵的举动,像在揉一只宠物狗似的,将他搂在怀里捏圆搓扁,林艾也不介意,这是除却白爸爸以外,唯一对他很宠溺又包容的人。
“应该不是发 | 情 | 期……”林艾小声的说,羽睫胡乱颤抖,有些逃避Marcus戏谑的眼神。“上个月来过了……”
“是吗?”Marcus脸颊上慵懒好看的笑容不变,语气却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那你一个人又是怎么度过的?”
林艾没有回答,他垂下眼帘去看桌上那道吃了一半的蟹肉奶酪,正思索要怎么应付Marcus的问题时,突然一股浓烈的蟹腥气钻进了鼻子里。
呕吐感来得太突然,让他喉头哽住,下意识捂着嘴就往后退,金属质地的椅子腿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引得旁边桌的客人纷纷侧目过来。
“怎么了?”Marcus眼神一凝就准备伸手过来扶,却被那人用臂弯隔开。
几乎是瞬间,林艾站起身来,眉头紧蹙,捂着口鼻的手仍旧没有放下,只瓮声瓮气的说,“……我先去下洗手间。”
说完他便转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脚步匆匆,背影仓促,好几次险些撞到了餐厅侍应生。
只留下Marcus独坐在铺了蓝白素格的方形餐桌前,盯着对面那盘只剩半块的蟹肉奶酪,神情若有所思。
……
厕所隔间内。
林艾扶着马桶狂吐,将方才吃的喝的全都一股脑吐了出来。
直到呕出了黄胆水,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才稍微平息了些。
等他从里面出来的时候,Marcus已经等在了门口,看着林艾面色惨白,脚步虚浮的走到洗手池前。
好在这样的餐厅为避免客人餐后尴尬,都备用了一次 | 性 | 漱口水,林艾一连用完了两支,才在镜子前抬起头来。
他的眼底湿红,面色惨白,几绺碎发湿漉漉的黏在了脸颊上,嘴唇却因刚吐过而显得鲜艳欲滴,模样既狼狈又可怜。
“我不太舒服,好像吃错什么东西了……”
“要去医院吗?”Marcus轻声询问道,为他及时递上了一条干净的手绢,眼里泛起淡淡的琥珀光泽。
“不用了,回去休息一会可能就好了。”林艾摇头。
他现在对医院有着莫名的恐惧感,想到那里,就会想到诊断书和一些不好的回忆。
“好。”
林艾一前一后和Marcus从洗手间走了出来,经过餐厅拐角处的时候,他不经意的抬头,却被前方正靠窗的一桌客人吸引了注意力。
那两个人像是刚刚才入座,桌前还站着一位正在点单的侍应生。
餐厅里暖气开的很足,他看见其中一位身材高大的Alpha正慢条斯理的脱下西服外套,很快就有戴着白手套的人殷勤接了过去,存放在贵宾衣帽间内。
另一位是个身材纤细的Omega,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白皙修长的脖颈,和长衫领口繁琐的绣花纹路。
仅仅是随意的一得认出来这两个人。
是傅司礼和白鸥。
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隔得很远也能听到白鸥清雅好听的笑声。
他的手指在自己耳边轻弹着,这个动作俏皮又可爱。
林艾看到,傅司礼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耳垂,菱形的薄唇弯了起来。
他看自己爱人的眼神是那样专注而认真,以至于一眼都未看向林艾所在的方向。
白鸥躲着他的手,又欲擒故纵的迎合着他的手,发出痴痴的笑,像个玩性大发的孩子。
他们两个外貌出众,在餐厅里格外显眼,却又丝毫不在意他人眼光的打情骂俏。
被冻僵了似的,他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觉得连自己心跳声都慢了下来。
他想流泪,眼里却干涩疼痛。
他想喊叫,喉头发紧又晦涩难开。
正在茫然无措的时候,眼前突然一暗,原是Marcus挡在了他身前,背着光的俊脸上没有丝毫笑意,眼神静谧如雾又像是波涛暗涌。
他盯着林艾的眼睛,半晌,嘴角才微微掀了起来,问,“Chérie,告诉我,你刚才在看谁?”
……
第60章 标记
他还是没有勇气告诉Marcus关于自己和傅司礼之间的纠葛。
和哥哥的爱人发生关系,替他生孩子,这样有悖伦理的事情,他怕Marcus知道后会轻视自己,疏远自己。
所以他强撑着笑脸对Marcus说,“没什么,认错人了……”
Marcus显然不信,但看到林艾红着要哭出来的样子,他的语气又放缓了些,“我送你回去。你看起来不太好。”
林艾没有异议,更快一步的向门外走去,他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傅司礼眼神里的温柔深深刺痛了他,让他心脏钝痛,胃里翻腾着呕意。
Marcus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目光落在临近窗前的那一桌。
正巧这时,高大英俊的男客人也抬眼往他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无声的碰撞,却谁也没有先移开视线。
“Marcus……”林艾站在餐厅门口小声的呼唤他,“快点过来,我们要回去了……”
他的视角只能看到Marcus转过去的身影,并不清楚那人对面的光景,只当Marcus折回是有东西忘拿了。
Marcus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餐桌前那人的眼神却深深沉了下去。
“好的,Chérie ——”他温柔的回应。
林艾觉得Marcus从餐厅出来后心情好了许多,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也没再继续追问之前的问题,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应付。
Marcus本想送他到家门口的,林艾却不让,只推脱说屋里太乱还没有收拾。
他住的地方和公司在同一幢楼,现在又是工作的时间点,怕被同事们看见盛华能源的继承人跟着他回家了,到时候解释不清楚。
Marcus只好像往常一样,薄唇轻蹭过他的脸颊,与他在楼下吻别。
等到Marcus走后,林艾一直挂着的笑脸才垮了下来,一个人闷着头就往家里走。
他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走几步路就要稍微停下来缓口气,不然就有想要呕吐的欲 | 望。
他疑心是自己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不然怎么会心里直泛恶心,一直想吐,对气味也变得格外敏 | 感起来。
这种状况一般是妊娠反应,电视剧里常播的那样,只要omega一捂着嘴干呕半天,那就准是有孩子了。
可自己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是个人,总不能像兔子一样,有假孕反应吧?
再说了,好几家医院都确确实实检查出他体内是没有孕囊的,这点毋庸置疑。
他在网上搜了搜,无果,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电击疗法带来的副作用,还用了一个马甲小号,在情感疗愈所的官网下给了差评。
差评理由:会有呕吐恶心等假孕症状。
没多久,疗愈所官网就义正言辞的回复了他:激素紊乱等症状可能会有!但假孕现象一定没有!请您尽快来我院就诊!
林艾嗤笑一声关了电脑,不在理会。
……
再见Marcus的时候,林艾请假在家里休息,这几天他早上眼皮一睁,就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狂吐。
吃饭也没有食欲,不吃又饿,吃了又吐,反反复复,折腾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最难熬的是夜里,他的体温一直高热不退,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好几次午夜梦回的时候,都是哭着醒来的,极度缺乏安全感。
他打算趁着今天温度稍微高点,去医院挂号看看身体。
谁知道刚换好衣服出门,就碰到了Marcus的车停在了楼下。
他是来给林艾送盛华能源策划案资料的。
本来这些理**给助理去办,他却执意抽空过来,就想多见见林艾。
没想到只是隔了几天没见,那人的小脸瘦的只有巴掌大小了,眼珠子黑漆漆的。
跟在他身后上了楼,等到Marcus看到他四十多平米的屋子时,脸上笑意淡了几分,问,“你就住这里?”
他的视线稍微移开了些,落在林艾有些倦 | 色 | 的小脸上,“……你之前的房子呢?我看过你拍的照片,庭院种了许多玫瑰……”
“早就还债,抵押出去了。”林艾苦涩一笑。
他脱了外套后的身材瘦弱,腰肢纤细,丝毫没有以前留学时还有些婴儿肥的样子。
“你喝什么?咖啡还是柠檬茶?……”林艾低声问道,踮着脚在柜子里翻找咖啡豆。
Marcus注视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眸光微微波动,半晌才一把拉过他的手腕,拽到怀里来,说,“别忙了,什么都不喝。”
“Allen,我有话想对你说。”
“……什么?”林艾迷茫的抬眼看他。
两人距离很近,Marcus身上的海盐味混合着月桂香气,格外好闻,他不由得的又往他身边挤了挤。
只要一靠近Marcus,他就觉得体内隐约躁动起来,渴求期盼着面前这个优质Alpha 的信息素能够抚慰自己。
“算了,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时候。”Marcus看出了他的异样,眼神变得温柔缱绻起来,手掌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
“你很热吗?”他轻声的问。
“有点……我最近好像很没有安全感……”林艾窝在他的怀里小声的说,呼吸有些急促。“你给我一点信息素……我好需要。”
“没关系的,Chérie……”Marcus又一次引导着他,“深呼吸,你太紧张了……”
林艾试着调节呼吸,身上的燥热感却越发强烈起来,渐渐的,他的面色越来越红热,眼里聚了一汪眼泪。
“不对……这感觉不对……”他喘了口气艰难的说。
鼻尖萦绕着的海盐味更像是独品一样引诱着他。
林艾几乎要将Marcus逼到了墙角,他脖颈后的腺体又开始剧烈跳动着,那一小块皮肤炽热红肿着,亟待被触摸。
Marcus也不大好受。
自从回国后,他忙着处理公司事物,无暇顾及到自己的床伴,此时对眼前Omega邀约似的甜腻信息素更是有些难以抗拒。
“Chérie,你真的不是发 | 情 | 期要到了吗?”Marcus心脏跳动很快,语气却还算镇定的问他。
林艾却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只攀附着他的肩膀,努力将自己的脖颈处往他嘴边递去。
“不行……太难受了……腺体好 | 痒、好疼……”他断断续续的说着,眼泪无法自控的滑落下来。
Marcus伸手去摸他的腺体,忍不住倒吸口凉气,他曾朝思暮想的那个地方此时触手滚烫,薄薄一层肌肤下的脉搏正隐隐鼓动着,青筋微凸。
这分明是腺体自主渴求被标记的状态。
往往只有怀孕但未被伴侣标记的Omega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们在孕期急需Alpha信息素的抚慰,如果迟迟得对方不到回应,腺体就会自发带动身体机制,渴求被标记。
一直没有Alpha 标记的Omega孕体会随着时间推移导致流产、腺体损害等后果,更有甚者危及生命。
这就是为什么往往很多重要岗位避免招收Omega的原因,承担风险太大,每个Omega繁衍后代时,都如同在鬼门关里走一遭。
再回想之前林艾情绪波动,呕吐反胃等症状,Marcus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暗起来。
“Chérie,你知道吗?你情况不太妙……”Marcus将他轻轻从怀里推开了些,脸色微沉,“……你是怀孕了吗?”
林艾脑子里乱糟糟的,只隐约听到他说“怀孕”,连忙摇头否认,“没有,我没有怀孕……”
Marcus的心稍微松了些,还未完全放下就听到他又哽咽着补了一句,“医生说……我没有孕囊……”
“孕囊?什么孕囊?”Marcus顿时如遭电击,手掌掐着他瘦削的肩膀大声问道,“你和谁?……你们……”
后面的话他不忍心说出口。
那人却用力挣脱他的禁锢,往他怀里挤去,发出痛苦的低泣,“给我……好难受,给我,标记我……”
“求求你,标记我……”他颤着声音恳求,浑身抖如筛糠。
“林艾。你知道我是谁吗?”意识模糊中,有人低声在耳边问他。
“知道……”他哭泣着回答,“是傅司礼……”
下一刻他的腺体传来一阵剧痛,潮湿黏腻的液体顺着雪白的脖颈滑落,泛着淡淡的铁腥味。
清爽甘甜的海盐香气顺着破损的腺体源源不断传入他的体内,直至五脏六腑。
有一种温暖踏实的感觉在心田荡漾起来。
他的哭声逐渐小了起来,整个人都蜷缩在了那个坚硬温热的怀抱里,沉沉昏睡过去。
……
第61章 失态
林艾从未见过Marcus这副表情。
脸部线条微妙的紧绷着,眼神沉沉下压,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陌生又危险。
不知道他守在床边多久了,林艾一睁开眼就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瞳仁。
“你……嘶……”他微微一动身子,颈后就传来烧灼般的疼痛感。
昏睡前的记忆接踵而至。
他睁大了眼睛望向Marcus,嘴唇嗫嚅了几下,难以置信自己在刚才的几小时前已经被标记过了。
Marcus却避开了他的视线,默不作声地掀开他的被子,一手从他腋下穿过,另一手托住他的腿弯,轻轻松松就将他从床上抱了起来。
“Chérie,我们去医院。”
临走前,Marcus用一块厚实的羊毛毯兜头盖脸的裹住了林艾,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用体温熨帖着他有些僵硬的身子。
林艾则是一直沉默着,他找不回自己的思绪和言语,仍然沉浸在被挚友标记了的震惊中。
外面的天色已晚,Marcus将布加迪开得飞快,他不敢去看窝在驾驶座上的林艾,耳边却能听到那人小声的啜泣。
被标记过的林艾,身上的信息素气味更加迷人,淡淡的小苍兰香混合着海盐味,在密闭的车厢中蔓延开来,迅速发酵。
在准备下口咬破他的腺体前,Marcus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可听到林艾嘴里喊出别人的名字时,嫉妒和愤怒一下子冲毁了他的理智。
可现在,满足占有欲的快感消退以后,他却后悔起来。
不应该这样就标记上了林艾。
万一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或是,他真的有了别人的孩子……
想到这里,Marcus眼里的琥珀色泽逐渐暗淡下来。
他的确是后悔的。后悔当初放林艾回国。
……
躺在病床上,林艾睡衣下摆的几颗纽扣被解开,小腹平坦,胯骨略微凸起。
医生还是上次检查过林艾的身体,并说他完全没有受孕痕迹的那位。
此时此刻,他戴了副眼镜十分专注的盯着仪器屏幕,手里的超声波检测仪在林艾的小腹位置缓缓地滑动、摁压,屏幕上的影像也在不断变化。
室内一片静谧,只有仪器发出的滴滴声。
在林艾肚皮上黏腻腻的胶体液快要凝固前,医生终于开了口,“恭喜你,林先生,宝宝已经6周了。”
“我……可是之前你们不是说,没有孕囊吗?”林艾的声音异常干涩。
仪器探头继续停留在了他的腹部,但他却忍不住往后瑟缩几下,想要躲避那种外力的按压。
“林先生,您的体质很特殊,生 | 殖腔内拥有双腔口,在发 | 情 | 期过后,受孕成功的那个左腔开启自我保护机制,强行关闭了。我们检查出没有孕囊的地方是您的右腔口。”
“而现在,您孕期中被标记以后,左腔感受到了腺体传递出来的安全感,不再强行关闭了,因此可以完整探测到里面正在发育的孕囊。”
解释到这里,医生用手指了指屏幕上不断跳动着的影像,微笑着说,“您瞧,这个小家伙已经有了胎心呢。”
林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屏幕,原来是眼泪不知不觉地涌了出来,阻挡了视野。
“老天真是作弄我、真是作弄我……”他泣不成声,丝毫没有迎接新生命的喜悦之情。
兴许是他这次的难过和上次检查时大相径庭,医生并不能够理解他哭泣的缘由,安慰了几句后见不起效果便连忙起身去外间寻找病人家属。
林艾蜷缩在病床上不知哭了多久,才被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Marcus伸手轻拍他的背部,不发一言地与他相拥,病房里的暖气温度很高,他却咬紧了牙关才能遏制住从心底的不断攀升到脊背的冷意。
“可是我回不去了……迟了……”林艾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揪着Marcus的衣角喃喃的说,“他不要我了……我回不去了……”
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得Marcus心中一痛,颤着手臂将他揉进了自己胸口,深深地,像是要将他镶嵌在体内。
半晌,他才低声的说,“我还在,Chérie,我还在这里。”
又温柔抚摸着林艾的后颈,那块才被他标记过的地方,说,“你要是想要,就生下来,我们一起养。你要是不想要……”
他语气停顿了一下,薄唇微掀,苦涩的笑了,“那我们就拿掉,好吗?……”
“Chérie,”Marcus稍微离开一点距离,认真凝视着他的眼睛,“……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林艾漂亮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起来,脸上泪痕斑驳,但他仍然坚定的回望Marcus,“要。”
他流着泪说,“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
……
迎接一个新的生命,这是与自己孤家寡人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时常抚摸着自己还是很平坦的小腹,在脑海里勾勒出孩子可能会有的模样,嘴角不知不觉挂起一抹甜蜜的笑容。
林艾渐渐接受了被Marcus标记过的事实,甚至事后仔细回想,还挺庆幸当时是他及时标记了自己,否则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工作进度并没有因此停下,只是被盛华能源继承人标记的事,公司里的人都看出来了,却谁也没有乱嚼舌根,反而格外照顾着他,这想必其中也有殷彩严厉管制的原因。
Marcus时常来看他,美名其曰带他去CBD考察环境,实际上是陪着他吃喝玩乐,四处散心。
他的食欲不高还吃完就吐,好几次都是Marcus亲力亲为的照顾着他,车里常备着装有漱口水、酸青梅等孕妇专用的小药箱。
可能是因为被标记过的原因,林艾体内激素分泌也正常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失眠多梦、缺乏安全感了,却也格外的亲近Marcus,比以前更加的粘人。
只要一两天没有见到Marcus,嗅到他身上甘冽清爽的海盐味,林艾就情绪低落,胸闷气短,恨不得一头扎进他怀里不动弹。
他迟迟没有问出那天,Marcus在他家里,犹豫不决尚未能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在林艾的内心深处,并不敢真正去肖想这些事,他宁愿保持现在的状态,直到孩子出生、解除标记后再去面对,也不想因为走投无路而仓皇选择。
而傅司礼这个人似乎渐渐被他淡忘在了心底。
只要不刻意去翻动那些不好的回忆,就不会痛。
想到那人冷若冰霜的俊脸,仿佛远远笼着一层淡淡雾气,林艾甚至有些忘记他的神情,说话时的语气,笑是什么模样。
他这才通透的理解了两 | 性 | 关系中被标记的意义,好像Omega这个群体只要有了安全感后,就不再那么需要爱情了。
验证这个理论的时刻很快就到来了。
白鸥打电话过来邀请他去傅宅参加晚会时,林艾恍如隔世,一时间抓着手机忘了回应。
他的哥哥却极有耐心,在电话那头又重复了一遍内容,“……正好是司礼的生日……我想着,我们也太久没有见面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聚聚呢……”
静静听着,林艾说了声“好”,过了会,他又补上一句,“那我可以……带我的一个朋友吗?我没有他……不太行。”
他担心自己到时候会需要Marcus的信息素来稳定情绪。
白鸥有些暧昧不明的笑了,他显然是听成了另一种意思,“好的,欢迎,我也想多了解了解你的朋友。”
林艾没有解释,只含含糊糊的嗯了声。
挂了电话后,他垂着眼睛沉默良久,手掌轻抚着自己的小腹,纤细瘦弱的身影笼罩在冬天和煦温暖的日光中,有种圣洁干净的漂亮。
最终他弯了弯唇,轻声说,“确实应该要见见了……”
……
傅宅。
那对恋人手挽手出现的时候,连宴会厅内水晶吊灯璀璨的光线都暗了几分。
身材高挑邤长的Omega青年,穿着一身雾霾蓝的西装,整个人显得苍白而又纤细,乌黑柔软的头发向后梳起,露出一张漂亮艳丽的脸蛋来,眼微上翘,红唇丰盈。
而青年身旁的伴侣是一位高大挺拔的Alpha,他穿着裁剪合身的正装,瞳孔颜色很淡,鼻梁高挺,五官轮廓深邃,眉弓嘴唇间透着刀削斧刻般的美丽,薄唇弯起弧度摄人心魄,险些要沉溺在他琥珀色的眼里。
这两人甫一现身就引起了宴会厅里宾客的关注,更有人认出来这个极其俊美的Alpha就是盛华能源的继承者。
一时间全场哗然,他们不由得重新打量起他身边年轻漂亮的Omega男 | 性 | 来,想要从他身上挖掘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唯有傅司礼默不作声。
他站在白鸥的身后,手里执着红酒杯微微转动着,指腹摩挲着水晶材质的杯面,头顶吊灯的光线折射出他眼里稀碎微光。
他看到那人直直地向这里走来,笑容很甜,下巴很尖,似是瘦了许多,气色看起来却又很好,眼波流转间竟比以往还要光彩夺目。
他看到他的脚步停在了白鸥面前,离自己不过数尺远,却没有将目光投过来。
他听到他笑嘻嘻的喊了一句“哥哥”,声音甜腻腻的,像勾了丝的棉花糖。
他向白鸥小声抱怨着堵车和天气,秀气的眉头微蹙,又很快舒展开来,拉过一旁俊美高大的Alpha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Marcus……”
依然是那种很甜、很腻的声音。
不知道他们又在讨论些什么,傅司礼只能看到那人丰盈的嘴角一直翘起,动作很迅速偷瞥一眼身边正在说话的人,笑容弧度又扩大了些。
傅司礼仅存的记忆中,他好像没有这样对自己笑过。
但仔细思索脑海中的碎片时,他又好像这样对自己笑过,更加生动,更加鲜活,张牙舞爪的冲自己笑骂些什么,眼里光彩熠熠。
他不清楚这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真实存在过的场景。
只觉得胸口有一种久违的钝痛,再慢慢发酵。
这种钝痛随着他们的靠近而加深。
“傅总——”青年站在了自己面前,眼里笑意淡了几分,生疏却很温柔的说,“生日快乐。”
傅司礼有些反应缓慢的点了点头,正准备对他说声谢谢时,鼻尖敏锐的捕捉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信息素味道。
海盐夹杂着小苍兰。
浓郁而甘冽。
他的瞳孔巨震,做工精细的高脚杯自掌心滑落,碎沫四溅,红葡萄酒的芬芳在空气中升腾蔓延,却仍旧遮不住对面人身上被标记过的暧昧味道。
伸手扳过林艾的肩膀,傅司礼脸部肌肉微微**着,下巴绷紧,双手颤抖着去揭开他脖颈后的衣领。
那一块曾经完美无瑕、白皙光滑的微凸腺体,现在已经被利齿刺穿咬破,凹痕清晰,从里到外都在明明白白宣誓着属于别人的主权。
似是察觉到了身后这晦暗不明的目光,林艾微微侧脸,乌黑的眼珠只轻轻一瞥,嘴角就淡淡的勾了起来。
“傅总。”他轻声的唤他,“你酒醉失态了——”
……
第62章 你对我最好
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内,气氛微妙。
目睹了一切的宾客们表面上还维持着轻松愉悦的气氛,喝酒闲谈,眼神却不经意就停在了正僵持着的两人身上。
但傅司礼从来不会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失态的。
林艾知道,所以故意这样点出来。
果然,傅司礼在听到那句略带戏谑的话语后,放在他颈后的手掌就很合适宜地收了回来,垂在身侧,食指微微蜷起。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林艾,却没有流露出别的意思来。
他们平静的对视,视线碰撞的那一刻仿佛时间暂停,林艾的耳朵里屏蔽了周围的一切声音,视角里也只能看得见那人狭长漂亮的眼睛。
傅司礼沉默的时候,连上下睫毛相交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林艾好像看到了他漆黑深邃的眼里一闪而过与伤痛类似的神色,快到难以捕捉。
他正准备凝神细看的时候,那人眼睫眨动间已经恢复了往常冷淡英俊的样子。
肩上微微一沉,原是身后的Marcus已经将手搭了上来,顺势揽他入怀里。
“我想,傅总可能需要休息一下。”Marcus微微一笑,琥珀色的瞳仁里却泛着幽暗的光。
他早就之前的慈善晚宴上就见过傅司礼,后来在餐厅因为林艾的原因,更加注意到他。
这人在社交场合上看似很随和谦虚,实则格外冷淡疏离。
“抱歉。”傅司礼视线稍微离开了些,语气淡淡的说,却不是对林艾,而是对着站在一旁的Marcus,“招待不周。”
目光就再也没有投向林艾,也不去看他们彼此靠近对方身体、臂弯相触的地方。
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他喝醉后神情恍惚的小插曲而已。
不远处的宴会乐团恰好在这时换了首稍微轻快的圆舞曲,宾客们各自放下酒杯携着伴侣徐徐踏进舞池里,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Chérie,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Marcus轻声问道。
他伸出左臂,手掌向上摊开,不着痕迹地遮挡在了林艾和傅司礼中间,一半脸在阴影里,一半脸在光线下,瞳孔极亮,五官英俊而迷人。
嗅着他好闻的信息素气味,林艾顺从地点了点头,将手放在了他的温暖干燥的掌心,被紧紧握住,十指相扣。
林艾挺直了背,没有回头,连余光都不曾向后瞥。
Marcus一路领着他从边缘迈进舞池中央,手掌贴在他纤细的腰肢上,舞步缓慢,两人偶尔相视而笑,好像回到了大学时光。
第四次内侧旋转的时候,Marcus对他说,“别笑了。”
“你的眼睛在哭。”
闻言,林艾很快速地眨去了眼里淡淡的雾气,他欲盖弥彰的问,“……哪有?”
“是他吗?”Marcus又问。
林艾垂下眼帘沉默了,他从容不迫的在Marcus前进左脚的时候,后退右脚,复又前进两步,退后一步,动作流畅而优美,衔接无缝。
在舞曲终前,Marcus听到他淡淡嗯了一声,夹杂在乐手的小提琴独奏里,轻不可闻,要不是一直盯着他红润的嘴唇,Marcus疑心自己肯定会漏掉他的回答。
即使在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亲耳得到验证后,他还是心里苦涩酸胀起来。
“Chérie,忘掉他好吗?”他扣紧了林艾的手指,“你并不快乐……就算是他的孩子,我们……”
“Marcus ——”林艾适时的打断他的话,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我当然会忘掉他。”
“只是,”他抿了抿唇,又有些暗淡的说,“给我点时间……”
后面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他在舞步旋身的时候看见傅了司礼依然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那张俊脸上的表情很淡,熨烫笔挺的西装裤脚溅了几点斑驳酒迹,晕染过后,颜色变得更深了些。
周围喧嚣的人群好似都与他无关。
林艾的心猛得抽疼起来,仿佛透过此刻看到了易感期时傅司礼,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泫然欲泣的模样。
“小苍兰……”
……
Marcus临时有个电话会议,他带着助理去了白鸥安排客人休息的房间里。
林艾起先还愿意陪着他,后来被他一堆法语说的头昏脑涨,就借口要出去透透气。
临出门时Marcus给他披了件大衣,捏着他的手心嘱咐他不要跑太远,注意肚子里的小宝宝。
但他还是不听话的顺着长廊一路逛到了后花园。
冬夜里的天空,深蓝混合着鸦青色,月影婆娑、朦胧,清癯的月桂树梢悬挂着几缕冷意。
气温太低,就连庭院的喷泉池里也结了一层薄冰,四周静谧如水。
本想这样转转就回去了,可他的脚步不自觉的往罗马柱后走去,那里是他和傅司礼单独待过的凉亭。
大理石桌面,青石板路,旋转雕花的爱奥尼柱,亭子里的一切摆设都没变,只是被镂空屋顶分割开的月光不再那样明亮照人。
林艾记得上一次在这里的时候,漫天烟花,傅司礼的眼睛在夜幕映照下闪烁着璀璨银辉,神情分外温柔动人。
他带着芬芳酒气亲吻着林艾,对他说夜 | 色 | 真美。
再想起这些往事,不过是几个月前而已,却好像恍如隔世。
林艾觉得脸上有些微凉水意,用手一摸,指腹湿漉漉的,原是自己不知何时掉下了眼泪。
“真没出息……”他自嘲的笑了笑。
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担心光线不好,一路来迎他的Marcus。
那人将他冻得冰凉凉的手硬塞进了自己的胸口,挟着他往外走。
这孩子气的举动让林艾笑出声来,之前的抑郁难过一扫而空,他忍不住调侃起Marcus,“怎么?你怕我突然跑了?”
Marcus也笑,他偏过头来看林艾,眼睫微弯,俊美出尘的侧脸在月光下笼着一层淡淡光辉。
“我是心疼你肚子里的小东西,大冷天里到处乱走,也不怕冻着他。”他语气宠溺地说,又伸手抚摸着林艾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睛,“都是当爸爸的人了,还这么爱躲起来哭……”
林艾羞赧的捂住了耳朵,不想听,他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角色转换成爸爸。
反而这些天以来,Marcus翻阅了很多育婴书籍,还拉着他抽空一起听母婴讲座,比他这个正式怀孕的人还要加倍上心,就差一日三餐都坐在一旁盯着林艾吃饭了。
“我知道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谆谆教诲……”他故意讨好道,“因为Marcus,现在这个世界上,你对我最好……”
他们互相依偎着越走越远,从光线昏暗的庭院深处往灯火通明的宅子里走去,笑声细细密密的传了出来,这幅画面无论谁撞见了,都要忍不住赞一句是天造地设的璧人。
除了一直站在罗马柱后的那个人。
傅司礼听见自己从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很缓慢,有几次他都以为快要暂停下来了,却又被阵阵剧痛感重新唤醒。
“我是心疼你肚子里的小东西……”
“当爸爸的人了……”
“因为Marcus,现在这个世界上,你对我最好……”
“嘭——”一声闷响,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十分清晰。
傅司礼一拳砸在了凹槽花纹中,胸口剧烈起伏,眼眶发红。
罗马柱上血迹斑斑。
有粘稠血液顺着他微颤的指尖往下滴落,在地面上砸出一朵朵血花,衬着满地稀碎的月光。
……
林艾在傅宅门口同白鸥告别,临上车前他才从后座拿出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交到了一旁等待的女佣手里。
“哥哥,这是我给傅总的礼物。”他笑着说,“祝你们夫妇二人日后的日子里依然甜蜜幸福。”
“谢谢,小艾你也是。”兴许是天色已晚的缘故,白鸥的神情有几分掩饰不住的疲惫,连道谢也说的言不由衷。
不过面对着Marcus时,他的状态要好了一些,嘴角笑意加深,“和盛总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希望下次依旧会有好事发生。”
“会的。”Marcus微笑着答道。
他两你来我往打哑谜似的对话,林艾听不懂,也没精力去细想。
自从怀孕以后,自己的体力严重跟不上,此时窝在Marcus的怀里,他就眼皮子发重,困意沉沉。
“好了。”在朦胧中,身子一轻,Marcus似是将他抱了起来,“我们回家。”
还未走几步,身边的环境突然在瞬间突然骚乱起来。
他模模糊糊的听见有人大呼小叫的喊着去找医生,脚步纷乱,人声嘈杂。
那些声音忽近忽远,像是隔着一个世界。
而林艾这头散发出来的气息是安静祥和的。
只是他依然不安地揪紧了Marcus的衣襟,却换来了几声低低的笑声。
“没事的,Chérie,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他听到那人轻声的说。
……
第63章 回忆
床上的人苍白着一张小脸蜷缩在被褥间,眉头紧锁,卷翘浓黑的睫毛正不安地抖动着,但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他做了个古怪的梦。
梦里只有一片浓浓白雾遮在眼前,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也摸不到走出去的方向,只能焦急的在原地打转,心里又慌又怕。
正在仿徨不安的时候,突然有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角,他低头看去,只能见到一个小小的背影,正费劲的拉扯着他往前走。
林艾想出声问他是谁,张了张嘴却只能从喉头里挤出几声模糊的音节。
“……你会见到我的。”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那个小人儿奶声奶气的说道。
他牵引着林艾穿过那片浓雾,径直走进一片郁郁葱葱的香樟树林子里,脚步停了下来。
“你看,你的愿望实现了——”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直指着前方。
林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棵低矮粗壮的香樟老树,枝丫挂满了红绸带和桃木牌子。
黑黢黢的树洞里闪烁着微弱光芒,蛊惑着他走近。
“拿出来看看——”小人儿继续说。
林艾将手伸了进去,指腹间的触感很光滑,拿出来才发现是一块木牌。
上面用很显眼的记号笔字迹写着“傅司礼、林艾求子”。
只是从他拿到那块木牌起,“傅司礼”的字迹就一笔一划从浓黑逐渐消退成了浅淡的灰白。
傅司礼?
想到这个名字他在梦里有些发怔,手里的木牌像失去生命力一样快速地褪着颜色。
跟在他身后的小人儿突然一把抱住了林艾的腿,放声大哭起来,“我不要、我不要你忘了他……”
林艾诧异地低头,却只能看见他因为哭泣而耸动着的小肩膀。
“要我别忘了谁?……”他疑惑的问道。
闻言,那个小人儿抽抽噎噎的抬起头,露出一双漆黑晶亮的眼睛,正眼泪汪汪的看着林艾,嘴唇嗫嚅着说,“你别忘了他,好不好……”
几乎是瞬间,林艾的脑海里也浮现了一双同样漆黑但更加深邃的眼睛来。
“林艾。”那人薄唇微微阖动,说,“别忘记我。”
“我没有……我还没有……”他急急的辩解道。
甫一出声,梦境里的景象就开始迅速倒退起来,直至又身在了最初那一片白蒙蒙的雾霾中。
他吓得一个哆嗦,从梦中惊醒。
林艾这才发现自己被热出了一身汗,丝滑面料的睡衣紧紧黏在了肌肤上。
怀孕时体温本就偏高,Marcus临走时又将房间里暖气开得太足,他被熏蒸的口干舌燥,无心睡眠。
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现在才凌晨三点多钟。
他打算洗完澡后再看看书。
自从接下盛华能源的宣传Case后,这半个月以来他都忙得脚不沾地,好久没有静静看会书了。
以前大学时候养成的睡前习惯,也在琐碎的生活中逐渐被抛下了。
浴室很小,不一会就充斥着氤氲水汽了,热水从莲蓬头里喷洒而出,四处飞溅,林艾雪白的身子被烫成了浅红色,肌肤毛孔细腻,在热气中缓缓舒展着。
站在花洒下,他闭着眼睛去摸台子上的沐浴液,手指却碰倒了其他瓶瓶罐罐。
林艾着急伸手去接,一脚踩在了浴室瓷砖上还未来得及消散的泡沫里,整个人就不受控的向前摔去,腹部正好咯在了盥洗台凸起的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低低呻吟了几声,痛得眼前发黑,不得不捂着肚子就地蹲了下去,缓解痛意。
生 | 殖 | 腔内像是有一把钝斧在很用力的凿着,剧烈的抽痛感让他连连干呕了几下,浑身冷汗直冒。
不行。要去医院。
他这样想着,勉强用手撑一把台子站起身来,将水阀关了,佝偻着腰往外小步挪去。
用浴巾擦净了身体上的水珠后,林艾强忍着痛意穿衣服,冷汗涔涔的从额头冒了出来,视野里的景象开始阵阵发虚。
他一头栽倒在了床上,在意识模糊之前从枕头下面摸出来手机。
通讯录存的号码翻来覆去就只有那几个,Marcus的号码被他自己动手置顶在了第一位,这让林艾很好找。
他的指尖在点上去时,腹部传来的疼痛感突然加剧,疼得他手腕一抖,手机就跌落在了枕侧。
林艾双手捂住肚子,在被褥上蜷缩成了一团,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从喉头逸了出来,变得支离破碎。
……
傅司礼从医院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他的右手手掌轻微骨裂,软组织严重损伤,被好几层纱布包扎得严严实实,短期内活动受限。
白鸥生了一场闷气,从去医院的路上到回傅宅里,他一言不发,只冷着脸同傅司礼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回房间的时候,嘭的一声,重重将门反手关上了。
傅司礼的眉头紧锁,在门口略微停留了一会,就转身去了客房里。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不太高兴。
像失了控一样。
明明已经封存了易感期时的记忆,可他的心仍然在往不知名的方向偏移。
从林艾再次出现的那刻开始。
他就知道,查尔斯的论证失败了。
对那个人的感觉,不是因为激素失衡而出现的错误幻觉。
是很真实存在着的、因为林艾、因为他的一颦一笑、而跳动着的,傅司礼的心脏。
傅司礼用完好的另一只手拧开壁灯时,才发现这里的布置早已经变动了许多。
以前他没仔细注意过,现在看起来,却处处都有那人的痕迹。
比如林艾喜欢在睡前看书,于是将床头那盏白瓷台灯拉的离床的位置很近,这样光线比较明亮。
比如林艾不喜欢在密闭的空间里睡觉,于是那扇雕花的欧式黄铜窗户就时常洞开着,除非是在下着雨的夜里,暂且才会关一关。
桌上原先那盆风信子的花期过了,已经换成石斛花,花瓣略圆,呈淡黄色,气味清雅而温和。
傅司礼觉得,林艾也同样会喜欢这盆花。
因为那人总是很俗气的喜欢熙熙攘攘盛开着的花儿,花骨朵们拥挤在了一起像是要压弯翠绿纤细的茎。
这样看起来,倒也不失趣味。
想到昨晚他一个人裹着不合身的大衣,慢悠悠在庭院中闲逛着的身影时,傅司礼就觉得胸口尖锐的痛了起来,像揉进去一把碎冰渣,随着每次呼吸起伏的动作,在胸腔隔膜中深深嵌入几毫米。
他仰头看月亮时的神色是那样冷淡,似乎要和月光融为了一体。
可他看见盛华能源的继承人时,笑得又是那样开怀,让傅司礼的心脏快速的往下坠落。
傅司礼听到他们开玩笑的讨论着关于孩子的事。
他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林艾说,盛煜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那一刻,傅司礼几乎是将这二十几年来经历过的,所有苦涩酸辣的滋味通通放在脑海中咀嚼了一遍。
他才发现,束手无策的感觉最痛,原来自己真得给不了林艾什么。
又或许,他也根本不要自己付出什么。
这样才是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上次在餐厅里无意间瞥到林艾和盛煜后,他就知道了之前白鸥口中提到过得,在瑞士等待的那人是谁了。
他假装与白鸥亲昵的说话,用手指轻蹭他的耳朵,余光却透过他的脸颊关注着他身后林艾的一举一动。
那人面上有些缺氧似的发白,嘴唇却鲜红湿润,像被谁刚刚摁住亲吻过了一样。
他呆呆站在人来人往的过道上,一声不吭地盯着这边看,脚步踌躇了一下又立在了原地。
傅司礼猜,林艾是想过来和自己的亲哥哥打声招呼而已,不过碍于他也坐在这里,便止住了动作。
他笑了笑,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白鸥身上。
……
手机在西服口袋里震动起来的时候,傅司礼还在漫不经心地用指甲碾压着一片落在桌面上的花瓣。
这个点打过来的电话,傅司礼通常不会接,响几秒后就会自动切到他的私人助理手机上面。
可是今天,他鬼使神差的掏出了手机,等到看清屏幕上面的名字时,瞳孔猛烈收缩了一下。
丝毫没有犹豫的摁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电磁压缩过后听起来有些嘈杂,像是与听筒隔得距离太远,只能收录到机主几声若有若无的哼声。
傅司礼眉头紧蹙,又不确定的看了眼手机屏幕,黑色正楷体的备注下的确是那串号码。
他疑心是那人在睡梦中不小心将电话拨了出去。
可傅司礼却不想挂断。
甚至屏住了呼吸,去仔细听着电话里,林艾发出来的细微声响。
不知道那人今夜又做了怎样的美梦。
林艾睡觉的时候很不老实,总是把脑袋拱在他的胸前,臀部却高高撅在了被子外面。
傅司礼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种背部向外的蜷缩式睡姿,是Omega 在睡梦中将自己身体最脆弱的部分保护起来,从而获取到安全感的一种方式。
每当这时,他都会释放出一些安抚性的信息素给林艾,大手轻抚他单薄的背,让他的四肢充分放松下来,继而能够沉入到更香甜的深梦里。
这样等他醒来的时候,不带起床气的笑容纯粹而干净,弯弯的眼睫好似一汪清泉,清凉透甜到傅司礼的心里。
想到过往的事,傅司礼紧抿着的唇线略微松动,勾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几乎是在同时,他听到了林艾在电话里用泣音小声的说着,“好痛、我好痛……”颤颤巍巍的音调让傅司礼的心脏也跟着颤了起来。
“哪里痛?……你哪里痛?”他语气急切地问道,足尖一转已经向门外走去。
那人没有回答,像是哭了,断断续续的哼声已经变成了呻吟,其中夹杂着几句微弱的呼痛声。
“林艾——”他快步下着楼梯,低声叫他的名字,“能听到我说话吗?”
“林艾,”傅司礼仍旧很执着地叫着他的名字,“我现在就过来。”
顿了顿后,他问,“我现在可以过来吗?”
林艾依然没有回答他。
直到傅司礼走进车库里时,才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抽抽噎噎的呼喊,“Marcus……Marcus…你在哪里?……”
“我要你……”
……
林艾在剧烈疼痛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Marcus的信息素。
带着海盐和月桂香气,可以抚平被标记过的他,身上传来的痛意。
“Marcus……我好痛……”他几乎是用在教堂祈祷的语气,喊着他的名字。
祈求这一刻,那人可以出现在身边。
过了许久,久到林艾闭着眼睛,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时,他听到似是Marcus在空气中低声的回答了一句:
“别怕,Chérie,我很快就会出现。”
听到那声陪伴他好几年的Chérie称呼,林艾的心这才慢慢的松懈下来。
脖子一歪就精疲力竭的昏了过去。
第64章 抗拒
傅宅的车库里有一道暗门,打开后,电梯直达值班司机的休息室。
老沈这周请假了,暂时代班的是他介绍来的侄子沈威。
他才从医院把傅司礼接回来不久,正合衣躺在休息室的小床上,闭眼小憩,手机没有静音,放在一旁。
来傅宅代班之前,他的亲叔叔就告诉他,夜里接到电话时,多半是宅子的主人要用车了。
这时候要以最精神的状态从车库里把车开出去,停在大门外,还要机灵地先一步下车开车门,切记每次出行都要戴白手套,因为那位傅总特别爱惜每一辆车,见不得指纹、汗液浸染车厢内饰。
他把这些叮嘱牢记于心,生怕错漏一点细节,给自己叔叔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白鸥平常用车的时候很少,傅司礼一般外出也是自己开车,所以显得他的担心有几分多余了。
房里的电视机播放着球赛,声音被他调得很小,只隐约能听到说球人几句中英文夹杂的解说。
冬天的夜晚容易让人困倦,见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将近指到四了手机还没动静,他才渐渐松懈下来,开始进入睡眠阶段。
只是闭眼没多久,休息室外传来的响动就惊醒了他,还没等坐起身,门就被一把推开。
傅司礼高大挺拔的身影隐在了黑暗中,话不多说的扔给他一串车钥匙,“走——”
之后便转身大步离开,沈威连愣神的功夫都没有,连忙从床上一跃而起,戴上白手套跟了上去。
通往电梯口的走廊光线很暗,沈威隔着他不远不近的距离,只能看到他仅穿了件单薄的白色衬衣,袖口卷到肘间,下 | 身的西服裤也不知道在哪里揉得处处褶皱。
进了电梯里,光线明亮了些,沈威站在他身后,这才发现他的后背汗湿了一片,衬衫紧紧贴在肌肤上,隐约透着 | 肉色,汗珠还在顺着他的鬓角缓缓滑落。
除此之外,那人耳朵上还挂了只无线蓝牙耳机,正闪着荧光,像是扔在与谁保持通话一样,但密闭的电梯厢里除了听到他略微粗重的呼吸声外,没有别的动静。
这位傅先生今晚真是反常。
沈威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视线又去搜寻他才受过伤的右手,却因为视角问题只能看见他若隐若现的一小截手臂。
电梯很快就到了负二层。
傅司礼扔给他的是幻影的车钥匙,等他们走到车位前,沈威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的惊讶了。
这辆幻影像被凭空从车位上拖出来一样,垂直式的车灯大开,车头在西侧,四个轮胎方向却偏向东边,尾部堪堪抵在了隔壁卡宴的车门上。
没等他将诧异的目光投来,傅司礼已经先一步打开车门,钻进了后车厢。
沈威懊恼刚才没来得及替他开车门,这会儿更是拎起一颗心坐到了驾驶位上。
车里的情况也好不哪去,方向盘转到了右边,换档杆停在了P、N之间,车厢与驾驶室的隔板不上不下的升了一半,怎么看都是被新手胡乱折腾一气的样子。
他有些替傅司礼心疼这辆车。
将车里的一切复位后,沈威重新发动了汽车,熟练又不失稳重的将车子从车库里驶了出去。
后座上的那人语气沉稳的报出了一个地点,让他在十分钟内就要到达。
沈威估算下路上会遇到的红绿灯数量后,点了点头,差不多能在这个时间内到。
中途拐上大道转方向盘时,他发现触摸着的地方有些发黏,借着路灯光线看见了白色的手套上沾着一些斑驳血迹,颜色暗沉发深。
沈威这才嗅到密闭的车厢里,有一股很浓的血腥味,像是从他面前的方向盘上传出来的,又像是从后座傅司礼的身上传来的。
他偷空瞥了眼后视镜,车厢里光线太暗,只能看到那人耳朵上的蓝牙耳机还在闪着光点。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比预计中更要早一些。
沈威将车稳稳停在公寓楼下,刚准备下车替傅司礼打开车门,没想到他已经自己开门走出去了。
那只受了伤的右手上,厚厚的几层纱布已经被血浸透,刚摸过的车门上也有好几个血指印。
穿着白衬衫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中。
沈威却守在了车门旁等着,再也不敢让傅司礼自己打开车门了。
他猜测着那人今晚本是想自己开车出去的,结果用力打方向盘时将手上的伤口挣裂了,不得不叫个司机跟着。
这么晚了他究竟要着急见谁呢。
沈威又想到了他汗湿了的背后和单薄的白衬衫。
一阵夜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凌晨的天可真是冷啊。
……
林艾躺在床上,弓着腰背,蜷着腿脚,像某种长须软骨的虾,将自己最柔软易伤的地方保护了起来。
傅司礼到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惨白的小脸上湿漉漉一层水意,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珠。
“林艾、林艾!”傅司礼用没有血污的那只手去碰他的脸,冰凉凉的,让他联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心下一惊,两指就掐住了他的牙关用力一捏,痛感使床上的人有了反应,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的呻吟。
傅司礼听见他嗓音细细的喊着疼时,心脏都揪了起来,忙问,“哪里疼?林艾,你哪里疼?”
“这里……”那人的手覆在了小腹位置,眉头紧蹙,一脸不堪忍受疼痛的神色,“好疼……”
“我们去医院,别怕,我在这里。”
傅司礼此时已经顾不得自己肿胀流血的右手了,一刻不敢耽搁地将他连人带被子抱在了怀里。
骨头裂开的疼在猛然吃重时加深,傅司礼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的往外走去。
……
车里林艾一直断断续续的喊疼。
傅司礼抱着他不敢太用力,只贴在他的耳边轻声抚慰。
他刚开始释放出来的信息素,受到了林艾剧烈的排斥,挣扎着要从他的怀里逃走,好几次都干呕出声。
傅司礼只好将车窗打开,让冷风灌进来冲淡一些信息素的味道。
他身上的被子被傅司礼用手裹得严实,只露出来一张惨白的小脸,微弱呼吸着却不再挣扎哭泣了。
去得是最近的一家医院。
匆匆抱入急诊室后,傅司礼被隔在了病房外面,坐着等待消息。
很快就有医生出来问话,“您是病人的伴侣吗?病人怀孕了您知道吗?”
傅司礼想说不知道,但他又想起躲在罗马柱后听到的林艾和盛煜的对话。
原来当时的他们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神情恍惚地盯着面前医生的脸,看到那两片嘴唇在很快速地上下阖动着,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医生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反常,急得跺了跺脚后就来摇晃他的肩膀,“先生 !您爱人的状况很不好!现在需要您和我们的配合。”
“怎么配合?……”他终于找回了一些意识,喃喃的反问道。
病床上的林艾已经脱了上衣,他光洁漂亮的胸膛在剧烈起伏着,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的闷哼。
傅司礼的目光落在了他依旧平坦紧致的小腹上。
分别才不过月余时间,那里竟是入住了一个小生命。
是谁的。
是标记他的人吗。
是林艾心甘情愿的吗。
这些问题在他脑海里不停翻滚着,心里阵阵剧痛。
好在有人及时打断了他。
“先生,快点释放一些催** | 欲的信息素!您爱人的生 | 殖 | 腔口受到猛烈撞击后,正在强行关闭!这对大人孩子来说都是十分危险的情况!”
傅司礼依言靠近了床边,黑雪松的信息素浓度刹那间高了起来,变得馥郁可口。
只是这种信息素气味似乎根本不受林艾的喜欢,他反应强烈踢蹬着腿脚,胡乱摇着头说,“不要、不是……我不要这个……我不要……”
他剧烈的抗拒让病房里的医护人员吓了一跳,连忙望向面色瞬间苍白起来的傅司礼,“您?……您不是标记他的Alpha ?……”
傅司礼这才想起来一个常识。
被标记过的Omega会拒接接受除自己伴侣外,任何一个Alpha的信息素。
“不是……”他抿了抿嘴唇,说,“我去叫他到医院来。”
……
傅司礼并没有盛煜的联系方式。
他是将电话打给了自己的助理,让他火速联系盛华能源的继承人来一下医院。
“就说……”他顿了顿,低声道,“他的爱人在孕期摔了一跤,情况危急。”
挂了电话后,傅司礼站到了病房外面,透过玻璃材质的小窗口看着抽抽噎噎的林艾。
那人的眼泪每次只要开了阀,就很难停下,一定要有人在旁边轻柔安抚着,才能渐渐缓和情绪。
只是如今,他连接近他的权利都没有。
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他哭红了一张小脸。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傅司礼在脑海中翻找着记忆碎片,模糊记得林艾也曾像现在这样站在过病房外面,一双漂亮漆黑的眼睛里流露出铺天盖地的忧伤来。
傅司礼的头剧烈疼了起来,只要他回忆到关于林艾以往的回忆,身体就会应激 | 性 | 的反抗起来,直到他停止回忆。
可今天,他不想中途停下来。
越是痛得清晰,越是要在脑子里回忆林艾的笑,林艾的哭,林艾生气时候的样子,一直想到他冷着一张脸站在自己跟前,说“傅司礼,你真是个王八蛋。”
是的。他在心里附和。我真是个王八蛋。
第65章 被冻结的67章节
他还是没有勇气告诉Marcus关于自己和傅司礼之间的纠葛。
和哥哥的爱人发生关系,替他生孩子,这样有悖伦理的事情,他怕Marcus知道后会轻视自己,疏远自己。
所以他强撑着笑脸对Marcus说,“没什么,认错人了……”
Marcus显然不信,但看到林艾红着要哭出来的样子,他的语气又放缓了些,“我送你回去。你看起来不太好。”
林艾没有异议,更快一步的向门外走去,他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傅司礼眼神里的温柔深深刺痛了他,让他心脏钝痛,胃里翻腾着呕意。
Marcus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目光落在临近窗前的那一桌。
正巧这时,高大英俊的男客人也抬眼往他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无声的碰撞,却谁也没有先移开视线。
“Marcus……”林艾站在餐厅门口小声的呼唤他,“快点过来,我们要回去了……”
他的视角只能看到Marcus转过去的身影,并不清楚那人对面的光景,只当Marcus折回是有东西忘拿了。
Marcus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餐桌前那人的眼神却深深沉了下去。
“好的,Chérie ——”他温柔的回应。
林艾觉得Marcus从餐厅出来后心情好了许多,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也没再继续追问之前的问题,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应付。
Marcus本想送他到家门口的,林艾却不让,只推脱说屋里太乱还没有收拾。
他住的地方和公司在同一幢楼,现在又是工作的时间点,怕被同事们看见盛华能源的继承人跟着他回家了,到时候解释不清楚。
Marcus只好像往常一样,薄唇轻蹭过他的脸颊,与他在楼下吻别。
等到Marcus走后,林艾一直挂着的笑脸才垮了下来,一个人闷着头就往家里走。
他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走几步路就要稍微停下来缓口气,不然就有想要呕吐的欲 | 望。
他疑心是自己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不然怎么会心里直泛恶心,一直想吐,对气味也变得格外敏 | 感起来。
这种状况一般是妊娠反应,电视剧里常播的那样,只要omega一捂着嘴干呕半天,那就准是有孩子了。
可自己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是个人,总不能像兔子一样,有假孕反应吧?
再说了,好几家医院都确确实实检查出他体内是没有孕囊的,这点毋庸置疑。
他在网上搜了搜,无果,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电击疗法带来的副作用,还用了一个马甲小号,在情感疗愈所的官网下给了差评。
差评理由:会有呕吐恶心等假孕症状。
没多久,疗愈所官网就义正言辞的回复了他:激素紊乱等症状可能会有!但假孕现象一定没有!请您尽快来我院就诊!
林艾嗤笑一声关了电脑,不在理会。
……
再见Marcus的时候,林艾请假在家里休息,这几天他早上眼皮一睁,就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狂吐。
吃饭也没有食欲,不吃又饿,吃了又吐,反反复复,折腾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最难熬的是夜里,他的体温一直高热不退,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好几次午夜梦回的时候,都是哭着醒来的,极度缺乏安全感。
他打算趁着今天温度稍微高点,去医院挂号看看身体。
谁知道刚换好衣服出门,就碰到了Marcus的车停在了楼下。
他是来给林艾送盛华能源策划案资料的。
本来这些理**给助理去办,他却执意抽空过来,就想多见见林艾。
没想到只是隔了几天没见,那人的小脸瘦的只有巴掌大小了,眼珠子黑漆漆的。
跟在他身后上了楼,等到Marcus看到他四十多平米的屋子时,脸上笑意淡了几分,问,“你就住这里?”
他的视线稍微移开了些,落在林艾有些倦 | 色 | 的小脸上,“……你之前的房子呢?我看过你拍的照片,庭院种了许多玫瑰……”
“早就还债,抵押出去了。”林艾苦涩一笑。
他脱了外套后的身材瘦弱,腰肢纤细,丝毫没有以前留学时还有些婴儿肥的样子。
“你喝什么?咖啡还是柠檬茶?……”林艾低声问道,踮着脚在柜子里翻找咖啡豆。
Marcus注视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眸光微微波动,半晌才一把拉过他的手腕,拽到怀里来,说,“别忙了,什么都不喝。”
“Allen,我有话想对你说。”
“……什么?”林艾迷茫的抬眼看他。
两人距离很近,Marcus身上的海盐味混合着月桂香气,格外好闻,他不由得的又往他身边挤了挤。
只要一靠近Marcus,他就觉得体内隐约躁动起来,渴求期盼着面前这个优质Alpha 的信息素能够抚慰自己。
“算了,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时候。”Marcus看出了他的异样,眼神变得温柔缱绻起来,手掌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
“你很热吗?”他轻声的问。
“有点……我最近好像很没有安全感……”林艾窝在他的怀里小声的说,呼吸有些急促。“你给我一点信息素……我好需要。”
“没关系的,Chérie……”Marcus又一次引导着他,“深呼吸,你太紧张了……”
林艾试着调节呼吸,身上的燥热感却越发强烈起来,渐渐的,他的面色越来越红热,眼里聚了一汪眼泪。
“不对……这感觉不对……”他喘了口气艰难的说。
鼻尖萦绕着的海盐味更像是独品一样引诱着他。
林艾几乎要将Marcus逼到了墙角,他脖颈后的腺体又开始剧烈跳动着,那一小块皮肤炽热红肿着,亟待被触摸。
Marcus也不大好受。
自从回国后,他忙着处理公司事物,无暇顾及到自己的床伴,此时对眼前Omega邀约似的甜腻信息素更是有些难以抗拒。
“Chérie,你真的不是发 | 情 | 期要到了吗?”Marcus心脏跳动很快,语气却还算镇定的问他。
林艾却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只攀附着他的肩膀,努力将自己的脖颈处往他嘴边递去。
“不行……太难受了……腺体好 | 痒、好疼……”他断断续续的说着,眼泪无法自控的滑落下来。
Marcus伸手去摸他的腺体,忍不住倒吸口凉气,他曾朝思暮想的那个地方此时触手滚烫,薄薄一层肌肤下的脉搏正隐隐鼓动着,青筋微凸。
这分明是腺体自主渴求被标记的状态。
往往只有怀孕但未被伴侣标记的Omega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们在孕期急需Alpha信息素的抚慰,如果迟迟得对方不到回应,腺体就会自发带动身体机制,渴求被标记。
一直没有Alpha 标记的Omega孕体会随着时间推移导致流产、腺体损害等后果,更有甚者危及生命。
这就是为什么往往很多重要岗位避免招收Omega的原因,承担风险太大,每个Omega繁衍后代时,都如同在鬼门关里走一遭。
再回想之前林艾情绪波动,呕吐反胃等症状,Marcus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暗起来。
“Chérie,你知道吗?你情况不太妙……”Marcus将他轻轻从怀里推开了些,脸色微沉,“……你是怀孕了吗?”
林艾脑子里乱糟糟的,只隐约听到他说“怀孕”,连忙摇头否认,“没有,我没有怀孕……”
Marcus的心稍微松了些,还未完全放下就听到他又哽咽着补了一句,“医生说……我没有孕囊……”
“孕囊?什么孕囊?”Marcus顿时如遭电击,手掌掐着他瘦削的肩膀大声问道,“你和谁?……你们……”
后面的话他不忍心说出口。
那人却用力挣脱他的禁锢,往他怀里挤去,发出痛苦的低泣,“给我……好难受,给我,标记我……”
“求求你,标记我……”他颤着声音恳求,浑身抖如筛糠。
“林艾。你知道我是谁吗?”意识模糊中,有人低声在耳边问他。
“知道……”他哭泣着回答,“是傅司礼……”
下一刻他的腺体传来一阵剧痛,潮湿黏腻的液体顺着雪白的脖颈滑落,泛着淡淡的铁腥味。
清爽甘甜的海盐香气顺着破损的腺体源源不断传入他的体内,直至五脏六腑。
有一种温暖踏实的感觉在心田荡漾起来。
他的哭声逐渐小了起来,整个人都蜷缩在了那个坚硬温热的怀抱里,沉沉昏睡过去。
……
第66章 住院二三
……
凌晨五点的医院并不安静。
盛煜每次出行,身后总是跟着一票保镖和助理,哪怕是现在临时遇到紧急情况。
他身上裹了件厚实的大衣,脚步走得很快,一直到病房门口才停了下来,瞳孔微缩看向走廊长椅上坐着的人,“你怎么也在?”
傅司礼的脸色不太好,嘴唇也偏白,但他还是撑坐起来小幅度的颔首,示意盛煜赶快进去。
盛煜瞥了眼他右手绷带上的血污,眉心小小的跳了跳,推门而入。
留下来的几个黑衣保镖分两侧守在了病房门口。
傅司礼身上有些虚脱冒冷汗,静静靠着墙坐了好一会才起身去看病房内的情形。
观察窗口里,盛煜正背对着门外,俯身对床上的人低声说些什么,医生们都低头在一旁调理仪器,目不斜视。
没多久,林艾的哭泣声就渐渐小了下来,傅司礼透过玻璃看见他抬起白生生的两截手臂勾住了盛煜的脖颈。
盛煜也顺从的往下压了过去,胳膊撑在了枕侧,鼻尖相碰,额头互抵。
最终,那四片唇还是触到了一起。
相较于盛煜的浅尝辄止,林艾似乎更迫切地追逐着他的嘴唇,整个人紧贴着他的胸膛,连脊背都与身下的床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傅司礼下意识地抓着门把,顿了顿,又将手垂了下来。
他知道,已经没有再进去的必要了。
林艾的情绪很快平复下来,他枕在盛煜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太危险了,尤其是病人双生 | 殖 | 腔的情况下,一但身体开启自我保护机制,关闭了已有孕囊的左腔,后果不堪设想……”边上的医生还在总结这次病情的严重性。
他指导盛煜察看彩超屏幕上胎儿的律动,心跳缓慢而又富有节奏,仿佛今晚的骚乱都与小小的他无关一样。
“这种特殊体质,我还是建议留院多观察一段时间,直到度过安全期。”
盛煜犹豫了一会才说好,很快就有护士推门出去办理入住手续。
他坐在床头,伸手轻柔抚摸着林艾的头发,突然听到外面走廊有人像是在喊医生,动静太大,惊得怀里的人儿瑟缩了几下。
盛煜只好搂紧了他,又多释放出一些信息素来安抚他,这才使他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等林艾彻底睡沉的时候,他看了眼腕表,早上八点一刻了。
只因事发突然,他还没来得及交待下属工作上的事情,现在不得不去一趟公司,也好安排后几天的行程。
他回国后,老头子就对他采取高压政策、紧迫盯人,想必昨晚在医院发生的事,现在已经滴水不漏的传到了他耳朵里。
还不知道回去以后,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场面。
他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林艾身上时,略微停留在了一会,心里隐约有了个念头。
顺水推舟。他想到了这四个字。
等他出来时,走廊上已经没有傅司礼的身影了,他坐过的椅子旁只留下了几滴色泽暗沉的血迹。
盛煜的嘴角翘起个嘲讽的弧度,也不过如此,还以为他会一直在门外等到林艾醒,没想到自己一来,他就走了。
看来的确不是很在意林艾。
这样更好。
对他来说,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
徐助理一大清早就在傅宅扑了个空,原来傅司礼竟然一夜未归。
他尝试着拨他的号码,却显示对方已关机。
无奈下,他只好回忆起凌晨时接到的那通电话,估算着Boss此时仍在医院的可能性有多大。
“徐助理——”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徐助理转头去看,原来是老板的太太,正站在台阶上自上而下的注视着他,眉眼寡淡,只是胜在气质清贵如兰。
他一向只听傅司礼的吩咐,与这位白太太相交甚少。
再加上之前公司内部一些不太好的传闻,他更是对这个不简单的Omega保持极高的警惕性。
前几年他的Boss像鱼眼珠子一样的护着自己爱人,不惜和自己的祖父翻脸,现在两个人却已经貌合神离了。
他早晨来的时候,经常能看见Boss是从另一间客房里走出来的。
但即便是这样,在面对白鸥时,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和白鸥礼节性的问了好后,徐助理垂手站在一边,等待他的下文。
“徐助理知不知道傅总昨晚去哪里了?”白鸥神色平静地问他,单从语气里丝毫听不出喜怒来。
“您大概也知道,”徐助理故作为难的说,“傅总关机了,到现在一直联络不上人。”
略微停了停,观察一下白鸥的脸色后,他又不确定的说,“按傅总以前的习惯来说,昨晚极有可能是在郊区别墅留宿了……”
白鸥显然不信他的这套说辞,但也知道从这个人精一样的助理嘴里榨不出什么消息来,于是有些敷衍的挥了挥手让他先走。
待他走后,白鸥缓缓地往楼上走去,他估摸着这个点,齐颂已经出了门在去公司的路上了。
他还没来得及将昨晚宴会上盛华能源继承人和林艾在一起的事情告诉他。
实在没想到自己那个看起来无欲无求的亲弟弟,背后居然隐藏着这么一个大靠山。
既然有本事能勾到盛家的人,当初走投无路的时候,怎么不找盛煜伸出援手反而答应了和傅司礼上 | 床?
现在他甚至怀疑林艾和自己一样,只是想毁掉对方所拥有的东西而已。
果然,流淌着林天启的血液,骨子里就是自私阴暗。
他鄙夷的想。
……
傅司礼确实是在医院一夜未归。
徐助理赶到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骇了一跳,七八个保镖模样的男人守在病房门口。
而他的老板正双目紧闭倒在椅子上,胸膛微微起伏着,英俊的脸颊上升起两抹不正常的潮红色,似乎连裸露在外的脖子也变成红色了。
他连忙上前一步,伸手去探傅司礼的额头,温度居然高得吓人。
再看他的身上,竟只是穿了件单薄的白衬衫,右手缠绕的绷带已经有些松散开来,露出紫红肿胀的手掌,指关节部分血肉模糊,结成了黑红的血痂。
“他发烧了!你们为什么不叫医生?!”徐助理失控的冲着这群保镖怒吼道。
回应他的只是沉默,这些雇佣保镖向来只听雇主的话,对别的人或事通常摆一张冷脸视而不见。
“医生!医生在哪?!……这里有病人!”他冲着走廊尽头大声的吼。
没一会儿,从值班室里匆匆走出来一个刚睡醒还在揉眼睛的护士,看了看情况后,又叫来几个医护人员一齐将傅司礼抬上了救护用车。
“这位先生凌晨来的时候,我们医生就劝他包扎伤口回去休息,他不愿意,非要等里面送来的病人醒了再走……”
“人家怀孕了,自己的老公也在病房里呢,听说还是盛华能源的老总儿子,上过报纸的……”
“真不知道这位先生如此执着是为了什么,长得挺好看的,脑子不太好使……”
护士小姐有些语气不好的抱怨道,因为这几个人来来回回的折腾,害得她们也没办法好好休息。
再加上傅司礼来的时候,孤家寡人、衣衫不整的,看起来远没有后来出现的盛煜排场足,她的言谈中不免有些轻视。
闻言,徐助理只是面无表情的盯了她一眼,问,“你部门上级是谁?”
见她噤声不答,他又抬手看了眼腕表,补了一句,“八点之前,你最好自己打完辞职报告,这样比较体面一点。”
说完后他就加快脚步越过她,跟着救护用车进到了病房里。
留下小护士一个人站在原地,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又一个脑子不好使的……”
傅司礼是手伤未愈就吃力太重,导致骨裂缝隙更大,软组织伤口重新裂开,整个手掌都肿胀淤血着。
他自己更是因为带伤吹一夜的冷风,发起了高烧。
医生替他重新包扎好伤口后,准备再打一针退烧用的针剂。
傅司礼似乎对痛很敏感,针头堪堪戳进皮肤里,他就开始下意识挣扎起来。
无奈,徐助理只好压着他的手臂,配合医生强行将药液打了进去。
等这一切忙完以后,他也累得额头冒汗,傅司礼却安静下来,沉在了睡梦中。
关于盛华能源的继承人,徐助理在工作中接触过他几次,为人优雅温和,是最近富豪圈子里炙手可热的新星,几乎每个未婚的Omega都幻想过与这位混血Alpha约会的场景。
只是尚未听说他结过婚或者有爱人了,那么病房里怀孕的人是谁?……
为什么大老板要在门前守着呢?
这深深引起了徐助理的好奇心,后悔当时场面太过混乱,竟忘了看一眼病房里的人是谁。
……
林艾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是自然饿醒的。
一睁眼就是刺目的白,他这才模模糊糊的想起来,昨晚被Marcus送到医院来了。
他试着感受了一**体,发现除了疲惫酸软外并没有其他什么不适,就放下心来。
昨天那一跤摔得实在是让他后怕,当时要不是盛煜来得及时,恐怕自己就要死在家里了。
他抬起手臂摁了床头的呼叫铃。
没一会儿,就有个护工模样的Omega男孩子推门进来,怯生生的望着他,“林先生,有什么指示?”
“你是?……”林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叫夏天,是盛煜先生雇我这段时间在医院照顾您的。”
“哦,好的。”林艾慢吞吞的从床上坐起来,“请问有什么吃的吗?我有些饿了……”
“有的,有的,盛先生临走前这些都交待过了,说您千万不能饿着。”他笑眯眯的回答道。
看样子是Marcus塞给他不少小费了。
林艾无奈的笑了笑,“那好吧,那请你给我端些清淡的饭菜来。”
夏天干脆的应了声转身离开。
林艾自己摸下了床洗漱,又换了柜子里崭新的病号服,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等待用餐。
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夏天就拎了食盒进来了,摆出来几道爽口的素锦小炒,一盅参鸡汤,和一碗白米饭。
分量不多,却都菜色鲜艳,让林艾食指大动,兴许是饿了太久的缘故,他吃得比以往多了些,连鸡汤也喝的干干净净。
“医院的伙食还算不错……”他满意道。
夏天听了只是笑笑,没有说话,麻利的收拾着桌面上的残羹剩饭。
林艾靠在沙发上捂着吃撑了的肚子休息,过一会,他听到外面走廊上有些不寻常的动静,像是有好几个人在来回搬运着东西。
“外面什么情况?”他疑惑的问夏天。
夏天却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头也不抬的说,“哦、是一位病人搬进了隔壁病房,正在让人抬东西呢。”
“住院有什么要搬的东西啊?”林艾撇了撇嘴,“肯定又是哪个有钱的洁癖、强迫症病人干的事……没准连别人住过的床都拆了……”
闻言,夏天只是嗯了一声,过了会,又笑嘻嘻的说,“不过,整层Vip病房都被被隔壁包下来了,我们也能连带着清静些……”
“那倒也是。”林艾认同的点了点头。
和有钱人做病友,连住院也变得舒服起来了。
吃完饭后,他又困了起来,房里温度正好适宜,是个补眠的好机会。
只是没来得及睡到床上,他就在柔软的沙发上打起盹来。
夏天看了他一眼,确定他睡着以后,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了。
他没有走远,一转身就敲了隔壁的房门,响了两声就开了,是那位西装革履的徐先生。
“先生,林先生已经睡着了。”
徐助理冲他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递给他,吩咐道,“去吧,去医院楼下逛逛,十分钟后再回来。”
夏天兴高采烈的接过钱,连忙对他鞠躬道谢,起身的时候,他好奇的向床帘后的人影看去,却被徐助理警觉,先一步挡在了他眼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夏天自知越矩,只好转身离开,不敢再多看一眼。
待他走远后,徐助理才关上了房门,走到了床前,低声的汇报,“傅总,林先生已经睡着了……”
他的话刚说完,面前的素 | 色 | 帘子就被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拉了开来。
傅司礼穿一身松松垮垮的病号服,站在满室暖光中注视着他,眉眼英俊而冷淡,唇 | 色微微泛着病气的白,那双眼睛却深邃幽暗。
“我去隔壁看一下,你——”
话到这里,傅司礼就不往下说了,但徐助理却十分懂他的意思。
“我就在门口替您把风。”他殷勤的说。
傅司礼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说,“不太好听。”
“守护!”徐助理换了个词说,“我就在门口守护您与林先生,希望你们早日康复!早日和好!”
傅司礼面上的表情稍稍松动了一些,点了点头,这才满意的开了门去隔壁。
第67章 突如其来
空气里有细小的粉尘颗粒上下浮动着,午后暖黄色调的光影中,林艾窝在两人座沙发上睡得很沉。
傅司礼开门的声音很轻,动作一顿再顿,直到他整个身子探进来。
床头花瓶里空空的,只盛着一汪清水,傅司礼手里却拿了几朵玫瑰花骨朵,那是他醒来后坐电梯去楼下买的。
因为是医院附属的花店,里面只有些简单的康乃馨和玫瑰。
他穿着病号服,挑了几朵还没完全开放的红玫瑰,长长的绿茎上长着几根小软刺,就这样一路拿回了房间。
很缓慢地将花插在了玻璃瓶中,他垂手站在床边隔着一段距离去看沙发上正熟睡的那人。
怕惊动了他,傅司礼就没有再接近他,只静静地把他的样子刻在脑子里,从长而柔软的睫毛到微微张合着的唇瓣。
十分钟在这漫长而专注的注视里很快就过去了。
等傅司礼再悄无声息从病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眼里的温柔缱绻还没来得及褪下就迎上了徐助理的视线。
那人刚准备开口说话,就被他抬手摁住了肩头,低声道,“回去再说。”
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眼林艾,见他还垂着头安然入睡,这才稍微缓了缓手下的力道。
徐助理捂住了被他摁得生疼的地方,眼皮微微**着跟在了傅司礼身后,一同进入了隔壁病房里。
“傅总,您爱人刚才打电话过来了,我不敢贸然接通。”
他将傅司礼的私人手机递了过来,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三个未接来电。
傅司礼身形一顿,接了过来,垂眼看着那串号码沉默不语,徐助理摸不清他的想法,只好又硬着头皮说,“不如我就说您要在郊外别墅里住几天?”
傅司礼没有回话,良久才从手机上微微移开了视线,看向徐助理,说了句不想干的话,“上周T市宏达电子的收购案并不妥贴。”
徐助理摸不清他此时突然说起工作的意图,只楞在了原地,一时间接不上下一句话来。
傅司礼面上的神色不大好看,皱着眉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见他还是一脸不解,就语气略重的提醒,“我需要亲自去一趟T市。”
徐助理这才福至心灵,极快速的回道,“明白,我会让缇娜明天中午前妥善安排好这件事。”
缇娜是他们负责出差事宜的前台小姐,会熟门熟路的替傅司礼订好机票和酒店,当然,人缘上下通吃的她,在公司里也是个出了名的大嘴巴。
“今晚。”他的Boss轻描淡写地补充道。
于是,傅总裁晚上要出差的消息在公司流传开来。
还没到一小时,工作群里的各部门负责人就已经主动划分好了交接区域,短时间内大老板缺席几天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人人都知道,宏达电子一直是块难啃的骨头。
于是夜里九点三十五分,航班号为SA1752的一架商务客机准时起飞,机舱内除了空乘外空无一人,连那位包机的傅姓客人也不曾出现。
同一时刻,晚上九点三十五分,傅司礼正坐在病床上看书,他的面色泛起微红,有些低烧症状刚刚才在医生的叮嘱下吃过药。
徐助理已经回去了,只剩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周围静悄悄的,听不见任何人声,有点寂静的过了头。
他低头看着手里林艾写的刑侦,心里却总是走神的去想那人此时又在做些什么事。
这样来回想了几次,他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向隔着两间病房的那面墙壁,静静贴着墙根站了会后,一偏头将耳朵贴上去。
病房之间隔音的效果不是特别好,即使隔着一堵墙,傅司礼也能听到对面传来的极微弱的动静,像是林艾在外放音乐,有断断续续的钢琴曲调传过来。
他听了好一会,直到那首曲子结束,换了首更加悠扬的小提琴曲后才重新回到了床上,翻开手里的书,嘴角微微翘起。
林艾在被褥蓬松的病床上翻了个身,继续用手机放着轻音乐来胎教。
虽然说这时候胚胎还太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但他想着,听听音乐自己心情好了,肚子里的不就跟着好了?也算是另一种胎教了。
今天一天Marcus都没有来医院,只是下午打了两个电话询问自己状态如何,就匆匆挂了电话。
林艾听着他在那头压低了嗓音,说话又快又急,法语英语词汇轮流往外蹦,就知道他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Marcus不愿多提,只说见面后再说,这几天先不要主动联系他,林艾乖巧的说好。
实际上他在这里过得舒心,衣来张口,饭来伸手,一日三餐都是合他口味的饭菜和甜品,偶尔换成很补的浓汤,汤头极鲜,林艾每次都能将那一盅喝的干干净净。
夏天好似比他还高兴,每次当他把这些饭菜吃完的时候,他总是压抑不住兴奋的神情,时不时的探头往门外看去,像是在等什么人。
有一次林艾忍不住问他在看什么,是不是在等谁时,他又立马敛了神色,说只是迫不及待想去楼下逛逛,顺便买几朵鲜花装点一下病房。
在他期盼的眼神中,林艾午后都会稍微睡一会觉,好让他有机会能下去放放风,有一点自己的空间。
至于每次睡醒后看到床头的花时,林艾都会心情变得很好,怀孕初期起床时的低气压一扫而空。
“你真会挑花。”他忍不住赞扬道。
有时候是几朵红玫瑰,有时候是几朵浅色的康乃馨,但都是将开未开,含羞待放的样子。一晚过去后,花骨朵就会全部盛开了来,睁眼又是心情美好的一天。
关于隔壁住的病人,林艾一次也没有看到过他,连门口的玻璃窗口也被帘布遮得严严实实。
他试图从医生护士的嘴巴里问出这位病人的身份,对方只是三缄其口,实在被问烦了,就说一句,我们医院保护病人隐私,对林先生也是一视同仁的。
这样反倒让林艾不好意思再追问了。
几天眨眼间就过去,措不及防,林艾觉得自己似乎是胖了点,脸上都圆润了些。
然而让林艾更觉得意外的是Marcus居然来医院了。
他似乎很是疲惫,嘴唇皲裂,眼睛下方也有着淡淡的阴影,连身上的衣服也是那天临走时穿的,已经褶皱不堪了。
他身后没跟一个保镖,几乎是一进门就扑到了沙发上,“先让我好好睡一觉。”他低声对林艾说道,话音有些含含糊糊。
没多久,轻微的鼾声就传了出来。
林艾走过去,拿了条厚羊毛毯搭在他的身上,又给他脑下垫了块软枕,这才坐在了一旁,静静等他睡醒。
Marcus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病房里开了盏壁灯,光线昏黄。
他伸手抓住了坐在他身边人的手,放在脸颊上轻蹭,微硬的胡茬咯得林艾有些发痒,忍不住嘴角一扬,噗嗤笑了出来。
Marcus却没有笑,眼神紧盯着他的脸,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用眼睛临摹下来,深深记在脑海里。
林艾也渐渐平复了笑意,偏过头回望着他,半晌才轻声问,“……怎么了?”
“我遇到了件麻烦事。”他低低的说,琥珀色的眼里微光点点。
“和我有关?”林艾又问。
这次Marcus却迟疑了一下,抓着林艾的手又紧了紧,“是。”他微微颔首。
林艾也沉默了,他好像猜到,又好像不敢猜到。
但最终,Marcus还是薄唇轻启,说了出来。
“我可能需要你……”
他顿了顿,又一字一句的说,“需要你嫁给我,Chérie ——”
林艾幻想过很多次自己被一个高大英俊的Alpha 求婚时的场景,有时在沙滩,有时在山林,连商场的巨大LED屏幕下也想过。
但唯独没想过是在医院病房里。
他设想过的场景里,都没有对方的脸蛋,因为他不知道未来的自己将会嫁给谁,
可是此时此刻,那些虚幻的景象都变得真实起来,有了具体长相。
是Marcus吗。
为什么听到这种话题,还是会下意识想到另一个人的脸,幽暗深沉的眼睛。
如果是傅司礼这样说。
他会答应吗。
……
……
第68章 答应
后来林艾才知道,Marcus是他父亲盛华的私生子。
盛华老来得子,一直将他养在英国,今年秋天才正式接回国开始学习打理家族企业。
Marcus上面还有两个四十来岁的Omega姐姐,早已经结婚成家,有了自己的Alpha丈夫和孩子。
两位姐夫一直对盛家家业虎视眈眈,以为等着岳父大人年老后就能顺理成章的将盛家据为己有,谁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小舅子盛煜。
盛华近几年身体不好,希望在活着的时候,一边想帮自己的亲儿子把路障清干净,一边想通过家族联姻给他找个强而有力的靠山,以防自己死后,小儿子在国内孤立无援。
坏就坏在那天Marcus安排林艾住院的消息被有心人传到了盛家,现在人人都知道他标记过的Omega伴侣已经怀有身孕。
盛华得知这件事后,勃然大怒,因为他早已经物色好了联姻的世家对象,是某位外交大臣的亲妹妹。
于是勒令小儿子将这个来历不明的Omega先送出国,等到孩子生下来以后,再给一笔钱将他打发了。
Marcus当然拼力反驳,这几天就被卸去集团所有职务,在家中关起了禁闭。
林艾听得心头发堵,忍不住望向他低低说了句,“抱歉…Marcus,我连累了你。”
“什么?”那人笑了笑,眼睛弯起的弧度带了几分适当的温柔,“是我自己的选择。”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清楚?你说我们只是朋友而已,孩子和你没有关系。”林艾有些纳闷的问,明明只要这样说清楚了,也后面也就不会发生禁足这些事情的。
“我不想。”Marcus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什么?”轮到林艾发笑了,“这时候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我不想娶别人。”Marcus坐直了身子,微微侧过脸看着他的眼睛低声地说,“Chérie,现在也是,以后也是,我不想娶别人。”
他眸光微动,又将声音放得更轻了,引诱似的问,“我可以做小宝宝名义上的爸爸吗?”
被他昏黄灯光中漂亮的面容蛊惑了一下,林艾呆呆的回复他的问题,“怎么做?……你不是要联姻吗?”
Marcus闻言,假装叹了口气,苦恼道,“是啊,我要找一个富贵靠山联姻才行。”
“所以,我向父亲亲自推荐了一个人选。”他又向林艾眨了眨眼睛,“你猜是谁?”
后者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引得他忍不住笑了出来,猛然贴近了林艾的脸,用鼻尖在他的肌肤上蹭了蹭,说,“就是那位傅氏集团总裁夫人的亲弟弟,你觉得怎么样?”
“你疯了……”林艾伸手将他推开,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你这样说,他们更当真了。”
“就当是先帮我挡一挡婚约,Chérie,你现在也很需要我不是吗?”
听到他这样说,林艾沉默了,没错,他被标记过以后确实很需要Marcus,需要他的信息素和安抚。
如果Marcus真的和别人结婚了,可能对他们来说以后再见面就受限许多。
想到这些,林艾嘴角微掀,苦涩的笑了笑,“我发现自从回国后,我总是在被动的做出决定。”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Marcus眼睛发亮的盯着林艾,生怕他后悔似的又伸手一把抱住了他,“你答应嫁给我了?”
“……目前还能有别的选择吗?”他无奈的道。
Marcus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提议着要去西餐厅开瓶香槟好好庆祝一下,被林艾拒绝了。
“你这幅邋里邋遢的样子,哪里都别去了吧,万一碰到熟人……不太体面。”
Marcus低头瞅了眼身上皱巴巴的西服,哈哈大笑起来,过了会,他突然凑近到林艾的耳边,轻声的说,“那肯定还是要听爱人话的。”
林艾俏脸一红,往后退了退,警告道,“别太玩上瘾了你。”
他充耳不闻,脸上挂着笑意的站起身往门口走去,一拉开门就冲着走廊外头喊着护工的名字,“夏天!夏天!”
陪护病房里的夏天闻声跑了出来,“怎么了?盛先生!”
“我爱人怀孕的身子禁不住饿,你去楼下端点饭菜来,要容易消化的。”Marcus心情颇好,一出手就是好几张小费,夏天高高兴兴的接了过来,嘴上还讨喜的问,“先生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吗?”
“有情人终成眷属算不算好事?”Marcus一本正经的反问他道,看他睁大眼睛楞在了原地时,又笑了笑,说,“等你有了爱人的时候,你就懂了。”
说完便步伐轻快的转身回了病房,门咔哒一声反锁了起来。
“……真是摸不透这三个人的关系……”夏天望着禁闭的房门,小声嘀咕道。
话音未落,就听见隔壁病房里传来乒乒乓乓一阵声响,之后就是长久的寂静。
有几个护士也悄悄从值班室里探出头来,但都没有人敢轻易上前,毕竟前些日子,她们的同事因为说错话而被通批开除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夏天早就对里面那位不见真实面目的先生十分感兴趣,此时更是大着胆子走到房门前,拧了拧门把手,将门虚虚开了一道缝。
屋里光线很暗,没有开灯,只能从窗外灯牌透出的昏黄光线里,辨别出里面的大致情形,地上滚落一地瓜果和碎玻璃碴,看样子是打翻了果盘。
他听到一种急促和压抑的喘息声从床帘后传来,对方像是十分痛苦难耐的样子,这更加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诱使着他往床边靠近。
只是还未等他伸手掀起帘子,他就被一股力量扯住了手腕,眼前天旋地转,瞬间就摔进了柔软蓬松的床上。
那人拧住了他的手腕,举过头顶,胸膛却紧紧压制着他,隔着薄薄一层布料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高得吓人。
黑暗中,那人的轮廓深刻,眸子里满是稀碎光点,乍一看,以为是盈满泪水。
他的神情有些悲痛,又透着困惑,盯着夏天的脸喃喃自语,“你来了,是来看我的吗?…我一个人住在隔壁好久……”
夏天在他身下噤如寒蝉,鼻尖满是馥郁的黑雪松气味,不寻常的浓度激得他腿脚发软,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但眼前这个人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别人,只深深看着他的眼睛,说着他听不懂的一些话,“我忘不了……查尔斯说的不对,不管有没有记忆,我都忘不了你……”
“这些天我一直在努力回想着以前的事情,我对你不好,我知道。可我要怎么对你好……你说你想去瑞士,我可以送你去,你却说你只想留在我身边……我做不到……林艾,我做不到这样。”
夏天目瞪口呆的听着他说这些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林艾”就是隔壁房的林先生。
他忍不住伸手去推身上的人,“先生,你好像发烧了,在说胡话……”
话没说完,就突然感觉脸颊上一热,有湿湿的水意顺着肌肤一路下滑落到颈侧,他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就接连落下了好几滴。
竟然……是眼泪。
“我现在才对你好,是不是来不及了?”那人颤声问他,“来不及了对吗?”
鬼使神差的,夏天望着他的眼睛回答,“来得及,只要你是真心的,就一定还来得及。”
闻言,他擒着夏天手腕的力道逐渐松懈下来,一歪身子,昏睡在了旁边被褥上,胸膛还在急促起伏着,吐息沉重。
夏天这才一翻身下了床,开门去找医生过来,等医生进了病房以后,他才去楼下餐厅给林先生订晚餐。
往常的一日三餐都是那位徐先生送来的,交到他手里,嘱咐他不要说漏嘴,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那位徐先生没有来。
……
晚上林艾在用餐的时候,忍不住眉头皱了起来,他随便划拉两下就搁下了筷子,没有食欲。
“夏天,为什么今晚的饭菜和平时味道不一样?”他疑惑的问道。
夏天正在收拾床铺的手顿了顿,又面色如常的对他和盛煜笑了笑,“……是餐厅里另一位厨子掌得勺呢。”
“不太好吃,”林艾说,“以后就订以前那个厨子的。”
夏天点了点头,没有再吭声。
过了会,他又开口自言自语似的和盛煜说话,“真奇怪……今天隔壁那位病人好像特别吵……估计情况不太乐观,医生护士走来走去的……”
“管隔壁的老头干什么?”盛煜食指曲起,不满的敲了敲桌面,“不如关心关心我今晚睡哪里…”
林艾忍不住笑出声来,睨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是老头?”
“能包下一整层楼的,肯定怕吵,比较爱清闲。年轻人有几个怕吵的?”
林艾听了,认同的准备点头,谁料有个声音先他一步反驳起来。
“不对,万一是为自己喜欢的人包下来的呢?”说这话的竟是夏天,他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反驳盛煜,眼神却是看向林艾的。
“哦?”盛煜像是突然来了说话的兴致,端正了坐姿,问他,“喜欢谁?为谁包下一层楼?”
夏天闭紧了嘴,没回答,眼神却还是瞥向林艾的。
“啪”的一声,盛煜将手中的筷子重重拍在了桌面上,嘴角擒着一丝冷笑,“我问你话,你怎么老是看着我爱人?”
他变脸太快,林艾也唬了一跳,捂着胸口拍了拍,不高兴的责怪他,“干什么突然来这一下子?他看我还不是因为你太凶了。”
他打圆场的挥手示意夏天先出去,后者却一动不动,仍然望着他,有些生硬的说了句,“喜欢护士也好,医生也好,病人也好…喜欢就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
说完后,他一转身就开门走了,留下林艾一头雾水。
“……这孩子怎么了?”
盛煜面上的神情更冷了些,默不作声的抓起林艾碗边的筷子继续吃饭。
半晌,他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明天就办出院手续。”
“为什么?”林艾吃惊的望着他,“医生还要我再多观察几天的。”
“出院后,你那个小屋子肯定是不能再住了。既然是要嫁给我了,那就先住在盛家,好歹有私人医生和佣人。”
见林艾还有要反驳的意思,他又补了句,“我往后会很忙,实在是没有办法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乖一点,让我也放心些好吗?”
这些话彻底堵住了他,林艾只能说好。
第二天早上空腹体检完后,一切指标都正常,盛煜果然给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车子停在楼下,已是深冬时节了,林艾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出了病房的门。
临走前,他看了眼隔壁病房,房门禁闭着,夏天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想了想,他又留了一些小费压在了花瓶下面,写了张便签在旁边后就转身要走。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经过门口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松香气息,他停顿住了脚步,再想仔细嗅嗅时,电梯门已经叮一声打开了。
盛煜在厢内微笑着朝他伸出一只手来,低声道,“来,我们回家——”
林艾怔了怔,直到电梯上角的红灯闪了闪,提示要关闭了,他才将手放在了盛煜的掌心上,被他微一使劲就拽进了怀里。
那人下巴枕着他的肩膀,声音闷闷的说,“下次你也要说好,我们回家。”
见林艾不答,他又轻声的自我劝慰,“没关系,你习惯了就会说的。以后也会说的。”
这次,林艾动了动身子,回应了他的话,“我尽量。”
声音轻不可闻。
眼睛里透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
……
第69章 知道
林艾离开医院的时候,傅司礼反反复复高烧不退还陷入在了昏迷中,嘴唇干得脱皮,偶尔声音晦涩地叫着林艾的名字。
这些天来他强行回忆已经封存住的记忆,对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时常头痛欲裂,体温异常,清醒着的时候意识混乱。
医院方面对这种通过非法手段封存易感期的病人不敢胡乱用药,病情一拖再拖。
情急之下,徐助理只好将这件事简化一些细节告诉了白鸥,并请他把当时傅司礼的主治医生也一并带过来。
到医院后,查尔斯率先进了病房,白鸥和徐助理在门外等候消息。
两人隔着段距离默默无言地站了会后,徐助理听到他淡淡的先开了口问“出差回来后不舒服,怎么不让傅总先回家?”
“傅总担心会过了病气给您……”徐助理硬着头皮回答道。
闻言,白鸥转过身来直视他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弯起了一个很微妙的弧度,像是喜悦又像是嘲讽。
“那又为什么挑了这家医院?”他轻声问道。
“这家医院怎么了?……”徐助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等他接到通知时,傅司礼已经病在医院里了。
但他转念一想那位林先生,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原来白鸥知道这家医院距离林艾的住所最近。
再找理由解释就显得多余了,他只好咽下了后面想要的话,心里不禁暗自惊讶这位白太太的
心思缜密,竟是一般人不可比拟的,难怪当初傅司礼能被他拿捏在掌心里。
好在这时查尔斯从病房里出来了,他拧着眉毛,表情有几分凝重的对着白鸥诉说病情。
之前傅司礼执意要封存易感期的操作就十分有损脑部神经,现如今他又要一意孤行冲破禁锢,这使他的身体状态开始吃不消,记忆力也出现了混乱等情况。
“我从未见过封存过易感期后,还可以遵循本能去想起那段记忆的病人。”查尔斯喟叹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打个比方,就如同在他的大脑四周遍布了电网,不能逾越。只要触碰到关于回忆的那道线时,身体就会自动出现排斥反应,头部会产生剧痛……”
“一般病人在头痛的时候,就会下意识避开不可触碰的回忆区域,久而久之,也就会慢慢淡忘了这些事,可是……”他顿了顿,“傅总……”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毕竟他对傅司礼和林艾的那些事情多少有些了解。
“你觉得他是不怕疼的,对吗?”白鸥微微一笑,替他说完了下面的话,“他不怕疼,还不放弃,拼了命地要想起来封存住的记忆。”
说着,他就往傅司礼的病房里走去,临进门时,又回头看了眼楞在原地的查尔斯和徐助理,缓缓的说,“你们想错了。他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是最怕疼的。”
……
这边林艾正是头大的时候,没想到Marcus一点缓冲期都不给他,车子直接停在了盛家别墅前。
“别担心,”Marcus捏了捏他的手心,“行李昨天半夜就让人收拾好送过来了,至于房子退不退都随你。”
“我不是担心这个……”林艾迟疑的说。
“懂了。”Marxus笑得开心,将昨晚的闷火一扫而空,“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的。”
他又突然凑近林艾,不顾别墅里往来佣人的眼光,神情暧昧道,“何况你还是个俏媳妇。”
林艾不搭理他的调侃,只目不斜视的跟着他往里走。
盛家别墅内部采用的是中式庭院风格,雕梁画栋格外考究,处处摆放着精美的古玩珍品,角落里也不乏奇花异草。
林艾本以为盛华会是位非常严厉肃穆的实业家,谁知道却是一个眉眼温和,面容慈祥的老人。
两鬓斑白,身板硬朗,正穿着一身宽松随性的白色中山服在庭院里练五禽戏。
林艾实在没有办法将他的形象和Marcus联系起来,他们两个同框的感觉,就像是中西文化的碰撞后产生的化学反应,有些新奇,又意外的很和谐。
盛煜看了看表,小声附在林艾耳边说,“快了,这老头还有几分钟就练完了。”
林艾张了张嘴想说他不急,却到了一声轻咳,盛华停止了打拳的动作,缓缓站立收尾,均匀吐息着,眼睛却望向了林艾。
他虽然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他的五官太过于柔和,以至于看起来总是微微带笑的样子,让人心生好感。
林艾乖巧的叫了声盛伯父好,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
只是嘴里又说,“要是论着傅家的辈分来说,喊我一声爷爷也不算过分。”
Marcus不依,只皱着眉头反驳,“他是我的人,自然要按着我的辈分来。关他傅家什么事?”
这样不敬的语气,盛华却不怒反笑,菩萨似的挂着一张慈祥和蔼的脸,哄他,“是,是,这不就都依着你了吗?”
林艾惊讶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竟然如此随意自然,根本没有Marcus说的那般箭弩拔张,难免怀疑地抬头看了他几眼。
Marcus也在垂眼看他,嘴角懒洋洋的弯起,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了无边无际的温柔缱绻,他此时的样子,倒很像是一个带着自己爱人面见长辈的毛头小子。
恨不得立刻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所有物。
林艾被他的这种情绪驱使下,也忍不住对他微微一笑,又将视线快速的移开了。
他不习惯这样的Marcus,好像随时随地都会露出一丝丝破绽来,让好自己知道,他并不单单只是把自己当成朋友而已。
或许还有更深层的一种暗示,是林艾不敢去触碰的,至少是现在不敢。
……
夏天中午去林艾的病房时,才知道他已经退院离开了,他知道,肯定是那个占有欲很强的盛先生猜出来隔壁住得人是谁了。
他觉得有点懊恼,没能告诉林先生他住院的这些天里,每一束花都是隔壁傅先生送的,每当他睡觉时,傅先生都会偷偷跑来看他十来分钟。
有一次夏天没走远,在楼下随便转悠了几圈就提前上来了,他从观察窗口里看到,那位傅先生只是静静站在门后,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看着正卧床小憩的林先生。
他未受伤的左手拿着一小束粉色的康乃馨,迟迟不敢靠近床头柜子上的花瓶,生怕会惊醒睡梦中的人。
过了会,林先生似是说了一句什么梦话,夏天只看到那人浑身一震,背影发僵,险些没握住手里的花。
后来,那一束花又被原封不动的带出了病房。
夏天看到隔壁病房,一直到了夜里都黑灯瞎火的,没有丝毫动静。
那人像是心灰意冷的样子。
不过,林先生醒来的时候,却还问他,今天怎么没有插花,又笑着说,才一天看不到房间里有花,心里就已经失落起来了。
这些话,夏天都转述给了徐助理听,得了一笔不小的劳资,徐助理想了想,还叮嘱他,以后就将花瓶放在离门近一点,离床远一些的地方。
为此,夏天还特地编了些理由将林艾糊弄过去了,在那之后,每天都有一束鲜花准时出现在病房里。
今天林艾走后,他在桌上看到了那张便签纸,上面写着:
谢谢你每天送的鲜花,我很喜欢,祝你今后万事顺心。——林艾。
夏天认真读了两遍后,高兴地拿着这张便签纸就往隔壁病房跑去。
推开门后,看到傅司礼还在病床上睡觉,胳膊上正打着点滴。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便签纸放在了他的枕侧,很显眼的地方,期待他能够一睁眼就发现这张便签纸。
做完这一些后,他就准备回林艾的病房,收拾整理一下东西。
谁知道他的手刚碰到门把,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清瘦秀美的Omega站在了门口,也是满脸惊讶地盯着他看。
“你是什么人?”
“我……没什么,我是护工,过来看看傅先生的情况怎么样了……”夏天有些窘迫的解释道,他担心被人误会他心怀不轨。
“谁雇你来的?刚才怎么没看到你在这里?”那人语气十分冷淡,眼神也犀利的在他身上打量着。
“徐……是徐先生。”
听到这个称呼,面前的Omega表情稍稍松动了些,往边上让开了一点距离,“走吧,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夏天哦了一声,这才从他身边快步走了过去,他摸不透这个看起来柔弱,性格却十分孤傲冷淡的Omega是什么身份。
但感觉又不像是一般的私人助理,不禁有些担心起来那张便签纸傅先生是否能看到。
等那个形迹可疑,有着一双微微上翘的大眼睛Omega少年离开后,白鸥才关上门,走近病床去察看傅司礼的情况。
只是他的视线还未落到床上那人的脸上,就被枕头上一张粉色的便签纸吸引了注意力。
拿起来一看,上面两行正楷小字的内容,让他的眼神微微一凝,心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抑制不住的愤怒酸涩。
他又静静看了几眼,面上的神情突然变得扭曲起来,五指逐渐拢起将这张纸狠狠揉在了掌心里。
只是他太过于愤怒嫉恨,以至于忽视了床上那人的动静。
等到发现时,周遭气压已经降到了零点,傅司礼的眼神还算称得上平静,面容却似笼了一层寒霜。
“你又在做什么?”他淡淡的开口问道。
视线停留在白鸥握着的那一只手上,说,“还给我——”
……
医院办公室。
“什么?你说那位林先生怀孕14周了?……”查尔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之前我给他检查过身体,那时候并没有孕囊……”
“他是双生 | 殖 | 腔,情况很特殊的,只有被标记才能打开受孕的左腔……我之前也误判过一次,不信你看林先生在我院的看诊记录。”说着,医生递给了查尔斯一份档案袋,这是他收集整理资料,准备用作教学案例来教给实习医生的。
查尔斯和他是同门师兄弟,这次有机会因为傅司礼的病情而聚在了一起闲聊时,正好聊到了这位傅总裁半夜邋里邋遢抱着林艾来医院急救的事情。
他顺便将林艾身体结构异常的消息告诉了查尔斯,没想到引起了他的强烈反应。
细细看完了档案中的所有资料,查尔斯忍不住高兴起来,“太好了,有孩子太好了,你不知道这两位傅氏夫妇,为了想要孩子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乔治,你能将这份档案也让我带回去做个教学案例吗?”
“当然可以,查尔斯,我的朋友,这有什么可商量的呢!”他拍着查尔斯的肩膀,大声笑了起来。
查尔斯也一脸兴奋色彩,不住地喃喃道,“这太神奇了,这太值得高兴了!我要赶快告诉他们……”
……
第70章 邀请函
傅宅。
更深露重,寒风侵肌。
齐颂从车里出来后,匆匆往内宅大步走去,刚入家门,镜片上就遇热升腾起一层薄薄的雾气,眼前白茫茫的。
他只好伸手摘了下来,架在胸前的口袋边上,微不着眉上了楼梯。
傅家的佣人早已经见怪不怪,只当他与白鸥从小一起长大,兄弟情深,私下里见见面也没什么,何况这些都在傅司礼的默许范围内。
按照惯例去了书房内,果然,那人穿一件丝绒睡衣,膝盖上搭了条厚羊毛毡毯,正捧杯热茶细细啜着,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齐颂却看得出来,他压抑了极大的怒火,眼角眉梢里都透着冷意。
反手关好门,他脱下大衣挂在了衣架上,缓缓踱步到书桌前,轻声问,“这么晚把我叫来,怎么还拉着一张脸?”
见他依旧冷脸不说话,齐颂坐在他桌前的椅子上,又转移了话题,“司礼还在医院吗?情况怎么样?”
听到这两句话,白鸥才稍微有了点反应,眼皮子一抬直视着他,手里却猛然将杯子摔了出去,茶汤泼洒在厚实的地毯上,冒着氤氲热气。
“他死了最好。”白鸥冷声道,“免得让我先气死在他前面。”
“你知道他说出差的那几天,去了哪里吗?”
“司礼去T市这件事我不是和你说过吗?”齐颂微微皱眉。
“T市?”白鸥嗤笑一声,嘴角牵动,眼神却冰冷刺骨,“他明明一直在医院陪护那个贱人,包下整个楼层,日日夜夜住在他隔壁。”
“你是怎么知道的?”齐颂吃了一惊,“林艾又怎么会在医院?”
白鸥不语,伸手将桌上的文件抄起来递给他,颔首示意他看完再说。
齐颂带着疑惑翻了几页,当看到就诊时间和B超图解时,瞳孔微震,“他居然……”
“这是查尔斯交给我的,我告诉他林艾和盛煜交往了,让他暂时先别把这件事说出去,连傅司礼也别说。”
刚才那一通发泄,白鸥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缓缓的叙述着,只是眼神里恨意滔天,“没想到林艾运气这么好,我每次以为他走投无路的时候,都会不合时宜出现转机。有的时候我在想,是不是老天真的就是不公平的……”
齐颂静静地听着他发这些牢骚,将手中的文件反复看了几遍,才问他,“那你如今什么打算?”
闻言,白鸥笑了笑,“齐颂哥哥,你说,盛煜他知道自己顶了这么大绿帽子吗?”
“就算他知道,那盛华又能忍受这样一个二手货进盛家大门吗?”
“到时候,我看他还有什么路能走?哦,对了,把孩子卖给我,也许还能讨一条生路。”
齐颂忍不住倒抽凉气,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幽幽叹了声,说,“小鸥,其实当年的事,与小艾又有什么关系?他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并没有伤害过你……”
“你错了,”白鸥冷眼看他,“只要他过得好就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齐颂无言望着他,此时的白鸥端着一副清冷高雅的模样,可他却仿佛看到了几年前那个瘦弱白皙的少年,浑身湿透从大雨中跌跌爬爬地回来,眼神失焦,一把抱住了宿舍楼下的自己失声痛哭,“他们骗我说过生日……都是骗我的……”
他身上太湿,又颤抖喘息的厉害,齐颂不得不放下手里拎着的一块又小又丑的生日蛋糕,将他紧紧拥在了怀中。
“小鸥……”
后来很多次回忆起那天时,齐颂都在想,如果当初不是他自尊心作祟执意要从家乡考到A大,白鸥也不会跟着来。
或许他们毕业以后就会挑个三线小城市简简单单的生活着,即使无人祝福,也好过现在这种透着虚情假意的日子。
……
月底,盛华能源旗下的CBD商圈开幕仪式圆满成功,采用得自然是林艾的活动策划案,他也因此光明正大地收到了一比不菲的奖金。
庆功酒会上,殷彩和公司里的同事纷纷祝贺他双喜临门,其一是工作上表现突出,升职为创意总监。其二自然是他和盛煜将要订婚的消息。
林艾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什么时候放出去的,等他反应过来时,几乎人人都在向他道喜了。
他怀孕了,不能喝酒,只好端着白葡萄汁的高脚杯挨个和那些人虚与委蛇。
“挺行的啊,说甩就把姓傅的甩了?他是不是伤心了?”人少时,殷彩拉着他往露台上走去,嘴里调笑道。
“他好着呢,和我哥哥两个人。”林艾笑了笑,嗓音很轻,“我们都回归原位了。”
“哪里好了?”殷彩睨他一眼,“难不成你是在说反话?”说着,她从手提包里摸出包烟和火机来,“介意吗?”
“介意……”林艾无奈的又将她手里的烟和火机塞了回去,“我怀孕了。”
“你怀孕了?”殷彩愣了愣,任由他扣好自己的皮夹,后知后觉道,“难怪傅司礼气得住院了,要是我,突然被你暗地里整这么一出,我也气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怪难听的……”林艾对她蹙起了眉头,“你才不会像他气得……”说到这里,他的话头戛然止住,眼角一抽,伸手就摁住了她的肩膀颤声问道,“你说什么?他住院了?什么时候?因为什么? ……”
“你不知道?”殷彩更惊讶了,也顾不上他此刻的手劲有多大,“是那位徐助理说的,我们公司香水宣传案被傅氏往后压下去了,说是要等他们傅总出院以后才能上市。”
林艾不关心宣传案有没有被压,压了多久,他只想知道傅司礼为什么住院,住了多久。
也许是他关切的眼神太过明显,殷彩只叹了口气说,“这还是上周的消息,我也不知道他目前什么情况了。”
“没关系,我自己去问他。”林艾的脸色白了白,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要走,却被殷彩拦住。
“这可真是关心则乱,你现在都是盛家半个人了,好歹要顾及盛煜的脸面。你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过去,凭谁也能看出来,你和傅司礼的关系不一般。”
“你说得对,”林艾闻言,点了点头,又望向她,眼睛里蒙了一层淡淡的水汽,“他对我那样好,我不该让他被圈里人戳着脊梁骨。可傅司礼那边,我要怎么办?我心里……不太好受。”
殷彩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林艾聪明起来,很是机警敏锐,但笨起来,又是这样质朴迟钝。
“这样,你不如先找个机会回傅家探探情况,不是要订婚了吗?过几日就带着一封邀请函去给你哥哥,这样也有理由进退。至于心里难不难过这些事,你面上看不出来,也就没人会知道。”
她的这番出谋划策,林艾踏踏实实的听了进去,在脑海里思索了一阵,觉得可行,心里才稍稍一松。
不过想了想,他又蹙眉说,“不行。”
“怎么不行了?”殷彩不解,这应该是目前看来最妥当的方法了,不让任何人难堪。
“我等不到几日后,我明天就要去。”林艾低声的道。
他说明天,就要明天。
夜里回到盛家以后,他从盛煜的书房里搜出来了一沓还没印上字迹的粉色邀请函,不知是哪一年留下来的,款式有些老旧,上面还花着蝶恋花的样式。
林艾不禁有些恶寒,硬着头皮将订婚宴举办的时间地点写了上去,正楷字迹娟秀漂亮,映衬着这粉色的纸张,倒也不是那么难看。
没写邀请谁,但署名的时候他签的是自己名字,盛煜不在,就用了他的印章,盖了上去。
盛煜晚上回来的很迟,林艾已经睡觉了,他们两个因为林艾怀孕月份越来越大以后,对他的信息素需求也越来越多。
每天都要同床共枕着,否则半夜,林艾时常惊醒,睡得不够安稳。
盛煜在书桌上看到了那张手写的邀请函,笑了笑,以为那人闲得无事在家模拟着婚宴邀请函的书写格式,自己人不在,连署名都要规规矩矩的用名章代替。
认真又严谨,蛮有仪式感。
他玩心兴起,又亲自拿出一张新的邀请函来写,将之前林艾正正经经写过的那一张,悄悄藏在了抽屉里。
等做完这一切后,夜已经深了,他摸回房间,借着朦胧的壁灯光线,看到林艾正闭着眼安睡。
盛煜看他看得入神,冷不丁看到他眼角有亮亮的光点一闪而过,像航拍地图上一道极细的河流混进了戈壁沙滩里。
他忍不住伸手一摸,指腹传来湿漉漉的触感,透着微微凉意,原来这人,梦里还在流泪。
盛煜僵在那里,无声的看着他,半晌才碰了碰床头壁灯的开关,世界蓦然就陷入到了一片浓稠的黑暗里。
林艾早上起得很早,但盛煜依然先他一步离开了家,他只好照例空着肚子等候盛华打完太极拳后,才能吃早餐。
他是孕妇,又有些低血糖,早晨吃饭太迟,心里饿得有些反胃,只好将就着吃了几块高糖分的牛乳饼干。
盛华这种古板规矩一直保持了很多年,大家族长者不坐桌上,小辈们也要干站着等在一旁,才能显出规矩来。
盛煜要么去公司很早,要么去得很迟,这个习惯压根影响不到他什么,反而是不敢睡懒觉的林艾吃尽了苦头,又不好意思直说。
毕竟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不想干的外人,坏了盛家这么多年来立下的规矩。
等吃完早餐后,他有些疲色的回书房取了桌子上的那封邀请函,看也不看的塞进了包里,动身要去傅家。
听闻林艾要回哥哥家探探亲,盛华倒是派人送了不少礼物堆在车子后备箱里,嘱咐他好好和冷言少语的傅司礼打好交道,以后好给盛煜铺路。
林艾只好应了下来。
他在心里臭骂着盛煜当初出得臭主意,又忍不住腹诽,要是盛华知道,傅司礼有可能讨厌透了自己和盛煜,那指不定要将他这个儿媳妇扫出门去。
去傅宅的那条路没怎么变,两旁的梧桐树叶子倒是掉了不少,只剩下零零星星几片叶子挂在了光秃秃的树梢头。
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当年忐忑不安的感觉了,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深深的陌生感,他回顾着自己从当初见傅司礼的第一面,到如今僵持不下的情形,不禁感慨万分。
人心果然都是会变得。
当初有多讨厌他,恐惧他,现在就会有多不舍他。
越是临近傅宅,他越是近乡情怯的心理,仿佛只要再深入一步,自己就会永远将心落在了那个地方。
这样也好。林艾想。就把心留在那里,算是成全过去的自己,完完整整的存活在记忆中。
第71章 飞行棋二三
林艾来之前没有提前和白鸥说,到傅宅以后才得知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找了两个脸熟的佣人帮忙从车里把礼品卸下来后,林艾又踌躇了几分钟,才下了车。
冬季早晨的阳光柔和明媚,穿过他乌黑的发梢、浓密的羽睫,整个人裹在厚实的米色羽绒服里有种圣洁纯真的漂亮。
“家里还有人吗?”他边走边望着不远处的风景装作不经意地开口。
“傅先生在家,他最近几天都没去公司。”佣人对他十分客气地回话,以前林艾常来傅宅,他们也都知道白鸥宠着这个亲弟弟。
“哦,这样啊,“林艾点点头,过了一会又问,“为什么傅总这几天没去公司?”
“傅先生从T市出差回来后身体不舒服,在医院住了好些天,我们夫人还去做陪护……上周才出院的。”
闻言,林艾弧度极浅的弯了弯唇角,垂着眼睛专心看脚下的台阶,不发一言。
他没说自己来做什么,佣人自然也不敢多问,只把人迎到客厅沙发上,倒了杯热牛乳,端了几盘小点心。
这些都是林艾以往喜欢的,但他今天却有些兴致缺缺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静静坐了一刻钟左右,林艾准备起身回去,临走前他将那张邀请函悄悄留在了餐桌上。
想着无论是傅司礼还是白鸥看到都行,这样也不用刻意送到他们眼前去了。
车还停在门口,盛家的司机见他从宅子里出来后,连忙下车绕到右侧给他开后方的车门。
林艾微笑着向他致谢,正要坐进去时,一道低沉的嗓音自他头顶上方传来,“林艾——”
他转身,循声望去,那人正站在二楼阳台上朝下面看,两人无声对视一眼,都有些怔愣住了。
傅司礼穿着一套纯白色的家居服,肩膀上搭了件毛衣开衫,他瘦了许多,头发也剪得有些短,露出深邃立体的眉眼来,浑身上下透着股干净蓬勃的朝气。
林艾恍惚间觉得自己看到了上大学时期的傅司礼,不再那么清冷疏离,反而被一种平和而又温柔的感觉代替。
他放在车门上的手微微一紧,正想着怎么打破这个场面时,却听傅司礼开口道,“怎么不上来?”
林艾愣了几秒,还没回答,傅司礼又说,“我刚好有事找你。”
“什么事?”他问。
“你先上来。”傅司礼用一种讨价还价的语气对他说,“我在书房等你。”
林艾站在原地想了想,见傅司礼还是很执拗地盯着自己,一副耐心等待回应的模样,这才点头答应了。
那人似是松了口气,面上温和地笑了笑,眼神却一直黏在了林艾身上,直到他完全消失在廊檐下才缓慢收回视线。
林艾重新进了门后,才开始后悔起来,等他踏上去二楼的木质楼梯时,更是懊恼自己中了傅司礼的计谋。
他们两个能有什么正经事是需要坐下来好好探讨的?
更何况是现在这种不尴不尬的状态下。
这样想着,他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想往后撤,才刚退一步就听到楼梯上方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傅司礼半边身子已经从书房里探了出来,正默默注视着他想要逃离的举动,弯起的唇线逐渐又抿了起来。
“你送我的礼物,我不太看得懂玩法。”短暂的沉默之后,林艾听到他这样说。
视线往下偏移了些,林艾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是上次过生日时,自己送给他的一套水晶飞行棋。
“怎么不懂?”林艾忍不住笑了,下意识的要出口责备,“很简单的,以前我不是教过你吗……”话说到这里,林艾又蓦然顿住,他想起来了,那是易感期时的傅司礼。
但傅司礼好像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只微笑着追问他,“那还能再教我一遍吗?”
见他迟迟没有回答,又补充道,“不耽误你时间,我会学得很快。”
林艾只能说好。
普通飞行棋的玩法本身很简单,但林艾买的时进阶版本的,棋盘错综复杂,虚实两线看得他自己眼花缭乱,一时间也困在了里面。
林艾在心里痛骂自己当时因为满腔的不高兴,于是随手选了这么一款高难度的飞行棋送给傅司礼,原以为这人不会打开玩儿,谁知道他不仅打开了,看样子还十分的感兴趣。
对着游戏的英文解析,林艾一边翻译,一边和傅司礼投骰子按部就班的走棋子,好几次他迷迷糊糊地忘了选哪条线路时,傅司礼总会好心的提醒他。
等他选到了不爱玩的路线时,傅司礼就不动声色地将棋子挪回到原来的地方,让他重新再扔一次骰子。
跌跌撞撞地玩了几把以后,林艾才察觉到,这个人一点不像是不会玩的样子,反而熟练的很,哪条路线通往哪个结局,他都仿佛了如指掌,从开始到现在也没让林艾输一回。
“我要回去了。”林艾对他说。
闻言,傅司礼的视线从棋盘上瞬间移开,落到了他的脸上,像怕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动作,神情里还带着几分不知所措。
“你不是都会吗?”他无奈的望向对面那人,“我看你玩的也不比我差。”
“我不会——”傅司礼否认道,将手中的棋子胡乱落在了一个位置上,说,“你看,我还不是很懂,也会出错……所以……”
他顿了顿,似乎变得有些紧张,这种紧张没有逃过林艾的眼睛。
于是疑惑的望着他,等待下文,傅司礼却只是放低了声音,说,“别走,留下来一起吃午饭吧。”
……
傅家的女佣做饭一直很合林艾的胃口。
他隔了很久以后才再次留下来用餐,厨房更是变着花样做了他喜欢的菜色和汤羹。
等饭菜摆满一桌子时,林艾才和傅司礼从楼上下来,冬天屋里光线有些暗,餐厅的灯却开得很亮。
他按照习惯坐在了以往的位置上,傅司礼坐在他对面,似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目光紧锁在桌面上。
林艾看过去,原是他今早带来的那封粉色邀请函,在一堆碗碟中十分醒目,粉红花样俗得惊人。
他不禁脸一红,伸手就要去拿,傅司礼却先一步将信封拾了起来。
“这是你带过来的?”傅司礼问他。
林艾点了点头,“是的,这是……是我订婚宴的邀请函。”
他不说和谁,傅司礼大约也心知肚明吧,毕竟之前,他被盛煜标记的事情,已经算是半公开化了。
闻言,傅司礼眼神里的光一下子暗淡下来,嘴唇抿起,他没有打开去看,只将这张薄薄的纸放在了一旁。
“先吃饭吧。”他不冷不热的说。
两个人沉默地享用着面前的午餐。
鸡丁很嫩,芽菜爽口,林艾心不在焉的想着这些琐碎事情,余光瞥见对面傅司礼执着筷子的右手在颤,好几次夹菜时都失了准头。
似是察觉到了林艾的眼神,他将筷子快速换到了左手上,不太娴熟,但比右手的动作要稳许多。
林艾不禁有些纳闷起来,在他的记忆中,傅司礼的右手向来都是十分灵活,更没有出现过这种像帕金森综合征一样,连筷子都拿不住的情形。
他想开口询问病因,却又将话头通通堵在了嗓子里,担心自己的贸然发问会让傅司礼尴尬无措。
再三踌躇不决时,对面那人已经放下了餐具,静静地注视着林艾。
林艾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只看见他薄唇轻启,用很低很轻的声音问自己,“是考虑好了才做的决定吗?”
“什么?”
“林艾。”傅司礼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让他注意力不得不集中以后,才又轻声问道,“是因为考虑好了才做的决定,还是因为孩子?”
林艾和他眼神相触,顿了好一会,才同样音量的回道,“都有——”
这两个字仿佛落入温室里的一块碎冰,使餐厅里的气氛很快就冷却了下来。
“所以,”最后还是傅司礼先开的口,“你过得好吗?”
听到出乎所料的问话,林艾很短暂地怔了一下,然后露出他惯有的微笑,向傅司礼点点头,觉得不够,他又说,“挺好的,盛煜对我很好。”
“是吗,对你很好?”傅司礼重复着他的话,又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随意地问,“他就是你要去瑞士找的人吗?”
但他的表情里没有丝毫笑意,林艾愣了愣,但还是点了头,“是的,我们……认识很久了,之前留学的时候。”
傅司礼没再追问,只是默不作声盯着他,眼神里又出现以往那种林艾看不懂的东西,似是矛盾又似挣扎,翻滚叫嚣着,最终还是归于平静,甚至隐隐透着股冷淡。
“我知道了。”傅司礼说。
“希望你能幸福。”傅司礼又说。
他的右手掌心随意覆在那张邀请函上,手面朝上,有着几道深深浅浅的伤疤。
林艾被这些看起来很新的伤痕吸引了注意力,只垂着眼睑随口说了句“好的,谢谢”,余光却偷偷打量着他的手。
那人的却一直嘴角压得很轻,于是便没有再开口说话。
午餐在静谧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直到林艾离开傅宅的时候,他仍不太明白傅司礼情绪突然低落的原因。
回家路上,盛煜打了电话过来询问他去哪里了,林艾实话实说,当说到邀请函送到了傅司礼手上时,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好好,送的好……”盛煜边笑边说。
“什么送的好?”林艾皱了皱眉,还没从离开傅宅那种不高兴的情绪里脱离出来。
“没什么。”盛煜的笑意收敛了一些,“我是说,他也会为我们高兴的吧?”
“可能吧……”林艾迟疑的说,回忆着傅司礼方才餐桌上的举动,“他祝我幸福。”
“哦?”盛煜又忍不住笑了,“没说祝我们幸福吗?”
“盛煜。”林艾不太高兴地叫他。
“好了,快点回家。”盛煜适度的转换了话题,“家里有客人正等着见你呢…”
“谁啊?”
“回来再说,我在路上了。”
说完盛煜就先挂了电话。
林艾想了一下此时能找上门见自己的客人,除了盛煜家那边的亲戚,应该也没别人了,这样想着,他反而放松了一些。
毕竟盛家的客人,都有盛煜兜着,自己只要走个过场就好了。
没想到的是,到了盛家以后,他看到的却是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那人微沉着脸端详着他,故作与他不识,却在别人看不见的视角里,对他轻眨了几下眼睛。
林艾忍不住笑了起来,刚一笑,盛华威严的眼神就递了过来,他只好埋下头,不敢再东张西望。
他怎么会在这里?
地球果然是个圆球体,兜兜转转又会见面。
不过好运总是与坏运接踵。
林艾在遇到熟人的同时,也迎来了几张陌生的面孔。
微带鄙夷不屑的打量着他。
如毒舌吐信般的眼神,黏黏糊糊中,透着冷意。
……
第72章 放弃
林艾打心眼里不太喜欢盛家的中式会客厅。
牌匾高悬,除去主席位,两边都放置着几把紫檀雕花太师椅,中间摆了一扇乌梨木雕花屏风,整个色调暗沉沉的,让人心里生畏、不敢肆意说笑。
林艾立在厅中,屏风两边分别坐着的是几个中年男女,仪表得体,保养得当,看样子应该是盛煜的两位姐姐和姐夫。
盛家主席位上却坐着位五官深刻、面容肃穆的老人,脊背挺直,气度不凡,正用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不住地往林艾身上打量,微露精光。
林艾见过他,是那次在公园湖心亭摆棋局的老人。
他们相视而笑,但都不露痕迹的转移开了视线,十分有默契地不提之前就机缘巧合下见过面的事。
林艾听到盛煜的姐姐们喊他远叔,所以盛华招手让他过来打招呼的时候,林艾也跟着后面乖巧地喊了一句“远叔好”。
他刚说完,身旁就传来一声冷哼,盛煜的二姐盛岚不耐烦的轻扭腰肢,嘴角撇了起来,说,“爸,我们这里说正事呢,你现在让他来搅合什么?”
闻言,盛华脸色一沉,“他马上就是我盛家的人了,现在听听盛家的正事怎么不行?”
“我今天喊你们过来,就是让你们和他说说正事!”
他这番话十分不留情面,在场的几个人除了远叔外都纷纷变了脸色,盛岚面有不甘,还想再争辩几句时,却被打断。
“好了小妹,既然来了,就别耍脾气让爸不高兴了,小林也不是外人,我们有话好好说。”
坐在她身旁的大姐盛夏见气氛有些僵硬后,赶忙跳出来打圆场。她长得秀美婉约,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叫人听着舒服。
“爸,您别见外,岚岚一直这种脾气。小林,你也别往心里去……”说话的是盛岚的丈夫罗文,丹凤眼,高瘦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和暴脾气的盛岚看起来倒是挺互补的。
林艾冲他笑了笑,并未作答,这种场合下通常都是多说多错的,不如在旁边做个哑巴,让他们一家人自己去解决矛盾。
盛华用手上的文明杖敲了敲地板,轻咳一声,徐徐说道:“我今天让你们来,也不是为了旁的事。盛煜和小林要结婚了,这你们都知道,但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
他的眼神从客厅众人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了林艾身上,微微笑着说,“我决定将手里的盛氏股份都交给小林肚子里的孩子,只要他一出生,就是盛华能源的最大股东。”
此话刚出口,就像是晴天惊雷一般,别说盛煜的姐姐、姐夫们了,就连林艾也楞在了那里,耳边嗡嗡作响。
“你是不是疯了!这孩子还没出生呢?!”盛岚嚷道,激动差点从椅子上窜起来,却又被她的丈夫牢牢摁住。
“爸,您确实有点冲动了,这事还是得和公司董事会商量一下吧?”
盛华没有理睬他的问话,只将视线投向从一开始就稳坐在位子上啜饮着热茶、沉默不语的男人,“展鹏,你的意见又是什么?”
他是盛夏的丈夫齐展鹏,也是除了盛华、盛煜以外在集团中持有股份最多的董事会成员。
齐展鹏微微一笑,面容英俊而深沉,相对于另外几人的慌乱,他只是头也不抬的说,“我没有意见,就按照爸的意思办吧。”
他又侧过脸来直视林艾的眼睛,嘴角笑容不变,“那就提前恭喜小林了,我看过CBD的策划案,很精彩。”
林艾嗫嚅着嘴唇正欲回答,盛华却先他一步截住话头,笑着说,“我看就这么定了。我今天特地请你们远叔来也是想做个见证人,今后我们与傅家关系也算是更紧密了。”
傅家?与傅家有什么关系?
林艾有些听不明白了,只见盛华又朗声道,“就还请镇远兄,多多担当着些……”他的脸分明是向着座位一旁的远叔。
镇远……傅镇远。
林艾电光火石般的想起了这个名字,难以置信地望向一脸云淡风轻的远叔,那人神色如常,只是嘴里仍旧温和回道,“这是自然,即便我力不从心,还有司礼这孩子……”
后面的话,林艾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周围太吵,他脑海里的回忆却接踵而至、铺天盖地,关于傅镇远的,也关于傅司礼的。
渐渐的,这两人在他的印象中相似度越来越高,同样深邃的眉眼,不苟言笑的模样,就连和别人虚与委蛇时嘴角的弧度都很一致。
直到盛华的文明杖又敲了好几下地板,他才醒过神来,仍旧有些发懵地盯着傅镇远看,想窥探出他之前说的话有几丝玩笑的成份。
傅镇远只是眼神柔和的注视着他,此时的笑意却很真实。
没多久盛煜就回来了,他直奔客厅,见到这鸡飞狗跳的阵仗也愣了愣,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林艾安好如初,心里便踏实了几分。
一看到盛煜露面,盛岚的哭闹声更大了些,直指着他的鼻子恨声道,“你真是有本事!你随便带回来一个Omega就将老头子哄睡着了,连股份都拱手让出来!我看这个家也算是完了!”
盛煜闻言,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望向林艾,显然也并不知情今天盛华的决定。
见到他面上微讶的表情,林艾赶紧摆手解释,“不是给我的……是给孩子……你放心,我不会要的……”
他的面色有些发白,嘴唇却鲜红诱人,一双黑漆漆的漂亮眼睛紧张兮兮地瞅着自己,十分惹人怜爱。
盛煜琥珀色的眸光轻动,上前一步揽住了他的肩膀,说,“该要的,爸给你什么,你就拿着。”
见他还欲挣扎推辞,盛煜便捏了捏他瘦削的肩胛骨,暗地里使了几分力气,让他镇定下来后才低声道,“别担心,万事有我在。”
林艾这才乖乖依偎在了他怀里,嗅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海盐香气,渐渐将躁动不安的心情平复下来。
这一幕全然落进了一旁静坐不许的傅镇远眼里,不禁眉头紧锁,方才脸上积攒出来的笑意也一扫而空。
他开始重新审视起林艾的一举一动来。
闹剧在盛煜的冷言冷语中结束,他像颗软钉子,你气冲冲要过来骂时,他对你笑而不语;你不说话了,他反而教训得你哑口无言。
盛岚夫妇自然在言语上讨不到他的便宜,盛夏和齐展鹏又不屑为这些事情驳了情面,最后这几个人就只能黑着个脸离开盛家。
他们走后,傅镇远自然也不再多留,只是临走前特意避开了盛煜,语气有些微妙的对林艾说了句,“如人饮水。”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句话林艾是知道的,可他并不太明白此刻傅镇远说这些的初衷,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人微微一笑,不再多说。
……
从这次盛华公开决定以后,林艾的身位直数上涨,有不少名门世家递来各式各样的宴会邀请函,想要结交他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盛家准夫人,但被盛煜通通拦了下来。
“挺着肚子不要乱跑。”那人这样说。
林艾觉得他说的太夸张,哪有挺着肚子,自己只是小腹比以往微微凸了一些,腰身也粗了一点点而已,手长脚长的模样也看不出来怀着孕。
盛煜这次的态度很坚决明了,就是不同意他私自外出,连见普通同事也要得到他的准许才行。
林艾心里知道,他是担心从那天以后,这两个姐姐、姐夫会有别的举动,所以提防着,不给他落单的机会。
但这天晚上,一贯早出晚归十分忙碌的盛煜却突然打电话回来,说是要带他去参加一场慈善晚宴,让他稍微准备一下,过会就派车回来接。
林艾只好拖着疲懒的身子从床上下来,换了身得体的西服套装,头发整齐梳在脑后,露出了一张漂亮白皙的面孔。
慈善晚宴是在一家知名星级酒店宴会厅里举办的,林艾直觉会碰到老熟人,不禁心里暗自高兴,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和殷彩碰面了,也不知道现在公司情况如何。
盛煜让他挽着自己胳膊将他带进了会场里,给他挑了杯颜色很淡的葡萄汁,看起来像红酒酒液一样,味道却有些甜腻。
“你去忙吧,我自己转会。”他体贴地对盛煜说道。
一路走过来时,他已经看到好几个人蠢蠢欲动,想要找空子凑到盛煜身边,借着这次宴会机会攀谈结交,只是碍于林艾的存在,不好直接过来破坏他们二人氛围。
“去吧——”盛煜说道,今天似乎对他格外顺从,只微笑着叮嘱他要小心肚子。
林艾端着酒杯慢慢悠悠踱出了宴会大厅,顺着转角一直往里走,光线越来越昏暗,这是贵宾休息区。
他怀孕后,腿脚容易酸软,随便走一会路就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打会儿盹,另外想打电话问问殷彩今晚有没有来这个慈善晚宴。
挑了间最里面的休息室,远离大厅的音乐声,这里十分安静,连很轻微的动静都听的一清二楚。
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林艾开始闭目养神,他穿的西服裤,腰带有些勒着小腹,不太舒服,翻了几次身后,他还是坐了起来,将腰带抽了出来,扔在一旁,发出一声脆响。
与此同时,隔壁包厢里也传来了一声闷闷的响声,像是肉体着地的声音,听得林艾心头一跳,以为是谁不慎睡着后从沙发上滚落下来了了。
过了会,他听到有人低低的呻吟,十分压抑痛苦,间或夹杂着几声喘息。
看来像是摔得不轻,林艾这样想着,想起身出去看看,却又被一道熟悉的嗓音钉在了原地。
“这样可以吗?……”
原来隔壁包厢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只是他说话的声音太过熟悉,软软糯糯的,又有些青涩,林艾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人说话。
可是一刹那间,他又想不起来了,只好凝神细听,努力地在脑海里翻找着记忆。
这时,又听到隔壁那人不冷不热地开了口,说出的话却让林艾耳尖红了红。
“这样舒服吗?……要不要换一下位置?……”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回答的,他又说,“你最好声音小一些,我不确定这里还有没有别人……”
他的话似乎起了一点效果,之前那个人的呻吟声逐渐压了下去,变成了沉重的喘息,林艾透着隔层都能感觉到他呼吸的频率很是急促。
原来这两个人是躲在这里偷欢……
林艾庆幸刚才没冒冒失失闯出去坏了别人的好事,可他又在心里好奇起来,这个声音听起来很耳熟的男孩子,到底是谁?
能进到这里的宾客无疑是非富即贵的,这样年轻稚嫩的嗓音,估摸也就二十岁左右,甚至不到。
林艾揣测,这估计是哪个有钱人养着的金丝雀,今晚挑了个不太重要的慈善晚宴带出来放放风而已。
只是,他并不认识什么金丝雀,这个男孩的嗓音听起来怎么会这样熟悉?
正愁眉苦脸思索着的时候,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吓了自己一跳,连忙看也不看的掐断了。
想必隔壁也已经听到了,完全静了下来,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林艾屏息静气坐了一会儿,见隔壁还是没有动静,他才匆匆系上裤带,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谁知道隔壁的人好像也是这么想的,他刚一拽开门,隔壁的门也同时响了起来,彼此竟打了个照面。
林艾想要后退已经来不及了,他僵在那里,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被一盆看不见的凉水兜头浇下,冷意席卷全身,心脏钝痛。
是傅司礼。
即使光线再昏暗,林艾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他,从气味、身形甚至站立的姿态。
那人寒冷冬夜里只穿着身单薄的衬衫西裤,衣衫褶皱不整,领带外斜,额发湿漉漉的,脸颊上也有着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
他的眼睛还是那样漂亮深邃,透着点点稀碎的水光,像极了冰川山泉里浮着碎冰的长河。
“傅先生,您的外套落下了……”
相对无言的时候,傅司礼身后的门又开了,钻出来一个身形纤细的Omega,有着清秀白皙的脸蛋,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他是拎着傅司礼的西服外套出来的,看到门口的林艾时也是一愣,继而高兴的喊了声,“林先生!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居然是夏天。
居然是那个在医院里一直照顾着自己起居的护工夏天。
林艾努力对他挤出一个微笑,却没有什么想要寒暄的心情,更何况是在这种冤家路窄的情况下。
“你……”傅司礼伸手想要触碰他,却被林艾后退一步避开,他的动作幅度太大,抗拒意味太过明显,以至于自己撞到了门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声响。
夏天显然是不太明白他们之间的事,还楞楞地抬头盯着他看,眼神率真又直白,看得林艾心里阵阵绞痛。
“我要走了。”他丢下这句话就想离开,傅司礼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声问,“去哪?你一个人?”
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无力,林艾认定他是刚才在隔壁纵欲过度,导致身体还没适应过来,于是心里更是凉了几分。
“放开。”林艾冷淡的说。
傅司礼却很执拗的僵持在那里,离他很近,几乎让林艾觉得,他很想要贴到自己身上,黏着自己。
深吸一口气,林艾用力甩开他的手,将他猛然一推,傅司礼措不及防,身影一晃顺势往一旁倒去,被夏天的挡住,两人双双撞在了墙壁上。
林艾也有些错愕,他没想到自己的力气居然这么大,更没想到傅司礼此时居然一推就倒了。
“林先生,你是不是疯了呀?!”夏天大叫道,似乎很不能理解这个以往温柔可爱的林先生,现在怎么变得如此冷漠、不近人情。
“抱歉……”林艾低声道,撇开眼不去看他们,只随便扯了个理由,“我爱人在找我,我着急了些,抱歉……”
说完,他也不等回应,只匆匆拔腿就走,隐隐约约还听到后面夏天在抱怨着他的粗鲁和冷淡,絮絮叨叨,却始终没听到傅司礼的声音。
直到走出去很远一段路,林艾回头时,傅司礼还默默站在原地看着他。
即使灯光昏黄,只能模糊看到他大致的轮廓,但林艾也能感受得到他快要将自己灼伤的眼神。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总这样。
一边做出被伤害的样子,一边还要这样戳他的心。
……
回去路上林艾一言不发,盛煜也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晚上睡在一张床上时,林艾的情绪才彻底爆发出来,他对着盛煜大喊,“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故意带我去,故意让我看到傅司礼……”
他将枕头扔向盛煜虚张声势地凶他让他滚,自己眼泪却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对,我现在就是很难过,我就是很生气,我恨他,但是又能怎么样?……”
“我可没有故意让他带小情人去宴会的,”盛煜举起双手示弱,“我只是委婉的告诉你,你的位置,在他那里,谁都可以替代的。”
“他带着夏天经常去各个宴会,已经不是一件稀罕事情了,听说连他的总裁办公楼里,夏天也是经常自由出入的。”
盛煜慢慢靠近他,一把拥住了他,“你难过什么?凭什么难过?你哥可一点不难过……”
林艾哭得抽抽噎噎,却也没办法反驳他,明知道盛煜说的都是事实,他的心里还是撕裂般的疼。
“好了,好了,”盛煜轻声哄他,“你要知道,你在我这里才是无可替代的,Chérie,别再挂念着他了,我看你上次从傅家回来以后就动摇了很多。”
“我没有……”
“你自己心里知道有没有,你问了殷彩好几次傅氏香水的案子,不就是想再找机会和傅司礼见面吗?”
盛煜无情的戳穿了林艾仅存的那一点点小心思,让他的眼泪流的更凶猛些了。
“你在想方设法见他的时候,他身边已经有了别人贴身陪伴着……林艾,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我清醒不了。林艾想。
如果感情说是清醒就可以清醒的话,他早就忘记了傅司礼,不会这么再苦苦煎熬着,
“我真的很累……”林艾哭着对盛煜说,“我每天都很想他,起床的时候,睡觉的时候。有时候梦到了他,我都会心情好一整天……这些时候,他都在干什么,他和谁在一起?……”
“我讨厌他,我恨他。他居然这样对我,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忘了他?我真的好痛……”
“爱我,”盛煜温柔地捧起了他泪痕斑驳的小脸,垂眼细看,“爱我,Chérie,从今天开始爱我——”
说着他的亲吻羽毛般的落在了林艾的眉梢眼角,直到覆在那张饱满丰盈的红唇上。
这一次,林艾没有向以往一样躲开他,反而急切的贴了上去,像寻求庇护一般的,将自己揉进了他的怀抱里。
心里好空。
亟待被填满。
第73章 订婚
……
订婚宴选址在盛华能源旗下的星级酒店,装修是富有格调的无柱设计宴会厅,配有全景落地窗,传统欧式巴洛克风格。
大束大束的红玫瑰装点着宴会厅里的每个角落,入目即是炙热的勃艮第红与高贵的巴洛克复古金。
相互映衬又相互包容,让在场来宾足以感受到宴会主办方庄严的仪式感。
林艾也不例外。
今天是他和盛煜订婚的日子。
场上除去特邀媒体人之外,还来了许多商政界的知名人士,大多来头不小,有好几位都是平常林艾在财经报纸上才能见到的大人物。
相对于盛家宾客如云,林艾只简单邀请了自己公司的同事和白鸥、傅司礼夫妇。
简单的开场仪式后,宴会开始了,林艾有些紧张的贴近盛煜,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接受着宾客们的祝福。
镁光灯下,他穿了一件修身的白色西装,领口打着玫瑰红的蝴蝶结,身形一如既往的高挑纤瘦,丝毫看不出来藏在衣服里正微微隆起的小腹。
化妆师替他的脸颊施了淡淡的腮红,嘴唇也涂了些孕妇可用的口脂,肤白如玉,整个人看起来漂亮又光鲜。
众人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这样一个没有背景的年轻Omega能入得盛煜的慧眼,肯定是有着比常人出色许多的皮相和手段。
媒体人的镜头始终追逐着林艾,企图从他的一举一动中挖掘出来这场订婚宴背后的隐情,却发现这个青年除了走神便只是僵硬的微笑,好几次都要盛煜出声提醒他,他才稍微懂得配合一点记者们的提问。
采访不过十来分钟而已,盛煜就急于让林艾先去休息一会,派了助理跟在身后,护送他去了套房里。
只是林艾刚走不久,记者们就被门口更大的骚动声吸引过去,原来是傅氏总裁和他的爱人一同出现在了会场上。
对这位白夫人,媒体人是十分感兴趣的,当初傅司礼不惜和自己的爷爷撕破脸,也要将他娶他进门的事情,在圈子里已经被传成了好几个版本。
最广为流传的一种说法是这位深居简出的白夫人是位艳若桃李的大美人,所以才能尚在读书时就一举拿下了傅总裁的心,并被金屋藏娇这么多年。
只是,等他们看清傅司礼身边站着的人时,又免不了有些失望起来。
极其寡淡的一张脸,凤眼薄唇,勉强可以称得上是秀美,气质倒是格外出挑,穿着一袭月白长衫,清冷婉约的派头,可在一群浓妆艳抹的美人堆里就显得不太起眼。
再看傅司礼,只是俊脸微沉的大步走进了会场,和自己身旁的爱人并没有什么甜蜜互动,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夫妻俩这种貌合神离的表现,引起了不少有心之人的揣测,早就听说傅总裁最近一年里小情儿不断,身边时常带着年轻漂亮的Omega出入各种场合,恐怕这些消息也不完全是虚造。
至少今天看起来,他们二人并没有像传闻中那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不禁又对看起来纤弱娇小的白鸥多了几分怜悯心。
白鸥却顾不上理这些人的小心思,他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在人群中逡巡徘徊着,直到角落里一人冲他遥遥举了下酒杯,他才迅速收回了视线,亦步亦趋地跟在傅司礼的身后。
在来时的路上,他故意和傅司礼为邀请函的事情起了争执,明知道那人不愿意将林艾送来的粉信封拿出来,他还偏偏要提,导致傅司礼一路都冷着脸。
“司礼…”白鸥在人少的地方轻声喊他,“你生什么气?我只是到现在都没有看到邀请函而已……”
“先别说这些,”傅司礼打断了他,用很低的声音提醒,“爷爷在那边,过去打个招呼。”
白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傅镇远果然端着酒杯站在不远处,身形健壮,声音洪亮,仍旧一副老当益壮的模样与身边几个上了年纪的政员交谈,时不时能听见他爽朗的大笑。
只是这笑意在看到自己后便淡了几分。
白鸥忽视他眼神里的漠然,和傅司礼一同走过去叫了声爷爷,傅镇远只是不冷不热的点点头,似乎连话也不想多说。
傅司礼面上同样也没什么表情,祖孙二人如出一辙的要面子,自从几年前闹扳了以后,就再也没给过对方笑脸。
僵持地站了一会儿后,傅镇远主动开口打破尴尬的场面,“你的头疾好些了吗?”
傅司礼愣了愣,似是没预料到他也知道这件事,继而垂眼回答,“好一些。”
他话音刚落,一位资深记者带着摄像师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是否可以替傅司礼夫妇拍张照片,供财经系列新闻稿专用。
傅司礼礼貌性地拒绝,不着痕迹的往后退让,完全遮挡住了白鸥的身影。
众人觉得他护妻心切,唯有白鸥自己心里清楚,傅司礼只是不想在今天夺人眼球,抢了主办方的风头。
白鸥嘴角勾起,抬手看了眼腕表,离约定好的时间还差三分钟,他的余光却注意到会场里已经有人影攒动,往LED屏幕悄悄靠近着。
与此同时,宴会厅内掌声雷动,盛华在两个女儿一左一右的陪伴下,共同踏上主席台发表演讲。
跟在身后的助理先一步将演讲需要的材料放在了台子上,盛华满面红光的朝宾客们挥手示意,等气氛安静下来以后,他才低下头去翻稿子。
“尊敬的诸位……”话才刚出口半句,他就堪堪停了下来,脸上笑意顿失,话筒因为迟迟收不到音而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像是难以置信般,盛华又接连翻了好几页纸,肩膀不受控的轻微抖动,这一刻,老态毕现,就连眼角的纹路都仿佛又深了几分。
台下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正在窃窃私语时,盛华身后足足三米多宽的LED显示屏突然亮了起来,自动播放起一段视频来。
这是一段监控录像截取,画面刚开始是在类似试衣间的地方,屏幕静止了一般,只有左下角白色字体标记出的日期时间在不停跳动着。
几秒钟后,试衣间的门打开,高大挺拔的男人徐徐走了出来,他的怀中搂抱着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人,细白的长腿垂在两侧,手臂软软绵绵地攀附着他的肩膀。
头顶监控摄像头的角度正好能清晰拍到他们的脸,一个眼尾上挑、嘴唇丰盈,分明是刚才宴会上出现过的林艾。
而另一个是……众人将探究的眼光投向了人群里脸色铁青的傅司礼。
与视频里他眉眼舒展、嘴角带笑的温和模样不同,此时的他俊脸紧绷,那双微狭深邃的眼睛里寒光四射,像是强压着极大的怒气。
在媒体记者蠢蠢欲动,试图围上来之前,傅司礼已经打算先一步转身离开,只是他的身形刚动,就听到话筒里传来一声女性的尖叫。
“天哪!这孩子……这孩子原来不是盛煜的!那个时候他人还在意大利没有入境记录!……”
他心头一动,下意识的抬眼看向主席台上,只见盛岚手指着的大屏幕里是一张孕检电子图,署名林艾,明明白白写着怀孕周期和特殊腔口情况。
逐字逐句地看了两遍以后,傅司礼被钉在原地似的浑身发烫,头脑空白,却有一种更为清晰的喜悦感从心底缓慢升腾起来,直至炸出漫天烟火。
孩子,这是他的孩子。
……
才刚进房间不久,门铃就响了,林艾开门一看,原是盛煜觉得不太放心又跟了过来。
“一会儿看不到你,我就有点心神不宁。”他这样对林艾说,想伸手来抱,却被那人轻巧地避开。
“别把衣服揉皱了。”林艾笑着解释,又继续他刚才的话题,“心神不宁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自从那天晚上一时情动接吻过后,他们独处时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但尴尬的时间也不会延续很长,因为盛煜总是见好就收。
可他今天却很执拗的想触碰到林艾,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就要往怀里带,嘴上还在轻佻地问,“睡得好不好你不知道吗?你不是一直都在我旁边躺着吗?……”
林艾被他的话逗笑,一时间忘了挣脱,就被轻轻松松扯到了怀里。
盛煜的眼睛很美,光线下是淡淡的琥珀色,澄澈通透,深棕色的睫毛浓密卷翘,像两把触感柔软的小刷子,总能很轻易的让人心软。
“等这段时间忙完,我们去瑞士旅游好吗?”盛煜温柔注视着他,轻声问道,“然后……我们在那里注册结婚。”
他盯着林艾的眼睛,耐心等待着他的答案,唇角微微勾起,像是下一秒只要林艾拒绝,他就会笑着说开玩笑而已。
林艾却能感受得到那人似笑非笑下的认真,很不自然的抿了抿嘴唇后,他只是推辞说再等等。
等什么,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盛煜笑了笑,还想说些什么时,门外走廊上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很快门铃就重新响了起来。
“什么事?”盛煜扬声问道,此时被旁人打搅气氛后憋了一肚子暗火。
“盛总,会场出事了……”
“能有什么事值得你们这样慌?”盛煜很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将房门只打开一条窄窄的缝,“老头子不是在那里吗?”
助理张了张嘴,看到盛煜身后站着的林艾时,又把话咽了下去,含含糊糊的说,“您亲自去看看吧,我不敢说……”
林艾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扯住了盛煜的胳膊,急道,“我和你一起去——”
“也好……”盛煜反握住他的手,“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太安心。”
酒店的内部电梯可以直达宴会厅楼层,林艾一路上拎着心,不敢松懈半分,被盛煜握着的手掌也开始冒汗,湿黏黏的。
出电梯门时,盛煜还漫不经心地捏了捏他掌心上的软 | 肉在笑他,“你今天这么容易紧张?”可下一秒就停下了脚步,脸色巨变。
林艾和他一同看过去,大厅中央的LED显示屏屏幕亮起,正播放着一段监控视频,里面的主角分明是自己和傅司礼。
震惊之余,他听到一个低沉却很坚定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不管你们怎么说,今天我都要带走他——”
傅司礼还是往日里那副冷硬清消、眉目寒霜的样子,被一群记者媒体人围堵在主席台下。
无论盛华怎样震怒,周围宾客如何投来异样的目光,他只是挺直了脊背又重复一遍刚才说过的话,“孩子是我的,人也是我的,所以今天我一定要带走林艾——”
林艾却失望到了透顶,咬紧牙关才能遏制得住自己愤懑中藏着难堪的眼泪。
他没想到傅司礼竟会为了孩子,拿他们曾经在一起过的证据来反击这场订婚宴,在众人面前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这些话来,不给任何退路的,将林艾强行逼到了他身边。
没有等盛煜开口阻拦,林艾已经先往人群中走去,伸手推开好几层挡在面前的记者媒体们,直到自己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
傅司礼也一眼就看到了他,惨白着一张小脸,连唇色都变得有几分淡,面容阴沉着向自己靠近,隔着半米长的距离却又停了下来。
记者们通常都会对事件的发展趋势保持极高的敏锐度,此时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纷纷避让开一圈安全范围,手里的镁光灯却闪个不停。
巴掌着肉的声音在此刻分外清脆响亮,林艾连手掌都火辣辣的疼,傅司礼脸上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几个手指印清晰可辨。
但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生生受了这一巴掌里的怒气。
在大家看起来,此刻气氛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只是他们提前料到了林艾会打这一巴掌,却没想到傅司礼破天荒的不怒反笑。
他伸手摸了摸挨打的脸颊,眼神却温柔粘人地放在了林艾身上,微微笑着,并很讲道理地说:“你打得不错,我确实很该打。”
“但是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了。”
这些话一说完,傅司礼不打算给他反应的机会,长臂一伸,熟门熟路的将他拉进了自己怀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低头,深深亲吻在了那张朝思暮想的嘴唇上。
……
第74章 第81 章
镁光灯让他的眼前白影重重,相机快门按动的声音在他耳边连成了嗡嗡一片。
“林先生,您是否承认与已婚的傅氏集团总裁有不正当关系?”
“林先生,对于傅先生所说的,您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这一情况是否属实?”
“傅先生您呢,您难道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傅司礼拉着他的手,十指相扣,大步向前走着,面对这些连珠炮似的问题,丝毫不作回应。
身边戴着墨镜的保镖们纷纷张开双臂拦截着那些高举摄像机和话筒的记者们,从人群中开出一条狭窄的道路来。
这些记者们争先恐后跟随着他们的步伐,努力想从安保人员的包围圈外突破进来,以便得到傅司礼或林艾只言片语的回答。
人群中间隔出来的道路越来越狭窄,在一个踉跄之后,林艾险些摔倒在地,被傅司礼地扶了一把,还没来得及站稳脚步就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他打横抱起。
“你!……你肯定是疯了……”林艾毫无防备,惊叫了一声后,害怕地伸出双臂攀住了他的脖颈。
傅司礼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脸上露出一些笑意,嗓音略低沉地对他说,“你有了孩子,还骗了我这么久,我确实要疯了。”
他抱着林艾继续顺着人流往外走,临近门口时,盛煜却面色不善地带了几个保镖迎面而来拦在他们跟前。
“傅总在我订婚宴上胡言乱语就算了,还想趁机带走我的未婚夫吗?”
“胡言乱语?”傅司礼不退不避,唇角缓缓勾了起来,“倒不如先问问你的两位好姐姐,是谁把这份孕检单拿到这种场合来公开的?”
“又是谁将那段监控视频从AECC里调出来的?”
他这样挑明了话头,让周围一群记者们又嗅到不一样的新闻线索。
豪门内讧,亲姐弟抢夺财产不择手段,这种隐秘八卦向来是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最爱。
从刚开始就一直歇斯底里,假装愤愤不平的盛家姐妹此时见场上氛围不对,便打蛇随棍上的将矛头对准了盛煜。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今天串通好了?”盛岚大叫起来,不顾一旁盛老爷子铁青的脸色,将手里一叠文件扔到了盛煜身上。
看着漫天纸页翻飞,傅司礼的眉头皱了皱,他招呼手下去将这些文件又挨个捡了起来,重新按着周期顺序整理好。
这些孕检单报告,他自己还没好好看过一眼呢,也没来得及知道林艾肚子里的孩子长势如何。
嗯,收起来,带回家仔细看看,他要从头开始了解这个孩子的一切。
这边盛家姐妹的争吵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咄咄逼人的质问着盛煜对这件事是否早已知情,不然那些天怎么一直陪在医院里。
她们企图向在场的宾客们证明盛煜的居心不良,明知道不是自己孩子,还非要娶进门来抢夺盛华能源的股份。
在此之前盛家姐妹对傅司礼本还怀有一丝好感。
- [ ] 她们在众人面前抖漏出林艾肚子里的野种并非盛煜的,想要引倒言论猜测出孩子父亲是谁时,傅司礼先一步站出来承认,加速搅乱了这趟浑水,让人觉得他不安好心。
可此时他又似笑非笑的倒打一耙,让盛家姐妹措手不及,想要寻找切入点,但环顾周围,发现重要人物远叔和白鸥早已经不在场上了,只好硬着头皮放过傅司礼,先和盛煜把脸撕破。
原来这些事并不是傅司礼动的手脚。
林艾窝在傅司礼怀里听得清楚,偷偷抬眼看了一下他脸上红彤彤的巴掌印,正好对上了那人的视线。
“我会对我今天所说的话负责,因为我不能够再失去你了。”傅司礼垂眼看他,语气认真地道。
林艾脸上一红,挣扎着想要从他的臂膀间跳下来,这时候记者们正好也举起长枪短炮对准了盛煜开始发问,言辞间十分犀利。
傅司礼明显是会错了意,揽他揽得更紧了些,“别担心,这些事,他自己有能力处理好。”
提到盛煜,林艾蓦然紧张起来,挣扎得更厉害些了,从他怀里探出头往面前嘈杂混乱的场面看去。
只见那群记者媒体将盛煜和盛家姐妹围了起来,面对着镜头,盛煜迟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隔着人群和林艾无声地对视,琥珀瞳孔里的光芒瞬间暗淡了下来。
“不是的!”林艾被傅司礼抱得很紧,却还是忍不住为他出声辩解,“盛煜不知道,是我……是我骗了他,瞒着他……利用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盛煜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说,距离隔得有点远,他只听到在这片嘈杂声里,盛煜低声地问他,“……那你还能和我在一起吗?”
林艾回答不上来,傅司礼捏着他的肩胛骨也很痛,这种痛感让他头脑更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真的想和盛煜订婚,否则今天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不说这个了,”像是看出了他的犹豫,盛煜笑了笑,眼睛却盯着林艾一瞬不瞬,问,“你先回家等我好吗?我们有话好好说。”
“不可能的……Marcus……”
“你看,这里都是外人,不方便说什么的,你有事情我们晚上回家再说……”盛煜装作没听见他的话,语气坚定又温柔的继续安抚着他,甚至隔着一段距离就开始释放出海盐味道的信息素。
“盛煜——”林艾打断了他,音量稍稍提高了些,“我做不到……我们……”
后面的话,他哽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口,耳夹憋得通红。
“你走吧……”盛煜别开了脸,不去看他们,用一种落败的语气轻声说,“我知道你的选择了。”
林艾沉默了几秒钟,才说了句抱歉,这两个字淹没在了快门声中。
盛煜像是没有听见,只一瞬间端正了表情面对着镜头,语气严肃的申明,“这只是我本人的私事,无可奉告。今天在场各位,如果有胡编乱造的媒体人,我代表盛华能源,将取缔与其传媒公司的所有合作。”
闻言,骚乱声顿时小了下去,镜头纷纷往后撤去,不敢再拥挤到盛煜跟前,眼睛却一刻不放松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傅司礼微微一笑,这才抱着林艾大步向宴会厅大门外走去,已经没有记者再来追寻他们的脚步,比起傅司礼的婚外情,似乎还是盛华能源的内部矛盾更加吸引眼球。
徐助理正焦急等候在那里,此时看到他们安然无恙的从会场里出来,顿时松了口气。
他快步迎了上来,先和林艾打了声招呼,又退到了傅司礼身边,低声向他汇报起从电话中接到的消息。
“夫人和老爷子现在已经到了傅宅,就等您了……”
刚才趁着场上骚乱的时候,傅司礼就让几个手下不引人注目的先护送着傅镇远和白鸥离开了,这才得以放手一搏,将林艾从盛家光明正大的抢了出来。
现在外面的事情已经解决,接下来就要开始着手于家事了。
傅司礼主意既已定,就不会再动摇,经过这一次的失而复得,他更能感受得到林艾在自己心里的位置,无可替代,他再也不会放手。
“你要带我去哪里?……”临上车前,林艾还有些不安地问道。
闻言,傅司礼垂眸看着他,眼底笑意不断加深加深,语气温柔的回他,“当然是要带你回家。”
……
家,林艾自从回国以后,对家就没有什么概念了。
家对他来说不过是睡觉的地方,换个地方,就是换了个家。
让他意外的是,傅司礼并没有带他会傅宅,而是将他送到了郊外的别墅里。
一进门,菲佣玛雅在看到林艾时依然很热情,高兴地过来一口一句太太好,欢迎太太。
林艾被她逗笑,心中的迷茫与不安也一同消散了几分,只是这时候,傅司礼却提出他要回一趟傅宅。
“我要先去解决今天的事情,很快就回来,你要等我。”傅司礼临走前对他说道。
不太放心林艾一个人待着,他又将徐助理也留在别墅里照看林艾。
林艾没有拒绝他的安排,虽然这时候和傅司礼有种患难与共的错觉,但并没有办法做到完全冰释前嫌的那一步。
傅司礼也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心里更加急切地想要解决完身后所有事情,安心地陪在他身边,重新建立起亲密关系。
他走了以后,林艾就稍微放开了些,在玛雅的陪同下顺着别墅庭院四处闲逛一番,看看这几个月来的变化。
徐助理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了他们身后,时刻注意着林艾的一举一动,不敢大意松懈。
在逛到透明玻璃的花房时,他看见这位林先生睁大了眼睛,红润丰盈的嘴唇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合着,一脸难以置信。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过是花房里种了许多小苍兰花,一盆盆,一簇簇,熙熙攘攘的挤在一起盛开着,粉红鹅黄的,难以分清花与茎叶。
徐助理也不禁咂舌,这……这乱七八糟的盆景,难怪林先生很惊讶,这简直毫无美感,甚至可以说它们的存在已经破坏了庭院里大气雅致的布局。
以前来的时候,他记得温室里种的还是十来盆娇滴滴的兰草,虽不艳丽打眼,却十分的应景。
但这一堆稠密得错不开眼的小苍兰花又是什么个意思?
他实在摸不透自己老板的迷之审美。
“太太,这些花是我们傅先生自己种的……”玛雅看林艾的注意力被花房吸引走了,忍不住热情地向他解说起来,“傅先生上次来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就是为了和花匠学种苍兰花呢……”
“每天话都不说,就闷头待在花房里,那个认真的样子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傅先生在搞科研……”玛雅嘻嘻笑道,“但是第一盆苍兰开花的时候,傅先生可高兴啦……我从来没有看他那样笑过,哦不对,他和太太你在一起的时候,都是那样笑的……眼睛这样眯起来……”
说着,玛雅就把眼睛弯起去模仿傅司礼笑时的样子给林艾看,她拙劣的动作引得林艾轻笑,不允许她再学了。
“也许是因为他觉得这种花容易养活,先拿来练练手的吧……”林艾淡淡的说,率先移开了视线,不再盯着透明玻璃墙后盛开着的苍兰花丛。
逛到泳池的时候,林艾又惊讶地发现了水面上漂浮着形状可爱、五彩缤纷的海洋球和充气浮床。
一眼看上去就想个小型的水上乐园。
林艾好奇的问,“难道他自己一个人也喜欢玩这些?”
问到这个,玛雅倒有些支支吾吾起来,林艾逼问了半天,一在保证不告诉傅司礼,她才说,“这些不是傅先生放得……是傅先生带来的一个Omega男孩子放得……说什么只要是Omega 都会喜欢这些……”
“哦,”林艾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收回了刚才心里升腾起的一点点喜爱,语气平静的说,“他胡扯,我就不喜欢这些。”
“他就是胡扯,我看他自己也不像喜欢玩这些的样子,放了以后,一次都没玩过呢……”玛雅附和道。
林艾想了想,又问她,“那个男孩子是不是眼睛大大的,皮肤很白,个子不是很高?”
“是的!还有些瘦!”玛雅惊喜地看着他,“太太你也认识他啊?这样我心里就安稳些了……不然我怕傅先生说我多嘴……”
闻言,林艾顿时失去了想要继续逛的心情,只扯了个理由说自己困,撇下徐助理和玛雅就钻到楼上客房里去了,没有进傅司礼一贯住着的房间。
起先是在看书,不知不觉就窝在床上睡着了,等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夜幕低垂。
玛雅向来做饭不合林艾的口味,这次他抱着草草应付晚餐的心态去楼下餐厅,不料却闻到了一股饭菜香味。
原来是徐助理亲自下厨,炒了几道小素锦,一盘清蒸海鱼,一盅党参鸡汤。
“真看不出来,徐助理你还会做饭……”林艾忍不住夸赞他道。
徐助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家破产前经营的就是餐厅……所以很多菜品我也多少会一些……”
林艾提到了别人的伤心事,心里很不好意思,只好随意劝慰了他几句后,专心于眼前的饭菜。
他习惯饭前喝汤,才第一口的时候,就觉得味道和熟悉,像是之前在哪里也吃过这样的饭菜。
他不禁将感受告诉了徐助理,感慨道自己也有可能在他家的餐厅里吃过饭,不然怎么味蕾会如此熟悉这个味道。
听他说完这些,徐助理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只说也许吧,大概是在自己家的餐厅吃过饭。
他心里在腹诽着傅司礼当时嫌弃医院餐厅饭菜不够好吃也不够营养,便每日让徐助理借用餐厅的厨房给林艾做一日三餐。
那些日子,徐助理险些活成了一个孕妇营养师,后来几天他有别的事没去医院,听护工说,林艾都变得不太爱吃饭了,只是因为餐厅做菜的味道改变了。
夜里林艾一个人睡在客房的大床上,周围萦绕着很陌生的气息,让他有些想念盛煜的信息素,又有些想念傅司礼的脸。
他不禁自嘲起来,还真是心理生理,分得很清呢……
只是那个人,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说好的尽快赶回来,可是到现在连一通电话都没打过来。
林艾有些气闷,又不知不觉想到了玛雅的话,傅司礼都经常把夏天带回别墅,看来他们感情很好……
那这里就是他专门金屋藏娇的地方?
自己现在也沦为了他的藏娇吗…
林艾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甚至在脑海里勾勒出那人此时在别人床上的样子,更觉得自己在这冬夜里无依无靠。
像是从一个火坑里又跳进了冰窖中。
第75章 第82章
傅司礼再回来时,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林艾睡到半夜,突然感觉被子被掀开,那人带着刚沐浴过的水汽钻了进来,从背后紧紧拥住了他。
“别闹,Marcus,我今天好困呢……”林艾还闭着眼睛就伸手推搡着他,半睡本醒中还以为自己在盛家。
傅司礼立刻僵住了动作,他的手掌还抚在林艾柔软的肚皮上,那里微微圆润的凸起,可爱又狡猾,一直藏着他们的孩子,发育良好。
但林艾这种习以为常的反应却让他眼皮一跳,忍不住就翻身压住了他,不忘小心避开腹部。
黑暗中,他的瞳孔晶亮,紧紧盯着林艾已经睁开了的眼睛,低声询问,“你平时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林艾短暂地发懵,点了点头,睡眼惺忪地说,“不然呢?我们是有婚约的……”
“没婚约也不能睡一张床上。”
听到这话,林艾笑了笑,却也不想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只含含糊糊的问,“你呢,你自己不是有房间吗?”
“那你怎么不睡我的房间?”傅司礼贴近他的耳侧啜吻着,反问道。
怀里的人似是困极了,不去理会他的纠缠逗弄,打了个哈欠以后,才懒洋洋地解释,“我被盛煜标记过了,受不了其他Alpha 的味道。”
说完他就往床边挪了点位置,“你最好离我远一些。”
傅司礼这次没有再跟过来,只隔着一段距离去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将自己身上的信息素收敛起来,仅流露出淡淡的几缕松香,试探性的想将面前这个Omega重新包裹起来。
林艾却没有他那么多心思,将脸蛋埋在柔软的乳胶枕上,又沉沉睡了过去。
等了很久,直到林艾的呼吸变得缓慢平稳,傅司礼才敢抬手去抚摸他颈上的腺体,齿痕凹凸不平,丝毫没有之前的光滑触感。
之前在林艾发情期到来的时候,傅司礼强忍住诱惑不去标记了他,就是想他少受点苦头,可现在反倒让别人钻了空子。
对林艾的心疼大过于后悔,要是早点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他压根就不会放手。
并不是多想要个孩子,而是舍不得将林艾以求子的名义绑在自己身边,束缚他的梦想。
凝视着林艾安静美好的睡颜,傅司礼又想起了那封离婚协议里,白鸥提出的要求。
都是值得的,只要能和林艾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就一切都值。
傅司礼许久没有都这样轻松过了,往日里总是太多的责任约束着他,现在终于可以安心充实地度过以后每一个拥有林艾的日子了。
林艾醒来后才惊讶地发现傅司礼睡得很沉,头一次见到临近中午还赖床不起的他,睡姿很端正,闭着眼睛,连周遭气息都是安静而氤氲的。
昨晚林艾嫌弃他的信息素,他就乖乖睡在了床边,手臂向林艾睡觉的方向伸展着,正好能触碰到他的胳膊。
等了一会后,见他还没醒,林艾就自己先下床洗漱。
等从浴室里出来后,那人听到了响动,从被褥间坐起身来看他,发丝微微凌乱着,却掩盖不住眉眼间的俊美。
“今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对视中,傅司礼率先开口对他说。
“检查什么?”林艾想不通,每个月定期孕检的时间还没到。
“也不算检查。”傅司礼笑了笑,面部表情瞬间变得柔和起来,说,“我只是想看看他的样子……”
“哦,好……”林艾不咸不淡的点了头,嘴角却逐渐平了起来。
他转过身来,不想让傅司礼看见自己脸上的失落。其实到现在,他也仍旧认为那个人从订婚宴到现在骤变的态度,只是因为知道孩子是自己的罢了。
他们干脆吃完午餐再去的医院,徐助理不在,是玛雅做得饭菜。
自从她知道林艾有了身孕以后,就跟在徐助理后面好好学习中餐,现在也能像模像样的炒出几个素锦来。
林艾口味淡,倒也无所谓,只是傅司礼将眉头皱了起来,可在饭桌上,他也没说什么,配合地将碗里的米饭全部吃完。
医院里,查尔斯看到他们两个并肩而来,很是高兴。
询问了好几句林艾的近况后,他又将头转向了傅司礼,刚要张口问什么,就看到傅司礼朝他轻轻摆了摆手,只好将话头咽到了肚子里。
检查的过程很顺利,胎儿发育良好,欢快的在生 | 殖 | 腔 | 内扑腾着手脚,傅司礼背过身去,饶有兴味地盯着仪器屏幕看。
“林艾,” 他又转过头来注视着病床上的林艾,轻声的问,“你觉得,他长得像你多一点,还是我?”
他的语气太过于认真,眼神又很专注,以至于林艾分不清他是真的想知道答案,还是在开玩笑。
见他不回答,傅司礼又自顾自的说,“……还是不要像你好了…不然…”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敲门声打断,但那半句话已经让林艾有些胸口发闷,刚才好不容易升腾起的一点柔软眷恋,又被无情的按压了下去。
门把手被拧开,探进来一张小脸的人是夏天,“傅总——”他甜甜蜜蜜的喊道,“我听说你来了,就立马从隔壁科室跑过来呢……”
他看到了一旁病床上的林艾后,似乎更是开心了,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弯,“原来是林先生在这里,林先生身体还好吗?”
林艾点了点头,微笑着说还好,才刚落了话音,傅司礼就已经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对夏天低声道,“别在这里,有事出来说。”
夏天便讪讪地哦了一声,看了一眼林艾后,转身退到了门外。
傅司礼快步跟了出去,到门口时,身形顿了顿后,将病房门反手关上,隔绝了病房里外的声源。
过了好一会儿,见他们两个还没回来,林艾便支起了身子,想先下床去看看。
这里本就是Vip楼层,采用的是隔音材料,适合静养,即使站在连一墙之隔的两个房间里都很难听到彼此的声音。
除了走廊尽头里,一间门缝未关严的病房。
林艾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像是在诉说些什么,他听得不太真切,就走近了些,分辨出来是夏天的声音。
“现在不行,我还不可以离开……”
“之前那些钱给得不够吗?”是傅司礼在说话,声调没有起伏,语气里有微微的无奈。
“够,可是,可是您现在也需要啊……林先生怀孕了,你更需要我在身边帮您……”夏天哭着说道。
傅司礼沉默了半晌,才回答他,“那暂时再留一个月。”
听着这些,林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想推门而入去质问傅司礼,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管他的闲事。
对于那人来说,自己也不过是他婚外恋对象中的一个,与夏天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现在终于能够体会到白鸥的感受了,不是不争,而是没什么资格去争,要不是有了孩子绑住傅司礼,他还不知道又辗转在哪里。
风水果然是轮流转的。林艾难过的想,转身回了病房,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保持原来姿势坐在了床上。
而另一头,夏天正对着傅司礼连连鞠躬,“傅先生,您的恩惠,我永远不会忘记……您是好人,祝您和林先生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他的几句讨巧话说得顺畅,明明知道是刻意奉承,傅司礼的面上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冷淡克制,嘴角依然还是掀了起来。
“你的手法不错,这也是你应得的。”
满面笑意再回到病房时,傅司礼发现林艾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嘴唇泛着青白,不由得紧张起来,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没什么。”林艾制止了他,有些冷淡的说,“我只是累了,回家睡会就好。”
见傅司礼不放心还要再叫时,他就把脸再次沉了下来,冷声道,“我自己的身体,难道我不知道吗?”
傅司礼不想惹他生气,只好顺着他的意思不去叫医生,静静陪坐了一会儿后,林艾的心情才平复了些,询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现在就可以,”傅司礼说,觑着他的脸色,又小心的补充了一句,“不然我抱你到车上?”
“不用了。”林艾厌弃地皱了皱眉,心想,还指不定在那间屋子里有没有抱过夏天,怀里可能还有别的Omega气息。
他自己下了床就往门外走去,傅司礼小心翼翼地护在他身后,双臂打开虚扶着。
“你不用这样,”林艾没回头,余光就看到了他的动作,于是淡淡的说,“我没有那么娇弱,只是怀个孕而已。”
“我心里知道,但还是忍不住做出这些举动来。”傅司礼苦笑道,“你就假装没看到吧。”
他只以为林艾心情不好是累极了,担心他体力不支会容易出纰漏,所以才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后面。
“傅先生——”背后传来查尔斯的喊声。
他疾步走到了傅司礼的跟前,笑着说,“差点以为您走了。”
看到他笑了,傅司礼刚才拎起的心才放下了些,大概不是林艾的检查有什么事。
只是查尔斯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诧异。
“傅先生可以把那份文件还给我吗?当时我还没有备份就交出去了……那里面有关于林先生的孕检报告,我要连同今天的汇总在一起……以后好做案例分析……”
他仍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傅司礼敏锐地抓住了话里的重点。
“你说什么?”他揪住了查尔斯的衣襟,“那份资料是从你手里流出去的?”
查尔斯措不及防,被他扯出一个趔趄,险险地扶住了眼镜,哀叫道,“是啊,我发现林先生怀孕以后,就将这个资料送去了傅家……还是白鸥先生接待我的呢……”
傅司礼和林艾心头皆是剧烈一震,“白……你是说……”林艾颤声问道。
“不会的,这怎么可能?……”他抬眼望向傅司礼,却发现那人短暂地震惊过后,神色逐渐恢复了平静。
半晌,傅司礼才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和林艾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也不是没可能……”
“是我太大意了……”
第76章 离婚
车子行驶在林荫大道上,梧桐树灰白的枝干映衬出冬日背景下的萧条,两旁风景从车窗极速倒退着,略微仓促。
林艾像是困极了,裹着一条厚毛毯在副驾上睡得很沉,眼眶处还微微泛红。
在医院楼下的时候,他突然发了脾气不愿意回家,自己一个人流眼泪。
“不是我的家,我没有家。”他对傅司礼说道。
从查尔斯那里知道孕检单的事情和白鸥有关后,林艾就沉默了好久,直到傅司礼说要先送他回家,他积攒的情绪才借机发挥了出来。
一部分原因是牵扯到白鸥让他心里不痛快了,另一部分是他被标记以后离开自己的Alpha时间太久。
傅司礼蹙眉看着林艾,然后倾身而近,抬手抚摸他的脸颊,拇指指腹轻轻揩去他不断滴落的眼泪,问,“你想去哪里?”
林艾的眼泪簌簌不断,低温下,鼻头也冻得发红,整个人裹在蓬松柔软的羽绒服里,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傅司礼再也忍不住地拥他入怀,嘴唇贴在他的鬓角,叹息着说,“以后你想去哪里,想要什么,都告诉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音色却醇厚动听,如同最温柔的枷锁,将林艾整个人禁锢在了怀里,逃离不开。
林艾胸中原本堵着的那些委屈,在这亲密温柔的接触中消弭于无形。
等到不再流泪后,他象征性地挣了挣,有些别扭地低下头,闷声道,“你抱得我太紧了……”
傅司礼双臂微微打开了一些,但还是没有完全离开他的身体,只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想去哪里,或者想做些什么了吗?”
默了默后,林艾说,想回我家看看。
他说的家在哪里,傅司礼从来不知道,他对林艾父母的了解也仅是通过白鸥的只言片语。
车子顺着导航仪来到了一幢旧式别墅前,庭院破败,枯草横生,让人想象不出来主人公居住时的场景。
但好在地理环境优越,庭院设计也很巧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新住户搬进来,就这样白白荒废了好几年。
车一停,林艾就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眼,起身就要下车,傅司礼却先一步摁住他的肩,“外面风寒,等一等。”
等什么?林艾疑惑地看向车窗外,没有大风,也没有下雨,要等什么?
只听到车门响动的声音,他转头回头,傅司礼已经下了车,从车头绕了过来,伸手把副驾的门打开。
在冷空气灌进来之前,傅司礼将林艾身上的毯子掀起,从头到脚的给他裹了个严实,只露出来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他又一把将林艾抱出了车厢,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说,“就这样看——”
其实破壁残塬的没有什么好看,可当林艾真的贴近那幢建筑物时,过往的一切皆历历在目,连目光中也不知不觉带了几分眷恋之情。
他难得心情轻松起来,指挥着傅司礼靠近他想要看的地方,和他说着以前住在这里时的趣事。
每一堵墙,每一棵树,每一个罗马柱,都承载着所有林艾关于家的回忆,甜蜜、温馨。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就低了下来,“我哥哥……我哥哥他从来都没有踏进过家门……”
“记得有一次,哥哥生日快到了,白爸爸说在家里举办个小型宴会……也算是庆祝哥哥考进A大……”
“但我父亲不允许……他们为此大吵起来,冷战了好久,还没来得及和好,白爸爸就出车祸了……”
话到这里,林艾哽了哽,骨节修长的手从毛毯中伸出来,揪紧了傅司礼的衣襟,说,“不管孕检单是不是他给出去的……都算了。”
“我欠哥哥的,还不清。”
闻言,傅司礼低头啜吻在他的发顶,无声地回应着他,神情温柔似水,关于白鸥的事情,自己心里早已经有了定夺。
回去路上时,林艾就已经睡着了,到了郊外,傅司礼一路抱着他上了楼,他也不知道,只蹙着眉,嘴里不满意地轻哼几句。
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瞬后,傅司礼还是将人抱去了客房,他对林艾说的讨厌自己信息素这件事,依然有些耿耿于怀。
坏只能怪自己当时不够坚定自己的选择,才叫他吃了这么个闷亏。
趁着林艾睡觉时,他下楼去找玛雅询问这几天林艾的情况,吃了什么,玩了什么,有没有人打电话来找过他。
玛雅打心眼里喜欢林艾,自然也对他的事情诸多上心,此刻听到老板问自己,更是铆足了劲的去回忆。
说到林艾看到苍兰花很惊讶时,傅司礼的嘴角掀了掀,表情还算愉悦。
说到林艾看到泳池里的东西很不高兴时,傅司礼又忍不住拧眉,只说,“过几天就叫人来收拾掉。”
玛雅又提到林艾很喜欢吃徐助理做的饭菜,傅司礼已经从怀里掏出了手机,草草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徐助理,大致意思是,让他把随身物品收拾几件,先搬来这里住着,一边解决工作上的问题,一边解决林艾的饮食方面。
徐助理回得很快,说好的。
过了会,他又回了条信息,简短几个字,老骥伏枥。
傅司礼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微变,扬手示意玛雅停止她的滔滔不绝。
玛雅摸不着情况,但看到他眼里浓黑翻卷也不敢多问,只默默闭上了嘴巴。
“晚上让太太早点用餐休息,不必等我。”傅司礼吩咐她道,起身就要往车库走。
玛雅一路小跑着跟在他身后,替他在玄关处拿好置换的鞋子。
傅司礼打点好一切,出门时,又想起什么的折返回来,照直走进了玻璃花房里,折下几支盛开着的小苍兰,递到她跟前,说,“以后每天都送几支到太太床前,挑茎儿细,味道不浓不淡的。”
“好的好的!”玛雅接过来,倒替林艾先高兴了一番,“太太肯定会喜欢的!”
傅司礼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落日余晖中,将车子缓缓从车库开出,驶上宽阔的大道。
他扶着方向盘,又静静地往别墅二楼,客房的窗口看了几眼,即使没有见到人,但只要知道他人在那里,踏实安心的感觉顿时油然而生。
这才是家吧,因为有了想要陪伴的人,所以才叫做是家。
……
傅司礼的车子刚进外院,白鸥就收到了消息,他对着镜子整理一下仪容,收敛起方才和齐颂打电话时眉眼间的春意,冷淡着一张脸坐在了书房里。
那人比他想象中来得更早些。
他本以为离婚协议上提出的条件,足以让傅司礼考虑个月余时间。
却没想到仅是一夜过去,傅司礼就想通了。
书房的门轻扣几下后,门把拧开,傅司礼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眼神幽深,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也不像他想得那样愤怒或不甘心。
那人只是平静地说,“你要什么抓紧时间,爷爷要重新掌管董事会了。”
闻言,白鸥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什么意思?”兴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冷硬,不由得又缓和了些,“爷爷他……他不同意我们离婚,倒也不用这样……毕竟年纪大了,董事会事情繁琐……”
“小鸥,”傅司礼打断了他的话,“我只问一句话,林艾的孕检单是你送给盛家的吗?”
“孕检单?”白鸥蹙眉,“那天我和你在一起,后来和爷爷很早就回傅宅了,不清楚后面发生的事……”
“怎么?”他试探性的问傅司礼,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是盛家说我给了孕检单吗?”
见傅司礼沉默,白鸥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苍白病气的脸颊因为羞愤而微微泛红,“你觉得是我对不对?就因为我在协议里提的那些要求太过分了?你怀疑我是故意想离婚,分财产吗?”
“那你不要离啊,我提这么过分,就是让你拒绝我,你不要离啊……你做得到吗?”他抓住了傅司礼搭在椅背上的手,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不离好不好……我们领养小艾的孩子,让他和盛煜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好吗?……”
“小鸥——”傅司礼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的手,认真凝视着他的眼睛,“我做不到。”
“我已经爱上了他,没办法再失去他。”
他耐心地解释。
“无论是不是孕检单你做的,林艾说不想追究了。离婚协议我依然会签。今天过来只是告诉你,动作不要太大,爷爷已经知道大概协议内容了。”
“我亏欠你的,我做错的,我都心甘情愿偿还给你。”
白鸥趴伏在桌面上啜泣出声,瘦削的肩膀颤抖得厉害,格外惹人疼惜。
傅司礼默默坐了会后,才从抽屉里重新翻出那叠离婚协议,每一张,每一项的又看一遍,这才最终落下了签名。
本人傅司礼,同意以上所有协议内容。
待他走后,白鸥的脸才缓缓抬了起来,眼底湿红却不再有泪光。
他立即伸手将那叠离婚协议拿起来,凑到眼前细细的看,不放过傅司礼的一笔一划。
再三确认这份协议有效后,他哑声笑了起来,表情过分愉悦的有些夸张,便显得十分不自然,秀气的眉眼也跟着扭曲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签了……”他絮絮念叨着,“我要打电话给齐颂哥哥……我要告诉他……”
他摩挲着边上的古董电话,连连转动几圈,却怎么也拨不对号码。
最终他失去了耐心,将桌面上的电话文件等杂物,一股脑的全部掀翻在了地上。
“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总是我在成全你们,为什么一直是我被排除在外……”
他的眼泪簌簌落下,“我没有资格圆满吗……我想要的……每次都那么难……”
……
……
第77章 初雪
林艾不知道傅司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这种腰肢纤细、茎叶细腻的小白花。
他种了满花房不说,还在每个房间的花瓶里都插了一小束,日日更新,气味时常与林艾身上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纯粹而又甜美。
书房盛放花束的玻璃器皿,洁净典雅,那人随手翻看的书还放在一旁,书签从纸页缝隙中垂下了出来。
他拾起来一看,是本国外知名的科学育儿著作,傅司礼夹着书签的那一面正好写到如何应付胎动。
林艾捧着书差点笑出声音,他丝毫没想过冷冷淡淡的傅司礼背地里会坐在,看它纸张蓬松的程度,似乎还是经常性被翻阅。
记得前几天肚子里第一次大幅度的胎动时,林艾也有些吓坏了。
毕竟之前几次动都只像蝴蝶翅膀扇动一样,若有若无,这一次却波动很大,连肚皮上都能看到不断滑行着的鼓包。
不痛,但感觉很奇异,他在黑暗中静静感受着肚子里的动静,一时间没提防身后的傅司礼。
那人总在半梦半醒之间摸他的肚子,这些天来,已经渐渐养成了习惯。
今晚他翻了个身贴近林艾,还是熟门熟路地抬手就往他的肚子摸去,掌心刚一贴到,就立即被肚皮频繁的鼓动感吓了一大跳。
黑暗中傅司礼的眼眸晶亮,扳过了林艾的肩膀,直直望向他,惊魂还未定地问,“怎么回事?为什么在动?”
“胎动而已……”林艾无奈地解释,看他僵在那里,似乎还不是很懂,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他在踢我……他的小脚,或者是手……”
林艾刚说完,肚子又动起来了,他忍不住皱眉,伸手去抚,极其细微的表情,也让身旁睡着的人察觉到了。
傅司礼的手也探了过来,掌心覆在上面,轻声地问,“是会疼吗?”
“有的时候会有一点…踢得我睡不着……”
说来也奇怪,傅司礼的手傅上去没多久,肚子里的动静就戛然停止了,像是能够感知到肚皮上传来的压迫,开始变得老实乖巧起来。
林艾下意识抬眼望向他,惊喜地笑了,“难道他还欺软怕硬吗?”
又将傅司礼的手拿开,等待了一会后,肚子里的小人又踢了起来,林艾赶紧又拽着他的手放了上去,这才逐渐安静。
“就这样睡吧。”傅司礼说,手掌轻抚着他隆起的腹部,“书上说怀孕的Omega 要睡眠充足,这样心情就会愉悦,对他的Alpha 才会更好。”
林艾虽然早已困意上涌,但听到他这句话,还是忍不住笑了,“哪本书?……最后一句话是你自己杜撰的吧?”
傅司礼但笑不语,只哄他快点睡觉,后来夜里再胎动的时候,林艾眼睛还没睁开,傅司礼的手已经摸了过来,替他安抚着肚里的淘气鬼,让他能睡个好觉。
直到今天林艾发现这本书,才知道傅司礼是真的在看这些育婴系列,并且有的地方,还做了详细批解,认真地像个学生。
自从上次去了林艾以前住过的地方后,两个人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些,也许对林艾来说,只是自己单方面觉得缓和。
因为傅司礼那个人,从头到尾全然没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变化。只以为是林艾孕期辛苦,又离开了被标记的Alpha,情绪不好而已,便加倍的哄他,包容他。
有的时候,林艾自己也分不清是真的心情不好,还是恃宠而骄了。
即便这样,心里也始终有一根隐刺拔不出来,插不进去,横陈在那里,提醒着林艾不要太过沉溺,不要掉以轻心。那人的转变,说不定只是为了孩子。
白鸥彻底和自己断联了,再也不会向往常那样打电话过来关心他的日常生活。
林艾觉得这样也好,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要拿什么心态去面对他。
怀着哥哥伴侣的孩子,还被养在了外宅,不管当时的怀孕初衷是什么,现在看起来,都是林艾错误面更大些,令人不齿。
至于那份孕检单,白鸥为什么选择公开,林艾到现在也不太懂,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进不去盛家的门吗?
还是说,为了让傅司礼能够光明正大认回自己的孩子?
林艾想不通他的做法,就像不够了解他这个人一样。
不明白他到底要什么。
不仅是白鸥,订婚宴事情过后,盛煜也没有再联络过自己。
林艾觉得,是自己伤到了他的心,毕竟盛煜是从来都是自信又骄傲的人,在他看来,根本就没有搞不定的人,却唯独踢到了林艾这块钢板上。
正在想着这些,门被轻声扣响,玛雅探进身来喊他去楼下餐厅吃饭。
“好,”林艾嘴上应着,身子却未动,站在那儿犹豫了一会问,“傅先生今天又不回来吗?”
已经连着好几天傅司礼都是夜里才回来,泡个热水澡后就一头钻进了他的被窝里,抱着他入睡。
“不回来,傅先生最近好忙,徐助理也是。”玛雅忍不住抱怨起来,“太太最近几天胃口不是很好,傅先生也没说让徐助理留在家里……”
上次徐助理搬过来以后,才做了两三天饭菜,又被傅司礼提溜走了,每天跟在后面早出晚归的,两个人都很忙碌的样子。
“公司事情多,忙一点也正常。”林艾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尽量平淡。
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有了些犯嘀咕,以往傅司礼和白鸥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约定,再忙也要回家一张桌子吃饭。
现在傅司礼和自己在一起了,反而总是缺席这种场合,让林艾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用餐,他们相处的机会,也仅仅是在晚上睡觉时。
“下雪了!太太,外面下雪了!”玛雅兴奋的喊叫声打破了他的沉思。
林艾抬眼往窗外看去,果然天色阴沉沉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飘起的小雪,似柳絮,似芦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路面上已经积了些雪。
推开窗户去看,冷空气瞬间灌进来,冻得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又伸手去接雪花,晶莹透亮,凉嗖嗖的触感,入手即化。
“下雪了……”林艾重复着她的话,眼神却落在了不远处正在驶来的黑色轿车。
车子稳稳停在了别墅前,傅司礼没等助理下车开门,就先一步从车里钻了出来。
他穿了件立领的黑灰色呢子大衣,腰线利落,腿型修长,正站在漫天飘雪中凝视二楼窗口的林艾。
有雪花落在了他的肩头和发梢,沾过他浓密乌黑的睫毛,化为氤氲水汽。林艾看到他的面容渐渐变得柔和起来,那双眼睛像是粹了水的黑曜石,澄澈透亮,摄人心魂。
“宝宝——”
傅司礼冲他微微一笑,“不是瑞士也没关系,我回来陪你看家里的第一场雪。”
说着,他从车后座拿出了一束红玫瑰,“所以,艾芙洛,我可以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从他刚开始站在雪地里,直到拿出红玫瑰,说出这句话时,林艾已经隐约猜到了。
这是自己里的场景。
俊美迷人的男主人公奥尼尔,拿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在雪地里邀请他的爱人共进晚餐。
林艾之所以想去瑞士看雪景,就是因为对这个场景太过于记忆深刻,雪地,玫瑰花,英俊的男人,给了艾芙洛一场有预谋的浪漫。
“是我的荣幸,奥尼尔先生……”他同样微笑着回答。
那顿晚餐是玛雅已经做好了的,平淡简单的西式餐店,培根煎蛋,蔬菜沙拉,配着煎得有些老了的牛排。
不太好吃,卖相也不够好,林艾却吃得比前几天多,连那份糊了的奶油蘑菇汤也喝了不少。
他终于晓得为什么白鸥始终要叫傅司礼回家吃饭了,原来一个人孤零零的吃饭,远没有两个人互相陪伴来得有食欲。
“你以后能不能尽量回来吃饭?”林艾忍不住问他。
“等我忙完,”傅司礼说,“最近实在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在这之后我就能有大把时间陪你了。”
林艾敏感的抓住了他话里的意思,“为什么?为什么之后就有时间?”
傅司礼笑了笑,仍然拿之前无数次搪塞过林艾一样借口说,“公司内部的琐事而已,很快就处理好了。”
他不愿意多说,林艾心里那根刺又隐隐约约扎得他有点疼。
“那好,”他不着痕迹的掩去眼里的阴霾,淡淡一笑,“那你尽量早些处理完,”
雪越下越大,外面的路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客厅的壁炉里第一次燃起了木柴,劈的是果树木,闻着有股甜蜜的香气。
玛雅煮了两杯热牛乳端来给他们后就回去自己的小屋里,傅司礼身上有着浅浅的葡萄酒香,穿着厚绒睡衣窝在沙发里。
林艾被他搂在了怀里,枕着他的胸膛,这样的氛围很容易让人的心情松懈下来,傅司礼也不例外。
他头一次开口和林艾说到以前的事情,关于自己早逝的父亲,看破红尘的母亲,和拉扯他长大、给予他很多爱的爷爷。
林艾静静听着,不做评价,只是偶尔在他低头索吻的时候,微抬下巴迎合着他。
傅司礼的唇温热柔软,说话的声音低沉磁性,贴在了他的耳边,轻声询问他对家的看法,由此说到家具装潢等问题。
林艾对这些一向感兴趣,便和他说起了自己心目中家的样子,细致到地毯和桌布的配色,书房和卧室的布局……等等。
那人认真听着,在遇到意见分歧的时候就和他试着讨论几句,直到两人达到共识。
在林艾说到困的时候,眼皮子都要睁不开了,傅司礼还在摇晃着他的肩膀,“宝宝,你说的马蹄状门窗是所有吗?……半拱门还是全拱门?……”
“随便……都好……”林艾困极了,只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眼睛一闭,就缩在他怀里睡了过去,冬夜渐暖,傅司礼的手掌还温柔抚摸在他的肚子上。
什么家都好。林艾想。只要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就是家。
……
第78章 圣诞夜
泳池里的玩具在初雪后很快就被清理干净,成堆锁在了阁楼上。
一日三餐仍旧是徐助理负责,他这个人极有眼力见,林艾的口味习惯早就被他摸得一清二楚,偶尔还会变着花样做些自己家乡的小点心,哄得林艾眉开眼笑。
在徐助理的认知里,不同于白鸥的虚伪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林艾本质里更加直率可爱,笑起来甜蜜蜜的,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去讨好他。
总算知道傅司礼为什么跨不过去这道坎了。
但他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那张离婚协议书上的条件,分走了傅司礼名下的大部分财产,几乎让他净身出户,逼得傅老爷子不得不重回傅氏集团把控全局。
现在的傅司礼一个人在公司,两头都受到牵制,家里还有个怀孕的林艾需要挂心,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整个人都累瘦了一圈。
徐助理当然知道他这段时间在忙些什么,可林艾并不清楚。
傅司礼深夜里回来时,他已经睡着了,早上睁开眼,枕边又是空的。
有好几次晚餐时分,傅司礼没能及时赶回家,林艾肉眼可见的不高兴起来,却也什么都没说,一个人默默推开餐盘上了楼。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圣诞节前夕,林艾想在平安夜时去基督教堂里做弥撒,他小时候就是教堂唱诗班里的成员,每一年都会在午夜的教堂钟声里迎来圣诞节,这个习惯保留至今。
林艾本不打算告诉傅司礼这件事,偷偷地去,偷偷再回来。
可是一到要用车的时候,就被徐助理发现了,苦口婆心的把住车门,不让林艾一个人去。
毕竟现在他已经是孕后期了,出门最好是能有人陪伴在身边,于是林艾只好答应先去公司等傅司礼下班。
傅氏大楼他以前就来过一次,记忆不太美好,停留在了远去的汽车尾灯和瓢泼大雨里。
这次再来时,心境却大不相同。
将车停在了楼下,徐助理陪同他一起上楼,总裁办公室设在顶层,配套私人泳池和健身房,电梯直达,省去了撞见公司职员的麻烦。
顶层前台是位漂亮风情的Beta小姐,名牌上写着缇娜,见到徐助理和挺着肚子的林艾从电梯里出来时,她惊讶地差点没端稳手中的咖啡杯。
“徐……徐助……”她仓皇站起来打招呼,眼神却止不住往林艾身上瞄。
前段时间,傅司礼和夫人的亲弟弟暗度陈仓,珠胎暗结的绯闻,早已经在公司上下传遍,虽然不明着讨论,但是背地里没少猜测过林艾的样貌。
今日一见,那人虽然挺着肚子、孕态十足,但仍旧唇红齿白,大眼睛水灵灵的,俏生生站在那里,像个不谙世事的年轻学生,丝毫没有传闻中的脂粉气。
徐助理知道她在琢磨什么心思,只对她微一颔首,问,“傅总在里面吗?”
“在的、傅总下午开完会就在里面歇着了……”缇娜回道。
徐助理点了点头,正欲护着林艾往办公室里走时,身后电梯门突然叮一声开了,来的是一位西装革履的Alpha。
他一看到徐助理就像遇见救星似的,忙上前几步叫住他,“啊呀,徐助理,你可算是来了!上次你嘱咐我办得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助理扬手止住,那人这才注意到林艾的存在,看他长得漂亮,又挺着个大肚子,心里瞬间琢磨出了他的身份,不由得楞在原地、哑然失语。
“你先处理你的事情,”林艾温和地对徐助理说,“我自己进去是一样的。”
眼下确实有事要处理,徐助理也不和他多客套,只吩咐缇娜泡杯热牛乳送进去给林艾,自己先拉着Alpha同事进了会议室里。
林艾对缇娜道了声谢谢后,往傅司礼办公室方向走去,穿过了两道落地玻璃门,才停在了门前,莫名有些期待那人意外看到他出现时的表情。
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后,他推门进去,预想中的画面却没有出现。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但空无一人,只有从黑胶唱片机里传出来德彪西的月光曲,音量调得很低,像是用来安神定心的。
林艾的目光落在了桌前,那里十分显眼的摆放着一个相框,色彩构图很是眼熟。
他走近一看,照片上的人面对镜头笑得灿烂,身边围着几个同样展开笑颜的小朋友,这分明是自己以前在琴行留下来的照片,不知道傅司礼用了什么手段才让老板拱手相让。
拍摄的角度并不算好,但只要想到那人每天上班都要对着这张照片,他的脸颊顿时飞起了红云,伸手就将这张照片倒扣在了桌面上,心头却止不住的暖意融融。
这种甜蜜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凉水兜头浇下,他听到了从里间传来的暧昧声响。
“好了吗…快结束了吗?”傅司礼的声音很轻,像是很疲惫地问。
“傅先生今晚有事吗?”另一个声音显然是夏天。
傅司礼低低嗯了声,过一会才说,“最近太忙了,今晚要早点回去……”
“那我呢?傅先生,我今晚是跟您回别墅吗?……已经请过假了,这几天医院不忙……”夏天的语气变得有些着急,似乎很是担心傅司礼留下他一人。
短暂的沉默过后,傅司礼对他说,跟我回去吧。
没有吵闹,没有心痛,林艾很平静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像来时的那样,穿过两道落地玻璃门,又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前台的缇娜不知道去了哪里,会议厅里的灯也依旧亮着,人影绰绰。林艾没有惊扰他们,自己一个人坐电梯下了楼。
昏黄的路灯在冬夜里显得没精打采,车子还停在马路边,司机低着头看手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影。
他干脆绕到了汽车尾部,在司机看不见的视角中,招手拦了一辆计程车,直奔教堂。
缇娜在休息室里按照徐助理的吩咐,泡了杯牛乳,又准备了几碟小点心,向总裁办公室走去,心里想着要趁这次机会,好好接触接触这位未来的总裁夫人。
但等她踩着高跟鞋把托盘端进去以后,却发现室内仅有夏天一人,正坐在沙发上用酒精擦拭着针灸包里的银针。
见到缇娜送来的点心,他高兴地快要跳起来,嘴里直问着,“缇娜姐姐,你怎么知道我肚子饿了?”
因为要治疗傅司礼的头疾,夏天时常需要出入总裁办公室,早已经与缇娜熟识,又因年纪小、家庭条件不好而被她格外照顾着。
“今天可没你的事……对了……”缇娜放下托盘,好奇地往里间张望着,“傅总和夫人在里面吗?”
“谁?”夏天没听清楚她的问话。
“傅总和夫人!就是那个眼睛大大的,皮肤很白……怀孕了……”缇娜指手画脚的对他描述着。
夏天这才恍然大悟,“哦!你是说林先生来了呀?”
努力回想了一下,他又说,“可我在里面没看到林先生啊?他进来了吗?”
“怎么没进来?”缇娜眉头一皱,嘴里嘟囔着,“我亲眼看着他推门进来的,你看,这热牛乳就是泡给他的呢……”
话音未落,里间的门就被大力推开,傅司礼穿着一身松垮浴袍,赤着脚就走了出来,发丝还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也顾不上擦,张口就问,“他人呢?”
“不、不在里面吗?”缇娜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反问道。
傅司礼却不答,视线缓缓扫过屋里景致,试图找出一点儿那人来过的蛛丝马迹。
直到在看见桌面上倒扣着的相框时,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声音也低的可怕,只对缇娜吩咐道,“去,打电话把徐畅叫过来——”
……
平安夜来教堂做弥撒的人本就很多。
林艾顺着人流进到了教堂里面,来这里的人都披着件红斗篷外套,他也不例外,接过牧师递来了斗篷就系在了身上。
先是少年唱诗班的表演,又是牧师们颂唱经文,最后领着大家一同静默祷告,耳边圣歌环绕,琴声叮咚。
林艾融在这种神圣祥和的氛围里,只想对着十字架默默垂泪,等待着午夜钟声的到来。
教堂里水晶灯折射出来的光线璀璨,白蜡熏香迷人,冬夜里坐在铺了软垫的长椅中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他等得有些困了,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直到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才惊醒了过来。
众人都起身往教堂外鱼贯而出,寓意迎接耶稣的到来,林艾挺着肚子不方便挤在人群里,所以自愿排在了队伍末尾。
透过五彩玻璃的窗户,他看见外面正在飘着雪,连窗杦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
人群涌动的很慢,门口像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住,堵了很长一段时间。
等到队离教堂门口越来越近时,他低着头,听见前方有人在一遍一遍的说着,“您好,祝您圣诞快乐。麻烦揭一下帽子可以吗?我正在寻找我的爱人……”
林艾诧异地抬眼看过去,傅司礼穿着一身黑色礼服正站在门口,像个机场里的安检人员一样,仔细查看着从教堂里走出来的人。
因他样貌英俊、周身气度不凡,语气又是这样的诚恳温柔,大家都十分配合他的将斗篷的帽子揭了下来。
除了林艾。
林艾仅仅是刚一垮出门槛,就被他地伸手抓住,一把扯到怀里,紧紧抱住。
那人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怀里都是这样冷冰冰的,没有温度,拥着林艾的两条手臂直发僵。
“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傅司礼轻声问他,话语里没有责怪的意味却满是心疼,“这么冷的夜里,我要是找不到你,你怎么办?”
林艾绷了很久的眼泪,突然在这时候决堤,他想挣脱傅司礼的怀抱,又被他拥得更紧了些,只能窝在他胸前小声的啜泣着。
“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放在心里了。我们回去再说好吗?还是说,你想留在这里说清楚?”傅司礼叹息着哄他,毫不顾忌外人投来的目光。
“我们分开吧…”林艾闷声道,“我太没有安全感了。我需要陪伴,可这都是你给不了我的。”
“林艾……”
无视他逐渐低沉的语气,林艾继续道,“随便你找谁,你和谁在一起都行,别是我……如果你想要孩子,你找谁生都行,也不一定就是我……”
“林艾……”傅司礼抬起他的脸,直视他哭得红肿的眼睛,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注视着他,“就是你,只能是你。到现在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他大脑浆糊似的问。“是因为我的生 | 殖 | 腔更好受孕吗?”
傅司礼的表情变得更加难以言喻,眉头轻蹙。
林艾后来才反应过来,这种表情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只是他没有分辨的机会,就被傅司礼凑上来吻住了嘴唇。
“是因为我爱你……”那人轻声地解释,“连耶稣都可以见证。”
耶稣见没见证,林艾不知道,他被塞进满是玫瑰花的车厢里才懂得傅司礼今晚一身礼服的原因。
“圣诞快乐,宝贝……虽然你破坏了我们的夜晚……”
“但你永远都像是平安夜过后的清晨。”
……
第79章 消融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浅灰色的枕面上蓬松无痕,仿佛无人来过,但林艾却知道傅司礼凌晨时困倦极了,倒床就睡的模样。
他紧锁着眉头,衬衫皱成一团还不愿意松开林艾的手,体温也在被褥间慢慢回升中。
林艾卖心里埋怨他穿得太少,又怪自己在教堂里待得时间太长,让他在雪地里挨冻这么久。
之前在回来的路上,傅司礼一直追问着他今晚离开公司的原因,是不是生气他擅自将那张照片买了回来。
“是啊,”林艾对他微微一笑,说,“老板说凭着这张照片,以后我去选什么乐器都打折呢……”
“这点你不用担心……”傅司礼缓缓转动着方向盘,表情肉眼可见地愉悦起来,“老板说,无论你什么时候去都会打折。”
路口红绿灯正在夜幕中交替,因为飘雪的缘故,视野并不是很开阔。
他不得不专心盯着前方道路,以至于忽视了林艾眼中的一丝落寞。
“那就好,”林艾低声说,“除此之外,我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闻言,傅司礼忍不住偏过头来看他,嘴角噙着一抹笑容,瞳仁晶亮如星,“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怀孕的Omega都会变得有些孩子气,时刻需要被Alpha哄着,你也是吗?”
想到他的那本书,林艾不由得笑了笑,冲散了一点心头的阴霾,“也许是吧。”他回答道,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讨论。
他的回避,傅司礼也能感受得到,但他仍旧凝视着林艾的眼睛,坚定而温柔的说,“那就好,那我就一直哄着你。”
“林艾……”他再次用那种陈述事实的语气喊他,对他说,“因为我是爱你的。”
说来也很奇怪。林艾以前很渴望听到的回答,此刻从傅司礼的嘴里重新说出来的时候,他心里居然没有一点料想中的激动兴奋。
他想,果然,失落积攒多了就会影响期待感了,如果换成以前的自己,大概率会泪流满面,拥住傅司礼的脖子,大声告诉他,是的,是的,我也同样的爱你。
但现在,林艾只是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每当这个时候,傅司礼都会垂首看着他,微微蹙着眉,眼神有几分晦暗不明,却也不言说。
……
林艾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才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了桌前,埋着头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
走近一看,原来是夏天,他手里握了把剪刀,正认真修剪着一捧苍兰花束的枝叶。
听到脚步声后,他转头看到了林艾,闪过一丝喜悦,高兴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林先生!您醒啦?……傅先生嘱咐我们谁也别打搅您,我连花儿都不敢送上去呢…”
林艾没蠢到问他为什么也会在这里,想想也知道是傅司礼的意思,只是他实在搞不懂傅司礼了,就一定要让自己不痛快到极点吗?
见林艾的脸色似是不太好,夏天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果然,林先生只有睡醒后看到床头有花,心情才会变好……”
察觉到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了夏天,林艾勉强换上了一副笑脸,只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重新坐下。
又找话题的问,“哦?哪里得出来的经验?”
他顺势坐在了夏天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一支细茎绿叶的苍兰花,凑到鼻尖轻嗅。
花香甜蜜,芬芳却不浓郁。
“在医院的时候啊!”夏天心情又好了起来,继续修剪着那捧花束,边和林艾说起琐事,“每天傅先生都会亲自去楼下买花,再插到病房的花瓶里,您每次睡醒后看到都很高兴呢……”
林艾的眉尖蹙了起来,他垂眼打量着夏天的神色,试图找到他说谎的痕迹。
可是太自然了,他甚至没有抬头去看林艾,只自顾自的说,“那个时候徐助理还给了我许多小费……比盛先生给得足足多两倍,我可高兴了……”
“夏天,”林艾打断了他的话,抬手摁住他的肩膀,神情有些恍惚地说,“告诉我那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我会给你更多小费。”
夏天很喜欢钱,这点毋庸置疑,但让他惊讶的是医院里发生的这些事情,林艾居然一无所知。
他年纪还小,不太懂得爱情里的奥秘,哪怕是冲着钱也要将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林艾。
更何况他又对傅司礼的慷慨一直怀有感激之情,越发想要将那时候在医院里,傅司礼经历过得病痛,对林艾的情意,添油加醋的全部说出来。
“你是说,他就一直住在隔壁?……”林艾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却顾不上揩去,只追着问,“他的手,是因为我受伤的吗?……”
林艾突然想起,那天在傅宅,傅司礼站在二楼露台上,清瘦的模样,瞳仁明明漆黑如墨,眼神却如同清晨的雾气,湿漉漉的,掺了几分悲伤。
吃饭的时候也是,他握不住汤羹的手,表情里的不自然,林艾都假装没看见,还在心里嘲笑他是不是帕金森综合征前兆。
现在想起来,他简直心疼得要窒息了。
夏天说,花是傅先生偷偷送的,饭菜是傅先生让徐助理准备的。
夏天说,你和盛先生独处时候,傅先生在隔壁坐立难安,时不时唤自己过去查问你们在病房里做什么。
夏天说傅司礼被封存易感期的记忆后,他强行的冲破导致头疾很严重,发作起来的时候,十分痛苦,唯有针灸才能稍微缓和一些。
夏天还说,林先生,傅先生真的很爱你。在知道你订婚以后,是傅先生头疾发作最频繁的时间段。但是自从他从订婚宴后抢回来你之后,就很少用针灸了。
等徐助理做好早餐从厨房里出来后,看到林艾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而坐在一旁的夏天则无辜地眨着眼睛,冲他一耸肩膀,摊开双手说,“我以为你们都知道……”
徐助理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无可奈何道,“我也以为你们都知道……”
……
傅司礼应酬完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他一进门就察觉到今日的气氛与往日不大同。
热水已经掐准时间放好了,厨房里也还煨着养胃的素汤。
他虽然没饮酒,但还是喝了一小碗养生汤,迫不及待放下碗想去楼上寻找自己的爱人时,发现林艾已经裹着棉被赤脚站在了楼梯口。
他的眼底有些湿红,楼梯间光线太过昏暗,傅司礼看得不太真切,正想细看时,林艾已经主动投入了他的怀里。
这是他住进别墅里第一次这样主动的示好,傅司礼受宠若惊,但还是稳妥地将他一把抱起,轻声问,“怎么了?”
“睡不着……”林艾鼻音软软地回答,把脸埋进了他的胸前,“要你哄我睡觉才行。”
傅司礼自然是说好。
哄睡林艾并不是一件难事,只是四肢纠缠之中,他难免会有些意动。
那人泡过澡后的肌肤滑腻如脂,睡袍下露出雪白修长的双腿,连关节处都泛起了淡粉色,看得他喉咙阵阵发紧。
回忆上次两人亲密的时间,已经是半年以前,他从不是个色欲熏心的人,却对林艾这具温香软玉的身体很着迷。
灯光很暗,被褥松软,林艾没像往常一样掀开被子就睡,而是靠坐在床头,捧着一杯热牛乳小口啜着,面颊上还带着水汽蒸腾后的红润。
他不知道在酝酿些什么,有些走神,神情像是害羞,又像是紧张,奶白的液体粘在唇角,映衬出那一点朱红颜色更甚。
他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但他不开口,傅司礼也没主动问,气氛一时间很是微妙。
看着,看着,傅司礼就忍不住凑过来吻他,从眉心到脸颊,扫过睫毛,极轻、极浅,如同一贯的晚安吻。
林艾赶忙闭上了眼睛,乖巧承受着,直到那人含住了他的红唇,呼吸微微急促时,才意识到这个晚安吻变了味道。
“想我?”傅司礼明显不信,动作也停了下来,认真凝视身下人的眼睛,“我每天都睡在你身边,你还要想我?”
他问这种话,林艾听了就想怄气,又羞又无奈地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耳尖憋得通红,半晌才小声挤出来一句,“因为,因为我爱你……”
他说得不情不愿,傅司礼却甘之如饴,连忙俯身凑近他,将耳朵贴在了他的唇瓣上,又问,“什么,因为什么?”
“哎呀,”林艾稍微移开了一点手臂距离,露出两只水汪汪的眼睛来瞅着傅司礼,脸颊红晕一片,“因为……”
“因为我爱你。”他说,“傅司礼,因为我也爱你。”
闻言,傅司礼支起身子来看他,眼睛里有碎星点点,如同碎冰浮在海面上,倒映着林艾害羞而又十分专注的神情。
他突然很想吻林艾,不带任何情 | 色的吻他,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林艾的嘴唇柔软芬芳,唇瓣相触时,傅司礼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想要把自己满腔的爱意都传递给他。
“我也爱你。”他重复的说着。
窗外夜色正浓。
第80章 重**
原文锁章
第81章 新更
窗外的天色还是漆黑暗沉,寒露冰霜紧紧贴在落地窗的玻璃上,晶莹剔透却不带什么温度。
徐助理伸手敲了敲书房的门,安静等了三秒钟后才推门而入。
室内紫檀熏香袅袅,昏黄的灯光里透着一股淡淡暖意,与外面的天寒地冻相比,截然是两个不同世界。
密密麻麻的书摆满了红木书架,足足有一面墙那么多,傅司礼就坐在书架前的深棕皮沙发上,两腿随意交叠,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
他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白衬衫,没有打领带,肩宽腿长的模样,即使此刻坐姿慵懒,整个人还是略显清隽冷冽。
“傅总……”徐助理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他桌前,低声道,“查出来了,那幢别墅背后的买主确实是……白鸥先生。”
暂喘口气后,他又小声补了句,“入手时的价格低于房产本身估值三倍还多……”
“原因?”傅司礼语气淡淡的问。
垂眼细细翻看着这些资料,每次完整地浏览完一张纸页,他的脸色就沉了几分。
“白鸥先生利用傅氏集团的名义,向A市所有房产交易中心施压,导致当时无人敢收购这幢别墅……所以他才能用极低的价格买下来。”
徐助理一边向他报告顺藤摸瓜查出来的内幕,一边心头暗自倒抽凉气。
亲生父亲林天启座位投资油轮项目人之一,因为前期工程资金链断裂,只好变卖家产试图维持周转,然而白鸥不仅没有伸手帮一把,甚至还躲在暗处里利用傅氏打压着他,致使他最终人财两空,负债累累。
这是有多恨林天启?徐助理想象不到,只听闻白鸥从小就寄住在亲戚家中,成年后不久就与林家断绝了来往,直到林艾回国,才重新联络起亲情来。
看他平日里对林艾并无恶意,也诸多包容疼爱,实在是想象不到背后这些事情与他皆有牵连。
知道真相后的傅司礼,显然要比徐助理想象中更冷静些,他只将文件夹合上推到了一边,沉默不语,下巴线条绷得很平。
这种压抑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很久,傅司礼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记得——”
他的目光冷淡,眉头轻蹙,似在努力回忆着过去那些细节,“当年油轮码头项目传出资金断裂的消息以后,傅氏就以七个亿的竞标价格独揽过来了。”
这件事发生在徐助理刚入职那一年,他也略有耳闻,只知道当时的负责人是傅司礼的前任助理,齐颂。
齐颂凭借出色的能力,办妥了海港油轮这件事情后,被董事会破格提拔成竞标项目部经理。
身居重要职位,专门负责傅氏对外收购的所有投资项目,从此平步青云,逐渐在集团里有了自己的后台团队。
“七个亿……”傅司礼无声的笑了,眼神却冷如利器,“七个亿还不够林天启翻盘的吗?”
他带着浅淡笑意,漫不经心的说着这些话,下一瞬就脸色突变,扬手将桌面上的零碎物件全部打翻在地。
额角青筋暴起,英俊的面容扭曲着,低吼道,“查!给我去查!查出来这笔钱到底落在了谁的手里!……”
……
林艾半梦半醒之间,总觉得有人在轻抚他的脸颊,指腹微糙,温热的触感,从他的眉弓游离到眼睑下方,直至两片丰盈饱满的嘴唇。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那人无声坐在床边,伸出来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一半身影隐在黑暗中,另一半暴露在了晨光熹微中。
“吵醒你了。”傅司礼低声说,却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你怎么还没去公司?”林艾揉着眼睛问他,嗓音里带着还没睡醒才有的软黏,平时这个点时,傅司礼早已经不在床上了。
“等会就去…”那人的俊脸压了下来,亲吻在他脸颊上,又流连忘返在他唇间,带着微苦的薄荷叶香气。
林艾很轻易就辨别了出来,这是一款外国烟,气味极淡,抽过后几乎不会留下烟草呛鼻的味道,但它独有的苦薄荷味却很独特。
虽然傅司礼没说,林艾却也猜得到他此时肯定是有些心事的,眼波流转间,干脆就伸出手臂勾住了傅司礼的脖颈,送上了一个湿漉漉的亲吻,安抚意味十足。
“你每次不在家,我一个人好孤单,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林艾撒着娇对他说,故意抱怨他的忙碌,试图转移他今早略微低沉的情绪。
傅司礼果然嘴角噙了丝笑意,说,“你不是还一直更新着吗?怎么就没事做了?”
闻言,林艾大窘,脸颊瞬间腾起红云,睁大了眼睛看他,惊呼道,“你、你居然偷看我写的!……”
傅司礼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既然你刊登出去了,那就不叫偷看,是我光明正大花了钱买的。”
“你花了钱?”林艾的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忍不住一把拽过他的衣襟,将他整个人压向自己,“花了多少?”
傅司礼用手撑在了枕头上,小心避开他的肚子,凝视着他水汪汪的眼睛,只说,“也就一点点吧。”
林艾气噎,难怪最近《风向》的杂志销量突然暴增,连带他的稿费都攀升了不少。
然而这点不少,可能和傅司礼的一点点相比,是九牛一毛,是沧海一粟。
“所以呢,买的杂志都去哪里了?”他又问道。
“公司。”傅司礼平静地说,“人手一摞。”
见林艾脸色发灰,他又劝慰道,“让他们在日常工作中放松心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的出发点是没有什么私心的。”
“好,你最好是没有什么私心。”林艾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突然被踢了一下,疼得他倒吸口凉气。
两人睁着眼,一时间无言对视,傅司礼先笑了出来,微狭眼里碎光浮动,温柔注视着林艾,又吻了吻他的眉心,“好了,”他低声哄道,“连宝宝都不高兴了。”
阳光像流淌着的蜂蜜一样,从落地窗晶莹剔透的玻璃里泄了进来,笼在了床榻间的两人身上,泛起一层柔和光晕。
连林艾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傅司礼又摁住他,连连亲吻了好几次,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
他一走,林艾躺在床上压根没了睡意,翻来覆去以后,他起身去了浴室洗漱。
目光在触及到梳妆台上的一瓶男士香水后,他突然想起来和殷彩合作的钢琴师,时间一推再推,不知道在月底还能否上市。
想了想后,他觉得自己今天要出一趟门,被傅司礼养在别墅里太久了,都快要忘记了外面的世界。
楼下只有玛雅在忙碌着做早餐,徐助理和夏天都被傅司礼带走了,这几天他的头疾似乎很是严重,还要来回奔波于各个场合应酬着。
好险他把司机单独丢了下来,以防林艾有什么用车需要。
其实林艾在这个时期也没什么心思外出转悠,他今天主动要求出门,只是想回公司看一眼,顺便办理离职手续。
毕竟已经空了那么多工作日没去,想必同事们私下里早有怨言了。
至于那天订婚宴上的丑事,林艾没想好怎么和在场的他们解释,尘埃既然已定,也就不打算再说些什么了。
用完早餐后,在玛雅的千叮咛万嘱咐中终于出门了。
他穿了件臃肿的羽绒服,肚子被遮得严严实实,从巴掌大的小脸上,看不出来任何孕相,反而被傅司礼养得皮肤细腻,毛孔通透,脸蛋水蜜桃似的鲜嫩。
在去公司路上,他还有些忐忑不安,心里发虚,但一看到熟悉的门牌和走廊,那种不安感顿时一扫而空,变成了恋恋不舍。
前台还是默默,他正叼着吸管喝奶茶,看见林艾从门外走进来时,愣得连吸管都掉落进了杯口里。
“早上好……”林艾率先一步和他打招呼,笑吟吟得说,“我是来办理离职手续的,殷总在吗?”
“在的,在的。”默默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拿起座机准备向老总办公室通报,但他突然记起林艾并非外来人员,就又讪讪地搁下了话筒。
“林编,你自己去办公室找殷总吧,我就不用和她说了。”
“没关系,”林艾语气温和地说,“还是打过去和殷总说一声吧。”
默默只好又重新拨了办公室的座机号,不过这一次,他摁得是免提键,接通后,就和殷彩大致说了下来访人的身份。
短暂的沉默过后,林艾以为殷彩会拒绝见面,岂知那个女人懒洋洋的声音从免提里传了出来,“你问问他,他在自家公司摆什么谱呢?还不快点进来……”
林艾从刚才起一直提着的心,这时才稍稍平和了些。
他人一踏进办公区域,就被熟识的同事认了出来,他们围了过来欣喜地询问林艾的近况,问他为什么久久没有消息,也不在工作群里说话了。
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一人主动提及订婚宴上发生的事情。
几番叙旧以后,他往殷彩的办公室走去,站在门前的时候,才刚踌躇了几秒钟,就被殷彩扬声叫了进来。
“行啊你,Allen,要做总裁夫人了,你就这样和我摆谱、耍心思呢?”
“哪里是摆谱?”林艾无奈的笑了笑,说,“我只是觉得有点不自在……”
他在殷彩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还说什么总裁夫人,别再取笑我了……”
“不过我说真的,你也挺行啊,怀着傅司礼的孩子,还敢光明正大让盛煜做冤大头……”殷彩戏谑道,笑得花枝乱颤,“要不是傅、盛两家花钱把当天的新闻稿件全部压了下来,我估计Allen你在国内绝对要红透半边天了……”
“谁会为这种红高兴呢?当时许多事情也出乎了我的意料……”他叹了口气,神情有点恹恹的靠在沙发上,说,“我今天来是辞职的。”
“辞职?”殷彩提高了音量,笑脸拉了下来,“在这个圈子好不容易混出点眉目,你真要回去做总裁夫人啦?”
“Allen,你是我见过最有设计天赋的人,别因为个财阀继承人离了婚要娶你,你就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呀……”
这话听在林艾耳朵里,有几分奇怪的感觉,他自动过滤掉殷彩劝导的内容,只揪着字眼问她,“谁离婚了?谁要娶我?”
“逗我呢?”殷彩拿眼睛睨他,红唇微微翘了起来,说,“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傅司礼和他太太离婚的事情。”
闻言,林艾睁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他这样子倒不像是在说谎,殷彩回忆了一下听到的消息,斟酌着告诉他,“有一段时间了吧…”她眨了眨眼睛,说,“你知道的,这种圈子里,本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不过她又叮嘱道,“连当事人都没告诉你,那你可别说是我透露出去的啊!”
林艾已经顾不上她说的这些话了,满脑子都在想,他们离婚了,他们离婚了,傅司礼和白鸥居然离婚了。
良久,他才对殷彩勉强一笑,说,
“你也知道这种事,傅司礼是不会主动开口对我说的。我现在因为怀孕,每天都养在别墅里,与外界消息源完全接触不到……”
顿了顿后,他垂眼习惯性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轻声道:
“倒也不怪他,他将我保护的太好了……又是个心思重的人,很多事情他都藏在心里了。”
“离婚的事情,傅司礼应该有他自己打算吧。”殷彩附和的点头。
略一沉吟后,她又问,
“照这么说,你那个哥哥到现在都没联系过你?他就把这样把傅司礼拱手让人了?”
“没有联系过。”林艾想了想,回答,“或许联系过,但傅司礼一定不会让我知道的。”
“我怎么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呢……”殷彩微睨着凤眼,自言自语道。
她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顺手点上一根烟,今天也不例外。
只是刚一摸索到桌面上的烟盒,她又突然记起林艾现在还怀着身孕,就讪讪地收回了手,转而去摁呼叫铃。
“送两杯咖啡进来——”
林艾怀孕是不能喝咖啡的,可能殷彩一时间粗心忘记了,他也没打算出声提醒,想着再坐会儿就离开。
没一会儿端着托盘进来的是个面生的Beta,高大英俊,衣襟上别了实习生的牌子。
令林艾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贴心将另一杯咖啡换成了热可可。
“孕妇不适宜喝咖啡。”他微微笑着说,将那杯热可可放在了林艾桌前,“不知道您口味,擅自选了热可可。”
虽然是对林艾温声细语说着话,目光却在对面的殷彩身上停留了几秒。
林艾连忙对他说了声谢谢,在他离开后,才偷偷问殷彩,“你从哪里找来的实习生?这么有眼力见呢?”
“哦,他啊……”殷彩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异样,抬手装作不在意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说,“A大的毕业生,那次招聘会上,就他一个人选了我们公司。”
A大?招聘会?
林艾不由得想到了那块树洞里的求子牌。
既然现在已经怀孕了,是时候要找个时间去还愿了。
只是不知道事主傅司礼是否愿意和自己一起去。
不过,一想到那里曾是他和白鸥的母校,林艾就打消了想让他一同还愿的这个念头。
他不禁责怪起来自己当初冲动,竟然在A大挂了牌子,害得现在的局面尴尴尬尬,怎么看,他都像是别有用心。
殷彩还是坚决不同意他此时离职,劝他挂职在公司里,等傅氏的新品香水钢琴师上市以后再说。
林艾略一思忖后,答应了,毕竟钢琴师的幕后策划有殷彩的公司做名头,比他一个业界无名小卒要来得更有面子些。
从公司里出来后,挺着肚子的林艾就有些乏了,一头钻进车厢里嘱咐司机先回郊外别墅。
来时的路现在正是车流量高峰时节,司机为了节约时间,只好绕另一条道回去。
这条道恰好经过盛华能源旗下的CBD商圈。
那里本就地处城市经济、科技、文化的密集区,是A市的黄金地带,现在属于工作日,但进出商场里的人流还是熙熙攘攘、络绎不断的。
这满满的金钱味道啊……林艾内心十分感慨,趁着等红绿灯的档口,趴在车窗玻璃上往外看。
以前出国留学的时候,怎么没觉得盛家这么有钱呢?那个时候盛华能源似乎还是个名不经传的中型企业。
盛煜当初向他提出合租要求的时候,可是把自己描述得像个异国他乡、努力奋斗的好青年,为了节约房租,才要找个干净清爽的Omega室友。
现在想起来,不过是那个人怜悯他住在阴暗潮湿的学校宿舍里,给他一个台阶下而已。
林艾幽幽的叹了口气,静坐几秒,准备从车窗外收回视线时,突然眼尖的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在人群里一如既往的俊美显眼,混血独有的五官轮廓十分深邃迷人,深黑色西装下的身形高大而挺拔。
他肃着脸快步走着,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下坐进了路边等候的黑色轿车里,压根没有抬头向路边扫一眼,身后的人跟着上了另外两辆车。
那辆车,有点眼熟,林艾注意了一下车牌,分明是齐颂的车。
盛煜、盛煜什么时候和齐颂有往来了?
他在脑海中回忆着在盛家发生的事,却想不起来丝毫有关齐颂的信息,只恍惚记得在傅司礼生日宴上,盛煜的语气好像和白鸥早已相识。
当时,他们说着林艾不大能听懂的话,笑容很微妙。
白鸥、盛煜、齐颂……
在记忆中反复咀嚼了这几个人的事情,林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所以然,只能劝慰是自己想多了。
商界往来很正常,某个酒会上认识的,也不稀奇吧……
即便这样,心里头还是像压了块石头一样,沉重憋闷。
前方似乎还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正在等待着自己。
第82章 撞见
晚餐是从澳洲空运来的牛排。
选自林艾爱吃的肋眼部位,油脂透亮,肉质鲜嫩,大理石纹的油花均匀分布。
牛肋眼煎熟后会收缩,直至与骨头部分自然分离,油嫩嫩的肉筋非常有嚼劲。
傅司礼吃得很慢,受过伤的手掌,恢复得还不是很好,握住的刀叉偶尔会碰到一起发出轻响。
林艾抬眼看了他几秒后,将他的餐盘拖到了自己面前,利落地将牛排切割成小块。
“你的手,那时候是怎么伤到的?”他垂着眼睛轻声问。
傅司礼微微一愣,餐盘又被重新推了回来,那人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眼睛,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怎么伤到的、又怎么送我去的医院?……我离开以后,你又一个人在医院住了多久?”
“傅司礼,这些……都不打算告诉我吗?”
“……你知道了?”傅司礼的瞳孔微微收缩,又很快回归平静。
他猜想到这几日林艾的态度变化,可能就是源自于知道了真相。
“那个时候……没什么好说的。”他低声解释道,“我以为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就没必要再让你分心。”
“如果、”林艾眼里涌上一层淡淡水汽,继续轻声逼问,“如果我就这样嫁给盛煜,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了?”
“林艾——”
傅司礼很不想在此时回忆起盛煜,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现在我们不是好好的在一起吗?”
又用指腹揩去林艾眼角晶亮的水光,说,“别为这种事不高兴,宝贝,那是我应得的教训。”
“但我会心疼……”林艾顺势用脸颊轻蹭他的手掌,撅着嘴唇,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恳求道,“我希望你以后什么都不要瞒我……可以吗?”
见林艾用这种楚楚可怜的低姿态面对着自己,傅司礼还怎么能说不可以。
只是他刚一妥协,对面那人就立即换了副面孔,拉着张小脸,秀眉高高挑起,方才眼里的泪光全无。
“那好——”林艾说,“那你和我坦白一下,什么时候和我哥哥离得婚?”
傅司礼:“……”
厨房里,玛雅和徐助理默默拉上了落地的玻璃门,夏天还站在门口端着盘子,不谙世事,认真咀嚼着林艾今晚亲手煎得牛排。
过了会,玻璃门又重新打开,徐助理的长臂伸了出来,又将他提溜了进去。
“小子,”徐助理拧他鼓起的腮帮,“傅总离婚的事情又是你说出去的?”
“不是……”夏天不高兴地扭开脸,“虽然我也不喜欢那位白先生……在医院的时候,他对傅先生很冷漠……”
闻言,徐助理的眉头也蹙了起来,无声地与夏天对视几秒,最终先转移开了视线。
对于傅司礼和白鸥离婚的事情,林艾总觉得心里堵着一块石头,闷闷的,却又无法发泄出来,愧疚和自责,快要将他淹没。
如果此时虚伪的说自己没有一点开心,那也是不可能的,可负罪感使这种开心背上了沉甸甸的包袱。
再听到傅司礼说净身出户时,他的眼角一抽,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沉默下来。
半晌,才轻叹口气,说,“从一开始,我们就都错了……”
他又抬眼注视着傅司礼,认真道,“我没办法说我对哥哥不愧疚,但我又很自私的知道我没办法放下你……”
“你宁可净身出户,选择和我厮守在一起,我也明白你的心意……”
傅司礼从刚才说这些起就一直觑着他的脸色,生怕他听到这些后会情绪消极,甚至会产生想和自己分开的念头。
此时听他这样剖白,不由得心里一松,但接下来林艾说出口的话,令他很难再继续维持表面的镇定。
“我哥哥体弱、无依无靠,只有我这个弟弟。我想以后孩子出生后,送给他抚养,以后他也有个陪伴。”
“我不同意!”听到这里,傅司礼立即出声反驳,冷峻凌厉的语气吓了林艾一大跳。
他怔了怔后,又很快反应过来,低声向傅司礼解释道,“哦,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放心,你留给哥哥的财产全部归在他自己名下……与孩子无关……”
“我不是说这个。”傅司礼眉头紧锁,“孩子……孩子不能给他养。”
“为什么?”林艾想不通了,既然不是财产的问题,那又是因为什么拒绝他的提议。
傅司礼深深看了他一眼后,目光闪躲开来,只低声说,“你觉得对他愧疚,我们想别的方法弥补……只是,孩子不可以交到他手里。”
见林艾还想追问到底,傅司礼抬手揉了揉额角,面露疲色的将夏天叫了出来,说自己头痛。
他这段时间头疾发作的很频繁,林艾自从上次亲眼见过夏天插了他一脑袋的银针后,仍然心有余悸,一时间也不敢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们两个之间的对话,被徐助理完完整整的听了进去,难免要替自己的Boss捏了一把冷汗。
关于那年的海港收购案,因着这几日的顺藤摸瓜,已经牵扯出了公司里的要职人员,其中不乏齐颂的得力部下。
那人被斩了左膀右臂,已经彻底慌了神,最近与盛华能源走得十分近。之前被傅司礼借口辞掉的几个部门职员,也悄悄去了盛氏就职。
这一切傅司礼都看在眼里、默不作声,现在集团上头由老爷子坐镇,翻查旧案的动作不宜太大。
毕竟,连老爷子的立场,在傅司礼这里也不算完全作好。这几年来,因棋结缘,他一直都与盛华私交甚密。
而盛华,恰巧也是当初林天启的海港投资项目伙伴之一。
可想而知,当初林天启的绝望,资金链断裂后,所有合伙人都在同一时间撤资,只留下个空港压在他的肩上。
求助无门,濒临破产之际,傅氏集团派人去洽谈收购项目,又重新给了他希望。
只是没想到,齐颂提出的收购价格,仅有五百万美金。
五百万美金,买断了林天启最后的出路。
从傅氏拨走的那七亿究竟去了哪里,徐助理还未完全查出来,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当时那群合伙人同时撤资绝对不是意外。
现在整件事串联起来,简直像是个套中套,将林天启的身家完全套了进去后,逼得他走投无路、变卖房产,再利用傅氏的名头打压,使他在业界求生无门。
如果这一切都和白鸥脱不开干系的话,那这个人的心也着实阴狠了些,他的Boss阻止林艾再接近白鸥也是正确决措。
只是有一点是徐助理不大想得通的,为什么林天启都这样孤立无援了,竟然这样有骨气,不来找自己的儿婿帮忙?
在他的排查里,林天启可是出了名的唯利是图、自私市侩,不然也不会见钱眼开的听人诱导,将财产都赌在了那片海港油轮投资项目里。
徐助理将自己的疑问剖析给了傅司礼听,那人坐在办公桌前沉吟许久,才低声的说,“……说不定还真的来找过我。”
仅这一句话,就将徐助理吓得冷汗直冒,欲要问清楚时,他的Boss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太紧张,那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他要蹦出来的心,这才平定些,开玩笑,这能不紧张吗?如果林天启真的来找傅司礼帮过忙,傅司礼却见死不救,那他与白鸥也无区别。
到时候被林艾知晓了真相,免不了又是一场大型追妻现场,这次还能不能原谅,就不太好说了。
好不容易才看到Boss家庭美满、娇妻在怀,很快就有了个小傅总了,他可不想中途再出什么岔子。
……
林艾还是抽空去了一趟A大,在树洞里找到了自己的那块牌子。
现在临近新年,学校里的学生大多已经放假回家了,仅剩零散几个学生还在奔波于教学楼之间。
他们在校园里看到大着肚子的林艾,眼神里有几分好奇,但见他照直往许愿树的方向走去,又见怪不怪了。
将木牌取出来以后,他又买了一块新木牌放了进去,上面写着平安喜乐,却没有署名。
因为他想着,既然这棵树这么灵验,那么不仅是自己和傅司礼,还有哥哥、还有盛煜…还有……只要是他熟识的人,林艾都希望他们可以平安喜乐的过完一生。
做完这一切后,他已经有些累了,孕晚期的腿脚有些容易水肿,稍微走一段路就觉得身子重。
只好先在操场找了处干净的座椅,坐下来休息一会。
觉得北风吹进脖颈处凉嗖嗖的,他又把围巾拉高,将脸捂得严严实实。
操场上学生不多,仅有三三两两几个人凑在一起打牌,另外也有像他这样的人懒洋洋窝在椅子上晒太阳。
林艾漫不经心地四处乱看,头脑却在思索着晚上回去要煲什么汤给傅司礼喝。
那人味蕾挑剔,对徐助理和玛雅的煲汤手艺多有嫌弃,唯独喜欢林艾煲得汤,每次都会喝完一整盅。
这些日子以来,比起之前生病时的瘦削,傅司礼也肉眼可见的胖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一扫病气,又恢复到了衣冠禽兽的模样。
只是林艾仍然担心那人的头疾未能完全治愈,这件事像个定时炸弹埋在了他心里,生怕哪一天突然就负荷超标。
这样想着他长吁一口气,打算稍作休息就离开,只是这口气还未完全突出时,他就瞪大了眼睛望着不远处的两个身影,差点惊呼出声。
那分明是白鸥和齐颂。
这两个人手牵着手,步伐很慢,像是在散步,正往这个方向悠悠走来。
突然白鸥脚步骤停,不知道正抬脸对高他一个头多的齐颂说了句什么,那人微微一笑伸手碰住了他的脸颊。
正当林艾疑惑他要做些什么时,齐颂低头吻了下去,嘴唇相触,白鸥也像是熟练无力的顺势勾住了他的脖颈。
两个人在冬季的暖阳下接了个不长不短的吻,好在操场上情侣很多,没有人会特别注意到这里的情况,除了林艾。
白鸥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他的笑声细细的传了出来,和傅司礼在一起时不同,此刻笑意更甚,嗓音更甜,像个刚刚才情窦初开的Omega。
林艾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们,一时间大脑失去思考,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形。
当他思绪回归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愈走愈近,眼看着就要过来了,林艾赶紧扭过脸,打算装作不认识。
但他的头刚拧过去,就看到面前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运动服,显然是长跑过后,脸颊还带着一层薄汗,正微微带笑的注视着他。
“是林先生吧?”他问道,语气却不甚质疑,仿佛笃定了这是林艾。
顾不得和他闲话家常了,林艾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面前。
拽起他的两条胳膊就搭在了自己肩上,又主动伸手去揽他的腰身,将脸贴了上去,从外人眼里看起来就像两个小情侣正抱在一起温存。
他也没有多加挣扎,很配合林艾的举动,只是小心避开了他隆起的肚子。
等了一会儿后,林艾悄悄的转过头去看,白鸥和齐颂已经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正在低声细语说些什么。
一眼都没往他们所在的位置瞥来。
林艾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面前的人,“不好意思了,多谢你帮我一个大忙。”
“不用谢,”那人轻笑,还是如同上次见面时的温柔随意。
“对了,你叫……?”林艾一时想不起来他名牌上的名字了。
“孟朝——”他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来,“殷总的助理。”
……
第83章 狭路
林艾挺着肚子动作迟缓了些,但脑子转的很快,眼睛瞄到白鸥和齐颂走过去了,就一把抓过孟超的手臂往学校门口走。
没想到会那么巧在这里遇到公司里的实习生,更惊讶的是,短短几天,他已经升职为殷彩助理了。
那个女人一贯雷厉风行,遇事亲力亲为,从来不雇私人助理,美名其曰省钱。
眼前的孟朝虽然很年轻,但大概率工作能力十分出色,不然怎么会入得殷彩的眼呢。
这样想着,林艾不由得抬眼多打量了他几眼,那人接收到他略带探究的眼神也不避让,温和平静地与他对视。
这倒让林艾有些不好意思的先转移开了目光,抓着的手也赶紧松开。
“林先生刚才是因为看到熟人了吗?”孟朝笑着问道。
“呃,对…我不大想露面打招呼而已……”林艾含含糊糊的回答。
本以为那两个人只是不起眼的路过,孟朝并不会多加在意到,更何况按照他的学龄,大概也不认识白鸥和齐颂。
谁知道那人却反过来问,“哦?……林先生认识我们学长吗?”
“哪、哪个?”他心里一惊,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生怕孟朝看出来白鸥和齐颂的身份。
“齐学长呀。”孟朝笑了,“之前来我们系里做过讲座,实习期我去傅氏应聘过…但被驳回简历了……”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不过、他身边的那个Omega是谁?我记得齐学长已经结过婚了……”
“那个……”林艾岔开话题,“为什么会被驳回简历了?”
孟朝仔细想了一下,说,“不太清楚,只知道今年A大毕业的实习生,基本都被傅氏驳回了。”
闻言,林艾不禁感到奇怪,按理说A大向来人才辈出,又是傅司礼和齐颂的母校,没理由一直推拒今年的实习生。
他又联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幕,不由得眉头紧蹙,如果白鸥和齐颂……为什么当初又要嫁给傅司礼?
仅仅是为了钱财?
但按照齐颂的工作能力,想让白鸥过上好日子也并不是件难事,没必要为了钱财就牺牲掉两个人的幸福吧?
走在身旁的孟朝手机响了起来,林艾随意瞥了一眼屏幕就看见备注是“小辣椒”。
他心里还嘀咕着现在的年轻人给对象起外号奇奇怪怪的。
又猛然记起傅司礼手机里自己号码的备注是“小苍兰”。
看来这不仅是年轻人的通病……
不过,会有人的信息素味道是辣椒味吗?
好奇心驱使之下,林艾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孟朝接电话的声音很温柔,每个字咬得很轻,像是汇报工作一样的,语气起伏不太大。
等等……汇报工作?
林艾又仔细听他说话的内容,果然是在汇报工作总结……这个备注小辣椒是殷彩吗?
挂了电话后,孟朝就称有急事处理,要去趟公司,林艾提出让自己司机送他一程,他却推说刚跑完步一身臭汗。
“对了、”临走前,孟朝又叫住了他,“林先生的舞跳得也很好。”
见林艾面露不解,他又微微一笑,“有幸在AECC看过一次。”
林艾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他当时为什么从一众拔尖公司招聘里,选择投到了殷彩手下。
“殷总更美。”林艾笑着回他,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他眼睛里的稀碎微光。
两人无言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从A大出来以后,林艾没有立即回郊外,反而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傅氏公司楼下,他想去等傅司礼下班。
路上林艾就在斟酌着是否要把今天看到的事告诉傅司礼,但等见到了那人时,林艾又有些不忍心说出实情。
傅司礼刚开完会,一身西装,领带还打得紧紧的就迫不及待走进办公室里,一把抱住林艾。
身后跟着的徐助理很有眼力见地把门关好,退了出去。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林艾脱下外套只穿了件黑色鸡心领毛衣,松松垮垮的,锁骨深刻分明,身上有淡淡的苍兰花香。
傅司礼随意亲吻着他的脸颊和耳侧,低声询问他今日突然来袭的原因。
“说什么突袭?”林艾怕痒的避了避,“查岗而已……想和你一起回家。”
见那人的嘴唇还欲凑过来,他伸手挡住,正色道,“别闹了,有事要问你……”
“什么?”傅司礼稍微拉开了点距离,垂眼看他,目光却黏黏糊糊地钻进了他衣领下的一小片玉色肌肤。
“傅氏今年招聘…为什么会推了那么多A大的毕业生?”
“有这回事吗?”傅司礼还在打量着他,语气像是不太在意,“不过,”那人又问,“你今天去见了谁?”
“就见、见、见到了以前公司的同事……”林艾舌头打结,心虚的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生怕他继续追问下去,套出白鸥和齐颂的行踪来。
好在傅司礼没有,因为比起这件小事,他似乎对林艾很少见的心虚反应更感兴趣。
他抬手去捏林艾的肩骨,微低着头,眼里有些揶揄的神色,又像是调戏的问,“看我,怎么不敢看我?”
林艾便抬眼看他,相距不过数厘米,分不清是谁先主动的,大概率是傅司礼,他们在落地窗透出的光影中嘴唇贴着嘴唇,接了个短暂而平淡的吻。
午饭没有去很远的地方,公司楼下的西餐厅就很不错。
林艾现在是孕晚期,食欲很好,吃了两客小羊排后还要点冰淇淋,傅司礼怕他积食就不同意,拿着菜单两番争执之后,傅司礼先妥协了。
“就一口。”他说。
冰淇淋端上来后,傅司礼果然只用小银勺挖了一小口给他,刚递到嘴边,林艾就伸出舌头全数舔干净,又满怀期许的看着他。
“就一口。”傅司礼强调。
但抵不过那人亮晶晶的眼眸,只好又挖了一小勺,正要递过去时,背后传来了一个男性的声音。
“司礼——”
傅司礼的眉尖轻蹙,又不着痕迹的展开,没什么多余表情的看向来人,唇角始终压得很平。
林艾也循声望去,竟然是齐颂。
他还穿着今天上午去A大的那身褚色大衣,肩宽腿长,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果然是小艾,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齐颂微笑着说,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丝毫看不出心里有任何缔结。
“好久不见……齐颂哥哥……”林艾干巴巴的同他打着招呼,一时间还没办法消化今天以内的二次偶遇。
“你长胖了些…”齐颂打趣他说,视线又转移到了傅司礼身上,别有深意的笑了笑,“也是应该的,司礼一向都会疼人。”
闻言,傅司礼也笑,只不过这笑里也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和你比还差远了。”他轻瞥一眼齐颂手里拎着的甜品盒子,漫不经心的问道,“是特地买回去给海瑟薇的吗?”
海瑟薇……林艾见过,是齐颂中法混血的娇妻,还生下了两个漂亮女儿。
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齐颂打包的食物,是几个兔子样式的奶糕。
但不知怎么了,听到这句问话后,齐颂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但还是维持着明面上的笑容,点头笑说,“是的,这家甜品师傅手艺很不错。”
他看起来像是一刻也不想多留,拎着甜品盒子踌躇了几瞬后向林艾和傅司礼告别,还细心叮嘱林艾怀孕了要多加小心身体。
“我会替他小心的。”傅司礼干脆利落的截断了他的话头,凝视着他的眼睛,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当然,你也要多加小心。”
齐颂头轻轻一点,笑着转身扬长而去,步伐却比来时要重了许多,有几分隐忍不发的感觉。
待他走后,林艾才将头往前凑了凑,好奇的问道,“这个齐颂……是真的很爱他老婆吗?”
收到傅司礼警告意味的眼神后,他又往回缩了缩,嘟囔道,“最起码还知道买甜品回去送……”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白鸥。
兔子。白鸥在家乡的乳名就是白兔子。
齐颂脸色不自然的原因是这份甜品要送给白鸥吗?
那傅司礼故意问出的这番话,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吗?
他诧异的望向傅司礼,那人正好也在看他,神色平静如常,只有眼神微微变化着,逐渐趋于幽暗与深邃。
“林艾。”傅司礼低声喊他的名字,脸上又露出那种嘴角压平,很微妙的表情,道。“你有我就够了。”
顿了顿后,又继续说,
“别和他们走的太近。”
这话太过直接,让林艾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着傅司礼过于认真严肃的神情,也只好点了点头。
那人这才松了口气似的,将银勺叮得一声扔在餐盘里,嘴角重新扬了起来,说,“走吧,我们回家。”
第84章 被抓
离预产期还剩五周,这段时间对林艾来说格外难熬。
虽然孕检一切正常,医生让他安心待产不要有别的心理负担,但他仍旧心神不宁,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傅司礼又变得忙碌起来,只能每日通过电话来查问林艾的身体状况,偶尔抽空待在家里,他也总是缠着林艾吃饭睡觉,几乎不让他远离视线范围之内。
婴儿床摆在向阳的房间里,选得物品都是偏向中性的粉蓝色,林艾没有听医生的建议去做胎儿性别鉴定,他和傅司礼更希望在迎接孩子到来时能有惊喜。
期间傅司礼的爷爷也拆人送来了许多补品和婴儿用品,都被对置在了另一间房里。
傅司礼不发话,没有人敢动,只有林艾会偶尔溜进去,挑几样趁手的小玩意放在婴儿床里。
关于傅镇远重新坐镇集团的事,傅司礼极少提起,似乎十分忌惮现在的局面。但林艾分明记得他在易感期时,明明是很怀念与爷爷同处的温馨时光。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傅镇远与盛华持续交好的缘故,现在祖孙二人的关系僵持不下,傅司礼已经推脱了好几次他想见林艾的提议。
傅镇远也有打过电话给林艾,通常都是说不完开场白就被傅司礼单手切过,杜绝他们之间的一切往来。
这点让林艾觉得好气又好笑,爷孙两个简直如出一辙的幼稚。
跨年夜的时候,傅司礼在别墅前安排了烟花秀,漫天火树银花里,他从背后环抱住林艾,向他轻声诉说着新年的愿望。
林艾本指望可以听到一些甜言蜜语,谁知道傅司礼翻来覆去都在说着期望他母子平安、顺利生产的吉祥话。
“说多就烦了……”林艾瞪他,“你是不是也有产前焦虑症?”
那人但笑不语,眼睛在烟火里弯了一下。
光彩斑斓划过了他漆黑的瞳仁,浮光掠影般闪烁着剔透澄澈的细碎光芒,晃得林艾心神微乱。
“那我就早点生,早点让你安心……唔……”
话没说完,就被傅司礼的吻堵在了喉咙里。
“不许乱说——””那人在午夜新年到来时,肃着一张脸教训他道。
“嘁,睡觉睡觉……”
……
冬天一般天亮得很迟。
落地窗外没有光源,只有雾霾蓝的天空和别墅附近大片大片鸦色的绿植景观。
傅司礼站在窗前吸烟,玻璃倒映出他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眉宇间透露出惯有的冷淡与矜贵。
徐助理默不作声地站在他身后,良久,才听到嘶一声轻响,傅司礼将烟蒂上掐灭在了他端着的烟灰缸里。
“就今晚。”他听到那人低声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能再等了,否则……”
后面的话傅司礼没有说出口,徐助理的心已经先一步拎了起来,通晓他的忧虑之处。
“请您放心——”徐助理劝慰他道,“一切都在计划内。除去其他罪名,光是这几年挪用公款的数目就够他受得了……”
闻言,傅司礼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嘱咐,“请最好的律师团队,务必要堵住了他的嘴。”
“明白。”
新年伊始。
少了个男主人的缘故,傅宅变得越发冷清起来,就连后花园里的喷泉池子也干涸了许久,集满尘埃。
佣人埋头从廊檐下匆匆走过,脚步放得很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惹得那位大发雷霆。
比起他们的提心吊胆,白鸥今天的心情却很不错。
他与齐颂约好了晚餐在世贸大厦楼顶看夜景,那里灯火阑珊、流光溢彩,是初来A市时,他们最爱去的地方。
大学生活费常常紧缺,没钱进顶层高档的空中餐厅里消费,他们就在外面的玻璃栈道上牵手来回走上几圈,欣赏透明玻璃外的繁华世界。
每当这时候,齐颂都会哄他说,小鸥,只要你喜欢,我们就每年都来。
小鸥,早晚有一天,我也要牵着你的手光明正大走进这家餐厅,点你最喜欢吃的甜品。
小鸥,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这样的誓言,终止在了和傅司礼结婚的那一年。
齐颂与他再也没有去过世贸大厦的顶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他们甜蜜过往的亵渎。
今年不同,今年离婚后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了。
晚上的礼服,白鸥挑了许久,才决心要穿那件一直挂在柜子里的白西装。
他记得林艾也穿过类似的白色礼服,剪裁合宜、笔挺好看,衬托得整个人气质出尘,任谁看了都会眼前一亮。
白鸥抬脸走近,仔细端详着镜子里同样一身白色西装的自己,表情逐渐由最初的期盼转为阴冷。
对着镜子笑了一下,他轻声说,“果然还是不太一样呢……”
楼下的壁钟敲了七次,是时候出发去世贸大厦了。
临走前,他从保险柜里拿出来一个黑色丝绒首饰盒,那里面放置着这几年来齐颂送给他的所有礼物。
其中有一件兔子碎钻发卡,牌子并不贵重,却是他最喜欢的,那是齐颂拿到头一笔工资时买下的。
白鸥从来不爱戴发卡,总觉得太过花哨繁琐,直到前几次见过林艾戴后,他才慢慢开始接受这种偏古欧洲式的打扮。
原来小小的发卡作用这样大,瞬间能将老气横秋的气质一扫而空,继而变得活泼娇俏起来。
打扮妥帖后,新请来的司机已经等在了楼下,白鸥收拾好心情,坐进了车子里,趁着夜幕四合之际,向着最繁华地段的世贸大厦驶去。
与此同时,另一拨人也赶到了齐颂的住处,在他要驶出地下车库之前拦截住了车子。
“是齐颂先生吗?”穿着警服的男人敲了敲奥迪车的玻璃。“有证据怀疑你涉嫌挪用公款等多项罪名,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齐颂没有回答,只僵坐在了驾驶位上,脸色苍白,抖着手去拧车钥匙,试图再次发动汽车。
车窗玻璃又被敲了几下。
“齐颂先生,请你下车。现在是依法对你进行口头传唤。”
“请您立即停止行为并到公安局接受调查……否则我们将依法对你强制传唤。”
“等等……”齐颂打开车窗,艰难地向他们开口祈求道,“能不能缓一晚、就一晚上……我有急事要处理。”
“请你下车——”
齐颂充耳不闻,从怀里掏出手机,正准备拨出一串号码时,车门被强行打开了,他被扭着胳膊从车里拖了出来。
手机掉落在车厢里,屏幕正好亮了起来,显示出两条未读消息。
— 不知道今晚的夜景是否还像四年前一样美呢。
— 我很期待。齐颂哥哥你呢。
今晚,白鸥在世贸大厦顶楼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齐颂来。
拨通他的手机号码,都是冷冰冰的无人接听,直到最后变成了关机状态。
已经夜里十一点了。
他抬眼看了看玻璃栈道外的世界,依然是灯火通明,繁华似锦。
餐桌前的烛台也快要燃尽了,汪了一层浅浅的灯油,有侍应生来低声询问他是否需要提前上餐,因为后面排了别人的预约,但被他冷着脸一次又一次推拒了。
“我有钱。我想坐到什么时候就坐到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还没等人走到桌前,白鸥就出声低斥道,“说过几次了,我在等人……他们要排队就排去……”
“别等了。”来人回应道,“他不会来的。”
白鸥诧异的抬头,面前立着一个五官深邃的混血女郎,她的眼眶红肿,嘴唇泛白,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海瑟薇……”白鸥十分惊讶,内心又隐约觉得不妙。“怎么是你……齐颂他……”
“你们夫妻干得好事,”海瑟薇冷笑一声,坐了下来,抱臂审视着他,问,“你和傅司礼离婚,与我老公齐颂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他也拖下水?……”
“别说这种废话。”白鸥眼神锐利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问,“齐颂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被抓了,姓傅的说他挪用公款,涉嫌诈骗等多项罪名……今晚刚刚被抓。”海瑟薇啜泣着说,“他叫我来这里找你,让你不要等他了。”
“他还说,送你的东西都让你拿好了,去国外避避风头……不要管他了……”
白鸥没说话,眼神里还带着迷茫和震惊,好像没反应过来之前还在与他甜甜蜜蜜说要见面的人,现在即将天涯两隔了。
心脏开始缓慢的钝痛起来,他手掌抚在胸口,有些艰难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我不走……”白鸥轻喘口气道,“我给你一笔钱,你带着孩子们去国外……”
话没说完,他身子一歪就倒向旁边,重心不稳的从椅子上摔在了地面。
烛台中的火苗不安地抖动几下,也灭在了一片慌乱中。
第85章 拆穿
卧室顶灯特地被换成了暖色调的,即使睡着了忘记关,也不会让人觉得光线刺眼。
林艾的睡相一直不太好,双人床也被他手脚敞开占了一大半,傅司礼只能挂在床里侧。
手机刚在枕边轻微震动几下,他就醒了,睁开眼第一反应就去看身侧的林艾,见那人一脸娇憨睡得正香后才松了口气。
电话是徐助理打来的,估计是知道林艾在睡觉,声音压得很低,向傅司礼报告着白鸥在医院的情况。
“医生说没什么别的问题……就是不能再受刺激……”
傅司礼一言不发地听他说话,间或简短回复几个“嗯”,直到挂断前,他才说了句,“我现在过来——”
怕吵醒林艾,他起床的动作尽量小心,手肘撑在床垫上,缓缓坐起身来。
没想到这仅仅一点点的凹陷,就让林艾感受到了,“怎么了?”那人含含糊糊的问,连眼睛都未睁开。
“没什么,你继续睡,”傅司礼停止动作,俯身安抚性地亲吻几下他的额头,“我去处理一些杂事。”
“傅司礼——”
林艾拉住了他的衣角,像是有话要叮嘱,傅司礼便顺势贴过去,耐心等待他的下文。
只见林艾仍旧闭着眼睛,嘴里却很小声的说了句,“你辛苦了……”
这话听得傅司礼心头一热,忍不住就想低头吻他,还想再就着浪漫温馨的气氛温存一会儿。
林艾倒先摆了摆手,眉心一皱,说,“我还困呢……”
傅司礼只好按捺住活泛的心思,放开了他,怅然若失地起床洗漱。
凌晨的医院通常静谧无声,即便是豪华宽敞的单人病房,也只是孤零零亮着灯,并无人影攒动。
徐助理以为他们之间有许多话要说,不便外人在场,就没有和傅司礼一同进入病房,而是选择了站在门外听候安排。
但傅司礼却递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跟进来。
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洗浴香氛味,白鸥穿着身淡蓝色病号服中规中矩地坐在床边,黑发还半潮半干,带着几分氤氲水汽。
听见门响后,他的视线殷切地投了过来,在看到跟着进门的徐助理后,眼里的光芒又逐渐冷却。
傅司礼视而不见他的失落,随手解开两颗西服扣子,坐到了靠窗边的沙发上,“你知道我来是要说什么的。”
闻言,白鸥摇了摇头,轻声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怪你,但是……可不可以放过他……”
“不可能的。”傅司礼眉头紧蹙,打断了他的话,“证据确凿,此刻就算为他插翅也难逃罪责。”
“不过,”他看向白鸥的眼睛,“我想知道这些事情里,你又参与了多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白鸥同样凝视着他,眼里泪光轻动,“为什么和小艾在一起后,你就变成了这样?”
“齐颂哥哥……齐颂哥哥他是你的朋友啊!”他哽咽着诉说,模样楚楚动人,“我记得你们上学的时候,关系很好,你也很信任他……”
“我是很信任他。”傅司礼点了点头,继而话锋一转,“所以,你们都瞒着我做了什么?”
“司礼……”白鸥诧异地望向他,面色苍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似是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傅司礼将一叠复印件扔向他,纸张在室内凌乱纷飞。
“两年前的海港投资,齐颂拿着傅氏七个亿的项目资金,亲手断送了你父亲的退路,诓骗他签订退股合同……”
“而你——”傅司礼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又在做什么?”
“这些年,我如一日的敬你爱你,你想要的东西,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你。我原以为是我对不起你在先,后来我才明白,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谁对不起谁。”
“你对我的好,我都不否认。可是司礼……齐颂哥哥他是我的亲人,也是你的朋友,你就忍心这么毁了他吗?”白鸥又开始流泪,肩膀小幅度耸动着,如果在以往,傅司礼是最见不得他这副委屈苦楚的样子。
可如今,他已经知道了这张柔弱的面孔背后正隐藏着吃人的丑陋嘴脸,再不能相信一分一毫。
“是你毁了他,”傅司礼平静地说,“你的仇恨和贪婪,毁了所有真心对你好的人。”
顿了顿,他才决定要问出今天最想知道的事情,“林天启的死,和你有关系对吗?那幢别墅,是你挂在了我的名下。”
一直流泪啜泣的白鸥听到这段话后,突然唇角一弯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傅司礼在说什么好笑的事,笑得他花枝乱颤。
“哦……”他拖长了声音,“原来在你们看来,林天启就是对我真心好的人。”
嗤笑一声后,白鸥的神色中带了几分鄙夷和冷漠,“他死了,是因为他无能,贪心不足蛇吞象,投资个项目就把自己给玩进去了。与我和齐颂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来找我借钱,我就一定要借给他?他卖了别墅,我就不能花钱买回来了?”
“这样说起来的话,”白鸥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对面傅司礼的身上,“你真以为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他的语气太过笃定,连一旁静静站着的徐助理也掩饰不住诧异。
再看傅司礼仍然很平静地目视着白鸥,唇角压得很平,完全猜不透他是否内心受到波澜。
“你想要什么?”傅司礼问,眼里流露出一丝不知道是冷淡还是怜悯。
“你明知道的——”白鸥意有所指的回答,“撤诉,放了齐颂,我会和他一起离开A市。”他又伸手将那堆复印件撕得粉碎扔在了地上,冷声道,“否则,我们四个人都不会相安无事,没记错的话,林艾他应该要生了吧?”
闻言,徐助理震惊且愤怒,他原以为白鸥只是个冷心冷肺的人,没想到会这样恶毒地拿自己亲弟弟做威胁。
“看来没什么可说的了。”傅司礼的语调没有起伏,静得不同寻常,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通常是他发怒前的征兆。
他抬眼一脸漠然地看向白鸥,就像是看着什么厌恶的东西,声音比之前更冷了几度,“我也给过你机会。”
说完,他站起来就往外走,背影看起来很坚决,白鸥终于觉得绝望,扑上去拉扯他,“傅司礼!你不能这样做!齐颂当初对你多么好,从来你说一他不会说二!你在学校打球受伤,他立马就背着你去医务室……这些你都忘了吗?”
傅司礼任他撕扯,良久才垂眼看他,眉峰微蹙起来,低声道,“不然你以为那时他求我帮你……我为什么会答应?”
白鸥没想到他会说出来这件事,一时间咬紧了牙关,不再吭声,面上流露出几分屈辱的神色。
傅司礼趁机甩开了他的手,毫不留恋地大步朝门口走去,徐助理也跟了上去。
只留下白鸥一个人站在原地,全身不住地发抖,却也没有勇气在追上去,他此刻的骄傲自尊溃不成堤,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里。
傅司礼迫于情势危急,冷淡而又形式化的替他解决发 | 情 | 期,而一墙之隔的齐颂就在门外守着。
事后,白鸥听见齐颂向傅司礼态度卑微的道谢时,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屈辱地顺着眼角滑落。
他恨林天启的心狠手辣,恨白闻的软弱无能,恨自己生来就是个弱势的Omega,就连第一次发 | 情 | 期都难以凭借意志抵抗。
他又恨自己的先天性心脏病,没办法利用抑制剂这种刺激性药物来克制发 | 情 | 期。
但他始终恨不起来当年执意让他嫁给傅司礼的齐颂,他知道那个人做出最大的让步就是把自己的爱意深埋,只是为了让他可以过得更好。
“从头到尾……”白鸥麻木地流着眼泪,喃喃自语,“我又做错了什么……”
……
起床时因为天气很好,林艾的心情也很不错。
他先去花房里给那些逆季节生长的花朵们浇浇水,又趿着拖鞋去泳池边把以前傅司礼为他准备的玩具重新投放在水面上。
做好这一切后,他站在泳池边掏出手机,录了一段小视频发给了傅司礼,告诉他其实这些玩具,自己心里都蛮喜欢的。
傅司礼不知道在忙什么,没有即使回复他,林艾等了一会才转身上楼,想去他书房里找本书下来晒太阳。
玛雅大清早还没来得及打扫,书房里暖意残存,一切都保留着昨夜的样子。
林艾看见烟灰缸里躺了几根烟蒂,牌子是傅司礼以前抽过的那一款。
最近他似乎因为压力大,时常躲在书房里吸烟,完事后又亲自清扫烟灰,不让旁人察觉。
林艾不想剥夺他一天中自由放松的权利,只好假装不知道,暗地里替他准备清肺止咳的养生汤。
无奈地轻声叹息,林艾走过去端起烟灰缸,想将余下的烟蒂都倒进垃圾桶里,省得待会玛雅看见又要大呼小叫的。
但等他端起来后,又发现傅司礼时常紧锁的书柜抽屉正开合着,里面隐约露出文件的一角。
林艾疑心是傅司礼的离婚协议,虽然知道他几乎是选择净身出户了,可林艾还是想知道协议上的具体内容有哪些。
于是他重新放下了烟灰缸,走到书柜前,打开抽屉。
预料中的离婚协议没有出现,林艾只看到文件上印着自己父亲生前公司的名字。
他觉得奇怪,抱着猎奇的心理翻开来看,随意审阅了几章后,他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嘴角笑意收敛。
放下这个文件夹后,他又打开另一个文件夹,翻阅片刻,就得停下来,深深喘一口气,断断续续地才看完好几个类似文件。
他从其中一份文件夹层中,取出来一张身份证复印件,上面印有林天启的黑白照片,眉目英俊,薄唇微抿,还是林艾记忆里的样子。
在他的印象中,林天启的处世态度一直过于强硬、不近人情,在商场多年的摸爬滚打致使他时常挂着一副自私冷漠的嘴脸。
外人眼里他是贪名图利、市侩庸俗的,可以为了一点点的甜头就不择手段。
但无人知晓的是,他也踏踏实实深爱着自己的伴侣和孩子,自杀前连最后一笔钱都留给了林艾,对白鸥和齐颂做过的事只字不提。
不敢想象骄傲自负的父亲在投资失败,经历一系列打压后,低声下气去祈求那群合资人帮助时,被众叛亲离的心理。
也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侮辱才一时想不通,从顶楼一跃而下。
林艾只怪自己从小到大都被父母保护得太好,难以接触这些灰色地带,更无法感同身受地去体会父亲的痛苦。
伸出指尖不断摩挲着照片里的脸,他在光线明亮的书房里失声痛哭。
……
从傅司礼一行人离开医院后,白鸥就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怔。
期间有医护人员进来查看他的身体状况,他也苍白着脸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摆布,像个没有生机的娃娃。
就在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连续不断的铃声吵得众人侧目。
白鸥回过神来,立马推开这些医生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到桌前,嘴里念叨着,“是齐颂哥哥、肯定是齐颂哥哥……”
等到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却显示出来林艾的号码,他不由得怒急攻心,手腕一扬就想把手机砸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他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动作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众人只看到他的表情瞬间变化起来,神经质的转怒为笑,眼角眉梢也逐渐变得柔和。
“哦……原来是我弟弟打来的。”他轻笑一声对医护人员们说道,摁下了通话键,转身往窗边踱步。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白鸥脸上的笑意更甚,手指放在窗台上一翘、一翘的,似乎很是愉悦。
良久,他才轻声说了句,“见我也可以,但不要在医院。”
“我有更重要的东西放在了家里,想拿给你看看呢……”
挂了电话后,他面对着窗外的阳光明媚伸了下懒腰。
又回头冲着医护人员微微笑了一下,说,“谢谢你们了,今天我想出院,没有太大的问题吧?”
他前后的态度转变太快,医护人员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似是看出来他们的为难,白鸥漫不经心地滑着手机界面,提议道,“不然就让你们领导过来给我办理出院手续。”
傅司礼的身份,医院自然知道,虽没有怎么接触过白鸥,倒也明白能住进这间病房里的都不会是普通人。
此时见他执意要出院,也不好多加阻拦,只叮嘱他一定要小心身体状况,有什么问题立即就医。
白鸥冷冷淡淡的应了。
从医院出来以后,他避开自己的司机,立马在马路边拦车往傅家别墅里去。
第86章 太累
冬日的天空是很深的蓝色,车顶有扇天窗,阳光透过玻璃笼罩在林艾身上,暖融融的,有细小的粉尘颗粒在空气中上下浮动。
他一直盯着车窗外的某一处景致,睫毛眨得很慢,每一次交接相错时,都会有泪珠滴落下来,又被沉默地抬手揩掉。
去傅宅的路程不算远,林艾却觉得很漫长难熬,仅仅在这车厢里就回忆完了过去一家三口甜蜜温馨的日子。
当然,回忆里并没有白鸥的存在,他也知道那些年确实亏欠了白鸥很多很多。
对于父亲的死因,林艾一时间不能够释怀,他想要当面向白鸥问清楚事情的原委。
私心里更偏向认为是齐颂主导大局的,为了谋取暴利,不择手段,更是利用了白鸥的感情。
因为无论如何,他也想不通,到底是怎样的怨恨,才能让一个人将亲生父亲推上了绝路。
如果这一切都是齐颂的罪过,林艾希望白鸥能够清醒一点,配合自己站出来将齐颂绳之以法。
车停在了傅宅门口,气氛与往日不同,处处透着股萧条冷清的气息。
有眼尖的佣人想走过来给林艾开车门,他倒先一步下了车,急急地抓住人问,“我哥哥在哪里?”
“在……在书房。”佣人结结巴巴答道,眼神不住瞥向他高高隆起的肚子。
林艾无视他们探究的目光,扶着腰费力地往楼梯上走去,那里铺着暗红色的地毯,厚重绵软,脚步踩上去很难发出声音。
即便这样,白鸥还是从书房里走出来了,他穿一身病号服,肩膀上搭了件羊毛外套,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艾,眼神中是惯有的冷静自持。
林艾站在楼梯拐角的阴影处里与他对视,手背不小心蹭到了大理石墙壁上,有丝丝凉意渗透全身。
几秒后,白鸥先打破沉默,弯了弯唇角,说,“愣着干什么?先上来吧。”
他的眉眼单薄,只要带着笑意就会温和许多,让林艾刚才一刹那间生出的戒备之心又重新松懈下来。
“来了。”他轻声应道,在白鸥注视的注视下走上了楼梯。
书房并没有开暖气,只是在壁炉里扔了几块木柴,燃烧起来时有淡淡的橡木味道,偶尔会传出几声噼里啪啦的轻响。
桌上意外放置着一个刚开了机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是两杯新泡的花茶还冒着腾腾热气,林艾并没有去碰其中的一杯。
坐下来后,白鸥微笑着看了一眼他的肚子,轻声问,“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下个月初。”
白鸥点点头,手里漫不经心的滑动着鼠标,只平淡地说了句,“那是要多加注意些了。”
林艾只随意符合了几两句,就沉默下来,谈话陷入僵局,谁也没有主动提及今天见面的原因。
过了许久,白鸥才叹息一声,望向对面坐着的林艾,脸上带了几分明显的愁容,说,“齐颂哥哥已经被拘留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想知道……”林艾刚说几个字就喉头哽住,眼睛红了起来,他要伸手揉了揉眼角后,他接着问,“爸爸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没有。”白鸥回答的很干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傅氏曾经那样打压过爸爸。”
停了一瞬后,他又说,“当年傅氏收购爸爸手里的项目,说给了七个亿,可是齐颂哥哥说事实只有五百万。”
“你别再替他说话了。”林艾抬起泪眼看他,低泣道,“我已经看到所有资料了。确实是齐颂经手谋划了这一切……”
“哥哥,你这么多年来对爸爸没有感情,我可以理解的。可是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呢?爸爸才是你最亲的人。那个齐颂,不过是把你看作上位的工具……他要是真的爱你,他怎么会把你拱手让人?……”
“你住口!”白鸥厉声打断,他明显被这些话刺激到了,脸色是前所未有过的阴冷,吓得林艾噤了声。
“你又知道些什么?不过是随便看到一些资料就信口胡诌。你这么喜欢看,就让你看看真相——”说着,白鸥就将一旁的笔记本显示屏转过来,“这是两年前,因为怕影响傅氏形象,公关部门从记者手里买到的底片。”
他点击了播放键,视频开始是一段虚焦,似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对准了马路对面,林艾认得这段路,分明是傅氏集团的楼下。
镜头晃了几下后,出现了几个西装革履的人,簇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大楼里走了出来,正往路边停着的车里走去。
是傅司礼。
时间定格在两年前的他,头发稍微长些梳在了脑后,两边鬓角修剪的很整齐,露出一张冷峻肃穆的脸。
林艾沉默不语地盯着屏幕,恍如隔世,两年前的这时候,他和傅司礼还没相识。
突然,屏幕下角一个黑影冲了过来,举着手机里的一叠文件,正在大声叫嚷些什么,被一群保镖拦住。
傅司礼似是正在接电话,眉头不高兴地蹙了起来,盯了他片刻后,侧头朝身旁的保镖耳语一番就钻进了车里。
保镖顺势将那个突然闯出的男人摁压在了地面上,几个人涌上来拳打脚踢几番,从他们偶尔侧身的动作里可以窥见,男人没有多做抵抗,始终只护着手里的文件。
林艾颤抖着手用鼠标将视频里的镜头放大,再放大,清楚的看到那张鼻青脸肿的脸。
他捂住了嘴巴才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眼泪断了线的落下,心痛得几乎要窒息。
视频的最后,那一群人离开了,只剩男人跪伏在地面上嚎啕大哭,过了很久,他才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文件离开。
“哥哥,这是真的吗?傅司礼……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林艾艰难地开口问道,潜意识里还是难以置信那个人和自己父亲的死有关系。
白鸥表情怜惜的望着他,叹口气说道,“可能是为我出气你吧,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他说的是自己刚考进A大的第一年。
林天启和白闻明明知道了,却从没有叫他回家吃过一顿饭,也未尝去探望过他。
面对这些,白鸥表面并不太积极,心里却隐隐期盼着有一天,可以和一家人同坐在桌子上吃饭聊天,像世界上很多的家庭一样。
他的这个期盼,在生日当天收到了回应,白闻打电话告诉他,为他准备了一桌酒席在高档餐厅,希望他能够请了晚自习的假,来餐厅里吃顿便饭。
白鸥有些羞涩,便推辞几句说走不开,于是电话转交到了林天启手里。
那个男人,一向对他不闻不问,竟然也会低声哄他,叫他小鸥,嘱咐他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到场。
白鸥只好答应了,心里又高兴又感动,来不及告诉齐颂,就从宿舍里跑了出去,穿得还是一身半旧不新的运动服。
餐厅内装潢确实很高档,有璀璨银辉的水晶吊灯,光洁到能反射出人影的大理石瓷砖。
但是和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很不相称,于是林天启狠狠地皱起了眉头,说了句,“真是不出彩,一点都比不过你弟弟。”
这句话,至今白鸥还记得很清楚,每次他照镜子的时候,耳畔总会想起那人说这话时的语气,和眼里的嫌恶。
不过白闻却很心疼的拉起他的手,责怪道,“这孩子,也不知道换身好衣服。”
白鸥难为情地抿了抿嘴唇,其实他们不知道,这已经是他衣柜里,最为体面的一套衣服了,牌子虽然不贵,却很耐穿。
后来白闻从楼下的名牌店里,替他买了一身新衣服换上,很亲昵地搭在他的肩膀上说,“挺瘦的,腰身竟然和你弟弟差不多。”
他又看了看白鸥的脸,笑着说,“别听你爸爸胡说,你也是长得很漂亮的。”
于是白鸥的心情又好了起来,他想,白爸爸还是真心对我好的,他们只是有些生疏而已,天下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子女呢?
这样安慰着自己,上了楼以后,他才明白,其实今晚的晚宴并不是用来给他过生日的。
林天启单独带着他周转在几个Alpha 富商身边,有意无意地透露出自己的Omega儿子已经成年,到了可以订婚的时候了。
有两三个膀大腰圆的富商,对白鸥表达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林天启像是很高兴的样子,笑得眼角细纹都出来了。
在无人的时候,他又将脸沉了下来,对白鸥低声训诫道,“杨总和刘总都是才离过婚没多久,他们要是看上了你,以后你的日子会比我们好过很多。”
见白鸥木讷呆怔的表情,他不高兴地皱着眉头,说,“你也知道,你身体不好,像你这样的先天性心脏病的Omega以后大概率是不能生育的,只能享享清福。他们两位老总都是离异有孩子的,今后也不用担心生育问题。”
他让白鸥去向其中一位杨总敬酒,因为在他看来,杨总家底更为殷实,模样也可以看得过去。
白鸥只好端着酒杯走向角落里的杨总,面露怯意地说了几句祝福语,向他敬酒。
谁知这个杨总却行为不端,仰仗着自己多喝了几杯酒,又站在角落里,就想对白鸥动起手脚。
白鸥惊恐的闪躲着,一避再避,最终忍不住,还是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引得他震怒,扬言要给白鸥教训。
骚动声引来了旁人的注意,一直在餐厅别处的白闻,也端着酒杯,急急走了过来拦住杨总的暴行,低声向他道着歉,为表诚意,连连灌了自己好几杯酒。
宴会厅里明明暖气很充足,可白鸥还是冻得瑟瑟发抖,从头到脚,感受不到一丝温暖,他麻木地被白闻摁着背后,弯腰道歉。
最终,他还是推开了白闻的手,跑了出去,再也没有理会身后的呼喊声。
故事说到这里就不再往下说了。
白鸥的眼里也盈满了眼泪,微笑着对林艾说,“那天我回去后,也吃到了生日蛋糕。是齐颂哥哥买的,被雨淋得很湿,已经看不出来上面的花样了。可我们还是坐在路边狼吞虎咽的吃完了。”
“林艾,你告诉我,谁才是亲人。”
林艾回答不出来,他的世界观在此刻被重新打乱推翻,内心的震动无以比拟,原以为这只是单纯的为了利益发生的事,没想到背后牵扯出了许多内幕。
他不知道,自己记忆里温和有爱的父母,在白鸥面前竟然是那样的市侩无耻,试图逼迫体弱多病的Omega孩子早日嫁给富商,换取荣华富贵。
他又惊又怒,一连串的打击下来,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有种晕眩感席卷而来。
但很快这种晕眩感就被另一种更为清晰的痛感代替,他的腔口阵阵收缩,腹部传来剧痛,一时间疼得眼前发黑。
“不行……我、我肚子好疼……”林艾捂住腹部断断续续的呻吟道,身子往后仰去,试图伸展手脚,张开双腿。
这一系列变故也惊到了白鸥,但他在短时间内就恢复了平静,一言不发地盯着脸色发白的林艾,并无其他举动。
林艾被这种痛感折磨得死去活来,忍不住去住白鸥搁在桌面上的手,“哥哥,快叫医生……我肚子好疼……”
他的眼泪糊了一脸,视野朦胧中看不清白鸥的表情,只觉得他抓住的手面冰凉凉的,没有一丝热度。
“哥哥……求求你,求求你了……”他哭泣着哀求,两 | 腿 | 间在阵痛中,传来湿漉漉的感觉,摸不清是羊水破了还是流血,让林艾心里直发虚。
白鸥的不为所动更令他痛不欲生。
他干脆甩开了林艾的手,端起了面前已经凉透了的花茶,轻啜一口,道,“这个孩子,本来就是我送给你的。没有我把傅司礼推给你,也不会有孩子的存在。你既然这么想给爸爸讨回公道,干脆就不要生下傅家的种。”
林艾的额角渗出大片冷汗来,只能咬着牙呻吟,吐露不出任何话语。他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试了几次,却也只能跌坐在原地,痛得浑身颤抖。
白鸥像是觉得有趣,只端着杯子凝视着他的举动,有些神经质的时不时发出几声轻笑。
林艾累得精疲力尽,又痛又体力虚脱,他放弃了挣扎,在一片晕眩中,听到书房门被用力砸开的声响。
有人从椅子上抱起了他,在他耳边一声又一声的唤着他的名字。
林艾茫茫然地睁了睁眼,却只能看见一片漆黑中,某个人深邃而又精致的五官轮廓,眸子里的浮光跃金、光影交错,如同冰川脚下常年飘着碎冰的长河。
“太累了……”重新闭上了眼睛,林艾喃喃道,“真是太累了,想好好的睡一觉……”
第87章 小番外:傅司礼
从小,爷爷就教傅司礼读《中庸》,“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傅司礼一边摆弄手里头的玩具,一边回道,“司礼之。”
逗得傅镇远哈哈大笑,把他举起来就要亲亲小脸蛋。
但玩闹过后,他还是严肃着一张脸告诉傅司礼,“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自己去辨别,自己去感受,明白吗?”
傅司礼点头说明白。
彼时的他,还只是一个酷爱将所有玩具拆开重组的圆脸蛋小男孩。
因为父亲去世的早,母亲身为Bate却十分柔弱无主见,并不操心家庭或集团的事情,里里外外都是他的爷爷傅镇远当家。
久而久之,成熟后的傅司礼身上也有了几分傅镇远严肃冷峻的气质,一张俊脸上明晃晃挂着“生人勿近”这样的字眼。
然而青春期时的傅司礼,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孩,有着不太服帖的短发和笑起来很好看的眼睛。
比起埋头苦学,他更爱追求感官刺激。
成年后就迫不及待考了驾驶证和飞行证,拥有自己的赛车和私人直升机,经常参加各种正规或非正规的竞赛,海内外一举夺冠。
在凭借体育特长生进入A大以后,他更是无心学习,只专心活跃在校内的各个体育部门。
今天击剑,明天赛马,将一群学弟学长们打了个落花流水,都知道体育系C班有个傅司礼,长得挺帅但脾气不好。
与齐颂结识,也是因为这个戴着眼镜、样貌斯文的男人,在竞技场上居然凶猛得像头刚出笼的猎豹。
他们彼此之间没怎么说过话,做队友时却默契无比。
后来一次打球,傅司礼脚崴到了,齐颂二话不说就背起他去医务室,自己眼镜落在了操场上也没去拿。
那个时候,齐颂的兜里除去生活费后所剩不多,配一副眼镜还要等到兼职的老板月底发完工资才有钱。
有好几次参加社团活动时,他都没戴眼镜,眯着眼看人,行动不太利索。
傅司礼看到后觉得奇怪,无意中找相熟的队友一问,才了解到他的真实情况。
为此,傅司礼又假意在篮球社举办了一场球赛,投篮最多的人可以赢到奖金,以三分之差,光明正大的把那笔钱偿还给了齐颂。
齐颂兴许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好意,但也什么都没说,只这样默默地和他成了朋友。
傅司礼在学校就是个众星揽月的人物,去哪里,身边都跟随了一群爱玩爱闹的富家子弟们,唯独齐颂是个异类。
那人不多言语,交际行事却很讨巧,从不得罪任何人,也不过分妄自菲薄,久而久之,因为傅司礼的缘故,他也结交了许多朋友。
对于白鸥,傅司礼的印象只简单停留在是齐颂的远方表弟这一认知上面。
苍白,瘦弱,不怎么惹人喜欢的薄嘴唇,连身上的信息素也是一股泛着淡淡苦意的柑味。
偶尔他会在食堂门口等待齐颂一起吃饭,也会在下了雨的时候,跑来篮球社给齐颂送伞。
有队友笑话他这个表弟太黏人,齐颂也不恼火,只是微笑着慢慢解释说,小鸥是为了我才努力跳级考上了A大,黏就黏一点吧。
所以,当他为了那个不太合群的表弟,来恳求傅司礼帮忙的时候,傅司礼真的吃了一惊。
其实这两年来,他不是没有过伴侣,但都是随便玩玩就分手了,干净利落,彼此之间都没有太深的感情和羁绊。
齐颂似乎也是看中了他这点,觉得放心,才恳求他帮忙替白鸥度过初次发 | 情 | 期。
“他心脏病,没办法用抑制剂,现在人就在宿舍里躺着……已经是第二天了,你帮帮他好吗?只是单纯的帮一下忙……”
见傅司礼沉默不语,齐颂的眼里泪光闪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低声道,“我实在没有办法了,知道还能去找谁……认识的Alpha里,我只相信你的为人……”
“司礼,请你救救他吧,他太可怜了……”
他是很可怜。
傅司礼进了单人宿舍后,看到浑身湿漉漉、刚冲完冷水澡的白鸥时,这样想着。
他浑身肌肤白得近乎病态,脸颊上却泛了起潮红,那双让人喜欢不起来的薄嘴唇,也带了几分艳色。
窗外开始下起了大雨。
他没有反抗,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迎合着傅司礼,像被发 | 情 | 期折磨了许久,又像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泄愤。
这件事过去以后,傅司礼心里不太舒服。
即使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他是帮助了白鸥,可他仍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趁人之危,尤其是想到白鸥那种脆弱无助的样子,愧疚更甚。
于是,他想着法子去弥补这个与自己不太想干,又有点关联的人。
知道白鸥家境不好,体弱多病,做不了什么辛苦费力的兼职,傅司礼就秘密托人给他安排了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
偶尔也会买很多补品送给齐颂,美名其曰,篮球社团里的赞助,其实他知道,齐颂都会把这些东西让给白鸥。
时间久了,连傅司礼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愧疚才对白鸥好,还是单纯而直接的,只想对白鸥好。
真正吐露心迹的那天,是在图书馆里的晚修室,一排排书架后面,傅司礼拦住了白鸥的去向。
“我喜欢你。”他凝视着那人的眼睛低声说道,“和我在一起吧。”
白鸥扯了扯嘴角,毫不掩饰冷淡的态度,语气近乎苛刻的拒绝了他,扬言道只会欣赏认真而努力的人。
这些话对当时桀骜不驯的傅司礼来说,无疑是很好的激将法。
于是他放弃了自己的兴趣爱好,不再热衷于玩乐,开始选择每日在课堂与图书馆之间流连忘返,用心学好每一门学科,最后期末因为成绩优异而从体育系申请转到了经济学。
整个大学时光都与白鸥纠缠在一起,那人不拒绝他的追求,却也不怎么热情回应,只会偶尔主动配合地约会。
直到实习那年去瑞士旅游,傅司礼向白鸥求婚成功,他们才很正式的交往起来。
求婚的主意一开始是齐颂想的,也因为这个缘故,他被留在了傅氏集团实习工作,最后转正成了傅司礼的私人助理,自此在公司里平步青云。
傅司礼以为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关于青春与爱情,都画上了句号。
提出想和白鸥结婚的想法时,爷爷和母亲极力反对,他们调查过曾经在学校宿舍里发生过的事情,对白鸥的人品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傅司礼却执着于自己的选择,将婚宴订在了旗下的星级酒店,傅家的亲属当日都未到场,来得仅是双方关系不错的师友。
白鸥穿着纯白的礼服长衫,为他订做的珠宝首饰通通都没穿戴,只简单在衣襟上别了一个兔头水晶胸针。
他站在吊灯底下冲着人群微笑,眉眼单薄,肩膀瘦削,一副纯良无辜的样子看得傅司礼心软。
婚后没多久,傅司礼就发现白鸥在长期服用一种高价的国外禁药,这种药对身体伤害很大,但能控制体内信息素的分泌,时间久了,连腺体都有可能被毁坏掉。
那人哭得伤心,向他诉说着自己出生时因为是个Omega就遭到遗弃,这么多年来耿耿于怀,不想做个被发 | 情 | 期和信息素左右着的弱势Omega。
傅司礼虽然制止了他的行为,但却没办法补救他已经受到侵害的腺体。
后几年里,白鸥信息素的气味越来越淡,没办法去满足一个正常Alpha对自己Omega伴侣的信息素需求。
傅司礼为了让他心理没负担,只好自己用起了Alpha 抑制剂,克制着情欲与易感期的发生。
渐渐的,在这段婚姻里,他变成了付出很多的一方,也更加的稳重与内敛,像个真正意义上成熟的Alpha了。
可他心里却总一处很柔软的地方,空荡荡的,无人来住,也无人可及。
初见林艾的时候,是在殡仪馆外,白鸥推辞说商人见丧晦气,便让他等在了门外。
雨下得很大,空气中漂浮着薄薄的雨雾,两个身影从馆内走了出来。
傅司礼第一眼看见的是白鸥,视线停留了许久,才转移到了旁边站着的人身上。
个头比白鸥还要高挑一些,黑发蓬松凌乱的蜷着,一看就是精雕细养出来的小少爷,即使一身纯黑丧服,也穿得格外笔挺端正。
让傅司礼记忆深刻的是,他有一双弧形漂亮的眼睛,羽睫最浓密的尾端微微上翘,瞳孔晶亮澄澈的像猫眼石般,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自己。
傅司礼见过样貌美丽的人很多,这样一个眉宇间稚气未脱的Omega ,还不足以让他有感触。
简单的打过招呼以后,就将这个人忘却在了脑后,傅司礼眼里只留下当时白鸥在雨幕中的音容笑貌,那天他好像因为见到弟弟的缘故,格外地高兴。
后来几次见面,傅司礼都是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忙着自己的事,偶尔同桌吃饭,两个人也从未有过眼神交汇。
甚至有时候,傅司礼在脑海中努力回忆一下他的长相,却也只记得那双如同装着星辰海洋般的眼睛。
当白鸥提出想要林艾代孕生个孩子时,傅司礼是有些不高兴的,但面对白鸥垂着泪的样子,他又有些无可奈何。
最重要的是林艾居然同意了。
傅司礼有些好奇又有些鄙夷,觉得他是个很随便的人,年纪轻轻就不走正路,想要牺牲身体来换取利益。
所以在第一次同房的晚上,傅司礼多喝了几杯酒,故意连衣服也没脱,就掐住了他的腰身往自己身下按去。
在感受到那层薄薄的阻碍时,傅司礼心里是感到诧异的,惊讶于他在国外待了许多年,仍然保留着二十来岁的纯真与青涩。
后来的几次同床,傅司礼都有些微妙的感受,像是抗拒不了他与自己高度融合的信息素,又像是遏制了许久的情欲喷薄而出,总要折腾他很长时间,才能泄了心里那股邪火。
他把这种感受归咎于林艾的外形,又娇又艳,哭泣的时候,全身都泛着淡淡的红。像在热水中蒸腾翻滚着的水蜜桃,白到关节发粉,一个吻落下去,三四天都难消痕迹。
没有男人不喜欢这种床伴。他这样卑劣的想。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是深入接触林艾,越觉得这个人与自己曾经看到的木讷模样不同。
他鲜活可爱,喜怒常形于色,最擅长和傅司礼软磨硬泡,撒娇打诨。脾气温柔起来,体贴又缠绵,翻脸不认人的时候,牙尖嘴利的像只小野猫。
但他总是能够及时触到傅司礼的内心深处,给予他最温暖柔软的回应,让他知道,原来在感情中还有这样的一种奇妙的相处模式。
相互索取,相互满足,那种快乐与温馨,已经失去很久,是傅司礼在童年时期才能体会到的。
只要和那个人在一起,就能从日复一日、平淡枯燥的生活中回归本真,感受到心脏的重新跳动。
想要他。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傅司礼的心这样说。
——
以上均是傅司礼的单方面看法。
……
傅司礼这个人设,本身我设定就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富家子,原生家庭交给他的就是内心纯良。所以他能爱上始终以弱势出现的白鸥,并不稀奇。每个人都有怜悯弱者的心理,更何况他当时还是个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佼佼者。
婚后很久,沉淀下性格以后,他遇到了林艾,和林艾相熟,才真正窥探到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内心需求。说到底,剥开那层冷淡严肃的外表,他也还是那个纯良阳光的大男孩。
我也埋下许多他内心里有些可爱童真的小伏笔,他对童年爷爷的回忆,美好生活的向往,偶尔释放出来的几次天性,都在明明比他小很多却很思想成熟的林艾面前。
他与林艾,很奇妙的搭配,均是外冷内热,熟了很容易玩到一起去的人。正经起来,又都很严肃正经。最重要的是,两个都是从小被家人宠大的,后期又缺爱,只能自给自足的人,比较能够相互理解对方感受。
像白鸥这种因为原生家庭而产生的黑洞型,也只有齐颂那种无偿输出型可以满足了。
他们的原型生活中有许多。
第88章 完结篇(一)
手术室外的红灯闪烁。
一个样貌清秀、西装笔挺的男人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腕表,焦急神色溢于言表。
而布艺沙发坐着上的另一个男人却显得很安静,只在偶尔听到细微的轻响后,转头看一眼手术室的门,目光深沉得照不进一丝落日的余晖。
“这个盛总怎么还没到?”又来回走了两圈后的徐助理低声抱怨道,“刚才听林先生哭得厉害,现在又没声音了,里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我听说早产的Omega很受罪……生 | 殖 | 腔 | 没办法完全打开……”
絮絮叨叨地说着,徐助理不禁在心里敬佩起Boss的从容自若,刚才在送往医院来的路上,林艾整个人都是半昏半醒的。
连他这个外人都吓得心神不宁,反之一直陪在林艾身侧的傅司礼神色却很平静,直到将人问稳稳地抱进了手术室里。
医生嘱咐现在情况危急,让标记过病人的Alpha 尽快到场,提供信息素抚慰。
Boss让他去打电话联系盛煜,自己却摸到角落里的沙发,僵硬着手脚坐下来后,一句话也没说。
走廊尽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循声望去,原来是盛煜。
相较于上次来医院时的大阵势,这次他的身边只跟了位面生的助理,还拎着公文包,看样子是从外面抽空赶回来的。
果然,盛煜看到傅司礼后朝他点头示意,解释说,“才刚下飞机就听到消息了。”
傅司礼抬眼看他,没有及时回应他的话,只是神情有些恍惚,薄唇微微阖动几下,欲言又止。
盛煜觉得奇怪,又来不及细想,手术室的门就被推开,一个医护人员匆匆跑出来喊人,“……请问那位Alpha 来了没有?再等下去大人孩子都危险了!”
“我就是——”盛煜说着,随他一同走进去了手术室里,开始进行全身灭菌消毒,换上医用防护服,等待陪产。
待他们走后,徐助理才回头去看傅司礼的反应。
那人的身影隐在晚霞余晖中,一动不动。
仿佛是尊镀了淡淡的琉璃金光的雕塑,庄严沉稳,与这冰冷素白的医院产生一种奇妙的平衡感。
他想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此刻的不安,但却意外看见了傅司礼眼中似有晶莹闪烁。
徐助理疑心是自己看错了,定睛细瞧时,那几点晶莹已经汇聚成了泪滴,缓慢顺着脸颊滑落,拖了一道长长的水痕。
这一刻,他把想说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静静让到了一边,给傅司礼独自消化情绪的空间。
生产过程在盛煜的到来后变得顺利许多,林艾的呻吟断断续续传了出来,音量虽低,但还是能听出来压抑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这呻吟中多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傅司礼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地,好像浮在半空中,又有人不断拉扯着他下坠,直到将他的脚后跟钉到地底下。
周围突然变得嘈杂热闹起来,旁边科室里的医护人员都闻声涌出来向他道喜。
徐助理也摇晃着他的肩膀,大声嚷着什么,傅司礼没有听清,眉头习惯性的蹙了起来,就看到他手指的方向——
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了,脸蛋圆圆的护士抱着一个襁褓走出来,脸上喜气洋洋,也正在张嘴说话。
傅司礼努力想要去听,耳朵里却一片嗡响,出现了耳鸣的症状,他只能通过辨别对方的口型,判断出大概意思,是个男婴,是个小Alpha。
粉团子一样的婴儿被抱到了他跟前,还在安静睡着。
不像一般的早产儿,会皮肤发皱,身量也很小。他看起来反而有些白胖,胎毛乌黑浓密,嘴唇嫩红,蜷缩在软被中的样子像极了某种小动物。
傅司礼垂眼看着,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只是指腹刚一触到那层温热柔软的肌肤,就立即缩了回来。
耳鸣渐退,世界也在他触碰到婴儿的这一刻恢复了清明。
他的眼神穿过这些道喜的人,穿过嘈杂的走廊,落到了手术室门口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的林艾身上。
那人的面色疲倦且苍白,仅隔着人群遥遥看了他一眼,就摆手示意身后的盛煜将他推进病房,给这里的喧嚣热闹留下了一个冷冷淡淡的背影。
病房里设施齐全,暖气开得也足,林艾卧躺在床上对盛煜道谢,方才多亏了他信息素的安抚,生产过程才变得轻松许多。
盛煜显然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待在丈夫专有的陪产室里坐立难安,吓出了满额头冷汗。
当孩子生出来以后,有护士怂恿他去看第一眼,盛煜却礼貌的拒绝了,只说,“先抱出去吧,他的亲生父亲还在门外等着呢。”
“没想到,你总会在我受苦的时候及时出现。”林艾微笑着对他说,麻醉药的劲头还没完全过去,神情看上去很是困倦。
“你需要我,我就会在。”盛煜替他掩了掩被子的一角,低声哄道,“再睡一会吧……”
林艾累极了的身心终于在此刻松懈下来,不忘小声嘟囔几句谢谢后,阖上眼帘,沉沉睡了过去,室内只有测量血压仪器偶尔发出的滴滴声。
期间,盛煜瞥见门外一直有个身影伫立,未曾进来,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看得纳闷,等到林艾睡意酣沉时,才轻手轻脚的拉开门,走了出来,冲外面的人一抬下巴,打趣地问,“吵架了?为什么不敢进来?”
闻言,傅司礼的脸上却没什么笑意,只低声询问里面的情况,“他睡了吗?……还疼吗?”
在得到盛煜肯定的回答后,他的眉心一皱,神色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心疼,下意识就伸手推门想要走进去看看。
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推门的动作微顿,踌躇在了原地。
“不进去吗?”盛煜又追问了一下。
傅司礼只是无声地摇了摇头,松开手,重新退到一旁,不再说话,穿着黑色西服的身影显得有几分落寞。
盛煜大约猜得到他们之间有了矛盾,但具体产生间隙的原因,连林艾都三缄其口,看来是并不希望他这个外人插手的。
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盛煜决定先去隔壁育婴室里看看孩子。
临走前,他又突然折身回来,对傅司礼勾唇一笑,问道,“听说你最近手长,抓了齐颂不说,还伸到了盛家。怎么?在查我家老头子?”
见傅司礼沉默不语,只是拿那双微狭深邃的眼睛瞥他,盛煜又是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倒不如查查我的两位好姐夫。”
齐颂作为傅氏集团一个部门经理,因为挪用公款,涉嫌金融诈骗之类被抓的事情,在金融圈子里也不算异常,关注的人并不多,本公司也在大力封锁消息。
但盛煜能知道这件小事,完全是因为自家的两个姐夫慌了神,生怕被齐颂拖累下水,想动用关系将他保出来,这才惊动了董事会。
当初的海港投资案,盛华能源是其中投资人之一,负责项目的恰巧是罗文和齐展鹏,对于那次中途撤资,他们对上报告只说主要资金链断裂,不得不放弃合作。
背地里是怎样的操作,还有待细查。不过,盛煜不打算包揽这件大事,说到底,盛华能源里还有他们的股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的态度一向都是和事佬,表面上与姐夫们交好,私下还要多和齐颂往来,以彰显自己的立场,才不被董事会排挤。
若是能够递给傅家这把刀,那意义就不相同了。
外人都以为傅盛两家因为林艾的缘故早已不合,必定会借此机会整垮对方。
可谁又能想得到,爱屋及乌,他们之间是永远不会做出真正会让林艾伤心的事情。
对此,盛煜只想把家里那两个烫手山芋,顺水推舟的送给傅司礼处理,也算是解了自己心头大患。
“对了,”他又哂然一笑,琥珀色的瞳仁晶亮,拍着傅司礼的肩膀说,“孩子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得叫我干爹,无论你同不同意。”
傅司礼:“……”
保温箱里的小粉团光着身子睡得很香,手脚软绵绵的舒展开来,姿势分外有趣,像一块泡发了的海绵。
盛煜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知道这个孩子随了谁,这样慵懒随性,丝毫没有作为新生儿的惧意。
正在驻足凝视时,门外传来了几声响动,看样子是有人听到消息前来探望了。
果然,门一打开,就看到傅老爷子满面红光,健步如飞,正往贵宾区走来,身后跟了一群捧着各式各样礼品盒的下属。
“远叔——”盛煜远远的就朝他打了声招呼,示意他孩子放在育婴室里,“早产出来的,要在保温箱里观察一段时间才行。”
“哦、好的,”老爷子高兴地应着,进了门才放低了声音问,“林艾怎么样了?要紧吗?”
“人累了些,生产还算顺利。”盛煜答道,体贴的为他让出了最适宜观察婴儿情况的位置。
傅镇远凑上去,离得很近的细瞧孩子,从头到脚都看了个仔细,这才十分满意地笑了出来,“和他爸爸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尤其这个脚趾头……”
他向盛煜比划了一番,见那人表情迷茫后,就泄气地打住话头,说,“算了,你没孩子,说了你也不懂。”
盛煜礼貌的赔着笑脸,心里却嘀咕着,要不是你孙子傅司礼横插一脚,现在指不定是谁没孩子呢。
但他只说,“有的、有的,我是他干爹。”
……
林艾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病房中的光线不算太亮,恰好是能让人安心入睡的程度。
麻药过后,坠痛感逐渐袭来,开始还能忍受,后期就无法遏制住轻哼。
才刚哼几声,门就被推开了,他以为是医护人员,睁开眼一看,居然是傅司礼。
那人靠近床边,俯身用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后,低声地问,“是不是又开始疼了?需要我喊医生吗?”
林艾摇了摇头,将脸偏向了一旁没说话,他的眉宇间还挂着几分冷淡,过了半晌,才问,“孩子呢?”
“在保温箱里。”傅司礼尽量让语气轻快,用来冲淡此时他与林艾之间僵持不下的氛围,“医生说他的状态很好,不需要待太长时间。”
听到这些,林艾的面色才稍微缓和了些,但还是没有打算转头看他,只盯着窗外的夜景发怔。
傅司礼欲言又止,也跟着沉默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好在并未延续很久,门就被敲响,是专门负责产妇饮食的护工将晚餐送来了,均是很清淡的菜色。
林艾没什么胃口,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傅司礼搀扶下坐起来吃饭,与往常孜身一人时不同,现在他打心眼里想要为了孩子更好的活着。
吃完后,护士又来询问孩子的姓名,林艾微笑着说大名还没想好,要去请教一下家里长辈,暂时在医院先叫乳名吧。
乳名是林艾早已经取好了的,他从小到大都爱喝牛乳,又生下了个小糖团,就叫“小奶糖”,希望他往后余生都甜甜蜜蜜。
Vip区的护士各个是人精,嘴巴也巧,顺着甜甜蜜蜜这个寓意一连说了好几句吉祥语,大致意思是希望奶糖的爸妈也可以感情和顺、蜜里调油。
林艾听了没什么表态,反倒是傅司礼眉宇间有些喜色,让她和科室里的医护人员去助理那里领红包。
护士高高兴兴地领命而去,病房里又静了下来,林艾重新卧倒,慢吞吞地翻身过去睡觉,将背后留给了傅司礼。
夜里陪护时,傅司礼睡在了离床很近的沙发上,十分警觉,林艾只要微微一动身子就被他发觉到了,手臂也跟着伸过来探他的体温,一晚上接连折腾好几次。
第二天一大早,傅镇远又带着一堆补品来医院探望。
昨晚没等到林艾醒,他就有事先回去了,今天才算是正式来表达一下对孙媳妇的慰问之情。
得知林艾将孩子取名的机会让给了自己,傅镇远高兴地恨不得当场就报出几个好名字来,只不过他还是很矜持严肃的说,取名这种大事情,要先回去研究研究。
傅司礼对他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但在提到孩子的事时,语气还是多有缓和。
“母亲近日也要回国了。”他对傅镇远说,“我想带林艾住进老宅里,也方便母亲照看孩子。”
老宅子是傅家的祖宅,林艾去过一次,那里有大片的梧桐树林。
他曾以为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没想到最后,还是自己拎包住了进去,以主人的身份,还多了个小尾巴。
真是世事变幻无常。
林艾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起来,傅镇远并未多留意,只以为他是体力透支,产后精神不佳,就借口要他多加休息,自己跑去隔壁看宝贝重孙了。
“你不愿意住进去吗?”傅司礼轻声问他。
林艾不回答,只用银勺搅弄着面前一碗热气腾腾的参鸡汤。
这两天他都是这副模样,对傅司礼的问话冷冷淡淡,不理不睬,顶多在有人的时候,回应过几句,不至于让他一个傅氏总裁太掉面子。
凝视着他的眼睛,傅司礼微微叹了口气,说,“母亲这次回国只待几个月,之后我们便搬出来住。你家里的那幢别墅,我让人重新修葺了一番……喜欢的话,到了春天就可以住进去。”
“你说小时候花园里有许多玫瑰花,我就让花匠种出了一块玫瑰花圃来。”
“月桂树下的红木藤椅也按照同样的款式做了一个……”
对于他描述的这些东西,林艾充耳不闻,只埋头认真喝着汤。
渐渐的,他的眼泪就从垂着的羽睫中掉落,滴在了面前的汤碗里,泛起一小层涟漪。
再也坚持不住地推开了餐桌,林艾掩面低泣起来。
周围突然变得很静,连门外走廊的响动也跟着一同噤了声。
“对不起。”他听到傅司礼低声地说,“那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你的父亲。”
回忆里,林天启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西服,胡子拉碴,赤红着眼睛从街角冲出来拦截傅司礼,举着文件破口大骂,叫嚷着自己被傅氏骗签合同。
“他之前也拦截过我一次,说海港油轮项目投资,傅氏给的钱太少了,希望能再加价。”
“你在我抽屉里看到过文件的……”傅司礼顿了顿,有些不忍心说下去,但望着林艾伤心欲绝的样子又不得不狠心说清楚。
“傅氏当时拨款七个亿去收购的,我以为是他贪心不足……七亿收购海港确实不算高价,但是在行情中也绝对不算低了。”
所以,傅司礼冷淡厌烦地没有搭理他的诉求,作为一个商人,一切利益最大化,合同既然公司已经出面签订成功了,就没必要再去操心乙方后诉加价的无理要求。
更何况当时的林天启已经疯疯癫癫,有些神智失常了,他手里并没有真实的收购合同,反而是几份乱七八糟的复印文件。
傅司礼的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我真该死,”他低声说,“如果我再多一点耐心,如果我再多去了解一下情况……可能,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司礼……”林艾抬起一张泪痕斑驳的小脸看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你教教我吧。”
“现在我只要看到你,看到齐颂和白鸥,就会想起来我父亲他经历过的一切。他临死前的的痛苦与无奈,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我,叫我不要活得这样没心没肺。”
“我这两天想了很多,也许离开这里去开始新的生活才是最好的选择。在没有你们的地方,也没有这些糟心的事。”
“孩子我完全放心,可以全权交托给傅家,就当我为这段感情做个休止符。”
他说得这样坚决,显然是已经考虑清楚,并做下决定了。难怪他这两日都不太与孩子亲近,想来是怕有感情以后,割舍不开。
傅司礼一怔,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掩饰不住的坠了下来,他的眼睛向来幽暗深邃,盈满泪光时最为迷人。
但林艾看见这一幕,心里却像被人狠狠擂了一拳,闷痛无比,下意识想伸手去揩他的眼泪,只是还未触到面颊时,就被傅司礼一把抓住,紧紧握在了掌心里。
“三年。”傅司礼说,“三年后,你要走,我一定放你走。”
第89章 完**
原文锁章
第90章 完结篇(二)
三年之约对林艾来说,并不算短。
他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行,也没说不行。
态度模棱两可得让傅司礼不安心,最后只退后一步说,先养好身体再议,他愿意等他一个答案。
住院的这段时间里,有了专业产后护理师的照顾,林艾的状态恢复得还算不错。
小奶糖也比一般早产儿长得快,仅仅住在保温箱里两周,就被批准可以正常留在身边喂养了。
傅镇远给他取名一个单字,“昂”。
他的模样越长越开,傅镇远说很像傅司礼小时候,面粉团子似的白白胖胖,眼尾狭长,瞳孔颜色又极黑。
再看得仔细点,就会发现他的唇角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护理师笑说是在林艾肚子里贪吃留下的印记。
新生儿身子骨软绵绵的,刚开始林艾不太想主动抱他,觉得抱起来像是一小床轻絮,心里空落落的没有安全感。
傅司礼却每日找着不同理由让他去抱孩子,洗澡或是换尿布。
常常要等到他面对着哭嚎蹬腿的小奶糖,手足无措时,才让专业的育婴师上前搭一把手。
时间久了,林艾也学到了一些基本的育儿技巧,最起码能让奶糖在他怀里不会哭得太厉害。
很快就出院了,回到的自然是傅家老宅。
傅司礼早就让人收拾好了房间,布置成之前在别墅时的样子,婴儿房与卧室相通,家具都是暖色调为主,驼绒地毯柔软又厚实。
奶糖夜里喜欢哭闹,虽然有两个育婴师在旁边照顾,但林艾依然不太放心,会时不时起床去婴儿房里查看情况。
时间一长,和他同床共枕着的傅司礼先看不下去了。
只要半夜听到孩子哭声,他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摁住林艾的身子,嗓音喑哑,还带着微微倦意轻声说,“你睡你的,我去看看。”
再后来,傅司礼干脆让自己母亲提前回国来照看孩子,免得林艾在身体没复原的情况下劳累伤神。
傅司礼的母亲姓沈,是位传统的东方女士,清秀素净,有着一张瓜子脸和梨涡,说话时语调起伏很小,温声细语的像在朗读诗篇。
她初次见面就给林艾和奶糖带了许多小礼物,称不上多精贵,细节里却处处透着灵巧与贴心,看样子也是花了一番心思去准备的。
对于白鸥和林艾之间的事情,沈女士避而不谈,只是有意无意的提了几次,希望傅司礼和林艾能尽快注册结婚,奶糖也好名正言顺的成为傅家的一份子。
林艾始终推脱着说,等一等,之后再说,现在奶糖还小。
另一方面,他还在关注自己向母校爱丁堡大学递交的入学申请是否通过了。
他想要重回课堂,继续之前未能完成的学业。
同时,齐颂的案子经过正常的诉讼环节,也已经到了开庭审理的那一步。
不仅是齐颂之前在公司里的左膀右臂,还牵扯出了盛煜的两位姐夫,几个人均站在了被告席上。
双方辩护律师唇枪舌战,纷纷出示对自家有利的物证资料,但齐颂勾结盛华能源的两个股东,里应外合谋取暴利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
最终判决宣告出来时,齐颂失魂落魄地瘫坐在了椅子上,除了他的个人资产全部归傅氏所有之外,还需要承担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林艾从盛煜口中了解到,海瑟薇当初刚得到消息后就立马和齐颂协议离婚了。
她钻了空子,趁着双方资产尚未完全冻结,拿着一大笔钱躲去了国外,连双胞胎女儿都未来得及带走,只能暂时托付给了白鸥。
闻言,林艾皱了皱眉头,却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倒是盛煜还借着世事难料的由头,旁敲侧击地对他说,要是和傅司礼实在过不下去了,别忘了他这个候补队员还在等待。
林艾只当他像以前那样说浑话,毕竟听闻盛老爷子已经给这个继承人安排了好几场相亲,连番让貌美的Omega们上阵,林艾相信,不久的将来,也会听到盛煜的好消息。
旁听席上,听到判决结果的白鸥僵着身子一动不动,放在膝上的手却微微紧握成拳。
等到开庭结束后,场内开始渐渐骚动起来,狱警将齐颂从椅子上拉离,准备押送他去往看守所。
在经过旁听席时,只听到有人低声喊了句,“齐颂哥哥——”
这一声轻柔的呼唤像是点醒了齐颂,他猛然抬起头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人的身影。
待他的视线落到了旁听席上时,身影顿了顿,脚步也就此停了下来。
白鸥还是那样安静地坐着,气质如尘,仿佛此时此刻不是身在法庭旁听席位上,而是午后悠悠然坐在傅家的阁楼书房里,通体透着一股淡然。
相对无言,良久,白鸥才对他微微颔首,问了句,“你会好好的,对吗?”
听起来有几分古怪不合时宜的问话,却令齐颂已经灰暗了的眼神里又重新释放出了光彩。
“我会。”他嘴角噙着一丝笑容,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依旧温柔缱绻,在白鸥脸上停留片刻后,收了回来。
“别担心我。”白鸥又说,“你知道我的。”
齐颂朝他点点头,答了句“好”,继而抬起脚步在狱警的押送中,缓慢走出了法庭。
暗色花纹的大门甫一打开,就有大批媒体记者在有心人的授意下涌了进来,将席间的白鸥团团围住。
“白先生,您作为傅氏集团继承人的前夫,可以具体谈谈现在的感受吗?”
“白先生,听说您与犯人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那么您对这次案件抱有什么态度?”
“白先生,请问您会选择上诉吗?会站在前夫的对立面去继续打这个官司吗?”
面对这些尖酸刻薄的提问,白鸥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更不会像他们预期的那样,在镜头前声泪俱下的指责审判的不公。
面对着刺目的闪光灯,他只是很细微的蹙了一下眉头,又很快平静如初。
“抱歉,无可奉告。”
他轻声道。
眼神穿过人头攒涌,静静地落在了对面旁听席上。
那里,傅司礼正牵着林艾的手起身,十分体贴地让他注意脚下的台阶。
两个人都穿着裁剪合宜的黑色西装,晨间气温偏低,林艾的肩头还披了一件尺寸偏大的呢绒外套。
他们似乎对这些吵闹声充耳不闻,一眼没有看向白鸥所在的位置,只说说笑笑地走了出去。
有记者想凑上去询问傅司礼和林艾是否已经秘密结婚,被远远拦在了身后,想偷摸抓拍几张照片,又被凶神恶煞的保镖呵斥住。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白鸥怔了怔,脑海中却出现了两年前大雨中的一幕。
瘦削的身形,苍白的小脸,林艾一身黑丧服站在了殡仪馆的门口送别他与傅司礼。
白鸥从车窗里看他,他似乎也在望向车窗里。
那个时候,他的眼里是什么光景。
是艳羡吗,还是嫉妒。
白鸥努力回想了一下,却也只记得林艾接过名片时的眼神。
“哥哥,你过得好就行。”那个人这样说,语气认真,“我希望你过得好。”
都不是。白鸥心里有了答案。
原来是憧憬,是期许。
出了法院外,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林艾不动声色地松开了和傅司礼紧握着的手,轻声说,“我想去一趟疗养院。”
事实上,他出院后的第一天,就已经抱着奶糖去见过了这位沉在梦里多年的Omega父亲。
那个时候林艾站在床头,垂眼看他清瘦的脸颊,思索着多年前,白闻是如何狠得下心将自己的亲生孩子送回老家,托人抚养的。
是否和他此刻的心境一样,犹豫不决,却又比谁都明白,强留下来只会拖绊住自己的脚步。
他假想了一下,重新回到校园里的新生活,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远离了国内这些喧嚣繁琐。
这不正是自己期望的吗?
林艾又垂头看了一眼怀里软绵绵睡着觉的粉团子,目光缓慢从他乌黑蜷曲的胎发上略过,落到了他唇角一颗小小的红痣上。
他这样乖。他又有什么错。
……
深冬里,疗养院的暖气开得很足。
林艾来时正赶上护工将病床挪到了窗台边,让躺着的病人也可以隔着玻璃享受一会儿日光的眷顾。
傅司礼一同踏进病房,只默默守在门外,他似乎明白这种时刻,林艾是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
过了良久,从里面传出了一阵小提琴曲,和他往日里来这里听过的许多次一样,既不慵懒,也不匆忙,更像是情人间的低低絮语,婉转诉说着什么。
一连拉完两首曲子,病房门才再次打开,林艾走了出来,逆光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那把小提琴,平静而温和地与他对视,说:
“出来太久了,我们该回家了。”
他穿着白色的毛衣,五官依旧明艳漂亮,唇红齿白,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张脸上已经鲜少了笑容,眸光也比往日淡了几分。
傅司礼显然是听到了那句话,却没有多余动作,只是静静回望着他。
大概已经不习惯于这种温情脉脉的四目相视了,林艾偏移开了视线,先他一步走出去,将小提琴存放在了医院前台。
值班的护士连忙站起来接过,她今早刚在手机推送上浏览了一些关于傅氏的八卦新闻,此时按捺不住好奇心,趁机偷瞄了一眼面前这个漂亮的Omega青年。
林艾仿佛被这目光刺到了,抿着唇,转身走得很快,也不回头看看傅司礼是否跟了出来。
这是他生完孩子后,头一次出门与外界接触,就已经十分不适应了。
他惧怕着外人揣测的目光和无端的猜忌。
会去怎么描述他呢。一个挤了自己亲哥哥上位生子的人,一个平平无奇的、靠着爬床功夫得到傅氏总裁青睐的人。
回去路上,沿着种满梧桐树的街,傅司礼将车开得很慢。
林艾坐在副驾上,身体背对着傅司礼蜷缩起来,转头望向窗外景色,胸廓微微起伏着,呼吸声轻而缓慢,却一言不发。
他的眼睫毛很长,从侧面看去,在苍白的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却始终不见他转过脸来,傅司礼也跟着一同沉默起来。
在车驶入一条僻静人少的街道时,他干脆一打方向盘,停在了路边树荫下。
不远处的喷泉池旁正有一对年轻恋人在追逐打闹,女孩子的笑声远远传来过来,更是显得车内两人关系僵硬疏远。
此时林艾动了动身子,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望向了他,不懂他此刻突然停车的意思。
傅司礼目视着前方没有说话,俊美分明的脸颊轮廓,即便隐在了车厢一片阴影之中也显得极其深邃。
“我看到了。”视线追随着窗外那对甜蜜的恋人,他无声地笑了笑,说,“你已经向爱丁堡递交了入学申请。”
林艾眉头一皱,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抿紧了唇,默不作声。
“关于……以后的事……你都想好了对吗?”傅司礼侧过脸来,看着他,斟酌着用词,很轻声地问。
用一种只面对林艾时才会有的专属语气,温柔平静且耐心十足。
等待回应间,他的右手也伸了过来,掌心干燥温热,轻柔覆在了林艾微凉的手面上。
“那就去做吧。”林艾听到傅司礼这样说。
他忍不住抬头看去,那人深褐色的瞳孔在车窗反射出的光影里泛起澄澈剔透,神情却又格外的认真,像是考虑了很久才下了这个决定。
“去做你自己,林艾。”
……
尾声。
入学申请很快就被校方授理通过了。
再去飞去英国之前,林艾预约了一家私人医院做了腺体修复手术。
手术本身时间不长,只是针线缝合过后,还要立马用激光祛痕。
那蓝色的光斑不停地照射在他后颈创口处,火烧火燎的。
因为麻醉褪去的缘故,愈发疼得钻心了,他却紧咬着牙关,抑制住了想要呼痛得本能。
只因为他知道傅司礼就在门外。
也许此时此刻,就会因为他细细碎碎的呻吟声而轻蹙起了自己丰顺好看的浓眉。
好在痛苦没有持续太久,在他忍得浑身冷汗淋漓时,结束了这场噩梦。
拆线是在两周后。
那一处凹凸不平、阴差阳错被标记过的地方已经被抹了去,重新回归了昔日的平滑圆润。
他从里到外,都将不再属于任何人。
齐颂的案子再一次败诉了,白鸥坐在偌大的旁听席上,脸色灰暗。
只是比起之前的轩然轰动,这次众媒体纷纷将注意力,不约而同都转移到了同期傅氏的新品发布会上。
据说这次有瓶名为“钢琴师”的车载香水,甫一发布就被预售而空,只因它别致的香水物语和文案,很受当代年轻人的喜爱和追捧。
这群人从几行文字里找到了共鸣,恨不得立马就要投进这样的扭曲火热的感情中。
消息传来时,林艾微微一笑,并不作什么评判,他只是在电话里告诉了殷彩,现在的他再也写不出当时那种感觉了。
“最起码不会那么渴求,也不会急迫了。”沉吟了几秒后,他总结道。
林艾是选在了一个天气很好的午后,闷声不响地离开了国内。
他没通知任何人,只一个人轻装上阵,拖着行李箱去往机场。
坐在候机大厅里,他轻眯起眼,塞着耳机听歌,阳光穿透落地窗照射进来,为他笼上一层淡淡金光,神情里藏不住的柔和与惬意。
手机在准备出逃时就已经设置成了免打扰模式。
此时的傅家大概率会因为他的突然失踪而陷入短暂的慌乱中吧。
不告而别,虽然不太好看,但比起他在傅司礼面前绷不住眼泪要好很多。
说到底,林艾还是怂。
提示登机的语音播报了三遍。
林艾这才起身往登机口走去,他有几分心不在焉的站在人群里,瑟缩着脖子,身形单薄里透出了几分孤立无助。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后有一道身影伫立在不远处,静静注视着他离开。
人来人往的候机厅,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那人肩宽腿长,穿着一身利落简洁的暗黑色西装,五官刀削斧凿似的深邃俊美,因他看起来心情不好的样子,整个人都显得灰蒙蒙的,冷淡暗沉。
而他的怀里却违和的抱了个粉红团子。
有好奇心重的人走近了瞥一眼才看清,那个粉红团子里,居然睡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
不知过了多久,傅司礼像被冻僵在角落里的身形才动了动,回过神来。
无视周遭投来探究似的眼神,他低垂着眼睫看了看怀里的小婴儿,目光逐渐变得幽深起来。
暖融融的襁褓中,傅昂头戴着毛茸茸的兔耳帽,睡得正香,连嘴唇也微微嘟了起来,分外娇憨可爱。
众人都说他五官形似傅司礼,可傅司礼却从他此时酣睡的眉眼里瞅出了几分林艾的影子来。
忍不住心头一涩,俯身就吻了吻他的额角,香香软软的。
再抬起脸时,发现傅昂的小脸蛋上不知怎么蹭了几滴水渍。
他伸手用指腹轻柔抹了去,却发现又一滴落了下来,正打中了傅昂的眼睫,登时,湿漉漉的就顺着眼角流下,像他也流泪了一样,拖了一道浅浅的水痕。
傅司礼这才知道,竟是自己无知无觉地落了泪。
“谢谢你。”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天在车里林艾揽过他的脖颈,与他轻轻啜吻时的样子。
“谢谢你,傅司礼,你愿意放我走。”林艾说。
他有几分难以启齿,脸颊微微升起红晕,仿佛一朵半开的玫瑰。
缓慢张合着说。
“也谢谢你爱我。”
……
完。
作者有话说:
写得很烂,大家将就看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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