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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欠我一个晚安吻

作者:温初礼

章节:共 54 章,最新章节:五十四个吻

备注:

【正文已完结,高甜番外更新中】

专栏同系列接档文《近我者甜》求预收(≧▽≦)

本文文案:

江寒二十六岁回国,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凭着多篇高影响因子论文及出色的外科操作闻名医学界的天才会为了祖国医学事业奋斗终身。

却不想回国第二天江医生就踏进了婚姻的坟墓。

结婚半年,对于只能在各大医学论坛的转播上才能看见的丈夫,阮言宁主动提了离婚,可是她却发现江医生似乎不太讲信用。

当初领证时说好想离婚随时办手续——

可是当阮言宁把离婚协议书摆在江寒面前的时候,江寒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睁眼说瞎话:“我昨天手术做到半夜,手疼签不了字。”

再后来,医生护士们发现向来冷着脸的江医生总是跟在科室新来的实习生阮言宁身后笑得如沐春风。

甚至某天,据一位路过江寒办公室的小护士透露,江医生把那位新来的实习生摁在怀里,可怜兮兮地央求她:“老婆你搬回来好不好?房子太大了我一个人害怕。”

*我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也竭尽全力爱你

闷骚老干部男医生vs可盐可甜医学生/男主是砺哥表弟/五岁年龄差/婚恋/文和作者一样甜

防盗比例70%,72小时

2019.3.13文案截图存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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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近我者甜》文案:

*遇见我,说明你命中该有此劫

蒋延洲说自己不喜欢女生,尤其是长得漂亮的。

于是江南十六岁的时候用男生的名义给他写了一封情书。

她以为会一石激起千层浪,哪知蒋延洲照常上课睡觉考试年级第一,仿佛一个不受任何影响的变态霸王学习机。

江南觉得无趣,后来再有人来托她给蒋延洲示好,她都会好意提醒别人:“别挣扎了,霸王学习机心中只有学习。”

对此蒋延洲不置可否。

后来有一次,迟到的江南被要求去讲台上解一道物理题。

望着陌生的题目江南难得对蒋延洲低了头,她压低声音叫醒正在补觉的蒋延洲,讨好道:“蒋爸爸救救我。”

被吵醒蒋延洲睡眼惺忪地盯着江南看了两秒,语气慵懒:“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写给我的情书里是叫我亲爱的。”

-骚操作巨多实则很怂的小甜妹x表冷漠实则巨会撩的霸王学习机

-可能是个双向暗恋互撩的砂糖文

  ☆、一个吻

  《欠我一个晚安吻》

  文/温初礼

  2019.10.20

  第一章

  夏末初秋,正是海城秋老虎最肆意的时候。

  即便是昨天夜里刚落了一场雨,清晨时湿热粘腻的空气依旧像一张无处不在的透明塑料膜,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海城A大附属医院。

  作为南方沿海地区最大的综合性医院之一,才刚过七点,医院外就已经人来车往,随处是见缝插针的早餐摊、吆喝着的票贩子以及面色愁苦的患者和家属。

  阮言宁小心翼翼地躲开一辆冲上人行道的自行车,跟在唐豆后面匆匆穿过马路,走进第一住院大楼。

  住院大楼的冷气开得足,掀开门帘的瞬间,阮言宁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唐豆拉着小跑进了电梯间。

  A大附院从来不缺人,尤其是早高峰时间,电梯间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阮言宁和唐豆费力地挤进人群中,眼巴巴地看着面前一整排的电梯门开开合合,送走一批又一批的人,才终于在十多分钟后被人流推搡着进了其中一个狭小憋闷的金属空间。

  电梯几乎是一层一停。

  等到电梯慢慢悠悠地停在十五楼时,又是十分钟后了。

  阮言宁先下电梯,见唐豆还在后面磨蹭,忍不住回头拉了她一把。

  “姐姐,我们要迟到了。”阮言宁把手机摁亮,递到唐豆眼前让她好好看看时间。

  “不是还有十分钟才七点半嘛。”唐豆推开手机,心痛地看了眼缓缓关上的电梯门,“你就不能给我点时间消化一下我不能再上两层楼的悲伤心情吗?”

  一住十五层是A大附院的胰腺外科住院病房,而再往上两层,则是神经外科的住院病房。

  阮言宁和唐豆是海城A大临床医学院临床医学五年制的学生。按照学院的教学计划,所有医学生大五这一年都需要进医院实习,内外科各半年,因为还没有到研究生阶段选定最终的专业方向,所以去哪个科全凭他们自己抽签决定。

  之前学院组织抽签的时候,她们两个抽中了胰腺外科和心血管内科,但唐豆心心念念想去的却是神经外科。

  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听来的,说是神经外科的年轻男医生个个帅气多金,作为从没有临床经历的本科医学生,光是想想这样的男人站在手术台上沉稳开颅的画面,就悸动得不行。

  何况唐豆学医的初衷,就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找一个医生当男朋友,以满足她从小对白大褂的迷恋。

  抽签之前她求神拜佛了整整一周,却不想还是和阮言宁一起被分到了只能开膛破肚和神经外科边儿都沾不到的胰腺外科。

  作为唐豆四年的亲密室友,阮言宁哪儿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行行行,给您时间慢慢消化。”她慢条斯理地拆开一小袋饼干,慵懒地倚在墙上看着唐豆。

  “其实,”阮言宁咬着吸管喝了口牛奶,半开玩笑半认真,“胰腺外科的男医生说不定更合你胃口,你们年轻人眼光就是太局限——”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阮言宁话音未落,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就风风火火地和她们擦肩而过。这医生看面相挺年轻,但他头顶快退到后脑勺的发际线又让人忍不住怀疑他的真实年纪。

  两姑娘都是一愣。

  阮言宁先反应过来,憋着笑打趣唐豆:“你别以貌取人,这类医生的专业知识和技术绝对过硬。”

  “去你的。”唐豆懒得搭理阮言宁,抢过她手里的饼干恶狠狠地咬掉一口。

  阮言宁也不计较,由着她去。

  唐豆嚼着饼干往护士站走,两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也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停住转身,咽下饼干笑得意味深长地看着阮言宁。

  “你干什么?”阮言宁下意识后退一步。

  虽说唐豆长得有情似水,性格却是典型的东北女生,通常和阮言宁她们相处起来都是能怼则怼,这会儿突然摆出这副娘唧唧的表情,只能说明她有妖要作。

  果不其然,唐豆妖娆万分地撩了下阮言宁的头发,声音百转千回:“宁宁宝贝——”

  阮言宁做了个呕吐的姿势,嫌弃地推开凑上的唐豆,“您有事儿说事儿。”

  “我刚刚突然想起来一件差点被我忘记的事。”

  阮言宁不知道唐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示意她继续说。

  “我差点忘记你是一个已婚人士了。”唐豆挑眉,“要不你考虑考虑请你的医生老公给我介绍一个医生男朋友?”

  冷不丁地提起江寒,阮言宁有一瞬的恍然。

  两人年初领证,领证第二天江寒就回了美国,大半年来两人没有过一通电话,也没有发过一条消息,除了年节回江家时会被长辈问起,已经好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个人了。

  唐豆知道她结婚这件事,还是有一次她在网上看江寒最新见刊的文章时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但唐豆也就只知道她结了婚且长期和新婚丈夫异地,至于更多的事她都没说过。

  唐豆也是刚刚无意间想起的这件事,这会儿正美滋滋地打着如意算盘,“我记得你说过你老公长得帅,都说长得好看的人同事颜值一般都不会低,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不如便宜便宜我。”

  合着唐豆在这儿等她呢。

  江寒的同事帅不帅阮言宁不知道,但是江寒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给人做媒的样子,何况她也没那个胆子敢让江寒给人做媒。

  心里叹口气,阮言宁无奈摊手,“别想了这条路是死胡同。”

  “宁宁——”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唐豆抱着阮言宁的胳膊开始撒娇。

  “现在居然还有这么年轻就结婚的小姑娘,真是让父母省心。”阮言宁没开口,倒是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先打断了唐豆百年难遇的撒娇。

  阮言宁闻声抬头,就对上一双略有些浑浊的属于中年女人的眼睛。

  目光对上,那女人朝阮言宁笑了下,还没等阮言宁反应过来她就转而开始数落跟在她旁边的年轻女人:“你看看人家年纪轻轻就知道成家了,你都快三十了连个男朋友都领不回来,一点儿不让我和你爸省心。”

  阮言宁有点懵了。

  显然这位女士把两人刚刚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并且举一反三地把阮言宁当成了教育自家女儿赶紧结婚的正面教材。

  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眼那个跟在中年女人身边不太耐烦的姑娘,生怕这位女士再说出什么让她难以招架的话来,一刻不敢多停地和唐豆逃向科室。

  病房的走廊上充斥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两人刚拐了个弯,就看到有护工推着一张病床迎面走来。眼看着走路不看路的唐豆就要撞上去,阮言宁赶紧拉了她一把,往墙边避了避,打算让病人先走。

  唐豆还合计着刚刚那件事,就是这会儿功夫她也没打算放过阮言宁。

  “你看看我们明明每天同吃同住,你不声不响地结了婚我却至今母胎单身,你就不能先婚带动后婚实现共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阮言宁及时地塞了块饼干堵住了嘴。

  唐豆不满,含着饼干含糊不清地控诉:“你干什么?”

  “唐豆。”阮言宁的声音严肃了几分。

  唐豆这回没吱声了,阮言宁顿了几秒,垂眸盯着脚尖轻声开口:“其实我结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江寒结婚只是在家里长辈面前做个样子罢了。”

  简单几个字,但是信息量却足以让唐豆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

  她有些困难地把饼干咽下去,欲言又止了几次才小心翼翼地问出口:“你这不会是传说中的商业联姻吧?”

  “不……”

  没给阮言宁解释的机会,唐豆抢过话头:“这么说来我闺蜜是个隐形富二代?那我这算是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脸了吧。”

  阮言宁有时候真的很佩服唐豆的思维发散能力,明明毫不相关的两件事总是能被她硬凑在一起。不过被她这么一打岔,她心里那点难过倒是所剩无几了。

  “富你个头。”阮言宁不轻不重地在唐豆脸上捏了一把,“我的重点是因为各种原因我和江寒结婚没有任何恋爱基础,说不定哪天就离婚了,所以介绍对象这事儿我真没办法帮你。”

  唐豆这会儿回过味来了。

  阮言宁虽然说得轻松,但是她愿意把这种隐私都说出来,无非是是怕她拒绝了自己会误会。

  她敛了嬉笑,一脸认真地安慰阮言宁:“和男人有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以后你要是真离婚了姐给你介绍咱东北汉子,绝对又高又帅又体贴。”

  “行。”阮言宁也不客气,煞有介事地和唐豆击了个掌。

  医院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何况他们又是食物链最底层的实习生,要是实习第一天就迟到,以后还不得任由老师搓圆捏扁。

  所以两人也不敢耽搁,让开那个护工后抬脚就往护士站走。

  只是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她们刚刚站过的位置旁边有一道虚掩着的办公室门。

  门内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握着门把的手因为用力而显得骨节分明。

  “江寒?”陈星月有些担忧地看着站在阴影里的人。

  江寒没理她,想到刚刚无意中听到的几句话,忍不住蹙眉。

  “你不舒服?”陈星月收好桌上的病例,精致的五官染着担忧,她走到江寒身边,轻声劝他,“要不给刘主任说说你今天先回去休息吧,你刚下飞机就来医院太辛苦了。”

  “不用,主任在等着了。”江寒不动声色地避开陈星月伸来的手,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我带着江医生和阮同学来快乐填坑了!

这本文是我想写很久的题材,医生也是我一直所热爱的职业,我会尽我所能把这个故事以最好的样子呈现给大家看,希望能用这个故事陪大家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新文开坑,希望宝贝们可以点个收藏多多留言多多投一点营养液(≧▽≦)

前三章所有两分留言都送红包!(千万别给我省钱)

  ☆、两个吻

  第二章

  围在护士站的患者和家属远比想象中要多,护士没工夫搭理她们,便打发了阮言宁和唐豆去学习室等着。

  她们找到学习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了,都是同学院不同班级的同学,阮言宁大概认得他们,简单打过招呼,和唐豆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刚坐下来,就听到前面的两个女生在小声聊天。

  “听说胰腺外新回来的老师特别帅,你刚刚看到了吗?”

  “谁啊?”

  “不知道,反正据说超厉害,科室主任亲聘回来的。”

  阮言宁没多大兴趣,倒是唐豆有些激动地拽住阮言宁的衣摆,一脸没见过帅哥的模样。

  阮言宁正想打趣唐豆两句,学习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刚刚还充斥着嘀咕声的学习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齐刷刷地抬头看去。

  有些意外,开门的是个挺年轻的女医生,干净整洁的白大褂里面穿着深绿色的无菌服,面容精致的脸上看不到丝毫被医学摧残了这么多年的痕迹。

  她手里拿着名单,简单看了眼教室里的人,“你们都是新来的实习同学?”

  “是的。”靠前的一个男生嬉皮笑脸地开口,“师姐你也太漂亮了吧。”

  门口的人没有多余的表情,眼风扫向那个男生,“我叫陈星月,胰腺外科的现任住院总。”

  话音一落,在座的人都忍不住重新把这个女人打量一遍。

  要知道在普外科女医生绝对是稀有物,何况是在海城A大附院这样竞争极为激烈的地方。能当上胰腺外的住院总,就说明面前这个人绝不仅仅是只花瓶,能力肯定也不差。

  这下连刚刚开玩笑那个男生也不敢再闹腾,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地看着陈星月。

  “我们科里目前有五个医疗组,我等下会把你们分到不同的医疗组,之后你们的带习就由组上的医生负责。”

  唐豆在桌子下轻轻踢了踢阮言宁,压低声音:“说真的,这个老总太像蛇蝎美人了。”

  “唐豆。”

  正在说人坏话的人浑身一颤,心虚地咽了口唾沫,颤巍巍地举起了一只手。

  “师姐,我在。”

  陈星月有意无意地转着笔杆,点了点名单上阮言宁的名字,“你和阮言宁一起去刘主任组上吧。”

  阮言宁自然不敢有异议,乖乖应下。

  本来以为这就算完事儿了,结果阮言宁和唐豆一口气还没喘匀,就又听陈星月叫她们名字。

  “阮言宁,你之前认识刘主任吗?”

  阮言宁怔了一下,不知道陈星月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地摇摇头,“不认识。”

  “没什么。”陈星月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转了话锋,“刘主任向来对实习同学要求严格,你们跟在组上好好学习。”

  “知道了师姐,我们会好好学习的。”唐豆表现得比谁都乖巧。

  陈星月不是个做事磨叽的人,很快把这一批实习的十个同学分到了不同的医疗组上,简单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领着他们熟悉科室的情况。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刚换上白大褂从更衣室出来,便听到有人远远地和陈星月打招呼。

  “星月师姐,又带小孩儿呢。”打招呼的是个年轻男医生,笑起来的时候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一副标准的勾人相。

  唐豆倒吸一口冷气,戳戳阮言宁,“以前是我草率了,我真没想到这个科室的颜值都这么高。”

  阮言宁表示赞同,“之后的半年实习你好好发挥,我看这个师兄就不错。”

  唐豆被说得心花怒放,恨不得把两只眼睛都黏在那人身上。

  陈星月依旧神色淡淡的,微微点头算是示意。

  对方讨了个没趣,也不觉得尴尬,继续神色自若地搭话:“师姐你这次分了几个小朋友到我们组上?”

  “这两个。”陈星月朝唐豆和阮言宁抬抬下巴,“这是刘主任组上的一线医生袁向宇,你们两个直接跟着他吧,我就不特地带你们两个去组上了。”

  没有征求谁意见的意思,话说完她就领着其他人离开了。

  “师兄好。”阮言宁和唐豆迎上去。

  “你们搞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像星月师姐那样会吃人。”袁向宇贴心地指了指有自己照片的胸牌,“我叫袁向宇,研二,性别男爱好女,至今单身。”

  袁向宇不正经的模样的确和陈星月是两个极端,和这种嘻嘻哈哈的人相处,让人放松不少。

  “我叫唐豆,她是阮言宁。”唐豆社交能力向来不错,很快就和袁向宇熟络起来。

  熟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他打听组上的老师,“师兄,刚刚听老总说我们组上的老师都很严格是吗?”

  “也没她说得那么恐怖。”袁向宇压低声音,“毕竟我们这些底层人民在胰腺外科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她,不然你一定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怎么才能不得罪她?”唐豆表情有一点扭曲。

  “你不能像她一样优秀就是得罪她。”说起这个袁向宇一脸深有体会的表情,“只要你在她面前犯她觉得弱智的错误那你就死定了。”

  眼看阮言宁和唐豆越来越绝望,袁向宇赶紧换了个话题,“我们组上今天新来了一个二线老师,不仅长得帅而且履历特别漂亮。”

  “真的?”唐豆一听就来劲,“刚刚我们在学习室听人说起过。”

  “我很少承认有人比我帅,能经过我认证的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帅哥。”

  “什么时候能见到他?”话是阮言宁问的,倒不是因为袁向宇说他帅,而是好奇这个人的履历到底有多漂亮。

  “等会儿跟我去手术室就能见到他了。”袁向宇觉得唐豆花痴起来其实是有意思,“今天的手术他主刀。”

  唐豆抓住话里的重点,“去手术室?我们?”

  “不然你们来外科实习什么?”

  “不是。”唐豆挣扎着解释,“我们不是才第一天实习吗?不用培训一下吗?”

  “小师妹,你们前四年的学习不就是用来培的吗?”

  “那我们两个是一起去吗?”

  “我们组上每周一二四手术日,你们两个轮流去就行了。”袁向宇看了眼时间,“今天晨会前刘主任就查完房了,这会儿估摸着病人已经接去手术室了,你们赶紧决定一下谁和我上去。”

  唐豆从小就属于天赋型偷懒选手,平时上课没少划水,考试都是勉勉强强低空飘过,这会儿真刀真枪见真功夫的时候自然就怂了。

  她求助地看着阮言宁,“今天你先?”

  阮言宁心里也没底,但多多少少比唐豆好一点,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见两人决定好,袁向宇不怀好意地朝唐豆笑笑,“唐师妹,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天哦。”

  见唐豆下一秒苦了脸,袁向宇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阮言宁往手术室走。

  第一住院大楼的手术室在二十三至二十五层楼。

  阮言宁在更衣室磕磕绊绊换好无菌服,又小心翼翼地对着镜子带好口罩帽子,这才亦步亦趋地跟在袁向宇身后进入无菌限制区。

  这是阮言宁第一次进手术室,一边走一边新奇地四下打量。

  “觉得有趣?”袁向宇放慢步子让阮言宁看个够。

  阮言宁兴奋地点头,“手术室的氛围和病房不太一样,走进来的瞬间好像突然找到了当医生的使命感。”

  “觉得自己能治病救人了?”

  阮言宁继续点头。

  袁向宇也不拆穿她,眼神意味深长,“希望你跟完今天的手术之后还能有这样的想法。”

  阮言宁总觉得袁向宇话里有话,还想开口问点什么,就听他说了句“到了”。

  她抬头,看到墙上挂着“第八手术间”的标示牌。

  袁向宇抬脚在墙上的感应处轻晃了下,手术间的门便缓缓打开。

  “我们组的择期手术一般都排在第八间,有时病人多了会临时多开一间两台手术同时进行。”

  手术间里,麻醉医生已经开始给病人麻醉了,巡回护士和器械护士也已经在准备等会儿要用到的东西。

  袁向宇人缘不错,刚一进门就有护士和他打招呼:“小袁你今天不太积极哦。”

  “张老师您这就冤枉我了,谁不知道我一向兢兢业业。”

  被叫做张老师的巡回护士往角落里坐在电脑前的人递了个眼神,“你们江老师可是来了好一会儿了,要让刘主任知道你比二线来得还晚不教训你?”

  不怪袁向宇没注意,手术里大家清一色的无菌服,又都全副武装地带着口罩帽子,几个人扎堆在一起还真难认出谁是谁。

  不过袁向宇反应也快,他笑嘻嘻地走到江寒身边,主动和他搭话:“江老师怎么这么早上来了?”

  “先上来看看病人情况。”江寒丝毫不分心地在电脑上下着医嘱。

  “江老师以后下医嘱这种事情我来就好,今天是因为去带新来的实习同学耽误了一会儿。”

  “嗯。”

  听不出喜怒的单音节,饶是袁向宇也有点接不下去话了。

  手术室安静了几秒,见所有人都看好戏似的看着自己吃瘪,袁向宇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拉了从始至终躲在自己身后的阮言宁出来分散大家注意力。

  “对了江老师,这就是我刚说的组上新来的实习同学阮言宁。”

  “阮师妹,江老师在胰腺癌研究方面很有成就的,以后可以多向江老师请教。”

  江寒这回终于有了反应,他从屏幕前抬起头,慵懒地坐在不锈钢圆凳上,一双长腿微微敞着,目光落在阮言宁身上,没说话。

  其实从手术室门打开的一瞬间,阮言宁就认出他了,袁向宇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江寒是真的帅。

  手术室里各种监护仪的声音有节奏地响着,一下一下砸在阮言宁心上,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这会儿她心里却没由来地慌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她以为江寒不会开口的时候,江寒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

  “叫阮言宁?”

  阮言宁看到他似乎是扬了下唇,不等她确认,就听江寒继续说道——

  “这个实习同学我亲自带吧。”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一般在比较大的医院,一个科室通常会划分成几个医疗组,一个医疗组从上到下有教授、二线医生(主治级别)、一线医生(住院医生级别,比如研究生、规培生、进修医生等)、实习医生(本科医学生),医疗组里的医生通常只负责自己组上的患者,但疑难病例会在晨会上一起讨论、学习,住院总不属于任何医疗组。不同地方的医院可能称呼不同,我写的只能是我所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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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吻

  第三章

  阮言宁还沉浸在见到江寒的震惊中,她想过无数次和江寒重逢的场景,唯独没想过会在A大附院遇到他。

  她现在都还记得两人刚领完证那天,江寒迫不及待要回到美国的样子。

  两人领证是年初的事了。

  那时海城的寒意依旧能浸进骨子里。

  阮言宁和江寒并排走出民政局的大门,不同于周围每一对笑着的新人,他们不像来领证的,倒更像一对互不相识的路人。

  江寒甚至没有多看一眼结婚证,就把它径直装进了大衣的口袋里。

  阮言宁仰头望着阴沉沉的天,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两人无声地在门口站了会儿,看着人流进进出出,最后还是阮言宁先绷不住开了口。

  她勉强扯了个还算轻松的笑容,问江寒:“你什么时候走?现在爷爷应该不会再拦着你回美国了吧。”

  江寒十七岁出国学习,国外课程并不轻松,即便他有天赋也还是忙到每年只能回来几天,这几天大概是阮言宁一年中最期待的几天了。然而自从那年她在成年礼上借着酒意亲了江寒之后,也不知道是逃避还是厌恶,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甚至连电话也没和阮言宁打过一通。

  后来江老爷子以那个吻为由头,要江寒对阮言宁负责。

  江寒起初对此没有任何表示,他能回来领证,全是因为江老爷子装了一场病,又在他回来之后悄悄扣了他的护照。

  江老爷子说他不给阮言宁一个交代就别想再回美国。

  阮言宁一直觉得江寒是想回美国的,所以她主动提出她可以和他假装结婚,先稳住江老爷子。

  当然,没人知道她还藏着私心。

  她悄悄喜欢了好多年的人,说不定就慢慢喜欢她了呢?

  不过江寒三两句话就掐灭了她所有的期待。

  “今天晚上的飞机回去。”江寒把一把钥匙和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交到阮言宁的手里,“房子是爷爷送的新房,装修好了没住过人,你要想住就住进去吧。”

  “那你……”

  阮言宁想问问他什么时候还会回来,话还没说完,江寒就打断她,“美国实验室那边的实验还没做完,短期内应该不会回来了,你要是想离婚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会抽时间回来办手续。”

  轻飘飘的几个字,阮言宁终于肯承认,她和江寒大概从那个吻开始就回不到以前了,江寒也不可能会喜欢她。

  她上前,轻轻抱了江寒一下,很快松开,“一路平安。”

  江寒走之后的时间,阮言宁刻意不再去想起他。

  她一直觉得如果他们没人主动提出终止这段婚姻,江寒大概短期内都不会再回国,两人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谁知道现在江寒不仅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不声不响地成了A大附院的特聘主治医生。

  阮言宁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突然觉得有点无措。

  手术间里的其他人都在忙手头上的事,除了袁向宇,似乎没人注意到江寒和阮言宁之间凝固的气氛。

  不过袁向宇也没多想,全当阮言宁是被江寒生人勿近的气场吓到了。

  他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半步,帮阮言宁挡住江寒带着压迫的视线,“江老师,我们医院一般是一线医生带实习生。”

  “明文规定的?”江寒往后退了两步,重新坐回圆凳上。

  “也不是,主要是老师们平时事情也多,没有什么时间来管实习同学。”

  袁向宇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阮言宁就回过神来了。

  她垂在身侧的手揪着肥大的无菌服,轻声开口:“江老师我还是跟着师兄学习吧,我现在需要掌握的是一些比较基本的操作,就不麻烦您了。”

  阮言宁说话的时候,正好有护士拿了医嘱单来让江寒签字。

  江寒没看阮言宁,接了医嘱单过来,提笔在纸页的末尾龙飞凤舞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你的意思是我没有能力教你基本操作?”

  这句话扣的帽子就大了。

  袁向宇赶紧帮阮言宁解释:“江老师师妹她不是这个意思,师妹是怕您太忙了。”

  阮言宁低着头,不看江寒也不说话。

  江寒手指有意无意地点着电脑桌面,“这些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我既然说了要带教自然就是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保证带的质量,况且刘主任的意思也是让我尽快熟悉国内的临床教学模式。”

  刘主任都搬出来了,袁向宇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

  阮言宁也知道自己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哦”了声。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这会儿看到阮言宁勉强的样子,江寒忽然就觉得心里窝了股无名火。

  朝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抬抬下巴,他语气里带了几分不耐:“抓紧时间刷手消毒铺巾。”

  袁向宇不敢多留,逃似地领着阮言宁去洗手区刷手。

  虽然袁向宇这个人爱耍嘴皮子,但是涉及到工作的问题,他都还算敬业,不然也不可能做刘继尧的学生。

  他麻利地消完毒铺完巾,规规矩矩地站在手术台边向江寒汇报:“江老师都准备好了。”

  江寒穿上手术衣,“准备开始手术。”

  这台胰十二指肠切除术,基本算是普外科最大的手术,一台手术动辄五六个小时起,还是在完全顺利不出意外的情况下。

  江寒偏头指了下身边的位置,招呼阮言宁:“穿了手术衣站过来。”

  站在主刀旁边的通常是二助。

  “我也上台吗?”阮言宁以为让他们进手术室顶多也是观摩。

  “动作快点,你进了医院就是医生。”江寒已经拿了电刀,没有多说废话,“如果这是台急诊手术,你磨蹭的时间病人已经没了。”

  阮言宁懂江寒说的意思,有时候医生的工作就是和时间赛跑,一两秒的差池付出的代价也许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她深深呼了口气,把所有的情绪尽可能抛开,接过巡回护士递过来的手术衣,迅速穿上。

  袁向宇把吸血器递给她,“等下开腹的时候你就负责吸血,要保证操作视野清晰。”

  阮言宁点头。

  她个子不算高,尤其是在江寒旁边,整个人完全小小的一只。

  手术台的高度通常都是按照主刀医生的习惯来调定的,对于江寒来说正合适的高度对阮言宁就有些费力了。

  她艰难地踮着脚,以保证能看清江寒的每一步操作。

  江寒垂眸看了眼小孩儿,忽然叫住巡回护士:“张老师,麻烦您帮她拿个脚凳。”

  因为江寒这一句话,整间手术室的人似乎都开始打量阮言宁究竟有多矮,尤其是袁向宇,打量的同时丝毫不掩饰他的嘲笑。

  阮言宁觉得窘迫,悄悄瞪了一眼罪魁祸首。

  偏偏江寒没有丝毫歉意,无视掉阮言宁谴责的目光,低头开始了手术。

  开腹进行得很顺利。

  除了偶尔吩咐阮言宁和袁向宇吸血、拉钩,江寒几乎没有多余的话。大概是被他的气场影响,手术室里其他人也没什么交流。

  “胰十二指肠切除术是目前世界范围内治疗胰头癌和壶腹部癌最有效的方法,虽然术后的生存率和预后不算理想,但是这是胰腺癌患者唯一可能延长生命的希望。”

  阮言宁正在认真看江寒的操作,忽然听见他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江寒的话里没有什么情绪,但阮言宁的心揪着疼了一下。

  他妈妈汪静思就是死于胰腺癌,当年她不愿意接受手术,所以死亡是所有人都可以预见的结局。她见过汪静思去世后江寒整整三天一句话都不说的模样,所以她真的不知道江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然而江寒并没有给阮言宁胡思乱想的机会。

  他结扎完一根血管,停了手里的动作,小幅度地活动着颈椎,“你说说胰头十二指肠切除术的切除范围。”

  突如其来的提问让阮言宁懵了一瞬。

  外科学她大三的时候是学过的,只是几百页的外科学哪里是能全部记住的,很多知识点都只能记个模模糊糊。

  她犹豫了几秒,开口时没有什么底气:“应该要切除胆囊、胰头、胆总管、十二指肠、上段空肠。”

  “还有吗?”江寒接过器械护士递来的止血钳,继续刚刚的操作。

  阮言宁觉得能说的她都说了,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她一抬头,就看见袁向宇无声地指着自己的胃给她提示。

  “还有远端二分之一的胃也要切除。”阮言宁赶紧补充。

  “回去把胰十二指肠切除术的流程抄十遍背下来,明天我抽查。”

  “江老师您也太狠了吧。”袁向宇忍不住小声替阮言宁打抱不平,“师妹不是都回答对了吗?”

  江寒眼睛都没抬一下,轻嗤:“你这么喜欢乐于助人,那你就帮她一起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又名《江医生的打脸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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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吻

  第四章

  病人腹中脏器的粘黏情况比术前预计的要严重许多,江寒花了不少时间分离粘黏的脏器,加上组织切除后的消化道重建,手术一直到持续到下午四点多才结束。

  阮言宁跟着袁向宇把病人送去麻醉复苏室,等到回科室的时候走路都是虚浮的。

  她这会儿算是明白手术前袁向宇话里的意思了。

  别说治病救人了,她今天搁手术室站一天,完全就是一个廉价的人工吸血器。

  不过转念一想,阮言宁又觉得今天也不算亏,她认识江寒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工作时的模样。

  手术中遇到的所有问题,他都能沉稳果断地处理,就连合作的麻醉医生都忍不住在手术结束的时候夸说刘主任这是给胰腺外科挖了块宝回来。

  这会儿科室的人比起早上少了不少。

  阮言宁正想找唐豆,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唐豆打来的,说是科室里的事情做完了,她先去一趟实验室看看她养的白鼠儿子们,让阮言宁下了班自己回去。

  袁向宇刚刚也被刘主任叫走了,这会儿空荡荡的休息室里就只剩了阮言宁一个人。

  今天她是真的累坏了。

  阮言宁叹口气,趴在桌子上假寐,可没多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梦里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轻声叫她一一的温润少年。

  那时阮言宁刚满五岁,没走出过大山更没见过山外面的世界。

  过生日之前,在海城里打工的父母说要回来接她去城里念小学。

  阮言宁是期待的,因为奶奶说过,去了城里就可以和爸爸妈妈待在一起。

  所以生日那天一起床她就守在院门口等着,只是从天亮等到天黑,最后等来却是她父母所坐的大巴车翻下山崖的消息。

  奶奶说,爸爸妈妈在也不会回来了。

  又过了几天,村里来了个很温柔的女人,她身边还跟了一个少年。

  他和村里的那群皮孩子完全不同,干干净净的白T恤,英挺的眉宇间透着一股恣意的少年气。

  村里的大人说,那个女人是做慈善的好人,而那个少年是她的儿子,他们都是来帮她和奶奶的。

  大人们谈事情的时候,阮言宁就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院门口,望着缓缓沉下去的夕阳。

  “你奶奶为什么叫你一一?”

  闻声转头,阮言宁就看见那个少年坐在她的旁边,门槛不高,他坐着时一双长腿稍显局促。

  阮言宁摇摇头。

  “我叫江寒,独钓寒江雪里的寒江倒过来就是我的名字。”他懒洋洋地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嘴角扬了扬,“小朋友,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礼尚往来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江寒说得一本正经,小小的阮言宁也就被这么忽悠了。

  她紧张的拽着自己的衣服,低声说:“奶奶说我小时候数数只会数一,所以他们就叫我一一了。”

  话音刚落,江寒就忍不住笑起来。

  直觉告诉阮言宁江寒这是在嘲笑她,她刚准备嘟嘴生气,江寒就抬手轻轻拍了拍她毛茸茸的脑袋。

  他声音很温柔:“一一不要难过了,以后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江寒哥哥。”

  -

  正是下班的时间,休息室陆陆续续有人进出。

  不知是谁碰掉了桌上的书,厚厚的一本硬壳大部头砸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阮言宁猛的惊醒,迷茫地睁开眼。

  刚刚的梦太真实了。

  摸到桌上的手机,摁亮看了眼时间,她不过才睡了十分钟。

  揉了揉太阳穴,阮言宁一抬头就看到江寒就站在休息室的门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疲惫。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进出的医生护士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点头示意,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阮言宁身上。

  “到我办公室来。”江寒说完就走。

  根本没有给她商量和拒绝的机会。

  阮言宁深深地呼口气,拿上手机认命跟上。

  江寒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比起其他办公室清净不少。

  阮言宁小跑着,跟在江寒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我说你干什么去了?”江寒刚推开办公室门,里面就有一道不耐烦的男声传出来,“我都在这儿等你一下午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去吃饭?”

  江寒没理他,把门让开示意阮言宁进来。

  办公室里干净敞亮,应该是因为刚入职,办公桌上除了一台电脑,没有更多的东西。

  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大剌剌地坐了个人,刚刚应该就是他在抱怨。

  这会儿功夫,阮言宁已经进了办公室。那人本来还想抱怨,看到阮言宁立刻止了话头。

  他问江寒:“你学生?”

  阮言宁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笑了下,“林深哥?”

  “宁宁?”林深也认出了阮言宁。

  林深和江寒念的同一个高中,虽说他比江寒高两届,但因为两人都在校篮球队,放了学没少一起打篮球。

  那会儿江寒总是让阮言宁放学等他,她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林深的。

  林深看了眼阮言宁的白大褂,“你现在在A大附院实习?江寒带教?”

  “我刚好被分到了刘主任组上。”

  “刚好?”林深意味深长地看向江寒,“我怎么刚刚见到刘主任的时候听他说有的人特意跟他要了个带教学生呢?”

  “林深。”江寒的语气里带着警告。

  林深忽视掉江寒,继续自说自话:“我之前还疑惑,美国实验室开出那么好的条件挽留你你都无动于衷,今天算是彻底弄明白了。”

  说话的时候,林深还不忘给阮言宁使眼色。

  “你要是闲得慌就滚回你的精神科陪你患者聊天去。”江寒把手里的病例扔到林深面前,不耐烦地脱了身上的白大褂。

  林深哪儿不知道江寒这一身臭脾气,半真半假地讨饶:“行行行我不多嘴了,我都等您一下午了要走也得吃了晚饭再走吧。”

  江寒懒得搭理他,看向傻在一边的阮言宁,“换衣服去吃饭。”

  “我就不去了吧。”阮言宁起初还真以为江寒找她有什么事。

  “跟一天手术了还不饿?”被拒绝,江寒的脸色不太好看。

  不饿才怪。

  但是她觉得现在和江寒一起吃饭大概会消化不良。

  阮言宁随意找了个借口:“我们过几天保研面试了,我想回去准备点资料。”

  林深看到江寒吃瘪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他真的想看看这个人能嘴硬多久。

  但转念一想,毕竟都是兄弟,况且江寒要是心情不好了,最后受气的也只能是他。

  林深拦住阮言宁:“这么多年不见,林深哥请吃饭都不给面子?”

  “可是……”阮言宁觉得为难。

  “看他干什么。”林深推着阮言宁往外走,“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愿意请他吃饭的。”

  盛情难却,阮言宁只好应下。

  林深说话算话带他们找了家价格不菲的餐厅,餐厅里每一处陈设都透着人民币的味道。

  江寒是真不跟他客气,见阮言宁不好意思,索性直接拿了菜单挑着贵的点。

  林深肉疼,“你海鲜都过敏还点那么贵的海鲜干什么?真当哥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有人吃。”

  阮言宁怔了下,她一直喜欢吃各类海鲜,原来江寒总是带她去海城大大小小海鲜餐厅,点一堆菜后坐对面看着她吃。

  所以他还记着?

  江寒还在点单,阮言宁轻轻碰了下他的胳膊,低声说:“我吃不了那么多。”

  “林深挣得比我多。”言下之意是不用给林深省钱,不过他倒也没继续点,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你少装。”林深翻了个白眼,“宁宁我给你讲他挣得可多了,你防着别让他藏私房钱。”

  江寒喝了口茶,看向阮言宁:“你要是想要我的工资卡随时都可以给你。”

  江寒的目光太过烫人,阮言宁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甜品。

  好在江寒没有继续说,话题很快就被岔开。

  因为有林深在,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不过大多数时候是林深和阮言宁在聊她的大学时光,江寒始终安静地听着,只有偶尔插上两句。

  吃完饭,林深说要送他们回家。

  阮言宁有些迟疑,“学校离这儿不远,我还是自己回学校吧。”

  江寒正在开车门,闻言手里的动作顿住,他抿着唇,站在阴影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阮言宁没注意到江寒的情绪,朝他们挥挥手,“我先走了,你们回去注意安全。”

  看着阮言宁的背影,林深在后面推了江寒一下。

  “想让她和你一起回去就去追,姑娘是要哄的。也就阮言宁脾气好,刚结婚就被老公一声不响地晾大半年,我要是她早和你离婚了。”

  江寒杵着没动。

  “去啊。”林深恨铁不成钢。

  街上华灯初上,像是给这座城笼上了一层温柔的轻纱。

  阮言宁丧气地往学校走。

  今天过得实在是太混乱了。

  冷静了大半年,她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江寒,坦然面对他对自己的不喜欢,可是到头来还是被他轻而易举地搅乱一池春水。

  她叹了口气,刚要继续往前走,手腕就被人紧紧抓住。

  阮言宁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是抓着自己的是江寒,这才放下戒备。

  “还有什么事吗?”

  “陪我一起回去。”江寒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我没去过家里,找不到回去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江医生:我不管我老婆必须和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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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个吻

  第五章

  直到和江寒一起站在家门口,阮言宁还觉得事情发展得有些不对。

  刚刚她明明都想好了,今后要和江寒保持随时可以抽身离开的安全距离,怎么就因为他一句话跟他回家来了。

  这里就是当初领证的时江寒说江老爷子送他们的那一套房子。

  阮言宁最开始来看过一次,后来几乎就没怎么回来过,只定期请家政公司的来打扫卫生。

  门口的路灯有些昏暗。

  江寒的影子洒在阮言宁身上,他垂眸看着小姑娘在自己旁边毫无章法地翻着包,突然就庆幸自己选择回国是正确的,至少她还没走远。

  他声音里带着笑意,“这么大个人了还能弄丢钥匙?”

  阮言宁这个人从小就丢三落四习惯了,特别是钥匙、乘车卡这样的小物件,三天一小找,五天一大找,而且每次弄丢几乎都是江寒来给她善后。

  阮言宁费力地从包底掏出一串钥匙,炫耀似的在江寒面前晃了晃,“我明明已经很久没弄丢过了。”

  江寒抬抬下巴,“开门。”

  大概是因为长期没有住人的缘故,房子里扑鼻而来一股霉潮味。

  “打扫卫生的阿姨最近好像在休假,你今晚先将就一下。”阮言宁掩着嘴咳了两声,蹬掉鞋走进客厅开窗。

  “嗯。”江寒也跟着走进来。

  “我没记错的话家里基本的洗漱用品应该都有,你今天先用着,缺什么之后再买。”

  阮言宁费力地揭掉沙发和茶几上的遮灰布,刚拿了拖把打算把地上的灰拖拖,手里的工具就被江寒拿了过去。

  “我来。”

  阮言宁也不和他抢,径自去厨房烧水,等到一壶水烧开,她才泡了两杯花茶端出来。

  江寒已经拖完地了,这会儿正站在客厅里,打量着一面照片墙。

  这堵照片墙也是江老爷子的手笔,上面挂的几乎都是阮言宁十三岁住进江家之后和江寒的合影。

  那个时候两个人都还未脱稚气,也都还可以好好相处。

  阮言宁收回目光,把江寒的那杯茶放在茶几上,端着自己的轻轻抿了一小口,才开口,“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你希望我待多久?”江寒走到阮言宁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我希望有什么用,我又做不了你的决定。”阮言宁小声嘀咕,“好像我希望你明天走你就会走似的。”

  “希望我明天就走?”

  江寒没动桌上的茶,而是微微前倾了身子,直直地盯着阮言宁。

  屋顶吊灯倾泻出的灯光洒进他的眸子里,像是装了一整片的浩瀚星河,引着人陷进去。

  阮言宁捧着杯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句话没有说。

  “这次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已经辞了美国实验室的工作,以后都会留在国内。”

  说话的时候,江寒靠回沙发上,挑了个舒服的姿势,曲起食指揉了揉太阳穴。

  “那叔叔和爷爷他们知道吗?”

  “叔叔?”江寒挑眉,“哪个叔叔?”

  阮言宁微顿,她其实早就改口叫江成行爸爸了,但是不知怎么的到了江寒面前,那个称呼就说不出口了。

  她借着低头喝水躲开江寒的视线,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我说的是爸爸。”

  “他们知道了。”江寒声音透着疲惫,“早上下飞机的时候给他们打了电话。”

  阮言宁点头,“那爷爷应该会很开心的。”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空荡荡的客厅突然安静下来,只偶尔有茶杯与茶几轻碰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阮言宁一口一口喝着茶,直到茶杯快见底的时候,她才起身。

  她把刚刚扔在玄关的钥匙递到江寒面前,“钥匙你收好,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去哪儿?”正在闭目养神的人突然睁开眼睛。

  “回学校。”

  江寒没有接钥匙,依旧是刚刚那个姿势,“怕我对你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住在一起不合适。”阮言宁别开脸,“而且我现在还在读书,住学校也方便一点。”

  江寒看了眼面前的人,突然抬手握住她拿钥匙的手。

  手心时微凉的金属钥匙,手背是江寒有些烫人的手,阮言宁下意识想要挣脱江寒的桎梏。

  偏江寒也用了劲,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你觉得什么关系适合住在一起?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领过证了。”

  “疼。”阮言宁的力气根本不是江寒的对手,只能可怜地望着他。

  看着小孩儿渐渐红了的眼眶,江寒忽然就心软了。

  阮言宁总是有办法恰到好处地拿捏他。

  他缓缓松开阮言宁,往后退开,“爷爷已经知道了我回来的事,我们要是分开住,他和爸那边会担心的。”

  阮言宁低头揉着红了一圈的手腕。

  “你睡主卧,我睡次卧。”江寒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商量。

  阮言宁想说什么,书包里的手机先她一步响起来。

  手机里欢快的铃声像是对两人无声对峙的讽刺。

  阮眼睛看了眼来电显示,清了清嗓子,直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样了,这才接起电话。

  “爷爷。”电话是江老爷子打的。

  江老爷子笑呵呵的,“宁宁啊,在忙吗?”

  “没呢,爷爷。”

  “今天我接到江寒电话了,你们两个这会儿都回家了吧?”江老爷子其实一直心疼阮言宁这个孩子,“他结了婚不声不响地跑回美国是他不对,我已经骂过他了,以后他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尽管和爷爷说,爷爷来管教他,该打该骂我决不偏袒他。”

  阮言宁下意识看向江寒。

  “宁宁,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在生江寒的气?”

  阮言宁回过神,“爷爷我没有生气。”

  “没生气就好,没生气就好。”人上了年纪,最希望的事大概就是小辈们好好的,“你和江寒以后好好过日子,过两天得了空两个人一起回来吃饭。”

  “好,爷爷。”

  挂了电话,阮言宁拿了沙发上的书包,一言不发地绕过江寒进了主卧。

  第二天六点半,闹钟准时响起。

  阮言宁痛苦地翻了个身,将整个身体窝进被子里,想要逃避恼人的闹钟。

  她觉得她上辈子一定是欠江寒的。

  因为江寒突然回来的原因,她昨晚翻来覆去到凌晨都没有睡意,后来好不容易迷迷糊糊要睡着了,突然又想起白天被江寒罚抄的那十遍手术流程。

  思考了几分钟,阮言宁还是认命地下了床。

  等到抄完十遍手术流程再回到床上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好在之后没有再失眠,很快就沉沉地睡过去。

  闹铃响到第三遍的时候,敲门声同时响起。

  江寒清冷的声音传进来,“再不起床去医院要迟到了。”

  接二连三被吵醒,阮言宁的起床气一下子就被激了起来。她有些恼地掀开被子,摸索着找到拖鞋,半眯着眼往卫生间走。

  经过门口的时候,朝外面的人凶巴巴地开口:“不要再敲了。”

  敲门声果然戛然而止。

  十五分钟后,阮言宁打着哈欠走出卧室,江寒已经清清爽爽地坐在了餐桌前,餐桌上摆着烤好的三明治和牛奶。

  阮言宁有点不好意思。

  她轻手轻脚地拉开江寒对面的椅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那个……”

  江寒把桌上的牛奶推到阮言宁面前,又给她递了张纸巾。

  整个人波澜不惊。

  “刚刚我还没清醒,凶你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

  阮言宁这个人拎得清,虽说昨晚江寒让她有点恼,但今天是她乱发脾气在先,做错了该道歉就道歉。

  “还有我思考过了,既然说了要帮你稳住爷爷,我就会先住在这里,不会让爷爷担心的。”她在椅子上坐下来,“反正我们也不是真的结婚,没离婚之前我们就还是正常相处就好。”

  江寒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端着牛奶杯的手微微动了动,淡声:“吃早饭吧。”

  因为阮言宁赖床的缘故,两个人几乎是踩点到的医院。

  刚进科室,就碰到陈星月抱着两份病历从值班室出来。

  看到江寒,她低头笑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记得之前在国外的时候你都是每天最早到实验室的那个,踩点儿可不像你的风格。”

  江寒看向阮言宁。

  踩点儿的确不是他的风格,倒是小姑娘一贯的风格。

  顺着江寒的目光,陈星月这才注意到江寒身边跟了个人。她有印象,这个姑娘是昨天刘主任特地打招呼,让她把人分去他们组上的,偏偏刘主任还不肯说原因。

  “叫阮言宁?”视线落在阮言宁身上,陈星月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和江老师一起来的?”

  “刚刚和江老师在楼下遇到的。”只要对方不是江寒,阮言宁基本都能轻松应对。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江寒的“已婚”关系,而且她潜意识里觉得江寒肯定也是这么想。

  阮言宁在身后悄悄拉了下江寒的衣服,示意他配合自己。

  手还没收回来,就感觉有一股力道拉着她倒向江寒。

  失重感让阮言宁下意识叫了声,下一秒整个人就栽进了江寒的怀中。

  阮言宁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有人道歉,她转头去看,是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保洁大姐。

  而她刚刚站着的地方,摊着两大袋黄色塑料袋装的医疗垃圾。

  “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刚我没注意手就脱力了。”道歉的时候她还不停在鞠躬。

  江寒还环着阮言宁,他伸出另一只手虚虚扶了保洁大姐一下,“没事大姐,您以后注意点就行了。”

  阮言宁也跟着附和:“我真没事,您不用道歉的。”

  即便两人这么说,保洁大姐依旧连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才收拾了垃圾离开。

  等她走远了,江寒微微低下头,凑到阮言宁耳边,“这里是医院走廊,你还想抱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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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个吻

  第六章

  阮言宁三两下套上白大褂,纽扣都没来得及扣,就急匆匆地跑进了交班办公室。

  江寒早就坐在里面了。

  他看向小心翼翼往角落里溜的人,跟刘继尧说:“刘主任,人齐了。”

  刘继尧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摇头笑笑,“行,那开始今天的交班。”

  晨会主要是值班医生和值班护士汇报本科室病人前一晚的情况,接着就是几个老教授和主治医生一起讨论当日手术病人的手术方案以及疑难杂症的处理方法。

  对阮言宁和唐豆这样的本科生来说,这样的会通常和她们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那些复杂的手术方案就算认真听了也不见得能听懂。

  所以阮言宁毫无心理负担地缩在后排打了半个小时的瞌睡。

  晨会结束的时候,阮言宁整个人还有点懵。

  她揉了揉眼睛,正打算找袁向宇问问今天有什么安排,就被人重重地在肩膀上拍了一下。

  唐豆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阮言宁你老实交代昨晚去哪儿鬼混了?”

  阮言宁早就习惯了唐豆的夸张,半眯着眼把她挂在自己肩上的手拿开,“我没记错的话昨晚我给你发了微信说回家了,要是您记不得这件事,我诚心建议你去你心心念念的神外看看脑子。”

  “你这小姑娘怎么和姐姐说话的?”唐豆一脸的嫌弃,“你自己看看你这七魄丢了六魄的模样像是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老人家昨晚坟头蹦迪去了。”

  “我是真的回家了姐姐。”阮言宁不算骗唐豆,某种意义上她的确是回家了,只不过和她一起回家的对象是她名义上的丈夫江寒而已。

  唐豆半信半疑,“那你怎么没休息好?”

  她把晨会前塞进白大褂口袋里的一摞纸拿出来塞给唐豆,没精打采地开口:“你一晚上把这些抄完你试试你能不能休息好?”

  “这是什么啊?”唐豆简单翻了几页,“你抄这个干嘛?”

  阮言宁朝正和刘主任商量手术方案的江寒看去,“昨天手术台上没回答上来他抽问的惩罚,连师兄都被我连累了。”

  “卧槽不是吧?”唐豆觉得有点难以接受,“他长那么帅我还以为是个很温柔的老师。”

  阮言宁不爽地撇撇嘴,“请你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

  “可是我刚刚还从张春晓那里听说你早上被他英雄救美了。”

  张春晓是和她们一批的实习生,只是所在的医疗组不同。

  说到这个,阮言宁一下就清醒了。

  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现在还让她觉得耳热。

  当时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和江寒保持距离,而是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被他堂而皇之的抱了那么久。

  关键是现在还被同年级的同学看到了,阮言宁觉得自己以后大概没脸在胰腺外科做人了。

  “你们在嘀咕什么?”袁向宇一看也是昨晚没休息好。

  唐豆嘴快,不等阮言宁阻止,就已经把八卦分享给了袁向宇听:“刚刚晨会的时候隔壁组同学给我讲,说是早上江老师和我们阮言宁在科室门口亲密拥抱了。”

  袁向宇一听果然立马瞪大了眼睛,“有瓜吃?”

  “师兄你别听唐豆胡说。”阮言宁头疼地解释,“就是早上我差点被保洁大姐收拾的医疗废物砸到,江老师拉了我一把而已。”

  “确定只是拉一把?”说起八卦,唐豆神采奕奕,“张春晓说当时星月师姐看你们那样脸都黑了。”

  阮言宁不解,“这又关星月师姐什么事?”

  两个当事人都还在办公室,唐豆也不敢太放肆,冲阮言宁和袁向宇勾勾手指,示意他们凑近一点。

  “不知道张春晓从哪里打听的,说是星月师姐在国外交换学习的时候认识的江老师,两人一起做了不少实验,自那之后她就对江老师芳心暗许了,哪怕回国这么久了也还是忘不了江老师。”

  “我说呢,医院上上下下那么多追求星月师姐的人,她怎么一个都看不上。”袁向宇心酸地摸着自己抄了十遍的手术流程,“不过两个人都这么魔鬼,倒还挺配。”

  唐豆不赞同:“哪里配了?”

  袁向宇坚持自己的观点,“他们两个一看就是一类人好吧。”

  “虽然他们挺像一路人,但是以我女人精准的直觉来看,我觉得江老师才不会喜欢星月师姐那种女人。”唐豆想到什么,转头看向阮言宁,“江老师要喜欢也肯定喜欢我们宁宁这种甜甜的小美人儿。”

  说完,她还不忘问阮言宁的看法:“你说是吧?”

  阮言宁的脸色看起来比刚刚还要差,她勉强笑笑,“他才不会喜欢我。”

  毕竟这么多年,江寒要喜欢她早就喜欢了。

  唐豆觉得没趣,只好又转头和袁向宇就关于江寒到底和陈星月合不合适这个问题探讨起来。

  阮言宁听得不是滋味,想要出去透透气,哪知刚走到门口就被江寒叫住,“别乱跑,马上查房了。”

  “哦。”阮言宁只好等在门口。

  江寒跟着刘继尧走出来,后面还跟着组上另一个二线陈了以及袁向宇和唐豆。

  经过阮言宁的时候刘继尧突然停下步子,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小姑娘。

  虽说刘继尧是一长得和蔼可亲的胖老头儿,可他毕竟有个“科主任”的头衔摆在那儿,被他这么正眼一看,阮言宁下意识就觉得心里发毛。

  她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本来以为刘继尧会说点什么提点她的话,结果过了几秒,刘继尧只是拍拍江寒的背,“挺好的小姑娘。”

  江寒笑笑,不置可否。

  除了刘继尧和江寒,包括阮言宁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解,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到刘继尧走到前面去了,唐豆才悄悄拽了下阮言宁的白大褂,“刘主任刚刚什么意思啊?”

  阮言宁耸肩,“作为当事人的我表示也看不懂。”

  刘继尧因为是科主任,他组上的患者几乎占了整个科室的三分之一,光是查房走一圈就要花大半个小时。

  有了昨天的教训,阮言宁和唐豆都不敢掉以轻心,兢兢业业地跟在刘继尧、江寒和陈了后面记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快查完的时候,陈星月突然加入了进来。

  她直接走到江寒面前,把一份病历递给他:“江寒,昨天你手术的那台病人术后情况还行,可以把胃管拔了。”

  江寒接过病历翻了翻后面的检查结果,因为这个患者床号正好靠后,所以他们还没看到病人的情况。

  陈星月看向藏在后面的唐豆和阮言宁,“胃管会拔吗?你们两个跟我去拔。”

  “应该……会吧。”唐豆心虚。

  刘继尧接了个电话,赶着要去院办开会,他拦下陈星月,“先让江寒去看看情况再说。”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患者,虽说查出患了胰腺癌,但身体机能总的来说要比年老的患者好上一些,所以手术后恢复得也要快一点。

  江寒站在床边简单问了他一些问题,又检查了伤口情况及液体出入量,才冲唐豆和阮言宁招招手,“来拔管。”

  唐豆离病床近一些,理所应当地她先上手。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病床,带上一次性手套,就要动手去扯胃管暴露在鼻腔外面的部分。

  一次性胃管通常经鼻插入患者胃中,露在鼻腔外面的部分会用医用胶布固定在患者皮肤上,再连上引流袋。

  唐豆的手还没碰到胃管,陈星月就喝住她,“胶布都不取,你想怎么拔管?这么简单的操作都不会,以前操作教学的时候没有老师教过你们吗?”

  “我……”唐豆被说得面红耳赤。

  陈星月没再管她,朝阮言宁抬抬下巴,“你去。”

  虽说操作以前是学过,但是她们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患者,加上唐豆刚刚被陈星月骂得话都说不出来,阮言宁这会儿一颗心怦怦直跳。

  她在心里默默回忆了一遍操作流程,才绷着神经开始动手。

  结果依旧是还没碰到患者,就被陈星月叫了停。

  阮言宁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一双手悬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星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江寒,见他没什么反应,才开始数落阮言宁:“你们现在面对的是有血有肉的患者,不再是任由你们随意摆布的模型,无论做什么操作之前,记住都应该先和患者沟通。”

  话音落下,病房里的患者、患者家属、江寒、陈了、袁向宇、唐豆全都一眨不眨地看着阮言宁。

  阮言宁觉得整张脸烧得慌。

  她垂着头往后退开,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我知道了,师姐。”

  哪知她刚往后退了半步,身体就被人挡住。

  阮言宁回眸,撞进江寒平静而深邃的眸子里。

  江寒没点评阮言宁和唐豆的操作,也没说陈星月说的话有什么不妥,而是绕过所有人径直走到病床前。

  他拍拍患者的肩,声音冷静而沉稳:“刚刚的两个女生是我们组上的实习医生,等一下会由他们来帮你拔除胃管,不过请放心,她们的操作不会对你有任何的伤害。”

  大概是江寒太有信服力,患者对他的提议没有任何意见,“江医生都听你的。”

  得了答复,江寒才转头看向阮言宁,“还可以吗?”

  江寒于她,无论什么时候,都像一针神奇的安心剂。

  看着他,阮言宁忽然就冷静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肯定地点点头。

  江寒把病床前的位置让给她,在阮言宁经过他的时候,她听到他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开口:“慢慢来,没问题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我当年实习的时候没有江医生我反手就是一个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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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个吻

  第七章

  拔胃管的确是没有什么技术难度的操作,最难的大概就是像陈星月说的那样,要学会和患者交流沟通。

  阮言宁知道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也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

  不知是不是因为早上听到的那个关于陈星月的八卦在作祟,她一点都不想再让她挑到自己的错处。

  带上一次性手套,阮言宁细心地把缠成一团的管子整理好,又动作轻柔地撕掉黏在患者脸颊上的胶带,才轻声开口:“我要准备拔管了,拔管过程可能会有点不舒服,你坚持一下。”

  患者点点头,表示了解。

  “你深吸一口气。”阮言宁握住胃管,缓缓往外拉动。

  胃管从患者体内被拔出,带着些分泌物,阮言宁也不嫌弃,只认真观察着患者的状态。

  直到长长一根管子尽数拔了出来,她才松了一口气,从旁抽了张纸巾,替患者擦了擦拔胃管时带出来的污物。

  “你好好休息。”

  处理好垃圾,阮言宁脱掉手套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手。

  她经过护士站的时候,江寒正好挂断手里的电话,看到阮言宁走过来,神色淡淡地朝她招招手。

  阮言宁一愣,但随即很快就神色如常。

  都和江寒说了要正常相处,她在矫情个什么劲?况且刚刚江寒还好心救了她一次,于情于理她都没有理由对他视而不见。

  至于那些心思,她都藏了这么多年了,继续藏下去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儿,阮言宁快步走过去,冲他笑了笑:“江老师。”

  江寒倒是没想到小姑娘会对自己笑,他微怔,盯着她看了会儿。

  “江老师你有什么吩咐吗?”江寒迟迟没开口,阮言宁只好主动打破沉默。

  江寒这才回过神。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递给阮言宁一份今日的入院安排,“这是今天组上要收入院的病人,你等会儿写完查房记录去把病人收了,完善大病历之后拿给我检查。”

  “好。”阮言宁乖乖应下。

  “还有。”江寒叫住要走的人,轻咳一声,“刚刚操作得还行。”

  江寒居然肯定她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阮言宁从护士站回办公室的时候,早上那点困倦全都烟消云散,从头到脚都透着轻松与愉悦。

  江寒这句“还行”可是她在临床上收到的第一份肯定,虽然不是什么高难度操作,但好歹是有人肯定她了。

  她喜滋滋地走进办公室。

  唐豆早就回了办公室,看到阮言宁回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怎么了?”阮言宁在电脑前坐下,打开病历系统准备写今天的查房记录。

  “师兄要抓我去上手术了。”

  唐豆一肚子苦水刚要倾诉,袁向宇的身影就出现在大办公室门口,“唐师妹?你在吗?”

  看到阮言宁,袁向宇问她:“阮师妹你看到唐豆了吗?我刚刚还让她在办公室等我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人了?”

  阮言宁瞥了眼窝在桌子下疯狂给自己使眼色的人,忍不住笑出来。

  她指指自己脚边,“看到了师兄,你要找的人在这儿呢!”

  “阮言宁你还是不是人?”唐豆义愤填膺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你就这么把我卖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还好。”阮言宁笑嘻嘻,“早晚你都得上台,我这可是在帮你早死早超生。”

  “去你的。”唐豆噘着嘴,“刚刚我听说了今天的手术是魔鬼师姐和刘主任上台,我去肯定是死路一条。”

  阮言宁正好打完一条查房记录,抬起头来,“魔鬼师姐?”

  “就是星月师姐,我算是怕了她了。”唐豆显然还没从刚刚的阴影里走出来。

  “那你想想你不去手术的后果。”袁向宇似乎特别热衷于逗唐豆,“要是刘主任和星月师姐同时发飙……”

  袁向宇挂着一副欠打的表情连声摇头,这说了一半的话更是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唐豆一记眼刀飞过去,“师兄你能不能不要说风凉话了?”

  “行行行,我不说了。”袁向宇作势要走,“等下星月师姐问起来我就说唐师妹不想和你同台手术。”

  唐豆算是发现了,她今天横竖都得死。

  拦住袁向宇,唐豆依依不舍地揪着阮言宁的白大褂,恨不能挂上两行泪,“要是我今天没回来,记得在我的墓志铭上写上此人为医学事业伟大献身。”

  戏太多了。

  阮言宁和袁向宇简直哭笑不得。

  袁向宇一把拍掉唐豆黏在阮言宁身上的手,笑得快要抽过去,“今天人手够了,不会让你上台的,你去了顶多就是观摩,只要你在旁边做出一副勤奋好学的样子,师姐不会找你麻烦的。”

  “你不早说。”唐豆当机立断收了戏,甚至开始催袁向宇,“那我们快点上去,以向师姐展示我的积极好学。”

  唐豆这位戏精一走,办公室顿时安静了不少,阮言宁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写今天的查房记录。

  A大附院对医疗文书的要求极其严格,医务处三天两头不定时抽查病历,如果出了问题,不只是写病历的人要遭殃,连带着上级医生也免不了责任。

  所以即便是查房记录阮言宁也不敢掉以轻心。

  等二十多个病人的查房记录全部写完,差不多就已经是饭点了。

  他们实习生没有医院统一发放的饭卡,昨天因为一直在手术所以午餐直接跳过,总不能今天也不吃吧?

  摸着空空如也的胃思索了几分钟,阮言宁还是决定去看看江寒的意思。

  她沿着走廊找到江寒的办公室,刚抬手准备敲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阮言宁吓一跳的同时,里面的人也吓得不轻,他显然也没想到外面会站了个人。

  等看清了来的人是谁,他才拍着胸口舒了口气,“我说宁宁你怎么和江寒一样走路没声音啊?”

  阮言宁无辜地往办公室里面看了眼,“我想看看江老师在不在。”

  “你私下也叫他江老师?你们两口子这什么兴趣爱好啊?”林深“啧”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是在玩什么制服play。”

  林深嗓门不小,阮言宁紧张地看了眼周围,确认没人后才放下心来。

  她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你别乱说林深哥,科室里的人都还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这就是江寒脑子有问题了。”林深损起江寒来丝毫不客气,“要是我有机会娶到你这么好看的老婆早就广而告之了,这小子居然还藏着掖着。”

  阮言宁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索性岔了话题:“对了林深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江寒去会诊了,说你没饭卡,让我来带你去食堂吃饭。”

  林深是A大附院的心理医生,A大附院的心理卫生中心在第五住院大楼,从五住走到一住少说也要二十分钟的路程,尤其是现在外面还是炎炎烈日。

  阮言宁觉得吃惊,“所以你特地过来的?”

  林深苦兮兮地点头,“你不知道江寒使唤我可熟练了。”

  阮言宁知道江寒和林深关系好,林深这么说也不过是过过嘴瘾,肯定不是真的对江寒不满,但她多多少少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她想了想,提议:“要不我请你去医院外面吃饭吧?”

  “怎么说你也是我弟妹,跟我客气什么。”林深不在意地摆摆手,“下次有机会我亲自宰江寒。”

  阮言宁还想说什么,被林深直接打断:“行了行了别磨叽了,再不去食堂就要没菜了。”

  两人到食堂的时候,吃饭高峰期已经过去了,林深跑前跑后打了不少菜,放在两个人中间。

  “林深哥我们吃不了那么多吧?”阮言宁觉得这至少是三四个人的菜量。

  “怎么吃不了?你多吃点,免得江寒说我虐待他媳妇儿。”林深说着,把一份梅菜扣肉推到阮言宁面前。

  林深十句话有九句都能带上江寒,而且多半绕不开阮言宁和江寒的已婚关系。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结婚一定是有非常好的感情基础。

  阮言宁不知道怎么和林深讲她和江寒只是假结婚,只能放弃和他讲道理,认命地拿起筷子闷头吃饭。

  因为菜多,一顿饭吃了不少时间。

  快吃完的时候,阮言宁收到唐豆的微信消息。

  给你一颗糖:【我的宁你在哪儿?】

  阮言宁一边拿纸巾擦了擦嘴上的油渍,一边秒回过去。

  R:【我在食堂吃饭】

  R:【你们手术结束了?】

  给你一颗糖:【再不结束我就要废在手术室了,你等会儿帮我带一杯续命奶茶回来吧!】

  阮言宁直接应下。

  医院外面有一家她们常去的奶茶店,即便是午休时间,排队的人依然不少。

  林深下午有门诊,不能陪阮言宁排队,吃过饭就匆匆赶回了五住。

  买到奶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阮言宁提着两杯冒着凉气的奶茶回科室,刚出电梯就看到江寒和袁向宇迎面走过来。

  “饭吃完了?”

  阮言宁点点头,她本来想让江寒以后不要再麻烦林深,但转念想到袁向宇在,话到了嘴边只好变成了“谢谢江老师关心”。

  江寒垂眸看她,“提的什么?”

  “奶茶啊。”阮言宁提着奶茶在江寒面前晃了下,像是献宝的小孩子。

  江寒不赞同地蹙眉,“这种东西少喝点,对你身体没有好处。”

  又来了。

  即便是带着迷妹滤镜,阮言宁也不得不承认,江寒这个人有时候就是一个迂腐的老古董。

  从她住进江家起,无论是她还是江南,只要被江寒撞见吃零食,就会被他念叨,念叨的还全是那套“吃了对你身体不好”的说辞。

  “奶茶明明是快乐水。”阮言宁不服气地狡辩。

  江寒显然不能理解这种说法,“你一个人喝两杯?这么欠快乐?”

  “帮唐豆买的。”阮言宁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其中一杯,递给袁向宇,“师兄这个是请你喝的。”

  袁向宇受宠若惊,“我也有份?”

  阮言宁心虚的瞥向江寒,压低声音,“昨天的事实在不好意思,这杯奶茶算是我的赔罪。”

  怕又被江寒念叨,和袁向宇说完,阮言宁就一溜小跑回了休息室。

  白得一杯奶茶,袁向宇喜滋滋地插上吸管,刚准备痛快地闷一口,一抬头就发现江寒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袁向宇突然就有点下不去口。

  因为昨天手术室罚抄十遍流程的下马威,袁向宇下意识就有点怕江寒,尤其是被他那双猜不出喜怒的眸子看着的时候。

  他迟疑了两秒,把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的奶茶送到江寒面前,“江老师,要不您喝?”

  “自己留着吧。”江寒转身往办公室走,“我不喜欢喝奶茶。”

作者有话要说:  江医生式酸言酸语:我不喜欢喝奶茶

淡定宁同学:哦,我没给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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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个吻

  第八章

  虽说答应了江寒做戏做全套,但因为新房那边没有换洗的衣物,阮言宁这几天还是回了寝室住。

  理由正当,江寒也没反对,只说让她尽快把东西都搬过去。

  周五是科里定的教学日。

  早上六点二十,唐豆挂着两圈能拖到下巴的黑眼圈,萎靡不振地和阮言宁走进科室。

  “到底是谁这么变态要把病例汇报定在早上六点半啊?”唐豆因为睡眠不足,怨气重得吓人,“闹钟响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随时会猝死。”

  阮言宁昨晚睡得早,这会儿状态还行,“谁叫你昨晚都大半夜了还在王者峡谷驰骋。”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带我飞。”唐豆不满地撇撇嘴。

  王者荣耀刚风靡的时候,唐豆就入了坑,但玩了一年多依旧迈不出“又菜又爱玩”行列。倒是阮言宁,才玩了半年就轻轻松松单排上了王者。

  “所以你昨晚赢了吗?”昨晚睡前唐豆信誓旦旦说不赢一把绝不睡觉。

  说起这个唐豆心里就一个恨,“赢个屁,谁能想到大半夜还有这么多小学生在网上冲浪。”

  “大清早戾气就这么重?”袁向宇从后面冒出来,手里提了两个慕斯蛋糕。

  一周下来,她们早就和袁向宇混熟了,尤其是在唐豆那里,袁向宇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师兄威严。

  “给我们带的?”看到吃的,唐豆终于有了点生气,“昨天晚上打游戏太耗神了,我真的饿死了。”

  唐豆说着就要去拿袁向宇手里的蛋糕,结果还没碰到就被袁向宇拍开了。

  “你饿死鬼投胎?”袁向宇把其中蓝莓味的那个递给阮言宁,“这个是给阮师妹的,剩下那个才是你的。”

  唐豆怔了下,“你怎么还差别待遇了?我们不都是你师妹?”

  袁向宇示意唐豆打住,“你看看你每天凶巴巴的样子,说是我师弟都不为过,师弟自然该让着师妹。”

  “我去你大爷的袁向宇。”

  “你们吵什么吵?有没有一点医生的样子?”三个人笑闹的时候,陈星月突然从交班办公室走出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要等着病人投诉你们才开心是吧?”

  唐豆立马噤了声,恨恨地瞪了袁向宇一眼。

  阮言宁抬眸,就看到江寒站在陈星月身后,静静地望着他们。

  两个人都长得好看,又都顶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站在一起,阮言宁莫名就想到了之前听到的“陈星月和江寒很般配”的话。

  陈星月显然有点暴躁,“你们要是还没闹够就出去闹,不要以为江老师平时对你们宽容,你们就忘了自己是来医院干什么的。”

  “星月师姐。”袁向宇心虚地咽了口唾沫,“那个……是我不好,不怪两个师妹。”

  “一个巴掌拍不响。”

  陈星月没多说,转身进了交班办公室。江寒还站在原地,三个人谁都不敢动,有种即将要被公开处刑的感觉。

  江寒一双手抄在白大褂里,抬头看了眼走廊上的电子时钟,淡声开口:“等会儿再算账,先进来听课。”

  三个人不敢耽搁,灰溜溜地进了交班会议室。

  病例汇报完交班,交班完又是长达两个小时的普外教学大查房。

  刘继尧宣布查房结束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长长地呼了口气。

  站了差不多整个上午,唐豆和阮言宁刚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会儿,还没溜出病房,就被江寒叫住。

  “去示教室等我。”

  没有多余的废话,但越是这样越让人摸不准,在示教室里等江寒的十分钟时间里,阮言宁和唐豆都觉得身心倍受煎熬。

  江寒推门而入的时候,两个人齐刷刷地站起来。

  “知道错了?”说话时他的视线落在阮言宁身上。

  阮言宁一双手背在身后,像是被训的小学生,规规矩矩地点头,“知道了江老师。”

  唐豆也迫不及待地认错:“江老师我也知道错了。”

  江寒往前走了两步,关上示教室的门,随意找了张桌子倚着,一双手抱在身前。

  他挑眉:“承认得这么积极,让我听听错哪儿了?”

  “错在……”唐豆悄悄观察了一眼江寒的脸色,“错在不应该开晨会之前在走廊上打闹。”

  江寒冲阮言宁抬抬下巴,“你呢?错哪儿了?”

  “在医院不够严肃。”阮言宁垂着头,“还有给江老师丢脸了。”

  这倒是。

  陈星月是住院总,江寒一个主治医被她指名点姓地说带教不够严格,是挺抹不开面子的。

  不过江寒想强调的显然不是这点。

  “今天病房里所有手术后病人的换药都由你们两个包了。”正说着话江寒的电话就响了。

  他看了眼,没急着接,“我有个会诊手术,回来的时候你们两个要是还没想清楚,以后在这儿实习多久就换多久的药,其他事情就不要做了。”

  等到江寒接着电话出去了,唐豆立马就是一声哀嚎:“换一天药?江老师这是要亡我们啊。”

  胰腺癌尤其是晚期胰腺癌患者极易出现腹水,加上手术对机体的伤害,术后液体量还会常常会增加,一般肿瘤切除术后医生都会在患者的腹部穿孔放置引流管,用来引流患者腹腔里的液体。

  但由于手术后患者腹腔内液体过多,不少液体会从引流管与组织之间的间隙渗出,穿孔处覆盖的敷料很容易就会被浸湿,所以手术后的患者常常隔半个小时就需要给伤口换一次药。

  本来各自组上的实习生负责各自组上的病人,这会儿江寒全分配给阮言宁和江寒,两人今天基本算是不要想有休息时间。

  阮言宁叹口气,替唐豆捏捏肩膀,“走吧,要是换药都干不好我们真的就完蛋了。”

  早上十点到下午五点,除了十分钟的午饭时间,两个人几乎都奔波在科室的各个病房。

  就连午饭都是袁向宇去食堂给他们打回来的。

  本来唐豆还觉得都怪袁向宇找她们闹,但一听他被江寒连罚了三个大夜班,也忍不住有点同情他了。

  快下班的时候,江寒终于重新出现在病房,他盯着阮言宁和唐豆熟练地换了几个药,才把两人叫到了办公室。

  “现在想出来错哪儿了?”

  “我们没有意识到做医生的责任,没有正视自己的身份。”阮言宁诚心诚意地开口。

  起初她也觉得江寒让她们去换药无非是为了惩罚她们让她们长点记性,但是等她第五次给一个老奶奶换药的时候才知道江寒的用意并非如此。

  那个老奶奶昨天刚做完手术,阮言宁每一次给她换药她都会说一声谢谢。

  她第五次进病房的时候,她一边换药一边听着老奶奶开口:“医生真的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们这么费心,我可这把老骨头可能没几天日子能活了。”

  阮言宁突然就觉得有点无地自容。

  她们对自己的定位一直是实习医生,觉得自己似乎并不用对患者负什么责,可是事实上大多数患者却把求生的希望完完全全寄托在她们身上。

  江寒慢悠悠地打开电脑,“你们是什么身份?”

  “医生。”阮言宁眼神没有再闪躲。

  “下面的话我只说一次,听不听得进去是你们自己的事。”

  电脑屏还停留在输入密码的界面,江寒从办公椅上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两个姑娘面前。

  “从你们穿上白大褂走进医院开始,你们就不再只是一个医学生,至少在病人眼里,没有医生与医学生之分,但凡穿上白大褂的就是能治病救人可以把他们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的医生。”

  办公室里没开灯,傍晚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带着点朦朦胧胧的感觉。

  江寒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她们心里,两个人都抿着唇没说话。

  “你们私下怎么样我不管,因为什么学医我也不管,但是既然在医院在患者面前,就应该做和医生这个身份相匹配的事情。你们自己好好想想你们今天在走廊上吵吵闹闹、萎靡不振的样子,如果你们是病人敢把性命交到这样的医生手上?”

  阮言宁知道江寒不是个话多的人,他既然肯和你说这么多,就说明他觉得你还有救。

  “希望你们时刻把医生的身份和责任放在心里。”江寒顿了顿,“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永远不会在患者的眼里看到失望以及不信任。”

  阮言宁和唐豆的头低到不能更低,江寒这番话远比陈星月的责骂更让人觉得难受。

  江寒点到为止,朝她们挥挥手,“继续去换药吧,七点下班。”

  从江寒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唐豆忍不住抱着阮言宁的胳膊感慨:“我觉得刚刚江老师骂我们的样子好帅,我第一次被人骂还觉得他骂得好有道理。”

  阮言宁笑笑,“要不你回去请他再骂你一顿?”

  “还是别了。”唐豆连连摇头,“我只是羡慕他以后的老婆,和他吵个架都是享受。”

  闻言阮言宁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唐豆,良久后她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也许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你们是不是感情淡了?!留言日渐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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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个吻

  第九章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的时候,江寒正好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来。

  他看了眼时间,刚过八点。

  有些疲惫地关掉文档,江寒对着门口说了声“请进”。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陈星月端着两杯咖啡快步走进来。

  “我刚下急诊手术,听陈护士长说你还没走,就顺便给你送杯咖啡来。”陈星月把其中一杯放到江寒的办公桌上。

  江寒靠在椅背上,只淡淡看了眼,“刚在帮杂志社审稿。”

  江寒的科研一直做得特别好,最近几年更是发了不少高影响因子的文章,去美国交换学习的时候陈星月就听说过,国内外不少杂志请他做审稿人。

  陈星月在江寒对面坐下来,一边喝咖啡一边找话题:“我还以为你不下班是因为在惩罚你们组上那两个实习生,听说你今天罚她们换了一整天药?”

  江寒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她们现在还在换药?”

  他记得他让她们七点下班。

  “换药倒是没有了。”陈星月专心地望着江寒,“刚刚路过示教室的时候看到其中一个好像在练习缝合。”

  江寒有点意外,问陈星月:“哪个?”

  “叫阮言宁那个姑娘。”陈星月想到什么,低头笑了笑,“倒是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会亲自带教,还记得当初在美国的时候你从来不愿意带我做实验。”

  江寒抬手关上电脑,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可能现在想教了。”

  陈星月本来以为她话说到这份上,江寒多少会解释一下原因,却不想他真是一点弯子没绕。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陈星月有些接不下去话,只能脸色不太好看地喝着咖啡,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江寒也不管她,径自起身,“我出去一下,你等下走的时候麻烦帮我带上办公室的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江寒停下转身:“咖啡谢谢了,但是我晚上橘子一般不喝。”

  江寒去病房转了一圈,和几个病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往回走经过示教室的时候,下意识就停了脚步。

  他轻轻推开门,偌大的教室里只有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了个人。

  小姑娘面前摆了个橡胶缝合模型,旁边摊了一堆缝线,她这会儿正低头认真对合着“伤口”,丝毫并没有注意到教室门口站了个人。

  江寒也不吵她,倚在门框上安静地看她操作。

  “伤口”不算长,阮言宁打完最后一个结,活动着手腕抬起头,就撞上江寒平静的视线。

  她吓了一跳,手里的持针器应声落在桌面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江老师。”阮言宁喘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来的?”

  “私下不用叫我老师。”江寒走到阮言宁面前,低头看了看她刚刚打好的几个结,“就打了四个结还松紧不一。”

  她要是什么都做得好,还费功夫在这儿练什么?阮言宁悄悄撇撇嘴。

  江寒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突然曲起食指在她脑袋上轻敲了下,“没有方法的瞎练有什么用?”

  “我没有瞎练。”阮言宁指指旁边的手机,上面正播放着缝合教学视频。

  江寒淡淡看了眼,不予评价,“今天还不够累?早点回去,改天再练。”

  “想今天练好。”阮言宁说着又拿起持针器,准备新一轮的缝合练习。

  看着小姑娘有些固执的侧脸,江寒突然问:“生气了?”

  阮言宁听了有点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没有。”她摇摇头,“你先走吧,医院和学校不远,我弄完了就回去。”

  江寒又站着看了她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出了示教室。

  陈星月已经不在他办公室了,江寒在沙发上坐下来,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接起,那头有些吵,应该是在什么饭局上。

  “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是想请我吃饭?”林深遗憾地叹了口气,“但是很不幸哥这会儿已经吃上了。”

  “今天没时间请你。”江寒大爷似的开口,“帮我点个外卖。”

  “你使唤老子习惯了?”

  林深虽然嘴上吐槽,身体却已经诚实地找旁边的人借了手机,等他打开外卖软件的时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等等!你不是不吃外卖吗?”江寒简直完美的处女座洁癖男,不光不吃外卖,还坚决抵制各类垃圾食品。

  “突然觉得可以吃了。”

  有人在催林深喝酒,他三言两语拒绝,走出包间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才问江寒:“吃什么?快点说。”

  “帮我点杯奶茶送医院来。”江寒也不和他客气。

  “奶茶?给阮言宁的?我说你为什么不能自己点?”

  江寒没否认,“我又不知道她喜欢喝什么,你姐姐妹妹团那么多,还能不知道女生喜欢喝什么?”

  江寒还真是不拿他当外人。

  林深觉得自己就差一口老血喷出来了,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给江寒点好奶茶。

  下单、填地址、付款,所有流程一气呵成地操作完,他才开口:“这么多年我可是第一次见你给女同志点喝的,我说你既然对她这么上心你一天天地到底作什么呢?不能好好对人家姑娘?”

  不等江寒接话,林深继续说:“别跟我说你不喜欢她,我们俩什么关系,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吗。”

  办公室里白晃晃的灯光不带任何温度地打在江寒身上,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灯,这一瞬间把他和周围的世界分割开来。

  他轻叹,带点无奈又好像带了点难过,“她对我没那个意思,我不想因为我的感情让她有压力。”

  “你问过她了?人姑娘说不喜欢你?”林深想了下他为数不多和阮言宁相处的经历,以他多年的情感经验来看,阮言宁应该是对江寒有意思的。

  “没有。”江寒不想多说这个话题,“她有喜欢的人。”

  林深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是谁能从我们江医生手里抢人?”

  江寒的火一下就上来了,“我他妈怎么知道是谁。”

  江寒第一次发现小姑娘有喜欢的人,还是她刚满十八岁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正在美国读书,正是学业最关键的时候,每天都被导师压在实验室做实验到半夜。

  阮言宁刚高考完。

  填报完志愿的那天,她给江寒打了一通跨国电话,软着声音问他,要是她被A大临床医学院录取,他能不能回来参加她的成人礼。

  江寒忙到天昏地暗,每天一睁眼就是各项实验数据,是真的没有办法给她保证,只说他要是忙完了一定回去。

  后来阮言宁又打过一次电话,江寒依旧是同样的答复。

  阮言宁以为江寒不会回来了,却不想成年礼晚宴快结束的时候,他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众人眼中。

  阮言宁整个人傻在原地。

  她很快跑到江寒面前,愣愣地问他:“你不是说没时间回来吗?”

  江寒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手里的实验刚好做完一个阶段。”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之前的半个月,他几乎都快住在实验室里,他的魔鬼导师才勉为其难地准了他不到一周的假期。

  接下来的整个晚上阮言宁的视线就没从江寒身上移开过。

  吃过饭,江寒起身去洗手间。

  他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被一只白乎乎的手拽住衣服,拖着往酒店的花园跑。一直跑到花园的喷泉边,阮言宁才停下来。

  她仰着头去看江寒,酒店的装饰灯光落进她眼睛里,像是洒了一整片的璀璨星河。

  江寒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阮言宁冲他笑,然后不等江寒反应,他的唇上就落下一片温软。

  小姑娘大概是喝了酒,温热香甜的气息中带着一股醉人的酒意,江寒像是被人摁下了暂停键,大脑一片空白。

  但是他知道他不想推开她。

  阮言宁的吻生涩而稚嫩,她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环住江寒的脖子在他嘴角蹭了蹭。

  一直到阮言宁松开,江寒都还没反应过来。两人站在喷泉边,无声地对望着。

  好半晌,江寒动了动手指,想说点什么,还没等他出声,阮言宁就急急地握住他的手。

  然后他听到,阮言宁轻声说:“我喜欢你,李向幄。”

  那一瞬间,江寒觉得一颗心像是被阮言宁狠狠地从云端抛下来。

  他抿着唇没说话。

  他突然意识到在他不在的这几年,他等待的小姑娘在他不觉之间已经悄然长大了,也在他不觉之间和他越走越远。

  林深显然被江寒的火气震了下。

  沉默了几秒,他后知后觉地开口:“不想让她有压力那你还匆匆结束美国的实验回国干嘛?”

  “舍不得。”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林深嗤了声,“江寒我真没想到你他妈居然还是个纯情老男人,婚都结了还想着做‘好人’,你继续大度吧,等哪天人家姑娘真和你离婚了别找我哭。”

  从如潮的回忆里抽出身来,江寒抬手用手背覆住眼睛。

  半晌他才哑声开口:“没事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医生:奶茶喝了不健康

宁同学:不,我想喝

江医生:那也不是不可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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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个吻

  第十章

  奶茶是在半个小时后送到的。

  从挂了林深的电话起,江寒就一直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听到外卖小哥敲门的声音,他才有些困难的动了动。

  门打开,外卖小哥程式化的声音在江寒耳边响起:“您的外卖,祝您用餐愉快。”

  江寒接过,淡声说了句“谢谢”。

  他提着奶茶走进示教室的时候,阮言宁还坐在刚刚的位置上练习,甚至连姿势都没变过。

  用缝合针穿破橡胶缝合模型比人的皮肤要难上许多,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江寒注意到她的虎口处已经被持针器勒得有些发红。

  他把奶茶放到她面前,垂眸看她,“休息会儿。”

  阮言宁再一次被吓到。

  她终于有点理解之前林深说的那句江寒走路没声儿的意思了。

  “你还没下班?”按理说像江寒这种主治没有特殊情况是不用值夜班的,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九点了。

  “你不是也没下班?”江寒把奶茶又往前面推了推,同时顺势挪开阮言宁面前的那个橡胶模型,“给你的。”

  阮言宁仔细看了看塑料袋里的东西,凭她多年的喝遍海城大小奶茶店的经验,一眼就认出这是最近挺火的那款芝士奶茶,也是她和唐豆近期的新宠。

  换了是别人,阮言宁也就接了。

  可是如今这奶茶是江寒送的,她实在有点难以下手,没记错的话这人前几天才义正言辞地批评了喝奶茶有多不健康。

  见阮言宁不动,江寒微微蹙眉,“不是喜欢喝奶茶?”

  “可你不是不让我喝吗?”阮言宁下意识嘟着嘴,“不会你觉得今天还没骂够我然后故意让我喝奶茶,好找个借口再把我骂一顿吧?”

  这种鬼把戏也就她这种小孩子能想出来了。

  江寒轻嗤,“你觉得我每天看上去很无聊?”

  “那你干嘛突然给我送奶茶?”阮言宁盯着江寒,一脸你肯定不安好心的表情。

  江寒觉得头大。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阮言宁是个这么爱刨根问底的人。

  语塞了两秒,他面无表情地解释原因:“你不是因为我今天骂你生气了?送你一杯快乐水给你找补找补快乐。”

  “我才没那么小气,我其实觉得你说得挺对的。”知道了原因,阮言宁放心地插上吸管嘬了口奶茶,享受地眯了眯眼。

  “没生气为什么一个人闷在这儿练缝合?”

  江寒不动声色地睨了眼她手边的缝合工具,小姑娘这一晚上已经用完了几十包缝线了,他记得以前阮言宁生闷气的时候就喜欢一言不发地做自己的事情。

  “就练练呗,今天听说下周老总要给我们操作考试。”阮言宁说着瞥了眼江寒。

  这是一部分原因,当然剩下的原因阮言宁也不可能告诉江寒。

  下午八卦达人张春晓在休息室传播下周操作考试这个噩耗的时候,绘声绘色地给大家讲述了陈星月当年如何在青年医生基本操作技能比赛中打破缝合打结速度记录的故事,而且还说到她之所以操作这么强,完全是因为江寒教过她。

  本来当做听听故事图一乐,可是听到江寒教过陈星月的时候,阮言宁控制不住地想较劲,她觉得自己就算比不过陈星月,也不想被她和江寒看了笑话。

  江寒拉开阮言宁旁边的凳子坐下来,把刚刚弄乱的器械重新条理分明地在自己面前摆开,一言不发地对合“伤口”、缝合、打结。

  整个过程像是在精心完成一件艺术品。

  等江寒打完最后一个结,阮言宁好奇地探头去看。

  一整排的外科结像是复制粘贴一般,比她刚刚看过的教学视频还要标准好看,关键是江寒整个过程好像只用了一分钟不到。

  江寒转头面向阮言宁,语气带着点不屑:“我记得第一天在手术间我就说过你的带教我负责,难道我的技术还没有这种没什么用的视频好?”

  “你不是忙嘛。”阮言宁缩回脑袋继续吸她的奶茶。

  “带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江寒拿着持针器在桌子上点了点,“看我操作一遍,不懂的再问。”

  “你现在要教我?”阮言宁觉得惊喜。

  江寒一副“我懒得和你废话”的神情,用剪刀把他刚刚缝的那几个线结剪断,重新又缝了一遍。

  为了照顾阮言宁让她看得清楚,他这次的速度显然放慢了很多。

  打完第三个结,江寒放下器械往椅背上倚靠,问在发呆的阮言宁:“会了吗?”

  也许吧。

  看阮言宁不说话,江寒示意她:“操作一遍我看看。”

  等拿起持针器,阮言宁才明白什么叫做肢体跟不上大脑,在江寒手里乖乖听话的器械到她这儿就好像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试探着问江寒:“要不你再示教一次?”

  阮言宁说着就准备把器械递给江寒,结果下一秒江寒突然伸手,环住阮言宁之后连带着把她手和持针器一起握住。

  男人的手和女人不同,江寒的掌心带着些不属于夏日的微凉感,整个地覆在阮言宁手背上。

  阮言宁一下就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握持针器的这只手要立起来,保证针尖穿破皮肤的时候和皮肤的角度保持直角。”

  因为姿势的原因,两个人隔得极近,江寒说话时的气息就喷洒阮言宁耳边,有点痒。

  他不抽烟,身上带着股淡淡的薄荷香,倒是一点不像成天浸在医院被消毒水同化的人。

  阮言宁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被江寒握住的一只手上,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会下意识地应和。

  带着阮言宁打完一个结,江寒面色如常地松开她,让她再自己来一次。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寒的手有魔力,明明刚刚什么都没听进去,这次竟然意外缝得还行。

  阮言宁又缝了几针,连带着打的结都还不错。

  江寒轻笑,“还不算笨。”

  “江寒。”阮言宁迟疑了几秒,还是问出憋了许久的问题,“你之前是不是还教过别人啊?”

  江寒问阮言宁为什么这么问。

  “就……就觉得你教得挺好的,不像第一次示教。”阮言宁随口诌了个有些拙劣的借口。

  “没那功夫也没耐心。”

  言下之意应该就是没有了。

  阮言宁忽然就开心起来,她重新捧着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不能更满足地咂咂嘴。

  “真这么好喝?”

  “啊?”

  江寒指了下阮言宁手里的奶茶,“我说你的快乐水。”

  阮言宁重重地点头,“你下次真的可以试试,能促进多巴胺分泌。”

  “不用等下次了。”江寒眸色沉沉地望着阮言宁。

  他刚说完,就倾了身子就着阮言宁的吸管喝了一口她手里的奶茶。

  甜得腻人。

  还有奇怪口感的加料。

  都不是他喜欢的,但是喝起来好像也没有印象中那么难喝。

  他重新靠回椅背上,唇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评价道:“还行。”

  阮言宁不敢接话。

  她觉得今晚的江寒一定是吃错了药,他明明是有轻微洁癖的。

  江寒看着阮言宁苦大仇深的表情,彻底笑开:“尝一口都舍不得?大不了下次重新补偿你一杯。”

  阮言宁觉得耳尖尖都是滚烫的,她垂下头,声音低得听不清:“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真的脸皮薄。

  再逗就过火了。

  江寒盯着阮言宁红透的皮肤看了会儿,叹口气,起身把她用过的缝合针收拾到一起扔进锐器盒里。

  “今天别练了,回寝室收拾东西。”

  “什么东西?”江寒的话题转得太快,阮言宁有些跟不上。

  “行李。”江寒言简意赅,“今天开了车,顺便给你带回去。”

  “可是会不会有点太晚了?”也有点过于突然了。

  “你自己拿得动?”江寒撑在阮言宁面前的桌上看着她,“周末我有事没时间陪你搬。”

  江寒说得也不无道理,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只是把东西搬到校门口都费劲儿,更别说还要运回家了。

  想了想,阮言宁还是选择接受江寒的提议。

  两个人并肩往学校里走,快到寝室楼的时候,阮言宁突然拦住江寒。

  她心虚地别开视线,“那个……你就在这儿等我吧,被同学看到了可能会误会。”

  “误会什么?”

  不是很明显吗?

  孤男寡女一男的大晚上帮女的搬家,还能误会什么?

  不过这话借阮言宁十个胆儿也不敢当面对江寒说。

  她弯起眉轻轻笑了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当然是怕他们误会白衣天使江医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搬家工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甜吗?!甜的话老板们可以给初初投一点月底营养液嘛?(来自一个想看上去有点排面的八十一线小作者的卑微请求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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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个吻

  第十一章

  等阮言宁和江寒拎着两大箱行李回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了。

  白天的工作量本来就不小,这会儿又折腾这么一趟,阮言宁连睡前玩手机的精力都没有了,几乎是沾床就睡。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才刚过九点,唐豆的夺命连环call就打过来了。

  阮言宁被吵醒,看了眼来电显示,不爽地直接挂掉。

  然而对方一副你不接我就和你死磕到底的架势,阮言宁被电话铃吵得心烦,抓着头发从床上坐起来。

  “唐豆你最好有重要的事,不然你周一死定了。”

  唐豆丝毫没有扰人清梦的愧疚,坐在寝室里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我可是发现了你的秘密。”

  “什么秘密?”房间空调温度开得有些低,阮言宁缩着肩膀重新窝回被窝里。

  唐豆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昨天晚上你收东西的时候和我说你以后都回家住,其实是因为你老公回来了吧?”

  阮言宁顿了下,装傻充愣:“什么老公?”

  “少来。”唐豆显然不相信阮言宁的鬼话,“我昨天后来在阳台晾衣服的时候,看到有个男人帮你拿行李,我赌一块钱那是你老公。”

  阮言宁没说话。

  “所以到底是不是啊?”阮言宁这反应让唐豆急得不行。

  昨晚阮言宁没回她微信,唐豆为这个事儿纠结了一整晚,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给她打电话求证。

  阮言宁思索了几秒。

  看唐豆这反应昨晚应该没有看清江寒的脸,况且她也知道她结婚的事儿,那么这事儿也就没必要瞒着唐豆了。

  点点头,阮言宁坦然承认:“差不多是你想的那样。”

  “卧槽,我居然猜对了。”唐豆本来只是抱着试探的心理打的这通电话,没想到真的试探出一个惊天大瓜。

  她摸索着下巴回想昨晚看到的画面,若有所思地开口:“单从他的背影来看,我竟然觉得你老公有点像我们江老师。”

  “你说像谁?”阮言宁一怔。

  “江老师啊。”唐豆惋惜地叹口气,“不过像江老师这样的高岭之花应该不会这么早踏进婚姻的坟墓吧。”

  吓她一跳。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阮言宁差点以为自己和江寒就要彻底掉马了。

  松了口气的同时,阮言宁敷衍一笑,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要是没其他事的话我就挂电话起床了。”

  “有有有。”唐豆示意她别急着挂电话,语气有些狗腿,“那个你今天没事的话带我上一下分吧?”

  “不要。”阮言宁想都没想就拒绝,带妹本来就很难了,带唐豆这种“菜鸡玩家”上分更是逆天而行。

  “阮爸爸。”唐豆又开始撒娇,“阮爸爸求求你了,你不能有了老公忘了姐妹。”

  阮言宁脑仁疼,生怕唐豆继续缠她,急忙找了个借口挂了电话。

  她把隐隐发烫的手机扔回床上,洗漱完走出卧室。

  偌大的客厅里此时空空荡荡的,夏日滚烫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射进来,穿过薄纱窗帘,在地上落下层层叠叠明暗交错的光斑。

  餐厅的原木餐桌上放着一个煮鸡蛋和一杯牛奶,旁边还有装在包装袋里的几片吐司面包。

  阮言宁试着叫了江寒两声,没有人回应,也不知道大周末的忙什么去了。

  她在餐桌前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开始吃她的早午餐。

  快吃完的时候,阮言宁听到钥匙插入金属孔的声音。她刚拿着吐司走到玄关,就看到江寒西装革履地出现在家门口,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反观她自己,一身睡裙蓬头垢面,实在是过于堕落了。

  江寒淡淡地扫了阮言宁一眼,“才起来?”

  “也不是。”阮言宁心虚的抓了抓头发,“我起来好一会儿了,只是才开始吃早饭而已。”

  江寒似笑非笑,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阮言宁的鬼话。他换了拖鞋,绕过她走进餐厅,收拾好她用过的餐具,往厨房走。

  阮言宁赶紧不好意思地拦住他,“那个我来收拾就好了。”

  “你去换身衣服。”江寒轻轻拍开她捣乱的手,“等会儿我们回爷爷那儿。”

  “今天吗?”

  江寒应了声:“今天刚好堂哥堂嫂也回去,爷爷让我们顺便一起过去吃个饭。”

  阮言宁有些迟疑,“可是我们都没有给爷爷准备什么礼物,空手过去不太好吧。”

  江寒打开水龙头,把餐具放进水槽后,才转头看阮言宁,“我回国的时候带了一幅画回来,送给爷爷的。”

  “那我呢?”阮言宁可怜巴巴看着江寒。

  江寒略显为难地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放心,爷爷那么喜欢你肯定不会生你气的。”

  这是什么鬼道理?

  难道不因为爷爷对她好她才更应该对老人家多上心一点吗?

  一直到出门,阮言宁还觉得很过意不去。偏江寒丝毫没有要帮她解围的意思,就连路过商场时阮言宁提议下去看看买点礼物,也被他以“时间不早了”为由拒绝了。

  阮言宁觉得江寒肯定是故意的。

  但她又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等江寒把车停在江老爷子家的院子里时,阮言宁还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江寒觉得好笑,下意识抬手在阮言宁的脸上捏了捏,“你这样进去是打算让爷爷觉得我欺负你了?”

  阮言宁轻哼,“我才没你那么坏。”

  被说了江寒也不生气,抬抬下巴示意阮言宁下车,等他去后备箱拿了提前准备好的画,才走到阮言宁身边把手摊开。

  “干什么?”阮言宁不解。

  江寒摊着手没动,“在爷爷面前演戏就演得真一点,让他以为我们两个感情好,他才不会瞎操心。”

  阮言宁有点犹豫,“非要这样吗?”

  “不然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江寒等了几秒不见她动静,索性微微弯了腰,直接伸手去握住她垂在身侧的一只手。

  小姑娘的手比想象中要软。

  江寒心念微动,握住阮言宁的手紧了紧,牵着她径直走进屋里。

  来开门的是闻希。

  阮言宁和闻希不太熟,只有些腼腆地叫了声“大嫂”。

  闻希听江砺说过,江寒是被老爷子逼着娶的阮言宁,她一直以为两个人感情不太好,所以在看到阮言宁和江寒交握的手时难免微微一怔。

  不过她很快就神色如常,笑着招呼屋里的人:“爷爷,江寒和宁宁来了。”

  江老爷子大概是一直在等他们两个,听到声音连忙迎出来,“宁宁,你好久都没来看爷爷了。”

  阮言宁上前搀住江老爷子,温声细语地和他解释:“学校这段时间比较忙,刚好又碰上要去医院实习,所以才没及时过来看您。”

  “江寒是不是也在你那个医院?”说到江寒,江老爷子脸上的笑意顿时褪了一半。

  阮言宁点点头,“就挺巧的,我正好在他组上实习。”

  “这样啊。”江老爷子点点头,转头瞪着江寒,“你好好带宁宁实习,不准凶她也不准欺负她。”

  江寒一脸无奈,怕老爷子念叨个没完,赶紧把手里的画递过去。

  “拿的什么?”江老爷子半眯着眼看了看,“你别以为你拿点东西贿赂我我就可以原谅你小子之前那些荒唐行为。”

  “我可不敢贿赂您。”江寒揽住阮言宁的肩把她往前带了半步,“这是您孙媳妇儿精心挑选的您最喜欢的那位画家的画,特地托我从国外带回来地。”

  阮言宁不可思议地看向江寒。

  他刚刚话里的每个字她都听清了,可是这些字连成一个句子她就不太明白了。

  在今天之前她都不知道有这幅画的存在,更别说什么为了江老爷子精心挑选了,所有的一切明明都是江寒自己准备的。

  江寒倒是没看阮言宁,只是握在她肩上的手微微用了点力。

  江老爷子显然很满意这个礼物,连连说了好几个“好”字,还不忘把画拿给闻希和江砺看,边看边忍不住夸“我们宁宁真的有眼光”。

  等看完画,江老爷子没好气地指了指江寒:“你看看你,白长宁宁那么多岁,没一件事有人家宁宁想得周到。”

  江寒也不辩解,摇头笑笑。

  阮言宁有点心疼江寒被这么误解,他明明很看重老爷子的,哪知她刚要开口替他解释,就看见江寒朝她无声地摇了摇头。

  江寒接过话头,顺江老爷子的毛:“是我不够懂事,我以后一定跟我老婆多学学,您看这样行吗?”

  江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这还差不多。”

  因为江砺工作忙,江寒又长期在国外,江老爷子很少和两个孙辈这么一起聚过了,他吃饭的时候难得没控制住自己喝了不少酒。

  江砺和江寒担心他,便只好守着,等到江老爷子酒醒,已经是晚上了。

  江老爷子心里舍不得他们,索性让刘嫂收拾了房间,叫他们住一晚再走。

  闻希和江砺倒是无所谓,只是阮言宁一听有些迟疑了。

  她把江寒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他:“爷爷是不是只会给我们准备一间房啊?”

  江寒看了眼二楼,“爷爷这里就五间客房,有两间是我爸还有大伯他们常住的,一间是给大哥他们的,刘嫂一间,你觉得我们能有几间?”

  “可是这样不太好吧?”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去告诉爷爷我们坚持回家,一晚上都不陪他老人家?”江寒说着,当真就要去和江老爷子商量。

  阮言宁吓了一跳,急忙拦住他,“算了算了。”

  江寒挑眉,“真算了?”

  阮言宁认命点头,“还是别让爷爷不开心了,大不了我晚上睡房里的沙发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感谢老板们的营养液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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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个吻

  第十二章

  阮言宁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江寒正靠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打电话。

  他随意搭在茶几的腿上放着一台电脑,阮言宁探着脑袋瞥了眼,密密麻麻的英文,应该是在看什么专业文献。

  听到动静,江寒从屏幕前抬起头来看了阮言宁一眼,见她头发滴下来的水把睡裙打湿了一大片,下意识蹙眉。

  他伸手拿起一旁的遥控器,把空调温度往上调了两度,又顺势朝浴室抬抬下巴,“去把头发吹干了再出来。”

  阮言宁应了声,抬脚往回走,刚走了没两步,就又被江寒叫住。

  “怎么了?”她转身。

  江寒已经从衣柜里重新拿了套干净的睡衣出来,他递给阮言宁,淡声开口:“吹完头发把湿衣服换了,不然到时感冒了别找我闹难受。”

  等到阮言宁关上了浴室的门,江寒才轻咳一声,继续刚刚的电话。

  “不好意思,刚刚在和我太太说话。”

  陈星月从刚刚听到女人的说话声开始,心里就想过无数种可能,可是听到“我太太”三个字从江寒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迟迟不敢相信。

  张了张嘴,陈星月试图找到自己的声音。

  好半晌,她才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啊?怎么我一点都没听说?”

  “年初。”江寒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因为还没办婚礼,所以只通知了亲近的几个朋友。”

  几个字,便把陈星月定义在亲近朋友之外。

  “那你太太是谁啊?”陈星月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急切,“我见过吗?”

  江寒已经有些不耐了,他看了眼浴室的方向,淡声:“她是我很喜欢的人。”

  “江寒……”

  陈星月还想说什么,江寒直接打断她,声音冷漠而疏离:“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就先挂了吧,至于刘主任要的专业资料,等到周一上班的时候我会亲自给他。”

  话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浴室的门正好打开。

  阮言宁站在门口,别扭地扯了扯睡衣上的兔子耳朵。

  这件睡衣大概是她刚到海城不久买的,那个时候她还在读初中,特别喜欢这种粉色卡通风格。

  可是时隔这么多年再穿上,实在是有些羞耻,尤其还在江寒面前。

  江寒望着她,眸子暗了几分。

  察觉到江寒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阮言宁不自在地转过身,“这衣服好像是有点幼稚了,那个我换一套。”

  说着她就要去翻其他的衣服。

  “就只有这一套了。”江寒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阮言宁偏着脑袋想了想,“我记得应该还有别的啊?”

  江寒往旁边挪了一步,挡住阮言宁,半真半假地开口,“这么晚了别折腾了,大晚上又没人看你。”

  顿了顿,他继续说:“而且你换这么多衣服,到时还要麻烦刘嫂清洁。”

  好像也不无道理。

  江寒都这么说了,阮言宁也不好再折腾,咬着唇往沙发那里走。

  “你睡床。”江寒拉了她一把。

  房间里的沙发不算大,阮言宁这小个子睡上去可能刚好合适,要是换了江寒,估计不会舒服。

  阮言宁没同意,“我睡沙发就可以了,你睡不舒服。”

  “阮一一。”江寒无奈地在阮言宁脑袋上揉了下,“有些苦女孩子是不用吃的。”

  “都说了不要叫我阮一一。”阮言宁义正严辞地纠正江寒。

  “行。”江寒难得好说话地点点头,“你乖乖去睡床我就不叫了。”

  江寒总有无数的理由,在任何事情上。

  最后阮言宁自然是拗不过江寒的,认命地去床上躺着。

  在学校宿舍住了这么多年,阮言宁早就被唐豆那群夜猫子同化了,虽说比唐豆好点,但也是不到十二点睡不着觉的人。

  江寒关灯前她看了眼手机,这会儿才刚过十点。

  在床上睁眼发了半个小时呆后,阮言宁实在有些憋不住,试探着轻轻叫了江寒一声。

  “说。”没想到江寒也还没睡。

  黑暗中,阮言宁听到他翻了个身。她纠结地拽着被子遮了半张脸,声音听上去闷闷的:“你真的不要睡床吗?我这会儿睡不着,睡在床上挺浪费的。”

  “浪费?”江寒的语调多了丝兴味。

  阮言宁很轻地“嗯”了声。

  江寒笑了声,阮言宁听到他说“一个人睡这么大张床是挺浪费的”,下一秒江寒忽然从沙发上坐起来,径直绕到床的另一边躺下来。

  阮言宁一瞬间就紧绷了起来。

  这好像是印象中她和江寒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

  江寒此时就躺在距她半人宽的地方,她甚至隐隐可以嗅到江寒身上清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那个……”阮言宁紧张得有些结巴,“那……我就去睡……睡沙发了。”

  江寒握住阮言宁的手腕,没让她动弹,“你好好睡觉,再折腾我就不客气了。”

  没说怎么不客气。

  但偏就是这样才更让人浮想联翩。

  阮言宁下意识咽了口唾沫,顿时不敢再有动作。

  江寒笑笑,抬手在她脑袋上摸了下,“乖。”

  阮言宁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她等了会儿,刚要喘口气,就听江寒轻声说:“一一,晚安。”

  阮言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江寒已经不在房间了。

  她收好下楼,正好碰到江老爷子在院子里练太极。

  他朝阮言宁招招手,“宁宁来陪爷爷锻炼一会儿。”

  阮言宁乖乖走过去,“爷爷,他们人呢?”

  “去买早餐了。”江老爷子笑呵呵的,他知道阮言宁的身世,一直很心疼这个姑娘。

  阮言宁点点头,跟在江老爷子旁边不太协调地跟着他比划。

  “宁宁,你怪爷爷吗?”

  阮言宁怔了下,“您对我这么好,我怪您什么啊?”

  “我执意让江寒娶你。”江老爷子叹了口气,“结果没想到江寒那孩子一点不懂事。”

  说到这个,阮言宁有些恍然。

  “其实啊你们别看爷爷一把老骨头了,但爷爷这双眼睛会看事,你真以为爷爷是真怕江寒那小子娶不到媳妇儿一辈子在美国打光棍儿才让他娶你的?”

  阮言宁抬眸,没说话。

  江老爷子关了音乐,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阮言宁,“你和江寒两个孩子都别扭,互相揣着喜欢装糊涂,我这个老头子不推你们一把那就真的错过了。”

  “爷爷,我们……”

  江老爷子打断她,“有些事你们以为是在糊弄我,其实糊弄的是你们自己。”

  阮言宁没太听懂老爷子话里的意思,她刚想问什么,就看见有人推开院门走进来。

  闻希和江砺牵手走在前面。

  阮言宁其实一直很羡慕闻希这个大嫂,羡慕她可以大大方方地和江砺恩爱,而且江砺的眼里也永远只有她。

  不像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喜欢。

  江寒走过来,递给阮言宁一杯甜豆浆,语气随意地问她:“一大早和爷爷聊什么呢?”

  “自己不换好一天到晚闲事还管得挺宽。”不等阮言宁开口,江老爷子先不爽了。

  江寒算是知道了,他在老爷子这儿怎么都讨不着好。

  他摸摸鼻子,主动避开雷区,“您和她慢慢聊,我去帮刘嫂整理东西。”

  -

  周一阮言宁照常带着江寒踩点到。

  她刚换好白大褂进交班办公室,就发现办公室的气氛有些不一样,整间办公室格外的安静,就算有人说话也几乎都用唇语。

  阮言宁轻手轻脚地溜到唐豆旁边,碰碰她的胳膊,无声问她“怎么了”。

  唐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悄悄指了指站在投影旁边的陈星月,见她没关注这边,才悄悄和阮言宁说:“星月师姐今天可能生理期,要不然就是失恋,一大早刚来就因为病历不合格找了好几个一线的麻烦了。”

  平时的陈星月就没人敢惹,更别说这种心情不好的时候了。阮言宁识相地闭嘴,避免触她的霉头。

  周一的晨会照例开得要比平时久。

  晨会结束的时候,陈星月叫住所有实习同学:“都到示教室去进行操作考试。”

  示教室里已经摆好了操作模型,陈星月面无表情地抬抬下巴,“赶紧到位置去准备,三分钟六个结,打分标准包括时间、数量和质量。”

  “三分钟六个?”有人唏嘘,“怎么可能?”

  然而陈星月根本不搭理任何人,半分钟后直接开始掐表,“现在开始。”

  昨天从江老爷子家回来的时候,阮言宁特地央求江寒又带她来科室练了一下午,可这会儿时间一计上,她心里还是没由来的紧张。

  深吸一口气,阮言宁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开始按部就班操作。

  整个示教室里只听得见持针器和镊子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

  三分钟后,陈星月准时叫停,“谁再操作成绩直接算作不合格。”

  唐豆犹豫了半秒,还是认命放下了器械,绝望地等着陈星月来验收。

  阮言宁和唐豆在最后一排。

  前面人的表现得良莠不齐,该批评的陈星月一个都没放过。查到阮言宁的时候,她认认真真把她打的结翻来覆去看了三遍。

  顿了顿,陈星月问阮言宁:“江寒教你这么打结的?”

  外科缝合打结的方法有很多,很多外科医生打结的时候都会带着明显的个人风格。

  江寒的打结方法便是这样。

  即便是过了一个周末,阮言宁想起周五那晚江寒教她缝合的画面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不过她到底不会在这种场合讲出来,只轻轻点了下头,“江老师就指导了一下。”

  陈星月抬眸打量了她两眼。

  阮言宁本以为她会再说点什么,结果陈星月直接走向了唐豆。

  陈星月刚拿镊子夹了下,一个结就直接松开了。

  “这就是你缝的?”陈星月轻蔑地哼了声,“我看闭着眼睛都比你这个缝得好吧。”

  “我……”唐豆羞得无地自容。

  所有人都以为等着唐豆的肯定是陈星月的疾风暴雨,却不想陈星月忽然把矛头指向阮言宁。

  “你们江老师不太公平啊?带教怎么只带你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阮言宁:我走过最长的路就是江老师的套路(白眼.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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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个吻

  第十三章

  倒还真不是江寒偏心,当初他说要带教阮言宁的时候,袁向宇主动提出要带教一个师妹,唐豆也同意了跟着他学习,江寒这才没有管唐豆的带教。

  不过陈星月显然不知道这些事。

  陈星月那句“江老师怎么只带教你一个人”一说出来,阮言宁就抬头看向她。

  陈星月一直是个有气场的人,这还是阮言宁第一次和她这样对视,不过她却没有丝毫要躲闪的意思。

  陈星月叫了其他人出去,才看着阮言宁和唐豆冷笑,“不服气?”

  “我只是觉得星月师姐不应该在不了解事情的时候就对别人恶意揣测。”阮言宁的语气不卑不亢,她不想江寒因为她被人指摘。

  “恶意?难道不是你们江老师偏心?你以为凭你们这样的成绩和临床技能没有刘主任开口你能进他们组?”

  阮言宁想说什么,唐豆忽然拉住她,挡在她面前。

  她收了平时脸上的嬉皮笑脸,一字一顿开口:“师姐我没缝好是我自己的问题,和江老师、阮言宁都无关,希望你不要借题发挥给他们乱扣帽子。”

  “不借题发挥?”陈星月意有所指地点点头,“那行,既然你觉得是自己不努力的问题,那你今天就好好努力到够了为止。”

  “好。”唐豆并不服软。

  陈星月指着桌上的的缝合橡胶模型,“今天下班之前缝好三百个外科结,松一个多加十个。”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转过身,“谁帮忙帮一个两个人同时加十个。”

  等到陈星月出了门,唐豆才算松了口气。

  阮言宁拽了下唐豆的袖子,心疼地看着她:“你和她争什么啊?又讨不着好。”

  “本来就是我缝合做得不好,才让她有机会借题发挥。”唐豆倒是没所谓,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豪放地翘着二郎腿,“以前还以为她顶多就是凶了点,没想到还假公济私。她今天一看就是被江老师拒绝了心情不爽,凭什么让她把气撒在你身上?你和江老师明明一清二白的。”

  唐豆越说越来气,没忍住拍了下桌子,“大魔头肯定潜意识里也觉得江老师喜欢你都不会喜欢她,所以才这么针对你。”

  面对陈星月的时候,阮言宁还觉得没什么,反倒是唐豆越维护她她越觉得愧疚。

  是那种欺骗朋友的愧疚。

  唐豆丝毫没有察觉到阮言宁的心虚,继续慷慨激昂地总结陈词:“总而言之就是希望江老师千万别眼瞎看上她。”

  “那个……”阮言宁小心翼翼拉了下唐豆的袖子。

  “干嘛?”唐豆睨了阮言宁一眼,“我给你说你最好别在这个时候劝我不要说大魔头的坏话,小心我和你绝交。”

  “不是。”阮言宁打断唐豆,“我有件事要和你坦白。”

  “什么事?你背着我在外面有狗了?”唐豆还有心思开玩笑,她摸了摸下巴,“不对,你本来就背着我在外面有老公了。”

  阮言宁在心里把语言组织了一番,才用极快的语速开口:“我想坦白的是我老公是江寒。”

  唐豆下意识重复了一遍阮言宁的话:“你老公是江寒啊。”

  等到反应过来阮言宁说的是什么,唐豆终于笑不出来了。

  她坐直身体瞪着阮言宁,声音拔高了几分:“你刚刚说你老公是谁?”

  阮言宁示意唐豆小声点,“就是江寒。”

  消息太过震撼,唐豆忍不住再次确认:“就是我们组上的那个江寒江老师?”

  阮言宁点点头。

  唐豆倒吸一口凉气,靠回椅子上,“阮言宁你挺行啊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居然瞒了我那么久?那天我给你打电话问到了你都没给我坦白?”

  “我就是没想好怎么说。”阮言宁躲开唐豆的视线。

  唐豆还想问点什么,袁向宇忽然出现在在示教室门口,他叫了声阮言宁:“师妹你怎么还在这儿偷懒啊?别跟唐豆豆学坏了,江老师可是上去大半天了。”

  阮言宁猛然想起来,今天该她跟江寒上手术了。

  唐豆倒是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瞪了眼袁向宇,“什么叫跟我学坏了?我这个人明明只有优点好吗?”

  袁向宇连连摇头,“你这自恋程度连我都自愧不如。”

  实习一周,阮言宁已经对唐豆和袁向宇的吵嘴习以为常了。

  她轻咳一声打断他们,“那个我先去手术室了,你们慢慢聊。”

  在阮言宁开溜之前,唐豆故意凶狠地抓住她的衣领,“警告”她:“上完手术回来好好给我交代一下你刚刚坦白的事,前因后果我都要知道。”

  “知道了,唐大人。”

  唐豆这才松开阮言宁。

  阮言宁走后,唐豆开始闷头捣鼓她的三百个外科结。缝了几个之后,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唐豆眼风扫向在她身旁淡定玩手机的袁向宇,“你还在这儿干嘛?阮言宁都去上手术了你还不去?”

  “我让隔壁组孙宇帮我上去了。”袁向宇说着把手机屏幕扣在桌上,支着下巴去看唐豆刚缝好的结。

  他意味不明地“啧”了声,“我不来你这结等会儿星月师姐一检查,有你哭的。”

  “你哭我都不会哭。”唐豆翻了个白眼,“如果你不在这儿看我笑话我一定哈哈大笑。”

  “那你要失望了,我还打算在这儿待到你缝完。”袁向宇一脸欠打。

  唐豆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低头继续手里的操作,刚要一针扎下去,就被袁向宇抬手挡住。

  唐豆有点暴躁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袁向宇这回难得没说话,直接拿开唐豆手里的持针器,把她的手摊开拉到自己面前。

  他的手带着温热的体温,唐豆下意识往回缩,但偏偏袁向宇根本没给她机会。

  “袁向宇你干什么?”唐豆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自在,“我警告你啊别想吃我豆腐。”

  他盯着唐豆的手看了会儿,悠悠开口:“我这是在救你这双猪蹄儿。”

  袁向宇说着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卷医用胶布,撕了几段下来,握着唐豆的手,在她右手的拇指和无名指关节上缠了几圈。

  袁向宇动作的时候唐豆就猜到了他要干嘛。对于她这种菜鸡新手来说,缝三百个外科结并不轻松,一天下来手不废也得半残,缠上胶带多多少少可以起到一些保护作用。

  可是当她垂眸看着袁向宇难得正经认真地帮她缠胶布的样子,心还是忍不住漏跳了一拍。

  她下意识抽回手,神色闪躲,“我自己来就好了。”

  袁向宇盯了她两眼,也没强求,直接起身拿了个缝合橡胶模型在自己面前,“你没缝好是我的带教的问题,你缝三百个,我缝六百个。”

  -

  今天组上安排了两台手术,阮言宁从手术室下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

  本来以为唐豆肯定下班了,倒没想到她一推休息室的门就看到唐豆在里面揉着手腕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阮言宁一惊。

  唐豆哼笑,“今天没听到你的坦白我是不会回去的。”

  “我今天要值班,等下随时可能会有人叫我。”按照排班,阮言宁今天要值一个二十四小时的大夜班。

  “我点了外卖,吃饭的时间总有吧?”正说着,送外卖的小哥就给唐豆打电话了,“一边吃一边交代。”

  阮言宁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索性也不挣扎了,乖乖坐到凳子上等着唐豆的逼供。

  吃饭的时候,她把和江寒结婚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唐豆听。

  唐豆听得眼睛都直了。

  想着当初阮言宁说自己和老公没感情的话,她一边啃着炸鸡一边问她:“你其实是喜欢他的吧?”

  阮言宁叹口气,算是默认。

  “你喜欢他你就说啊。”唐豆在阮言宁额头上点了点,“这么怂干嘛?”

  阮言宁望着唐豆,“他不喜欢我啊,要是真挑破了会尴尬吧。”

  “没出息。”唐豆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上的油渍,“你不挑破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最后难受的是你自己。”

  顿了顿,她继续:“而且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我们江老师百分之两百是喜欢你的。我跟你说你赶紧上,别便宜了大魔头。”

  阮言宁怪异地看了唐豆一眼,“你什么时候有多年经验了?你不是母胎单身吗?”

  “单身人士还不配有理论经验了吗?”唐豆傲娇地哼了声,“我就算没吃过猪肉看猪跑还是看了二十多年的。”

  阮言宁被逗笑,“行了行了以后再说吧,你自己吃完赶紧回学校。”

  “还有一件事。”唐豆忽然开始朝阮言宁挤眉弄眼,“你上个周末回家不会和江老师同床共枕了吧?难以想象像江老师那样的正经男人会……”

  阮言宁突然就想到了在江老爷子家那一晚,江寒躺在她旁边,嗓音低沉地和她道晚安。

  唐豆的声音还萦绕在耳边,阮言宁红着耳朵捂住她的嘴。

  怕唐豆再说出什么让人尴尬的话,阮言宁扔下一句“我去换药了”就一溜小跑出了休息室。

  结果刚出门,就撞上了人。

  阮言宁条件反射地退开两步,一抬头就看见江寒脸色有些臭地站在对面。

  “下了手术这么久了你上哪儿摸鱼去了?”

  “你在找我?”阮言宁有些奇怪,“有急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发微信啊。”

  江寒冷哼,“你自己看看手机再说话。”

  阮言宁突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手机,果然上面安安静静地躺着十条通知,五条是来自江寒微信消息,还有五条是他打的未接电话。

  阮言宁满脸都写着不好意思,“我刚刚从手术室出来忘记关静音了。”

  看江寒不说话,她关掉手机的静音模式,把他往楼梯间拉了几步,才继续问:“你找我有事吗?”

  江寒睨了眼阮言宁手里的手机,“几点了还不下班吗?还是想自己坐公交车回家?”

  阮言宁这才想起她忘记给江寒说自己值班了。

  她连忙解释:“我今天要值班,你自己先回去吧。”

  “我一个人回家?”江寒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满。

  不然呢?

  阮言宁乖巧地朝他挥挥手,“你回去吧,开车注意安全。”

  江寒没说话。

  漆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绪,他盯着阮言宁半晌,径直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医生:要一个人回家了委委屈屈

十一月了!祝小宝贝儿们十一月都心想事成好运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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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个吻

  第十四章

  这是阮言宁第一次在临床上值夜班,有点兴奋又有点忐忑。

  鉴于上一周值班同学整夜不停换药的悲惨经历,她在摆脱掉唐豆又送走江寒后,迅速在朋友圈发了一张锦鲤图,祈祷今晚的大夜班可以平安无事。

  也不知是不是锦鲤图真的起了作用,除了晚查房的时候看了陈星月一路的冰块脸之外,一直到晚上十二点,整个科室都风平浪静。

  就连一起值班的一线都忍不住和阮言宁开玩笑,说她是个“夜班福星”。

  病房里没有什么消磨时间的娱乐活动,阮言宁索性去学习室开着电脑看了一个多小时的文献,才和值班的护士打了招呼去休息室休息。

  大概是换了床又在医院这样的高压环境的缘故,明明已经过了凌晨,她却没有丝毫睡意,反倒是一颗心越跳越快,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在阮言宁不知道第几次翻身时候,放在枕边手机忽然铃声大作,刺耳的铃声像是一把利刃,叫嚣着毫不留情地划破无边的夜色。

  在医院值班,夜半铃声意味着平静夜晚的结束。

  阮言宁浑身一颤,很快接起来。

  陈星月清冷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传出来:“立刻到四十六床来,病人出事了。”

  来临床实习的第一天,江寒就告诫过阮言宁,医生这个行业很多时候就是在和时间赛跑,有时稍慢了一秒,付出的代价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所以挂掉电话,阮言宁不敢有任何耽搁,鞋一踩就往病房跑。

  四十六床前已经围了不少人了,陈星月和那个值班一线都在,还有两个护士以及一个病人家属。

  阮言宁上前看了看情况,这个患者是他们组上的,虽然不是她在主管,但因为病人情况特殊她也有些印象。

  患者是个七十多岁的老爷爷,胰腺癌晚期并发严重的肝硬化,甚至已经有了肝性脑病的症状,很多时候都有些神志不清。然而即使老人的病情已经严重到这样的地步,每天坚持陪床的依然只有他的老伴,至于他们的子女,从始至终都因为“工作忙”没有露过面。

  患者这会儿大概是病情反复,整个人显得烦躁不安,不停撕扯腹部的引流管。

  陈星月看了眼愣着的阮言宁,面色凝重:“我打电话叫你来看戏的?不能帮忙和护士老师一起摁住患者吗?”

  阮言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帮忙。

  陈星月低头去检查患者的引流袋,透明的引流袋里全是红色的浓稠液体,而且连着患者腹部的引流管里还有源源不断的红色液体流出来。

  “什么情况?”低沉冷静的声音。

  阮言宁闻声抬头,就看见江寒快步走进病房。

  他不是下午就回家了吗?

  “江寒?”陈星月也是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江寒没搭理陈星月,他匆匆看了阮言宁一眼,越过她迅速走到病床前,把刚刚的问题又重新问了一遍:“患者什么情况?”

  还是那个值班一线先反应过来,言简意赅地向江寒汇报情况:“家属说患者五分钟前突然惊醒,然后开始烦躁地抓扯身上的引流管,根据引流袋里的液体性质,初步怀疑患者腹腔内出血。”

  江寒快速判断着患者的生命体征,“现在出血量达到多少了?”

  “至少300ml。”陈星月这会儿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私人情绪,“目前没有止血的倾向。”

  患者家属显然听到了那句“没有止血倾向”,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江寒略微沉吟,开口吩咐值班一线:“立刻通知急诊手术室那边准备,我们马上送病人过去,开腹止血。”

  陈星月踩下病床的滑轮挡板,跟着江寒把病人推出病房,“我跟你上手术。”

  “让今天的值班一线还有阮言宁和我上去。”江寒看了眼情绪极其不稳定的家属,“你在下面负责完善手术知情同意书,让患者子女尽可能赶到医院,另外再下一份病危。”

  江寒这个决定显然在陈星月的意料之外,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江寒,“因为那天晚上我问你老婆的事所以故意和我保持距离吗?”

  听到“你老婆”三个字,阮言宁下意识愣了下。

  然而江寒并没有解释的打算,他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江寒看向陈星月,淡声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从为患者考虑的角度出发,你觉得他们两个谁能搞定和家属沟通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在这种时候继续保持你引以为傲的专业水准。”

  “引以为傲”四个字江寒特地加重了语气,像是一记火辣辣的耳光打在一向自视清高的陈星月脸上。

  江寒没再多说,等陈星月一退开,赶紧招呼阮言宁跟上。

  患者的情况远比想象地糟糕,开腹过程中患者血压持续下掉。

  阮言宁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她拿着吸血器将患者腹中的血液一点点吸出来,这种感觉就像一条生命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消逝。

  同台的麻醉医生也不敢掉以轻心,始终严密观察着患者的所有体征,“江老师,患者血压60mmHg/40mmHg,心率123次/分。”

  江寒手里探查的动作没有停,露出来的一双眼睛里看不见一星半点的慌张。

  “继续扩容补液,维持循环,注意保护器官。”江寒的声音依旧沉稳,他叫了声值班巡回护士,“麻烦给输血科打电话让他们再送四个单位的血上来,动作快点。”

  护士应声去打电话。

  阮言宁不想在这种时候拖后腿,她仔细盯着江寒的每一个动作,尽力保证他的操作视野足够清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阮言宁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她听到江寒沉声开口:“准备结扎破裂血管。”

  及时找到出血点止血就意味着手术成功了一半,手术间里的人同时松了口气。

  止住血,患者的各项生命指针开始往好的方向变化,手术顺利结束,江寒亲自送病人去了重症监护室。

  阮言宁回到科室的时候还觉得脑子发懵。

  陈星月应该是已经处理好了科室这边的事,这会儿科室又恢复了平和,甚至有的病房隐隐有鼾声传出来,仿佛刚刚那场抢救从来不曾发生过。

  阮言宁走进楼梯间,找了级台阶坐下,把整张脸藏进臂弯,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掌心带着温热的手落在她头顶,安抚地揉了揉。

  阮言宁抬头,就看见江寒站在她面前,不知是不是楼梯间灯光的原因,阮言宁觉得此刻江寒的眸子格外温柔。

  “刚刚吓到了?”江寒在阮言宁身边坐下来,递给她一瓶拧了盖的矿泉水。

  阮言宁老实点头,“在台上患者血压往下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血压好像也在跟着往下掉,我会抑制不住地去想万一我们没有把他救回来怎么办?”

  她偏头,目光落江寒的白大褂上,“你其实是有把握的吧?”

  江寒看着前面白色的墙,眼底翻滚着阮言宁看不懂的情绪。

  他轻声问阮言宁:“如果我没有把这个病人救回来,你是不是会觉得失望?”

  阮言宁愣了下,她从来都没这么想过。

  江寒自嘲地笑笑,“我其实也怕,怕我这次救不活他。”

  阮言宁有些惊讶。

  “觉得我不像害怕的样子?”江寒对上阮言宁的视线,抬手将她刚刚弄到脸上的几缕发丝别到耳后,“我害怕但不能表现出来。如果在那个时候我慌了,你和那个值班一线岂不是更手足无措?那谁来给患者和家属信心?”

  这是第一次,阮言宁觉得江寒原来也要顶着这么大的压力。

  她一直觉得,像江寒这样优秀的人,做什么事情应该都是有十成的把握。

  静了几秒,她问江寒:“你为什么要选择做胰腺外科的医生?因为你妈妈的原因吗?”

  众所周知胰腺癌的发病率与死亡率几乎相同,即便是做了手术患者的预后和生存质量也不会理想。

  但阮言宁觉得以江寒的能力如果选择别的方向而不是胰腺外科,他一定可以治愈更多的人。

  江寒没急着回答,反问阮言宁:“那你为什么选择学医?”

  “就希望能多帮助一点人。”

  阮言宁一直觉得,如果没有江寒妈妈汪静思的帮助,她也没有现在的生活,她希望可以像汪静思一样。

  而且江寒也学了医,她想和他更近一点。

  “帮助不一定非得治愈,这个世界上已知的未知的疾病那么多,又有谁敢说能凭着现有的医学技术可以治愈所有的疾病?做医生都该记住的一句话是‘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

  江寒说完,发现阮言宁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小姑娘的眸子太清澈了,像是一泓清可见底的泉水,没有半分杂质。

  江寒忽然就觉得心底堵着的一股烦躁消逝而空,他笑着把手撑在后面两级台阶上,睨着阮言宁,“真的还是个小屁孩,有些道理你以后慢慢就懂了。”

  “我已经二十一岁了。”阮言宁并不喜欢江寒说她小,像是生生在两人之间画了一条分界线,她不服气地强调,“我马上就要二十二了。”

  江寒又胡乱揉了下阮言宁的脑袋,轻声开口:“是啊,我们一一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大了。”

  他说“我们一一”。

  阮言宁的一颗心像是被泡进夏日的冰镇桃子汽水里,翻滚着冒着晶莹的气泡。

  也不知是不是熬了大半宿之后脑子已经停止思考,阮言宁下意识就拉住江寒的白大褂,有些可怜地看着他。

  她问他:“江寒,你有喜欢的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这句话出自美国医生特鲁多。我真的超喜欢这句话,也超喜欢医生这个职业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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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个吻

  第十五章

  阮言宁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她问完就后悔了,如果江寒说的是她害怕的答案,那她和江寒连现在这样的相处可能都做不到了。

  夜风从楼梯间开着的窗户灌进来,带着夏末初秋的些许凉意,阮言宁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江寒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他不开口的每一秒,于阮言宁来说都是煎熬。

  她看不透江寒在想什么。

  “那个……”阮言宁想说如果觉得勉强的话就不用回答了。

  结果她刚开口,江寒也同时出声,即便是声音交叠,阮言宁也听清了他说的是“有”。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弃在无边无际的沙漠,四面茫茫,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出口。

  阮言宁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动了动,扯了个有些勉强的笑,问江寒:“你喜欢的人是谁啊?”

  江寒一动不动地看着阮言宁。

  “不能说吗?”阮言宁故作轻松,“这种事情还跟我保密。”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好一会儿江寒才淡声开口。

  他说:“是你。”

  有那么一瞬间,阮言宁觉得一定是自己产生了错觉,江寒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是她呢?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江寒。

  看到阮言宁近乎惊恐的表情,江寒觉得心底最柔软的那个地方像是被人狠狠地刺了下。

  果然,小姑娘不喜欢他。

  最近两人的关系让他差点就忘了,当初阮言宁答应和他领证,只是为了帮他摆脱老爷子的控制罢了。

  第一次听说阮言宁答应嫁给自己的时候,江寒是生气的。

  他觉得阮言宁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他不希望她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她如果要嫁给谁,那一定要是她真的喜欢他。

  领证前,江寒问过阮言宁,问她为什么要同意老爷子的要求。

  阮言宁当时只是平静地说:“我想帮你。”

  江寒问她还有没有别的原因时,小姑娘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没有”。

  江寒知道自己比阮言宁年长不少,她不懂事但他要对她负责。

  可是当面对的人是阮言宁的时候,他的理智还是输给了心底想和她在一起的声音。

  领完证那天,江寒气自己也气阮言宁,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两人这段有些奇怪的关系,所以他选择在最短的时间回了美国。

  结果飞机刚在纽约落地,他就后悔了。

  他用最短的时间收尾了在美国所有的实验项目然后回国,即便是实验室用极好的待遇挽留他,江寒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借着楼梯间昏暗的灯光,江寒凝望着阮言宁,小姑娘的脸和记忆中渐渐重叠。

  他从记忆中回过神,一敛认真的神色,摇头笑道:“开玩笑的你也信?”

  只是开玩笑?

  这么多年来,阮言宁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喜欢这么不值一提,她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再到失望。

  她紧紧盯着江寒的眸子,声音带着委屈和怒意:“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如果你哪天真的有了喜欢的人,记得早点告诉我,我会和你离婚不让对方误会的。”

  话说完,阮言宁便起身跑下楼梯。

  再多待一秒,她大概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一一。”快跑到楼梯间的防火门时,江寒开口叫住她,“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也会和我离婚吗?”

  阮言宁闻言身形微顿,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她没回答江寒的问题,拉开面前的防火门头也不回地回了科室。

  —

  第二天开晨会的时候,阮言宁一双眼睛肿得吓人。

  她平静地汇报完病房交班情况,刚走回人群里,就被唐豆一把拉到身边。

  唐豆大概是没看过阮言宁这么狼狈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下阮言宁肿着的眼睛,声音里透着心疼:“我的天你昨晚都经历了什么啊?”

  “患者大出血抢救,你刚刚没听汇报吗?”大概是熬夜的缘故,阮言宁的声音透着沙哑。

  “抢救这么惨烈吗?”唐豆光是想想那个场面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才一晚上没见,你就变成了个像是饿了十天半月的难民。”

  阮言宁不太舒服地轻咳一声,“你试试你就知道了。”

  唐豆撇嘴:“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永远不要碰到这种事,不过说真的我要是江老师,看你这样我得心疼死。”

  提到江寒,阮言宁看了眼坐在刘主任身边的人。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提醒唐豆:“以后不要在科室说这种话话了,被有心人听到容易落下话柄。”

  唐豆一向心大,以为阮言宁指的“有心人”是陈星月,没多想就应了下来。

  她朝阮言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信誓旦旦开口:“我保证坚守组织的秘密。”

  阮言宁点了下头,没再多说。

  接下来一整天,除了必要的几句交流,阮言宁几乎都避着江寒。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唐豆风风火火地找到在休息室补觉的阮言宁,二话不说就开始叫她起床。

  从昨天早上开始,阮言宁几乎就没怎么睡过,这会儿刚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吵醒,她整个人都带着低气压。

  不耐烦地拍开唐豆作乱的手,阮言宁抬手拉了被子蒙住脑袋。

  “别睡了,你知不知道谁回来了?”

  “不想知道。”阮言宁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我现在只想睡觉,您老人家能不能放过我?”

  “顾可姚回来了。”唐豆丝毫不畏惧阮言宁的起床气,一边嚷嚷一边掀了阮言宁的被子。

  “谁?”听到熟悉的名字,阮言宁的意识渐渐回笼。

  唐豆就知道阮言宁不会无动于衷,她激动地摇着阮言宁的肩膀,“我说顾可姚,她今天刚下飞机,指名道姓要我们两个给她接风洗尘。”

  顾可姚是阮言宁她们一个寝室的,当年刚上大学的时候,她和阮言宁、唐豆是学院有名的铁三角,关系好到就连上厕所都得一起。

  后来大二的时候,顾可姚那个做医疗器械生意的老爸非要把她送出国吃点洋墨水,三个人这才不得不分开。

  说起来三个人也两年多没见了。

  “又去酒吧?”阮言宁已经彻底没了睡意,揉了揉红肿的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唐豆笑得开心:“咱们顾大小姐约的局什么时候离开过酒吧。”

  的确是好多年没见到顾可姚了,加上不想回家面对江寒,阮言宁表现得倒是比唐豆还积极。

  下班的时候她给江寒发了条“今天有事”的微信,就和唐豆打车直奔“清荷”酒吧。

  顾可姚已经到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中性风打扮,晃眼望去倒更像个清清秀秀的男生。

  看到唐豆和阮言宁,她一个箭步冲过来,熊抱住阮言宁:“我的宁宝贝,你真的想死我了。”

  阮言宁也回抱住她,有些感慨,“这么多年不回来,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了呢!”

  顾可姚捧着阮言宁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我不在我的宁宝贝怎么变得这么憔悴?是不是被人虐待了?”

  “她昨晚刚值了一个大夜班,不憔悴才有鬼。”唐豆不满地推了推顾可姚,“你对我就没点表示?”

  顾可姚这才松开阮言宁,嚼着口香糖故意漫不经心地看向唐豆,“你就勉勉强强有一点想吧。”

  知道她是开玩笑,唐豆笑骂:“姐还不稀罕你想呢,求求你做个人。”

  时间还早,酒吧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三个姑娘围在一起有说有笑,倒是一点没察觉有人刚刚举着手机偷偷拍了几张照片。

  -

  江寒收到林深微信的时候,刚跨进家门。

  见是林深发的,他也没急着看,甚至没有解锁,就直接把手机随意地扔到了沙发上。

  江寒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莫名就觉得烦躁。

  他能感受到今天阮言宁的疏远,而且下午收到阮言宁的微信之后,这姑娘就没再搭理过他。

  江寒漫无目的地绕着屋子溜达,他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

  一直到整个家都逛了一圈,又替阮言宁把阳台上晾干的衣服收好叠起来,他才坐到沙发上点开林深发来的信息。

  三张图片加两条文字消息。

  网速有些慢,加载图片花费了些时间。

  图片刚一加载出来,江寒就下意识抿紧了唇。

  三张照片的内容大同小异,看得出背景是在酒吧,一男一女正亲密地拥抱着,有一张照片里男生甚至深情地捧着女生的脸。

  江寒一眼就认出了被抱着的那个女生是阮言宁,照片里她在男生怀里笑得开心。

  至于那两条文字消息,一条一如既往是林深的欠打风格。

  他问江寒:【这不会就是翘你墙角的野男人吧?】

  还有一条应该是酒吧的地址。

  见江寒迟迟不回消息,林深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电话刚一接通,林深就迫不及待地质问江寒:“我说都这样了你他妈还坐得住?你能不能有点主观能动性?”

  江寒“嗯”了声。

  “你嗯个屁啊!”有时候林深真想把江寒作为科研对象,好好研究一下这个怪物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江寒的声音依旧听上去波澜不惊:“还有事吗?”

  “你就继续淡定吧,别怪兄弟没提醒过你。”林深气极,“你老婆在鱼龙混杂的酒吧和一个不知底细的男人喝酒,真要出了什么事你以后别来老子面前哭诉。”

作者有话要说:  江大医生:不好意思我狠起来连女孩子的醋也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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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十六个吻

  第十六章

  等林深挂了电话,江寒一颗心才后知后觉地慌乱起来。

  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阮言宁喜欢的人。

  江寒在黑暗里握紧手机,犹豫了半晌之后还是忍不住给阮言宁打了一个电话。

  然而阮言宁并没有接,从听筒中传出来的只有冰冷的女声,机械地重复着“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江寒低咒了一声,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匆匆出门。

  路上他给林深回拨了一个电话,只有一句话:“帮我看着点儿她,我马上就到。”

  然后一路疾驰到“清荷”。

  林深已经等在门口了,看到江寒他迅速挂上一副吊儿郎当的笑,故意当着他面抬腕看了眼时间。

  “半小时的车程只开了十五分钟。”林深一把勾住江寒的肩,“我们十佳守法公民江医生不会超速了吧?”

  江寒睨他,“你废话怎么那么多?我不是让你帮我看着阮言宁你跑出来干什么?”

  “找人帮你看着呢,我这不是怕你这种从没来过酒吧的乖乖学生找不到路吗?”林深一边说一边领着江寒往里面走。

  “清荷”算是海城西水区环境不错的一家清吧,但进门的瞬间江寒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

  阮言宁真是翅膀硬了,年纪不大酒吧倒是进得挺熟练。

  林深带着江寒走到一处卡座,那里已经坐了两三个他的朋友,等江寒和他们简单打过招呼,他才和江寒单独坐到一边。

  “阮言宁呢?”一坐下江寒就急着找人。

  林深给江寒倒了一杯酒,才朝角落的卡座抬抬下巴,“那儿呢。”

  阮言宁她们是背对着江寒这里的。

  江寒只一眼就认出了阮言宁的背影,她这会儿正斜斜地靠在那个男生肩上,和他有说有笑,手里还拿着一杯淡蓝色的液体。

  “放心吧,除了最开始那个拥抱,那小子没对宁宁做什么出格的事。”林深端起酒杯,示意江寒喝一杯。

  “我不喝。”

  林深这才想起来,江寒他们这种自律的外科医生为了保证手术操作的精确性,通常是滴酒不沾的。

  他招手让酒保给江寒换了杯柠檬水,才问:“你打算怎么办?”

  江寒半眯着眼,意味不明地看着阮言宁,闷声说了句“不知道”。

  -

  阮言宁这边丝毫不觉自己后背正被一双眼睛盯着,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她今晚喝了不少酒。

  顾可姚拉了下唐豆,“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喝酒了?我家宁宝贝的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恨不得泡在酒精里?”唐豆也觉得吃惊,阮言宁明明是她们三个中酒量最差的那个。

  她拦住阮言宁要继续倒酒的手,“阮言宁你再喝等会儿该六亲不认了。”

  “大姚回来了我开心,还不能喝点酒了?”阮言宁说得半真半假,她躲开唐豆的手,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

  这话听得顾可姚心花怒放,她豪放地和阮言宁碰了下杯,“宁宝贝都这么说了,那我一定要不醉不归。”

  有了人陪,阮言宁喝得更没有节制了,喝到最后一双眼睛都没了焦距。

  不过这点酒对顾可姚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喝趴了阮言宁,她正要拖唐豆下水,扔一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前一秒还叫嚷着一口闷的人瞬间正襟危坐。

  顾可姚冲唐豆悄声说了句“我家皇后娘娘”,然后赶紧接起电话。

  接下来的一分钟时间里,顾可姚点头哈腰极尽狗腿之势。

  “又是叫你回家吧?”唐豆对这种情况早就习以为常了,顾可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母上大人。

  顾可姚不爽地点点头,“肯定是我弟那个小兔崽子出卖我,不然我妈不可能知道我今天回来。”

  “现在就要回去?”

  “嗯。”顾可姚看了眼喝得东倒西歪的阮言宁,“那宁宝贝就交给你了?”

  唐豆一副老娘没少给你们处理烂摊子的模样,不耐烦地冲顾可姚挥挥手,“你以后再半路溜我一定把你喝酒的熟练样发给阿姨看。”

  顾可姚笑嘻嘻地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酒,“我知道我们糖豆豆最好了。”

  话说完她就快步往外面走。

  经过一处卡座的时候,顾可姚正好对上一个男人的目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人似乎对她带着极大的恶意。

  顾可姚赶紧给唐豆发微信:【卧槽豆豆!刚刚有个男人看我的眼神好诡异!】

  唐豆很快回了个问号。

  顾大帅气:【是真的!我经过他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我看,不过这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唐豆这会儿正思考着要怎么把阮言宁弄回去,并没有闲工夫和顾可姚瞎扯,她迅速回了句【你放心能对你有想法的肯定都是基.佬】,便把手机顺势扔回了包里。

  阮言宁还在下意识给自己灌酒。

  唐豆拿过她的酒杯,正打算问问这人今晚要不要回家,就感觉一片阴影投在自己和阮言宁的头顶。

  她抬头就对上江寒冰冷的视线。

  虽说平时在科室江寒也不苟言笑,但这还是唐豆第一次见他脸上的表情这么可怕。

  “江……江老师。”唐豆心虚到结巴,悄悄拉了阮言宁一把,“您也……在这儿啊?实在是太巧了。”

  偏阮言宁一点没反应。

  台上的驻唱歌手还在唱着伤春悲秋的民谣,微哑的嗓音里透着诉不尽的哀愁。

  江寒居高临下地看着阮言宁,“我特地过来接她的。”

  “那个……宁宁今天是因为开心才稍微喝多了点。”唐豆还算讲义气,可劲儿给阮言宁说好话,“她平时基本都不来这种地方的。”

  “稍微?”江寒的声音带了几分薄怒,“刚刚走的那人带你们来的酒吧?”

  唐豆想了想,反正江寒不认识顾可姚,也不可能找她的麻烦,索性不如把锅都往她头上甩。

  她连忙顺着江寒的话:“对对对!就是她约的我们来酒吧,我发誓我和宁宁以前都不知道酒吧长什么样的。”

  也不知道都交的什么朋友。

  江寒嗤了声,没再多问,弯腰细心地把外套给阮言宁披上,才轻轻扶起她往酒吧外面走。

  唐豆连忙拿起阮言宁的包,亦步亦趋地跟在江寒后面。

  快到停车场的时候,江寒问唐豆:“阮言宁是我太太,我要带她回家,需要送你回学校吗?”

  这种时候唐豆恨不得立刻消失在江寒带着压迫的视线中,哪儿还敢要求他送自己。

  她把阮言宁的包递给江寒,讨好地笑笑:“您和她的关系我知道,这儿离学校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江老师您好好照顾宁宁。”

  话落唐豆就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溜。

  江寒也没强求,转身带着阮言宁上了车,没有来时的那种急切,他把车开得很稳。

  大概是因为酒精的作用,阮言宁一路上都睡得很安静。

  快到小区时,江寒把车停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口,下车去买了一小罐蜂蜜,打算等会儿用来给阮言宁解酒。

  等他买完出来,阮言宁人已经从车里下来了。

  看到江寒她忽然甜甜地笑开,隔着马路冲他招了招手。

  江寒微怔。

  等他回过神,就看见阮言宁似乎要迷迷糊糊地走上马路,路上车不少,江寒吓了一身冷汗,一刻不敢耽搁地小跑到她身边。

  虚虚扶了阮言宁一把,江寒耐着性子问她:“怎么自己跑下来了?”

  “不想坐车了。”阮言宁指了指小区的方向,“我要走回去。”

  这里离小区不算远,加上车也停在车位上的,江寒好说话地点点头,“想走就走回去吧。”

  阮言宁又笑起来。

  好像每次喝了酒这小孩儿就格外爱笑,四年前是,现在依然是。

  阮言宁走在前面,江寒跟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看着小姑娘纤细的背影若有所思。

  走了几分钟,阮言宁忽然停住转身,抬眸认真地看着江寒。

  江寒也跟着停下,“怎么了?”

  阮言宁眼睛里漾着醉意,她有些费力地踮起脚在江寒的脸上轻轻戳了戳,语气带着些疑惑:“你怎么和我江寒哥哥一样好看啊?”

  江寒记得小孩儿已经好多年没叫过他江寒哥哥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对他直呼其名。

  他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阮言宁忽然自顾自地旁边的花台走了几步,踉跄着打算往上爬。

  江寒担心她摔下来,跟过去拉住她,“好好走路别乱跑。”

  大概是觉得江寒有点凶,阮言宁立刻一脸委屈地小声嘀咕:“我想上去。”

  语调太软了。

  江寒忽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无奈摇摇头,他揽着阮言宁的腰将她抱上花台,让她和自己视线相平。

  江寒摸了摸她的发顶,“现在满意了?”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阮言宁,就被她偏头躲开。

  大概是觉得江寒挡了她视线,阮言宁不耐烦地推了推他,“你让开一点好不好?”

  果然喝醉了酒的人都是祖宗。

  江寒无奈地顺着阮言宁的意思往旁边挪了两步,还没站稳,他就看见阮言宁把手举成喇叭状放到嘴边。

  下一秒,小姑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大街高声喊了句“江寒是世界上最大的大混蛋”。

  江寒:“……”

  阮言宁闹出的动静不小,周围路过的人频频回头往他们这里看。

  江寒揉了揉眉心,朝阮言宁招招手,“一一你过来。”

  “不。”大概是知道自己闯了祸,阮言宁警惕地看着江寒。

  想了想和一个醉鬼成功沟通的可能性,江寒索性决定直接带人回家。

  他刚上前握住小姑娘细细白白的手腕,脚下步子还没迈开,阮言宁就飞速探头在江寒唇上轻轻啄了下。

  温软的触感和四年前一摸一样。

  江寒蓦地盯住阮言宁,眼底翻涌着看不清明的情绪。

  阮言宁倒也不躲,看着江寒讨好地对他笑笑,声音甜软:“亲一下你就不准生气了哦。”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晚安吻》明天入V啦!

明天的更新大概率会在零点掉落(我努力码字中),V后前三章所有两分留言都会送红包,也就是相当于请大家免费看文,希望老板们可以多多支持初初(前几章的订阅真的很重要),求求大家不要养肥不要养肥不要养肥!

另外晚安吻之后会开《近我者甜》,应该是篇砂糖校园文,在这里先求个预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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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我者甜》文案:

*遇见我,说明你命中该有此劫

蒋延洲说自己不喜欢女生,尤其是长得漂亮的。

于是江南十六岁的时候用男生的名义给他写了一封情书。

她以为会一石激起千层浪,哪知蒋延洲照常上课睡觉考试年级第一,仿佛一个不受任何影响的变态霸王学习机。

江南觉得无趣,后来再有人来托她给蒋延洲示好,她都会好意提醒别人:“别挣扎了,霸王学习机心中只有学习。”

对此蒋延洲不置可否。

后来有一次,迟到的江南被要求去讲台上解一道物理题。

望着陌生的题目江南难得对蒋延洲低了头,她压低声音叫醒正在补觉的蒋延洲,讨好道:“蒋爸爸救救我。”

被吵醒蒋延洲睡眼惺忪地盯着江南看了两秒,语气慵懒:“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写给我的情书里是叫我亲爱的。”

-骚操作巨多实则很怂的小甜妹x表冷漠实则巨会撩的霸王学习机

-可能是个双向暗恋互撩的砂糖文

  ☆、十七个吻

  第十七章

  值完大夜班又加上宿醉, 最直接的结果就是阮言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浑身上下像是被几百斤的巨石碾压过一般, 酸痛得不行。

  没了睡意, 她躺在床上艰难地翻了个身,又松了松筋骨,才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阮言宁下意识抬手挡住,等到适应了有些刺眼的光线,她才半眯着眼看了看时间。

  这会儿还不到六点。

  手机的通知栏里静静地躺着一条凌晨收到的消息。

  是唐豆发的,问她回家之后江寒有没有生气。

  看到消息的一瞬间,阮言宁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因为动作过大拉扯到酸痛的肌肉,突如其来的不适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这会儿阮言宁也顾不上身体的难受,咬着唇开始思考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但是任凭她抓破脑袋也只记得昨晚下班之后她和唐豆、顾可姚去了“清荷”喝酒,她因为心里难受喝了不少,至于后来又发生了什么,阮言宁真的没有一点印象。

  不过看唐豆问的这句话, 江寒显然是看到她喝得醉醺醺的样子了。

  喝酒误事,古人诚不欺我

  阮言宁觉得后怕,江寒是不喜欢女孩子在外面醉酒的。

  她现在都还记得, 当年江寒的妹妹江南第一次偷偷去酒吧喝酒被发现之后,江寒黑着脸生气的样子,以至于后来大学期间她每次和顾可姚去酒吧,都没敢告诉过家里的人。

  又在床上坐了会儿, 阮言宁实在是被自己身上过夜的酒味熏得难受,这才愁容满面地起身地去卫生间冲了个澡。

  等到她全部收拾完,也不过才六点一刻。

  阮言宁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客厅的灯暗着,江寒估计还没起床。

  她刚刚就打好了算盘,决定在江寒起床之前做好早餐,这样就算等会儿江寒要算账,他看在丰盛早餐的面子上说不定也会给她留点退路。

  只是阮言宁没想到,她这个计划还没开始执行,就夭折在了摇篮中。

  “你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阮言宁一转头,就看见江寒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抱着手臂站在次卧门口看着她。

  阮言宁心虚地咽了口唾沫,小学生似的背着手站直,“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也不算早,毕竟昨晚醉得不省人事的人这会儿都起来了。”江寒说着面无表情地往厨房走。

  果然该来的逃不掉。

  阮言宁一噎,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她一边观察江寒的脸色,一边试探性地开口:“我昨晚好像喝得有点多,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江寒手里的动作微顿,“都不记得了?”

  阮言宁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这是发生了什么的意思?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我该不会是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了吧?”

  说话间江寒已经泡好了一杯蜂蜜水放到阮言宁面前。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他连自己都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其实当小姑娘站在路边花台上软软糯糯地说出那句“亲一下你就不准生气了”之后,他哪里又还气得起来,他只是不确定在阮言宁的心里究竟把他当成了谁。

  当时江寒就拉开阮言宁,沉着脸问她:“知道我是谁吗?”

  小姑娘倒是没急着回答,闻言认真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起来,好一会儿之后才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江寒想让她把想的那个名字说出来,结果他还没张嘴,阮言宁又低头在他鼻尖上亲了亲,末了还心满意足地来一句“好甜”。

  喝了酒就是个爱占便宜的小流氓。

  江寒抬手捏住阮言宁的下巴,警告她别闹。

  哪知阮言宁丝毫没有被警告的自觉,偏头躲开江寒的手,下一秒整个人就直接跳起来挂到他身上,叫着嚷着要他把自己抱回家。

  江寒拗不过,只好像抱小孩儿似的把阮言宁抱回了家。

  好在后来回去的路上阮言宁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位小祖宗才不至于回家之后继续变着花样闹腾。

  ……

  见江寒不说话,阮言宁抬手在他面前晃了下,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我难道真的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违法乱纪倒也不至于。”江寒回过神,似笑非笑地盯着阮言宁。

  “那是做了什么?”阮言宁双手合十讨饶,“求求你别吊我胃口了。”

  江寒双手撑在桌上,一张脸靠近阮言宁,“就是——”

  “是什么?”

  江寒其实不知道要怎么和阮言宁开口昨晚的闹剧,毕竟现在他的手机里还存着阮言宁和另一个男生拥在一起的照片。如果阮言宁当时只是把他当成了别人,说出来只会让两个人都难堪。

  他索性随便编了个故事:“就是你在街上对每一个遇到人都会夸一遍我好帅,我拦都拦不住。”

  阮言宁:“???”

  她用一脸“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的表情看着江寒,“你没骗我吧?”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江寒不屑地嗤了声,“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我也很困扰吗?”

  阮言宁觉得江寒好像一句话就把她说服了。

  如果换做是她,有人当着她的面逢人就尬夸她好看,她一定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江寒还能好心地把她接回家,她觉得真的是仁至义尽了。

  “对不起啊。”阮言宁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我也没想到我的酒品居然这么差。”

  “知道酒品差还好意思在外面瞎喝酒?”江寒直起身子,转身开始准备早饭。

  “昨天之前我也不知道的。”阮言宁小声嘀咕,“而且我才没有瞎喝酒,她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还觉得有理了?”

  阮言宁也知道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喝得烂醉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不再和江寒顶嘴,垂着头低声说:“没理。”

  听到小姑娘服软,江寒侧身睨了她一眼,忽然又想起了昨晚那个来自小姑娘的清甜的吻,心里没由来烦躁。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和阮言宁约法三章:“以后不准再随随便便和别人去酒吧喝酒,更不准在别的男生面前喝得烂醉。”

  阮言宁低低地“哦”了声,算是答应下来。

  江寒没再多说,示意阮言宁出去等着,早饭好了再叫她。

  比起之前江南那次,这番训话实在是有些轻松,阮言宁脱口就问了句:“这就完了?”

  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江寒勾了勾唇,故意威严十足地开口:“你的意思是希望我把你狗血淋头地再骂一遍?”

  阮言宁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怕江寒等会儿真的要骂人,扔下一句“饭好了叫我”就匆匆回了房间。

  两人的早饭一般都吃得简单。

  吃过饭,阮言宁难得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医院。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刚从江寒车上下来,就碰上了同样开车来上班的陈星月。

  陈星月显然也看到了阮言宁,停好车后她没有要先走的意思,而是目的明确地直接朝着江寒的车走了过来。

  江寒正好拿了东西下车,陈星月便和他打招呼,“你今天这么早就来医院了?”

  自从上次经历了缝合考试那件事,阮言宁越发不喜欢这个师姐。而且她虽然在和江寒打招呼,视线却总是若有若无地在自己身上飘忽。

  阮言宁蹙眉,刚准备随便糊弄过去,就听江寒淡声开口:“今天我太太起得早。”

  这下不只是陈星月,就连阮言宁都愣住了。

  江寒倒是一脸平静,他抬手揽住阮言宁的肩,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对面的女人,“你以后也不用再试探我了,阮言宁就是我太太。”

  “另外。”他顿了顿,“你也不用费尽心思地和我示好,我暂时没有和我太太离婚的打算。”

  陈星月没想到江寒会这么直白,丝毫没有要顾及她面子的意思。

  而且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输给这么一个除了长得可爱点能力家境根本配上江寒的人。

  陈星月恨恨地瞪着阮言宁。

  阮言宁这会儿也被江寒的话震得忘了反应,只能任由他揽着。

  江寒上前一步挡住陈星月的眼刀,声音里透着几分不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话说开了对彼此都是好事,毕竟我没有吊着别人的习惯。”

  陈星月也是骄傲惯了的人,江寒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自然也不可能再继续放低姿态。

  她用力握紧手提包,故作轻松地莞尔一笑:“江医生放心,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

  等陈星月步履款款地走出停车场,阮言宁才回过味儿来。

  她不解地看着江寒:“为什么突然告诉星月师姐我们结婚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江寒反问。

  阮言宁一直以为她和江寒在关于“是否对外人保密两人的关系”这一问题上是达成了共识的,两人毕竟只是有名无实,除开唐豆、林深这种关系很好的朋友,对其他人实在是没什么提起的必要,以后别人知道真相,尴尬的反而是他们自己。

  她耸耸肩,“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垂眸看了眼身边的人,江寒声音淡淡的:“你难道想和你的朋友继续因为陈星月的猜忌而被针对?”

  虽说今天遇到陈星月是个意外,但决定和她摊牌并不是江寒偶然兴起。

  之前陈星月对所有人一视同仁都一样严格也就罢了,可是江寒并不希望因为他的原因让类似缝合考试那天阮言宁被莫名其妙针对的事情再发生,所以有的话不如早点和陈星月说清楚。

  “可是万一她把这件事传开,别人说闲话或者误会怎么办?”

  既然选择说,江寒就是算准了陈星月那种骄傲的性格不会去和谁说闲话,可这会儿看见阮言宁一副不情不愿让别人知道两人有关系的样子,他忽然就觉得心里边儿窝了股无名火。

  “我们光明正大领的证有什么闲话好说。”江寒想到昨晚的那个男生,自嘲地笑笑,“还是说你怕昨天和你喝酒的男生误会?”

  “什么和我喝酒的男生啊?”

  阮言宁有些懵,昨天不是只有唐豆、顾可姚和她一起喝酒吗,哪儿又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男生?而且江寒还说怕他误会?

  不过江寒显然并没有要多说的打算,收回视线留下阮言宁独自进了医院。

  不一个人想去挤电梯,阮言宁便决定爬楼上去,等她从一楼磨蹭到十五楼的时候,小半个小时都过去了。

  缩在后排百无聊赖地听完晨会,她正打算去看看病人,就被唐豆从后面出声叫住。

  “江老师因为喝酒的事骂你了?”

  阮言宁想了想,摇摇头:“没有骂,就提醒了几句。”

  “那他今天早上的脸怎么那么臭啊?而且你们还不是一起来的。”

  阮言宁没提早上遇到陈星月的插曲,也没提和江寒发生口角的事,只是避重就轻地解释:“算是一起来的吧,我只是好久不锻炼突然想爬楼梯了。”

  唐豆伸手摸了下阮言宁的额头,“你没病吧?一大早爬了十五层楼?”

  “你才有病。”阮言宁拍开唐豆,“对了,昨晚和我们喝酒的时候有什么男生加入我们吗?”

  “你喝糊涂了?我们姐妹聚会什么时候叫过男生了?”

  阮言宁更疑惑了,那江寒从哪儿知道的有男生和她一起喝酒?

  “那昨天是你打电话叫的江寒来接我?”

  “不是。”说起这个唐豆也觉得奇怪,“昨天大姚临时被她母上召唤了回去,她刚一走江老师就出现了。”

  “我觉得他当时肯定碰巧也在附近。”唐豆打量了阮言宁一番,“我昨天看他那么生气,还以为你要被家暴呢!担心死我了。”

  “谁被家暴?”

  唐豆被吓了一跳,不满地瞪了悄无声息从身后冒出来的袁向宇一眼,“袁向宇你是鬼吗走路都没有声音。”

  “我是好心来提醒你们别在走廊上聊天的,星月师姐昨天请假回了趟家,今天早上一来脸上就写着‘别惹老娘’四个大字。”袁向宇说着故意抬手在唐豆脑袋顶敲了下,“以你为首的倒霉催别再往枪口上撞了。”

  “你才倒霉催。”唐豆“切”了声,“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好像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太好?”

  袁向宇跟着附和:“可能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唯一知道内情的阮言宁根本不敢说话,心虚地避开两人的视线。

  他们到底是怕了陈星月,没说几句话就打算各自散开去做事,袁向宇刚转身要走,唐豆就开口叫住他。

  “你等一下。”唐豆在手机里调出最近新上那部电影的海报,“你今晚有时间吗?”

  “怎么?想请我看电影?”袁向宇挑眉,“想请哥哥看电影的人可是能从这儿排到五住,你要不今天先登记预约一下?”

  “你要不要脸?是阮言宁要和她男朋友去,我觉得我一个人跟着他们尴尬才叫你的。”

  阮言宁怔住,刚想问她哪儿来的男朋友,腰上就被唐豆用力揪了下,看到唐豆的递来的“配合我”的眼神,阮言宁秒懂了她的意思。

  轻咳一声,阮言宁开始配合唐豆表演:“我一不小心买了四张票,师兄你没事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吧,不然票退不了也是浪费。”

  袁向宇怕了拍唐豆的肩,表情欠打:“真不是你想和我看电影?”

  “你爱去不去。”

  眼看这个逼装不下去了,袁向宇见好就收,赶紧拉住作势要走的唐豆,故意勉强地点点头:“看在你是我师妹的份上允许你插个队,今晚我就赏脸陪你……”

  袁向宇话还没有说完,唐豆就眼疾手快地拉了他和阮言宁一下。

  三人噤声抬头,就看见江寒沉着脸从旁边经过。

  “你们都没事儿干?”

  “有事干的。”唐豆迅速指了下阮言宁手里的纱布和敷料,“江老师我们正准备去给患者换药拔管,这边结束了就去收今天新入院的病人。”

  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江寒没多说,抬脚进了刘继尧的办公室。

  阮言宁看着江寒的背影怔了怔。

  她总觉得今天的江寒有点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唐豆本来已经往病房走了几步,见阮言宁没跟上来,又停下招呼她:“宁宁你发什么呆呢?快点去换药了。”

  阮言宁这才回过神,应声跟了上去。

  —

  因为刘继尧组上的手术基本都安排在周一、周二和周四,所以周三算是比较集中的新病人入院日,一直到下午快五点,阮言宁和唐豆才把今天组上新收的患者安排明白。

  解决完所有事,两人躲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偷闲。

  想到上午的事,阮言宁终于得了空审问唐豆。

  她抬手在唐豆的梨涡上戳了戳,故意板起一张脸,“糖豆豆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对我们袁师兄心怀不轨的?”

  “什么心怀不轨啊?你不要乱说。”唐豆心虚地刷着手机。

  “你少来。”阮言宁没收了她的手机,“你要是没点不纯洁的心思会为了约别人看电影连我有男朋友这种鬼话都编出来了?”

  唐豆微窘,“我只是想感激他前天陪我练习缝合,巧妙地找了个借口而已。”

  阮言宁一脸的恍然大悟,“原来是前天暗通的款曲啊。”

  唐豆以前从没发现阮言宁这么会调侃人,她脸热地去捂她的嘴,让她不要再说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去哪儿找个男朋友帮你演戏啊?”

  唐豆显然早就想好了退路,她调出手机的购票记录给阮言宁看,“我本来就只买了两张票,你的男朋友只是个噱头。”

  “怎么说?”阮言宁不懂就问。

  “到时我就给袁向宇说你男朋友临时有事,你陪你男朋友去了。”

  “行啊你糖豆豆,果然没白看猪跑了这么多年。”阮言宁觉得自己受教了。

  临近下班时间,阮言宁和唐豆打开王者荣耀,一把游戏正打到关键处,就有人打电话进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阮言宁也顾不得被迫中断的游戏,赶紧接了起来。

  “小阮啊,我是周奶奶。”

  听到老人家的声音带着哭腔,阮言宁心头蓦地一紧,“周奶奶,是小星出事了吗?”

  “小星今天下午突然在院子里晕倒,邻居帮我把他送到了县城医院,医生说是他的病情正在恶化,必须要尽快做手术。”

  阮言宁示意唐豆把声音关小点,这才问:“您现在在医院吗?”

  “小星在医院,我回村里凑钱来了。”老人家越说越伤心,“我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是我手里的钱实在是不够,而且我真的害怕小星出事,留下我这个老太婆。”

  “周奶奶您不要急,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我等下赶过来看看小星的情况。”

  “今天太晚了,你路上不安全吧。”老人家也显然也舍不得阮言宁奔波。

  “没事的。”阮言宁宽慰她,“我先挂了,等我到那边医院了再打给您。”

  唐豆正好打完游戏,阮言宁赶紧问她:“你身上有多的钱吗?借我一点。”

  “出什么事了?”唐豆一边说一边去看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我这个月还剩一千多点,给你转一千够吗?”

  “小星出事了,好像挺严重的。”阮言宁迅速脱掉白大褂,“我现在过去看看,钱等我回来还你。”

  “钱的事以后再说,你路上小心点。”

  阮言宁本来都已经快跑到电梯口了,想到什么,又迅速往江寒办公室跑。

  她敲门进去,不等江寒开口问,就着急忙慌地说:“我今晚有事不回去了,怕你担心给你说一声。”

  “去哪儿?”江寒从文献中抬起头来。

  “有个弟弟生病了我要去看看。”

  江寒皮笑肉不笑,“是有弟弟生病了还是要和男朋友看电影?”

  “我没骗你。”

  江寒站起来,声音透着寒意,“那你说你哪儿来的弟弟?看电影就看电影,有必要编这样的理由?”

  今天一整天江寒似乎都看她不顺眼,阮言宁忽然就觉得完全没有办法和他沟通。

  她淡淡看了江寒一眼,扔下句“不可理喻”,转身出了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修文来晚了!这章又名《狗逼江寒,在线骗人》以及《狗逼江寒,在线吃醋》!

另外这章的两分留言都有红包送哦,姐妹们赶紧燥起来!

  ☆、十八个吻

  第十八章

  大概是夏天快要结束了, 才刚过六点, 夜色就隐隐开始爬上天幕。

  外面在起风, 热了大半个月的海城难得有了降温的痕迹。

  阮言宁门关上的那一瞬间, 江寒脱力地坐回办公椅上。

  明明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小姑娘总有一天会遇到她自己真正喜欢也喜欢她的人,而他所要做的就是陪着她遇到那个人。

  可是当这个人真正出现的时候, 江寒不得不承认,他嫉妒得发疯。

  没过几秒,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江寒下意识以为是去而复返的阮言宁,他连忙起身去开门,却不想门开之后外面站着的是科主任刘继尧。

  “看见是我有点失望?”看见江寒的神情,刘继尧笑着打趣他。

  “怎么会。”江寒收回思绪,侧身让刘继尧进来。

  “你刚刚又批评组上那几个小孩儿了?”

  江寒给刘继尧倒了杯水,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刘继尧笑笑,“就是我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小阮红着眼眶跑了出去。”

  江寒闻言微怔。

  阮言宁哭过了?

  刘继尧也是年轻过的人,一看江寒这表情就知道是人家小情侣的私人问题,没再追问, 笑呵呵地说了句“小姑娘是要多哄的”就岔开了话题。

  江寒心里堵得难受,但想到刘继尧还在,他垂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握, 才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刘主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想跟你说说月底胰腺外年会的事儿,今年的年会在海城举办你知道吗?”

  说到正事,刘继尧把手里的一堆资料往江寒面前推了推, 示意他看看。

  江寒随手翻了几页,“知道。”

  “我听说你之前在国外一直在做关于如何有效延长胰腺癌患者术后远期生存率的研究,但我们国内在这块做的还不够成熟。”

  江寒淡声:“其实无论国内国外,在这一领域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刘继尧摆摆手,“这次年会你美国的导师也在受邀名单中,我们科里几个老骨头的意思是,想请你和布斯特教授到时候给大家讲讲课,让我们国内的年轻医生多了解了解这方面的研究,争取能推动国内在胰腺癌这一领域的研究进程。”

  江寒理解刘继尧的意思,何况他也是乐于看到国内科研不断进步的,所以刘继尧这么说的时候他并没有推拒。

  “那我回头和布斯特商量一下讲课的内容。”

  刘继尧见江寒答应,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这件事你就多辛苦辛苦。”

  江寒微微颔首,“应该的。”

  送走刘继尧,江寒收拾好东西走出办公室,刚拐过走廊拐角,就撞见唐豆站在大办公室门口。

  她正在门口催袁向宇:“你快点,等会儿看电影来不及了。”

  “阮师妹呢?”袁向宇在整理明天要给江寒、刘继尧签字的病历。

  “她不去了。”反正阮言宁是真来不了,唐豆也就没有必要再用她“男朋友有事”的借口,而是实话实说,“她弟弟生病了,她得去看看。”

  “阮师妹还有弟弟啊?我还以为她独生子女呢。”把病历放回抽屉,袁向宇一边脱白大褂一边往外走。

  “不是亲生的,她认的弟弟。”

  两人正说着,就看见江寒神色不明地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

  虽然是下班时间,但因着江寒“生人勿近”的气场,唐豆看到他还是下意识觉得发怵。

  她咽了口唾沫,怯怯地和江寒打招呼:“江老师好。”

  江寒想着刚刚听到的话,问她:“你刚刚说阮言宁的弟弟生病了?”

  “江老师你不知道吗?”唐豆有些疑惑,“那边打电话过来说小星病情恶化,她已经赶过去了。”

  所以她是真的有个弟弟。

  她没有骗他。

  江寒恨不能回去给半个小时之前的自己一巴掌。

  他深吸一口气,问唐豆:“她那个弟弟在哪儿?”

  “好像在阳安县。”唐豆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听她打电话的时候说小星被送到县医院了。”

  江寒不敢去想阮言宁听到他那几句话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只知道他必须要去找她。

  不敢再耽搁,江寒抬脚往外走。

  走了几步,唐豆忽然叫住他:“江老师您是要去找宁宁吗?”

  江寒点头。

  “如果您要去找她的话就先去城南长途汽车站看看吧,她好像每次都去那儿坐的车。”

  “好。”

  等到江寒匆匆消失在走廊上,袁向宇才撞了撞唐豆的胳膊。

  他一脸的好奇,“你说江老师为什么要去找阮师妹啊?”

  唐豆侧眼瞥了他一眼,“你一个大男生怎么这么八卦啊?不能是江老师听说同学家里出事了关心同学啊?”

  “江老师像是这种多管闲事的人?”袁向宇表示并不相信这个说辞,“前几天我感冒,查房时都咳成那样了也没见他问我一句。”

  唐豆自然知道江寒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是其中的内情没经过阮言宁同意她肯定是不能说给袁向宇听的。

  怕袁向宇继续刨根问底,她故意推了推他,“你这么丑谁想关心你啊?你能不能快点去收拾东西?要是因为你看电影迟到了你今晚必须请我吃饭。”

  袁向宇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进更衣室之前他朝唐豆做了个鬼脸。

  “说哥哥我丑还想我请你吃饭,门儿都没有。”

  —

  江寒开车赶到城南汽车站的时候,车站正好发完今天所有的班车。

  他刚在候车大厅找了一圈,就有保安来赶他出去。

  “请问你确定今天没有再到阳安县的车了吗?”江寒不肯死心。

  保安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大概是守在车站久了,见多了来来往往的人,一看江寒就连连摇头。

  “你们这些年轻人,人姑娘在身边的时候不知道珍惜,人家都走了才想着挽留,早干什么去了?”

  江寒没解释,从手机里调了张阮言宁的照片出来:“请问您今天见到这个女孩了吗?”

  “这里从早到晚客流量那么大,我怎么可能记得住。”他指了指门口的方向,“你出去吧,我也要关门下班了。”

  被赶出候车室,江寒站在门口看着街上初上的华灯,第一次觉得他和阮言宁的世界隔得那么远。

  他给阮言宁打了个电话,本以为会像前几个那样统统被挂掉,却不想这次隐隐听到了熟悉的铃声。

  江寒四下看了眼,发现车站旁边有个不起眼的小广场上,停着几辆正在招揽客人的黑车。

  其中一辆车前,站了个熟悉的背影,似乎正在纠结要不要上去。

  江寒跑过去的时候,司机正在劝阮言宁:“小姑娘我们人满了就走,很快就能到阳安的。”

  那司机大概是看阮言宁有点犹豫,怕她反悔,打算直接拉她上车。

  他的手还没碰到阮言宁,就被江寒抬手挡开,他看了眼胖子司机,淡声:“她不坐车了。”

  “你谁啊?”到嘴的生意被截,司机自然不爽。

  “她老公。”

  见江寒理直气壮不像骗人的模样,司机只好讪讪地走开,去招揽别的客人。

  江寒也没再废话,直接握住阮言宁的手腕往反方向走。

  “江寒你干什么?”阮言宁心里还憋着气。

  “坐黑车不安全。”

  阮言宁用了点力气挣开他,“不用你管,反正你不是觉得我在骗你吗?”

  江寒追上她,扶着她肩膀让她面朝自己,就发现小姑娘的一双眸子里还带着水光。

  他愣了一瞬。

  “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解释什么,我真的有急事。”阮言宁撇开头躲开江寒的目光,“所以你能不能先让我走?”

  “我知道你说的事了,我送你过去。”

  阮言宁有一瞬间的意外,但想到小星还躺在医院,权衡利弊之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阳安县是海城邻市的一个小县城,虽说在沿海地区,但由于发展落后,经济并不发达。

  阮言宁报了一串地名后,两人一路无话。

  十点一刻,江寒的车在阳安县医院门口停下。

  江寒侧头去看阮言宁,外面的灯影透过车窗洒进来,投照在她的脸上。

  她抿着唇,应该还在生气。

  江寒迟疑了片刻,还是先打破沉默:“我陪你上去吧?”

  “不用了。”阮言宁利落地松掉安全带打开车门,“你明天还要上班,今天早点回去吧。”

  “一一,下午的事对不起。”江寒下意识去拉她的手,却在他碰到的前一秒被阮言宁躲开。

  转头看到江寒黯下去的眸子,阮言宁还是忍不住心软了一下。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轻声开口:“你一个人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明天顺便帮我给刘主任请个假吧,我可能要把这边的事处理完了再回去。”

  江寒没说话,阮言宁就当他是默认了,她下车,替江寒关上车门。

  阮言宁先去见的值班医生,和医生简单了解了一下小星的病情,这才到病房去看小朋友。

  小星还没睡,看到阮言宁他立马掀了被子站起来,满脸兴奋。

  “宁宁姐姐你来了!”

  “医生没有和你说过你不能这么激动吗?”阮言宁故意板着脸,“还不乖乖躺回去?”

  “宁宁姐姐你都好久没来看过我了,好不容易来了还这么凶我。”

  看到小朋友委屈巴巴的样子,阮言宁费了不少劲才拿出来的威严瞬间崩塌。

  她走到床边坐下,揉了揉小星的脑袋,“姐姐是担心你才着急了些,你现在还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小星挽着阮言宁的胳膊,“宁宁姐姐你说我会不会死啊?”

  这样一个问题从一个不满六岁的小朋友嘴里问出来,阮言宁忽然就觉得眼热。

  这是她认识小星四年来,小星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以前小星也因为意外晕倒进过医院,可是每次小朋友都会乐天地说自己肯定会康复的。

  阮言宁压下心里的难受,朝小星温和地笑了笑:“小星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啊?”

  “我今天下午看到奶奶偷偷在我床边哭了。”提到相依为命的奶奶,小星情绪低落了不少。

  “奶奶可能只是今天被你吓到了。”

  “宁宁姐姐,我其实不怕死的。”小朋友纯粹地望着阮言宁,“我听村里的陈爷爷说过,人死了就能见到死去的亲人,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

  “小孩子不准瞎说,你不仅不会死,还会健健康康地长大。”

  “可是……”

  小孩子的话天真,但听上去也最让人难过,阮言宁不敢再听下去,直接打断了小星。

  “你舍得让奶奶以后一个人生活吗?”

  小星拼命摇头。

  阮言宁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所以啊小星你要努力恢复健康,不要让奶奶为你担心。”

  “好。”

  阮言宁一直陪着小星睡着,她才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

  没了人看见,阮言宁靠着墙蹲下,把脸上的悲伤藏进掌心。

  “一一。”

  阮言宁睁开眼,入目的就是一双修长的腿,再往上是江寒满脸的担忧。

  “你不是回去了吗?”因为哭过的原因,阮言宁的声音染着浓浓的鼻音。

  她咳了两声,正准备起身,江寒就握着她的手把她带了起来。

  “你今天还没吃晚饭,刚刚我去便利店买了点面包和牛奶。”江寒牵着阮言宁在走廊的铁皮椅上坐下,把手里的口袋递给她。

  “我不饿。”阮言宁没接,她现在并没有心情吃饭。

  江寒索性直接拆开一盒牛奶送到阮言宁面前。

  阮言宁抬眸看了他一眼。

  江寒放软了语气:“多少喝一点,别让我太担心好不好?”

  一直到阮言宁接过牛奶喝了一口,他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下午的事。

  江寒往病房看了眼,“病房里的孩子是先心病吗?”

  江寒主动提起小星,阮言宁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他紫绀的症状很明显了,整个人看起来也比同龄的孩子小很多。”

  “小星其实早就应该做手术了,因为一直凑不够钱才拖到了现在。”

  “所以你在帮助他?”江寒其实在看到小星的时候就已经猜出了大概。

  阮言宁无力地点点头,“但其实我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小星和他奶奶相依为命,我也没有什么收入来源,唯一能做的就只是靠假期兼职的收入帮助他们勉强维持生活而已。”

  江寒沉默了半晌,才问阮言宁:“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件事的?”

  “大一的时候。”阮言宁仔细想了下,“当时通过一个关爱先心病儿童的志愿活动认识了小星和另外一个小朋友。”

  “那个时候爸爸妈妈留下来的抚恤金还剩一些,因为另一个小朋友的病情要更严重,所以我把钱给她让她先做了手术。”

  这是江寒第一次听这些事。

  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喜欢的小姑娘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无私地爱着这个世界。

  阮言宁想到刚刚在医生那里听到的小星的病情,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我其实觉得挺对不起小星的,我答应过他要帮他恢复健康,可是却在他需要我的时候一点忙都帮不上。”

  江寒轻轻替阮言宁擦掉脸上的眼泪,“一一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相信我,小星会没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对8起大家!今天临时有事没能二更,只能用这篇充满歉意的小肥章乞求宝贝们的原谅了呜呜呜!两分留言会继续送红包滴!

明天的更新应该还是会在零点左右(宝贝们记得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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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个吻

  第十九章

  医院的夜晚静得像是一潭水, 没有人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泛起涟漪。

  阮言宁絮絮叨叨地同江寒说了很多话, 有她以后的人生规划, 也有对小星目前病情的担心。

  再后来她好像越来越困,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皮就耷拉了下来。

  在意识消失前,阮言宁隐隐约约有听到江寒在和她讲话。

  听得不真切,她只记得有一句话, 似乎是“只要是一一想做的事,我都会陪着你”。

  第二天,阮言宁是从梦里惊醒的。

  没有逻辑的梦,也记不得梦里都有什么,唯一记住的只有那种摆脱不掉的深深的绝望感。

  她不舒服地动了动僵硬的身子。

  下一秒,江寒的声音就从头顶上传来:“睡醒了?”

  阮言宁这才发现,她是蜷缩着躺在铁皮椅上的。

  三人座的铁皮椅子她一个人占了两个座,头枕在江寒的腿上,身上还搭着他带来的薄外套。

  阮言宁下意识摸了摸被她枕在脸下的一片布料。

  猜到小姑娘在想什么,江寒的嘴角扬了扬,“你昨晚流的口水早就干了, 这会儿才摸有什么用?”

  “你乱说。”阮言宁觉得脸热,抱着江寒的外套坐起来。

  江寒笑,“你就那么敢保证自己睡觉的时候一点口水不流?”

  就算真的流了口水, 这种事哪儿有人直接当着女孩子的面说出来的啊?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不要面子的吗?

  阮言宁哼了声,刚要为自己的面子再挣扎一下,一抬眸就看到了江寒眼底淡淡的青色。

  她微怔,“你昨晚是不是一夜没有合眼啊?”

  “中途眯了一小会儿。”江寒抬手替阮言宁理了理睡乱的头发, “我昨晚已经替你给刘主任请过假了,你今天有什么打算?”

  阮言宁叹了口气,“我其实也不知道,只希望能想出一个可以帮助小星的办法。”

  “你这个人就这么喜欢舍近求远?”

  “啊?”江寒的话锋转得太快,阮言宁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江寒屈起手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两下,,“你想帮小星做手术,现在明明有个最简单也最直接的答案就摆在你面前,你却偏偏视而不见。”

  “什么答案?”问出口的瞬间阮言宁就反应了过来,她指了下江寒,“你是说你能帮小星吗?”

  “小星手术需要的钱我有,需要的医生我也可以联系,你觉得呢?”

  看到了希望,阮言宁的一双眸子顿时亮起来,只是还没兴奋多久眼里的光就又暗了下去。

  她咬了咬唇,声音听上去闷闷不乐的:“做手术的钱不是一笔小数目,以我的能力短期内没有办法还你,你只是才认识小星就让你负担他所有的医疗费用,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这就是阮言宁从来不会要求身边的人必须和她一样做公益的原因。

  她以前受过江寒妈妈汪静思的帮助,所以她希望能像汪静思一样,尽力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这是她的选择,但别人同样也有选择的权利,所以她从来不会站在道德制高点要求别人也和她做出同样的选择。

  “你觉得我帮助小星只是因为你的关系?”江寒目光落在走廊墙上贴着的健康宣传牌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看上面的内容。

  “那还因为什么?”

  “大概是觉得他长得可爱?”江寒说得半真半假。

  “江寒。”阮言宁的声音严肃了几分,“你能不能不要开玩笑了?”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还是你觉得我会用关乎小星健康和性命的事开玩笑?”

  “可是……”

  阮言宁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就看见小星的奶奶快步朝她走过来。

  老人家明显有些吃惊:“小阮你昨天不是打电话说没赶上末班车吗?怎么这么早就到医院了。”

  “周奶奶。”阮言宁上前接过老人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我后来想了想,如果不看一眼小星我肯定是放心不下的,所以特地麻烦我朋友开车送我过来的。”

  朋友?

  江寒极轻地嗤了声。

  老人家这才注意到站在阮言宁两步开外的江寒,仰着头打量了他几眼,高兴地握住阮言宁的手。

  “小阮啊,这个小伙子就是你朋友吧?长得真标致嘞。”

  听到自己被点名,江寒礼貌地上前问了声好,又顺势接过了阮言宁手上提着的东西。

  “真的谢谢你们来看小星,你们在医院待了一晚还没吃早饭吧?”老人家指了下被刚被江寒接过去的保温桶,“我在家里煮了一点粥,你们和小星一起吃吧。”

  “周奶奶不用麻烦了,这是您给小星准备的,我们等会儿随便出去吃点就行了。”

  见阮言宁推拒,老人家故意板起脸,“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煮的粥,我可给你说你随便在外面找,肯定找不到一家店有我熬的鸡丝粥好喝。”

  “周奶奶,我不是那个意思。”

  阮言宁还要解释,江寒上前在她肩上轻拍了下,等她看向他,他不动声色地朝她摇了摇头。

  知道阮言宁懂了自己的意思,江寒安抚地朝老人家笑了笑,“周奶奶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尝尝您的手艺了。”

  老人家这才笑出来。

  他们进病房的时候,小星刚刚睡醒,他机械地和奶奶、阮言宁打过招呼,迷迷糊糊地进了卫生间洗漱。

  等他洗漱完出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病房里多了个男人。

  小星好奇地看着江寒,问阮言宁:“宁宁姐姐,这个叔叔是谁啊?”

  “他啊?”

  阮言宁正思索着怎么和小星介绍江寒的时候,江寒皱眉看了面前的小孩儿一眼。

  他蹲下来,视线和小星平齐。

  “我和她平辈。”江寒朝阮言宁抬抬下巴,“我叫江寒,你如果叫她姐姐的话,就要叫我江寒哥哥。”

  小星从善如流,叫了他一声“江寒哥哥”。

  阮言宁在一边忍不住笑了笑,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见江寒和一个小孩这么较真称呼的问题。

  他们吃饭的时候,周奶奶说要去外面买点东西,所以病房里就只剩了江寒、阮言宁和小星三个人。

  小星第一次见到江寒,对他充满了好奇,每吃一口饭都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

  快吃完的时候,阮言宁不小心洒了点汤汁在下巴上,正要拿纸擦掉,江寒就已经先她一步从纸抽里抽了张纸巾出来。

  阮言宁伸手要去接,江寒却是直接躲开她的手,垂眸替她擦掉了油渍。

  动作认真且温柔。

  阮言宁几乎愣住。

  她感觉到江寒温热的指尖划过她的皮肤,有那么一刻,她全身的感觉似乎都集中在了被江寒碰过的地方。

  江寒似乎浑然不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扔掉纸巾揉揉小星的脑袋。

  开口时话却是对阮言宁说的:“这么大个人了吃点东西就漏到外面,还不如小星厉害。”

  阮言宁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小声嘀咕:“我只是没注意而已。”

  “宁宁姐姐。”观察了两人半天,小星突然一脸神秘地朝阮言宁招招手,“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啊?”

  “你凑过来一点,不可以让江寒叔叔偷听。”

  “是哥哥。”江寒再次纠正。

  阮言宁刚配合地凑过去,小星立马附在她耳边,“我发现江寒哥哥喜欢你,还是超喜欢那种。”

  “怎么可能?”阮言宁下意识否认。

  见阮言宁不信,小星信誓旦旦地发誓:“我敢保证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你们刚刚说什么了?”江寒一边喝粥一边故作漫不经心地套话。

  “我给姐姐说你喜欢她,她不相信。”刚刚还说着不准江寒偷听的小孩下一秒就进了江寒的套。

  阮言宁觉得头痛。

  上一次江寒和她说“开玩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她有些尴尬地看向江寒,“童言无忌你别当真。”

  小星不服气,梗着脖子解释:“刚刚我都看到了,吃饭的时候江寒哥哥一直在偷看你,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悄悄地看他。”

  小星说得一本正经,阮言宁反倒哭笑不得,“你才几岁的小屁孩就知道什么是喜欢不喜欢啊。”

  “我就是知道,我和欢欢在一起玩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偷偷看她,因为我喜欢她。”

  小星太过真诚,阮言宁几乎就要相信了,可是她一抬头看到江寒毫无反应的样子,又觉得讽刺。

  怕小星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她以“去见见小星的主治医生”为理由,匆匆离开了病房。

  等到她走出去,小星才不满地看向江寒。

  “你明明就是喜欢宁宁姐姐,为什么刚刚不承认?”

  江寒放下勺子,笑容有些苦涩,“你还小,不知道有的喜欢是不能说出来的。”

  “为什么?”小星不解。

  江寒没解释,只说了句“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阮言宁从医生那里回来的时候,江寒恰好不在病房,只有小星一个人躺在床上全神贯注地玩着江寒的手机。

  “在玩什么?”

  有游戏玩的小星显然很开心,炫耀地朝阮言宁晃了晃手机,“是江寒哥哥给我下载的游戏。”

  阮言宁凑过去看了眼,扫雷。

  能从万千游戏中选择这么一个游戏,倒的确符合江寒的行事风格。

  “小星会玩吗?”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阮言宁话音刚落,江寒的手机就响了一声,与此同时手机的顶端弹出了微信的通知横幅。

  小星大概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本能地点开了通知横幅,手机屏幕立即从游戏界面切换成微信聊天界面。

  聊天备注上写着林深。

  按理说这是江寒的隐私,阮言宁本来无意窥探,可是当聊天界面出现的一瞬间,她的视线就挪不开了。

  她看见,在林深刚发的最新消息之前,是几张图片和两条文字。

  即便是小图,她也看清了图上的人是她和顾可姚。

  再往下,是那条莫名其妙的文字。

  内容是:这不会就是翘你墙角的野男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狗男人翻车警告!!!

因为明天(11.8)上夹子,更新应该在晚上十一点,两分留言继续送红包~

再啰嗦一下,惯例求老板们给专栏接档文《近我者甜》来个预收。

另外给大家安利一篇基友的文文,感兴趣的宝贝可以去看看。

《今天能复婚吗》by一只大鲨鱼

文案:

众所周知,知名导演顾蔻蔻和纨绔子弟陆邻是死对头,谁也容不下谁。

直到两人喜提离婚热搜,家族联姻两年的事情曝光——

吃瓜群众:???

顾蔻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因为前妻与某演员“过于亲密”而炸毛的陆邻: ???顾蔻蔻你敢喜欢别人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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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个吻

  第二十章

  知道医院那边缺人, 江寒只向刘继尧请了一天的假。

  在和阳安县医院确认过小星的病情暂时没有危险之后, 他便和阮言宁回了海城, 打算等那边都安排好了再接小星到A大附院做手术。

  回去的路上, 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比来时轻松了不少,阮言宁时不时问江寒几个问题,江寒也难得耐心地一一回答。

  出了海城高速收费口, 车开近市区,正是下班高峰期,几乎每一个红绿灯都要停下来等上一会儿。

  不知道被第几个红绿灯拦下的时候,江寒停好车转头,正好撞上阮言宁在偷偷瞄他。

  偷看被抓个正着,阮言宁迅速扭开头,装模作样欣赏窗外风景。

  江寒极不给面子地笑了声。

  阮言宁觉得自己的耳尖尖都在发烫,她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问江寒:“你突然笑什么?”

  江寒的食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笑着看了阮言宁一眼,“笑某人刚刚欠了我一顿饭。”

  “谁啊?”

  “这个车上除了我们两个还有第三个人吗?”前面的指示灯从绿变红, 江寒说着话平稳地发动车子。

  阮言宁跟着坐直身子,“我什么时候欠你一顿饭了?”

  江寒似乎心情不错,声音里都带着笑意:“你都看我一路了, 我不该收点报酬?我长得又不难看,说你欠我一顿饭都是便宜你了。”

  江寒这种人都会开这种玩笑了?

  阮言宁忍不住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还是说——”江寒似乎是故意停顿了片刻,“你喜欢我啊?”

  阮言宁一惊,下意识就否认:“怎么可能?谁喜欢你啊?”

  “你今天没听小星说吗?只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偷偷看他。”

  言下之意就是阮言宁因为喜欢他才偷看他。

  “小星他那么小哪里懂什么是喜欢啊。”阮言宁搭在膝盖上的手捏紧手机, “而且你都不喜欢我我凭什么要喜欢你,我才不做亏本的买卖。”

  江寒哼笑,“那你的意思是我喜欢你的话你就喜欢我了?”

  阮言宁微怔。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她倒是没敢把这句话当真。

  想到上午在江寒手机上看到的照片,阮言宁抬手碰了碰他的胳膊。

  “怎么了?”江寒看着前方的路况。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能涉及到你的隐私。”

  “什么?”江寒倒是觉得自己没什么隐私不能让阮言宁知道的。

  阮言宁指了下江寒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我可以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拿吧,密码0526。”

  见江寒这么直接,阮言宁二话不说地拿起手机解锁,点开微信找到江寒和林深的聊天界面,等江寒在下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才把手机举到他面前。

  江寒显然没想到阮言宁会看到这个,他微微顿了下。

  阮言宁怕江寒误会她有偷窥别人隐私的癖好,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看到的,今天上午小星玩你手机的时候林深哥正好发消息来,他不小心点进去我才看到的。”

  “想问林深为什么给我发照片?”江寒声音低沉,语气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你喝酒那天林深正好也在酒吧,大概他看到了就拍了。”

  出门在外遇到朋友的情侣八卦一下再拍个照发给朋友,并不足以为奇。

  所以阮言宁想问的不是这个。

  她指尖在那行文字上点了下,“我想问的是林深哥发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私下还不觉得,这会儿当着阮言宁的面,“撬你墙角”、“野男人”这样的字眼实在是让人觉得尴尬。

  江寒不自在地咳了声,睁眼说瞎话:“林深不知道我们结婚是个什么情况,大概是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喝酒觉得奇怪吧。”

  “别的男人?”阮言宁抓住重点。

  合着江寒和林深都把顾可姚当成个男的了?

  不过光看照片顾可姚的确挺像个清清秀秀的男生。

  阮言宁忽然就觉得这两天她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纠结了一路的问题也有了答案。

  她眉眼弯弯地笑了笑,明知故问:“所以你昨天说的和我喝酒的男人就是照片上这个人?”

  江寒抿着唇没说话。

  “你莫名其妙生气也是因为他?”

  被猜中心事,江寒有些恼羞成怒。

  他轻嗤,“你和不清不楚的男人喝酒我还不能生气了?”

  “谁不清不楚啊?”人家顾可姚明明来路正派的黄花大闺女。

  “那人带着你一个小孩儿喝酒还他还有理了?”前面有一辆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下,江寒迅速打了方向盘避开。

  等路况好了点,他才抽空瞥了眼突然安静下来的阮言宁,“怎么?说他你不开心了?”

  “有点。”阮言宁坦然点头,毕竟顾可姚是她最好的朋友了之一了。

  江寒自嘲地笑笑,“他就是唐豆说的要和你们一起去看电影的男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阮言宁总觉得江寒这话听上去酸溜溜的。

  她又看了眼手机上的照片,“你很想知道?”

  江寒没说话,但阮言宁觉得他应该是想知道答案的。

  不过想到昨天自己受的委屈,她忽然就不是很想告诉他。

  故意哼了声,阮言宁扔给江寒“你猜”两个字,便转开了视线。

  车快到小区的时候,顾可姚突然给阮言宁打了个电话。

  她上来就问小星的情况:“听糖豆豆说小星宝贝晕倒了,他好点了吗?”

  “暂时没事了。”想到打电话的人是刚刚才和江寒讨论过的对象,阮言宁下意识看了江寒一眼。

  “你现在在哪儿啊?海城还是阳安?”

  “刚回海城,找我有事?”

  听到阮言宁的回答,顾可姚似是松了一口气,“没吃饭吧?赶紧出来姐姐请你吃饭。”

  这么临时组局,实在不像是顾可姚的风格,毕竟这位姐每次约饭都是恨不得提前半个月就约好。

  “你不是有什么事儿求我吧?”阮言宁声音里带着警惕,“就算你被阿姨停了卡我这个月也没钱借你了。”

  顾可姚“呸”了声,“我弟生日,请了一堆小屁孩儿,我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很无聊,你来陪陪我吧。”

  “唐豆呢?”这种小鲜肉云集的场合唐豆每次都很热衷。

  “她忙着陪她的袁师兄呢。”

  阮言宁本来不太想去,但忽然想到什么,挑眉问顾可姚,“来可以,不过能带个家属吗?”

  “家属?就是那天喝酒的时候你说的形婚老公?”顾可姚忽然兴奋起来,“带来带来,让我看看你老公什么样。”

  阮言宁想到等下的精彩场面,忍不住笑了笑,让顾可姚把地址发给她。

  挂了电话,她问江寒:“你等会儿有空吗?朋友弟弟生日,请我们去吃饭。”

  “带我?”江寒有些意外阮言宁刚刚提到的“家属”竟然是他。

  阮言宁点头,“所以尊敬的江老师能赏脸吗?”

  “地址给我。”江寒说着掉了车头,径直把车开出小区。

  顾可姚发的地址不远,不到十分钟就到了,隔着马路阮言宁都能看见顾可姚在金碧辉煌的会所门口翘首以盼。

  而且难得的是,顾可姚今天穿了一条修身的白色短裙。

  阮言宁耐心地等江寒锁好车门,这才和他一起并肩朝顾可姚走过去。

  顾可姚显然是不经常穿这样的衣服,这会儿正别扭地揪着裙子上的几条装饰流苏,看到阮言宁她第一句话就是“这是我妈逼我穿的,不准笑我”。

  阮言宁这会儿注意力都在江寒身上,见他过去十秒钟时间里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就知道他这是认出了顾可姚,心里莫名有种恶作剧成功后解了气的暗爽。

  不过她面上倒是没表现出来,故意摸着下巴打量顾可姚,“你以后多穿穿这种好看的小裙子,免得有人分不出你是男是女。”

  “去你的。”顾可姚傲娇地抬抬下巴,“姐姐我明明进可攻退可美。”

  阮言宁没搭理顾可姚的自恋,而是转头跟江寒介绍她:“这是我的闺蜜顾可姚,也是刚从美国回来。”

  顾可姚本着关键时刻不能给闺蜜掉链子的原则,刚准备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和江寒礼貌性地握一下,下一秒她的手却忽然在半空中停住。

  她认真地看了江寒一会儿,满脸惊讶:“等等!你不是那天晚上在酒吧那个很凶地盯着我并且长得人模狗……长得挺好看的人吗?”

  当着江寒的面,顾可姚及时把“人模狗样”四个字掰成了“长得挺好看”。

  阮言宁那天醉了酒,倒是没想到他们两个还有这么一段。

  她看了看江寒,明知故问:“你和大姚之前见过啊?”

  到这会儿江寒算是发现了,今晚阮言宁哪里是想带他这个家属参加饭局,完全就是这丫头憋着坏为他设计的一场鸿门宴。

  他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好言好语地解释:“是见过,不过我想顾小姐那晚应该看错了,你既然是宁宁的朋友,我对你肯定是没有任何恶意。”

  “真的吗?”顾可姚不知道该不该信。

  “自然。”江寒揽住阮言宁地肩膀,给她递了个警告的眼神,“不信你可以问问宁宁。”

  阮言宁故意带江寒来就是为了出出心里的气,这会儿目的达到了,也不再跟他反着来。

  她笑眯眯地看向顾可姚,“放心吧大姚,今天之后他对你肯定不会有恶意的。”

  三个人正说着话,会所里风风火火跑出来一个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

  他冲着顾可姚喊了声:“姐你们快点儿,就差你和宁宁姐了。”

  顾可姚又看了江寒两眼,见她弟那个小祖宗实在催的急,便没再多说,带着阮言宁和江寒往包厢里面走。

  江寒走在她们后面两步的地方,看着两个姑娘手挽手的要好样子,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前两天到底生的是哪门子气。

  他嗤了声,摸出手机给林深发了条消息。

  【真诚建议你去我们医院眼科挂谷老教授的号看看你那不分男女的眼睛还有没有救】

作者有话要说:  江医生:求求你了去看看眼睛

林深:一起?

来辽!明天我很不幸要上班,更新应该还是在这个点左右,如果写完得早就早点发上来。

爱你们三千次!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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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个吻

  第二十一章

  顾可炎请的都是一群未成年的小孩儿, 加上有顾可姚这个她母上特派来的人监督着, 一顿生日宴吃得倒算规矩, 基本没什么人动酒。

  吃过饭, 有人起哄去唱歌。

  顾可炎跟阮言宁认识,他朝阮言宁走过去,“宁宁姐和我们一起去吧?”

  “就是, 出来玩就是要人多才热闹。”顾可姚跟着附和。

  考虑到江寒,阮言宁其实是不太想去的,她一直觉得江寒这种学术派和KTV完全不搭调。但一想到顾家两姐弟的盛情邀请,她又狠不下心来拒绝。

  大概是看出阮言宁的犹豫,顾可姚忽然转向江寒:“江医生不会是介意宁宁跟我们一起去唱歌吧?”

  江寒确实不太喜欢去这些娱乐场所,也觉得自己和这么一帮小屁孩一起闹腾不太合适。

  可转念想到顾可姚对自己的第一印象似乎不太好,到嘴边的拒绝生生变成了“当然不会介意”。

  他轻笑:“我和你们一起去。”

  阮言宁觉得吃惊,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江寒,“你真要去啊?”

  江寒微微颔首。

  阮言宁忍不住劝他:“其实你如果不想去我们可以现在回去的,反正我和大姚以后随时都能约的。”

  “我看上去很像不想去的样子吗?”江寒抬手揉了下阮言宁的脑袋,“你不要多想了, 我觉得你朋友和她弟弟都挺有趣的。”

  顾可姚还在等着,江寒话说到这份上,阮言宁自然不可能再说不去。

  但答应之前, 她和顾可姚说好了,因为她和江寒明天要上班,所以晚上要早点回家。

  等到了KTV,阮言宁才发现她的担心似乎都是多余的, 整个晚上江寒表现得比她都要闲适。

  被顾可姚怂恿着唱了两首歌,阮言宁刚坐回沙发上,就有人凑过来过来搭话。

  搭话的是顾可炎的一个同学,好像吃晚饭时他说自己叫刘济衡。

  阮言宁刚抬眸,他就把一朵红色西瓜瓤雕出来的玫瑰放到她面前。

  红艳艳的。

  “阮姐姐,这个是我亲手雕的,送给可爱的你。”刘济衡一笑,露出来两颗小虎牙。

  阮言宁怔了下,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小孩撩。

  说不出什么原因,她本能地转头去看江寒。

  江寒倒是气定神闲,似乎根本不被这边的闹剧所打扰,一副认真在听歌的样子。

  说不出的失望。

  阮言宁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阮姐姐你忍心拒绝我吗?”见阮言宁犹豫,刘济衡忽然放低了姿态开始撒娇,“阮姐姐我可是第一次送女孩子花,而且我的朋友们都看着的,你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啊?”

  “那个……”

  “阮姐姐。”刘济衡一口一个阮姐姐,阮言宁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想求助顾可姚,但偏偏这人也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刘济衡还捧着那朵雕花站在她面前,一副阮言宁不收他就不走的架势。

  “阮姐姐,我们发誓刘济衡绝对是第一次送女孩子花。”

  有围观的人帮刘济衡说话,一个人开了头,其他人都接二连三地开始说起来,叽叽喳喳的,吵得人头疼。

  阮言宁是真没碰到过这种事,怕等会儿场面越来越失控,她只好硬着头皮准备去接那朵西瓜玫瑰。

  只是她的一只手刚要伸出去,就被一直干燥的带着点温热的大手握住。

  十指交错的握法。

  她侧目,就看见原本在几人开外的江寒在她身旁坐下。

  江寒的一双眸子里带了点玩味,似笑非笑地盯着刘济衡。

  不只是女人,男人之间也会不自觉地攀比,他们这种好胜心些有时候甚至比女人更强烈。

  刘济衡就算因为长得清秀在学校里有不少的女孩子喜欢,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还没有太多阅历的毛头小子,被江寒这样外形和阅历俱全的男人一审视,没由来地就觉得底气不足。

  但想到还有这么多人在看热闹,刘济衡并不想就这么认输。

  况且他观察了一整晚,阮言宁和这个男人并没有太多的交流,更别说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了。

  他握紧了手里装着西瓜玫瑰的玻璃小盘,不服气地看着江寒,“你是谁啊?干什么占阮姐姐的便宜?”

  和刘济衡的激动比起来,江寒淡定不少,他晃了下和阮言宁紧握的手,哼笑了声,“你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吗?”

  阮言宁本身就长得偏小,如果她不说,估计真没人会觉得她像是一个已经结了婚的女人。

  “你胡说。”刘济衡憋红了脸,“阮姐姐根本没有戴婚戒,结婚连婚戒都不买的男人一定不是真的爱这个女人。”

  “虽然这个事实对你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屁孩来说有点残忍。”

  江寒微微顿了下,忽然转头看向身体有些僵硬阮言宁,一字一句:“但很抱歉,我就是你阮姐姐的合法丈夫,至于我买没买过婚戒就不用你操心了。”

  “你……”刘济衡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江寒周身的气压忽然低了几度,“我并不喜欢包括小屁孩在内的男人给我老婆送花,所以还请你自重。”

  等刘济衡灰头土脸地摔门离开,阮言宁才不自然地动了下被江寒握住的手。

  她倾身凑过去,压低声音:“你跟一个小孩子这么较真干什么?”

  江寒轻嗤,松开阮言宁,好一会儿才沉声回了两个字:“不爽。”

  有了这么个插曲,阮言宁没有继续唱歌的心情,郁闷地坐了会儿便起身去洗手间,结果她刚出包间的门,顾可姚就牛皮糖似的黏上来。

  她揽住阮言宁的肩,“你老公刚刚也太帅了吧!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出来你老公不会喜欢你这种结论啊?”

  阮言宁睨了顾可姚一眼,“你在说什么?”

  “你忘了你前两天喝了酒委屈巴巴地问我和糖豆豆江寒为什么不喜欢你的事了?”

  “我说过?”对顾可姚说的事毫无印象,阮言宁再一次觉得酒这东西是真的不能再碰了。

  顾可姚想到那晚的画面,摇头“啧”了声。

  她和阮言宁认识这么久就没看到这人有比这更难受的时候。

  “你没说难道还是我和唐豆说的啊。”顾可姚说着撞了阮言宁一下,“我看你这就是当局者迷。”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洗手间。

  顾可姚凑在镜子前面看里面的人,等她细致地涂好口红,才反靠在盥洗台上抱着胳膊,等阮言宁慢腾腾地补妆。

  “刚刚江医生宣誓主权的时候你心里就没点什么波澜?”

  阮言宁涂口红的手一顿,说没有波澜是假的,每一次江寒告诉外人他是她丈夫的时候,她的心跳都忍不住加速。

  可是等她冷静下来之后又觉得,江寒不过是在用这段关系为彼此省去麻烦而已。

  和阮言宁做了这么多年闺蜜,顾可姚光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叹口气,敛了嬉笑:“通过姐姐今晚的观察,我敢跟你保证江医生绝对是喜欢你的,而且他的喜欢肯定不比你对他的少。”

  江寒喜欢她。

  好像顾可姚不是第一个这么跟她说的人了。

  唐豆说过,小星也说过。

  阮言宁抿着唇没说话,等着顾可姚的下文。

  “他要是不喜欢干什么费尽心思地赶走你身边那些花花草草?男人只会对在意的东西有领地意识。”

  “我身边有什么花花草草?”

  “比如刘济衡?”顾可姚这几年不在国内,好像真不知道阮言宁周围有什么花花草草。

  “得了吧。”阮言宁把口红拧回去,又用指尖轻轻在嘴唇上抹了抹,“他要是真喜欢我为什么不说?”

  “你喜欢他你说了吗?”

  “我那是……”阮言宁语噎。

  “你那是什么?说不出来了?”顾可姚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阮言宁的额头,“你顾姐姐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了,你们江医生要是不喜欢你我转头就去找peach。”

  —

  不到十点,江寒和阮言宁就开车回了家。

  一路上阮言宁都想着顾可姚说的那几句话,甚至在小区停车场里差点撞上石柱子都毫无所觉。

  江寒眼疾手快地拉了把在出神的人,语气不善:“还在想刚刚那个小屁孩?说多少年了叫你走路要看路。”

  阮言宁回过神,悄悄吐了吐舌头,“真凶。”

  “嘀咕什么呢?”江寒握着阮言宁的手腕,大概是怕她再撞上墙,并没有松开她。

  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阮言宁偏头去看走在身侧的人。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江寒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英挺的鼻梁和他的睫毛在眼睛下方垂下的一片阴影。

  她忽然停下脚步,反手抓住江寒的衣袖。

  江寒跟着停下来。

  以为小姑娘这是在耍小脾气,江寒哼笑:“怎么?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说你两句就不乐意了?”

  按照以前,阮言宁这个时候基本就认怂了。

  可今晚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底气,对着江寒就反哼了一声:“你这么凶,我就是不乐意。”

  “凶你还不是为你好让你长点记性,等哪天真撞上了有你哭的。”

  江寒说完,拉着阮言宁打算往前走,但偏偏阮言宁就跟他较上劲了,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无奈转头,眼底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纵容:“还真生气了?”

  “对,除非你给我一个解释。”阮言宁故意做出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你解释一下你昨天莫名其妙生气是哪门子的为了我好?”

  旧账重提,江寒难得觉得理亏。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说出自己是因为把顾可姚当成男生才生气这种话的。

  默了两秒,江寒淡声开口:“昨天生气为了让你记住以后不要在外面喝得烂醉。”

  阮言宁皱眉:“只是这样?”

  江寒淡淡应了声。

  “那今晚呢?我明明没喝酒,你在不爽什么?”阮言宁盯着江寒的眼睛,像是想从里面看出个答案来。

  车库里不断有车进进出出,明晃晃的车灯打在身上两人也不躲。

  过了半晌,江寒忽然凑近阮言宁,近到阮言宁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脸上。

  她下意识就想后退。

  然而江寒并没有给她机会,他紧紧拉住阮言宁的手,嗓音低沉:“还有就是我不喜欢看到乱七八糟的男人围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明天会尽量早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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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个吻

  第二十二章

  江寒说完那句主权意味极重的话, 阮言宁的脑子有一瞬间的当机。

  她愣愣地问他:“你什么意思啊?”

  小姑娘的唇瓣一张一合的, 像是带着清清甜甜的芳香, 江寒没由来地觉得身上有些发热。

  都这种时候了, 她还问自己是什么意思。

  他眸色深了深,拉着阮言宁绕到她刚刚差点要撞上的石柱子后面,一手插入她的发间, 不给阮言宁反应的机会,下一秒就直接低头吻了下去。

  这是两人第三次接吻。

  却是江寒第一次主动。

  他的动作很温柔,像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一般,轻轻在阮言宁的唇上辗转。

  不知道是因为地点的原因还是被江寒突然亲吻,阮言宁觉得紧张又刺激。

  她拽着江寒袖子的手微微用力,凭着本能去回应他。

  下一秒,安静的地下停车场骤然响起一阵铃声。

  阮言宁第一次觉得有的人打电话实在是太会挑时间了。

  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躲开江寒带着压迫的视线,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江寒没接,直接挂断。

  然而对方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弃, 电话被挂断后又契而不舍地打了过来。

  “你今晚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有是有,可是在这种催命铃声下她实在是有点说不出口,而且她现在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刚刚被江寒亲吻过的唇瓣上。

  她推了推江寒, “等会儿再说吧,你先接电话,万一是科室的呢。”

  江寒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阮言宁觉得他接电话的时候似乎都有些咬牙切齿。

  省了礼貌用语, 他直接问对方:“什么事?”

  阮言宁隐隐听到有个女声喊江寒“师兄”,再后面的她就没听清了。

  她只听到江寒问对方怎么今天就到了,还问了布斯特是不是也来了。

  挂了电话,阮言宁想到江寒刚刚给对方说的他等会儿过来,低声问他:“你是有事吗?”

  “我老师从美国过来了,要去接一下。”他拉着阮言宁走到单元门里,替她摁下上行的电梯键。

  “现在?”这么晚的航班。

  江寒应声,“我也不太清楚。”

  昨天刘继尧给他说了年会的事,现在离年会还有一周多,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给布斯特发邮件,人就突然说到了。

  “那你去吧。”电梯门正好打开,阮言宁走进去转过身,朝江寒挥了挥手。

  “回去早点睡。”

  阮言宁红着脸点头,抬手顺势摁了楼层键,电梯门快要合上的时候,江寒忽然抬手挡了下,电梯门便再次打开。

  “怎么了?”阮言宁觉得疑惑。

  “等这件事忙完了我们好好聊一下,我有话问你。”

  江寒神色认真,虽然不知道他要问什么,阮言宁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她也有好多问题想问。

  江寒拍拍她的发顶,转身走了。

  她望着江寒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感觉到头顶残留的属于江寒的温度,低头笑了笑。

  江寒赶到机场,找到国际到达的11出口时,就看到外面站了个高挑的女人,穿一袭墨绿长裙,身侧还放了一个尺寸不小的行李箱。

  一如既往属于的沈清嘉的风格。

  她显然也看到了江寒,立刻冲他笑起来,“师兄!”

  江寒倒是没有什么表示,往她身后看了看,“布斯特呢?”

  “布斯特有其他行程来不了了,特地让我提前过来和你沟通胰腺外年会上讲课的内容。”沈清嘉毫不客气地把行李箱递给江寒,“我是临时买的机票,所以只能这个点到国内了。”

  江寒蹙眉,“那刚刚在电话里你说老师也来了?”

  沈清嘉撇撇嘴,“我要是不说老师也来了,你会来接我嘛?我才不想一个人拖着这么多东西去酒店。”

  “自己去打车。”想着被打断的那个吻,江寒没好气。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狠心啊?”沈清嘉拦住江寒,“你别忘了你能这么快回国我可没少帮忙。”

  江寒睨向沈清嘉。

  这倒是真的,当初要不是沈清嘉出力,他手里那个实验项目也不可能那么快收尾。

  他勉强接过沈清嘉的行李箱,转身往停车的地方走。

  沈清嘉知道江寒这是要送她了,赶紧马不停蹄地跟上,哪知她刚要拉开副驾的门,江寒就扔了句“坐后面去”。

  “你这是人说的话?”沈清嘉微愣。

  江寒已经在后备箱放好了行李,闻言轻嗤:“你这种多动症坐我的副驾影响我开车,另外等会儿路上安静点。”

  沈清嘉“切”了声,识时务地挪到了后排。

  虽说答应了江寒要安静点,可江寒的车刚上机场高速,沈清嘉就憋不住了。

  她把下巴搁在椅背上,“江师兄,你是不是跟林深在同一家医院上班啊?”

  江寒挑眉。

  “我都好久没看到林深了,给他发消息也不回,好不容易打通一个电话也聊不到几句就被他挂了。”

  沈清嘉和林深这件事儿,江寒多少是知道一点的。

  前两年林深出国的时候来实验室找他,见沈清嘉漂亮就多跟别人聊了两句,哪知就这么被沈清嘉缠上了。

  沈清嘉虽说是中国人,但从小就是在国外长大的,骨子里天生开放又热情,没几天林深就招架不住了,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江寒打,就连滚带爬地躲回了国内。

  没想到两年过去了,沈清嘉还惦记着林深。

  见江寒不说话,沈清嘉又问了一遍:“你们到底在不在一起啊?”

  “同一个医院不同的住院楼。”

  “那应该不远。”沈清嘉自顾自地琢磨了一下,拍了拍江寒的肩,“我明天就去你们医院上班。”

  “你上什么班?”

  “国内的临床病例远远多于国外,老师说了有个项目可以和你们科室交流合作,我这次提前过来除了和你沟通年会讲课就是负责这件事,我刚刚下飞机已经联系过你们刘主任了,他很欢迎我去你们医院参观交流。”

  知道沈清嘉什么性格,江寒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我看你哪里是想积极工作,是迫不及待想见到林深吧。”

  “咱们中国有句话,叫做看破不说破。”

  一路上沈清嘉的嘴巴就没停过,江寒懒得和她废话,把她扔在酒店门口就直接回了家。

  玄关留了一盏灯,应该是阮言宁特地为他留的。

  今晚那个小姑娘似乎并不太抗拒的吻,一想到江寒觉得心里软得不行。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她卧室门口,靠着墙站了会儿,才悄声回了自己房间。

  —

  因为和江寒的那个吻,阮言宁又几乎整夜没有睡着,加上周五又是科里的教学日不得不早起,到科室的时候阮言宁甚至觉得眼睛都睁不开。

  按照往常,到科室之后她和江寒也就各自去换衣服。

  可是她刚要走进休息室,就被江寒拉了下。

  阮言宁半睁着眼转头,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干嘛,手里就被江寒塞了一个椰奶面包。

  “进去吃了再来开会。”

  阮言宁觉得心里暖乎乎的,但还是忍不住提醒江寒:“要来不及了。”

  江寒抬头看了眼病房走廊上的电子表,“来得及,今天不会教学查房了。”

  “为什么?”

  江寒没多解释,“你安心吃你的早饭就行了,二十分钟以内吃完都来得及。”

  阮言宁还想问什么,突然看到陈星月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及时闭了嘴溜进休息室。

  她没敢像江寒说的那样,一个面包啃二十分钟。

  见唐豆也没吃早饭,阮言宁把面包匆匆分了她一半,两人用了三五分钟吃完便匆匆跑进交班办公室。

  还有两分钟交班,可是所有的教授都没来,就连从来不会迟到的刘继尧,也没看到踪影。

  所有的一线、实习生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啊?”唐豆碰了碰阮言宁。

  阮言宁摇头,“刚刚江寒说今天不会教学大查房了,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

  “不查了?”唐豆小声咒了声,“不查还让我们来这么早干什么?”

  交班办公室里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快到七点的时候,刘继尧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

  他后面还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

  阮言宁眼尖地在人群中看到江寒,江寒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地交汇了一瞬。

  大概是昨晚那个吻的作用,阮言宁总觉得两人的关系有点不一样了。

  “江老师千里追妻把你追到了?”唐豆看着两人眉目传情的模样,撞了撞阮言宁的肩膀。

  “你在乱说什么啊?”阮言宁的脸又有隐隐发烫的迹象。

  唐豆摇摇头,“江老师只有在看你的时候才会这么温柔。”

  “行了行了你不要说了。”

  两人说话间,刘继尧已经带着人走进来了,他挥手示意大家都安静点。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特地从美国来我们医院交流参观的沈清嘉沈医生。”

  刘继尧说着把沈清嘉请到中间来,“沈医生接下来不仅要代表布斯特教授在年会上讲课,还会代表美国实验室和我们建立科研合作。”

  “又是美国回来的,这长得也太好看了吧。”底下有人低声议论。

  不知道谁问了句:“是江老师回来之前待的那个实验室吗?”

  沈清嘉应该是听到了,她对着问话的人大方笑笑:“是那个实验室,我是你们江老师的同门师妹,和他比起来我还有很多需要进步的地方,这次也是因为我的老师临时有事要处理,我才有幸能得到这个机会来鼎鼎有名的A大附院参观学习。”

  原来是江寒师妹。

  难怪她觉得听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些耳熟,这会儿阮言宁才想起来,江寒发表的那些文章里,有不少二作、三作上都写着这个名字。

  沈清嘉说话的时候,阮言宁仔细看了她几眼。

  “江老师在美国的那个实验室是不是盛产高颜值高智商人士啊?”袁向宇凑过来。

  唐豆立马警惕地瞪他,“这样的美女姐姐才不会看上你,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袁向宇抱着手,故意逗唐豆:“青蛙还能变王子,我看看美女又不犯法。”

  “袁向宇你真是臭不要脸。”

  刘继尧和另外几个教授在商量什么,其中那个张教授忽然开口提议:“小江和小林不是今天要去北城那个市三甲医院会诊嘛?如果沈医生有兴趣的话可以一起去看看,算是了解一下我们国内的基层医疗现状。”

  “可以吗?”沈清嘉一听就来了兴趣。

  刘继尧笑笑,“你师兄发话就可以。”

  张教授一提,江寒就觉得头疼。

  换了别人还好,要是沈清嘉真跟着他们去,他估计一路上都不得安宁。

  但偏偏沈清嘉在众人面前表现得落落大方,他代表着医院的面子,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说拒绝。

  他敷衍地点点头,“想去的话就一起吧。”

  一群人又寒暄了几句,刘继尧宣布今天的全科大查房取消,各组自查自己组上的病人。

  因为江寒、陈了得跟着刘继尧招待沈清嘉,就只有袁向宇带着唐豆和阮言宁查房。

  江寒从刘继尧那里脱身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他把正在写病程记录的阮言宁从大办公室叫出来,带着她往自己办公室走。

  阮言宁屁颠屁颠地跟在江寒后面,“江老师找我什么事啊?”

  “今天早上晨会的时候听没听?”

  “听什么?”

  江寒回头看了她一眼,“今早临时接到通知说我要去北城市医院基层会诊。”

  “什么时候走啊?”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阮言宁走进办公室之后,下意识带上了门。

  “下午的飞机,估计后天回来。”

  江寒的行程过于突然,阮言宁声音听上去有些低落,“那你今天就不回家了啊?”

  江寒摸摸她的脑袋,“我等会儿回家收拾一下东西就走了,你周末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可以吧?”阮言宁不太确定,她真没一个人在那么大的房子里住过。

  “要是觉得害怕就去爷爷家?或者回寝室也可以。”

  去江老爷子那里好像有点太远了,回寝室的话,唐豆刚刚才说这周她妈妈生日她要回家。

  犹豫了半晌,阮言宁还是决定留在家里,正好下周学院就要组织保研面试了,她还要好好熟悉一下她的材料。

  “就待在家吧。”

  见阮言宁确认下来,江寒打开钱夹递了张卡给她,轻声叮嘱:“在家无聊的话就和朋友出去逛逛街,想买什么就买,不要点乱七八糟的三无外卖,吃了不健康,还有手机记得时刻保持通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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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个吻

  第二十三章

  送走江寒, 阮言宁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明明前几年江寒不在国内的时候都这么过来了, 可是现在竟然隐隐生出了一种不舍的情绪。

  阮言宁在江寒的办公桌上趴了会儿, 正要起身去看看江寒放在书柜里的专业书, 唐豆就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她先是探头探脑地看了眼,见办公室里只有阮言宁一个人,这才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你怎么还有功夫在这儿睹物思人啊?”唐豆一进来就开始咋呼。

  阮言宁收回目光, “怎么了?”

  “刚过学院的官网上公布了这次保研有资格收学生的导师名单,我过来找你的时候看见张春晓她们已经请假去联系导师了。”

  阮言宁一听就赶紧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出学院官网,果然导师名单已经挂在公示栏里了。

  她点开,从第一个依次往下看。

  看到胰腺外科的导师时,她手上的动作一顿,唐豆显然也看到了那个名字,有些激动地拍了阮言宁一下。

  “江老师居然今年就有收学生的资格了!你不是想学外科吗?不如考虑一下和江老师内部消化得了。”

  阮言宁对于江寒能收学生这件事也有些吃惊,但想想他那些科研成果和文章,又觉得他能有硕导资格好像也不足为奇。

  她继续往下看,边看边说:“我又没说我想学胰腺外科, 而且我也不想当他学生。”

  “老师和学生,难道不刺激吗?”

  “刺激你个头,我想学的是胸外科。”阮言宁哼了声, “你不是想追随你袁师兄的脚步吗?不如你报江寒的学生,我给你当师娘。”

  “你怎么一天到晚就想着占我便宜?”

  阮言宁眯着眼笑,“不占白不占。”

  唐豆想到什么,愁容满面地叹了口气, “我这个吊车尾的成绩哪里敢想着保研,估摸着明年毕业就没书读了,怎么去追我袁师兄的脚步啊?”

  阮言宁也知道唐豆的情况,摸摸她的脑袋,“要不你准备一下考研?这儿还有三个月呢。”

  唐豆摇摇头,“算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接下来的话题就有些沉重了,阮言宁和唐豆没再多聊,两人一起吃过饭,她就向陈星月请假去心脏外科联系导师去了。

  当初因为小星的关系,阮言宁了解了不少心脏外科的东西,就连她本科大创项目,也都和这方面有关。所以看了名单之后,她想争取报心脏外科主任丁中彦的研究生。

  她到心脏外科的时候丁中彦还没从手术室下来,正好碰到以前带她做过实验的师兄,两人就聊了几句。

  等到丁中彦回科室,已经过了下午五点了。

  虽说心脏外科不是最热门的科室,但丁中彦怎么说也是科室主任,肯定有不少想报他的人。而且在外科,女生本来就不占优势。

  阮言宁给丁中彦看了自己的简历,又简单说了说自己研究生的规划。

  从他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想到他最后那句完全看不出态度的“你好好加油”,阮言宁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她丧着脸摸出手机,就看到半个小时前江寒给她发了两条微信。

  问她回家没有,以及晚饭吃的什么。

  阮言宁回他:【刚刚见完丁主任,现在打算回家了】

  收到消息,江寒几乎是秒回:【找丁主任干什么?想读他的研究生?】

  阮言宁回了个白团子点头的表情。

  江寒几乎不用任何表情包,看到这个表情的时候下意识就联想到小姑娘在屏幕那端默默点头的模样。

  他笑了笑,【怎么不考虑读我的研究生?】

  和唐豆同样的问题。

  阮言宁皱眉思索了一下,【读你的研究生有什么好处吗?】

  【我给你开小灶算好处吗?或者以后发sci一作都让给你?】

  以江寒的能力,发文章对他来说轻轻松松跟玩一样,而且关键是他发的文章影响因子肯定都不会低。

  别说他以后所有的sci一作都让给你,就是能被他带着发个一两篇,对阮言宁这种为了科研秃头的医学生来说都是极大的诱惑。

  不过她莫名就不想和江寒扯上这种利益关系。

  阮言宁撇撇嘴,硬气地回他:【才不需要你给我开小灶,以后说不定你还要求着我带你发文章】

  过了两秒,她又补充:【而且我才不要当你学生】

  江寒自然知道阮言宁什么性格,刚刚那么说也不过是和她开玩笑。

  他看着阮言宁发的最后一句话,眸色幽深,半晌后打出一行字,点了发送。

  江寒问她:【你不想当我的学生想当我什么?】

  这句话发送了很久,阮言宁都没再回。

  江寒心不在焉和北城市医院的一行人吃完饭,回酒店的路上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给阮言宁又发了条消息:【等我回来告诉我答案】

  阮言宁默了半晌,收好手机,坐地铁回家。

  虽说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有些冷清,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江寒不在她倒也乐得自在。

  一个家除了江寒的卧室,她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外卖变着花样点炸鸡、披萨、奶茶也没有人管。

  周六阮言宁一觉睡到中午,简单吃完午饭就开始准备保研面试可能要用到的资料。

  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一直到晚上七点多唐豆给她打电话,她才发现窗外天都黑尽了。

  活动了下颈椎,阮言宁就听唐豆叫她打游戏,想到晚上自己也没什么事,便答应了下来。

  除了她,唐豆还叫了顾可姚和袁向宇。四个人反向上分了一晚上,十二点的时候,阮言宁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主动提出今晚到此为止。

  耷拉着眼皮简单洗漱过后,她把手机扔一边倒头就睡。

  -

  北城。

  江寒他们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受北城市医院普外科的邀请,来主刀两台情况复杂的胰十二指肠切除术。

  周六连上两台手术,等他们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往后了。

  市医院随行的人想要请他们去吃当地有名的夜宵。

  江寒本来不想去,但沈清嘉和同行的另一个人想去凑凑热闹,他也不好扫了别人的兴趣。

  吃夜宵的地方在北城著名的小吃一条街,即便是接近凌晨,这里依旧人山人海,充满烟火气息。

  他们几个人在一家店里坐下来,沈清嘉他们点菜的时候,江寒就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刚刚在路上买的几个小玩意儿。

  这些东西都是他跟着沈清嘉买的。

  沈清嘉大概是很少回国难得见到这些小玩意儿,便看着什么都想买。江寒觉得小姑娘应该会喜欢,便跟着沈清嘉都买了一套,打算带回去送给阮言宁。

  等菜上桌再吃完,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江寒他们正等着市医院的同僚结账,就听隔壁桌的一个年轻人惊呼:“卧槽你们看到了吗?海城地震了。”

  他的朋友也觉得吃惊,“什么时候?几级啊?”

  “十分钟前吧,都上微博热搜了,目前报道的是五点六级。”

  江寒心里一紧。

  他和沈清嘉对视一眼,同时摸出手机来看,果然首页新闻都在推送地震的消息。

  虽说目前还没有伤亡报道,他也知道住在楼房里这样的震级并不会有太严重的事,但就是抑制不住地担心阮言宁。

  怕她一个人在家会害怕。

  他走出夜宵店,给阮言宁打了个电话,并没有人接,再打便已经关机了。

  沈清嘉倒是打通了林深的电话,虽说半夜被吵醒他态度不好,但好歹知道人是安全的。

  等她挂了电话追出来,江寒已经决定连夜飞回海城了。

  网上有海城国际机场因地震关闭的消息,另外两个人都在劝江寒至少明天早上天亮了再走。

  沈清嘉是了解江寒的,当初他放弃美国的资源回国,她就知道那个叫阮言宁的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没劝江寒,她直接打开手机定了最近的两张机票,订好后抬手拦了辆出租车。

  她朝江寒勾勾手,示意他上车,“定了海城邻市的机票,下飞机了再找辆车回海城吧。”

  江寒没耽搁,上车后跟沈清嘉说了句“谢谢”。

  沈清嘉轻笑,“回去后多帮我约约林深,这个人情就算还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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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个吻

  第二十四章

  见时间还来得及, 他们先回酒店取了行李后才去的机场。

  即便他们订的是飞海城邻市的航班, 飞机也还是因为海城地震的原因延误了半个多小时。

  江寒一路上脸色都不太好。

  飞机落地后, 他和沈清嘉在机场外包了辆面包车, 因为情况特殊,他们在原本车费的基础上多给了好几百司机才答应送他们去海城。

  一路上沈清嘉和那个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没听到江寒的声音,沈清嘉以为他睡了, 却不想一回过头发现他整个人都紧绷着,眼底一片猩红。

  叹了口气,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低声跟司机说了句“麻烦您稍微开快点”。

  车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在江寒住的小区外停下来。

  距离第一次地震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地震局的最新更新的数据显示中心震级为五点八级,并且到目前为止发生了多次震感明显的余震。

  海城不在地震带上,地震对海城人民来说并不常见,所以即便震级不高,凌晨五点依然能见到小区空地上聚了不少不敢回家的人。

  江寒一下车快步就往家里走。

  和外面带着焦虑的气氛不同,家里倒是一片安宁。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阮言宁的卧室门, 就看见小孩儿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被子卷成团扔在一边,丝毫没有受地震影响的样子。

  因为睡姿不好, 小姑娘的睡裙皱巴巴地叠在腰间,一双细长的腿就这么露在空气中,走廊上暖黄的灯光从打开的门缝间漏进去,更显得她皮肤白皙。

  江寒觉得嗓子发干。

  他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 等心里那股子躁意平复了几分,他才抬步走进去,掀开被子轻轻搭在阮言宁的身上。

  只是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阮言宁就翻了个身,踢掉了刚盖好的半床被子的同时,把江寒的一只胳膊抱在怀里,并且无意识地用自己的侧脸贴着他的手臂蹭了蹭。

  像极了一只依恋主人的猫咪。

  江寒这会儿只穿了一件黑T短袖,和阮言宁相碰的肌肤上的柔软触感极其清晰,明明小姑娘什么都没做,对他来说仍然是一场无声的撩.拨。

  看着呼吸清浅的人,江寒觉得身体里刚刚压下去的热意似乎更盛了。

  他抬手在阮言宁饱满的红唇上轻轻碰了碰,小姑娘的唇水嫩饱满,他忽然就想起上次亲上去的时候上面似乎还带着香甜的味道。

  坐在床边盯着阮言宁看了会儿,江寒正准备收回手出去,他几分钟前扔在玄关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之前在外面江寒特地调大了铃声,这会儿整个家里都响彻着刺耳的声音。

  清梦被扰,阮言宁不满地哼唧了声,挣扎着睁开眼睛。

  大概是没想到江寒会出现在家里,她下意识咕哝了一句:“又做梦了吗?”

  江寒心里软得不行,摸摸阮言宁的脑袋,轻声安抚她:“一一乖,继续再睡会儿。”

  等阮言宁重新闭上了眼睛,他才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电话一通,沈清嘉不爽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出来。

  “师兄你是不是以为全世界都像你一样腿长一米八啊?你下车就没影了,我好歹帮你订了机票,你就这么把我扔在你家小区里?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被这么一嚷嚷,江寒才想起来后面还有个沈清嘉。

  现在才五点多,让沈清嘉一个女孩子单独回酒店确实有点说不过去,稍一沉吟后他淡声报了自家的门排号。

  “你先上来待会儿,天亮了再回酒店吧。”

  挂了电话,江寒一转身就看见阮言宁睡眼惺忪地走出来。

  “把你瞌睡吵没了?”江寒倒了杯温水,递给阮言宁。

  “你怎么大半夜突然回来了?”阮言宁盘腿坐在地毯上,捧着杯子轻轻抿了口水,“不是说今天下午才回来吗?”

  江寒随意应了声,拉着小姑娘坐到沙发上,问她:“手机怎么关机了?”

  “可能没电了吧。”昨晚打完游戏手机就已经低电量警告了,她那会儿困得不行也就没有给手机充电。

  “海城地震了没感觉?”

  “地震了?什么时候?”阮言宁一脸的震惊,很显然并不知道这件事。

  江寒见她这模样,并没有后悔连夜从北城奔波回来,反倒是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至少阮言宁没有什么事,也没有因为他不在被地震吓到。

  防盗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响,阮言宁下意识看着江寒,刚想问问这个点为什么会有人敲门,江寒就已经起身往玄关走了。

  她跟过去,就看见沈清嘉一脸怨气地站在门口,江寒一开门就恶狠狠地把手里的行李扔给他。

  “沈老师?”阮言宁显然没想到这个点沈清嘉会出现在这里。

  “小可爱你不要叫我沈老师!会把我叫老的。”看向阮言宁的时候,沈清嘉脸色好看了不少,“你叫我沈姐姐吧。”

  那句“沈姐姐”刚说完,江寒就极不给面子的嗤了声。

  “你什么意思啊?”沈清嘉不服。

  江寒笑笑:“没什么意思,赶紧进来吧。”

  江寒把行李提进门,阮言宁弯腰在鞋柜里给沈清嘉找了双新拖鞋,“沈姐姐,我们家里只有这一双拖鞋了,你将就一下。”

  沈清嘉不是那种矫情的人,说了声“谢谢小可爱”,换鞋进了门。

  她一边打量着屋里的装修,一边和阮言宁聊天:“小可爱你说你脾气这么好,怎么就和我师兄这种臭脾气在一起了呢?”

  阮言宁看了眼江寒收拾东西的背影,没说话。

  她其实一直觉得江寒脾气挺好的,至少以前两人一起相处的时候,好像都是江寒迁就她更多。

  沈清嘉大概是看出阮言宁在想什么,拍拍她的肩膀,“算了当我刚刚没问那个问题,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

  阮言宁不自在地笑笑,岔开话题:“沈姐姐你们怎么连夜回来了啊?”

  “我师兄没给你说?”

  阮言宁摇摇头,“他要说什么啊?”

  沈清嘉叹了口气,第一次发现江寒这人是真闷骚,明明在外面的时候担心得要死,回来了却一句话不说。

  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她凑到阮言宁耳边压低声音:“你手机打不通,师兄他听说海城地震的时候都担心疯了,生怕你一个人在家出了什么事。”

  “那你们……”阮言宁觉得嗓子像是堵了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应该知道师兄的脾气,所以我们连夜定了邻市的机票,下飞机之后又坐了两个小时的汽车才赶回来的。”

  江寒收拾完东西出来,就看见两姑娘凑在一起嘀咕。

  “你们说什么呢?”

  沈清嘉还惦记着刚刚被他扔下的憋屈,开口时没好气:“跟宁宁小可爱说你坏话。”

  “我有什么坏话好说的。”话虽这么说,江寒还是警告地盯了沈清嘉一眼,顺手把阮言宁拉到了身边。

  阮言宁还沉浸在刚刚的惊讶里,她怎么也没想到江寒会为了一个没什么威胁的地震连夜赶回来看她。

  某一个瞬间,她觉得自己也是被人妥帖放在心里的。

  阮言宁轻轻碰了下江寒的手背,等江寒看过来,她才轻声开口:“时间还早,你和沈姐姐先去休息会儿吧,沈姐姐如果不嫌弃的话睡我的房间吧,我现在去换一下床单被套。”

  “你不睡了?”江寒知道阮言宁是有睡懒觉的习惯的。

  “我睡一晚上了,等会儿要真困了就在沙发里将就将就。”

  江寒哪里舍得让小姑娘睡沙发,他想了想,指着自己卧室,“你去里面再睡会儿。”

  “可是……”

  大概是今晚注定不会平静,两个人僵持的时候,江寒的手机又响起来。

  这回是科室打来的。

  说是绕城高速上发生了连环车祸,有好几个人疑似腹腔出血,急诊那边要把病人送过来,但科室里人手不够,所以打电话来问问都有谁能赶过去。

  江寒已经往玄关走了,“你们睡,我去医院看看。”

  “那我也去。”沈清嘉显然也没有心情睡觉了。

  江寒又看了眼阮言宁,“我中午尽量赶回来,要是没回来你就自己随便吃点。”

  许是因为刚刚听了沈清嘉说的那一番话,虽然知道江寒是要去医院工作,但阮言宁这会儿莫名就想多点时间跟他待在一起。

  犹豫了两秒,她不确定地问江寒:“我也想和你一起去可以吗?”

  本来以为江寒会拒绝,却不想他点了点头,“那你快点去换身衣服。”

  小区离医院并不远,他们到医院的时候急诊室正好把病人送上来。

  分到胰腺外科的有两个。

  其中一个病人的病床后还跟着一个五六岁的手足无措的小女孩,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女儿。

  陈星月也在,江寒迅速评估了两个病人的情况后,决定和陈星月分台同时进行手术。

  他招呼阮言宁,“你给我当助手。”

  没听到回应,江寒下意识转头,就看到阮言宁正看着那个满脸泪痕的小女孩发愣。

  “阮言宁。”江寒又叫了她一声。

  这回阮言宁终于有了反应,她声音带着颤:“能不能让沈姐姐给你当助手啊?我……”

  情况紧急,江寒也没多说。

  他问沈清嘉,“你能上吗?”

  沈清嘉点头应下。

  等到他们推着病人去了手术室,阮言宁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刚刚她是真的害怕。

  这个小女孩让她忽然就想到了自己五岁那年的生日,她满心欢喜地期待了一整天,最后等来的却是父母出车祸去世的噩耗。

  所以她不敢跟着去手术室,她怕如果手术过程中病人出什么意外,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二者相比她宁愿现在退缩。

  阮言宁走到那个还站在原地的小女孩身边,蹲下来滴给她一张纸巾。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点:“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你不想说名字也没关系,刚刚那个人是你爸爸吗?”阮言宁把她牵到大办公室里坐下。

  大概是觉得阮言宁不像坏人,小姑娘这回终于怯怯地点了点头。

  阮言宁摸摸她的脑袋,“那你妈妈呢?”

  “妈妈也受伤了。”提到妈妈小女孩的眼泪又滚了出来,“妈妈出了好多血,他们说要带妈妈去生弟弟。”

  阮言宁心里一紧。

  光是听小女孩这么说就知道她妈妈的情况应该也不太好,甚至她妈妈可能还怀着孕。

  阮言宁不希望当初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再一次发生在这个小姑娘身上。

  沉默了半晌,她轻轻揽住那个小姑娘,声音轻柔:“你放心,你肯定会比姐姐更幸运的,所以你爸爸妈妈不会有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般医院急诊室接到病人后,会根据情况进行处理,有的处理不了或者急诊人手不够的时候就会把病人送到相应的科室去处理,所以一般各个科室也都会安排医生值急诊班。至于住院总一般在当值期间几乎是每天二十四小时待在科室的,当然也有一周会放一天假的那种,还有的医院会分正总和副总,配合值班。

最近我事情比较多,更新可能都在晚上十一点之后了,等这个周末之后我尽量调整一下把更新时间挪早一点,感谢大家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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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个吻

  第二十五章

  时间还早, 阮言宁本来想带小女孩去医院外面吃点东西, 但她说什么也要等爸爸做完手术出来, 便只能作罢。

  七点多, 小女孩的奶奶接到电话从家里赶来,老人家一听自己儿子、儿媳的情况,眼泪就落了出来。

  看着一老一小抱头痛哭的画面, 阮言宁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她没忍心看下去,起身去楼梯间里透气。

  期间唐豆给阮言宁打了一个电话,她睡醒起床看到了地震的消息,想到阮言宁一个人在家不太放心,所以特意关心一下。

  阮言宁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精神,唐豆以为她是被吓到了,立马紧张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问阮言宁:“你还在家?要不要我来陪你?”

  “在医院。”阮言宁简单把江寒连夜赶回来以及被叫到医院参与抢救的事给唐豆讲了一下。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末了她轻声叫唐豆:“豆豆,我好难过啊。”

  唐豆听得唏嘘,大概是东北女孩儿与生俱来的保护欲,她一听阮言宁说难受就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她身边。

  没多的废话, 唐豆中气十足地扔了句“姐姐马上来陪你”,便挂了电话起床收拾。

  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出现在医院。

  不过说是陪阮言宁, 唐豆能做的就是陪她坐在楼梯间里吹风。

  大概是因为小女孩和自己实在是太像,阮言宁想到了好多以前的事,她来海城之前的,还有来海城以后的, 都讲故事似的说给唐豆听。

  好多事是唐豆第一次听说。

  包括在今天之前,她一直以为阮言宁有个不错的家庭,毕竟她觉得,像阮言宁这样的好性格,肯定是因为有个温柔的妈妈和一个风趣的爸爸,却不想她竟然五岁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

  “那你上大学之后每次说回家都是去哪里啊?”

  阮言宁有意无意地揪着卫衣上的绳子,“江寒爸爸在家的话就回他那里,有时候也会去看看他爷爷。”

  “所以你和江老师其实很小就认识了?”唐豆真的是又心疼又吃惊,“你上次坦白结婚的事时我还以为你们两家是世家之类的关系。”

  阮言宁摇头,“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我五岁,但后来很久没见过,一直到我十三岁的时候奶奶去世,他妈妈才把我接到了他们家。”

  阮言宁说完,一侧头就看到唐豆一泫然欲泣的表情。

  她推了推唐豆,“你干嘛呀?我给你说这些又不是让你可怜我。”

  “我忍不住心疼你嘛,早知道我就应该经常请你去我们家玩了,我妈做的东北菜老好吃了。”

  唐豆当初千里迢迢从东北来海城读书,她妈妈是一万个不舍,去年好不容易退了休,就立刻收拾东西搬到了海城来。不过唐豆并不经常回去,昨天回去还是因为她妈妈生日。

  “那你下次请我去。”阮言宁垂眸笑笑,“其实我觉得我挺幸运的,能遇到江寒一家人,还能有你和大姚这么好的朋友。”

  唐豆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她才戳了戳阮言宁的脸。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江老师的啊?”大概是怕阮言宁不肯说,唐豆晃着她的胳膊撒娇,“宁宁你最好了,这种事你肯定不会瞒我的对不对?”

  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认真地问她这个问题。

  阮言宁咬着唇想了几秒,“好像是在初中的时候吧。”

  那个时候她初二,江寒高三。

  江寒妈妈就是在那段时间查出患有胰腺癌的,而且是晚期。江寒和汪静思关系好,为了多陪陪她,他几乎每天不去上课,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病房里。

  知道汪静思生病的消息,阮言宁的难过并不比江寒少,但江寒和汪静思都不允许她翘课,所以她只能每天放了学后才往医院跑。

  有一天放学后,阮言宁照例出了校门去车站等车。

  学校到公交车站并不近,为了节省时间,她一般都会从一条人不多的小巷子穿过去。

  只是那天她刚进小巷子,就被几个女生拦住,阮言宁对她们有印象,是年级上最不服管教的那几个女生,平日里没少欺负同学。

  阮言宁不记得自己招惹过她们。

  为首的那个人冲阮言宁勾勾手指,“你就是那个农村来的小土妹?”

  她说这话的时候,旁边的几个女生故意做出一副恶心的样子,像是看什么垃圾似的看着阮言宁。

  阮言宁抿着唇没说话,打算直接离开,只是她刚走了两步,就被她们拉住了书包带子。

  “你们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其中一个女生不怀好意笑了笑,“就是觉得你这样的小土妹来读我们这种学校实在是在脏我们学校的脸面。”

  阮言宁虽然长得斯文乖巧,但她从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何况这些人都欺负到头上了。

  她瞪着那几个女生,正准备反抗的时候,就看见江寒冷着一张脸从巷子口跑过来。

  虽说学校的初中部和高中部是分开的,但是江寒长得好看成绩又好,从入学开始就一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那几个欺负阮言宁的女生自然认得他。

  “江寒学长,你怎么在这儿啊?”她们不动声色地松开阮言宁,朝江寒笑得人畜无害,丝毫不见刚刚对着阮言宁时的半分狠劲。

  江寒没看那几个女生一眼,上前牵过阮言宁,沉声警告她们:“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找她麻烦,你们就别想顺顺利利地从学校毕业。”

  等到出了巷子,江寒才松开了阮言宁的手。

  阮言宁不自在地打破尴尬:“你今天怎么在学校啊?”

  “回来拿课本。”江寒回答得言简意赅。

  见他脸色不太好看,阮言宁小心翼翼地拉了下他的袖子,跟他解释:“我不是故意要和同学闹矛盾的,是她们……”

  只是阮言宁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寒直接打断:“经常这样?”

  “不是。”阮言宁赶紧摇头,“今天是第一次,我平时和同学相处得挺好的。”

  大概猜到阮言宁在想什么,江寒摸摸她的脑袋,“我没生你气,只是以后再有人欺负你记得及时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见阮言宁还在发愣,江寒带着她走进一家便利店,给她买了个她最喜欢的水果味冰淇淋。

  看着小姑娘舔冰棍儿的样子,江寒总算是露了个笑脸。

  他弯下腰,视线和阮言宁平齐,声音温柔:“以后你放学我都来接你,乖乖在校门口等我。”

  江寒让她乖乖等他。

  那个瞬间,阮言宁觉得自己喜欢的人应该就是江寒这样的。

  后来再想起那天下午,想起江寒最后那个温柔的笑和她舌尖上的水果味,阮言宁都觉得怦然心动。

  唐豆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阮言宁,好半晌才说出话:“所以你真的喜欢了江老师那么多年?”

  十三岁到二十二岁。

  正好九年。

  阮言宁也觉得感慨,原来时间在不知不觉间竟然过得那么快。

  唐豆捧着脸笑:“我单方面宣布我是你和江老师的头号cp粉了,你们必须要拥有甜甜的爱情。”

  后来唐豆又缠着阮言宁给她讲了不少以前和江寒的事,一直到接近中午的时候,才有护士说手术室那边打电话来,说是小女孩爸爸的手术已经做完送去重症监护室了,但因为患者多个脏器受损,后面能不能挺过来还难说。

  唐豆见阮言宁眼里的光一下就黯了下去,赶紧安慰她:“宁宁你放心,小妹妹的爸爸肯定会没事的。”

  —

  江寒心里惦记着阮言宁,早上阮言宁那个反应并不正常,所以手术室的事情一完他就急匆匆地返回科室。

  刚走到办公室的门口,沈清嘉就快步追过来。

  沈清嘉理直气壮地靠在门框上,优哉游哉地等着江寒开门。

  “我又帮了你一个忙,师兄你欠我的人情可是又多了一次。”

  江寒径直推开门走进去,他把手里的资料东西放在桌上,等穿上了白大褂,才看向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沈清嘉,“你有事就直说。”

  “真的直说?”沈清嘉找到一次性纸杯,十分自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什么时候客气过?”

  沈清嘉这会儿也不在乎江寒直接拆穿自己,笑眯眯地望着江寒,“我想约会。”

  “你想约就约,我难道还会管你不成?”江寒觉得沈清嘉简直是在说废话。

  想到林深,沈清嘉是觉得挫败的。她低声嘟囔:“我想和林深约会,但是我约不到他。”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约他?”

  沈清嘉用力地点头,“昨晚到现在我帮了你那么多次,你总该礼尚往来一下吧,你今晚找个借口把林深约出来一起吃个饭。”

  “改天吧,我今晚有事。”

  “我就想今晚。”见江寒打算出去,沈清嘉赶紧拦住他,“我都回国这么多天了,连他面都没见到过。”

  “我今晚和阮言宁真有事。”江寒本来计划的事趁着下午和晚上没事,把有的话和阮言宁说清楚。

  沈清嘉一听就急了,“你和你家小可爱约会就不管你师妹了?实在不行你把你家小可爱叫上,我们一起和林深吃个饭嘛,你看两两成双,不能更完美了。”

  江寒没吱声。

  目的没达到,沈清嘉的脾气也上来了,她轻哼一声:“反正我今晚就是要约会,你要是不安排我就赖在你这儿不走了。”

  唐豆抱着手术病人的病历走到江寒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沈清嘉的最后两句话。

  她只是想找江寒签个字,怎么都没想到会撞见这样的场面。

  江寒和沈清嘉。

  几乎不用思考,一出师兄妹之间日久生情的大戏就浮现在她脑海中。

  换作别人,唐豆这会儿可能就快乐吃瓜了,可是一想到上午阮言宁和她分享的那些故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上次江寒一脸担忧地问她阮言宁去向的时候,亏她还觉得江寒是真心喜欢阮言宁的。

  现在看来,江寒根本配不上阮言宁。

  回头看了眼因为回消息落后自己几步的阮言宁,唐豆二话没说就拉住她往反方向走。

  阮言宁有些懵,“我们不是要找江寒签病历吗?现在是要去哪儿?”

  唐豆没回答,气冲冲地往前走,一直走到护士站才停下来。

  怕阮言宁回去看到会让她伤心的场面,唐豆直接在护士站用电脑打了张处方出来。

  阮言宁被唐豆搞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又问了她一遍:“到底怎么了?”

  唐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才把处方递给阮言宁,“我突然想起来护士老师之前说她走不开让我拿处方帮她去药房取药,差点就忘了,宁宁你帮我去取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条非正经官方剧透:我发4你们期待的剧情真的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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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个吻

  第二十六章

  阮言宁虽然觉得奇怪, 但还是拿着唐豆给的处方去药房取药了。

  她一走, 唐豆就立马给顾可姚打了个电话, 告诉她情况十万火急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来。

  顾可姚闯了三个红灯一路油门赶到医院的时候, 阮言宁还没把药拿回来。

  她抓着唐豆的袖子大喘气,“出什么事了?”

  怕阮言宁突然回来,唐豆直接把人拉到了平常没有人去的储物间。

  顾可姚嫌弃地看了眼昏暗狭小的房间, 站在门口不肯进去。

  “我说糖豆豆你饥渴到这种程度了吗?十万火急把我叫来就是为了想在这种地方和我幽会?”

  唐豆一脸严肃,“现在没有心情开玩笑。”

  她们几个里就属唐豆最能嬉皮笑脸,这会儿她严肃起来,顾可姚还觉得有点不习惯。

  她轻咳一声,没再挑三拣四,勉强地跟在唐豆身后进了储物间。

  唐豆言简意赅地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同顾客姚迅速讲了一遍,甚至包括阮言宁那些悄悄藏起来的暗恋。

  顾可姚最看不得的就是有人欺负她朋友,她越听越来气,不等唐豆说完就要冲出去找江寒算账。

  唐豆赶紧拉住她,“你要去干嘛?”

  “我他妈今天还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了,那个人模狗样的男人现在在哪儿?姐姐我这就找他算账去。”

  “你能不能冷静一点?难不成你还能去揍他一顿?”唐豆一脸的不赞同。

  顾可姚这会儿完全在气头上, “反正我又不是你们医院的不受他管,揍一顿就揍一顿呗,姐姐可是学过柔道的还怕揍不赢他?”

  唐豆倒是比顾可姚多了几分理智, “宁宁还要继续在医院实习,你要是把这件事闹大了她以后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顾可姚没了耐心。

  顾可姚来之前唐豆就百度了半天了,她把手机里的成果递给顾可姚看。

  亮着的手机界面显示的是一份word文件,标题上赫然写着“离婚协议书”五个加粗大字。

  顾可姚微愣, “糖豆豆你什么意思啊?”

  “江老师……不!是江寒。”唐豆及时纠正自己的称呼,“他做这种事不就是仗着我们宁宁人美心善喜欢他嘛,男人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那你打算干什么?”

  “这个就是我从网上下载的离婚协议书模版而已,用来吓吓江寒,看看他知道宁宁要和他离婚是什么反应。”

  顾可姚没想到唐豆这么狠,“宁宁不会同意这个办法的吧?”

  “所以才让你来啊。”唐豆看了眼时间,估摸着阮言宁应该快回来了,“你等会儿找个借口把阮言宁带出去,反正宁宁手机昨晚没电关机了,这会儿还没来得及充上。”

  “那……”顾可姚还是有些担心。

  “反正这个协议书没有任何法律效应,如果他还喜欢我们宁宁,对这个协议书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如果他狼心狗肺签了协议转头和他那个什么师妹在一起,那宁宁和他离婚了又怎么样。”

  顾可姚觉得唐豆分析得在理,何况她也觉得应该给江寒一点颜色瞧瞧,没再多说,她转身往储物间外走。

  走了两步,她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唐豆。

  “豆儿,之后你还要在江寒手底下待小半年吧?万一他以后给你穿小鞋怎么办?”

  唐豆刚刚全顾着怎么帮阮言宁出气了,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如此现实的问题。

  不过她也只是犹豫了两秒,斗志昂扬地看着顾可姚:“我唐豆为姐妹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一个小小的江寒算什么。”

  “行。”顾可姚也没有再说废话。

  两个人从储物间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阮言宁取完药回来。

  “大姚?”阮言宁看到顾可姚吃了一惊,“你怎么在医院?”

  “我……”

  唐豆赶紧从后面轻轻拧了顾可姚一下,示意她演得逼真一点。

  顾可姚立马会意,作出一副生气又有点委屈的模样。

  她上前抱着阮言宁的胳膊,和她哭诉:“宁宝贝,我觉得我在那个家里待不下去了。”

  “怎么了?”阮言宁显然在状况外。

  “我妈妈偏心我弟,明明是我弟的错,她非要我向我弟道歉。”顾可姚开口就是一段戏。

  “你妈妈不是一直都是富养女穷养儿的想法吗?我记得以前你还说你妈妈偏心你比较多。”

  顾可姚倒是没想到阮言宁还记得这些,愣了几秒后赶紧圆谎,“就我妈最近可能突然发现她其实是个重男轻女的母亲,决定把前十多年对不住我弟的地方统统找补回来。”

  阮言宁半信半疑。

  想到多说多错,顾可姚索性撒泼打滚起来,“反正我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必须要陪我,不然我会得抑郁症的。”

  大概是没见到过顾可姚这样,阮言宁赶紧拍拍她搭在自己肩上的脑袋,“你想我怎么陪你?”

  “陪我逛街陪我吃饭,我要刷光我妈的卡。”

  阮言宁想到江寒,有些迟疑,“要不让豆豆陪你去吧?”

  “她?我才不要她陪我逛街,她在街上看见帅哥就走不动道,太丢人了。”顾可姚给唐豆递了个眼色。

  “你什么意思啊?”唐豆接上戏,“你以为谁稀罕陪你逛街?”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阮言宁怕她们吵起来,赶紧打断。

  顾可姚见缝插针把阮言宁手里的药递给唐豆,“宁宝贝你看到了吧?我和她根本没办法一起逛街。”

  阮言宁知道顾可姚是不爱一个人待着的人,越是难过越要叫朋友陪,她只好应下来,“那我陪你逛吧,不过你等我一下,我去和江寒说一声。”

  唐豆和顾可姚自然不可能让阮言宁去说一声,要是她真去说了,她们折腾老半天为了什么。

  “宁宁!”唐豆叫住她。

  “怎么了?”

  “那个……”唐豆觉得她这辈子的演技都要在今天用完了,“那个你刚刚去取药的时候,江老师被叫去会诊了。”

  “今天?”江寒本来是不上班的,这个点应该不会有会诊。

  唐豆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拿过阮言宁的手机向她解释,“大概是那边听说江老师今天来医院了特地请他去看看。”

  她推了推阮言宁,“你和大姚去逛街吧,等会儿等江老师回来我帮你给他说。”

  顾可姚还在等着,阮言宁也没再耽搁,换了衣服就跟她出了医院。

  她们一走,唐豆就立刻找了台打印机把她那份加工过的文件印了出来,又小心翼翼地模仿了阮言宁的字迹签了个名。

  等她拿着文件和最开始那份病历去找江寒的时候,正好碰上江寒和沈清嘉并肩走出来。

  看到唐豆,江寒先开口叫住她:“你看到阮言宁了吗?”

  虽说刚刚在顾可姚面前放了不少豪言壮语,这会儿当着江寒的面,唐豆说不心虚都是假的。

  她在心里给自己壮胆三百遍之后,才强装淡定地看向江寒,“江老师,我有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

  唐豆意有所指地看了江寒旁边的沈清嘉一眼,“能去你办公室说吗?事情有点复杂。”

  江寒略微沉吟,见唐豆挺严肃的模样,才朝沈清嘉抬抬下巴,“那你先走吧,我学生找我有事。”

  沈清嘉自然看得出来唐豆对她莫名的敌意,何况她也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

  她冲着江寒嗤了声,扔下一句“反正今晚你不准放我鸽子”,转身款款离去。

  江寒把唐豆带到办公室,“说吧,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就是有两个字需要您签一下。”

  江寒伸手去接,平时许多医疗文书都必须要主治及主治以上级别的医生签字,所以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

  上面是那份该签字的病历,江寒龙飞凤舞地在上面划拉上自己的名字,迅速翻到下一份。

  却在看清文件标题的一瞬间愣住。

  他沉着脸,问唐豆:“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是……”唐豆紧张地指了下标题,“您是识字的吧?标题上不都写着吗?”

  “我问你把这个拿给我签字是什么意思?”江寒的声音冷了几个度。

  “这个是宁宁让我交给你的,她说她对你们的婚姻很失望。”

  唐豆话音落下,江寒正好看到阮言宁在协议书上的“签字”。

  他蓦地站起来,死死地盯着唐豆。

  “这是阮言宁说的话?”江寒像是想从唐豆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

  唐豆缓缓点了下头,她本来觉得心虚,可一想到刚刚江寒和沈清嘉居然当着她的面都不收敛的模样,又对自己正在做的事底气十足。

  她梗着脖子回瞪江寒,“你本来就不爱阮言宁,你们离婚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话也是她说的?阮言宁人呢?”

  唐豆没说话。

  江寒直接拿了手机给阮言宁打电话,然而依旧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我问你阮言宁人呢?”江寒一把把手机拍在桌上,他这会儿已经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了。

  唐豆下意识往后瑟缩了一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既然都做了那就一定要让江寒觉得足够心痛。

  她说:“最近我们年级正好在保研期间,很多同学都有出国的打算,阮言宁好像也在考虑出国,所以刚刚去向一个学长打听出国的事了。”

  阮言宁为什么突然又要出国了?

  江寒眼底猩红,“那他们现在在哪儿?”

  唐豆一脸无辜地耸耸肩,“她和学长出去怎么可能告诉我去哪里啊,宁宁她只让我把这个带给您,让你在上面把字签了,别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刚刚江寒就只是大致瞥了眼所谓的“离婚协议书”,这会儿他更是不想多看一眼,他直接合上文件夹,冷笑了一声。

  唐豆觉得这声笑实在让人毛骨悚然,她正要再加点火催他签字,就听江寒冷声开口。

  “既然你这么喜欢传话,那你就转告阮言宁,我做了大半天手术手疼,签不了字。”

  他微顿,“另外如果她真想离婚,让她自己来找我谈。”

  “江老师……”

  江寒直接打断她:“你没其他事就可以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阮言宁:世界欠我闺蜜一座奥斯卡

宝贝们那个啥……我明天要回家一趟,路上要花不少时间可能来不及写完更新,所以提前来请个假(求批准),如果明晚十二点还没更新那应该就是没有了(大家早点睡),没更的话周六会双更补回来滴!

爱你们!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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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个吻

  第二十七章

  阮言宁陪着顾可姚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下午街, 快吃晚饭的时候, 两个人都已经精疲力尽了。

  顾可姚带着阮言宁找了家湘菜馆, 坐下的时候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点完菜, 阮言宁抿了口茶问顾可姚:“你不是要大刷特刷你妈妈的卡?怎么一件东西都没买?”

  “没遇到好看的,这一季的包包鞋子都太丑了,真不知道那些设计师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顾可姚心虚的躲开阮言宁的视线, 她哪里是觉得丑,而是她整个下午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逛街上面。

  她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和阮言宁开口说江寒和他师妹有一腿的事。

  菜上来之后,两人各怀心思地吃着饭,期间顾可姚几次想要开口,最后看到阮言宁水盈盈的眼睛,又把到嘴边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吃过饭,阮言宁问顾可姚用不用送她回家。

  顾可姚迟疑了几秒,拉着阮言宁的胳膊,“那个宁宝贝……我现在还不是很想回家。”

  以为她这是还在生她妈妈和弟弟的气,阮言宁忍不住劝她:“你和你弟对于阿姨来说都是心头肉,阿姨怎么舍得对你不好, 你生气跑出来这么久阿姨肯定会担心的。”

  顾可姚有时候真觉得,阮言宁这姑娘怎么这么单纯,被她折腾了这么久, 居然还在为她想。

  不忍心再忽悠阮言宁,心理斗争了一分钟后,顾可姚认命地叹了口气。

  她把阮言宁拉回餐桌的座位上坐下,神色认真地看着她, “宁宝贝,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啊?”阮言宁有些茫然。

  “你是真的喜欢江寒吗?喜欢到非他不可那种吗?”顾可姚一脸的严肃。

  不知道顾可姚为什么突然提到江寒,阮言宁微微怔住。

  见阮言宁没回答,顾可姚换了种说法:“就是如果哪一天你知道了江寒喜欢上了别的人你会怎么办啊?”

  “喜欢谁啊?”

  “就比如他那个漂亮的师妹?”大概是怕阮言宁难过,顾可姚赶紧补充,“我的意思不是你不漂亮,我宁宝贝又漂亮又可爱。”

  阮言宁眨了眨眼睛,笑着回答:“应该不会的。”

  不是她自信,而是经过上一次江寒在停车场吻她之后,她总觉得江寒好像也是喜欢她的。而且今天早上沈清嘉特意给她解释的那些话,怎么看不像是会和江寒有什么的样子。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啊?什么不会啊?”顾可姚一急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我给你说糖豆豆都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了,还商量着要去约会。”

  “什么时候?”阮言宁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豆豆看错了吧?”

  “就今天中午,豆豆说你们去找江寒签字的时候听见的,他那个师妹闹着要和他约会。”

  “所以从唐豆让我去取药开始就是为了支开我?”顿了顿,阮言宁抬眸看向顾可姚,“其实你也没有和你妈妈吵架对吧?”

  “我们……”

  看顾可姚闪烁其辞的样子,阮言宁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让顾可姚在自己旁边坐下,戳了戳她的脸,“你上次不是还说江寒肯定喜欢我,怎么这么快就要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阮言宁一提,顾可姚自然想起了自己说过“江寒不喜欢阮言宁她就去找peach”的话。

  尴尬地哼了哼,顾可姚梗着脖子说:“谁都有眼瞎的时候。”

  阮言宁笑,“上次你没瞎,这次可能才是真的眼瞎了,豆豆肯定也误会了江寒。”

  顾可姚点了点阮言宁的脑袋,“江寒是不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都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替他说话。”

  见顾可姚不信,阮言宁索性把江寒连夜从北城赶回来的事都和橘子顾可姚讲了一遍,包括沈清嘉跟她说的那些悄悄话。

  “真的?”顾可姚听完,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阮言宁肯定地点点头。

  “我滴乖乖。”顾可姚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我和糖豆豆好像闯祸了。”

  不等阮言宁问她们干了什么,顾可姚就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包间,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公用充电宝。

  顾可姚喘着气,把充电宝递给阮言宁,“赶紧给你手机充电。”

  “干什么?”

  阮言宁动作慢吞吞的,顾可姚索性直接抢过她手机,利落地把充电宝上的插头对着手机充电孔怼了进去。

  “你们到底干什么了?”说不清为什么,阮言宁总觉得心里突突地跳。

  “我说了你先不要生气。”顾可姚咽了口唾沫,趁着手机充电的空档把唐豆和她计划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阮言宁,包括那纸“离婚协议书”。

  阮言宁越听脸色越不好看。

  虽然阮言宁没有说一句重话,但顾可姚知道她这是生气了。

  她赶紧把已经开机的手机递给阮言宁,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要不先给江寒打个电话吧?在误会加深之前赶紧和他解释一下,我和糖豆豆之后一定给你负荆请罪。”

  阮言宁看了她一眼,径直接过手机。

  手机一开,消息提示音就没断过,可想而知在这期间到底有多少人联系过她。

  阮言宁点开拨号界面,却在摁下“江寒”这个名字的时候迟疑了。

  她怕万一。

  万一江寒不像她想的那样喜欢她,而是真的要借着这个由头和她分手怎么办?

  阮言宁犹豫的时候,正好有电话拨进来,是陌生的号码,她没存过。

  她刚一接起来,林深的声音就传出来:“我的姑奶奶你可算接电话了。”

  “林深哥?你换电话号码了?”

  “我换什么电话号码?要不是我和江寒的电话你都不接,我至于找沈清嘉借手机?”林深显然怨气很重。

  “那江寒他……”

  “宁宁你到底和江寒怎么了?他今天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

  林深太了解江寒了,能让他这么落寞的估计也只能是阮言宁了,而且从他们坐下来开始江寒一直在给阮言宁打电话,他看不下去了才找沈清嘉借了手机帮忙打给阮言宁。

  “你们两个有话能不能好好说啊?别一个两个都把话憋在心里,都以为对方是读心神探吗?”

  “他还好吗?”阮言宁声音很轻。

  “不太好。”林深看了眼坐在旁边闷头不知道想什么的人,问阮言宁:“他喝了酒,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

  阮言宁一紧,赶紧说可以。

  等她挂了电话,顾可姚才敢开口:“宁宝贝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阮言宁收拾好东西,越过顾可姚直接往外走。

  顾可姚没敢追上去,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只低声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

  周末的晚上,市中心的交通并不通畅,阮言宁看着前面不知道堵了多长的车流,心里急得不行。

  “师傅,能不能麻烦你选一条不堵车的路线啊?绕一点都没关系的。”

  那司机看了眼阮言宁,“小妹妹你看看我们四面八方的车,你告诉我我们从哪里换其他路线。”

  关心则乱,阮言宁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说了句废话。

  可是照这么堵下去,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到,她想了想,索性直接拿了张五十的现金递给司机,原地下车后在路边找了辆共享单车。

  虽说海城已经进入秋天,晚上的天气凉了不少,但是等她瞪着单车到林深说的地址时,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林深他们在一家小有名气的火锅店,店外排队等餐的人不少,里面更是热火朝天,阮言宁在大堂里找了好几圈,才在偏角落的一个座位上看到熟悉的身影。

  江寒背对着她。

  明明是在人声鼎沸的地方,但是江寒的背影却让人觉得孤独又落寞。

  心里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下。

  她快步走过去,和林深还有沈清嘉打了个招呼。

  大概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原本一直低着头的人突然抬眸看过来。

  阮言宁这才注意到,江寒和平时不太一样,大概是酒精上头,脸上带着微微的不太健康的红。

  江寒以前都是滴酒不沾的。

  被他这么一看,阮言宁下意识就忘了反应,愣愣地站在原地。

  沈清嘉倒挺开心,“小可爱你总算来了,这下我们两两成双师兄总算是可以高兴了……”

  “谁和你两两成双?”林深皱眉,“你这个姑娘怎么这么主动啊?能不能矜持一点?”

  沈清嘉自小受的就是国外教育,自然不觉得女生在爱情里主动有什么问题。

  她凑到林深身边,冲他笑笑:“你都答应来和我约会了不就是默认了和我是一对?”

  “谁答应和你约会?”林深一脸的嫌弃,“是江寒那小子心情不好叫我出来陪他,早知道你在他就是哭死我都不会来了。”

  “我中午明明就有和师兄说,让他叫你出来约会的。”沈清嘉不服气,“不管什么原因,你既然出来了,就是答应和我约会了。”

  阮言宁听了几句算是听懂了,果然是唐豆误会了江寒。

  大概唐豆听到的就是沈清嘉和江寒在说这件事,她只听了半截所以闹了个乌龙。

  林深和沈清嘉还在斗嘴,她没再听下去,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江寒,慢慢朝他靠了靠。

  不等她开口说话,江寒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

  江寒握得有些紧,阮言宁下意识动了动,然而她一动,江寒手上的力道立马又大了几分,像是怕她跑掉。

  阮言宁心里软得不行,没再动,乖乖地任由他拉着。

  在这种环境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今天发生的事,就这么安静地坐在江寒旁边,看着桌上红色的锅底沸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寒终于微微动了下,用另一只手去拿桌上的透明杯子。

  里面倒的应该是白酒,还剩了小半杯,阮言宁见状赶紧拦住他,抢过杯子放到一边。

  她劝江寒:“别喝了,喝多了会难受的。”

  江寒侧目去看阮言宁,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平日里一向清明的眸子有些失焦,盯了她几秒才缓缓开口:“已经很难受了。”

  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阮言宁心里自责得不行,她柔声和江寒商量:“你要难受的话我们就先回家好吗?”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江寒的表情,生怕他会拒绝自己,见他轻轻点了点头,阮言宁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起身和林深、沈清嘉告别:“林深哥、沈姐姐要不我和江寒先回去了?他喝了酒不太舒服。”

  林深跟着站起来:“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师兄不是开了车过来?帮他们叫个代驾不就好了嘛!”沈清嘉并没有就这么放过林深的打算,“而且你也喝了酒怎么送他们?”

  坐了这么久,阮言宁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沈清嘉对林深有意思。

  收到沈清嘉的眼神,阮言宁赶紧说:“林深哥我有驾照的,你留下来陪沈姐姐吧。”

  沈清嘉跟着附和:“就是!你别凑热闹了。”

  林深虽然不知道阮言宁和江寒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要是他这个外人跟着,人家估计也没办法解决问题。

  想了想,他决定牺牲自己的自由成全兄弟的幸福。

  林深头疼地躲开沈清嘉要来挽自己的手,叮嘱阮言宁:“江寒也挺不容易的,有些窗户纸该捅破就早点捅破。”

  阮言宁应下,和江寒牵手往外走。

  走出火锅店,鼎沸的喧嚣声尽数被甩在身后。

  阮言宁仰头问江寒:“你的车停在哪儿的啊?”

  江寒指了指停车场的方向,便抬脚往那边走,阮言宁腿没他长,只能小跑着跟在他旁边。

  觉得有些费劲,阮言宁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软着声音问他:“你能不能走慢一点啊?我有点跟不上。”

  江寒没应,脚下的步子却小了不少。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快到停车场的时候,江寒突然开口:“为什么今天不接电话?”

  “手机昨晚就没电了,一直没来得及充。”

  江寒的目光在阮言宁脸上巡视,像是想分辨她这句话是真是假。

  阮言宁不知道江寒是醉了还是没醉,她垂着眸子,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江寒的喉结滚动了下,阮言宁隐隐约约听到他“嗯”了声,她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江寒很快收回了视线。

  江寒的车停得还算显眼,阮言宁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走过去准备开车门的时候,她发现江寒丝毫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

  阮言宁只好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哄小孩似的地问江寒:“我们要开车回去了,你先松一下好不好?”

  江寒杵着没动,眼底映满了细细碎碎的光。

  “江寒?”阮言宁试着叫了他一声。

  这回江寒终于有了反应,他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能开吗?”

  “能。”拿了驾照之后虽然不常开,但是阮言宁对自己的技术还是有信心的,而且江寒的车是自动挡,不算太难。

  江寒眯着眼点点头,松开手绕到副驾坐好。

  没了视线压迫,阮言宁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悄悄在衣服上擦了擦被江寒握出来的薄汗,这才转身上了车。

  系上安全带起步,虽然车速不快,但好在一路都开得平稳。

  江寒一路上都闭着眼。

  阮言宁以为他睡着了,然而车刚一停好,江寒就睁开了眼,眼睛里没有丝毫睡醒之后的朦胧。

  阮言宁提醒他:“到家了。”

  江寒一言不发地下车,重新紧紧牵住了阮言宁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末大家都出门的缘故,从停车场到家门口,两人没有遇到一个邻居。

  一路无话。

  阮言宁拿着钥匙开门,门刚一拉开,江寒就紧紧扣住她的腰,用身体把人压在了门上。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阮言宁下意识轻呼了一声。

  江寒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他轻轻弯下腰,把脑袋埋进阮言宁的颈窝里,像是一只受了伤祈求安慰的野兽,依恋地蹭了蹭。

  阮言宁犹豫了两秒,抬手轻轻在江寒的发稍上摸了摸。

  “你今天和谁出去了?”

  江寒一说话,阮言宁就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尽数喷在自己的皮肤上,有点痒。

  她下意识想要躲开,只是她刚一动江寒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环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没给她逃开的机会。

  “和顾可姚去逛街了,真的是因为手机没电才没接到你的电话,我不是故意不接的。”

  “那为什么去之前不和我说一声?”

  阮言宁心疼地在江寒背上拍了拍,“我想说的,只是他们告诉我说你去会诊了。”

  “我没去。”

  “我知道,是我没有确认。”

  察觉到江寒的呼吸有些粗重,阮言宁摸到他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握住,轻声问他:“你是不是不舒服?我扶你去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一一。”

  江寒抬起头来,在黑暗中找到阮言宁的眼睛,倾身在上面亲了亲。

  江寒的唇还带着残寸的酒味,阮言宁心念微动,身体不受控制地轻轻颤动,她望着江寒,没说话。

  “一一,我收回那句话好不好?”

  江寒的声音一直很好听,尤其是今晚喝了酒之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哑,像是低沉的大提琴。

  阮言宁被他蛊惑着应了声,等应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压根不知道江寒说的是哪句话。

  她用手背碰了碰江寒的脸,问他:“你想收回哪句话?”

  “领证的时候我给你说想离婚随时办手续,我现在后悔了。”他稍稍顿了下,难过地看着阮言宁,“一一,不要和我离婚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点短小的二合一(非常有自知之明)!明天开始更新时间应该会固定在晚上九点啦!

昨天断更实在抱歉,今天的两分留言都给大家送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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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个吻

  第二十八章

  阮言宁觉得恍然。

  她从来没想过江寒会用这么低的姿态问她可不可以不要离婚。

  她一直觉得在她和江寒之间, 她才是那个偷偷藏着自己喜欢不敢告诉对方的人。

  她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江寒……”

  “一一, 唐豆说你要出国了。”江寒有些委屈地打断她, 低头碰了碰阮言宁的鼻尖, “你是为了惩罚我之前躲在国外所以也要出国吗?”

  阮言宁有点惊讶的睁大眼睛,末了又想到这可能也是唐豆骗江寒的说辞。

  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还是第一次见江寒这样,他这样一个骄傲的人, 竟然把他所有的难过和脆弱都统统展示给她看。

  “江寒。”阮言宁轻声叫他,“我没有出国的打算。”

  “那你还是要和我离婚吗?”江寒看着阮言宁的眼睛。

  阮言宁甚至能轻而易举看清他眼里的忐忑与害怕。

  阮言宁踮脚温柔地捧着江寒的脸,轻轻抚了抚,一字一顿地应他:“也不离婚,出国和离婚都是他们骗你的。”

  话音落下,阮言宁明显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放松了不少,她一抬眸,就看见江寒扬唇笑了笑。

  门廊上的声控照明灯熄灭后又亮起,阮言宁指了下客厅的方向,“我们进去说好不好?”

  江寒这会儿也不固执了,好说话的点点头, 只是始终牵着阮言宁的手不肯放开。

  阮言宁倾身关上门,蹬掉脚上的运动鞋就要往屋里走,然而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江寒打横抱起。

  突然的落空感让她吓了一跳, 下意识紧紧环住江寒的脖子。

  江寒用侧脸碰了下阮言宁的发顶,“地上凉,小孩子不要光脚踩。”

  “我不是小孩子。”阮言宁觉得脸上隐隐发烫,低声嘟囔了一句, “而且我可以穿拖鞋。”

  江寒没再说话,直接抱着人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让阮言宁直接坐在自己的腿上。

  这个姿势实在是有些暧昧了。

  几乎整个人都被江寒滚烫的气息给包围住。

  阮言宁挪了下,想要从他腿上下来,然而下一秒江寒线条流畅地小臂就横在她的腰间,阻止她的动作。

  他凑在阮言宁耳边,“一一乖,让我抱一会儿,我好累。”

  阮言宁一听就不敢再动了。

  江寒昨晚就没睡,连夜从北城又是飞机又是汽车地赶回来,到家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叫去医院做了一台那么复杂的手术,不累才怪。

  察觉到怀里的人不再抗拒,江寒歪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感觉到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轻缓,阮言宁轻轻叫了江寒一声:“你睡了吗?”

  “没有。”江寒的声音带了点鼻音,听起来有点闷。

  阮言宁紧张地拽着自己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气,“江寒,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藏在她心底好多年。

  “你说呢?”江寒没动。

  “我不知道。”阮言宁实话实说,虽然江寒今晚上所有的行为都很明显了,但是没听到他亲口说出来那句话她就依然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一一。”江寒直起身子,摸了摸阮言宁的脸,“还记得那天我问你的问题吗?”

  阮言宁轻轻点头。

  江寒去北城那天,在微信上问她,如果不当他的学生想当他的什么。

  他让她等她回来告诉她答案。

  阮言宁低着头没开口,大概是看出了她的迟疑,江寒在她发顶拍了拍:“你不用急着回答,你先听我说完再回答我。”

  阮言宁软软地“嗯”了声。

  “我第一次见到你你才刚满五岁,那个时候我对这个年纪小女孩的所有的印象都停留在江南身上——闹腾、鬼精灵、爱撒娇。”他低头看了阮言宁一眼,“可是你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大人身后,不哭也不闹,我就在想这个小姑娘的脑子里到底都想的什么。”

  想到什么,江寒笑了下:“所以后来我就忍不住想要和你聊天。”

  想到被他套话自己为什么小名叫“一一”的窘事,阮言宁鼓了鼓腮帮子,“你明明就是忽悠我。”

  江寒拥着她往后靠在沙发椅背上,勾唇低笑,笑过之后接着说:“后来你不肯和我们来海城,想要留在老家陪奶奶,我就总是会想那个和江南一般大小的小女孩在那边过得开不开心。”

  阮言宁一颗心突突地跳着,认真听着江寒说的每一句话。

  “再后来见到你,就是你奶奶去世的那年,我代替妈妈去接你,看到你哭得那么难过,我就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江寒……”不知道是提到以前的事,还是因为说这些话的人是江寒,阮言宁的声音带了点哭腔。

  江寒温柔的抚了抚她的眼角,哄她:“别哭好不好?”

  “我一直觉得在我心里你和江南是一样的,可是等你十八岁那年借着醉意亲了我之后,我突然意识到我一点都不希望你是我妹妹。”

  “可是……”阮言宁想到两人没有任何联系的那几年,觉得有些委屈,“你之后明明就不理我了。”

  “一一,你还记得你亲我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阮言宁自然记得。

  那个吻是她青涩的少女心事,是她花了好多勇气才敢亲上去的,关于那个吻的所有事她自然都记得。

  只是不等她应声,江寒就继续说:“那个时候发现你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我就想那个人应该才是你真正喜欢的男孩子吧,他应该和你同龄,阳光风趣,而我们两个人之间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

  江寒说这话的时候,垂着眸,并不想让阮言宁看到他眼底的难过。

  “我怕联系了你就控制不住自己的那些念想了,我也怕你会烦我,所以借着做实验的理由躲在美国。”

  阮言宁攥着手在江寒肩上捶了两下,但到底心疼,没敢用劲。

  “我以为你不回来不联系我是因为我偷偷亲了你,你讨厌我。”

  她这下是真的快要哭了。

  这都是什么误会啊?

  她再一次挣扎着想要从江寒身上下去,江寒以为她是生气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一一,我……”

  阮言宁眼眶红红的,握着他的手用力掰开,“我要去拿个东西,你先松一下。”

  江寒怕她真的哭出来,只好松开手,下一秒阮言宁就光着脚跑进了卧室。

  他听着小姑娘在房间里乒乒乓乓地翻着东西,坐了会儿也忍不住起身跟了过去。

  阮言宁坐在地上,认真地在一个铁皮箱里翻着什么,江寒记得这是上次搬东西的时候阮言宁从寝室带过来的。

  “在找什么?”

  听到声音,阮言宁微惊,一转头就看到江寒慵懒地倚在门框上,手插在裤兜里。

  她没答话,转头又在铁皮箱里翻了翻,等从箱底翻出一本有些泛黄的笔记本时,才朝江寒招了招手。

  江寒盯着那个笔记本打量了两眼,在阮言宁身边坐下来,问她:“日记本?”

  阮言宁躲开江寒的视线,偏着脑袋翻了翻,“也不算日记本吧,就以前中二时期心血来潮的时候随便写写的东西。”

  “要给我看?”

  “给你看一篇。”阮言宁把笔记本熟练地翻到最后一页,点着纸页跟江寒强调,“只能看这一页哦,你不能往前翻。”

  江寒就着阮言宁的手探头去看。

  虽然有些稚嫩,但依然能看出是阮言宁的字迹,日记的日期是2015年7月16日。

  是高考完家里为阮言宁和江南一起举办成年礼的那天。

  江寒很快地看过一遍,整篇日记讲的都是阮言宁高考完那天成人礼的事,有终于成为大人的感慨,但最多还是他突然从美国赶回来的惊喜。

  他看到最后一段。

  上面写着:“今天假装借着酒意亲了他,可是又怕他会反感,只能悄悄把思念倒过来说。他不知道我真正想说的是——我喜欢你,我想你。”

  思念倒过来说。

  我想你——李向幄。

  江寒觉得,老天爷真是同他们开了个巨大的玩笑,他抬手用手背覆在眼睛上,仰着头低笑出声。

  “你……”阮言宁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然而她一出声,江寒就敛了笑,抬手撑在阮言宁身后的床上,把人圈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中。

  阮言宁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可是后面是坚硬的床板,没有一点余地。

  江寒脸上醉酒后的红比之前要深了几分,阮言宁听见他低低沉沉地开口:“一一,我想亲你。”

  咽了口唾沫,阮言宁说不清自己是期待更多还是紧张更多。

  感受到小姑娘的局促,江寒偏头笑了笑,“你都主动亲我两次了,除了上次在停车场,你还欠着我一次。”

  “我什么时候主动亲了你两次?”阮言宁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纤细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揪着江寒的衣服。

  江寒朝刚刚仍在一边的日记本抬抬下巴。

  “那这也才一次而已。”一次就已经够不好意思了,阮言宁哪里肯让江寒再凭空编造一次出来。

  江寒这会儿心情比刚回来时好了不少,闻言挑眉:“真不记得了?”

  “本来就没有。”阮言宁用手戳了戳江寒的胳膊。

  江寒笑着点点头,阮言宁以为他这是放弃污蔑自己了,结果下一秒江寒就把她整个人抱起来,放在了床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沙发的高度和小区楼下花台的高度差不多。

  阮言宁想要问江寒要干什么,哪知下一刻江寒就扶着她的后脑勺低头亲了下来,浅尝辄止的吻。

  江寒松开她,笑着去看完全愣住的小姑娘。

  “你上次就是这么贿赂我的,说是亲一下就不准生气了,怎么转头就不认账了?”

  阮言宁先前是真的不记得有这件事,可是刚刚江寒情景重现亲她的那一下,那些断片的记忆像潮水似的涌进她的脑海里。

  和顾可姚喝醉酒的那晚上,她好像真的借着酒意又占了一次便宜。

  江寒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是想起来了。

  他低笑,故意开口说:“故意赖账的小朋友不是乖宝宝……”

  这种事太羞于启齿了,江寒越是重复阮言宁就越是觉得丢脸。

  所以不等江寒说完,她就低头在江寒唇上啄了一口,然后抬手环住他的脖子把脸藏进他的肩窝里,瓮声瓮气地开口:“封口费!以后你不准再提这件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天今天写得我自己都快上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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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个吻

  第二十九章

  从中国到美国, 再从美国回到中国, 这么多年下来, 江寒只有这一刻觉得是心安的。

  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小姑娘终于被他拥在了怀里, 呼吸之间都是她身上香香甜甜的气息。

  他侧头温柔地在阮言宁的耳边落下一个吻,大概是觉得痒,阮言宁忍不住笑着躲开。

  江寒也跟着笑, “觉得开心?”

  阮言宁用力地点头,“不能更开心了,这会儿有种愿望成真的感觉。”

  “你愿望就这么简单?”江寒扶着阮言宁的后脑勺让她抬起头来,看进她的眼底。

  “也不简单。”阮言宁撇撇嘴,“我都悄悄喜欢了你这么多年才熬出头,现在想想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江寒摸摸她的脸,“那请问喜欢我这么多年的小朋友可以回答之前那个问题了吗?”

  关于那个问题阮言宁其实心底早就有答案,但是这会儿就觉得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

  她躲开江寒的视线,声音软糯:“你明明就知道了还问我。”

  “想听你说。”江寒低声哄她。

  屋顶上暖黄的灯光洒下来,笼在两人身上,像是披了一层薄纱, 让人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江寒心念微动,直接倾身吻住阮言宁。

  阮言宁的唇和看上去一样,温软香甜, 无声地引着人想要品尝更多,江寒几乎是凭着本能亲吻着他心爱的女孩子。

  温柔又缱绻。

  阮言宁起初还能生涩地回应他,到了后来,整个人都忍不住发软, 只能紧紧攀住江寒的脖子,闭着眼睛任他亲密地索吻。

  没人去计算这个吻持续了多久,一直到觉得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阮言宁才用手抵在江寒胸口,轻轻地推了推他。

  “江寒。”声音听上去有些囫囵。

  江寒低低地应了声,稍稍松开怀里的人,滚烫的唇贴着小姑娘白皙细腻的肌肤,一路滑到她的耳后。

  “江寒。”感觉到来自肌肤的颤栗,阮言宁下意识又叫了他一声。

  江寒贴着阮完宁的耳朵,细细密密地吻着,一直到阮言宁的一双眸子里氤氲着水雾,他才堪堪从她颈间抬起头来,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

  “我不想当你的学生。”

  “嗯?”江寒没想到阮言宁还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勾唇笑了笑,“那想当什么?”

  阮言宁盯着江寒漆黑深邃的眸子看了会儿,学着他刚刚的动作亲了下他的耳垂,才贴在他耳边低语:“想当你的妻子,一直都很想。”

  江寒抚了抚小姑娘的耳鬓,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那就一直当,不准再和我提与离婚有关的事。”

  “好。”

  两个人静静地拥着站了会儿,还是阮言宁说了句“腿酸了”,江寒这才揽着她的腰把人抱到了床上坐下。

  看到江寒脸上的红,阮言宁这才想起来江寒这个向来滴酒不沾的人今晚喝了不少的酒。

  她心疼地拉着江寒的手晃了晃,“这会儿不早了,你快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江寒反握住阮言宁,声音里带着笑意:“不想去,想多和你待一会儿。”

  太小孩气了,一点都不像江寒平时的风格,但阮言宁莫名享受这种他对着自己耍赖的感觉。

  笑了笑,她拉着江寒的手把他从床上拉起来,一路从卧室拉到了外面的浴室,有些费劲地把他推进去。

  “快点啦!之前不还说喝了酒不难受吗?洗了澡会好一点。”

  江寒转过身看着阮言宁操心的模样,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现在不难受了,如果喝酒可以知道我老婆喜欢我,早知道我就天天喝酒了。”

  听江寒说“我老婆”三个字的时候,阮言宁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但又怕江寒看到嘲笑她,所以故意板起脸看向他。

  “你上次才教训了我不准喝酒,你自己怎么可以不以身作则?”

  “好好好,我以身作则,我们两个以后都不喝。”江寒心情好,这会儿说什么都好脾气的应下。

  “这还差不多。”

  见江寒要绕过她从浴室里出来,阮言宁赶紧警惕地拦住他,“都说了让你洗完澡早点休息了。”

  江寒觉得好笑,“我去拿换洗的衣服。”

  “我去帮你拿。”阮言宁一心想着想让江寒赶紧休息,想都不想就接下了这个活。

  江寒抓住转身就要去他房间的人,笑得意味深长:“确定?”

  阮言宁不解。

  不就是拿个换洗衣物而已,有什么好不确定的?

  江寒点点头,松开阮言宁的手,“那你去拿吧,记得从里到外一套都要拿齐。”

  从里到外。

  阮言宁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除了穿在外面的睡衣,换洗的衣物自然还包括内裤。

  想通这点,她的脸一下就烫了起来。

  不好意思地躲开江寒的视线,阮言宁抬脚就往客厅里走,“那个……我去喝口水,你还是自己去拿吧。”

  江寒没说话,但一直到她捧起水杯,都能听见江寒低低的笑声。

  江寒洗完澡出来后阮言宁并不在卧室,正要开口叫人,就听到厨房有动静。

  他悄悄走过去,发现小姑娘卫衣的袖子挽到手肘处,头发别在耳后,正在低头灶台前煮什么东西。

  江寒走过去,趁着阮言宁没注意,弯腰在她侧脸上亲了一口,才问:“在煮什么?”

  阮言宁先是被突如其来的亲吻吓了一跳,等看到是江寒,才笑着把手边的蜂蜜水递给他。

  “这是用上次你买的蜂蜜兑的。”等江寒接过了杯子,她又低头去看灶上的红色的珐琅锅,“刚刚在火锅店听林深哥说你都没吃什么东西,所以给你煮一个糖水蛋。”

  锅里的水沸腾起来,水蒸气袅袅升起,让这间屋子突然多了不少烟火气息。

  江寒喝着甜腻的蜂蜜水,问阮言宁:“会做吗?”

  “当然会。”阮言宁骄傲地抬抬下巴,“奶奶以前教过我的。”

  她小时候住在农村,很小的时候就会学着煮饭,虽然后来到了海城之后江寒家里都有煮饭的阿姨,但是煮一点这些简单的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

  江寒顺着她的话夸她:“嗯,我们一一真厉害。”

  阮言宁估摸着时间,快要煮好的时候,拿了旁边的隔热手套,打算捧着锅把里面的汤汁倒出来。

  结果还没碰到手套,就被江寒一把拿了过去,“我来。”

  知道江寒是怕她烫着,阮言宁也没和他争,安静地看他弄好后,跟在他后面走进餐厅。

  餐桌是六人座,之前两人都是面对面坐着的,阮言宁这会儿也下意识往自己常坐的座位走,结果还没迈开脚,就被江寒拉到了自己身边的座位坐下。

  察觉到阮言宁的视线,江寒摸摸她的脸,“以后你都坐这儿,坐这儿胃口好。”

  “谁胃口好啊?”

  知道小姑娘想听什么,江寒笑着回答:“我胃口好。”

  阮言宁陪着江寒吃完一碗糖水蛋,江寒本来想喂她,但阮言宁本着要减肥晚上说什么也不肯多吃的原则,愣是一口都没吃。

  拗不过她,江寒只能作罢。

  吃完准备回房休息的时候,江寒直接堵在主卧的门口,不让阮言宁进去。

  阮言宁指了指次卧的方向,催他:“你快点去睡觉了,不然明天会头疼的。”

  “一一。”江寒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笑意,看上去严肃了不少。

  “怎么了?”

  “我们已经结婚了。”江寒说话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虽然最开始因为各种原因有些误会,但是既然现在都说开了,我们就不用也没必要分房睡了吧?”

  阮言宁听懂了江寒的意思。

  “那……”想到要和江寒睡在一起,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那什么那?”

  “就是能不能先让我准备一下啊?这个进度是不是有点快了?”

  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姑娘,结婚半年了没有一点进展,这下好不容易说开了,睡在一起是理所应当的,江寒自然不觉得快。

  他无奈抚额,“我又没说要做什么,你准备什么?而且之前在爷爷家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那不一样。”阮言宁没敢去看江寒的眼睛。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怕自己会激动到睡不着,而且身份变了,睡在一张床上肯定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虽然不想再回到冷清的卧室,但江寒也舍不得逼小孩儿。

  他顿了顿,问阮言哦:“那要准备多久?”

  “一周?”阮言宁抬手试探着比了个一,然而下一秒就看到江寒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显然是不满意这个答案。

  她觉得心虚,犹豫之后换了个答案:“那三天?”

  “三天。”江寒见好就收。

  见江寒同意下来,阮言宁这才松了口气,笑眯眯地把他送到次卧门口。

  “江老师你早点睡。”

  江寒眯了眯眼,冲准备回房的人勾了勾手,“过来。”

  “还有什么……”

  阮言宁乖巧地走过去,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寒低头堵住了唇。

  她嘤了声,仰头承受着江寒炽热的亲吻,等江寒松开她,又是一副面红耳赤的样子。

  看着小姑娘湿漉漉的眸子,江寒总算觉得心里的憋屈通畅了不少。

  他拍拍阮言宁的背,示意她可以回去了,“这是今天的晚安吻,去睡吧。”

  -

  第二天又是周一。

  阮言宁起得还算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厨房确认江寒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江寒笑着把阮言宁的手从自己额头上拉下来,“我不爱喝酒又不是不能喝酒,你不用这么紧张。”

  阮言宁哼了哼,“关心你还不行嘛?”

  江寒顺势在阮言宁的掌心上亲了下,“肯定行。”

  两人吃过饭开车去医院,医院早高峰的电梯一如既往地拥挤。

  江寒小心翼翼地护着阮言宁往里面走,却不想在电梯间遇到了同样在等电梯的丁中彦。

  阮言宁像是早恋被教导主任抓住的中学生,立马从江寒身边弹开。

  她规规矩矩地跟丁中彦打招呼:“丁教授好。”

  丁中彦闻声看过来,看到阮言宁的时候,微微蹙了下眉,似是在回忆这是谁。

  阮言宁笑着提醒他:“丁教授我是上周五找过您的阮言宁。”

  “小阮啊。”丁中彦对阮言宁还有些印象,朝她笑了笑,“现在在哪个科室实习啊?”

  “胰腺外科。”阮言宁乖乖回他。

  “挺好的。”丁中彦并没有要提研究生招生的意思,“在胰腺外那边好好学学,能学到不少东西。”

  住院部的电梯分单双层到达。

  心脏外科在十楼,等丁中彦上了电梯,江寒才面无表情地凑到阮言宁身边。

  “我这么见不得人?”语气有些不满。

  阮言宁还沉浸在怎么才能让丁中彦收她的问题中,江寒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她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她悄悄拉了下江寒的手,低声和他解释:“你这么帅怎么可能见不得人,我只是觉得在医院还是避嫌一下比较好。”

  以后她不在胰腺外科了还好,现在她和江寒不光在同一个科室,还在一个医疗组,就算她们两个人之前就结了婚,但医院人多口杂的,别人会怎么传他们的关系还不一定。

  江寒也知道利害关系,之前是为了替阮言宁省去麻烦才告诉了陈星月两人的关系,别的人的确还是少说为妙,毕竟真传出去什么难听的话,受委屈的还是阮言宁。

  他笑了下,“知道你的意思了。”

  正好有电梯到达,江寒护着阮言宁走进去,在拥挤的轿箱里替她隔出一小片空间,不让其他人有碰到她的机会。

  阮言宁冲江寒笑笑,默契地没有说话。

  电梯到十五楼的时候,离晨交班开始还有二十多分钟。

  阮言宁想了想,没有直接去交班室,而是隔着一段距离和江寒一前一后走进他的办公室。

  她进去的时候,江寒已经坐在了办公椅上,正在开电脑。

  “舍不得我?”江寒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不是你让我到你办公室的吗?”阮言宁仔细回忆了一遍下电梯时江寒的眼神,明明就是让她跟上的意思。

  江寒低笑,“我还以为你会看不懂。”

  “怎么可能?我可是很聪明的。”

  江寒不赞同地摇头,“这明明是夫妻间的心有灵犀。”

  阮言宁有些应付不来江寒的情话,索性直接转入正题:“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你真的想读心脏外科?”

  阮言宁点头,“有一部分是小星的原因,但我自己也对这个方向感兴趣。”

  “丁主任的研究生应该还是挺多人想读的吧?”

  说到这个阮言宁也觉得头疼,“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而且实力也都不差。”

  “真不考虑读我的研究生?”

  阮言宁睨他一眼,“不考虑!就算读不了心脏外科我也不考虑。”

  江寒那句话也就是开玩笑地说说,见阮言宁是真没这个想法,也不再提,而是敛了脸上的嬉笑。

  “要不我给爸说一下,让他去问问丁主任的意思?”

  “你别。”阮言宁直接拒绝。

  江寒一说阮言宁就猜到了他的意思。当初江寒妈妈生病就住的这家医院,虽然最后还是不幸离世了,但江成行想到这是妻子生前住过的医院,每年都会定期给医院捐赠不少昂贵的设备,所以医院的那些领导多多少少都会给他卖个面子。

  江寒说是让他去问问,实则就是给丁中彦暗示了。

  阮言宁并不想这样。

  她走到江寒身边,拽了下他的衣服,小声开口:“你不要去麻烦爸爸了,虽然别人很厉害,但是我也不弱,你要相信我可以靠自己让丁教授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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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个吻

  第三十章

  江寒靠在办公椅上, 握住阮言宁细细白白的手, 用了些力气把她拉到腿上坐下, 刚要低头亲亲她的嘴角, 就被小姑娘红着脸躲开。

  她推了下江寒的肩膀,紧张地看向办公室的门口,“这是在办公室, 万一有人进来怎么办?”

  江寒安抚她,“有人来也会先敲门。”

  从昨晚到现在,他几乎是时时刻刻想要靠近她亲近她,他实在想象不出,自己之前究竟是怎么克制住对她的爱的。

  不过到底要考虑小姑娘脸皮薄,所以话虽这么说,江寒还是规规矩矩松开了她。

  下一秒阮言宁就像躲洪水猛兽似的绕到了办公桌的另外一边站好。

  江寒失笑,“躲那么远干什么?”

  “怕你动手动脚。”阮言宁警惕地看着他,忍不住把刚刚的问题又强调了一遍,“还有我想报丁主任研究生的事你千万不要去跟爸爸说!爸爸知道了肯定会操心,而且我也不想让别人看不起我。”

  “好, 不给爸爸说,”江寒答应阮言宁,“保研需要的材料都准备好了?”

  “要准备的材料有点多, 大部分准备好了,科研这方面的资料还要整理一下。”

  像海城A大医学院附属医院这样综合性极强的医院,对医学生的要求远不止成绩好那么简单。大多数老师招学生除了看成绩之外,还要看学生的科研能力和综合素质。

  “那你科研做得怎么样?”江寒头几年在国外, 倒还真没怎么过问过阮言宁的学业。

  “就一般吧,自己发过两篇英文一作,跟着师兄师姐发过两篇英文二作,还有一篇一作在投。”

  科研确实不是阮言宁的强项,她大二开始跟着师兄师姐接触科研,那个时候有人带着还好一点,后来大三大四开始自己做了,经常在实验室熬到半夜才回寝室,她所有的文章几乎都是靠时间堆出来的。

  “没想我们一一到这么厉害,丁教授不收你绝对是他的损失。”

  阮言宁若有所思,“我总感觉你在嘲讽我。”

  其实也有不少人说她学霸说她厉害,但是在江寒这种真大佬面前,她那点东西根本不够看。

  所以江寒一夸她,她莫名就想到了那种天天对着别人尬夸的学婊。

  江寒觉得无辜,“我舍得嘲讽你?”

  他觉得骄傲都来不及,还嘲讽她,也亏她想得出来。

  阮言宁“嘿嘿”笑了声,跟他打哈哈:“谁叫你那么优秀。”

  估摸着江寒把她叫到办公室来就是为了问问她保研的事,所以看时间差不多了,她也就打算去休息室换衣服。

  经过办公桌的时候,阮言宁的视线被桌上一团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团吸引,她随手拿起来展开。

  是那份假的离婚协议书。

  虽然昨天听顾可姚说了她和唐豆做的那些事,但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份协议。

  阮言宁下意识看向江寒,江寒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脸上的笑意很快消失,一双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昨天的事……你还在生气吗?”

  “你事先知道吗?”江寒真正在意的是那个离婚是不是阮言宁提出来的。

  “不知道的。”

  她以前的时候的确是想过她和江寒有一天会离婚,但那都是她觉得江寒不会喜欢她的时候。

  阮言宁把纸团重新揉起来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蹲在办公椅旁仰着头看江寒,和他解释:“昨天大姚说豆豆是听到了你和沈姐姐在办公室的对话,所以误会了你们有什么。”

  江寒没说话,阮言宁只好接着说:“我自然知道你和沈姐姐不会有什么,但是豆豆她们不知道内情,所以肯定是想为我出气才这么做的。”

  江寒轻嗤了声。

  阮言宁觉得自己心都在颤,她举起手跟江寒发誓:“我保证我会好好和豆豆说说的,也会告诉她我们很相爱,让她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很相爱”三个字成功取悦了江寒。

  他垂眸看了眼阮言宁,似笑非笑:“你不是知道怎么让我不生气吗?”

  “啊?”阮言宁觉得茫然。

  江寒给她提示:“你喝醉酒那次,我记得昨晚你想起来了。”

  他说的是接吻。

  这个人到底每天都在想什么?

  阮言宁觉得整张脸都在发烫,咬着唇躲开了江寒的目光。

  江寒看出了阮言宁的犹豫,他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故意说:“那我只有生气了。”

  “不要生气嘛。”阮言宁软着声音撒娇,“你大人有大量。”

  “那你就哄我。”江寒这会儿哪儿还有什么气,无非就是想抓住每一个占便宜的机会而已。

  太坏了。

  但阮言宁偏偏就被他吃得死死的。

  她又往办公室门口看了眼,确定没有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才飞速直起身在江寒的嘴角上亲了下,然后下一秒就跑出了办公室。

  她一边往休息室走,一边摸出手机给江寒发消息:【这回你是真的不准生气了!】

  紧接着又发了个小猫咪卖萌的可爱表情包。

  江寒在办公室看着聊天界面的小猫咪,莫名就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阮言宁轻轻地挠了下。

  他扬了扬嘴角,收了手机换好白大褂往交班办公室走。

  阮言宁一边看手机一边往休息室走,刚推开门,就听到有人叫自己。

  唐豆已经换好了白大褂,有些局促地站在休息室的角落里,显然是在等她。

  明明快到交班的时间了,休息室里除了她们两个,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阮言宁敛了笑,静静地看着唐豆。

  “宁宁……”唐豆满脸的小心翼翼,“昨天的事真的对不起。”

  阮言宁盯着她,没说话。

  “我知道自己自以为是地干了件蠢事,大姚都告诉我了,你和江老师还好吗?”她试探性地向阮言宁的方向靠了一步,“我不是来求你原谅我的,就是真的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光说对不起就完了吗?”

  “啊?”唐豆错愕地看着阮言宁,她没想到阮言宁还愿意跟她讲话。

  阮言宁憋着笑,“总得让你长点教训吧?”

  “怎么长教训?你让我当牛做马都可以。”唐豆态度特别好,她知道阮言宁这么说就是愿意原谅她了。

  阮言宁摸着下巴思考,故意拖长了声调吊唐豆的胃口。

  她昨晚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是生唐豆和顾可姚的气的,怪她们自作主张替她做决定。但是好在最后她和江寒也算是借这个机会解开了心结,所以也就没有必要揪着不放了。

  “宁宁你给我一个痛快吧。”唐豆抓心挠肝急得不行,“要怎么惩罚我都听你的。”

  “真的?”

  唐豆连连点头,“真的是真的。”

  阮言宁这回是彻底笑开,凑到唐豆面前,“那下个月我养在动物房要用来做实验的小鼠你帮我喂。”

  去喂小鼠说简单也不简单,毕竟这些小鼠之后要用来做实验,喂养的时候也有很多讲究,而且喂食的时间也很重要。

  阮言宁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唐豆真的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你想好了?”阮言宁又确认了一遍。

  唐豆抱着阮言宁的胳膊,“只要你肯原谅我,别说喂一个月小鼠了,你以后做动物实验用的小鼠我都帮你喂了也没有问题。”

  “我可没那么过分。”阮言宁在唐豆胳膊上轻拍了下,“虽然我和江寒互相表明了心意,但是你以后不准这么冲动地帮我做决定了。”

  “我保证不会了!”

  等阮言宁换好了白大褂,两个人才并肩走出休息室,却不想刚出休息室就撞上正好经过这里的江寒。

  虽然求得了阮言宁的原谅,但唐豆一看到江寒,还是下意识汗毛倒竖。

  她愣了下,下一秒立马对着江寒九十度鞠躬,“江老师,对不起。”

  这个礼行得实在是过于大了。

  江寒垂眸看了唐豆一眼,又看向阮言宁,“你们都说好了?”

  阮言宁乖巧点头,然后在江寒的视线下扶着唐豆让她起来。

  等她直起身,江寒才不急不缓地开口:“阮言宁说不生你气了我就不生你气了,她全权代表我的意思,不用特意再和我道歉。”

  典型的我老婆说了算。

  阮言宁忍不住弯了弯唇。

  只是她一笑就被江寒敏锐的视线抓住,他看着阮言宁意有所指地开口:“毕竟刚刚有人已经用行动收买过我了,我说话算话。”

  唐豆愣愣地点头,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被喂了满嘴的狗粮。

  因为周末地震的缘故,A大附院各个科室的择期手术全部暂停一天,手术间只开放给急诊手术。

  开完晨会查完房之后,刘继尧和江寒都有各自的安排,所以阮言宁她们也就没了什么事情可做。

  唐豆在大办公室里写查房记录,阮言宁坐在旁边看了会儿,想起自己管的一个病人明天要手术,和唐豆打了个招呼,就去找患者做术前准备了。

  阮言宁在护士站拿了患者的病历,把患者和家属一同叫到医患恳谈室里。

  患者是个四十五岁的中年男人,家里都是农村的,独自一人长期在国外务工,几乎没有什么条件定期体检,所以等出现黄疸症状来医院之后,发现肿瘤已经长得很大了。

  今天陪着他来的是他的妻子,她应该还没接受自己向来健康的丈夫忽然查出绝症的消息,整个人看起来比她丈夫还要恍惚。

  阮言宁同情他们,但这样的患者在他们科室比比皆是,这是医学发展的局限,她很多时候也是无可奈何。

  收拾好情绪,她把患者所有的检查报告整理好,一份一份地给他们解释各项检查结果。

  这些结果在医生眼里,或许只是一项又一项的指标,但对患者来说,几乎就是对他们的判决,只是有的人轻一点有的人重一点。

  听到最后,那个患者的妻子几近崩溃。

  讲完检查结果和诊断,阮言宁按照医院的规章流程给他们讲手术方案和手术风险,讲完准备签手术知情同意书的时候,那个患者的妻子忽然打断阮言宁。

  “您是还有什么问题吗?”阮言宁耐心极好。

  她看了眼自己的丈夫,有些不自在地和阮言宁商量:“医生,我们能不能出去说?”

  很多得了绝症的患者家属都会选择善意的隐瞒,以为她是有什么话不想自己丈夫知道,阮言宁也就没多想,点头应下,跟在她后面出了恳谈室。

  “您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那个女人看了眼人来人往的走廊,指着一旁的楼梯间问阮言宁:“我们去那里说可以吗?”

  阮言宁想了想,点头应下。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去,楼梯间的防火门刚关上,那个女人就一把抓住了阮言宁的手。

  她泪如雨下:“医生你们能不能救救我丈夫啊?他才四十多岁,我也没有什么本事挣钱,他完了我们整个家也就完了。”

  阮言宁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被抓住的一瞬间她吓了一跳。

  “您放心,我们肯定会尽全力治疗他的。”

  “你刚刚说了那么多风险,这些风险不应该你们医生来处理吗?我们怎么承担,而且我们这样的家庭也承担不了这样的风险。”

  “在医学上所有的有创操作都是有风险的,何况您丈夫需要做的还是一个大手术。”阮言宁觉得有些应付不过来,但还是尽量同她解释,“我们肯定会尽全力,但是没有任何医生可以保证手术一定会百分之百成功。”

  “怎么不可能?都说刘主任医术好,肯定能保证。”她想到什么,胡乱地擦掉脸上的眼泪,“你们是不是嫌我们交的医疗费不够多啊?”

  “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正常收费都是按照国家的标准来的。”

  “你们肯定就是这个意思。”她摸索着从衣服内层的包包里摸出一个有些皱巴的红包,二话不说就要往阮言宁手里塞。

  阮言宁躲开不接。

  “我们虽然文化少,这些规矩还是知道的。”那女人讨好地朝阮言宁笑笑,“求求你们了救救我老公,我今天没有带太多钱,您要是觉得少了我之后再补给你。”

  “请您把钱收回去。”阮言宁觉得有些恼,“我们对待所有病人都是一视同仁,每一个需要手术的患者都会面临这些风险,并不是您塞了红包您的丈夫就会立马好起来。”

  “可是……”

  “我不会收你的红包,我们组上的其他医生也不会收,希望您能尊重我们。”阮言宁往后退开一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心平气和,“所有和您丈夫手术有关的事项我都和您讲过了,您可以仔细考虑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在同意书签字,当然如果您还有疑问也可以随时来找我,但希望您不要再提红包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勤奋码字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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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个吻

  第三十一章

  吃过午饭, 阮言宁和唐豆、袁向宇打了声招呼, 就一个人躲进学习室, 带着耳机开始啃心脏外科的专业书。

  虽说下周的保研一面只是竞争保研资格不涉及分科室, 老师提问也大多和每个人做的实验有关,但阮言宁还是觉得多看点专业知识没坏处。

  一下午一晃就过。

  快下班的时候,有护士来说上午那个患者的家属终于下定了决心来找她签字了。

  阮言宁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想起上午被纠缠的事,她在医患恳谈室门口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拿着同意书走进去。

  却不想上午那个女人不在了,换了个男的家属陪同,一问才知道是患者的弟弟。

  本着知情才同意的原则,阮言宁准备再给他讲一遍各项事宜,却不想患者的弟弟直接拦住她。

  他憨憨地笑了笑,“我嫂子说都跟你们谈好了,让我来签字就行了。”

  阮言宁忍不住皱眉,“你嫂子呢?”

  “我侄儿学校有点事,她被请去学校了。”他指了指旁边的患者, “我是他亲弟弟,应该是可以签的吧?”

  阮言宁默了一瞬,“你的确有权利签字, 但是你签之前还是必须要了解清楚情况。”

  那人见阮言宁实在坚持,只好耐着性子听她完整地讲了一遍,才在阮言宁的注视下一笔一划地签好了字。

  拿着签完字的同意书归好档,又把患者的术前小结和术前医嘱重新检查了一遍, 阮言宁这才松了一口气。

  折腾完这些事,已经过了科室正常的下班时间,她环视了一圈大办公室里零零散散加班的人,不动声色地往江寒的办公室走。

  她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江寒,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经过电梯间的时候,其中一台电梯的门正好打开,下一秒阮言宁就看到林深行色匆匆地从里面走出来。

  这个时间点林深出现在这儿,估摸着应该不是为了工作。

  “林深哥?你来找江寒吗?”

  林深也看到了阮言宁,心不在焉地朝她笑笑,“我找他干什么,他又不请我吃饭。”

  “我请你呀。”阮言宁笑。

  “你们和好了?”林深看出这会儿阮言宁情绪还不错。

  阮言宁点点头,“不过多亏了你,等有时间我和江寒一定请你吃饭。”

  “今天是真没时间吃饭。”林深往走廊两边看了眼,压低声音问阮言明,“你知道沈清嘉在哪儿吗?”

  “你找沈姐姐啊?”阮言宁偏着头回忆了一下,“我今天晨会之后好像就没看到她了。”

  阮言宁的声音有些大,林深赶紧拉住她,“我的乖乖你小声一点。”

  “啊?”阮言宁不解,她感觉自己也没说什么不能让别人听到的话啊。

  “没什么事。”林深也没解释,换了个话题,“你这会儿打算去干什么?”

  “我准备下班了,去办公室看一下江寒。”

  林深想了下,“那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也不知道沈清嘉在哪儿。”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往江寒办公室走,却不想江寒和沈清嘉都在。

  听到动静,江寒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看到阮言宁的瞬间,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他朝她招手,阮言宁刚一过去,手就被他捉住。

  阮言宁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问他:“你和沈姐姐还在忙吗?”

  江寒应了声,“在准备周五胰腺外年会上的讲课,你忙完了?”

  阮言宁走到旁边坐下,“那你和沈姐姐先忙,我和林深哥随便聊会儿天。”

  “林深?”听到名字,江寒和沈清嘉同时一愣。

  阮言宁这才发现林深并没有跟进来,她跑到门边,看到林深一个人在外面犹犹豫豫,不知道在干什么。

  “林深哥,你进来呀!”阮言宁招呼他,“你不是找沈姐姐吗?她刚好在这儿。”

  “别让他进来。”

  阮言宁话音落下,林深还没有回答,沈清嘉先跳起脚来,她冲到门边把阮言宁往后一拉,就作势要关门。

  阮言宁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正以为自己要摔倒的时候,腰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扶住。

  堪堪站稳后,她看向江寒,低声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啊?”

  沈清嘉明明昨天还恨不得时时刻刻粘着林深,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这个态度就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江寒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林深没想到沈清嘉生了这么大气,见她要关门,也顾不得其他的了,赶紧上前用力抵住门。

  “那个我有事情给你说。”林深没敢看沈清嘉。

  “我没有事和你说。”沈清嘉见关不了门,索性把矛头指向江寒,“师兄你能不能把这个讨厌的人赶出去啊?”

  怕被波及,江寒揽着阮言宁往后退了一步,“你们两个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我们……”沈清嘉语噎。

  林深趁沈清嘉没注意,赶紧推门溜了进来,一鼓作气把话说完:“清嘉,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沈清嘉躲开林深,没有好脸色,“你早上不是一声不吭跑得挺快的吗?现在有什么好道歉的。”

  “我早上是慌了神。”林深一想到自己做晚上酒后做的荒唐事,就觉得后悔,“我当时真的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所以你就扔了张卡给我?用这种方法侮辱我吗?”

  “我……”林深也知道自己做了混蛋事,煎熬了一整天,但偏偏沈清嘉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

  他小心翼翼地挪到沈清嘉后面,一点没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清嘉,我真的会对你负责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不用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男欢女爱而已有什么好负责的。”沈清嘉找出林深早上留下的那张卡还给他,不屑地抬抬下巴,“姐姐不差你这点钱,另外以后我也不会再缠着你了。”

  他们两个丝毫没有避讳阮言宁和江寒,默默在旁边一字不落听完所有对话的阮言宁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应该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一夜情?

  她眨巴着看向江寒,想向他求证一下这个八卦,结果下一秒江寒就咳嗽一声打断林深和沈清嘉。

  他面无表情地提醒他们:“你们这种事能不能私下聊?别带坏了我们家小朋友。”

  被他一说,沈清嘉也有点尴尬,指着林深对江寒说:“那你就让他从你办公室出去。”

  江寒二十多年来是真没处理过这种鸡毛蒜皮的事,略一沉吟后直接关了办公桌上的电脑。

  “讲课的事明天再聊好了,我爸今天出差回来,我和阮言宁等会儿要回家吃饭。”他揽着阮言宁走到门口,“办公室借你们用,理论完记得帮我关门。”

  “师兄!”沈清嘉叫住江寒,“能不能让我去你们家蹭顿饭啊?”

  她这会儿是真不想和林深单独待在一起,昨晚明明就是酒后你情我愿的事,她也没说要林深怎么样,结果今早起来就看到床头柜上放了张银行卡,这事儿换了谁都得生气。

  “那他呢?”江寒同情地看了林深一眼。

  “和我没关系。”沈清嘉直接脱了白大褂跟上江寒他们。

  林深莫名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他挠了挠头,可怜兮兮地看向江寒,“我今晚也没地方吃饭,你爸爸可以顺便收留我一下吗?”

  沈清嘉一听气急败坏,“林深你是跟屁虫吗?”

  不等林深回答,沈清嘉拉着阮言宁和江寒就往前走,到了停车场直接上了江寒的车。

  林深没办法,只好默默开车跟在后面。

  阮言宁一路上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和沈清嘉说什么,最后还是江寒握了下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太担心。

  一行人到江成行家。

  见到这个阵仗,最吃惊的还是江成行,毕竟从小到大这还是江寒第一次带朋友回家。

  他笑呵呵地请他们进门。

  沈清嘉会讨长辈欢心,对着江成行就是一顿自我介绍,默了还不忘加一句“江叔叔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江成行认识林深,见林深始终跟在沈清嘉后面,忍不住问了句,“你和小林是男女朋友吧?”

  沈清嘉刚想说“不是”,就听林深坚定地说了句“是”。

  沈清嘉脸色变了变,当着江成行的面不好发作,只能咬牙切齿地笑笑,“现在还不是。”

  “还没追上啊?”江成行拍拍林深的肩膀,“小伙子加把劲。”

  江寒倒是没搭理那边的寒暄,见江南也在,直接和阮言宁走进客厅。

  “小嫂子!”一看到阮言宁和江寒握在一起的手,江南就挤眉弄眼,“你们终于修成正果了?”

  江寒睨她一眼:“好好说话,我和一一早就领证了。”

  江南“切”了声,“你们之前为什么领证,爷爷和爸爸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我可是火眼金睛小神童。”

  “还小神童?”江寒不给她面子,“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能顺利从大学毕业还是因为蒋延洲给你补课重修了高数微积分。”

  江南说不过自家哥哥,哒哒地跑到阮言宁身边,“我当初上高中的时候就说过我哥最后肯定会被你吃的死死的,小嫂子我没骗你吧?”

  “你别叫我小嫂子。”阮言宁觉得脸热,说起来江南还比她大上几个月呢。

  “你本来就是我小嫂子啊!”

  江寒见不得江南“欺负”阮言宁,把她扒拉开,“你家蒋延洲呢?今天怎么一个人就回来了?”

  江南撇撇嘴,“我一个新时代独立自由女性需要他陪?反正他眼里只有他的工作。”

  江成行听到这句话,走过来拍了下江南的脑袋,“别贫了,延洲刚刚打电话说了等会儿吃完饭过来接你,你少耍一点小孩子脾气。”

  “我才没有小孩子脾气。”

  江成行笑笑,招呼大家:“去洗手吃饭了。”

  也许是因为人多,这顿晚饭吃得尤其热闹,吃过饭大家在客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江寒把江成行叫到书房。

  “找我有事?”江成行还算了解自己这个儿子。

  江寒点头。

  江成行抿了口茶,在檀木椅上坐下来,“有事就说吧。”

  “我记得妈妈当年一直想办一个慈善基金会,但因为后来她病了,这件事就一直搁置了下来。”

  提到妻子,江成行默默地叹了口气,“是有这么件事,你妈妈她帮助了那么多人,结果没想到还是……”

  “我想重新办一个基金会。”

  江成行有些惊讶,“怎么突然想办基金会了?”

  “也不是突然,我之前听宁宁说她在靠自己帮助有先心病的小朋友。”江寒在江成行旁边坐下来,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江成行和汪静思的合照上,“她其实和妈妈有大爱,我没她们那么无私,但是我希望能陪她走这条路,也算是了了妈妈一个心愿。”

  “你和宁宁真想好了?”江成行没反对,“办基金会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

  江寒笑了下,“宁宁不知道这件事,我想先试着办好了再告诉她。”

  “缺钱吗?”

  江寒拿起茶壶给江成行又倒了一杯茶,才轻轻摇了下头,“暂时还不用您出钱,因为这件事涉及到妈妈,所以跟您商量一下,您不反对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江医生:不好意思我家小朋友只能我自己带坏!

江南是专栏预收文《近我者甜》的女主,感兴趣的宝贝儿可以收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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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二个吻

  第三十二章

  从江成行家回去, 沈清嘉倒是没再缠着要坐江寒的车, 她在路边拦了辆出租打算直接回酒店。

  林深跟过去, “你去哪儿?”

  然而沈清嘉就像没看到林深似的, 骄傲地抬抬下巴,冲司机说了句“师傅,麻烦您开车”。

  看完林深吃瘪全程的江寒拍拍他的肩膀, 意味深长地摇摇头:“一物降一物,没想到林大少爷也有今天。”

  “去你的。”林深觉得眼皮直跳,“你就不能不说风凉话给我出出主意?”

  江寒摸了摸自家小朋友毛茸茸的脑袋,语气理所当然,“我出的主意你敢听?”

  林深:“……”

  他气得差点都忘了面前这位哥在回国之前是个只会养细胞做实验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医学和尚了。

  看了眼江寒和阮言宁你侬我侬的画面,林深不想再多留,转身上了自己的车,直把车门砸得“砰砰”响。

  回去的路上,阮言宁还想着林深和沈清嘉的事。

  她调小车载音乐,和江寒随意地聊天,“我觉得林深哥和沈姐姐的发展也太出乎意料了。”

  “什么?”江寒正好在想年会的事, 没注意阮言宁说了什么。

  “我说沈姐姐和林深哥呀。”阮言宁放了颗水果糖在自己嘴里,“昨天还是林深哥爱理不理,今天就变成了沈姐姐让他高攀不起, 这发展也太小说了。”

  她是真的觉得神奇。

  从小到大她身边没什么特别叛逆的朋友,大多数都是乖学生,就更别说遇到真人版的“一夜情”剧情了。

  江寒没说话,阮言宁以为他这是默认允许谈这个话题, 胆子大了不少。

  “我觉得这也太刺激了。”

  “刺激?”江寒挑眉,“什么刺激?”

  阮言宁美滋滋地吮着水果糖,纤细白皙的指间在玻璃窗上轻点,“一夜情啊!而且我赌一块钱林深哥肯定开始喜欢沈姐姐了。”

  江寒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方的路况,等车开上高架,才极快地偏头看了阮言宁一眼。

  收回视线,他沉声问:“这就是你要考虑三天的原因?”

  阮言宁没听懂,疑惑地“啊”了声。

  江寒似笑非笑,“因为我们领了证,你觉得不如林深他们这样刺激,所以要好好考虑一下才准我睡主卧。”

  她什么时候表达过这个意思啊?

  而且不是在快乐地八卦别人吗?怎么突然就扯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你说什么啊?”阮言宁决定装傻。

  江寒笑开,“真听不懂?”

  阮言宁偏开头,把滚烫的脸贴到车窗玻璃上降温,耍赖到底:“你都说了我是小朋友!我就是什么都听不懂。”

  “行。”江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阮言宁以为他这是肯放自己一马了,结果下一刻她就听到江寒握着方向盘,继续悠悠开口:“那你这个小朋友就由我负责带坏。”

  他负责带坏。

  怎么带?

  阮言宁觉得车窗玻璃都降不了她脸上的热度了,她没敢再说话,却又忍不住在江寒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扬了扬唇。

  车开到小区停车场,阮言宁正准备开门下车,搭在腿上的手突然被江寒握住。

  她转过身,就看到江寒又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阮言宁下意识想躲,哪知江寒却根本不给她机会,他一手握着小姑娘的手,另一只手贴在她的后颈窝上,倾身吻了下去。

  这个亲吻好像和以往都不太一样,阮言宁甚至能听到江寒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良久之后,江寒才松开她,声音微哑:“一一真甜。”

  阮言宁一双眸子水汪汪的,闻言用舌尖舔了舔唇瓣,好像并没有什么味道,也不知道江寒那个“很甜”的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江寒也不解释,靠回驾驶座上看了阮言宁会儿,示意她下车。

  —

  第二天江寒照常开车送阮言宁去医院,只是这回他在医院门口就停了下来,并没有要开进医院的意思。

  “医院车位满了?”可是她明明记得医院划分了单独的员工车位,所有员工车都登记过,应该不会出现占位的情况。

  江寒摸摸阮言宁的脑袋,“我今天请了假不上班。”

  之前都没听他说过。

  “我等会儿去阳安接小星和他奶奶,心脏外科那边说是有床位了。”江寒轻声和阮言宁解释,“我们应该过了中午就能回来了。”

  上次江寒说了要帮小星联系医生,没想到会这么快。

  阮言宁觉得挺不好意思,毕竟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甚至都没分出心来好好考虑小星接受治疗的事。

  她看了江寒一眼,“我也想去。”

  “我就是怕你想跟着所以才拖到这会儿告诉你的。”

  阮言宁嘟着嘴,显然不太满意这个决定,“你为什么不让我跟啊?”

  “怕你累。”一来一回要五个小时。

  “你都不怕累我也不怕。”阮言宁不放过任何一个挣扎的机会,“而且算起来我和小星熟一点,说不定只有你一个人他才不跟你走呢!”

  江寒低低笑出声,“我已经和小星奶奶联系好了,而且你要相信男人之间自然有我们建立信任的方法。”

  “可是……”

  看着阮言宁想法设法想跟他一起的样子,江寒实在是觉得可爱。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就算我同意带你去你确定能找到理由和刘主任请假?”

  好像也是。

  她上周才请了假,实习生请假肯定没有江寒那么容易。

  她不情不愿地在车上磨蹭了会儿,一直看到时间快要来不及才下了车。

  她隔着车门冲里面的人挥手,“你路上要注意安全,回来给我打电话。”

  见江寒都一一应下,阮言宁这才往住院大楼走。

  虽然实习的时间不长,但是从阮言宁来胰腺外科开始就一直是江寒在带他,今天突然江寒不在了,查房的时候还有点不习惯。

  就连唐豆都忍不住问阮言宁一向兢兢业业的江老师今天怎么没来。

  查完房阮言宁跟着组上另一个二线陈了还有袁向宇去上手术,今天组上排了两台手术,第一台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奶妹,还有一台就是她负责管床昨天折腾了一天才签字那个的那个患者。

  第一台手术还算顺利,手术结束下午一点多,她和袁向宇火急火燎地去食堂吃了一碗面,又急匆匆地返回手术间准备下一台手术。

  第二台手术两点半开始,阮言宁甚至做好了晚上七八点再下班的准备。

  这台手术是刘继尧主刀,她不敢掉以轻心,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每一步操作。

  手术进行了一个小时之后,刘继尧皱着眉摇摇头,“做不了。”

  之前患者术前检查的时候刘继尧就不主张手术,但是患者的妻子强烈要求要试一试。这会儿开了腹,腹腔内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显然不符合肿瘤切除的指征。

  刘继尧招呼袁向宇,“你去打电话让患者家属到手术室外面来,把情况给他讲清楚,再签个字。”

  “好。”袁向宇不敢耽搁,脱了手术服去打电话。

  前前后后耽误了一刻钟他才回来。

  “都说好了?谁签的字?”刘继尧开始准备关腹。

  “他弟弟签的。”

  “他妻子呢?”刘继尧显然是知道这个患者的妻子不太好沟通。

  阮言宁赶紧同他解释:“他妻子说是有事回家了,昨天知情同意书也是他弟弟签的。”

  “那行。”刘继尧一边关腹一边点头,“之后有什么事及时给我说。”

  因为这个意外,阮言宁从手术室回科室的时候才刚过四点。

  手机里有一通江寒的未接电话,大概是猜到了她在手术,又给她发了微信,说是先带小星和他奶奶去吃饭。

  她笑着收好手机,就看到有个穿着白大褂的男生从陈星月办公室走出来。

  阮言宁眯着眼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这个男生和她同年级,不过并不在胰腺外科实习,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找陈星月。

  她和这个男生没什么往来,之所以有印象,还是因为听说他也在竞争心脏外科主任丁中彦的研究生。

  不过阮言宁对这种无关人等的私事并不感兴趣,见陈星月看过来,她便收了视线往休息室走。

  因为江寒请假,今天整个组上就只有唐豆一个人留在科室,看到阮言宁出现在休息室门口的时候她几乎是喜极而泣。

  “我还以为我要一个人在这儿坚守一天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阮言宁喝了口水,坐在凳子上揉了揉酸痛的腿,“今天病房很忙吗?”

  唐豆赶紧摇头,“不忙,我都快无聊死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无聊。”袁向宇正好从外面推门进来,“病历、病程记录都写好了吗你就喊无聊。”

  “我要是写好了你叫我爸爸?”唐豆觉得袁向宇每天都在针对她。

  “女儿!”对于唐豆,袁向宇真的是百逗不厌。

  “女儿你大爷的!”

  唐豆在床上抓了个抱枕,顺势就朝袁向宇扔过去,结果没想到被袁向宇稳稳抓住。

  阮言宁看着他们两个斗嘴,觉得有意思,忍不住笑起来。

  闹了会儿,唐豆朝阮言宁问了句:“我们今天的工作是不是完成了?”

  袁向宇嘴快,插进来:“完成的前提是你写的病历要合格,不然我和阮师妹就得陪着你死。”

  “你别看不起人。”唐豆哼了声,凑到阮言宁身边,“宁宁我们好久没有快乐双排了,不如趁这会儿没事一起遨游一下王者峡谷?”

  “现在?不好吧?”

  袁向宇一听也来劲了,他是见识过阮言宁的游戏实力的,心里蠢蠢欲动。

  他拿出手机招呼阮言宁,“来来来,都快下班了,玩一会儿没事的。”

  唐豆也跟着打开游戏,对着阮言宁就是一通软磨硬泡,阮言宁一个人拧不过他们,想着自己反正也要在医院等江寒,只好答应加入。

  大概因为不是周末的缘故,几个人今天上分格外顺利,打了几把之后还有一个其他组的男生主动要求加进来。

  正打到激动的时候,阮言宁手机进了个电话,她几乎没看清来电显示,就直接点了挂掉,然后继续进入游戏。

  而另一边,被挂了电话的江寒皱了皱眉,刚刚他明明听陈了说今天手术结束了,怎么这个小孩儿还是不接电话。

  他思索了两秒,抬脚往休息室走。

  哪知他刚走到休息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一个人激动地喊了句“宁姐快来抓上路,我要死了”。

  江寒推开门,看见四个人抱着手机围坐在一堆,脑袋对着脑袋,唐豆也就罢了,关键那个隔壁组的男生居然也和阮言宁隔得那么近。

  阮言宁面朝着门,但显然并没有注意到他。

  刚刚那句话应该就是那个男生叫的,因为江寒听到他又笑着对阮言宁说了句“宁姐你打野太牛逼了!以后我就是你的舔狗了!”

  唐豆笑他:“舔狗通常都是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无所谓,毕竟宁姐这么牛逼谁不想舔?”

  江寒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虽然不知道“舔狗”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一个男生对一个女生说不是什么好话。

  他故意咳嗽了一声。

  下一秒屋子里的四个人唰地站起来,把手机藏到了身后,警惕地看着他,动作整齐划一。

  看清是江寒,阮言宁松了一口气,还弯着眼睛冲他笑了笑。

  不过她到底还惦记着没打完的一把游戏,故意说了声“江老师你要的资料我等会儿给你”,然后走过去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里面又热火朝天进入了游戏模式。

  被关在外面的江寒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老婆打发了。

  隔着门里面的交流声小了不少,但依然能听到细细碎碎的对话。

  江寒咬牙切齿地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转身往办公室走。

  路上他摸出手机,想了想给江南发了条微信:【舔狗是什么意思?】

  江南很快发了个问号。

  不等江寒再输入,江南的语音消息就发了过来:“卧槽我的哥!宁宁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古板老男人开始上网冲浪了?”

  江寒索性也回了语音:快点说。

  江南不敢跟江寒对着来,含含糊糊地给他解释:大概就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然后疯狂称赞她对她好。

  江寒想了下刚刚那个男生的话,脸上的表情又臭了几分。

  “哥你不会想做舔狗吧?”

  江寒没搭理,直接又输入:【有个游戏,需要抓上路,还有什么打野的,叫什么?】

  【你说手机上玩的还是电脑上的啊?】

  江寒回的很快:【手机】

  【你说的是王者荣耀吧,宁宁玩这个可厉害了】

  江南觉得太玄幻了,一天之内他哥不光问了她“舔狗”是什么意思,居然还咨询上了王者荣耀这种他八百年都不会感兴趣的游戏。

  她琢磨了会儿,不确定地问江寒:【哥!该不会是宁宁嫌弃你老了有代沟了所以你想努力融入年轻人的世界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纠正了一个bug,就是改了一下宁宁想学的专业是其实是心脏外科(之前是我把胸外科和心脏外科弄混了对8起大家

前面提示有修改的章节都是在改这个bug,大家不用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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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三个吻

  第三十三章

  一把游戏结束, 阮言宁毫无疑问又是全场MVP。

  想到江寒, 她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固定在一个姿势而有些酸疼的手腕, 径直站起身来。

  “我有点事, 你们继续玩吧。”

  “宁姐这就走了?”后加入的那个男生显然还恋恋不舍,“好久没这么爽地上过分了。”

  袁向宇也问她:“江老师让你准备什么资料啊?”

  “准备……”打了半天游戏,阮言宁脑子还是懵的, 她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找个什么借口比较好。

  唐豆是知道内情的,见状撞了下袁向宇的肩膀,“能不能别磨磨唧唧了,快点开始下一把!”

  “你能不能像正常女孩子一样温柔点?”袁向宇不满地嘀咕了声,手上却老老实实地点了匹配键。

  见他们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阮言宁朝唐豆笑了下,轻手轻脚地走出了休息室。

  她进江寒办公室的时候,江寒正好锁了手机屏,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阮言宁凑过去趴在桌子上,笑眯眯地望着江寒:“江老师你在干什么啊?”

  “没干什么。”江寒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拨到一边,想到江南说的那句年龄大有代沟, 臭着脸开口,“在等你交资料。”

  “随便说说嘛,哪儿有什么资料交给你啊。”想到他今天没来上班的原由, 阮言宁问他,“小星和周奶奶呢?都安顿好了吗?”

  江寒睨她一眼:“张嘴就关心别人,你怎么不问问我。”

  语气酸溜溜的,阮言宁这才察觉到江寒有点不对劲。

  她试探着拉了下他的小手指, 见他没有拒绝,这才把整只手塞进他的掌心里。

  阮言宁讨好地晃了晃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你生气啦?是因为刚刚我没让你进休息室吗?”

  “还有挂我电话。”江寒面无表情地补充。

  “我不是故意的嘛!毕竟是和别人一起打游戏,我不能坑他们呀。”

  想到进来的时候关了门,阮言宁微微弯腰在江寒的侧脸上亲了亲,笑着哄他:“江老师这么大气的人才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对不对?”

  “别给我贴金。”语气硬邦邦的。

  “谁说我给你贴金了?”阮言宁故意夸张地哼了声,“我明明是实话实说,现在连大实话都不让人说了吗?”

  江寒轻嗤一声,别开脸。

  没想到江寒这样沉稳的人生起气来居然是这样的。

  阮言宁觉得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下,痒得不行。

  她从旁边环住江寒的脖子,下巴搁在他肩上蹭了蹭,软着语调撒娇:“我保证以后只要手机在身上一定接你电话,哪怕坑队友也要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啊?”

  江寒还是不为所动,阮言宁索性拿出杀手锏,“江老师你再不看我我要哭给你看了。”

  果然下一秒江寒闻言转过头来。

  他叹口气,胡乱在阮言宁脑袋上揉了下,“现在还会威胁我了?”

  “没有没有,就知道你最好了。”阮言宁又在他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被媳妇儿又是亲亲又是抱抱的,江寒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他偏头吻了吻阮言宁的唇角,这才拉着她站起身来。

  “小星已经住进病房了,要去看看吗?”

  阮言宁赶紧点头,“心外科的医生有说什么时候给他安排手术吗?”

  “等检查做完再说。”江寒没有穿白大褂,和阮言宁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往心外科走。

  小星住的是双人病房,同房间的病友也是个有先心病的小孩子。

  阮言宁一看就知道这间病房肯定是江寒特意安排过的,毕竟在他们这种医院想要住院都得排着队进,更别说住这种环境还不错的双人间了。

  小星正在吃饭,看到阮言宁的时候直接扔了筷子跳下床,冲到阮言宁身边抱住她的胳膊。

  “宁宁姐姐你下班了吗?”

  阮言宁笑着朝他点点头,又和在一边的周奶奶打了招呼。

  老人家一看到阮言宁,就满脸感激,“小阮啊真的是太麻烦你们了,以后我一定会给小星说让他好好报答你们的。”

  阮言宁牵着小星走过去,“能帮助到小星我们就很开心了,那些见外的话您就不要再说了。”

  老人家在湿润的眼角抹了一把,“好好好,不说了。”

  她们说话的时候,小星的管床医生来叫江寒和周奶奶,说是有事交代,阮言宁便留下来陪小星。

  小星把她拉到床边,神秘兮兮地从柜子里翻出一盒椰子糖来。

  他把盒子捧到阮言宁面前,笑得灿烂,“宁宁姐姐给你吃糖!”

  糖的外包装和她童年时候吃的一模一样,倒是没想到现在还有卖。

  阮言宁从里面拿了一颗,剥开放在嘴里,糖在嘴里化开,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她摸了摸小星的脑袋,“很好吃,谢谢小星呀。”

  哪知小星摇了摇头,“不应该谢我,糖是江寒哥哥买的。”

  阮言宁有些意外,江寒一点都不像会给小朋友买糖的人,她甚至觉得如果以后有了小孩儿,江寒一定是那种板着脸教育小朋友“吃糖对牙齿不好”的严肃爸爸。

  她问小星:“江寒哥哥在哪儿给你买的啊?”

  “在阳安县的一家小超市,我们去买水的时候看到的。”小星偏着脑袋想了想,大概是在回忆江寒说的话,“江寒哥哥说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

  阮言宁微怔。

  当年她家里的条件并不好,她能吃到的所有零食都是爸爸妈妈从打工的城市里寄来的,包括这样的椰子糖。

  父母去世之后她就一颗也舍不得动,总觉得这是爸爸妈妈留下来的,吃一颗就少了一颗。

  后来江寒和汪静思从村子里离开的时候,她没跟他们一起走,但是却鬼使神差地把那一盒自己守了好多天的糖悄悄送给了江寒,还郑重其事地告诉他这是自己最爱吃的糖。

  事情过了十多年了,她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江寒还记得。

  小星拉拉她的衣角,“宁宁姐姐你是不是和江寒哥哥在一起了啊?就是会生小宝宝的那种在一起。”

  阮言宁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等意识到小星说了什么,她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还没考虑过生小孩。

  不过阮言宁最后到底没有否认。

  小星哼唧了一声,“我上次就说江寒哥哥喜欢你吧,你还不相信。”

  阮言宁被逗笑,“你这个小朋友是不是有点早熟?”

  小星闻言挺了挺瘦削的腰板,不服气地辩驳:“我已经不小了,奶奶说我明年就能读小学了。”

  江寒从外面走进病房的时候,就感觉阮言宁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但等他细看,小姑娘又很快把视线移向别处。

  他本来想问问阮言宁在看什么,但想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最后又作罢。

  他们两一直在小星的病房里待到天色暗下来,才起身离开。

  阮言宁原本打算让周奶奶在小星住院这段时间去家里住,但老人家坚持要留在医院陪小星,阮言宁也只好尊重她的意愿。

  江寒牵着阮言宁往停车场走,坐上车之后,他从后座拿了个小口袋放到阮言宁腿上。

  阮言宁打开,就看到之前小星请她吃的同款椰子糖安安静静地躺在袋子里。

  江寒还不知道小星请她吃糖的事,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和她解释:“今天路上看到了就忍不住想买给你。”

  “你还记得啊?”阮言宁剥开一颗糖喂给江寒,然后自己才吃了一颗。

  江寒就着阮言宁的手把糖吃进去,勾了勾唇,“我媳妇儿第一次送我的礼物我怎么可能忘记。”

  想到什么,他朝扔在中控台上的手机抬抬下巴,“还记得我上次给你说过的手机密码吗?”

  阮言宁点点头,“0526。”

  “知道为什么是0526吗?”

  阮言宁下意识就觉得应该是谁的生日,可她皱着眉头把身边熟悉的人的生日想了一圈,也没想出来谁的生日是五月二十六。

  但如果不是生日,四个数字又能是什么意思?

  江寒也没卖关子,笑着坦白:“是我第一次见到我媳妇儿的纪念日。”

  “就……你第一次来那次吗?”阮言宁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

  “不然还能是哪一次?”

  阮言宁觉得不好意思,不管是椰子糖还是初见的日子,她早就不记得这些琐碎的小事了,没想到江寒居然记得清清楚楚。

  看阮言宁的表情,江寒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一手掌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去握住阮言宁,轻轻捏了捏。

  “乱想什么?我说这些又不是为了让你自责。”

  “可是……”

  “一一。”江寒没让阮言宁说下去,直接打断她:“这些事情我来记得就好,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很喜欢你,喜欢到不愿意忘记每一件和你有关的事。”

  阮言宁觉得眼眶发胀。

  都说最苦的是暗恋,可是听了江寒这句话,她忽然觉得过去的好多年,似乎一下子都变甜了。

  她弯眉浅笑,亲了下江寒和自己交握的手。

  因为时间不早了,两人随便在外面解决掉晚餐就回了家。

  江寒把书房让给阮言宁看书,自己坐到客厅继续和沈清嘉电话沟通年会讲课的事。

  十点多的时候,阮言宁关上书从书房回卧室,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干什么,江寒就拿着手机跟进来。

  “不学习了?”江寒在卧室的沙发上坐下来。

  阮言宁嘟着嘴摇头,“学习好难,只想做快乐咸鱼。”

  “那不学习了就来放松一下。”江寒朝她招手。

  “放松什么?”阮言宁趿着拖鞋走过去,还没坐下来,就听到江寒的手机里传出熟悉的旋律。

  她愣了下,下意识低头去看。

  江寒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王者荣耀的开场界面。

  “你要干什么啊?”阮言宁实在没办法把江寒口中的放松和打王者联系起来。

  江寒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不是挺喜欢玩这个游戏吗?”

  “你……你该不会想玩吧?”

  “我不能玩?”江寒把手机递给阮言宁,“听江南说你玩这个挺厉害,你教我玩吧。”

  阮言宁又和他确认了一遍,见江寒是铁了心要玩,只好坐下来教他。

  江寒的号是个新号,登陆进去有新手教程,阮言宁指了下屏幕上的角色“妲己”,“你跟着她学。”

  游戏里这个角色的语气有些做作,江寒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屏幕,问阮言宁:“你就不教了?”

  “这是新手教程,你把这个过了我再教你。”

  “能换个人物吗?”江寒不情不愿地接过手机,“这玩意儿看得我难受。”

  “不能。”阮言宁靠在江寒肩上,“这是系统默认的新手教程,教最基本操作的,没法换。”

  江寒觉得头大。

  但阮言宁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按着教程一步一步操作。

  好在教程不长,等他学完,阮言宁还半真半假地夸了句“江老师也太厉害了”。

  接下来阮言宁开始带着他打人机对战练习。

  三把打下来,阮言宁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她终于相信了一个真理,那就是上帝给你开了一扇窗,必定就会给你关上一道门。

  今天之前她怎么也没想到江寒这么一个高智商的人打起游戏来竟然能这么菜,电脑控制的英雄就直直站在他面前,他居然能所有技能全部放空。

  江寒有些尴尬地咳了声,“我手机有点卡。”

  他不解释还好,一听他解释,阮言宁就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见小姑娘笑得越来越放肆,江寒面无表情地开口:“有这么好笑?”

  “不……不是很好笑。”话虽这么说,阮言宁依旧笑得前仰后合。

  嘲笑得不要更明显。

  江寒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下一秒直接扔了手机,扣着阮言宁后颈对准她的唇吻了下去。

  阮言宁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江寒把阮言宁圈在自己和沙发之间,手落在她腰间的皮肤上,低头细细地吻她。

  一直到阮言宁下意识呜咽了两声,他才微微松开她,惩罚似的在她下巴上咬了一口,声音低哑:“一一,嘲笑别人是不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辽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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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个吻

  第三十四章

  阮言宁整张脸都红了。

  明明之前两个人还好好地坐着在聊游戏, 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双双躺在沙发上, 江寒把她禁锢在身体和沙发之间, 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江寒压在上方的重量。

  不敢去看江寒的眼睛,阮言宁飘忽着把目光落在他的下巴上。

  再往下,是他的喉结。

  她忽然就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 喉结是男人最为敏感的地方。

  “江寒……”

  江寒低低地应了声,又低头去吻她,感觉到他温热的吻落在自己脸上、唇上、脖子上,阮言宁忍不住颤栗,下意识揪着他的衣服。

  她这才注意到,江寒已经洗过澡了,他的睡衣被她这么一拉,她甚至能从敞开的领口直直地看到他紧绷着的腹肌,

  阮言宁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是居然是江寒这种看上去没什么时间锻炼的人身材居然这么好。

  第二个想法是江寒身材这么好他们这样亲密占便宜的似乎是她。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间,她就清醒了不少。

  阮言宁抬手轻轻抵住江寒的唇,声音娇娇软软的, “江寒……我还没有洗澡。”

  “我们一一没洗也是香的。”江寒握住她的手,低头又要亲下去。

  阮言宁偏头躲开,“那个……”

  人没亲到, 江寒只好顺势亲了亲她的耳垂,然后把头埋在她颈窝里闷闷地笑了声。

  阮言宁听得心口一颤,不知道他这声笑是什么意思,她闭着眼睛纠结了半晌, 刚打算要说点什么,江寒就撑着沙发扶手坐了起来,顺势把她抱坐在怀里。

  他替阮言宁把堆上去的衣服整理好,又捋了捋额前的几缕发丝,才在她的腰上拍了一下,“去洗澡。”

  “那你……”阮言宁总觉得江寒应该是想继续的。

  刚刚那一瞬间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她并不抗拒江寒,可是一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她心里忽然就没有底了。

  江寒没看她,从地上捡起刚刚吊下去的手机,半真半假地开口:“你再磨蹭我们就一起。”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下一秒阮言宁就红着脸从他身上跳下去,拿了睡衣往浴室跑。

  临进浴室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江寒一眼,低声开口:“那个……你先练习一下,我洗完澡再陪你玩。”

  江寒抬抬眼皮,没吭声。

  一直到浴室的门关上,他才低低地叹了口气,有些事小姑娘既然没准备好,那他又怎么舍得逼她。

  阮言宁洗澡一向不快,等她擦着滴水的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之后了。

  本以为江寒还在和王者荣耀对磕,倒不想一开门就看到他躺在床上她常睡的那一侧,被子搭到腰间,呼吸轻缓。

  阮言宁微愣,脚下的动作不自觉地放轻。

  这好像是她印象中第一次看到江寒熟睡的模样,她脱掉鞋子走到床边的地毯上坐下来,用手支着下巴看他。

  阮言宁当年第一眼看到江寒,她就觉得他比任何她看过的男孩子都好看,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少年如今成熟了不少,可是却一如既往地好看。

  心念微动。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江寒刷子似的睫毛,又忍不住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梁,最后才落在他经常亲吻她的唇上。

  和她印象中一样,温热柔软。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叫醒江寒,也不想去记得自己之前说过的“要考虑三天”的事。

  小心翼翼地爬到床上,阮言宁轻轻在江寒的唇角吻了吻,满不在乎地在自己还湿着的头发上抓了两把,抬手关了灯。

  她转向江寒的那一侧,轻声说句“晚安”。

  第二天一早,阮言宁是被落在发顶上细细密密的吻吵醒的。

  她朦胧着睁开眼睛,就看到江寒线条流畅的下颌,她哼唧了声,“几点了?”

  “不早了,懒虫该起床了。”江寒笑了笑,把阮言宁揽进怀里,眉眼间是几乎要溢出来的宠溺,“你昨晚是不是占我的便宜了?”

  阮言宁顺势把手搭在江寒的腰上,想到自己昨晚趁他睡着之后觊觎他美色的事,心虚地嘟囔:“我哪儿有?”

  “没有你害羞什么?说好考虑三天,结果没想到你这么迫不及待就想和我同床共枕。”江寒摇摇头,“没看出来我们一一对我这么有想法。”

  “我说没有就没有。”阮言宁把脸埋在江寒怀里,“明明是你故意耍赖睡在我床上不肯走。”

  “确定没有吗?”江寒说话的时候,故意拖长了尾音,听上去实在有些欠打。

  阮言宁果然恼羞成怒,气鼓鼓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那你今晚还是回去睡你的次卧好了!”

  “那不行。”江寒翻了个身,把阮言宁压在下面,抬手在她光滑的脸上捏了一下,“没听过一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吗?哪儿有占了便宜就让我走的道理,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江寒!”阮言宁仰着头瞪他。

  见小姑娘真要炸毛,江寒这才彻底笑开,低头在阮言宁的脸上亲了一口,敛了嬉笑,“以后我都睡这儿了。”

  阮言宁哼了声,没应。

  江寒又低头亲了亲她,一本正经地开口:“一一,我们现在是感情和谐的正常夫妻,没有分房睡的道理。”

  —

  周五是胰腺外的年会。

  周三周四江寒连着加了两天的班,就是为了和刘继尧、沈清嘉一起落实年会的各项事宜。

  因为组上还有病人,需要有人留下来照看,而江寒、陈了还有袁向宇都是必须要去年会的,所以刘继尧的意思是阮言宁和唐豆需要留一个在医院。

  这种学术年会,即便是非本专业的人,认真听听都会有不小的收获。

  阮言宁其实挺想去,但一想到要把唐豆一个人留在医院,又觉得有点不厚道,所以她打算自己留下来。

  可是当她周四找唐豆说这件事的时候,唐豆却说自己对年会不感兴趣,并且反复强调自己可以一个人留在医院。

  阮言宁想了想,“那就一起留下来守家。”

  “别啊姐姐!”唐豆一听眉头皱得更深了,“我是真没什么想看的才不去,你跟着我这儿凑什么热闹。”

  阮言宁耸耸肩,“那我去不也没什么好看的?”

  “你家江老师不值得你看?要是我老公要上台讲话,我说什么也要去现场给他应援!”

  阮言宁被逗笑,“你以为追星呢?应援你都说得出来。”

  唐豆作出一副“我懂”的表情,“你敢说在你内心的深处就没一点崇拜你老公?”

  阮言宁语噎。

  “所以说你别在这儿跟我磨叽了,安心去年会吧。”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科室有我天塌不下来的。”

  唐豆这么坚持,阮言宁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周五早上直接和江寒一起去了年会现场。

  年会是在海城一家五星级酒店召开,江寒先带着阮言宁去会场安顿下来,这才去准备自己的事情。

  上午九点,会议准时开始。

  刘继尧先致开场辞,紧接着是一位国内胰腺方面的学术泰斗,一直到他们两位讲完,江寒和沈清嘉才走上去。

  几乎是江寒的身影一出现,阮言宁就举起了手机开始录像。

  唐豆说的一点都没错,她这会儿的心情完全和那些追星的迷妹一模一样,要不是会场过于严肃,她真的想给江寒举应援手幅了。

  江寒和沈清嘉一共讲了半个小时,主题是“靶向治疗胰腺癌的研究与发展前景”。

  阮言宁以前不是没在外网看过江寒在其他学术会议上的讲话视频,可是当今天在现场听完了全场之后看到下面所有人给他们由衷地鼓掌,心里那种骄傲是以前完全没有过的。

  她的目光一刻一刻也舍不得从江寒身上离开。

  她看着江寒和沈清嘉一前一后走下来,正酝酿着等会儿怎么夸一下江寒,她手里还在录影的手里就震动起来。

  是陌生号码。

  阮言宁这会儿心里想的全是江寒,而且会场里也不方便接电话,她索性直接挂掉。

  可对方契而不舍,几乎是她一掐掉下一个电话马上就打了进来。

  诈骗电话应该不会这么执着,第四个电话打进来的时候,阮言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小跑着出了会场,把电话接了起来。

  是个很严肃的女声,上来就问“你是阮言宁吗?”

  阮言宁疑惑着应了声,还不等她问话,对面就直接说:“这里是医院医务部,请你现在立刻过来一趟,我们有事情需要向你了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江?得了便宜还卖乖?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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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五个吻

  第三十五章

  会场里的掌声还在继续, 阮言宁顿了顿了, 问电话那头:“请问可以说一下具体是什么事情吗?”

  “你过来再说吧。”那边显然没有要在电话里赘述的意思。

  “我现在人不在医院, 有什么事你直接告诉我吧。”

  “我建议你最好赶回医院, 你涉及的问题情节严重,不在电话里和你说也是为你好。”

  情节严重。

  阮言宁心里“咯噔”一声。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她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毕竟已经是医务部亲自打电话了,还要求她必须立刻回医院去。

  默了两秒,阮言宁尽量平静地应下:“好,我现在回医院。”

  她话说完,电话就被对方挂断。

  电话挂断的瞬间,江寒的微信发了过来,问她在哪里。

  应该是在刚刚的位置上没有看到她。

  阮言宁摁着“说话键”回他:医院有点事我要回去一趟。

  江寒:【什么事?要我送你回去吗?】

  阮言宁记得昨晚有听江寒说,他今天中午要跟刘继尧一起和几位前辈一起吃午饭,这会儿都快十一点了,他要是送了自己肯定来不及。

  而且她自己也不知道医院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就没必要让江寒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跟着担心了。

  所以她只回了半截话:这里离医院不太远, 我打车过去就行了,到时候处理完了再跟您说。

  见江寒没再发消息过来,阮言宁收了手机快步走出酒店, 一直到坐上了出租车,才想起唐豆这号人物来。

  唐豆今天留在医院,说不定知道什么情况,这样想着她给唐豆打了个电话, 然而并没有人接。

  阮言宁心里更没底了。

  医务部不在第一住院楼,阮言宁之前甚至没有去过,她在医院花园里问了个做清洁的阿姨,这才顺着她指的路找了过去。

  出了电梯之后,隐隐听到有人哭哭啼啼的声音。

  她对照着门牌找到医务部,刚一敲门进去,就有人冲过来指着她的说:“领导就是她收了我的红包。”

  阮言宁还没反应过来,唐豆就已经推开了那只几乎要戳上她鼻子的手,把她护在身后,“我说了她不可能收你的红包。”

  “不可能?”那个女人凶神恶煞地瞪着阮言宁,“你们都从她那里搜出了她收的红包还说不可能?而且我也把我的银行取款记录给你看了,完全和红包里的钱对得上。”

  阮言宁这才认出来,这女人是之前那个硬要塞给她红包的患者妻子。

  她琢磨的时候,医务部的负责人站了起来,好言好语地劝患者家属,等她情绪平复了些,这才不满地看向唐豆,“之前你在病房就闹,现在到了医务部还闹,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唐豆显然不服气,“老师你们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啊?是她闹还是我闹你看不出来吗?”

  “领导你看看你们这同学怎么说话的?”那女人见状又要耍横。

  “唐豆!”那个负责人出声警告她,“你给我老实一点,你以为医务部是你家吗?”

  唐豆轻哼了声,小声嘀咕:“这儿当然不是我家,毕竟我爸妈才不会像你这么眼瞎,分不清是非。”

  “你……”

  唐豆是真直来直去,眼看医务部那位老师的面子就要挂不住,阮言宁赶紧拉了她一把,用眼神示意她没必要在这个时候逞口舌之快。

  等唐豆稍稍冷静了一些,阮言宁才看向医务部那个负责人的胸牌。

  上面写着她叫张爽,应该就是刚刚给她打电话的人了。

  “张老师你现在可以给我说一说情况了吧?”到了这会儿阮言宁声音已经听不出太多的慌乱了,她其实差不多已经把这件事的框架猜了个大概,应该就是面前这女人污蔑她收了红包,只是有些细节她还不是很清楚,比如这人刚刚说从她那里搜出了红包。

  她明明没有收过,又怎么可能从她那里搜出红包?

  张爽倒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见阮言宁态度还算不错,便坐下来把事情好好给她讲了一遍。

  患者的妻子是今天早上回的医院,之前因为家里小孩有事要赶回去,所以丈夫做手术的时候特意委托了他的亲弟弟签字与陪同。

  这些事阮言宁是知道的,她点点头,“那台手术我也上了。”

  张爽应了声:“我们刚刚已经调出手术记录看过了,刘主任主的刀,你们术中临时改变了手术方案,说是患者的情况不符合手术切除肿瘤的条件。”

  “手术记录是我和袁师兄写的,上面写清楚了患者的手术过程,而且也征得了家属同意,书面文件并不缺。”

  “我没说你们在这些环节有问题。”张爽看了眼还在抹眼泪的女人,“现在的问题是患者妻子坚持你私下收了红包并且跟她保证一定会让患者康复。”

  “我没有收过她的红包。”

  “可是我们在你的白大褂里找到了装着符合她说的数额的信封,信封也和她之前描述的一样。”

  唐豆一听那股子劲又上来了,声音也拔高了几分,“阮言宁都说了她没收过,你们在她白大褂里搜到就一定是她收的吗?万一是别人放进去的呢?能不能有一点基本的逻辑推理?”

  唐豆其实算是目睹了今天全部事情经过的人。

  因为今天科室里大多数的人都去参加年会去了,所以教学活动全部取消,她原本正在护士站等陈了来带她查房,倒不想先碰上了这女人来撒泼。

  她一边哭一边骂,言语虽然有些混乱,但唐豆还是听出了个大概。

  概括起来基本就是她说一个叫阮言宁的医生之前收了她的红包,并且承诺百分之百会治好她的丈夫,结果没想到这些医生却在她不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里忽悠她老公的弟弟,而且都已经开了刀却不切除她老公体内的肿瘤。

  收红包对医生来说是个不得了的罪名,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医疗环境下,一旦坐实几乎就算是断送了自己的前途。

  唐豆一听就不干了,当即和她争执起来,陈了赶来后也始终坚持他们是按照流程医治的她丈夫,组上的医生不可能出现私收红包的事情。

  争吵期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眼看着情况愈发混乱,为了安抚这个女人,科里剩下的一个年资还算高的医生当即决定搜一般只有实习生和一线医生才会使用休息室。

  只是谁都没想到最后居然真的在阮言宁的白大褂里搜到了一个红包。

  但即便如此唐豆也还是相信红包不会是阮言宁收的,她继续和那女人据理力争的,哪知没一会儿医务部的人就过来了。

  然后她就以态度不端为由和那女人一起被带到了医务部。

  张爽瞪向唐豆,“你刚刚也看到了监控,阮言宁确实在楼梯间私下和她接触过。”

  “我承认她的确向我私下表达过要给我送红包的意图,但是我并没有接她的红包,也和她说清楚了医院的规定。”阮言宁看了那个女人一眼,“至于说保证能百分之百治愈她丈夫的话,我更是没有说过,也不可能会说。”

  原本一直没说话的女人突然插进来,“我这个人虽然是农村出来的,没什么文化,但是也不会凭白诬赖人。”

  “我再说一遍没有收过她的红包。”阮言宁冷着脸,“你们既然看到了楼梯间的监控,难不成监控上还能出现我没做过的事?”

  “患者家属说你楼梯间是你们第一次私下接触,你是在你们第二次私下接触时收的红包。”

  “第二次?”阮言宁愣了下。

  “你就是知道那里没监控视频,才把我叫到那里去让我给你红包。”那个女人见阮言宁不承认,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你这个庸医怎么敢做不敢当?”

  张爽示意医务部的另一个人给家属递了张纸巾,才对阮言宁说:“她的意思是你第一次拒绝她之后没多久又去找她,让她到专门运送垃圾的电梯那边去,然后收了她的红包,那个位置的确没有监控。”

  阮言宁第一次被人这么诬陷,心里既气氛又委屈,眼眶也酸楚得难受。

  可是她也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表现出软弱,否则就会让别人以为自己是心虚。

  她深吸一口气,把那股想哭的冲动逼下去,才一字一顿地开口:“我只和她在楼梯间有过一次单独谈话,并没有再在电梯间找过她。”

  “阮言宁,现在各种证据都指向你收了患者红包,如果真的是你,希望你能敢做敢当早点承认,医院也会本着坦白从宽的原则对你宽大处理。”张爽忽然换了套语重心长的语气。

  现在的医患关系紧张,尤其是遇到这种难缠的患者和家属,院方站在不希望事情闹大影响医院颜面的立场上,很多时候宁愿选择息事宁人。

  张爽代表院方的立场,在她看来,阮言宁收红包这件事有监控有从她白大褂搜出来的钱,所以在百分之七十的程度上是成立的,现在就差她亲口承认,这事基本就能给患者一个交代。

  即便后续安抚患者情绪赔点钱也好过事情闹大再让医院上各类新闻。

  “老师。”阮言宁死死地盯着张爽,“因为尊敬您所以叫您一声老师,不过既然您这么不负责任地草率定罪,那我也没必要再和您多说什么,我坦坦荡荡,不是我做的事我说什么都不会承认,就算今天站在这里的是院长,我也一样不会承认。”

  “行。”张爽没想到阮言宁和唐豆一个比一个态度硬,接连被撂面子,她这会儿的语气也不太好,“既然好好和你说你不肯承认,等到最终的调查结果出来我们就只有严肃处理了。”

  “那我等你们的调查结果。”阮言宁说完就打算转身和唐豆离开。

  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张爽叫住她,“医院这边和你们学院的教务部商量过了,调查这段时间你就暂时停止临床实习,同时你今年参加保研面试的资格也会被取消。”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抱歉这两天有点卡文所以更得有点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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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个吻

  第三十六章

  阮言宁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医务部。

  从大一到现在, 她为了学业熬了数不清的夜, 为了科研可以整日整日地泡在实验室, 可是今天是第一次, 她对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产生了怀疑。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就因为她是一个医生,是一个医学生, 就注定了应该被人冤枉不配得到应有的清白吗?

  空气里像是带着透明的冰棱子,每呼吸一口气,阮言宁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冷得在发抖。

  刚刚她听到自己被暂停临床实习、被取消参加保研面试的资格时,她甚至没向张爽抗议一句,只是极不屑地笑了下,就走出了医务部。

  “宁宁,你还好吗?”唐豆眼眶红红地看着阮言宁,这件事虽然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但她心里这会儿并不比阮言宁好受多少。

  阮言宁唔了声,“我没事儿啊。”

  “你要是难受的话就别憋着,看谁不爽就骂出来。”唐豆比阮言宁高一些, 说话的时候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姐姐帮你一起骂。”

  心里难受是真的。

  但懒得骂那些迂腐的领导也是真的。

  不过阮言宁不想唐豆跟着自己一起难受,所以故意笑了下, 拍开她的手,“糖豆豆你别想趁机占我便宜,你脸上那散发着母性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喂!你能不能认真点?”唐豆被阮言宁逗得又哭又笑,“谁现在有心情和你开玩笑啊?暂停临床实习都还好, 凭什么他们在真相没出来之前不准你参加保研啊?”

  阮言宁挽着唐豆的手臂穿过医院住院部楼下的花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们并不在意真相,只想看到他们想看到的那种‘真相’。”

  “可是我真的替你觉得不值,我知道你不是会收那种脏钱的人。”唐豆顿了下,“你如果真的在乎钱又怎么会为了小星他们每个假期都去做兼职。”

  听唐豆说到到小星,阮言宁脚下的步子顿了顿。

  她偏头看向身旁的人,声音温柔:“豆豆你能相信我我就很开心了,不过你以后在医院就不要提小星的事了,他现在住在我们医院心外科,我怕有心人听到了拿这个说事儿。”

  “好。”唐豆闻言立刻在唇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保证不会在这个时候拖你的后腿。”

  两人没再说话,牵手晃荡着走回科室,刚一出电梯,就有护士叫唐豆去给患者换药,唐豆不放心阮言宁一个人,应声之后并没有马上去。

  她找了个有些拙劣的借口:“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我觉得我好像有点换不来药。”

  “我不想去。”阮言宁撇了撇嘴。

  “那……”唐豆抓了一把头发,“那你陪我去护士站给那个护士老师说一下,我也不去换了。”

  “唐豆。”阮言宁扶着唐豆的肩膀把她转向病房,拍拍她的背,“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做傻事的,你先安心做好自己的事,不然到时候刘主任回来看到我们两个都给他惹事指不定有多生气。”

  “你真没事吗?”唐豆还是觉得不放心。

  “就算有事我也不会想不开,虽然人间有很多不值得,但也有很多值得。”

  阮言宁一直看着唐豆进了病房,这才疲惫地收了脸上的笑,抬着沉重的步子往休息室走。

  这会儿正好是午休时间,休息室里有好几个人正在吃饭,阮言宁刚一推开门,就察觉到所有人齐刷刷的抬起头来,打量着自己。

  明明之前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可这会儿他们的目光就像在审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那种视线有那么一瞬间让阮言宁几乎自己都觉得她就是那个收了红包的人。

  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握住,她迟疑了一秒后,关上门面无表情地走进去。

  她在角落的凳子上坐下来,拿出手机给江寒发了条微信:【江老师,你在干什么啊?】

  “阮言宁。”等江寒消息的时候,张春晓端着一杯奶茶坐到她的身边。

  阮言宁从和江寒的微信对话框里抬起头来,顺手关掉手机屏幕,“怎么了?”

  张春晓欲言又止了片刻,才凑到阮言宁耳边低声问她:“你真的收了你们组上那个患者老婆的红包吗?那女人一看起来就很不讲道理的样子,你……”

  “我没有收。”张春晓话没说完,阮言宁就打断了她。

  张春晓嗳了声,半信半疑:“真的?”

  阮言宁忽然就觉得无力,张爽是、张春晓也是,好像他们都特别希望能从她嘴里听到“她承认自己收了红包”的答案。

  她冷冷地看了张春晓一眼,把手机和包包砰一声扔进储物柜里,转身出了休息室。

  在关上门的前一秒,张春晓的声音还清晰地传进阮言宁的耳朵里:“不就是问问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反应越大说不定是越心虚。”

  —

  唐豆算是发现了,有时候越是不想要什么,老天爷就偏偏给你来什么。

  虽然阮言宁说了不会做傻事,但是她依旧放心不下,本来想迅速换完药就去找她,结果药没换完她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电话是陈了打的,说是急诊那边送来一台急性阑尾炎的病人,今天正好轮到他们组上收急诊,他让唐豆赶紧去手术室跟他一起上手术。

  唐豆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也知道有些事耽误不得。

  好在一台阑尾切除术不是很久,手术做完把病人送进麻醉复苏室,唐豆就急匆匆回了科室,只是她把科室找了个遍也没看见阮言宁的身影。

  她急得不行,接连给阮言宁打了好几个电话,却不想却在休息室里听到阮言宁的手机铃声。

  阮言宁和唐豆公用的一个储物柜,唐豆抖着手拿钥匙打开门,在柜子里翻了半天,确认柜子里没有阮言宁留下的“遗书”之类的东西,才勉强松了口气。

  她拿着阮言宁的手机,正想着她会去哪里,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唐豆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才看到来电显示上写的是“江”,顾不得多想,唐豆赶紧接起来。

  “一一我刚刚没看到你的消息,你还在医院吗?”一听声音,唐豆就知道自己没猜错,电话是江寒打来的。

  她咳了声,轻声开口:“江老师,我是唐豆。”

  “唐豆?”江寒声音里的温柔瞬间就消失了几分,“怎么是你接电话?阮言宁呢?”

  “我也不知道,江老师你现在在哪里啊?”江寒这通电话对唐豆来说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我找不到阮言宁了。”

  “出什么事了?”江寒中午和行业内几个老专家吃过饭,就一直和他们开会开到现在,刚刚他才和刘继尧把那几个老专家送走。

  “我们组上那个叫刘志和的病人的老婆污蔑宁宁收了她红包,宁宁今天早上已经被叫去医务部调查过了,我们从医务部回来之后我被叫去跟了台手术,哪知下了手术宁宁就不见了,但她的包包和手机都还放在休息室。”

  江寒越听眸色越冷,所以早上阮言宁说的医院有事找她就是这件事?出了这么大的事,却没有一个人通知他和刘继尧。

  他的声音透着寒意,“医院那边怎么说?”

  唐豆把事情给江寒大概说了一遍,说到张爽说暂停阮言宁实习和取消保研资格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抹了把眼泪问江寒,“江老师你说宁宁她会不会做傻事啊?”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好一会江寒才一字一顿地开口:“不会的,阮言宁没这么脆弱。”

  语气笃定,只不过听上去倒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那我……我们要去……要去哪里找宁宁啊?”唐豆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我已经坐上车了,十分钟之后到医院。”江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在科室等我。”

  这种时候唐豆根本坐不住,挂了电话后她就跑到电梯间等江寒,她几乎是看着手机上的秒表一下一下的跳,屏幕上的数字跳到第9:00.00的时候,江寒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只是江寒并不是从电梯上下来的,而是从旁边的楼梯间走出来的。

  今天明明是阴天,江寒的脑袋上却透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显然他是从楼梯间里跑上来的。

  这一瞬间唐豆突然明白了江寒有多么在乎阮言宁。

  “江老师。”唐豆上前叫他,声音还带着哭过之后的浓浓鼻音,“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江寒垂眸看了她一眼,“医院那边还没下定论吧?”

  唐豆摇头,“他们没有直接证据,宁宁也没承认,所以现在还在拖着。”

  江寒应了声,“那这件事就先放着,先把阮言宁找到再说。”

  “好。”唐豆把阮言宁的手机递给江寒,“整个科室我找了三遍,她应该不在科室。”

  “今天她有没有给你说什么特别的话?”江寒带着唐豆往自己的办公室走,他之前给过阮言宁办公室的钥匙,如果办公室还没人,那就可以确定她不在科室了。

  唐豆皱着眉想了会儿,“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她只说了自己不会做傻事。”

  说话间,江寒已经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然而办公室里并没有人。

  办公桌上放了两颗椰子糖,是前几天他从阳安带回来给阮言宁的,看到糖的瞬间,他忽然想到什么。

  他看向唐豆,“我应该知道她在哪儿了,我去找他,你在科室等着,如果有什么问题及时联系我。”

  当年汪静思住院的那段时间,他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就会去住院楼顶上的露台,那里几乎没什么人去,他带着阮言宁去过几次,也给她说过,如果心里有什么想不通的事说不定吹吹风就好了。

  如果阮言宁还在医院,应该就是在那里了。

  江寒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去,果然那道已经生锈的铁门有被推开过的痕迹。

  他推门走进去。

  废旧的地门与地面摩擦时发出“吱嘎吱嘎”的刺耳声,大概是听到动静,趴在栏杆边的女生回过头来。

  看到是江寒,阮言宁冲他笑了一下。

  但很快,她又觉得眼底涌起一阵酸胀,在这儿想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委屈在见到江寒的一瞬间又尽数冒了出来,压都压不下去。

  江寒往前走了几步,对着阮言宁张开怀抱。

  见阮言宁迟迟没动,江寒勾了下唇,“怎么?还不想过来抱一下?”

  江寒的声音低沉且平和,阮言宁在唐豆、在外人面前强撑出来的镇定尽数崩塌,她朝着江寒跑过去,重重地撞进江寒的怀里。

  江寒紧紧地回抱着她,从接到唐豆电话那一刻起高悬起来的心也终于在这一刻放了下来。

  两个人都没说话,阮言宁环着江寒的腰,把整张脸埋进他的怀里。

  没多会儿,江寒感觉到胸口的衣服湿了一块,他没开口,只是无声地轻轻拍着阮言宁的背,给她足够的时间。

  天上积压的乌云越来越厚,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阮言宁哼唧了声,就着江寒的衣服擦了擦脸,这才仰着头来看她。

  江寒没有质问她有没有收过红包,更没有提半个和这件事有关的字眼,但阮言宁知道他肯定知道了事情的所有经过。

  阮言宁吸了吸鼻子,嘟囔着问他:“下面是不是已经翻天了?”

  “没有。”江寒满目温柔地望着她,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发顶,“也翻不起来。”

  “我没有收红包,也不可能会收红包。”

  “我知道。”江寒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我知道我们一一不会做那种事。”

  是我知道。

  不仅仅是我相信。

  阮言宁总算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她眯着眼笑了笑,“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

  “这地方还是我带你来的,我不知道你还希望谁知道?”

  “你知道就行了。”阮言宁踮起脚环住江寒的脖子,软着声音撒娇,“江老师我饿了,我今天超可怜连午饭都没有吃。”

  “那带你去吃饭。”

  江寒托着阮言宁的腰,像抱小孩似的把她抱起来,远远看上去,阮言宁就像一只树袋熊挂在江寒身上。

  怕掉下去,阮言宁紧紧圈着江寒的脖子,“我想吃炸鸡,想喝奶茶。”

  “可以。”江寒抱着她往楼里走,“吃完饭你回去好好准备的自我介绍稿,昨天晚上不是还说时间来不及了吗?”

  听到“自我介绍稿”,阮言宁脸上的笑顿时凝固。

  她哼了声,“资格都被取消了还有什么好准备的,我现在只想好好地放松一下。”

  江寒用自己的脸碰了碰阮言宁的,“我说你有资格就肯定有,难不成现在连我的话你都不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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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七个吻

  第三十七章

  从楼顶露台走进楼里, 阮言宁就自觉地从江寒身上跳了下来。

  江寒扶着小姑娘站稳, 才把手从她的腰上收了回来, 然后微微倾身捉住她垂在身侧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吹了一下午风的缘故, 阮言宁向来暖乎乎的手这会儿一片冰凉,江寒蹙了下眉,正要握紧, 阮言宁就眼疾手快地把手从江寒的大掌里抽了出来。

  察觉到江寒探究的视线,阮言宁轻声解释:“等会儿进电梯就会有人看到的。”

  “不会有那么多人认识我们的。”

  “才怪。”阮言宁撇撇嘴 ,故意用一副酸溜溜的腔调说,“我是没什么人认识,可是你就不一样了,你太会招蜂引蝶了,到哪儿都有人觊觎你的美色。”

  江寒无奈地笑了下,“我什么时候招蜂引蝶了?”

  江寒是真没觉得自己招蜂引蝶,之前察觉到陈星月的心思后,他就快刀斩乱麻地处理掉了,在医院除了必要的工作交代, 他更是没和什么女性说过话。

  阮言宁哼了声,“科室的那些护士姐姐只要看到你眼睛就在放光,还有别的科室的女医生女护士, 一到休息时间就成群结队来看你。”

  “吃醋了?”江寒挑眉,饶有兴致地看向阮言宁。

  阮言宁把头扭开,不去看江寒。

  见周围没人,江寒勾着她的肩膀把人捞进自己怀里, 低头在她唇上亲了又亲。

  他声音低沉,“眼睛长在别人身上,腿也长在别人身上,我还能控制别人不成?”

  “谁叫你要散发魅力?”阮言宁耳尖尖都在发烫。

  “我不散发魅力怎么让我们家一一喜欢我?”江寒这回彻底笑起来,“虽然管不了别人,但是请亲爱的老婆大人放心,我只有看到你的时候眼睛会发光,休息的时候想去看的也只有你。”

  阮言宁的心漏忽然就跳了一拍。

  她其实不是真的吃醋,而是单纯觉得自己现在摊上这么件事,成为了别人茶余饭后的吃瓜对象,没必要再把江寒牵扯进来,要是现在被有心人发现他们两人的关系不单纯,指不定会添油加醋地掀起什么风浪来。

  阮言宁不希望江寒承受别人的指指点点,所以她才找了这么个借口不让江寒牵自己。

  只是没想到这个借口居然换来了江寒的表白。

  她的唇瓣张开又合上,最后只轻轻地说了声“我知道”。

  阮言宁把手主动塞进江寒手里,朝他弯唇笑笑,“那我们牵到顶层的电梯门口。”

  下了电梯,江寒和阮言宁一前一后走回科室。

  看到阮言宁,唐豆不管不顾地冲过来熊抱住她,哭哭唧唧的,“宁宁你要吓死我了。”

  阮言宁笑了下,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我不是说了我不会做傻事的嘛?你是不是傻?”

  “我不管你就是吓到宝宝了。”

  唐豆这样的人都开始自称“宝宝”了,可见是吓得不轻,阮言宁偏着头想了想,“你吃午饭了吗?要不让江老师请我们一起快乐?”

  “啊?”唐豆没反应过来。

  阮言宁抬眸看向江寒,“我们点外卖在你办公室吃可以吗?你刚刚答应我的今天可以吃炸鸡喝奶茶。”

  “可以。”江寒淡淡笑了下,“但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阮言宁朝江寒吐吐舌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进了江寒办公室,阮言宁就和唐豆大喇喇地在沙发上坐下来,阮言宁也不给江寒省钱,拿着他的手机下了个外卖软件就大点特点。

  点奶茶的时候,阮言宁想到上次她请袁向宇喝奶茶时江寒哀怨的眼神,忍不住就给他也点了一杯。

  不是用餐高峰期,加上店铺离得不远,外卖小哥很快就把他们点的餐送了过来。

  江寒对油炸食物没有任何兴趣,捧着阮言宁给他点的奶茶坐在旁边,看着阮言宁吃得津津有味。

  她们快吃完的时候,他突然问唐豆:“你之前说他们从阮言宁放在休息室的白大褂里摸出了红包?”

  唐豆啃鸡腿的动作一愣,也不顾满嘴的油,赶紧点点头。

  “那个家属说她的取款记录也和信封里钱的数目对得上?”

  唐豆继续点头。

  阮言宁这会儿也停了吃东西的动作,不解地看向江寒:“你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江寒抬手把阮言宁飘到额前的几缕碎发别到耳后,才淡声开口:“那个家属可能没有撒谎,她说不定是真的给医生送了红包。”

  “没撒谎?”唐豆站起来,“那江老师你的意思是宁宁收了红包?”

  她声音有些大,阮言宁拉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太激动,先听江寒把话说完。

  江寒把奶茶放回桌子上,两只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给她们分析:“那个患者的家境我们是知道的,他们本身为患者治病的钱就是借的,又怎么可能拿出两万块特意来诬陷阮言宁,所以她肯定是得到了给钱就会治好她丈夫之类的承诺,才会心甘情愿把钱交出来。”

  他顿了下,继续说:“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有人收了钱给了她承诺,现在为了脱罪和她串通把罪名推给阮言宁,还有一种就是有人假扮阮言宁,让她以为她把钱给的就是阮言宁,所以才会在事后紧紧咬着阮言宁不放。”

  阮言宁自从知道这件事开始,脑子里就一直乱哄哄的。

  听江寒说完,她忽然就回过味来了,好多东西其实是有迹可循的。

  比如那天签手术同意书的时候,患者的弟弟说了一句话,他说“我嫂子说都跟你们谈好了”,明明当时她硬要塞红包给阮言宁之后她们是不欢而散的,又何来“谈好”一说。

  “我觉得是第二种可能。”阮言宁完全没了吃东西的心思,忍不住跟着分析起来,“家属的目的是想治愈患者,对她来说只要把她老公治好红包给谁都没差。”

  “所以呢?”唐豆还在状况外。

  “所以以她这种人的性格,在她丈夫没有治愈希望的情况下,她反咬一口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再帮着收她红包的人来诬陷别人。”

  唐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谁可能是那个收红包的人啊?陈星月? ”

  她只能想到陈星月了,毕竟整个科室就陈星月跟她们不对付,而且她还喜欢江寒,那么陷害阮言宁的动机又多了一分。

  阮言宁没敢下定论,“我也不知道是谁,不是说给红包的地方没有监控吗?”

  “只要是人做的就肯定有痕迹。”江寒抽了张纸巾,仔细地替阮言宁一根一根地擦着手指,“这件事我已经给刘主任说了,具体的事晚点他回来再说。”

  刚吃过东西,唐豆就又被叫去病房忙了。

  阮言宁脱了鞋,躺在沙发上把头搁在江寒的腿上,盯着他的下颌线出神。

  江寒轻轻在她额头上拍了拍,“睡一会儿?”

  “我真的还要继续准备保研面试吗?”阮言宁回过神来,不太确定地问江寒,“今天周五,下周就保研面试了你确定来得及吗?”

  “真不相信我?”江寒捏了下阮言宁脸上的肉。

  “我就是觉得时间太紧了,我们不一定能在面试之前找出真正收红包的那个人。”而且她没说出来的话是就算真的在面试之前找到人医院也未必会松口让她参加面试。

  “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江寒没解释,勾唇笑了下,“你现在唯一需要操心的事就是怎么在面试上完美发挥。”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刘继尧忙完年会的事赶回医院。

  他叫上组里的人、陈星月以及早上那个带人搜查休息室的徐医生一起在办公室开了个短会。

  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他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我今天下午医院医务部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说是会彻底调查这件事,让我们务必配合。”他顿了下,“话这么说,但是我希望你们配合的时候都能动一点脑子,有的事不该配合就别傻傻地去瞎闹。”

  陈星月忍不住问:“刘主任你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啊?”

  “小阮虽说不是我们科室的人,但是也在我们组上工作一段时间了,她的工作态度怎么样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刘继尧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江寒,“我不代表医院的立场,我现在是站在一个老师的角度,我希望能保护一个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的学生。”

  阮言宁微愣,她没想到刘继尧一个科室主任居然会愿意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考虑,而且选择相信她。

  她心里觉得温暖,低声和刘继尧道谢:“谢谢您刘主任。”

  “可是都已经有证据了。”陈星月也觉得吃惊,不满地出声提醒刘继尧。

  “我知道你说的那些东西,如果今天被污蔑的是你,你会因为这样的‘证据’认罪?还是说你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草率的人?”

  刘继尧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星月就算再有不满也不敢再说什么。

  刘继尧没再搭理她,“这件事出在我们科室,不管最后什么结果丢的肯定是我们科室的面子,所以我认为我们还是有内部调查的必要,而且最好能在医院之前把事情查清楚。”

  他环视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江寒身上,“小江你来负责这件事吧,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我。”

  江寒点点头,“我会好好查的。”

  “也不早了,那没有什么事今天就到这儿为止吧。”

  “刘主任。”全程没怎么开过口的江寒忽然出声叫住他,“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刘继尧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忙了一天后科室又出了这样的事,脸上疲色尽显。

  “我想问一下,早上出事的时候,医务部的人是如何那么快知道这件事的?患者告发的?还是我们科室有人主动检举的?”

  江寒没有看任何一个人,说这话的时候他微微垂着头,看向桌面上摆着的患者病历。

  看似不经意地一个提问,却给刘继尧提了醒。

  就算这件事最后证明了阮言宁的清白,可说到底总归是他们科室的人在背后动了手脚,最后不管结果如何大家都会说是这个科室风气不正,说他刘继尧管理不善。

  可是现在居然有人直接越过他把这件事捅到了医院,这就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唐豆一听忽然来了精神,“我敢肯定不是患者告发的,因为患者开始闹事的时候我全程都在旁边,没有看她联系过医务部,而且后来她到医务部的表现也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么个地方。”

  刘继尧有些生气,“所以到底是谁通知的医务部?”

  会议室里出现了长达五分钟的沉默。

  “再问一遍谁联系的?”刘继尧的耐心几乎已经耗尽,“如果不是你们就下周一去医务部给我调记录。”

  “我。”陈星月声音带着颤,“刘主任对不起,是我通知的医务部。”

  陈星月一直是刘继尧引以为傲的学生,而且从研究生他就开始带她。

  刘继尧显然没想到会是她。

  半晌之后他笑了声,“你现在当上老总了,博士也快毕业了,是觉得我这个老师可以不放在眼里了?”

  “刘主任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星月下意识辩解。

  她的确没有这个意思。

  当时听到这件事事关阮言宁的时候,陈星月心里第一反应是幸灾乐祸,觉得江寒看女人是真没眼光,再然后就是希望用这件事杀杀阮言宁的威风给她点苦头尝尝,所以在阮言宁白大褂里搜出红包之后她几乎没有思考,就把这件事报给了医院。

  可是这些事她不敢讲给刘继尧听。

  见刘继尧不说话,陈星月赶紧给他道歉,可是任凭她说了半天,刘继尧也只是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这件事后续的调查你就不用参加了,自己好好想想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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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八个吻

  第三十八章

  刘继尧说完径自走出了办公室。

  陈星月大概是从来没被当众这么落过面子,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她没看任何人, 深吸一口气后独自走了出去。

  阮言宁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快十点了。

  等徐医生也离开后,她才叫住唐豆:“我和江寒先送你回学校吧。”

  “不用了。”唐豆朝她摆摆手,“医院和学校又不远, 这会儿还不算太晚,路上肯定还有人。”

  “医院周围太乱了,你一个人不安全。”阮言宁没给唐豆拒绝的机会,一边说着一边握着江寒的手把他从位置上拉起来。

  江寒也说,“我们送了你再回去。”

  唐豆一个人拗不过他们夫妻俩,只好答应下来,小跑着去休息室换衣服。

  阮言宁陪着江寒去他自己的办公室取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唐豆鬼鬼祟祟地站在安全出口的楼梯间门口。

  “怎么……”她话还没说完唐豆就赶紧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唐豆朝她们勾勾手,等阮言宁他们走过去,她指了下没关紧的防火门。

  阮言宁凑过去,就看见陈星月和一个男生站在一起, 和上次从她办公室出来的是同一个人。

  唐豆戳了下阮言宁,无声问她:“何焕为什么和陈星月在一起啊?而且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原来那个男生叫何焕。

  阮言宁又往那个方向看了眼,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唐豆喜欢吃瓜, 平时阮言宁陪着她八卦也就算了,今天还有江寒在,这么做实在不太雅观。

  阮言宁拉了下唐豆,示意她走了, 结果她们还没挪步,就听到何焕说话:“姐,你之前帮我弄的那几篇文章确定没有问题吧?”

  这个点病人几乎都睡了,病房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所以即便何焕的声音不大,他们也听得清清楚楚。

  陈星月显然因为刚刚的事心情不太好,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耐烦:“能有什么问题啊?”

  “我下周就要面试了,这些文章都是要给评委老师看的。”何焕不高,站在陈星月面前没有半分气势可言,“而且听说丁主任很看重文章质量的。”

  “现在知道着急了?你自己靠谱一点能力强一点需要折腾这些事吗?”

  何焕声音弱了几分,“你答应了妈妈说要帮我的。”

  “他是我妈妈,不是你妈妈,就算你爸和我妈结了婚也不代表我们需要乱认父母。”陈星月说话毫不客气。

  何焕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陈星月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文章的事你不用担心,如果被问到实验过程和结果你就按照我发给你的文档讲就行了,这件事你要是不想露出马脚就不要和第三个人讲,之后就算保研成功了也自己偷着乐。”

  “知道了姐。”何焕应下。

  “另外——”陈星月顿了顿,“你以后不要随随便便跑来科室找我,我们没那么熟。”

  陈星月说完,没再分给何焕半个眼神,径直往科室走。

  眼看着她就要走进来,唐豆赶紧和阮言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防火门前离开。

  走了几步阮言宁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江寒,她回头去看,见江寒跟在她们身后,这才放下心来。

  出了医院,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唐豆长长地呼了口气,“现在可以讨论一下了吗?我都快憋死了。”

  刚刚在医院唐豆就迫不及待地想和阮言宁讨论听到的那一番陈星月和何焕的信息量不小的对话,可阮言宁非说什么医院人多眼杂,捂着她的嘴让她不要说。

  阮言宁看了眼周围,点点头:“有什么高见你就说吧。”

  唐豆耸耸肩,“高见倒是没有,不过我怎么都没想到陈星月居然会是何焕他姐,而且她还挺不待见何焕的模样。”

  “嗯。”

  “你嗯什么嗯啊?”阮言宁的反应让唐豆觉得无趣,“你刚刚听了那么多就没有一点点反应?”

  阮言宁闻言皱了下眉,“我在想他们两个说的文章的事是什么意思?”

  “文章啊?”唐豆回忆了一下刚刚听到内容,“我也不知道,但是总觉得他们在做什么坏事。”

  “你们保研看科研文章。”一直跟在两个女生后面的江寒忽然开口。

  “然后呢?”阮言宁还是想不通。

  江寒淡声解释:“那个叫何焕的,手里握的那些文章很有肯都不是他自己发的。”

  阮言宁微愣,“你的意思是星月师姐带着他发的?可是我之前还听说他科研很厉害。”

  “你就没了解过他发的都是些什么文章?文章作者上如果有陈星月,那估计就是她带的了。”江寒抬手揉了下阮言宁的毛乎乎的脑袋,“听他刚刚的话他可是要和你一起竞争丁主任的研究生名额,对手什么水平你都不关心?”

  阮言宁知道江寒想跟她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可是她天生就不喜欢操这些心,她一直觉得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至于别人强和弱都不是她能决定的,了解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看阮言宁这表情,江寒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扬扬唇,说了声“傻”。

  阮言宁听到了,转头冲他不服气地哼了声,“你才傻。”

  把唐豆送回了学校,江寒才开车带着阮言宁回家,大概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回去洗完澡阮言宁就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阮言宁紧紧皱着眉头,刷子似的睫毛不停轻颤。

  江寒心疼地摸了摸她微红的脸,又盯着她看了会儿,才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横过腿弯将人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来。

  突然间身体悬空,阮言宁不舒服了哼唧了声,江寒以为吵醒了她,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他温柔地轻声哄着怀里的人:“没事儿,一一继续睡吧。”

  好在阮言宁并没有醒,而是在江寒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白皙细长的手指下意识揪着他的衣领,整个人像极了依恋主人的小猫咪。

  江寒低头吻了吻阮言宁的额头,那些因为怕影响阮言宁情绪而被他藏了一整天的担忧与紧张终于在这一刻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含住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的小姑娘,会被人泼上这样的脏水。

  所以不管那个人是谁,他都会让他付出应该付出的代价。

  江寒这么抱着阮言宁站了好一会儿,才不舍地把人放到床上,替她调好空调盖好被子。

  轻轻带上门后,他走进书房打开电脑,登陆文献数据库。

  其实他今天听到陈星月和何焕的对话之后,他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想,其中的门道也并不是阮言宁说的单纯是陈星月带着何焕发文章这么简单。

  阮言宁这个阶段或许还不知道,但是他是清楚的,现在很多学术成果的含水量多到让人无法想象,花钱找人代写各种文章更是层出不穷。

  想到这儿,江寒开始搜索叫“何焕”的作者发的文章。

  最后搜出来年龄、通讯地址符合情况的一共有十多篇,其中光是英文一作就有六篇,大多还是发在核心期刊上的。

  国内本科阶段能把科研做到这种程度,几乎是少之又少了。

  江寒一篇一篇地点开来看,看到第三篇的时候,开始发现了不对劲。

  这是一篇研究神经元传导机制的文章,光看内容其实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关于实验结果的那几张图片江寒却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他把几篇文献里的图片全部复制下来,给他在美国实验室的同事发了封邮件,让他帮忙尽快查一下有没有相似的文献。

  等做完这些,他又拿出手机给江砺打了个电话。

  江砺是江寒的堂哥,在海城公安总局做刑警队长,这几年倒是破了不少的大案重案。

  江砺大概是没想到江寒会这么晚打电话,语气有点臭,“大晚上打电话干什么?吵醒满满那个臭小子你来负责哄吗?”

  江寒挑眉,“你这是在跟我炫耀你有儿子了?”

  “这儿子你想要就送你。”江砺想到每天和自己抢老婆的儿子,轻嗤了一声,“作为过来人诚心建议你以后千万不要生儿子。”

  江寒笑了下,“我真有事找你。”

  “有事就说。”江寒言简意赅。

  江寒把阮言宁被诬陷收红包这件事以及他们下午分析的可能性给江砺讲了下,“现在的问题是患者家属说的给红包的地点并没有监控,所以并不知道她究竟是给了谁。”

  “所以?”江砺哼了声,“让我帮你揪出背后的人?”

  江寒嗯了声。

  “你小子还挺理所当然,你哥我堂堂一个人民公仆被你搞成免费私家侦探像话吗?”

  “术业有专攻。”江寒知道江砺是个心口不一的人,也不在意他说的话,“做手术我在行,抓这种小人你比较在行。”

  “行了你少跟我废话。”江砺打断江寒,“直接说什么时候?”

  江寒早就计划好了,就等江砺问这句话,“明天我们去医院看监控,周末医院人少,调查起来方便一点。”

  “行,明天九点医院见。”

  见江砺说完就要挂电话,江寒赶紧出声叫住他,“明天大嫂没什么安排吧?”

  江砺的声音带着警惕,“想干嘛?”

  “如果大嫂没事的话我明早上把一一送到你们家去,我怕她因为这个事儿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有大嫂和满满陪着我放心点。”

  “江寒我今天突然发现你在国外待了几年得寸进尺的功夫长了不少?”

  “一般吧。”江寒顺势笑着谦虚了一句,“事儿就这么说定了,明早九点你家见。”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惹!明天应该就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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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九个吻

  第三十九章

  阮言宁几乎是一觉到天明。

  因为昨晚睡得早的缘故, 她难得在周末的清晨醒了个大早, 借着窗帘缝透进来的光偏头看了眼时间, 才刚过七点。

  腰间横着江寒肌肉结实的小臂, 阮言宁有些费劲地把他的手抬起来,挣扎着翻个身,窝进他怀里。

  江寒还没醒, 平日里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这会儿正紧紧闭着,鼻梁依旧高挺,下巴上能隐隐看到经过一夜而冒出来的细小胡茬。

  阮言宁好奇地摸了摸,有点扎手。

  大概是觉得有些痒,江寒轻轻皱了皱眉,阮言宁莫名就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捂着嘴悄悄笑起来。

  笑过之后又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江寒的眉毛和眼睛。

  阮言宁正在感慨老天爷实在是过于偏爱江寒给了他这么好看的眉眼时,那只正在占便宜的手就被人突然握住。

  她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面前的男人就低低地笑起来。

  “前两天你不承认占我便宜,现在被我抓到现行了总该承认了吧?”刚睡醒, 江寒的嗓音还有些低哑。

  “我没有啊。”阮言宁眼睛转了转,睁眼说瞎话,“刚刚有只虫飞到你脸上了, 我帮你拍下去。”

  “哦?”江寒故意拔高了调子,“我怎么记得你怕各类虫子?”

  江寒甚至记得阮言宁刚到他家的时候,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飞蛾都能吓得她上蹿下跳,现在主动替他拍虫子, 他怎么就那么不相信。

  “就很小啊。”阮言宁心虚地别开眼,“还不允许我成长一下?”

  江寒在阮言宁的额头上轻轻拍了下,故作严肃地教训她:“你再成长在我这儿也是个小朋友,小朋友要讲诚信不准撒谎。”

  这种事儿居然能被江寒上升到诚信问题。

  不过阮言宁向来在道理上是讲不过江寒的,但她也不想承认自己见色起意占了江寒便宜。她迟疑了几秒,忽然翻身趴在江寒胸口上,垂眸认真地看着他。

  大概是怕她撑不稳,江寒的手虚虚扶着她的腰。

  江寒勾唇笑笑,“怎么?你这个小朋友还有脾气了?”

  阮言宁吸了吸鼻子,轻哼一声:“你给我乱扣帽子还不让人有脾气了。”

  “说来听听,我乱扣给你什么帽子了?”江寒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没占你便宜!”阮言宁说话时学着江寒刚刚教育她的严肃模样,她以为这样看上去会威严一些,却不想自己这副样子落在江寒眼里完全可爱到犯规。

  江寒觉得喉咙有些痒,他看了阮言宁一会儿,一直到阮言宁被看得心里开始发毛,才不急不慢地开口:“两分钟前我刚抓到了现行。”

  阮言宁这回没接话,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哒哒地跑到梳妆台前面,在柜子里翻了一阵,从里面找出一个小红本后,又哒哒地跑回床上趴到江寒的胸口上。

  她把手里的小红本炫耀似的在江寒的眼前晃了晃。

  是两人的结婚证。

  阮言宁骄傲地抬抬下巴,“看到了吗?我们现在是拥有结婚证的合法夫妻,你有义务配合我进行夫妻之间的亲密行为,所以就算我刚刚摸摸你,也是合法的,不能叫做占你便宜。”

  “亲密行为?”江寒倒是真没想到阮言宁能找出这么个优秀的借口。

  阮言宁这会儿心思全在怎么洗脱自己占便宜这个“罪名”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江寒这会儿眼神跟刚刚并不一样,所以听到江寒质疑,她立马重重地点了点头。

  江寒似笑非笑,“我看你是对亲密行为有什么误解吧?”

  “什么误……”阮言宁话还没问完,整个人就被江寒一带压在了身下,剩下没说出口的话也被江寒尽数堵在嘴里。

  这是第二次江寒几乎没花一点力气就把她压在下面。

  明明刚刚的姿势还是她在气势上占优势,可这会儿她几乎是完全任由江寒摆布了。

  江寒的唇格外烫,从她的唇一点点移到她的耳廓,再从她微红的耳垂移到脖子,动情地亲吻着她。

  这一次江寒没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起初阮言宁还能清醒地思考,到了后来整个人像是踩在柔软触不到底的云朵上,晕晕乎乎地跟着江寒的节奏。

  她下意识抱着江寒,白皙的指尖穿过江寒利落的碎发。

  就在两个人的呼吸都越来越粗重的时候,江寒放在床头的闹钟就响了起来,是他昨晚设的闹铃。

  沉迷在亲密之中的人都同时一顿。

  江寒轻轻咬了下阮言宁的耳垂,突如其来的刺激让阮言宁下意识睁开眼,下一秒她就听到趴在她身上的人好像说了一句粗话。

  江寒伸手不爽地关了闹铃,抱着阮言宁坐起来,黑着脸替她扣上刚刚被他一颗一颗解开的扣子。

  想到刚刚被江寒的手带起来的战栗,阮言宁几乎不敢去看他。

  她这下算是明白了江寒那句说她对亲密行为有误解的话。

  像是猜到阮言宁在想什么,江寒嗤笑,“别想了,我说的亲密行为自然不只是这样。”

  阮言宁不自觉咽了口唾沫,不确定地问:“那是什么样啊?”

  江寒已经下床走到了卧室门口,闻言转过身来睨了阮言宁一眼,“等这些破事儿解决了我好好告诉你什么是亲密行为。”

  阮言宁没敢往下问,总觉得自己好像不知不觉间给自己挖了个坑。

  她不自然地咳了咳,岔开话题,“那个……今天你是有什么事吗?”

  “我和大哥约了要出去,等会儿送你去他们家陪陪嫂子和满满。”

  一听到满满,阮言宁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我前几天看见闻希姐在朋友圈发的满满照片真的好可爱!”

  “喜欢?”

  阮言宁点点头,“小满满长得像块糯米糕,谁看了不喜欢。”

  “喜欢我们可以加油生一个。”江寒笑得意味深长,“反正我们现在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做什么都是合理合法的。”

  阮言宁:“……”

  —

  吃过早饭,江寒准时把阮言宁送到了江砺家。

  闻希显然很开心阮言宁能去家里,一进门就拉着阮言宁去玩自己儿子了。

  江砺朝婴儿房无奈地抬抬下巴,“看到了吧?有了儿子之后我这个一家之主在闻希眼里已经成了透明人。”

  江寒笑笑,同情地拍了拍江砺的肩膀。

  因为江砺怕闻希太累,家里其实请了个阿姨帮衬着照顾满满,所以他们倒也不太担心阮言宁和闻希在家,叮嘱了几句,两个男人就开车去了医院。

  江寒本来准备带着江砺去看监控,却不想下了车江砺直接往住院楼走,一边走一边淡声解释:“先去见一下那个送红包的患者家属。”

  两个人很快在病房见到那个闹事的家属。

  因为丈夫治疗的问题,她现在对任何一位医护人员都没有好感,所以江寒把她叫到谈话室的时候,她没给江寒半分好脸色。

  江寒也没和她废话,直接进入主题,“我今天找你,是想和你了解一下关于你送红包的事情。”

  “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扭头哼了声,“就是你们组上那个阮言宁收的,而且事情我已经和你们领导讲得很清楚了。”

  江砺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江寒和她对话。

  见江寒出师不利,他低笑了声,“我能和您谈谈吗?”

  那女人闻声看向江砺,大概是觉得江砺看着眼生,她的语气有些轻蔑,“你是谁?”

  “我是专门来调查这件事的。”江砺审讯过不少嫌疑人,此时面对这个女人显然游刃有余,他半真半假地开口,“您不是很不满医生收了你的红包却没有履行承诺治好您丈夫吗?只要您配合我们拿到直接证据证明她收了你的红包,就可以让她受到相应的惩罚。”

  “真的?”一听可以让收她红包的人受到惩罚,她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江砺点点头,“你要是不相信的话等会儿可以全程录音。”

  听江砺这么说,那个女人赶紧拿了手机出来录音:“那我需要做什么?”

  江砺给江寒递了个眼色,等他也开始录音了,这才缓缓开口:“您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了。”

  那女人配合地点点头。

  “那天阮言宁一共见了你两面?而且是在第一次拒绝了你之后又在第二次主动让你把红包给她?”

  “嗯,当时她拒绝了我的红包之后没多久就来找我了。”

  江寒继续第二个问题:“你能回忆一下她来找你的具体时间吗?以及当时她都和你说了什么?”

  “大概是吃午饭的时间,当时我好像刚从外面买完盒饭回来。”她皱着眉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况,“然后那个姓阮的医生就来病房门口叫我了,她也没说什么,就招了招手让我跟上她。”

  江砺“嗯”了声,示意她继续说。

  “然后她就一言不发地把我带到了你们说的那个没有监控的地方,给我说让我把红包给她,她可以保证手术成功治好我丈夫,我把红包给她之后她就让我走了。”

  “你确定收你红包的是阮医生?”

  江寒闻言看了江砺一眼,这个家属明明之前就已经一口咬定是阮言宁收了她的红包,不知道江砺再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思。

  江砺没搭理他,等着那个女人的回答。

  “肯定是确认的,她胸牌上写着名字印着照片的,我再怎么没文化不至于连个胸牌都会看错吧?”

  江砺抓到重点,“你说胸牌?你没看到她脸?”

  那女人“切”了声,摆摆手道:“你们医生在医院包得跟个粽子似的,帽子口罩一戴,谁能看见你们的脸啊?”

  找到问题的根源了。

  江砺继续问:“那第一次你说她拒绝你的时候,她有戴帽子和口罩吗?”

  “没有。”

  “确定?”

  那女人肯定地点点头,“我有印象,因为签手术同意书那天是我第一天来医院,当时见到她我还觉得这姑娘长得挺乖,结果没想到是这种人。”

  江寒听到后半句,有些不悦。

  江砺摁住他,笑着起身,“这些情况我都了解了,现在我们会去进一步取证,感谢您的配合。”

  “不谢不谢。”那个家属显然已经完全信任了江砺,“到时你们决定好了怎么惩罚那个坏心眼的人记得通知我一声。”

  江砺微微颔首,“您放心,自然会的。”

  等那个女人离开了谈话室,江砺才转向江寒,“人要是给你抓出来了,打算怎么谢我?”

  “想我怎么谢?”江寒知道江砺这么问,心里肯定就已经有想法了。

  “也不用怎么谢,你和弟妹帮我看三天满满。”江砺挑挑眉,“让我带着我媳妇儿过三天清净的二人世界。”

  江寒现在还没经历过有人抢老婆的苦,所以毫不犹豫就应了下来。

  江砺满意地勾勾唇,跟在江寒身后往保卫科走。

  江寒已经提前给医院保卫科的科长打过招呼,所以他们一到,周末的值班人员就把他们带进监控室,“监控你们随便看。”

  江寒这回学乖了,没有直接上手,而是对着江砺做了个“请”的动作。

  江砺也不磨叽,熟门熟路地调出了出事当天的监控,按照刚刚了解到的情况,对着江寒拿给他的科室平面图,重点调出了几个区域的监控视频。

  他从阮言宁和患者家属第一次私下谈话的时候开始看起。

  阮言宁当天从楼梯间离开之后就直接去了工作的大办公室,期间去过一次病房换药,换完药后又回到办公室,一直待到午饭时间才和唐豆一起离开。

  两个人手挽手进了休息室,休息室里并没有监控。

  江砺也不着急,耐心地看着人流进进出出休息室,一直过了五分钟,阮言宁和唐豆才手挽手从里面走出来。

  他看了眼两个人走的方向,正准备切换下一个地方的监控,却在看到突然进入视频画面里的人时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江砺问江寒:“这个休息室一般都什么人在用?”

  “实习生和一线医生。”

  “包括护士吗?”

  江寒摇头,“护士有她们自己专门的休息室。”

  江砺朝屏幕上抬抬下巴,“这个护士你知道是谁吗?”

  江寒探头去看,那个护士带着口罩,根本看不清脸,他来科室的时间和阮言宁一样并不长,平时除了必要的工作对接很少和护士接触,所以并不能凭着身形认出来。

  江砺点了播放键,继续去看刚刚的视频。

  那个护士进去之后没多久,就有一个戴着口罩帽子穿着白大褂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休息室算是他们比较放松的地方,所以之前江砺并没有看到有谁是全副武装带着口罩帽子走进去的,唯一一个带口罩的就是那个护士。

  他眯了眯眼,循着这个人的行动轨迹切换不同区域的监控视频,果然看到她最后停在了那个患者的病房门口,接下来和刚刚家属描述的一样,她们前后往监控盲区走。

  前后不到三分钟,那个家属就重新回到监控之下。

  倒是一直没看到那个所谓的戴着帽子口罩的“医生”,江砺预见性地把视频重新切回到休息室门口的画面,果然没一会儿那人就又出现在视频之中。

  “她应该是从楼下或者楼上的楼层绕回来的。”江砺调出同时间十四层的监控,看着视频里匆匆穿过走廊的人,讥笑一声,“还挺会耍小聪明。”

  江寒也大概看出了点门道,收红包的肯定是这人没跑了。

  他皱了下眉,“我们怎么确认这个人的身份?”

  视频里的进休息室的那个护士穿的是医院统一的护士服,就连鞋子也穿的是统一的白皮鞋,至于那个戴着口罩帽子的“医生”白大褂下面是一条黑裤子,穿着一双医院随处可见的洞洞拖鞋,同样看不出什么明显特征。

  江砺凭着记忆调出了三个定格的画面。

  一个是她穿着护士服开休息室门时的画面,一个她穿了阮言宁的白大褂站在病房门口的画面,以及最后她收完红包回到休息室再一次开门的画面。

  江砺把三个画面同时放大,鼠标一一划过她开门的手。

  江寒仔细去看,就看到她手的手背中央有一块深色的不容忽视的印记,看上去像是胎记之类的东西,而且最后一张画面上,能看出她另一只手臂的袖子里藏了什么东西,袖口露了一个淡黄色的角,看上去跟后来从阮言宁白大褂里搜出来的那个信封材质有些相似。

  “这么明显的特征我们江大医生不会没发现吧?”江砺说得有些欠打。

  江寒也不恼,半真半假地恭维江砺:“这种隐蔽的细节自然只有您这种屡破奇案的专业人士才能发现。”

  江砺不买账地嗤了声,活动着手腕从椅子上站起来,“后面的事正常智商应该都会,你这种非专业人士就不用我教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卡点狂魔来了!(为了剧情完整写到现在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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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个吻

  第四十章

  江寒自然不用再让江砺教。

  他找了个U盘, 从大量的监控视频中把江砺说的有价值的那几个片段拷贝了出来, 连带着的还有事发那天早上同样的背影出现在休息室门口的画面。

  江寒向保卫科值班的那个小年轻道过谢, 才和江砺走出住院大楼。

  海城这几日接连降温, 医院花园里的银杏已经微微泛了点黄。

  江砺抬头看了眼枝头的叶子,问江寒:“回去了?”

  “你先回去吧。”江寒看了眼时间,还不算太晚, “我要去一趟医务部,一一下周保研的事还有点问题,要处理一下。”

  江砺大概能体会到江寒此时的心情,如果这事儿换作是闻希,他说不定做不到江寒这么冷静,都是自个儿捧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哪里能让别人这么作践。

  他叹了口气,拍拍江寒的肩膀。

  江寒笑了下,“今天的事回去先不要给一一说。”

  江砺知道江寒在想什么,故意笑骂:“你小子破事儿怎么这么多?别忘了刚刚在监控室答应我的那个要求,这件事解决完赶紧把满满给我接走。”

  “行了知道了。”江寒挥挥手, 转身往医务部走。

  医务部里今天只有一个人在值班。

  江寒敲门走进去,大概是因为没有穿白大褂,值班的人误以为他是患者, 连忙放下手里的手机站起来,“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江寒看了她一眼,年纪不大,这会儿还有点紧张, 估摸着应该是医务部刚招进来不久的职工。

  这种新人一般都做不了主,所以他也就没多跟她废话,直接开口:“我找张爽。”

  “张姐她今天不上班。”见江寒长得好看,那人朝他弯唇笑了笑,“您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说,我尽量帮您解决。”

  江寒神色淡淡的,“你解决不了,张爽不在的话麻烦你把她电话给我。”

  那个女生有些犹豫,“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医院有规定,是不能给患者医生的私人电话的。”

  “我不是患者,我是本院胰腺外科的医生江寒。”

  “啊?”那人显然没想到江寒居然和她算是同事,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万分,最后她的两颊上竟然爬上了两朵红晕。

  她用手背碰了下自己的脸,“那个……我叫李梨。”

  江寒听得没有耐心,淡淡扫了李梨一眼,转身出了医务部。

  他站在走廊上拿出手机给医务部的主任打了个电话,因为这些年江成行和医院领导来往频繁,他倒是和医务部的主任张涛一起吃过两次饭。

  电话很快被接起,江寒的语气不卑不亢,“张主任,我是江寒。”

  “小江啊?”听到江寒的声音,张涛倒是挺热情,“听说你最近来我们医院工作了,怎么样?还算顺利吧?”

  江寒应了声,“张主任,我今天给您打电话是想请您帮个忙。”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张涛笑呵呵的,“凭你爸爸这么多年对我们医院的帮助,跟我说帮忙你就见外了。”

  “是关于我们科室实习生收患者红包的事,想必这件事您也知道,听说这件事是你们这边的张爽张医生在负责,能请您让她现在来医院一趟吗?”

  “这事儿我知道,是有什么问题吗?”涉及到工作,张涛的声音严肃了几分。

  “这件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还希望您能帮我联系一下张医生。”

  挂了电话,想到昨天在天台阮言宁酸溜溜说他“招蜂引蝶”的话,江寒倒是没再进办公室,而是直接站在走廊尽头等着张爽。

  期间李梨出来过一次,请他进去坐着等,他也都直接拒绝了。

  等了十多分钟,倒是没想到先看到的是张涛,张涛迎上前来,“怎么不进去坐?小张她家里住得远,估计还要一会儿才到。”

  江寒这才跟着张涛走进办公室,张涛吩咐李梨去倒了两杯热水。

  张涛也是个人精,知道既然江寒指名道姓要找张爽,那肯定不愿意和他单独聊,所以只字不提他们科室实习生收红包的事,只和他随意寒暄。

  基本都是张涛在说,江寒只是偶尔礼貌性地应和两句。

  张爽应该走得急,进办公室的时候还在喘气,“主任您找我?”

  张涛指了下江寒,同张爽介绍:“这是胰腺外科特聘来的医生江寒,江氏集团江总的公子。”

  后面半句话无非是在提醒张爽等会儿行事的时候放机灵点儿。

  “江医生您好。”张爽礼貌地笑笑,“我听张主任电话里说您是想来了解你们组上实习生收红包的事情?”

  江寒点头,“你们这边是认定了阮言宁就是那个收红包的人?”

  张爽和张涛都不知道阮言宁和江寒的关系,权当他是作为组上的老师来了解情况,所以张爽没多想就点头承认。

  “患者家属都已经指认了她,视频也拍到了她和家属私下有接触,关键是你们科室的老师还在她那里搜出了她收的钱,结果这个学生还是死不承认。”张爽想到昨天阮言宁和唐豆的态度,还觉得有些气。

  江寒脸上看不出喜怒,“那张老师没考虑过她不肯承认说不定真的就不是她收的呢?”

  张爽不在意地挥挥手,“江老师你可能还不太了解现在的学生,大多数都是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这个阮言宁估计也不例外。”

  “张主任,现在你们医务部调查问题都这么草率了吗?”江寒嗤笑一声,淡淡地看向张涛。

  “这?”张涛觉得张爽的处置没什么问题,所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别的学生怎么样我不了解,但是这个学生我还真了解,她不会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

  “江医生……”

  张爽还想解释什么,江寒直接抬手示意她不用说了,他拿出刚刚拷贝视频的U盘,对着张涛说:“张主任麻烦借一台你们的电脑,既然你们没办法给无辜的人一个清白,那就麻烦你们看一下我查到的证据。”

  江寒把U盘插在电脑上,依次点开那几个视频。

  张爽和张涛看的都挺认真,虽然不知道那个护士是谁,但显然能看明白那个人和从休息室走出去的阮言宁不是同一个人。

  越往后看张爽的脸色越尴尬。

  江寒听唐豆说过张爽昨天对阮言宁的冷嘲热讽,所以这会儿也丝毫没打算给她留面子。

  他靠在桌边,懒懒地笑了下:“张老师这会儿还认为是阮言宁抵死不认账了吗?”

  张爽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求助地看向张涛。

  “小江。”张涛这会儿也气张爽办事不力,但到底得维护自己部门的面子,所以笑着打哈哈,“你知道我们这里每天要处理不少患者各种各样的投诉,所以有些地方有所疏忽也在所难免。”

  “您所谓的疏忽难道是指在证据不充足的情况下想当然地污蔑一个还没有成长起来的学生?”江寒也没有要给张涛台阶的意思。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张爽做得也确实不对。”张涛被落了面子,也有几分尴尬。

  江寒哼笑了声,“我听组上的学生说,之前张老师教育阮言宁的时候,可是一口一句做错了事就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那现在张老师做得不对,打算怎么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张爽现在算是明白了,江寒这是为组上的学生出气来了。

  “小江这件事既然弄清楚了,我们及时纠正错误,抓出那个真正收红包并且诬陷阮言宁的人就行了,至于其他事我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张涛一边说一边给张爽递眼色,“你也赶紧给江老师道个歉。”

  “不用给我道歉,你真正该道歉的是被你的草率和不负责伤害的学生。”

  江寒斜睨了张爽一眼,“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张涛完全看出了这位江寒不是个善茬儿,一听他说还有一件事,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处。

  “张老师应该已经把红包这件事捅到了学院,据张老师说学院教务处的意思要取消阮言宁的保研资格。”说到这儿,江寒微微顿了下,“既然现在很清楚不是她做的,张老师是不是应该有点什么作为。”

  “这个是应该的。”张涛赔笑,“我这就亲自给教务处那边打电话。”

  张涛的面子还算足,打完电话他就给江寒说:“你放心,已经和教务处那边说好了。”

  听到了想听的答案,江寒也没有再和这些人多留的打算。

  他疏离而客气:“麻烦张主任了,至于真正收红包的人是谁我会和刘主任一起继续调查,到时候有了结果再通知你们。”

  送走江寒,张涛瞪了张爽一眼:“你这是给我惹了个祖宗回来啊。”

  江寒等电梯的时候看了眼手机,阮言宁刚刚给他发了张满满笑起来的照片,他正要回复,就看到刚刚那个李梨朝这边走过来。

  电梯门打开,江寒收回视线抬步走进去。

  李梨也跟着走进去,两人中间隔着两人宽的距离,快到一楼的时候,李梨忽然走到江寒旁边,指了下他手里的手机:“江医生,能和你加个微信吗?”

  江寒皱了下眉。

  李梨大方地笑了笑:“我也是刚来医院不久,刚刚听张主任说你也是刚来,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和你认识一下?”

  “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江寒直接关了手机屏,“我太太不喜欢我加陌生女生的微信。”

  话音落下,电梯也正好停在一楼,江寒没再看李梨,径自走了出去。

  —

  周一早上,江寒带着阮言宁早早到了科室。

  关于周六早上的事,他几乎没和阮言宁说,只说学院那边已经给了准话,让她专心准备保研面试就行了。

  阮言宁起先还以为江寒是单纯让她安心,等后来收到了教导员的短信,才知道江寒没有骗她。

  周一的晨会照例开了很久,所有人都在等着刘继尧说说上周阮言宁收红包的事,只是一直到护士长宣布“交班结束”他也没有要提这件事的意思。

  交班时站在门口的人已经打算开门出去了。

  刘继尧和江寒对视一眼,忽然开口:“接到医院领导的要求,要大家自查各科室人员的仪容仪表,现在请钱老师挨个检查一下。”

  刘继尧口中的钱老师就是胰腺外科的护士长。

  听到刘继尧的话,她走到办公室中央,“除了发型、着装,还要着重检查一下大家手部的情况,留了长指甲、做了美甲的自己抓紧时间处理掉。”

  下面响起一片唏嘘。

  唐豆小声嘀咕:“幸好我前几天才去把美甲卸了。”

  钱护士长已经开始挨个检查,江寒不动声色地跟在她后面,挨个看着大家伸出来的手,检查到其中一个小护士的时候,江寒抬头看了眼她的脸。

  他有点印象,这个人好像是科室刚招进来没多久的规培护士,还没有转正。

  她手背上的胎记和视频里那个护士一模一样。

  江寒没再看下去,走到刘继尧身边和他低语了几句。

  等钱护士长挨个检查完把存在的问题都说了一遍,刘继尧才不急不缓地开口:“我知道大家都很关注上周我们科室同志私收患者红包的事。”

  他话一说,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阮言宁。

  “但是——”刘继尧说到这儿,语调拔高了几分,“据我们目前所掌握的证据,阮言宁同学其实是被诬陷的,医务部也会在之后为他们的工作失误向阮言宁同学道歉。”

  不知道谁忽然嚷了句:“所以是患者家属乱说的吗?”

  刘继尧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倒也不是家属乱说,收红包这种恶劣的事情确实发生在我们科室,不过收红包的人另有其人。”

  “所以是谁啊?”

  “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具体是哪一个人做的这件事,而且也知道了她犯错误的整个过程,我现在希望这个人能自己站出来,自己站出来总比被我们揪出来好看一些。”

  刘继尧说完,整个办公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几分钟依旧没人站出来承认,刘继尧的脸色愈发难看,“再问最后一遍,有没有人承认?”

  “面子我给足了。”刘继尧朝江寒挥了挥手,示意他把那几段视频放出来。

  看完之后,所有人再一次不说话了。

  张春晓迟疑了几秒,忽然开口:“那天中午我好像看到晶晶进我们休息室了。”

  收红包那件事之后,她带着有色眼镜看过阮言宁,这会儿她心里愧疚得不行,所以忍不住想出声。

  张晶晶听到有人点自己,立马反驳:“我没有。”

  “你那天明明还问了我阮言宁的白大褂在哪儿,说是要帮她拿个东西。”

  “你胡说。”张晶晶的声音有些尖。

  “她是不是胡说我们看视频就知道了。”江寒沉着脸打断她,“视频里的人手背上有一块胎记,我想这个形状的胎记应该不多见吧,自己犯错就算了,还要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你觉得有意思吗?”

  阮言宁还在震惊中,这是她印象中江寒第一次这么咄咄逼人。

  而且她怎么都没想到整件事会是张晶晶做的。

  之前她和张晶晶一起值班的时候,两人还一起吃过饭,聊天也还算愉快,她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情。

  “我……”张晶晶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胎记,忽然就崩溃地哭了起来。

  “就算你不是医生,你穿上这身护士服的时候没有人教过你护士该有哪些操守吗?”刘继尧眼睛里带着失望。

  “刘主任对不起。”张晶晶哭着给刘继尧道歉,“我当时真的是鬼迷心窍,我没想到这件事会被发现。”

  刘继尧声音带着怒气:“没被发现就可以做了?”

  “不是……刘主任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不能看在我把钱已经还回去的份上给我一次机会,我下次真的再也不敢了。”

  “不行。”刘继尧没出声,江寒直接断了她的后路。

  他觉得这个人完全没有救,就这会儿了竟然还觉得自己无辜。

  他看向刘继尧,淡声开口:“刘主任我建议直接把调查结果反映给医务部,至于该怎么处理我相信医务部有他们自己的流程。”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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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一个吻

  第四十一章

  江寒说出要把张晶晶反映到医务部的时候, 张晶晶整个人都慌了, 她脸上分不清是鼻涕还是眼泪, 哭着跟刘继尧和江寒求饶。

  刘继尧显然也赞同江寒的说法, 对张晶晶说:“你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应该把后果想清楚,现在这样也只是自食恶果。”

  “求求你了刘主任,这件事要是给医务部说了, 我的前途就完了。”

  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唐豆心里替阮言宁憋的火也不小,一听张晶晶这话就笑了,“你自己拿钱污蔑阮言宁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的前途呢?就你的前途是前途,在你眼里别人的前途都是狗屁是吧?”

  唐豆一急起来,就有些口不择言。

  站在她旁边的袁向宇赶紧拉了她一把,压低声音提醒他:“我的姑奶奶你打抱不平也注意一下措辞啊!今天科室里的教授可都在。”

  唐豆被提醒,一脸茫然:“我刚刚有说什么不能说的话吗?”

  袁向宇放弃和她交流,“您说的特别对。”

  好在以刘继尧为首的人注意力都不在唐豆身上,刘继尧不想和张晶晶废话, 抬手示意陈星月直接给医务部打电话。

  之前阮言宁那一波的时候就是她打的电话,这会儿刘继尧指名道姓要她继续打,陈星月觉得刘继尧是故意的。

  不过刘继尧到底是她老师, 她也不敢多说了什么,拿了电话老老实实给医务部打了电话。

  很快张爽就出现在科室。

  张爽周末的时候在江寒那里吃了个闷亏,这会儿也学乖了,想到来之前张涛的叮嘱, 她先跟阮言宁道了个歉,又向刘继尧反复确认了张晶晶的情况之后,才把人带到了医务部处理。

  中午吃午饭的时候,袁向宇点了外卖,菜肴丰盛,说是要给阮言宁去去霉气。

  阮言宁刚在病房忙完走进休息室坐下,张春晓就凑了过来。

  “之前对不起啊,我错怪你了。”

  “没事。”阮言宁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波澜。

  事情发生的时候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她是生气的,可事后想想又觉得世界上大多数其实都是这样的,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迫不及待地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别人指手画脚,从来都不会去想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张春晓局促地笑笑,“刚刚听医务部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说张晶晶是因为欠了网贷还不上,才会想到用这种方法骗钱,我记得她之前还在科室炫耀她新买的大牌包包,没想到都是用这种方法买的。”

  阮言宁抬抬眼皮,没接话。

  见没人搭理自己,张春晓只好讪讪地起身,“那你们先吃饭,我还有点事要做。”

  快吃完饭的时候,沈清嘉忽然风风火火地跑进他们休息室,她来的第一天刘继尧就在晨会上介绍过她,加上她长得明丽,所以她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

  “小可爱,你还好吧?”她倒是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直奔阮言宁而去。

  阮言宁闻声放下筷子,又用纸巾擦了擦嘴才站起来,扶住沈清嘉,“沈姐姐,我挺好的。”

  “我听说你被人冤枉了,我师兄他怎么……”

  休息室里还有其他人,一听沈清嘉忽然说起江寒,阮言宁赶紧打断她,“沈姐姐要不我们出去说吧?”

  沈清嘉这才反应过来,拉着阮言宁就往外走,边走边认真从上到下打量着阮言宁。

  “我周末手机关机了两天,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沈清嘉大概因为路上走得急,说话的时候气还没喘匀,“我师兄怎么当老公的,居然连老婆都保护不好。”

  听有人说江寒,阮言宁下意识维护他:“这事儿真不怪江寒,而且要不是他我现在还背着罪名呢。”

  “啧啧啧你这护夫的模样真应该让我师兄瞧瞧。”沈清嘉边说边连连摇头。

  阮言宁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岔开话题:“沈姐姐你周末为什么要关机啊?今早晨会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一声不响地回美国了。”

  “躲林深啊。”说曹操曹操到,刚提到林深他就给沈清嘉打了个电话过来。

  沈清嘉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看到了吗?我开机两小时他已经打了不下十个电话了。”

  “你和林深哥还好吧?”

  沈清嘉一副“别提了”的表情,“我觉得他就是有病,之前我对他有兴趣的时候他对我爱答不理,现在我决定和他一刀两断了吧他又天天来缠着我。”

  “林深哥肯定是发现了你的好,觉得你值得喜欢。”

  沈清嘉嗤了声,冲阮言宁勾勾手指,凑到她的耳边:“小朋友,你别被表面现象欺骗了,现在的男人花花肠子可多了。”

  阮言宁没听懂,小声“啊”了声。

  沈清嘉也不避讳,张说出的话有些露骨:“林深是跟我上.床之后才转变了态度,这说明他根本不是喜欢我,而是想和我上.床而已,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天早上他居然还给我留了张卡。”

  “林深哥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你还年轻,不懂世道险恶。”沈清嘉明明也没比阮言宁大多少,故意老成地咳了声,“我应该就要回美国了,这边实验合作的事我老师会再派其他人来跟进。”

  阮言宁觉得有些突然:“什么时候啊?”

  “过几天吧,我还没看好机票。”

  沈清嘉应该是还有其他事,也没和阮言宁多说,确认她这边没有事了之后就离开了医院。

  临走之前,阮言宁叫住她:“沈姐姐你走之前记得通知我,我去送你。”

  沈清嘉歪头笑了下,“好。”

  —

  A大临床医学院的保研面试定在周三。

  然而巧的是心外科那边给小星定的手术也正好排在同一天。

  从周二知道这个消息开始,阮言宁就开始纠结,一边知道保研面试不能错过,一边又担心自己不去陪小星手术的话小星会不会害怕。

  周二晚上睡觉前,阮言宁窝进江寒怀里,看着给自己拉好被子,才皱着眉去看他:“江老师,怎么办啊?”

  江寒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什么怎么办?”

  “明天面试时间和小星的手术时间可能会撞。”阮言宁嘟了嘟嘴,“周奶奶年纪大了,小星又还小,我怕他们都会害怕。”

  江寒抬手在阮言宁额头上拍了下,“你就这么爱操心?”

  阮言宁排掉江寒的手,语气有些不满:“我没在开玩笑,我是真的担心小星。”

  “我知道。”江寒叹口气,整个下午阮言宁都心不在焉,他哪里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勾着阮言宁的肩把她拥在自己胸前,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才缓缓开口:“我都安排好了,明天我会陪着小星去手术室。”

  阮言宁闻言眼睛亮了亮,“真的吗?”

  前几天科室里因为年会、收红包的这些事,组上延期了好几台手术,白天的时候阮言宁听到刘继尧特地交代江寒,趁着周三组上的非手术日,赶紧把延期的那几台手术给安排上,所以她才一直没有给江寒说自己的担心。

  猜到阮言宁在想什么,江寒解释:“明天第一台手术陈了帮我上,我陪小星做完手术再去接他的台。”

  “可是胸外科那边他们会让你进手术室吗?”虽说是在同一家医院,但到底隔着科室。

  “小星的主刀医生是我在美国医学院的同学,我早就和他打过招呼了,不然你以为小星怎么那么快就可以入院。”

  阮言宁发现,江寒总是有三言两语就能解开她困惑的能力。

  想了想,她抬起头来在江寒唇上亲了下,“江老师你超厉害的!”

  江寒自然不会放过这种送到嘴边的肉,没给阮言宁逃开的机会,他直接抚着阮言宁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一直到阮言宁整个人都软在他怀里,他才缓缓将人松开。

  他勾唇笑笑,“别勾引我,不然我怕你明天面试迟到。”

  “我没有。”

  江寒难得没和她继续争论,漫不经心地玩了会儿阮言宁的头发,才淡声开口:“明天陪了小星我就要赶回手术间,可能来不及去陪你面试了,紧张吗?”

  阮言宁反问他:“你以前参加各种面试的时候紧张吗?”

  江寒笑笑,“好像没有。”

  他好像确实没太为这些事紧张过,在他那里很多事情都是自然而然的。

  阮言宁沉吟了片刻,忽然捧着江寒的脸,额头贴着他的额头,又在他的鼻尖上蹭了蹭。

  她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现在有江老师的灵气我就不紧张啦,你要保佑我面试成功。”

  因为刚刚的深吻,阮言宁的唇瓣比平时要红上许多,江寒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紧紧拥着阮言宁,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嗓音微哑:“那就再多蹭一点。”

  —

  周三早上江寒直接把阮言宁送到了学校。

  临下车前,阮言宁和他说“拜拜”,江寒拉住阮言宁要去开车门的手,正要倾身讨个分别吻,哪知下一秒就被阮言宁眼疾手快地挡住。

  她嘟囔了声,“我今天涂了口红的。”

  而且涂了超久,被亲掉了会很亏。

  当然这句话阮言宁自然是不敢告诉江寒的。

  江寒睨了眼她的唇,“亲掉了再涂。”

  “可是我没有把口红带出来。”这倒是实话,早上走得急,她还真的忘记带口红了。

  江寒莫名就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他盯着阮言宁看了几秒,趁她不注意快速在她侧脸上亲了一口,这才勉强把人放走。

  等目送着阮言宁的身影消失在学校门口,他才摸出手机打开支付宝,给江南转了一万块钱过去。

  江南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声音里带着惊恐:“哥?你中彩票了?怎么突然开始散财了?”

  江寒带上蓝牙耳机发动车子,等车汇入了车流,他才不急不缓地开口:“前段时间我看阮言宁经常和你讨论口红?”

  “嗯,怎么了?”

  “把她喜欢的色号都买一只送到医院来,多的钱就是你的跑腿费了。”

  “你要送她礼物?”江南有些疑惑,“我说哥现在送口红已经过时了,你要制造惊喜也用新一点的套路好不好?”

  “谁说我要送她礼物了?”

  “那你敢要干嘛?你该不会留着自用吧?”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江南的声音因为震惊有些扭曲,她几乎已经脑补出了一幅他哥对着镜子补口红的画面了。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我放车上不行?”江南废话个没完,江寒忽然就有点后悔让她帮这个忙了。

  思索了会儿,他出声打断江南的“十万个为什么”,“这件事别给一一说,另外如果你现在闭嘴我再给你打一万,去买你自己喜欢的口红。”

  果然此话一出江南立即挂断了电话。

  几秒后,江寒收到江南的微信消息:【一定不辜负组织期待,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江寒把钱打过去之后没再回江南的消息,赶到科室开完晨会后又匆匆往心外科赶。

  虽然之前小星一直说自己很勇敢不会怕的,但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又怎么可能真的不怕。

  所以江寒一进病房,他就紧紧拉着江寒的手不肯松开。

  江寒蹲在床边,温柔地摸了摸小星的脑袋,“等会儿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小星自己也坚强一点好不好?”

  “手术过程中也会一直陪我吗?”小星的声音带着点哭腔。

  江寒点点头,从包里摸出阮言宁昨晚画好的一幅画递给小星。

  “宁宁姐姐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面试,结束了就会过来看你,她说这幅画代表了她想对你说的话,所以你要努力康复,别让宁宁姐姐失望。”

  画里画的是一头站在深渊边,抬头仰望彩虹的小狮子。

  边上写了四个字,“小星加油”。

  小星认认真真看了会儿画,“我肯定会康复的。”

  很快有护工来接小星去手术室,江寒安抚好老人后,陪着小星一起去了手术室。

  小星的主刀医生姓杨,看到江寒眉眼温柔,忍不住笑他:“在国外的时候一直以为你这个变态学习狂眼里只有学习和实验,倒不想竟然也能当一个温情好哥哥的角色。”

  江寒笑笑,不置可否。

  小星的手术不算复杂,但江寒还是下意识捏了一把汗。

  他和小星的相处不多,但是这段时间下来他是真的希望小星可以健健健康地成长,而且他也怕小星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阮言宁会哭。

  所以在主刀宣布手术结束的时候,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胰腺外那边临时送了台急诊手术,陈了分身乏术,江寒没陪小星去麻醉复苏室,和主刀医生打过招呼之后就匆匆出了手术间。

  倒不想正好在手术间外面碰到了丁中彦。

  因为今天阮言宁他们只是第一轮面试,竞争的是保研名额,所以丁中彦他们这些导师并不用参加。

  江寒略微思索,还是出声叫住了他。

  “丁主任。”

  丁中彦闻声看过来,细细打量了江寒两眼。

  “我是胰腺外科的江寒。”见丁中彦不认识自己,江寒笑着自我介绍。

  丁中彦一听名字,有了几分印象,“你是老刘从国外特聘回来的那个小年轻?”

  江寒摆摆手,“特聘不敢当,主要这段时间一直听我们组上的实习同学说想报您的研究生,今天正好有幸见到本尊,所以忍不住想和您打个招呼,还希望您不要见怪。”

  “你们组上的实习同学?”丁中彦回忆了一下,“是姓阮吧?那个小姑娘之前有来找过我。”

  江寒点点头,“是她,叫阮言宁。”

  “是挺好一个小姑娘,不过你也知道,女孩子干外科到底是有些困难,而且现在有个男生也找过我,各方面的成绩都比她优秀,所以我可能还是更倾向于后者。”想着都是同仁,丁中彦倒也没有隐瞒心里的想法。

  像是早就料到了丁中彦的这番话,江寒倒是没表现出多少吃惊。

  想到今早美国实验室的同事发来的消息,他淡淡笑了笑,“我一直听说丁主任在科研方面为我国的医学发展做出了不少贡献,就是不知道丁主任对学术造假怎么看?”

  “学术造假?”丁中彦不知道江寒具体指的什么,但是他也算是老一代的学者了,自然有自己的原则。

  他微顿之后,义正言辞地开口:“学术造假自然是不能姑息,现在就是有太多搞科研的人为了所谓的名利造假,才会让学术圈的水越来越浑浊。”

  “丁主任果然是值得钦佩的老教授,江某也深以为然,不过丁主任在收学生的时候还是要多注意一些,别让心术不正的学生坏了您的清誉。”

  江寒说完,手机正好响起来。

  他看了眼,没急着接,而是重新看向丁中彦,“丁主任,我们科室有台急诊手术送来,下次有机会再和您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疯狂安利自己老婆的江医生。

十一月要结束啦,提前祝大家在2019年最后一个月开开心心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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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二个吻

  第四十二章

  保研面试是在学院的多功能厅旁边的小教室举行。

  按照学院的规定, 前四年综合成绩排名在前60%的同学有参加面试的资格, 所有有面试资格的人会提前抽签, 然后按照抽签顺序依次进场面试。

  阮言宁抽到的序号是二十六, 整体在偏前的位置。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真的蹭到了江寒的“不紧张灵气”,周围所有人都在紧张背自我介绍稿和材料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悠闲地带着耳机听着歌。

  有女生看到阮言宁, 忍不住来和她搭话:“你怎么这么放松?是不是你想选的老师已经答应收你了?”

  “没有。”阮言宁摇摇头,“现在紧张也没什么用了。”

  “好像也是。”那女生抖了抖肩膀,“但是我还是忍不住紧张,不行了我要继续去背自我介绍稿了,我好怕等会儿进去忘词。”

  阮言宁笑笑,说了句“加油”后重新戴上了耳机。

  轮到她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正要起身去面试教室的门边候场,放在包里的手机就震了两下。

  阮言宁拿起来,是江寒发的微信:【小星手术很顺利,接下来我们一一也要加油】

  后面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团子加油的表情包,是前几天她无聊的时候用江寒的手机下载的表情包套装, 可爱系的表情完全不符合江寒的风格,没想到他居然会用。

  阮言宁弯唇笑了下,回了一个亲亲的表情。

  收好手机, 正好负责组织的老师点到她的名,“下一位是阮言宁。”

  阮言宁在教室门口等了几分钟,一直到上一位同学出来了,她才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去。

  台下乌压压的坐了一群老师, 阮言宁快速晃了一眼,大多是学院和医院的领导。

  阮言宁站在讲台上鞠了一躬,才不急不缓地开口:“各位老师上午好,我是来自A大临床医学院2015级临床医学五年制的阮言宁,很荣幸能有机会站在这里……”

  三分钟的自我介绍,阮言宁没有半点卡壳,接下来三分钟的评委提问环节,问到的大多数问题也都在她的准备范围之内,算是一个还不错的面试表现。

  走出面试间,她就迫不及待地走到角落给江寒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久到阮言宁以为不会有人接了,她准备挂掉,江寒的一声“喂”就透过听筒传出来。

  阮言宁这会儿满心都是想找人分享的喜悦。

  所以一听到江寒的声音,她就忍不住笑起来,“江老师我觉得我今天的表现很有希望,你要奖励我。”

  阮言宁听到江寒笑了下,“什么奖励?”

  奖励不过是她随口一说,这会儿江寒真问起来阮言宁反倒犯了难,纠结了两秒后不确定地问他:“一个亲亲?你的亲亲有魔力。”

  江寒这会儿正在手术,电话是巡回护士帮他接了送到他耳边的,大概是接电话的时候那个巡回护士不小心碰到了免提键,阮言宁这句话一说整个手术间都凝固了两秒。

  唐豆其实从阮言宁第一个字说出来,就知道这个电话是她打的。

  可此时她也免不了震惊,她是真的没想到阮言宁私下居然是这么和江寒相处的,她藏在口罩下的唇忍不住弯了弯,竖起耳朵准备继续吃瓜。

  刘继尧半真半假地咳了声,抬眸看了眼江寒,也是一副等下文的模样。

  江寒低低笑了声,“一一我现在在做手术。”

  阮言宁还没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正要继续说,就听江寒低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刚刚不小心开了免提,他们都听到了你说的话。”

  刚刚她说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要江寒江砺她一个有魔力的亲亲?

  沉默持续了一秒、两秒、三秒……

  第四秒的时候阮言宁果断地挂了电话,江寒听着电话里传出来的嘟声,用染着笑意的声音和那位帮他接电话的巡护护士说了声谢谢。

  这台手术的患者是急性肠梗阻,刘继尧一边分离患者严重粘粘的肠道,一边忍不住和江寒搭话:“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挺有情趣,接个吻还能整出魔力来。”

  江寒的脸皮不像阮言宁那么薄,刘继尧说完他倒没觉得尴尬,他手里配合着刘继尧的操作,半真半假地回他:“让您见笑了。”

  刘继尧不是那种古板老头儿,闻言啧了声:“你嘴上说着让我见笑了,但我怎么觉得你语气还挺骄傲的。”

  江寒没否认。

  自己的老婆当然觉得骄傲。

  同台的麻醉医生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医生,吃完这一波瓜语气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失望:“江医生都有女朋友了?”

  倒不是她对江寒有什么想法,只是单纯为了长得好看的人脱单而觉得可惜。

  “不是女朋友。”江寒微微顿了下,“是太太。”

  刘继尧是知道内情的,忍不住和她们分享八卦:“要不是他这位太太,我估计还请不回来我们江大医生。”

  “江医生太太也是我们医院的医生?是哪个科室的啊?”

  “我太太还没毕业,不算我们医院的医生。”说起阮言宁,江寒的眼睛里都是温柔的神色。

  那个麻醉医生有些吃惊,惊讶过后又不免感慨:“您太太这是人生赢家吧?还没毕业就能和这么帅能力又出众的人结婚。”

  “不是。”江寒声音淡淡的,“我才是人生赢家,我很感谢她能嫁给我。”

  麻醉医生还想说什么,刘继尧忍不住出声打断江寒:“行了行了,给我们这些人喂狗粮也要有个限度,再当众撒狗粮这个月扣你奖金。”

  —

  学院这边的面试一直进行到下午三点才全部结束。

  阮言宁中午和另一个同学一起吃过饭后又回到了多功能厅,等着最后的面试成绩排名出来。

  面试的成绩一共分为学习成绩、科研能力和综合水平三项,其中除了学习成绩,其余两项都是评委老师根据同学提供的证明材料和面试表现打分。

  阮言宁随便找了个位置坐着。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大多在讨论着面试的表现,以及不停重复着“我好紧张啊”这五个字。

  阮言宁的心思倒不在这上面。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早上那个有点羞耻的电话被整个手术间的人听到了,整间手术室少说也有六七个人,又都是经常碰面的,万一她们通过声音认出她进而发现她和江寒的关系,她以后还要不要在医院做人啊?

  关键是她还说了那种话。

  想到这儿,阮言宁抬手捂住脸,欲哭无泪。

  她百般纠结的时候,统计成绩的老师忽然出现在讲台上,手里捏了几张A4纸。

  “这里是目前一轮面试的成绩统计,排名前60的都是成功保研的同学,这份名单今晚也会公示在学院的官网上,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联系我们教务部。”

  她话一落,下面的人就一窝蜂地拥了上去。

  虽说有两份结果,但是等阮言宁走到讲台边的时候每一份结果外面都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人,她思索了一下自己这个小身板挤进去的可能性,果断选择了放弃。

  她坐在一边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有人陆陆续续地从成绩单旁边离开。

  阮言宁找准空隙挤进去,成绩单正好被翻到第二页,她迅速地从后往前扫了一遍,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她一直觉得自己应该属于中等偏后的水平,所以这会儿心里下意识一个咯噔。

  阮言宁正恍惚的时候,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恭喜啊宁姐,年级第五!”

  “我?”阮言宁指了下自己的鼻子,有些不敢相信。

  说话的人直接把成绩单翻过来,指了下阮言宁的名字,“太强了宁姐,瑞思拜。”

  阮言宁还觉得不真实,但等她在第三的位置看到何焕的名字时,顿时清醒了不少。

  这么说她还是没办法在丁中彦那里竞争过何焕。

  周围的人被刚刚那个人一带,这会儿都在夸她,阮言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退出了人群。

  她收拾好东西往医院走,她答应了小星面试完回去看望他。

  好巧不巧,她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碰上丁中彦下班之前查房,没带太多人,只有他和一个主治。

  “丁主任好。”阮言宁主动和他打招呼。

  也许是因为早上才有人跟他提到过这个姑娘,丁中彦难得对阮言宁笑了笑,“小阮,我刚刚看到你们的一面成绩了,先恭喜你成功保研。”

  “谢谢丁主任。”阮言宁迟疑了一秒,还是忍不住又提了一遍自己的意愿,“我还是很想读您的研究生,您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我们科室还有其他老师也收学生的。”丁中彦的言橘子外之意就是他不会收阮言宁。

  虽说阮言宁可以和何焕在二面时同时竞争丁中彦的研究生名额,但如果她最后被刷下去,就连选科室的资格都没有了,只能被分配去没人去收不够人的科室。

  丁中彦没再多说,带着他组上那个主治进了一间病房。

  阮言宁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转身往小星的病房走。

  因为做了手术的缘故,小星这会儿比平时虚弱了很多,看到阮言宁也只是有些费力地笑了笑。

  阮言宁走过去,摸摸他的脑袋,“我听江寒哥哥说小星今天特别勇敢。”

  小星点点头,还是没说话。

  看着小朋友的小可怜样,阮言宁忽然就有点眼酸,但想到周奶奶还在,怕惹老人家伤心,她又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冲小星笑了笑,“小星很快就能和你的小伙伴一起玩游戏一起上学了。”

  —

  一直到八点多,江寒才从手术间出来。

  他给阮言宁打电话让她到办公室等他,结果小姑娘说什么都不肯回科室,江寒拗不过她,最后还是亲自到心脏外科把人给接回了家。

  因为时间有些晚,两人随便煮了点饺子吃完,阮言宁就一头钻进了书房。

  她后来思考了一下,虽然丁中彦拒绝了她,但是她还是决定报他的研究生,她认死理儿,万一最后二面之后丁中彦改变主意了呢?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全力准备选科室的二面,让丁中彦刮目相看。

  阮言宁跟学长学姐了解过,一般二面都是科室自己组织面试,老师问的也大多都是本学科相关的问题,尤其要关注最新的研究进展。

  她打开电脑连上数据库,开始搜心外科的最新文献。

  只是半个小时过去了,阮言宁觉得自己大脑依然一片空白。

  虽说她是过了四六级,分数还不低,可这样的专业文献涉及的专业词汇实在是太多了,她光是看摘要都觉得懵,更何况在短时间内筛选出文中的重要知识点了。

  “江老师。”阮言宁可怜巴巴地看了眼在旁边开着电脑做自己事的人。

  “嗯?”江寒应了声。

  见江寒连头都没抬起来,阮言宁只好拽着他的袖子撒娇抗议:“你都不看我一眼。”

  江寒这回停下了手里的事,嘴角勾着笑:“怎么了?”

  “我看不懂。”阮言宁故意带了点哭腔,“江老师你要帮我,我都叫你老师了,你得给我答疑解惑。”

  “不想。”

  阮言宁被江寒这干脆果断的拒绝弄得懵了一瞬,好一会儿才到自己声音,故意装可怜:“你不爱我了。”

  江寒直接关了自己刚刚在编辑的文档,把电脑屏一关,饶有兴致地看着阮言宁,“这会儿是私人时间,给学生解惑是我的工作,只在工作时间完成。”

  阮言宁下意识反驳:“那我不是你的学生。”

  江寒很满意阮言宁的答案,继续带她往坑里跳:“那你是我的什么。”

  “你老婆啊。”阮言宁吸了吸鼻子,“你的私人时间本来就属于我。”

  “所以——”江寒拖长了以字的尾调,“你求我帮忙应该叫我什么?”

  阮言宁终于反应过来。

  江寒他就是故!意!的!

  但到底求人嘴软,她犹豫了几秒后还是认命地叫了他一声“老公”。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之前要么叫他名字要么叫他江老师,这会儿喊出口还有点不好意思。

  江寒掏了掏耳朵,有些欠打地开口:“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江寒!”阮言宁现在越来越不怕江寒,闻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你确定是这么叫的?我忽然觉得有点困了,要不我先去睡觉了。”

  眼看着江寒说完就要起身,阮言宁立刻认怂,哭唧唧地拉住他的袖子,“老公,求求你帮帮我,我真的要被这些文献逼疯了。”

  听到想听的称呼,江寒也不再逗她。

  他倾身抱起阮言宁,自己在她刚刚的位置上坐下,又把她放到自己腿上,才问:“什么不会?”

  阮言宁指了下自己打开的几篇综述,“都看不懂。”

  江寒随便点开一篇看了几眼,半真半假地开口:“我也不太看得懂。”

  “啊?那怎么办?”阮言宁忽然觉得既然江寒都看不懂,那就不是她智商的问题,说明这些文献是真的很难。

  只是她脑子里这个念头还没想完,就听见江寒悠悠开口:“但是我觉得你多亲亲我我说不定能看懂,我觉得我们一一的亲亲也是有魔力的。”

  默了两秒,江寒继续说:“我给你人工翻译一篇综述你亲我十分钟,不讲价。”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脸江医生在线骗人!

江医生:能占老婆便宜要什么脸?脸有老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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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三个吻

  第四十三章

  阮言宁觉得自己又长见识了。

  她生平第一次听说居然能用接吻这事儿来换取别人的劳动力。

  她怪异地看着江寒, 一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不想?”江寒挑眉, 一脸“我丝毫不觉得我刚刚说的有什么问题”的理直气壮。

  阮言宁揪着江寒家居服领口上的两根带子, 哼了声:“搞学术这么严肃的一件事, 你怎么可以让我靠出卖色.相来换取,你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江寒闻言当真垂眸反省了一下,末了认同地点点头,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那你好好研读文献,我去卧室休息不在这儿打扰你了。”

  话落他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阮言宁的发顶。

  阮言宁觉得江寒肯定是算准了她最后会向这种不平等条约低头,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那她今天还偏就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

  咬咬牙,阮言宁从江寒身上跳下来,十分硬气地放话:“自己学就自己学,有什么大不了的。”

  江寒会算她自然也会算,从两人互相表明心意开始,阮言宁是能感觉到江寒对自己的在意的,很多时候江寒对她好到她自己都怀疑自己到底值不值得这样的好。

  所以阮言宁觉得只要她假装表现出自己的不满,江寒肯定会为了哄她而放弃那个不合理条件, 老老实实地帮她翻译综述。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水被风一吹,砸在窗户玻璃上, 发出密集的“哒哒”声。

  卧室里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阮言宁说完那句话,就抱手等着江寒顺她给的台阶下。

  江寒优哉游哉地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看了阮言宁几眼,忍不住勾唇笑起来, 这小孩儿真的太单纯了,就差把所有想法都写在脸上了。

  “你笑什么?”江寒一笑,阮言宁就有点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没什么。”江寒摇摇头站起来,顺手在阮言宁的脑袋上摸了摸,语气淡定,“别学习得太晚,等会儿早点过来休息。”

  然后下一秒,阮言宁就眼睁睁地看着江寒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书房。

  阮言宁有点懵。

  事情发展好像和她想的并不一样。

  她在原地又站了两分钟,等彻底消化了自己是真的被江寒“抛弃”了的事实,才气鼓鼓地坐回椅子上。

  阮言宁把鼠标点得啪啪作响,她一边重新打开那篇综述一边碎碎念:“不能让江寒瞧不起,不靠他我自己肯定也能看懂。”

  看了十分钟,她就忿忿不平了十分钟,综述上的那些英文单词愣是一个都没看进去。

  阮言宁越想越气不过,第十分钟的时候她索性直接扔了鼠标,踢掉鞋子轻手轻脚地往卧室走。

  江寒倒是没关卧室门,阮言宁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还没等她探头往里面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接着是江寒那很好辨别的低沉嗓音:“我们一一一个人的时候学习效率这么高?”

  阮言宁整个人吓得浑身一震。

  等反应过来江寒站在她身后的时候,整个人眼眶都红了,她抬手在江寒身上打了几下,带着哭腔控诉他:“你为什么又吓我?这种幼稚的把戏一点都不好玩。”

  江寒见阮言宁这下是真要哭了,赶紧把人抱紧怀里哄,“我没想吓你。”

  “骗人。”阮言宁刚刚是真的被吓得不轻,“你不在卧室里待着反而不声不响地站在我身后,不是为了吓我是什么?”

  分析得还挺有理有据。

  不过江寒有些哭笑不得,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吓阮言宁,从书房出来之后他并没有进卧室,而是直接去了厨房。

  这几天阮言宁因为保研的事焦虑,晚上都不怎么睡得好,所以这几晚他都会记着给她热一杯牛奶。

  江寒刚刚端着热好的牛奶准备进书房,就看到阮言宁在卧室门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什么。

  他不过是正常出声问了一句,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不经吓。

  见江寒不说话,阮言宁以为他是理亏,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义正言辞地要他必须为自己刚刚的“恶劣行径”道歉。

  阮言从小在同龄人里就不算高,这会儿和江寒站在一起,高度连他的下巴尖都没到,她自以为凶巴巴的模样,落在江寒眼里完全是个撒娇要糖的小朋友。

  江寒低头在阮言宁的额头上亲了下,顺着她的话道歉:“宝宝对不起。”

  阮言宁没注意到江寒的称呼,自顾自地开口:“道歉要有诚意的江老师。”

  江寒把手里的牛奶递到阮言宁手上,示意她端稳。

  “怎么了?”

  阮言宁的话音还没落,江寒就直接环着她的腰把人抱起来,大步往书房走,一直走到书桌边上,才把她稳稳地放在桌子上。

  他手撑在阮言宁身侧,以一种禁锢的姿态将人圈在怀里。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阮言宁的声音下意识就小了几分,“道歉有必要用这样的姿势吗?”

  江寒朝她手里的牛奶杯抬了抬下巴,“先把牛奶喝了,我再道歉。”

  阮言宁哦了声,乖乖把牛奶喝了个光。

  江寒看着阮言宁唇边的一圈白,眸色忽然就暗了下来,他其实从小就不太喜欢喝牛奶,但这会儿忽然就想尝尝牛奶的味道。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接过阮言宁手上的空杯子,就直接亲了下去。

  难得的,他竟然觉得还不错。

  一个深吻结束,江寒额头轻轻抵住阮言宁的,干燥温暖的手掌在她后脑勺上抚了抚,“刚刚不小心吓到你了,我向你道歉,宝宝原谅我可以吗?”

  “宝宝”两个字被江寒念出来,阮言宁觉得像是有一股电流,顺着她的耳朵钻进去,一直传到她的心尖尖。

  阮言宁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以”了。

  在她张嘴的上一秒,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完成的正事。

  推了推江寒的肩膀,阮言宁看了眼旁边已经自动进入休眠模式的电脑,声音软绵绵的:“你得帮我翻译文献我才原谅你。”

  不等江寒回答,阮言宁又接着补充:“而且不能提一篇文献亲十分钟的要求。”

  “好,不提这个要求。”江寒重新抱着人在椅子上坐下来,晃了晃鼠标唤醒电脑,开始看阮言宁刚刚找出来的那几篇综述。

  江寒阅读的速度是真的快,一边看英文一边用中文给阮言宁讲,遇到阮言宁不懂的专业词汇,他甚至还能准确地补充出名词解释。

  阮言宁觉得这效率比她自己看的时候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看完一篇综述,她伸了伸懒腰,照这速度下去今晚上看个七八篇不是问题。

  阮言宁正准备指挥江寒开始下一篇,江寒却忽然扔了鼠标,手搭上她的腰,一本正经地开口:“辛苦费一篇一结。”

  阮言宁微微怔住,“不是说好不提条件了吗?”

  “我只答应了不提一篇综述亲十分钟的条件,可没说不提条件。”

  还能这样?

  阮言宁忍不住想抗议,江寒却直接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声音有些含糊:“宝宝我们打个折,翻译一篇亲八分钟,不能再少了。”

  江寒似乎并没有要征求阮言宁意见的意思,这句话说完他就直接加深了这个吻。

  阮言宁被他亲得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才听到江寒笑着说了声“来看下一篇”。

  —

  考虑到通过保研一面的同学要选科室和联系导师,学院特意把二面定在了下周的周一,尽量给同学们多一点时间好好准备。

  但即便如此,阮言宁还是觉得时间不够用。

  一想到要和何焕竞争,还是在丁中彦更倾向于他的情况下,她就觉得怎么准备好像都不够。

  不过这几天下来,阮言宁倒是觉得比起她,江寒似乎对这件事更为上心。

  每天晚上吃完饭,江寒就催命似地把她抓进书房,一刻不耽搁地打开电脑带着她文献,而且一直到睡觉前才堪堪放过她。

  虽说为了这些专业文献阮言宁出卖了不少色相,但她不得不承认,江寒绝对是个极其优秀的老师,只几天时间她脑子里就对心外科的一些研究方向有了大致的概念。

  周五的时候,陈星月难得提前结束了教学小讲课。

  阮言宁和唐豆整理好组上的病历,就小跑着溜进江寒的办公室找他,倒不想在江寒的办公室看到了许久没见的林深。

  “林深哥?”林深看上去好像比之前憔悴了一点。

  林深整个人都透着股颓废气息,他有气无力地很快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机。

  阮言宁觉得办公室的气氛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怪,从她进来开始江寒一直在摆弄着自己的电脑,像是完全没看到林深这个人似的。

  她看看林深又看看江寒,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打破沉默:“林深哥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啊?”

  林深哼了哼,“我心痛,我最好的兄弟帮着我最爱的女人甩了我。”

  阮言宁思索了整整五秒,才理解清楚林深这句话里的关系。

  最好的兄弟多半指的是江寒,至于最爱的女人估计只能是沈清嘉了,可是江寒什么时候帮着沈清嘉甩了林深?

  阮言宁走到江寒身边,戳戳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问他:“林深哥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江寒语气不太好:“不知道犯什么病。”

  他其实也觉得莫名其妙。

  下午他刚从中医科会诊回来,就看到林深大爷似的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一副全世界欠了他千八百万的表情。

  江寒正准备问他怎么了,林深忽然劈头盖脸就给江寒来了一顿国骂,骂完还非要江寒给他一个交代。

  被迎头痛骂,江寒的脸色并不好看,他不耐烦地看着林深,“我给你什么交代?你抽什么风呢?”

  林深眼神里都是哀怨,“我们怎么说都是兄弟一场,你也知道我现在喜欢沈清嘉,结果沈清嘉回美国你居然不告诉我。”

  江寒有些意外,“她什么时候回美国了?”

  林深一脸“你别演了”的表情,冷冷地笑了声:“你是她师兄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回美国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帮着她瞒我?”

  “我不知道她回美国的事。”

  只是接下来任凭江寒怎么解释,林深都一口咬定江寒帮着沈清嘉瞒了她。

  两个大男人吵起嘴来谁也不肯让谁,所以才会有阮言宁进门时察觉到的尴尬气氛。

  听到江寒那句“不知道犯什么病”,林深忽然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阮言宁,“宁宁你正好来给我评评理!”

  阮言宁被林深的眼神看得心虚,“评什么理啊?”

  林深坐直身子,一字一顿:“沈清嘉是江寒的师妹,身上又带着和他们科室合作的工作,你说沈清嘉突然回美国他可能会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TAT今天状态不太好写得有点慢,两分留言都给大家送红包当做赔罪吧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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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四个吻

  第四十四章

  “沈姐姐回美国了?”阮言宁的反应几乎和下午江寒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林深极不情愿地应了声。

  “沈姐姐她什么时候回的啊?”

  周一那天沈清嘉是给阮言宁提过她要回美国的事, 可是她也答应了阮言宁走之前会告诉她, 这几天阮言宁一直没收到她的消息, 所以下意识默认沈清嘉还没有走。

  “今天。”林深调出沈清嘉今天中午给他发的微信, 递给阮言宁看。

  阮言宁接过林深的手机,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刺眼的红色感叹号,清一色全是林深发送过去被沈清嘉拒收的消息。

  她没细看林深到底都发了什么, 而是把视线落在沈清嘉中午发来的那一条信息上:【我现在在回美国的航班上,以后应该都不回来了,跟你说一声再见】

  隔着屏幕,阮言宁都能想象到沈清嘉发这条信息时的冷淡表情。

  她忽然就有点同情林深。

  不过阮言宁到底还是护短,同情林深是一码事,作为江寒的老婆她可舍不得江寒被莫名冤枉。

  她沉吟片刻后,叫了林深一声。

  林深以为她这是要开始评理,赶紧屈起手指敲了敲江寒的桌子,也不在意江寒看傻子的眼神,抬抬下巴示意他好好听阮言宁的话。

  林深觉得,是个正常人都会和他分析得一样, 江寒肯定是知道沈清嘉回美国的事的。

  阮言宁看到林深自信的表情,抱歉地朝他笑了下,“林深哥, 江寒可能真的不知道沈姐姐回美国的事。”

  林深脸上的自信顿时凝固,“宁宁你要说公道话啊。”

  “我说的是真的。”阮言宁微微顿了下,还是把自己供了出来,“沈姐姐之前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 特地让我不要给江寒说,就是怕他会给你打小报告。”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因为激动,林深声音顿时大了几个度,不过到底想到阮言宁是个小姑娘,他倒是没有像骂江寒那么肆无忌惮。

  见林深有些凶,阮言宁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她小声和林深解释:“我只知道这件事,不知道沈姐姐今天要走,而且沈姐姐说了我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所以我也不是故意瞒你的。”

  “你好歹……”

  林深还想说什么,一直坐在办公桌前没有说话的江寒忽然站起身来,挡在阮言宁身前,“听明白了?沈清嘉回美国这事儿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脑子不好就去找你同事给你看看,别在我这儿抽风。”

  “江寒你能不能有点良心?我都被抛弃了。”林深这会儿也知道自己下午冤枉了江寒,没好意思再骂他。

  “那也是你自作孽。”江寒说着就直接把林深赶出了办公室。

  他关上门转身,就看到阮言宁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

  江寒看了她一眼,把人拉进怀里,“给谁打?”

  “给沈姐姐打,她答应过我会告诉我回美国的具体时间,让我去机场送她的。”所以阮言宁才会听到林深说沈清嘉已经回美国时那么惊讶。

  江寒没阻止她,径自低头亲了亲阮言宁的侧脸,“还是我老婆好,不会生气就往美国跑。”

  阮言宁觉得痒,在江寒掌心拍了一下,轻哼了一声:“但是你会。”

  虽然阮言宁没把话说完,但是江寒还是听懂了。

  她这是在不满他之前领完证一声不吭跑回美国的事。

  其实现在想起来,江寒也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处理得有问题,他也不辩解,心疼地摸了摸阮言宁的脸,低声和她说了声“对不起”。

  电话正好接通,阮言宁对江寒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沈姐姐!”电话接通的瞬间阮言宁就知道沈清嘉没有回美国,不然这个时间她肯定还在飞机上。

  “小可爱?”沈清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含糊,像是刚从睡梦中醒过来,“找我什么事?”

  “我刚刚听说你已经回美国了,我怕你不和我说就回去了,所以特意打电话来确认一下。”

  沈清嘉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拥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林深给你说的吧?他这会儿在你旁边?”

  阮言宁唔了声,“林深哥不在了。”

  “小可爱你放心,你既然叫我一声沈姐姐,那对你我肯定是说话算话的。”沈清嘉说着把手机从耳朵边上拿开,看了眼自己的订票记录,才又继续说,“不过我倒是已经订好票了,明天晚上的飞机,本来打算明天再告诉你的。”

  早一天和晚一天的差别而已。

  阮言宁蹙了蹙眉,“沈姐姐你今晚有空吗?我能请你吃一顿饭吗?”

  虽然和沈清嘉相处的机会不太多,但是沈清嘉的性格真的让人忍不住喜欢,而且她和江寒之间能够表明心意,也少不了沈清嘉的功劳。

  沈清嘉马上要回家,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请她吃一顿饯别宴。

  “吃饭没问题,但是我来请你。”沈清嘉已经下了床,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自我欣赏了一番,“今天周五我师兄应该也没什么事吧?没事的话叫上他和我们一起。”

  阮言宁闻言看了江寒一眼。

  因为隔得近,阮言宁电话里的内容江寒听得一字不落,察觉到阮言宁的视线,江寒朝她点了点头。

  和沈清嘉约好吃饭的地点和时间,阮言宁便挂了电话。

  医院和餐厅的距离不算近,这会儿又是下班高峰期,怕自己和江寒迟到,阮言宁挂了电话和江寒打过招呼,就小跑着回休息室收拾自己的东西。

  看着阮言宁急匆匆的背影,江寒笑着说了声“慢点跑”。

  等道那道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拿出手机给林深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便开门见山地问他在哪儿。

  “哥到停车场了。”林深的声音还带着怨气,“怎么?后悔刚刚把我赶出来了?我告诉你现在挽回已经来不及了。”

  “停车场等着,别让阮言宁看到你,等会儿看到我的车直接跟上。”

  林深靠在自己骚包的跑车上,随便往周围扫了几眼,才悠悠地问江寒:“你想带我去哪儿啊?”

  江寒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摁下了屏幕上红色的挂断键,然后锁好办公室的门去找阮言宁。

  阮言宁动作不慢,江寒走到休息室门口的时候她正好从里面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往停车场走,大概是因为今天的心情还不错,阮言宁上了车就连上车载蓝牙开始听歌。

  车开出停车场的时候江寒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确认林深的车跟在后面,才勾勾唇设好导航往餐厅开。

  —

  沈清嘉到的倒是挺早,江寒牵着阮言宁走进包厢的时候,她已经点好了菜。

  她把菜单递给阮言宁,“小可爱你快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你想吃的?”

  阮言宁接过菜单扫了眼,实诚地摇了摇头,她其实不太常吃火锅,就算有吃也基本是别人把菜点好烫好,所以她对菜品倒真还没什么要求。

  锅里的红油已经开始沸腾,沈清嘉也没再劝,直接夹了一片嫩毛肚开始烫,一边烫一边和阮言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江寒抬手叫了候在包厢外面的服务员,“麻烦帮我上一份清淡点的汤品。”

  沈清嘉闻声看过来,“不是吧师兄?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吃个火锅还要喝汤,是不是过于矫情了?”

  话落,她又看向阮言宁,“小可爱,我师兄他平时也这么做作吗?”

  “我给阮言宁点的。”江寒甚至没有分给沈清嘉半个眼神,垂眸认真地帮阮言宁调着蘸料,“吃火锅前喝点汤没那么伤胃……”

  不等江寒说完,沈清嘉赶紧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师兄我错了我不该多嘴,求求您别再给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单身狗喂狗粮了,我只想在回美利坚之前好好吃一顿火锅,您就了了我这个心愿吧。”

  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被伤害到一样。

  江寒嗤了声,倒是没再多说。

  大概过了五分钟,有人端着江寒点的那份汤品进来,在阮言宁面前放了一碗后,又把剩下的那一碗放在了沈清嘉面前。

  沈清嘉忙着和火锅战斗,甚至没来得及抬起头来,“我们只点了一份汤,你们弄错了吧?”

  “江寒只点了一份,这份是我点给你的,你并不是孤苦无依。”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清嘉吃东西的动作一顿,随即抬起头来,就看到林深站在桌边看着她笑。

  沈清嘉脸上的笑瞬间消失,转头看向阮言宁:“他怎么来了?”

  阮言宁怕自己又背上锅,赶紧否认:“沈姐姐我保证我没有和他说过我们今晚上要约饭的。”

  “不是她说的。”大概是突然知道沈清嘉还没回美国,林深这会儿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是我自己感应到的,我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

  “那你还真是不了解我,我这人除了狠心没有别的优点。”沈清嘉哼了声,又给自己烫了一片毛肚,“就算今天没走,我也买好了明天的机票。”

  林深在沈清嘉的凳子旁边蹲下来,声音温柔地叫她:“清嘉。”

  “干嘛?”沈清嘉把头别开,“我们没有那么熟吧?”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哪件事过了这么多天,我一直希望能有机会好好和你谈一次。”

  沈清嘉心里还别扭,“可是我不想和你谈,何况我也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硝烟味很重,阮言宁在一旁看得大气都不敢出。

  林深盯着沈清嘉妆容精致的侧脸看了会儿,忽然站起身来。

  所有人包括江寒在内都以为他这是要走了,却不想他下一秒从外套口袋里摸了个精致的丝绒盒子出来,然后在沈清嘉面前单膝跪地,缓缓打开盒子。

  盒子里是一枚切割得很有设计感的钻戒,在包厢灯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钻戒意味着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言而喻。

  沈清嘉被林深的动作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清嘉。”林深把戒指郑重地捧到沈清嘉的面前,“我知道这样的举动有些突然,但我并不是想用这样的方式逼你做选择,只是希望能让你看到我的诚意,能够听我说几句话。”

  沈清嘉完全没有了刚刚的气势,脸上的表情神甚至有些呆滞,“说……说什么啊?”

  “这枚戒指是我那天走出酒店之后特意去商场买的,我知道发生那样的事后作为男人我应该对你负责,可是你相信我,在我决定买下这枚戒指的时候,我真的不仅仅是想对你负责。”

  林深平时吊儿郎当惯了,这还是阮言宁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认真的神色。

  他望着沈清嘉,“我知道我以前很混蛋,也知道我以前对你的态度对你造成了伤害,但是能不能请我亲爱的公主给你面前的混蛋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沈清嘉吸了吸鼻子,说话的时候带了点鼻音:“我凭什么要嫁给你?”

  “我现在的确没有资格让你嫁给我。”林深收回盒子,想去握沈清嘉的手,可伸到一半他又有些不确定地收了回来。

  好一会他才以一种很卑微的姿态开口:“清嘉,你能不能不要急着回美国?我舍不得你走,也不想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更晚了觉得对8起大家的一天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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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五个吻

  第四十五章

  刚刚林深进来的时候, 并没有完全关上包厢的门, 这会儿包厢里安静下来之后, 外面大堂的喧闹声就显得格外明显。

  沈清嘉无法描述听到林深这番话的时候自己心里那种感觉, 千头万绪缠成一团,根本不知道该从何理起。

  她下意识看向阮言宁,一副小可爱你快点帮帮我的表情。

  感受到沈清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的人下意识一怔,她完全没有过类似的经验,怎么会知道此时自己应该说什么。

  阮言宁轻咳了一声,正焦头烂额地组织语言时,江寒忽然勾着她的肩将她拉进怀里。

  江寒睨了眼还单膝跪着的林深,又看看还在发懵的沈清嘉,极其冷漠地嗤了声,“你们自己处理事儿的时候能不能别波及阮言宁?我上次就说过了,我们家小朋友还小,不适合参演你们这种央视八点档的狗血爱情剧。”

  “你才狗血爱情剧呢。”林深一听不乐意了,瞪向江寒, “既然你都知道你们家阮言宁小还跟她结婚,那你是变.态吧?”

  江寒难得被噎住。

  他没想到这种时候林深的嘴皮子居然还挺溜,关键是这句话逻辑上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江寒没吱声, 环着阮言宁的手紧了几分。

  作为话题的中心人物,阮言宁的脸上有几分不自然的红,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没忍住开口打破了包厢里尴尬的沉默。

  她拉了拉江寒的手, 眼神真挚,“其实我已经二十二岁了,好像也没有很小。”

  林深一听忍不住低笑了声,朝江寒吹了声口哨,“听到没?你家小朋友说她已经二十二,你要是真觉得她是个小朋友,那就只能是因为你年纪大了。”

  这句话江寒觉得有些耳熟,他皱着眉想了会儿,才意识到前不久江南也对他说过相似的话,想到之前自己强行想和阮言宁一起打游戏的失败经历,江寒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林深算是触到了他的逆鳞。

  江寒捋了捋阮言宁搭在肩上的头发,换了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着林深,话却是对着沈清嘉说的:“你看看林深这没有诚意的道歉态度,师妹我劝你多多考虑一下,有些事还是不要轻易答应的好,以免将来后悔。”

  “卧槽?江寒你做个人?”

  林深怕沈清嘉真听了江寒的鬼话,也顾不上细想,本能地就握住沈清嘉的手,然后举起另一只手,一副大义凛然对天发誓的模样。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林深握进掌心的时候,沈清嘉心跳如雷。

  虽然她可以告诉自己不要见林深也不要想林深,但是在感受到他温度的那一瞬间,沈清嘉不得不承认,人的本能反应是无法控制的。

  看到沈清嘉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林深急切地寻找她的视线,“清嘉你别听江寒乱说,我刚刚说的话都是发自真心的,我也是真的舍不得你回美国。”

  沈清嘉依旧没说话,却也没有甩开林深的手。

  林深以为沈清嘉还在犹豫,一咬牙一闭眼开始发毒誓:“清嘉如果我今天晚上对你说的有半句假话,我等会儿出门被人走路掉井盖开车被车撞……”

  “林深。”不等林深说完,沈清嘉就急急地打断他,“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有人这么咒自己的吗?”

  大概沈清嘉语气里的关切过于明显,被骂的林深反倒是咧嘴笑起来。

  “你笑什么啊?我说的话很好笑吗?”沈清嘉没好气。

  林深看着沈清嘉有点恼的模样,脸上的笑意完全不加掩饰,他捏了捏掌心里软乎乎的小手,语气温柔:“我知道你心疼我所以开心。”

  “谁心疼你啊?自作多情。”沈清嘉不自在地把头别开,想到林深还维持着那个让人有些脸红的姿势,她又忍不住把头转回来。

  林深还在笑,沈清嘉晃了下他的手,“你快点起来。”

  “你还没答应我不回美国。”林深没动,巴巴地望着沈清嘉。

  “我爸爸妈妈都在美国,我不回去留在这儿被人欺负吗?”大概是想到之前被林深冷落的时候,沈清嘉眼眶有些红。

  “以后没人欺负你了,我也不可以。”林深满眼的心疼,“以后有机会我陪你一起去见你爸爸妈妈,所以你可不可以先留下来?”

  “你先起来。”沈清嘉觉得两人这个姿势实在是有些奇怪。

  见沈清嘉不给准话,林深索性撒起娇来:“清嘉你就答应我嘛。”

  眼见着这瓜越来越好吃,阮言宁激动地攥住江寒的胳膊,示意他别看手机赶紧看戏。

  江寒抬抬眼皮,虽说他对这种“爱情剧”兴致缺缺,倒也听了阮言宁的话没再看手机,一脸嫌弃地看着林深这么个大男人撒娇。

  沈清嘉也没想到林深还有这么一面,最后实在是拗不过他,只能当着他的面退了她花重金买好的机票。

  林深揉了揉跪疼的膝盖,笑得像个二傻子似的站起来,把刚刚他给沈清嘉点的例汤往她面前推了推,“你喝点汤。”

  沈清嘉故意嫌弃地撇撇嘴,手上却忍不住去端汤。

  意外的,看起来清汤寡水的东西喝起来还不错。

  “你吃饭了吗?”洒脱如沈清嘉,也免不了会对喜欢的男人心软的俗。

  “没有。”林深摸出手机捣鼓了几下,沈清嘉桌上的手机很快就震动起来。

  沈清嘉疑惑地拿起来,就看到刚刚被她放出黑名单的林深用微信给她转了一笔账,足足两万。

  她下意识皱眉,“林深你一言不合就发钱的毛病改不了了是吧?我看起来像是很缺钱需要你救助的模样吗?”

  本来以为会等到表扬的林深一愣,紧接着无缝衔接了一脸的委屈。

  “我刚刚看到你退票费花了不少钱,以前我没办法改变,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受到任何一点损失。”他声音不大,像是怕会惹沈清嘉更生气。

  原来是这个原因。

  她买的是头等舱,距登机又不足二十四小时,退票费的确很贵。

  林深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沈清嘉手机屏幕上他那条显眼的转账记录,心虚地咽了口唾沫,“你要是不开心就不收了吧,你别生气就行。”

  也不知道是林深姿态放得低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沈清嘉竟然从他身上看到了那种弱小可怜的流浪狗的影子。

  叹了口气,沈清嘉在林深的注视下点了确认收款。

  —

  一顿火锅吃了将近两个小时,四个人两两从店里走出来。

  秋意越来越浓,进去之前还亮堂堂的天际这会儿已经完全黑尽了,夜风从远处吹来,带着初秋的寒意,从路边的银杏树上拂下几片黄叶。

  林深立马低下头对沈清嘉嘘寒问暖:“清嘉你冷不冷啊?用不用我把外套给你?”

  “不冷。”才吃完火锅她觉得热还来不及呢。

  江寒实在是受不了林深这样,直接问沈清嘉,“用我和阮言宁送你回去吗?”

  林深没轻没重地在江寒肩上拍了一下,“你几个意思啊?不把你兄弟当人?我不能送清嘉回去?”

  三连问,一句比一句气势足。

  然而江寒今晚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想理林深,所以直接忽视掉他的问题,自顾自地等着沈清嘉的答案。

  阮言宁也觉得今晚的林深有趣,忍不住添油加醋地补充了一句:“沈姐姐你真的不用我们送吗?我们顺路耶。”

  林深吸了口冷气,佯装警告地看着阮言宁,“你怎么和江寒学得这么坏?”

  阮言宁嘻嘻一笑,“这不叫学坏,这叫近朱者赤。”

  一边是阮言宁无辜的询问,一边是林深大狗似渴望的眼神,沈清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对着江寒说了声“师兄我今天我还是麻烦你们了吧”。

  礼节到了,江寒也不勉强,等阮言宁和沈清嘉说完再见,就带着自己老婆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阮言宁把车窗降到最低,半眯着眼享受着凉爽的夜风,也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坐直身体,兴奋地转头盯着正在认真开车的人。

  察觉到阮言宁的视线,江寒忍不住勾唇笑了笑,“怎么了?”

  “我今天突然发现林深哥他好会啊!”

  “好会?”江寒没太听懂阮言宁的意思,“他好会什么?”

  要不是了解江寒是个老古董,而且还问得一本正经,阮言宁差点都以为他是故意找茬才问出这个问题的。

  她略微沉吟了几秒,有些词穷地给江寒解惑:“好会的意思大概就是很懂得讨女孩子欢心。”

  “又是现在的网络流行语?”

  “差不多吧。”阮言宁点点头,见江寒还算孺子可教,她又接着刚刚的话题,“今晚林深哥拿出那个亮闪闪的大钻戒的时候真的吓到我了,而且他居然毫不犹豫地单膝下跪,我几乎都以为沈姐姐要答应他了。”

  江寒脸上的笑意已经没有了,沉声问阮言宁,“这就是很会?”

  “对啊。”阮言宁还沉浸在吃瓜的快乐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江寒语气的变化,她歪着头,眼底闪着细细碎碎的光。

  “虽然这种方式在小说、电影里早就被写烂、演烂了,而且也俗气得不行,但是我觉得这样的求婚应该是每个女孩子都喜欢的吧。”阮言宁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今天林深哥要是再来一捧鲜花就完美了,说不定沈姐姐真的就同意让他给她戴上戒指了。”

  阮言宁几乎已经想象到自己描述的那个画面了。

  江寒没吱声,只是沉默地听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阮言宁没说出口的话其实是“江寒这个人一点都不会”。

  车内安静了半晌,江寒把车停在地下车库的时候,忽然抬手在阮言宁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摸。

  “一一,我以后会努力变得会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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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六个吻

  第四十六章

  阮言宁一回到家, 就迫不及待地往浴室跑, 身上一股火锅味儿, 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等她干干净净地洗完出来, 江寒已经洗完澡坐在书房里了。

  阮言宁扒着书房的门框看了他两眼,又回去把两个人的衣服一股脑地扔进洗衣机里,才端着一盘切成块的西瓜走进去。

  听到动静, 江寒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阮言宁手里红艳艳的西瓜上时,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冰的?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在生理期。”

  阮言宁端着西瓜晃了晃,“这是给你准备的,我怕你吃完火锅觉得腻。”

  “是吗?”江寒扬唇,接过她手里的玻璃盘顺手放在书桌上,“怎么突然献起殷勤来?”

  “我这是关心你,怕你太累。”阮言宁从后面趴在江寒肩上,贪恋地嗅了嗅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而且我刚刚还帮你把衣服洗了, 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两人住在一起之后,除了定期有家政来打扫,平时一些小的家务活基本都是江寒一力承担了下来, 今天阮言宁又是给他切水果又是主动洗衣服的,实在是有些反常。

  江寒握着阮言宁的手把她拉到身前,盯着她的眼睛,“是不是有什么事有求于我?还是今天在医院闯祸了?”

  江寒这语气实在是像在质问上小学的女儿。

  阮言宁不满地嗔了他一眼,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经常闯祸似的。”

  江寒被阮言宁的语气逗笑,低头握着她的手亲了下,声音温柔得不行:“所以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阮言宁看了眼江寒开着的电脑,上面又是一篇被密密麻麻英文充斥着的文献,她内心挣扎几秒,还是忍不住开口:“我就想问问,今晚可以不学习了?”

  虽说江寒教学的效果好,可也经不住每天晚上都看,这几天下来一听到文献两个字她都觉得有点生理不适。

  “就这个?”江寒笑开。

  “你放我一晚上假吧,周一才面试,我周末还有两天可以继续学习。”阮言宁顿了顿,“而且你不是也要招学生吗?不如你今晚好好准备一下面试时你准备问的问题。”

  “让你失望了,我早就准备好了。”江寒说着,起身去拿了张干毛巾回来。

  他把毛巾搭在阮言宁湿漉漉的头发上,细心地替她把,才把人拉到书桌边上坐好。

  看这架势是又要开始教学。

  有个当老师的老公真的太难了。

  阮言宁哭丧着脸,拿着叉子一下一下地戳着盘子里的西瓜泄愤,嘴里还念念有词:“不想学习,学习真的好难啊。”

  江寒就着阮言宁的手,吃掉了那块被她戳得有些面目全非的西瓜。

  “我有说要让你学习?”江寒指了下屏幕上显示着的那篇文献的作者拦,示意阮言宁抬眼看看。

  “不学习还看什么啊?”阮言宁敷衍地看了眼屏幕,却在看清作者的时候愣了下。

  这篇文章的一作是何焕。

  阮言宁下意识就以为江寒给她看这个是为了激励她好好学习。

  她撇撇嘴,“你给我看他的文章也没用,反正我也没他优秀。”

  “谁说的你没他优秀?”江寒显然不赞同阮言宁刚刚的那句话。

  阮言宁这个人一向很能找准自己的地位,闻言老老实实地开始剖析自己:“我科研做得没他好,文章发得也没他多,不然丁主任也不可能会想选他。”

  “丁主任现在应该不会想选他了。”江寒盯着这篇文章不屑地笑了声,然后直接点了右上角的红叉关了文档。

  “啊?”阮言宁没懂江寒的意思。

  “你刚刚看到的这篇文章实验结果是假的,而且不止这一篇,其他文章多多少少也有点问题。”

  江寒把今天晚上收到的那封邮件点出来给阮言宁看,邮件是他们吃火锅的收到的,当时他只大概扫了一眼。

  学术造假。

  阮言宁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她突然就想起来那晚在医院听到陈星月和何焕的对话后江寒提醒她的那些话。

  邮件挺长,阮言宁龟速地看了几行后有些头疼,索性直接叫江寒直接翻译给她听。

  江寒倒没有每句话都翻译,直接点了几张图来给阮言宁看。

  “这些实验结果图都有ps痕迹,而且可以看出是盗用别人以前发表过的一些结果。”

  阮言宁其实没太看懂这些图到底是怎么看出来有改动痕迹的,但她又不想让江寒看出来自己的无知,便只好面带微笑地跟着他的节奏点头。

  江寒看她这模样也不拆穿她,不动声色地扬扬扬唇,嘴上倒是讲得详细了不少。

  “那丁主任他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吧?”

  如果他不知道,那他心里的答案依旧是会更倾向于选择何焕,光明正大地输了阮言宁也就认了,毕竟的确是自己技不如人,可对方偏偏用这种最不堪的手法,她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

  江寒应了声,“现在应该知道了。”

  见阮言宁满脸的疑惑,他继续跟她解释:“因为实验室那边购买了很多文献数据库,查文献会比我方便很多,所以这些东西都是我在美国实验室的同事帮我查的,而且他是很多期刊的特聘审稿编辑,他给我发这份邮件的同时以编辑的身份给丁主任发了一封相同的邮件。”

  阮言宁还有些担忧,“在保研这个节骨眼上,大家竞争激烈,丁主任会觉得这封邮件是有人故意诬陷何焕的吗?”

  “和某些人不一样,以丁主任的水平他还是能自己看懂这封邮件的,是真是假他自己也能分辨。”江寒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

  阮言宁总觉得,江寒话里的那个“某些人”,指的是她。

  显然这是看不起她。

  见江寒丝毫不觉自己说了什么,反而还优哉游哉地吃着西瓜,阮言宁转身捧住他的脸,恶狠狠地朝他龇了龇牙。

  “想吃?”江寒叉了一小块西瓜,递到阮言宁嘴边。

  虽说现在已经进入了秋天,但是冰镇西瓜依旧诱人,阮言宁想都没想就张嘴去吃,结果还没等她碰到,江寒就一口塞进了自己嘴里,还故意做出一副享受的表情来。

  阮言宁:?

  偏偏江寒没有一点求生欲,在阮言宁的脑袋上拍了拍,“生理期这几天自觉一点,冰的东西就不要吃。”

  阮言宁觉得觉得气不过,转过头打算不再理江寒。

  只是不等她动作,江寒忽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低头直接吻住她,毫不客气地攫取着小姑娘香甜的气息。

  一直到阮言宁被他亲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江寒才微微松开她,声音沙哑性感:“西瓜不能吃,但能让我们一一尝尝西瓜味的吻。”

  —

  心外科的二轮面试定在周一早上十点。

  阮言宁九点半到心外科学习室的时候,外面已经坐了五六个人了,她周末大概打听了一下,据说今年整个年级保研的所有人里,有十多个人都想读心外科的研究生,这个比例和往年比起来,实在是算得上竞争激烈了。

  她刚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就看到了何焕。

  何焕今天穿着笔挺的西装,看上去倒是人模人样,只是阮言宁一想到他靠着作假发出来的那几篇文章,心里就觉得恶心得不行。

  她收回视线,在手机上和唐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二面的顺序依旧采取抽签的形式决定,也不知道是不是一面的时候运气太好,按照运气守恒定律,阮言宁这次极其精准地抽到了最后一个号。

  而且好巧不巧,何焕居然刚好在她前面一个,实在是有些冤家路窄。

  阮言宁认命地叹了口气,想到离自己开始面试还早,索性收好东西去了一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经过心脏外科的办公区,阮言宁正要拿出手机,就看到丁中彦从他办公室里走出来。

  丁中彦显然也看到了她,难得和蔼地朝她笑了笑。

  大概是之前见到丁中彦他很严肃,这会儿突然笑起来阮言宁难免有些受宠若惊,手机也不敢拿了,连忙和他打了声招呼。

  丁中彦微微颔首,“等会儿面试的时候好好表现,别让我失望。”

  他应该是赶着要去参加面试,所以也没多说,甚至不等阮言宁对他刚刚的那句话表态就匆匆往学习室走。

  阮言宁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觉得丁中彦应该是看到那封邮件。

  不同科室二面的地点不同,所有保研的同学也因此被分开,所以即便阮言宁作为最后一个进去的人也没有等太久。

  何焕进去后,阮言宁站在空无人一的走廊上百无聊赖。

  她大概记了下每个人的时间,何焕似乎比之前所有人面试的时间都要长,阮言宁正打算再最后默记一遍江寒昨晚给她整理的知识点,何焕就从学习室走了出来。

  他笑得志得意满,经过阮言宁的时候,还意有所指地给她说了句“你选不到丁主任也没关系,心外科的其他老师其实也不错”。

  阮言宁微微一愣,何焕这反应难不成是丁主任没有看到那封邮件?

  不过此时也没有时间让她细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不能掉链子,阮言宁闭眼整理了一下情绪,没搭理何焕,微微昂着头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面试过程依旧顺利,不得不说江寒太能把握面试老师的心理了,阮言宁每回答一个问题,丁中彦都会满意地笑笑。

  面试完,阮言宁没急着回科室,而是直接去了小星的病房。

  恢复了几天,小星的状态已经比刚做完手术的时候好多了,一看到阮言宁就激动地朝她挥手。

  “宁宁姐姐,你面试顺不顺利啊?”

  阮言宁有些惊讶,“你知道我今天面试?”

  “江寒哥哥早上来看我的时候给我说了,还说你很优秀肯定没问题的。”小星一边说一边激动地比划,仿佛是他面试似的,“所以宁宁姐姐你是不是被选上了?”

  “现在还不知道结果。”阮言宁替小星把滑到一边的被子盖好。

  她忽然发现,虽然江寒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会损她逗她,但是好像每次在别人面前,他都会说很多她的好话,会告诉别人她有多么优秀。

  “宁宁姐姐?宁宁姐姐?”

  阮言宁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小星捂嘴笑起来,“你的脸变得好红啊?你是不是想江寒哥哥了?”

  “小朋友瞎说什么?”虽说江寒和她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但是想男人被一个小孩儿发现,阮言宁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点尴尬。

  小星还想说什么,幸好有个电话及时地打了进来,是她没有存过的号。

  阮言宁朝小星比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接起来。

  “小阮吗?我是丁中彦。”

  阮言宁万万没有想到电话居然会是丁中彦打的,她顿时正襟危坐,很是官方地回应道:“丁主任您好,我是阮言宁。”

  “现在在哪儿?”

  “我还在心外科。”阮言宁心里砰砰地跳个不行,“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想和你确认一下是不是想读我的研究生,你既然还在心外科的话就来我办公室谈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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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七个吻

  第四十七章

  阮言宁站在丁中彦办公室门口轻轻扣了两下门, 一直到听到一声“请进”, 她才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向丁中彦问了声好。

  丁中彦显然是在等她, 看到阮言宁的时候,指了下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小阮来, 坐。”

  大概是还没适应丁中彦突如其来的亲切,阮言宁坐下的时候有些拘谨,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还好丁中彦主动打破了沉默,“你怎么还在心外科?在等结果?”

  阮言宁轻轻摇了下头,“我有个弟弟是先心病,上周刚做了手术,我刚刚去顺路去看了他一下,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你弟弟在谁的组上?”

  “在伍教授组上。”

  丁中彦点点头,“伍教授很负责的,你倒是不用太担心。”

  阮言宁唔了声,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丁中彦:“丁主任, 您刚刚电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我说的还不够明显?”丁中彦递了张纸给阮言宁,上面印着今天来心外科面试的十多位同学的成绩排名。

  阮言宁看了眼。

  她排第二,何焕排第一。

  阮言宁更不懂丁中彦的意思了。

  见阮言宁不说话, 丁中彦索性也不再和她绕圈子,“之前你说你想读我的研究生,我现在想确认一下你想法变没变。”

  “没有。”刚刚在面试的时候,阮言宁也明确表示了想选他当老师。

  丁中彦听到了满意的答案, 点点头,“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之后正式的通知学院会发,你从下周开始入组,先从参加组会开始。”

  “啊?”阮言宁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丁中彦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微微顿了下,不太确定地指着名单上的名字,“何焕不是成绩更好吗?我听说他也很想读您的研究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嘴开过光,阮言宁话音一落,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她抬眸,就看到她刚刚提到的人面带不甘地站在办公室门口。

  大概是因为何焕没打招呼就闯入办公室的举动有些无礼,丁中彦脸色不太好看。

  “丁主任,我刚刚接到了学院的电话,说是要把我调剂到基础去?”何焕的语气带着质问,“您之前不是说过只要我面试成绩还不错读您的研究生就没有问题吗?”

  阮言宁倒是没想到何焕居然会被调剂到基础,基础一般培养的是学硕,平时主要以做科研为多,几乎没有什么机会接触临床,所以很少有人会报这个方向。

  “之前是之前。”

  何焕走到办公桌边上,一低头就看到阮言宁手里的那份成绩单,他不服气地瞪了阮言宁一眼,“丁主任,她一面和二面的成绩都没我好,为什么您选她不选我?”

  “觉得她各个方面都不如你?”

  何焕哼了声,“看成绩说话,她自然不如我。”

  “成绩能作假,人品做不了假。”丁中彦越发想不通自己之前究竟是怎么看中何焕这个学生的,他不耐烦的看向何焕,“我收学生的确看中能力,但是人品远比能力重要。”

  听到“作假”两个字,何焕有些心虚,就连声音都小了不少。

  他迟疑了几秒,决定装傻:“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丁中彦几乎气笑,“既然给你面子你不要,那就来好好说说你那几篇文章的事。”

  何焕一愣,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不说了?那你不说我就来帮你说。”丁中彦完全没有要避讳阮言宁的意思。

  “你现在还只是一个学生,仅仅是为了一个保研,你就能做出发表虚假实验结果这样的事情来,如果这次让你用这种肮脏的手段捡了一个漏,难以想象在以后评职称、评基金的时候你还能做出什么事情。”

  “丁主任,您听我解释。”何焕脸胀得通红,但似乎还想挣扎一番。

  然而丁中彦并没有要听他废话的意思,“给你一个月时间,自己去联系期刊编辑承认你文章造假的事,不然之后你连基础那边的研都别想读。”

  “我……”

  丁中彦朝他挥挥手,“我和心外科的其他老师都不会收你的,你出去吧。”

  等到把何焕赶出了办公室,丁中彦才不急不缓地开口,“我之前的确更倾向于收何焕,但是刚刚我也说了,我的学生首先得诚实人品好,其次再谈论能力,在我这里造假的事显然是不可能姑息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阮言宁不卑不亢地点点头,“丁主任您放心,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丁中彦点到为止,告诉了阮言宁下次组会的时间后便让她先离开了。

  想到小星之前还挺关心自己面试的事,阮言宁特地又去了趟病房,把这个还不错的结果告诉他,哪知小星听完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手舞足蹈地说他以后也要学医。

  阮言宁倒也没打击他信心,摸摸他的脑袋给他加油。

  回到科室的时候,胰腺外这边的面试还没结束,趁着有人进出阮言宁探着脑袋往学习室里看了眼,虽说只有一条门缝,她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江寒的身影。

  和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不一样,他这会儿不苟言笑地坐在刘继尧身边,也许是心有灵犀,原本低头看资料的人忽然抬起头来。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上。

  明明两个人做过更多亲密的举动,可这会儿被江寒隔着人群看上一眼,阮言宁的心还是下意识砰砰跳个不停。

  门很快就关上,阮言宁松口气的同时听到有刚面试完的同学在议论:“那个长得很帅的老师,我本来以为他会很温柔,结果他一问问题我就知道自己凉了。”

  旁边有人附和:“我也是,我甚至不敢和他对视。”

  那几个人议论了几句,一抬头就看到阮言宁,都是同年级同学院的同学,其中一个之前和阮言宁一起参加过活动的同学叫住她,“听说你实习的时候和江寒老师一个组?”

  阮言宁点头。

  “那他平时是不是特别魔鬼?”那个人显然还觉得后怕,耸耸肩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感觉他一看就不是很好相处。”

  “他挺好相处的。”有人说江寒的坏话,阮言宁下意识反驳,“而且江老师很温柔的。”

  “真的?”问话的人半信半疑。

  “对啊,而且他很厉害,平时教我和唐豆挺多知识和临床技能的。”阮言宁肯定地点点头,一副合格的“寒吹”模样。

  问话的人显然没办法把阮言宁口中描述的人和刚刚面试时的那个冷着脸的江寒联系起来,她叹了口气,也没再多问。

  阮言宁最后又真情实感地说了句“江老师人真的很好”,才换了衣服去病房里给组上的病人换药。

  因为唐豆跟着袁向宇还有陈了上手术去了,所以江寒中午去食堂打了饭,直接把阮言宁叫到了办公室。

  阮言宁一进去就迫不及待地和江寒分享丁中彦选她做学生的消息。

  她凑在江寒身边,看着他把从食堂打回来的菜一份一份的打开,绘声绘色地和他描述何焕今天冲进丁中彦办公室的事。

  虽然江寒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但也没有打断阮言宁,而是耐心地听她把话讲完,才把用热水冲洗过的筷子递到她手里,低声笑笑,“赶紧吃饭,面试了一上午还不饿?”

  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应,阮言宁不满地撇撇嘴,“你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替我高兴的样子。”

  江寒哭笑不得,“那我要怎么表现才算是高兴?”

  “可你刚刚明显心不在焉。”

  江寒把果汁递到阮言宁面前,等她就着自己的手喝了一口之后,才声音沉沉地开口:“我们一一得偿所愿我自然开心,刚刚我只是在想我应该向你讨一个什么奖励。”

  “奖励?”阮言宁微微愣了下。

  江寒摸摸阮言宁的脑袋,“虽说我们一一自己很优秀,但是你保研这件事我也算是出了不少力,你今天面试的时候被问到的那些问题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都押中了吧?”

  阮言宁不知道江寒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茫然地点头。

  “那你不应该奖励我?”江寒说得理所应当。

  江寒这么说乍一听好像也没有毛病,可等阮言宁一细想,就觉得江寒又在坑自己,她没记错的话为了这些知识点,她没少付出代价。

  别人学习用脑子,她学习得用脑子加嘴唇。

  就江寒那讲一篇文献亲八分钟的不平等条约,阮言宁每晚睡前照镜子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唇好像肿了两个度。

  她正襟危坐地看着江寒,义正言辞:“你的劳动力都我都付过报酬了,怎么还能找我要奖励?”

  江寒也不急着反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阮言宁。

  偶尔有人从办公室外面经过,阮言宁甚至能听见他们鞋子和地面摩擦时发出的声音,然而办公室里却没有一点声音。

  阳光从拉开的百叶窗洒进来,落在江寒的发梢上,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在发光。

  明明他什么话都没说,但阮言宁却又觉得他说了好多话,只是被他这么看着,阮言宁就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他。

  她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选择妥协,“行行行你说,你想要什么奖励。”

  见阮言宁松了口,江寒扬唇笑起来,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四个字:“亲密行为。”

  也不知道是江寒喷洒出来的热气过于暧昧,还是因为他说的那四个字让人浮想联翩,阮言宁的从耳根子到耳尖,一下子就红了个透。

  她咽了口唾沫,没敢吱声。

  没等到阮言宁的回答,江寒挑眉:“没听清?”

  以为江寒是要再说一遍,阮言宁赶紧捂住他的嘴,“我听清了,你不要再说了。”

  “真的?”江寒顺势在阮言宁的掌心亲了下,低低柔柔地问她,“那你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阮言宁的一张脸烫得不行,她躲开江寒的视线,往嘴里塞了两口白米饭,才含糊不清地回他:“这种事你能不能等回家了再说。”

  因为这个插曲,一顿饭阮言宁吃得飞快,吃完饭她也不敢再在办公室多留,筷子一扔就飞快地跑回了休息室。

  一整个下午,阮言宁都没能静下心来,不管干什么脑子里都不停想着江寒说的那四个字,甚至止不住地去想象那个可能的画面。

  江寒吃过午饭就去了手术间接陈了的台,晚查房的时候就只有刘继尧、陈了和阮言宁三个人。

  刘继尧带着他们看了一遍病人,正和阮言宁聊着保研的事,就看到陈星月和一个男生在办公室门口拉拉扯扯。

  陈星月要进办公室,那男的不让。

  刘继尧皱皱眉,问阮言宁和陈了:“这男的是谁?”

  陈了自然不认识,阮言宁迟疑了半晌,“他是我们年级的一个同学,叫何焕。”

  听到何焕这个名字的时候,刘继尧的眉皱得更深了,何焕文章造假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还是在医院传了开来。

  刘继尧想不通他和陈星月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在这儿拉拉扯扯。

  他没急着走,站在原地看着那边的情况。

  陈星月大概是被何焕缠得烦了,声音有些大:“我早就说过了让你别来科室找我,我们两个没有那么熟。”

  “你是我姐,怎么就不熟了?”

  “我没承认过你爸,更不会承认你是我弟。”

  “所以你就骗我?”何焕的眼睛里充满不敢相信,“你告诉我那几篇文章造假不会被人发现,现在呢?全医院都知道了,我不光没读到丁主任的研究生,还要自己去揭发自己。”

  没给陈星月说话的机会,何焕接着说:“你既然不是真心帮我,那我就让大家知道,那几篇文章出自你的手笔。”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江老师已经学会se诱人了(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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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八个吻

  第四十八章

  陈星月一听这句话就变了脸色。

  她瞪着何焕, “你是不是有病?是你和你爸求着我帮你做假文章, 现在被发现了还要反过来赖在我的头上。”

  “是你说的不会有问题, 结果我却沦为了整个医院的笑柄。”何焕还在因为今天被丁中彦羞辱的事气恼。

  “该帮的我都帮了。”陈星月拍开何焕的手就要去开办公室的门, “真被发现也是你自己的问题。”

  何焕抓着陈星月的手腕,“那我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不是还有机会读书吗?”陈星月轻蔑地笑笑,“我早就说过了你自己要是有本事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大概是陈星月事不关己的态度实在让何焕气不过, 他甩开陈星月的手腕,“我这就去告诉你的导师,那些作假文章都是你写的。”

  何焕说完就作势就要去找刘继尧,却在转身看到走廊尽头的几个人时愣在原地。

  陈星月被何焕挡着,倒是没看到他们,她满目恨意地望着何焕的背影,咬牙切齿:“你和你爸已经毁了我的家庭,现在你还要毁掉我的前途才觉得甘心吗?”

  何焕没应声。

  “你说话啊?”像是被碰到了某个开关,陈星月一向精致淡然的脸变得有些扭曲。

  “姐。”

  “别叫我姐。”

  “姐。”何焕微微让开了些,以便陈星月可以看到前面的情况,“你别再说了。”

  何焕让开的瞬间, 陈星月就看到了刘继尧那张带着怒气的脸。

  她还没对何焕说出口的话尽数卡在喉咙间,陈星月不确定刘继尧到底听到了多少,迟疑了片刻后低声叫了声“刘主任”。

  刘继尧看了她一眼, 留下一句“到我办公室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等到陈星月跟上刘继尧之后,阮言宁才和陈了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陈了先打破尴尬, 轻咳一声,“应该没其他事了,你先下班吧。”

  阮言宁应下,见何焕还留在原地,没多留便往休息室走。

  有了上次在江寒手术时打电话被公放的教训,阮言宁现在完全不敢轻易给他打电话,只悄悄发了条微信,问他什么时候能做完手术。

  只是一直等到六点半,都没人回复。

  阮言宁越等心里越慌,脑子里想的都是到底要怎么才算亲密行为,而且万一她和江寒理解的“亲密行为”不是同一个意思,那最后一定很尴尬。

  她纠结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她认为在她朋友里称得上最有经验的沈清嘉打了电话。

  电话一通,阮言宁软着嗓子叫了声“沈姐姐”。

  “怎么啦?你这声音听着怪委屈的,是不是我师兄欺负你了?”

  江寒自然没欺负她,阮言宁想着在电话里不太好沟通,索性问沈清嘉:“沈姐姐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吃晚饭?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沈清嘉接电话之前正在和林深聊天,林深明确表示想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她正纠结着要不要答应,这会儿一听阮言宁想和自己吃饭,二话不说就决定拒绝林深。

  挂了电话,她回林深:【我今晚有约了】

  林深几乎是秒回:【刚刚不还没有吗?】

  隔着屏幕和网线,沈清嘉都能想象到林深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忍不住弯唇笑了笑,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就是刚刚约的,你要是实在觉得一个人吃饭寂寞,你可以约我师兄,他今晚也是孤家寡人】

  点了发送后,沈清嘉便没有再理林深,迅速地换了身衣服画了个淡妆,出门打车直奔医院。

  她给阮言宁说她去医院接她。

  从酒店到医院大概半个小时,等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时,阮言宁已经提了两杯冰奶茶在等她了,沈清嘉甚至没下车,摇下车窗朝她招了招手。

  阮言宁上车的同时,沈清嘉给司机报了餐厅的地址。

  车子开动后,她歪头去看阮言宁,“没想到我的妻奴师兄居然会放你来和我一起吃饭?他今天怎么没黏着你?”

  沈清嘉一提,阮言宁才想起来,她刚刚光顾着紧张了,还没有向江寒汇报出来吃饭的事。

  阮言宁一边在包里找手机一边回沈清嘉:“他还在手术,我悄悄溜出来的。”

  沈清嘉敲了敲阮言宁的脑袋,“小可爱你学坏了啊!”

  阮言宁嘿嘿一笑,低头给江寒编辑消息:【我和沈姐姐出去吃饭啦,晚上吃完饭再回来哦】

  怕江寒生气,她还极有求生欲地连发了三张“发射爱心”的表情包。

  本以为江寒应该还在做手术,却不想他竟然立刻回了消息:【不光丢下我和别人吃饭,还花我的钱请别人喝奶茶】

  阮言宁懵了一瞬,随即很快想起来周末的时候江寒在她微信上绑定了一个亲密付,刚刚买奶茶的时候她直接默认了亲密付支付。

  喝奶茶被抓现行,阮言宁没敢再继续这个话题,想了想发了个【江老师等会儿记得吃饭】过去,便没再看手机。

  —

  以前江寒只要没电话,很少有闲心去看手机,他刚刚几乎是手术服一脱,就拿起了手机,却不想收到个自己老婆要去和别人吃饭的消息。

  虽说对方是女性朋友,他心里也莫名觉得委屈。

  江寒盯着那条提醒他吃饭的消息看了几秒,发了个写着“哼”的表情包过去,见阮言宁半天都不再回,心里打定主意晚上要好好收拾这小姑娘。

  他收了手机走出手术间,倒不想在大厅碰见了丁中彦。

  丁中彦在跟别人说话,余光瞥到江寒的时候,抬手跟他示意了一下。

  这是找他有话说的意思。

  江寒微微顿了下,站在旁边等着丁中彦,一直到和他说话的那个人离开,他才朝着丁中彦走过去。

  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态度,江寒微微颔首,“丁主任您找我?”

  “你没话给我说?”丁中彦哼笑了声,“你这个年轻人倒是厉害得很。”

  “我不太懂丁主任的意思。”

  见江寒面不改色,从始至终都一副淡定的模样,丁中彦也不再和他绕弯子,“那封邮件是你发的吧?揭发何焕学术造假那个。”

  江寒声音淡淡的,“不是。”

  “你那天早上给我说的那一番话,不就是在暗示我?”丁中彦也是聪明人,收到邮件的时候就猜到这事肯定和江寒脱不了干系。

  “真不是我发的,您收到的邮件应该是期刊编辑发您的吧。”

  丁中彦若有所思地看着江寒,“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想否认这事儿和你有关?”

  江寒轻轻笑了笑,“我没否认这件事和我有关,但邮件的确不是我发的,我只是让我朋友帮忙查了查。”

  丁中彦被江寒噎了下,缓了好几秒才气急败坏地问他:“你平时和心外科没什么关系,怎么突然就开始管起我们科室招生的事来了?”

  话音落下,丁中彦又补充:“我要听实话。”

  江寒没急着解释,反问丁中彦:“您做好的决定应该不会再反悔了吧?”

  “难说。”

  “我相信丁主任说话一言九鼎。”江寒神色严肃了几分,“我的确不应该插手心外的事,但是我不想我在乎的人成为这种肮脏手段的牺牲品。”

  丁中彦倒是没想到江寒居然这么直接,默了几秒,“你是说阮言宁?你和她什么关系?”

  “合法夫妻。”

  大概是看丁中彦的表情过于惊讶,江寒不急不缓宽他的心,“我可以和您保证,目前为止阮言宁所有的科研成果我都没有插手过,您看到她所有的成绩都是她自己的努力,这次查何焕的事也是我自己安排的。”

  丁中彦故意哼了声,“你还挺诚实。”

  江寒不动声色地给丁中彦下套:“您现在是阮言宁的老师,自然也算是我的师长,于情于理我都没有必要瞒着您。”

  “少来跟我套近乎,以后你小子别把手伸这么长。”

  丁中彦这么说就是默许了这件事,江寒松了口气,和丁中彦一起往更衣室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什么,叫住丁中彦。

  “丁主任,还有一件事要麻烦您。”

  丁中彦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表情,语气不太耐烦:“说!”

  “阮言宁脸皮比较薄,今天我和您说这些事您就当不知道吧,不然我怕她生气。”

  丁中彦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斜斜地看了江寒一眼,转身进了更衣室。

  —

  阮言宁和沈清嘉吃的日料。

  想着自己是来求教的,她便也没有什么隐瞒,把今天江寒提出要自己奖励他亲密行为的事和盘托出。

  结果沈清嘉一听完,就咋呼起来:“我的天啊!我师兄到底是不是男人?!结婚这么久了他居然能和你盖着棉被纯睡觉!”

  周围有人闻声看过来,阮言宁赶紧低下头,抓着沈清嘉的手示意她低调一点。

  沈清嘉往嘴里塞了个鹅肝寿司,声音含糊地问阮言宁,“所以你今天是在犹豫什么?”

  阮言宁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声音比沈清嘉还含糊,“你不是和林深哥有那啥的经验吗?我就想问问亲密行为到底是怎样的?”

  沈清嘉完全没听清,凑近阮言宁,“你刚刚说什么?”

  阮言宁只好又以极快的速度重复了一遍:“我说亲密行为到底是怎么样的?”

  沈清嘉这回听清了,看着阮言宁一张红透的脸眨了眨眼,“你是想问你和江寒的亲密行为该怎么开场吧?”

  虽然和自己说的话不太一样,但好像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

  得到了肯定答案,沈清嘉拿了张纸巾擦了擦嘴,一脸的兴奋:“你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就换战场。”

  “换哪儿啊?你还有别的想吃的东西吗?”

  “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我们等下有比吃东西更重要的事要做。”

  至于什么事情,沈清嘉倒是没给阮言宁解释,去前台结完账,便拉着阮言宁风风火火地出了餐厅。

  一直到两人站在一家情.趣内衣店前,阮言宁才恍然大悟沈清嘉刚刚说的重要的事是指什么。

  店里的衣服花花绿绿,导购小姐看到她们立马热情地迎过来。

  阮言宁有些抗拒地站在店门口,不太确定地问沈清嘉:“沈姐姐,应该用不上这个吧?”

  “你懂什么?”沈清嘉不顾阮言宁的反抗,拉着她就走进去,“你们这是第一次,要有仪式感。”

  沈清嘉着重强调了“仪式感”三个字。

  阮言宁莫名就被说动了几分。

  “第一次啊?这位美女说得很对,一定要有仪式感。”那个导购脸上笑开了花,“小妹妹你进来看看,我们家有很多好看的衣服的。”

  沈清嘉从一排衣服间走过去,边看边嘀咕:“小可爱你说我师兄会喜欢哪款呢?”

  阮言宁第一次来这种店,脸上红得跟番茄似的,她只随便瞟了几眼,这些东西哪里算得上是衣服,说是遮羞布都觉得勉强。

  她下意识就想离开,“江寒哪一款都不会喜欢的,沈姐姐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别急啊。”沈清嘉啧啧摇头,“小可爱你就是太单纯了,根本不了解男人,只要是个男人谁不喜欢自己心爱的女人打扮得好看性感,我师兄自然也一样。”

  大概是怕阮言宁再提要走的事,沈清嘉连忙招呼导购,指着阮言宁和她商量:“麻烦你帮我选一套适合她的吧,要那种清纯中带着性感,性感中又不失清纯的。”

  “你稍微等等,我这就去找。”

  不到三分钟,那位导购就左右手提满了衣架走过来,阮言宁快速地数了下,一共有四套。

  看着沈清嘉满眼放光的样子,她下意识就咽了口唾沫,“沈姐姐,要不就算了吧?”

  “算什么算?这衣服这么好看,太适合你了。”沈清嘉一边说一边拿着往阮言宁身上比划。

  阮言宁脸红心跳地躲开,甚至不敢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小可爱我觉得这几套都很适合你。”沈清嘉已经完全选择性地屏蔽了阮言宁的拒绝,越看越满意,最后索性大手一挥,让导购把那四套衣服全部装了起来。

  阮言宁打心底里觉得这些衣服太露骨,根本不适合自己,但她到底也不好意思让沈清嘉帮自己付钱,只好硬着头皮去结账。

  她没想到那四套没什么布料的衣服加起来居然要好几大千。

  阮言宁肉疼地付了钱,像抱着烫手山芋似的抱着那一袋衣服往商场外面走。

  沈清嘉倒是心情愉悦,显然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她笑着拍拍阮言宁的肩膀,凑到她耳边低语:“我保证只要你今晚穿上这个,你和我师兄一定会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啥……泥萌期待的剧情应该是在明天,但是鉴于JJ目前的情况,大家也别有什么太大的期待(继续手动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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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九个吻

  第四十九章

  阮言宁提着那一袋轻飘飘的衣服, 做贼一般打开家里的门, 在看到客厅里黑着的灯时, 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江寒应该在书房。

  阮言宁屏着呼吸脱掉鞋子, 轻手轻脚地往屋里走,尤其是经过书房时,更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打算趁着江寒没发现自己赶紧把那一袋花里胡哨的没什么布料的衣服藏起来。

  结果她刚垫着脚经过书房,江寒低低沉沉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在外面吃完香喝完辣回来连亲老公都不过问一下?”

  阮言宁吓得一个激灵,立马把袋子藏在身后,探了半个头进书房,弯起眼睛对着江寒笑。

  江寒坐在电脑后面,半眯着眼去看门口的小朋友。

  大概是因为心虚,阮言宁的嘴格外的甜:“亲爱的老公,你吃饭了吗?”

  “没有。”江寒闻言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就差挂着两行热泪,“我以为你心里有我,会在酒足饭饱之余给被你冷落在家的丈夫带一点吃的回来。”

  阮言宁一听顿时觉得愧疚, 她看了眼书房墙壁上的挂钟,不太确定地望向江寒,“现在都十点多了, 你真的还没有吃饭吗?”

  “真的没吃。”江寒其实也刚回来不久,之前和美国实验室那边谈的合作项目最近逐步开始落实,想着阮言宁晚上也不在,他索性直接去了实验室。

  见阮言宁似信非信, 江寒有些傲娇地别开脸:“难不成你以为我为了让你心疼故意说自己没吃晚饭?”

  阮言宁微微噎了下,她刚刚真的是这么想的,毕竟自从两人表明心意后,江寒没少干这种事。

  她心虚地咳了咳,虚张声势道:“我怎么可能这么想你?”

  江寒太了解阮言宁了,这小姑娘就差没把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了,他嗤了声,隔着书桌和几步远的距离朝她勾勾手。

  阮言宁背后还有一包烫手山芋,杵在原地没敢动。

  “发什么呆?还不过来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江寒说着就要起身,结果下一秒就看到阮言宁就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卧室。

  再一次被抛下,江寒又好气又好笑,但想到阮言宁刚刚有些奇怪的神情,还是不放心地跟了过去。

  主卧里黑灯瞎火,只有一片暖黄的灯光从浴室门的磨砂玻璃上透出来,江寒站在外面侧耳听了会儿,见里面迟迟没有动静,忍不住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一一?你不舒服吗?”

  听到江寒的声音时,阮言宁正头疼地思考着怎么销赃。

  藏衣柜也不行,江寒这个整理癖一有空就会收拾衣柜,不出一周就会被他发现,扔垃圾桶更是不行,而且怎么说这衣服也花了她好几大千。

  她慌乱地应了一声,拧开水龙头,弄出准备洗澡的动静。

  “一一?”江寒又叫了她一声,“你今晚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沈清嘉欺负你了?”

  “没有!”阮言宁生怕江寒去找沈清嘉,赶紧叫住他,“我就是觉得外面太热出了一身汗,想洗个澡,你先去吃点东西吧,我洗完澡就出来。”

  “真没事?”

  “没有没有。”一直到听到江寒的离开的脚步声,阮言宁才抹了把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

  阮言宁难得有洗澡洗得这么快的时候,她关了水,一边拿着浴巾擦掉身上的水渍,一边下意识瞄向刚刚被她扔在一边的衣服。

  刚刚洗澡的时候,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今晚其实挺对不住江寒的,人家辛辛苦苦上了一天班,她抛下他和别人约饭就不说了,回家之后还对他爱答不理。

  要是换做是她,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别扭。

  想到之前在商场沈清嘉说的“男人看到心爱的女人为了自己穿成这样都会很开心”的话,她想处理掉那堆内衣的心思忽然就淡了几分。

  迟疑了两分钟,阮言宁本着“买了不用就浪费了”的原则,一咬牙一狠心从袋子翻了件最为“保守”的出来,三下五除二穿上,她甚至不敢往镜子里看一眼自己的模样,就直接套上了自己那件粉色泡泡袖的睡裙。

  阮言宁踩着凳子把剩下的几件衣服塞到浴室储物柜的最顶层,才不怎么自在地走出了浴室。

  江寒还坐在书房,显然并没有乖乖听她的话去弄点吃的。

  阮言宁走过去,捏了捏江寒的耳软骨,声音软软糯糯的:“你怎么不弄点吃的呀?到时候胃疼怎么办。”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江寒并不注重饮食,和他生活的这段时间阮言宁发现他的胃其实并不怎么好。

  只是江寒这回连头都没抬,一张口酸溜溜的:“疼就疼吧,反正也没人心疼。”

  “我心疼呀。”阮言宁这会儿也没有刚刚的不自在了,低头捧着江寒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煮。”

  “不吃了。”

  江寒拉着阮言宁把人抱到自己腿上,把脸埋在她的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少女的香甜加上沐浴后的清新,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引着他想要得更多。

  然而阮言宁现在心里只有江寒还没吃晚饭这个问题。

  她一票否决掉江寒“不吃了”的提议,牵着江寒的手就要往厨房走,“我去给你热一杯牛奶。”

  眼看着要到嘴的肉突然没了,江寒抵着额头无奈地笑了声。

  他太了解自己老婆的性格了,要是今晚不让她热这杯牛奶,估计整个晚上阮言宁都会心心念念,至于他想的其他的事,更是门儿都没有。

  想到这儿,江寒顺从地起身。

  这段时间江寒一直在家里常备鲜奶,阮言宁打开冰箱拿出牛奶罐子,往小奶锅里倒了小半锅,才弯着头去点火。

  小姑娘身上的睡裙有些松垮,她一弯腰,睡裙的领口就滑到一边,露出一片雪白的香肩,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几条白色的蕾丝绳。

  江寒的眸色瞬间暗了几分,他舌尖有意无意地顶了下后槽牙,拉着阮言宁的手把人带到身后,吃不到的时候自然是眼不见心不烦。

  阮言宁浑然不知自己在无意间对江寒造成了怎样的诱.惑,有些茫然地看着江寒的后脑勺,“怎么了?你不想喝牛奶吗?”

  江寒这会儿只想速战速决,他回头斜斜地看了阮言宁一眼,“这杯牛奶喝了就完事了?”

  “啊?”

  “我说——”江寒放慢了语速,“是不是我喝完这杯牛奶你就放心了?”

  阮言宁点点头,“牛奶多少能饱腹,或者你想吃别的什么东西也行。”

  “的确想吃别的。”江寒已经收回了视线,利落地点燃了火,低头看着锅里乳白色的牛奶。

  “你想吃什么啊?”

  阮言宁说着就又要去开冰箱看食材,结果脚下还没挪窝,就被江寒拉着手腕拽到自己身边,他声音有些低哑:“我只想吃你,所以你乖乖待在我身边就行了。”

  “想吃我……”阮言宁下意识跟着重复了一遍,等意识到江寒的意思时立刻噤了声。

  江寒却已经兀自笑开,他宠溺地在阮言宁的脑袋上摸了摸,“我们家一一真的傻得可爱。”

  接下来等牛奶烧开的几分钟时间里,阮言宁把“安静如鸡”这个词演绎得淋漓尽致,她默默缩在厨房角落里,时刻担心着下一秒江寒就兽性大发来吃了他。

  江寒说完那句话倒也没再撩拨阮言宁,牛奶一开就放到了水池里降温,一直到温度降到可以入嘴,才就着小奶锅一饮而尽。

  向来爱干净的人今晚连锅都懒得洗了,把带着奶渍的锅往水槽里一扔,就转身揽着阮言宁的腰把人抱到灶台上坐着。

  大概是江寒的动作过于突然,阮言宁忍不住轻呼。

  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她微微垂着眸,“我有点怕。”

  “怕什么?”江寒低头在阮言宁微微张着的唇瓣上啄了下,水果的香甜混着牛奶的味道,就像阮言宁给人的感觉,格外勾人。

  阮言宁没说怕什么,抬手环着江寒的脖子,换了个话题:“你今晚是不是不开心了?”

  江寒其实没什么不开心的。

  他喜欢阮言宁,但并不代表着他就要强势地霸占她所有的时间,小姑娘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所以他自然也不会因为她和朋友吃顿饭就不开心。

  只是他的沉默在阮言宁眼里就成了默认。

  阮言宁咬着唇迟疑了片刻,拉着江寒的手放到自己睡裙的系带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送你一个礼物,你不要不开心了。”

  小姑娘越是这样软,越让人有欺负的欲望。

  江寒心里躁得不行,“什么礼物?”

  “你把那个拉开。”这句话阮言宁用了十分的勇气,话音落下就把整张脸都埋进江寒的胸口。

  明明之前盼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可真到了这会儿,饶是淡定如江寒,也控制不住地有些手抖。

  他一手环着阮言宁,深吸一口气后,才像拆一件极为珍贵的礼物一般,轻轻拉开阮言宁睡衣上的丝绳。

  丝绳拉开的一瞬间,小姑娘的衣服就软绵绵地滑了下去,江寒低头看了眼,顿时就有一朵烟花在脑海里炸开。

  白茫茫的一片。

  他打横抱起阮言宁就往卧室走,一直到把人整个地放在床上,才低头咬住小姑娘娇艳欲滴的唇,“一一,你是在要我的命。”

  —

  闹钟响的时候,天际正好翻起鱼肚白,江寒翻了个身,把还在熟睡的人揽进怀里。

  阮言宁是被细细密密的吻吵醒的。

  她微微动了下,顿时一股酸疼蔓延到全身,她哼哼唧唧地挡开江寒作乱的唇,“不要吵我。”

  江寒亲了亲阮言宁修长白皙的脖子,“宝宝,今天要上班。”

  “不想上。”阮言宁昨晚被折腾得狠了,这会儿眼睛都睁不开。

  江寒的声音带着餍足后的笑意,“真不上了?”

  阮言宁“嗯”了声,就又要睡过去,只是还不等她意识再一次消失,就感觉到江寒整个人贴了过来,甚至能明显感受到某处的苏醒。

  经过昨晚上,阮言宁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江寒一边亲吻着阮言宁细腻的皮肤,一边含糊地说了句“那今天就不上班了”,哪知上一秒还迷迷糊糊不愿起床的人下一秒就睁开了眼睛。

  她态度强硬地推开江寒不安分的手,“我觉得我们还是去上班比较好。”

  “我怕你辛苦。”江寒笑了笑,“我可以帮你给刘主任请假的。”

  阮言宁丝毫不动摇,再一次表明态度:“不用了,我真的可以去上班。”

  见阮言宁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江寒支起上半身,用大拇指在她眼睛下轻轻摩挲了下,才不情不愿地捞着小姑娘坐起来。

  阮言宁连忙躲开江寒的触碰,警惕地看着他:“我自己来。”

  她这会儿随时谨记着要和江寒保持足够距离的原则,忍着身上的酸痛,撑着床边坐起来,义正言辞地又强调了一遍:“你今天之内都不准再靠近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带着吃肉的江老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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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个吻

  第五十章

  看阮言宁防贼似的防着自己, 江寒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坐在床边看着阮言宁, 神色温柔, “昨晚我是不是让你不舒服了?如果有不舒服你一定要和我说,我争取以后好好摸索。”

  阮言宁闻言,拉被子的手微微顿了下。

  昨晚一开始的时候她的确不太舒服, 而且很多个瞬间她都恨不得江寒立刻停下来,可到后来当疼痛渐渐消失,立刻就有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陌生战栗感取而代之。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整个人都溺在棉花糖一般的云里,浮浮沉沉,走不出来也不想走出来。

  可是哪儿有人在这种事后一本正经问当事人感受的?而且他还要好好摸索,摸索他个大头鬼啊!

  阮言宁这样想着的同时瞪向江寒。

  只是阮言宁完全忘了江寒此时还没穿衣服这件事,她一抬眸,江寒身上线条流畅的肌肉就一点不落地全被她收入眼中。

  昨晚上的某些触感顿时涌进脑海。

  她真的想不通,江寒这么一个敬职敬业把医院当成半个家的医生,怎么能有这么好的身材,她昨晚还清醒的时候细细摸过, 江寒全身上下真的没有一丝赘肉,让她这个平时自诩毫不和胖沾边的人都自愧不如。

  阮言宁正脸红心跳心里闪过无数昨晚画面的时候,江寒忽然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下。

  “你脸红什么?”他上半身微微前倾, 和阮言宁视线平齐,“这种事没什么好害羞的,每对夫妻都会经历这么个过程,大家都是从不熟练到熟练。”

  “你不要说了。”阮言宁呜咽一声躲开江寒的视线, 手里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眼睛。

  反观江寒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他凑上去亲了亲阮言宁的眼睛,“宝宝我是认真的,只有在这方面和谐了,我们的感情才会越来越好。”

  阮言宁羞得都快哭出来了。

  她有时候真的想知道,江寒到底是怎么在这种时候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

  阮言宁被江寒几句话说得浑身都开始烫起来,她伸出小巧的手掌抵住江寒温软的唇瓣,声音细若蚊蝇:“你再说这种话我今天都不理你了。”

  阮言宁的声音不大,江寒却能听得出她这句话是认真的。

  虽说他是真的想和阮言宁好好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以便以后能更加和谐,但也真怕小姑娘赌气不理自己,到时候他就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江寒默了两秒,无辜地摊开手,轻声哄道:“我不说了,我去帮你拿衣服好不好?”

  “我今天想穿那件黑色的卫衣。”阮言宁嘟着嘴,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

  江寒笑着勾过床头柜上的家居裤,毫不避讳地当着阮言宁的面穿上后,才起身去了衣帽间帮阮言宁拿衣服。

  刚刚阮言宁只说了黑色的卫衣,但等江寒拿着衣服走过来,她才发现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一件不落地都给她取了来,然后不等她反应,江寒就要掀开被子帮她换上。

  阮言宁吓了一跳,紧紧捂着被子不肯松手。

  她轻轻咳了声,打算把江寒这个危险分子支出去,“我自己可以的,你去煮早饭吧。”

  “早饭不耽搁这一会儿。”江寒勾唇笑起来,清晨的阳光透过拉开的窗帘洒在他俊朗的脸上,让阮言宁有一瞬间的眩晕。

  她几乎就要被这样的美色蛊惑着答应了,但很快重复作响的闹铃就把她拉回到现实。

  怕江寒继续这么僵持,阮言宁索性决定曲线救国。

  她吸了吸鼻子,故意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江寒:“你不心疼我了,我这么饿你还不去煮饭,你是不是想饿死我然后好名正言顺地换一个老婆?”

  “瞎说什么?有人这么说自己?”江寒敛了几分笑意,他不是个迷信的人,但事情和阮言宁有关的时候,哪怕是半句对她不利的话都听不得。

  阮言宁吐了吐舌头,“你赶紧出去我就不说了。”

  江寒看了阮言宁一会儿,果然没再坚持,把一整套的衣服整齐地放在床边,起身往厨房走。

  卧室里只剩自己一个人,阮言宁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反复确定江寒短时间内不会再进来后,她才小心翼翼伸出小指把那件刚刚被江寒拿过的内衣勾进被子里穿好,然后又以迅雷之势套上了卫衣和牛仔裤。

  她下床的时候,身上的某个地方还有些痛,刚走了没两步,就被扔在地上的衣服绊了一下,差点整个人就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阮言宁眼疾手快地扶住一旁的墙,才堪堪躲过一劫。

  她往地上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昨晚被折腾得这么惨完全都是因为这个罪魁祸首。

  阮言宁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昨晚在她睡裙滑下去的那一瞬间,江寒那恨不得把她吃下去的眼神,而且后来江寒磨着她来第三次的时候,还非要她再把这件衣服穿上,说是什么她穿着好看。

  所以昨晚阮言宁就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江寒发现剩下那几件衣服的存在。

  越想心里越堵,阮言宁恶狠狠地朝那片布料踢了一脚,只是一脚下去衣服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阮言宁反倒倒吸了一口凉气。

  洗漱完吃过早饭,江寒开车带着阮言宁去医院。

  毫不意外地两个人又齐齐踩点走进晨交班的办公室,临进办公室之前,江寒忍不住拉住阮言宁,又问了一遍:“宝宝一会儿需不需要我找个理由让你坐下?我怕晨会开得太久你吃不消。”

  阮言宁甚至不想搭理他,当做没听见一般径自进了办公室。

  起先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可是当晨会开了整整半个小时还看不到头的时候,阮言宁忽然就有点后悔自己拒绝江寒那个提议了。

  唐豆看着阮言宁面色痛苦地揉着腰,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胳膊,语气关切:“你的老腰怎么了?”

  “啊?”阮言宁自然不可能和唐豆实话实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挤出一个有些拙劣的借口,“我昨晚洗澡的时候踩滑闪了腰。”

  唐豆永远正经不过三秒,朝着阮言宁挤眉弄眼:“确定不是和江老师一起洗澡?”

  这人是真的敢想也敢说,阮言宁被这个问题吓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捂着嘴连连咳了好几声,才挡住自己发红的耳根否认:“你能不能不要满脑子黄色废料?”

  唐豆嘿嘿笑了声,“你别不好意思嘛!反正你们已婚,干什么都是合法的。”

  “请你单纯一点OK?”阮言宁一边说着一边嫌弃地把唐豆往袁向宇身边推了推,“您老人家要是真的无聊就去找你的袁师兄陪你聊天去。”

  “什么我的袁师兄啊?”提到袁向宇,刚刚还不动声色开车的人顿时一脸的娇羞,她看看阮言宁又看看袁向宇,最后还是没忍住投向了袁向宇的“怀抱”。

  也不知道是老天爷故意要锻炼阮言宁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平常不到半小时的非周一的晨会,今天竟然开了整整一个小时。

  当刘继尧说完那句“今天先到这里”,阮言宁就立刻找了张凳子坐下来。

  整个开会过程,江寒都一直注意着阮言宁的状态,这会儿看她面色不太好,应付了刘继尧几句后就想过来看看情况,结果还不等他走到阮言宁身边,唐豆就已经拖着袁向宇凑了过去。

  “刚刚刘主任说住院总换了,怎么这么突然啊?”

  袁向宇吊儿郎当地笑笑,“不是正和你的心意吗?”

  唐豆没好气地睨了袁向宇一眼,“不知道什么叫做看破不说破吗?”

  阮言宁对唐豆和袁向宇的日常斗嘴完全没兴趣,她在意的是居然这么突然就换了住院总,她刚刚完全是放空状态,自然没有注意到刘继尧说了什么。

  她拍拍唐豆,“刘主任有说为什么换吗?”

  唐豆撇撇嘴,“就说星月师姐有其他的事没办法担任老总了,具体什么事也没说。”

  阮言宁缓了一下,看着唐豆的眼睛说:“我觉得我可能知道原因。”

  “什么啊?”昨晚刘继尧撞破陈星月和何焕的事情时唐豆并不在场。

  阮言宁看了眼周围,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才压低声音:“上次我们不是一起听过墙角吗?星月师姐是何焕的姐姐,帮他学术造假,这事儿昨天被刘主任知道了。”

  唐豆嘴巴张成了“O”形。

  袁向宇也有些惊讶,“真的?”

  “应该是这个原因吧?!”阮言宁其实也不太确定,只是觉得这个原因的可能性比较大而已。

  “你们几个嘀咕什么呢?查房了。”估计因为陈星月的事,刘继尧的心情看上去并不美好。

  一听见他严肃的声音,阮言宁、唐豆还有袁向宇立马站直,乖乖地跟在他的后面,见这个情况,三个人都做好了今天查房全程低气压的准备。

  只是还没走进第一间病房,刘继尧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带查房的人自然而然换成了江寒。

  虽说江寒平时也冷脸惯了,但是和低气压中心的刘继尧比起来还是能让人接受,所以刘继尧前脚一走,后脚作为食物链最低端的三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特别是阮言宁,整个人又回到了放空的状态,麻木地跟在队伍的最末尾。

  查到最后几间病房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有点体力不支了,想着也没有自己管的病人,索性直接站在病房外面等他们。

  只是她没站多一会儿,就有个护士走过来,“你们江老师呢?护士站有个病人家属在找他。”

  阮言宁抬手指了指病房,“他在里面。”

  那个护士估摸着也忙,倒是没进去,只往病房里面看了眼,直接和阮言宁交代:“我还要去给病人配药,就不进去了,你等会儿记得给江老师说一声。”

  “行,我等会儿告诉他。”阮言宁笑着应下。

  这间病房的患者情况有些复杂,加上昨天刚做完手术,江寒他们便在里面多留了会儿,他盯着袁向宇详细检查完患者的情况,又交代了家属一些注意事项,才抬脚往外走。

  阮言宁昨晚完全没睡够,加上睡前又运动了一番,此时已经等得昏昏欲睡了,完全是靠着意志力才不至于闭上眼皮。

  不过她到底还惦记着刚才那个护士老师交代的事,江寒刚走出病房,她就动作先于意识地拉住了他的手,然后朝护士站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语气十分自然:“江寒,刚刚护士老师说有个病人家属找你,你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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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一个吻

  第五十一章

  周围的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两秒。

  饶是知道内情的唐豆, 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更别说什么都不知道的陈了和袁向宇了。

  他们不可思议地盯着阮言宁搭在江寒手腕上的手, 而且没听错的话刚刚阮言宁还直呼了江寒的大名, 阮言宁作为下级医生,这完全是犯了大忌。

  袁向宇悄悄地在心里为阮言宁捏了一把汗。

  他记得有一次他跟着江寒上手术,手术室新来的器械护士大概是看江寒长得帅, 做完手术二话不说就要装腔作势往江寒怀里撞。

  这种情况换了别人就算不乐意,多多少少也都会扶一把,可江寒偏不,他直接一言不发地退到了旁边,然后和全手术间的人一起看着那个小护士直挺挺地撞在了他身后的墙上,而且他没有丝毫的歉意,看完这出戏就头也不回地出了手术间。

  哪怕是隔了这么久想起来,袁向宇都替那小护士觉得疼。

  那个小护士也就罢了,袁向宇毕竟和她不熟,可是阮言宁到底是跟自己同组了这么久的小师妹,作为师兄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她重蹈那个小护士的覆辙, 而且他觉得按照江寒对那个护士的态度,阮言宁今天那只爪子骨折都是有可能的。

  一边是一生气就罚他大夜班的魔鬼老师,一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师妹, 袁向宇心里从来没有这么煎熬过。

  他挣扎了足足半分钟,正准备一闭眼一咬牙从江寒的虎口救下阮言宁,就看到阮言宁这姑娘不怕死地推了推江寒,不太耐烦地催他:“你快点去吧, 刚刚护士老师的样子还挺急的。”

  袁向宇忽然就觉得,阮言宁今天是救不下来了。

  只是袁向宇预想中来自江寒的疾风暴雨并没有来临,江寒那张找不出什么瑕疵的脸上非但没有一丝的不愉快,甚至还隐隐带着点笑意。

  袁向宇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却发现江寒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江寒反手握住阮言宁的手,也没有避讳谁的意思,微微低头看着阮言宁,“不舒服了?房已经查完了,实在撑不住就去休息会儿?”

  袁向宇觉得这个世界都魔幻了,向来对谁都冷言冷语地江寒竟然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温柔得甚至一点都不像他。

  他打了个寒颤,激动地晃了下唐豆的手,“江老师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唐豆这会儿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江寒对阮言宁更温柔的样子她都见过,她极有优越感地睨了袁向宇一眼,“你才被鬼附身了呢!”

  阮言宁本来还懵着,没觉得自己刚刚的言行有什么不妥,可是她一抬眼就看到袁向宇那双瞪得比核桃仁儿还大的一双眼睛,像看鬼一样看着自己。

  一瞬间阮言宁的意识全部回笼。

  她迅速从江寒掌心里抽出自己的手,心虚地躲开所有人的视线,“我突然想起来二十五床的病人还有个查血报告没出,我去问一下。”

  话说完,她就红着脸姿势不太自然地跑开了。

  等到阮言宁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江寒才森森地看了眼让自己老婆害羞的罪魁祸首,而那个罪魁祸首此时像个二傻子,一脸的茫然。

  袁向宇是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江寒,察觉到江寒的视线,他下意识就往唐豆身后躲。

  江寒朝唐豆抬抬下巴,示意她走开点,然后意味深长地在袁向宇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我突然想起来,刘主任让我排下个月的一线值班表,你能力不错,不如能者多劳?”

  袁向宇一听就哭丧着个脸,能者多劳是这么用的吗?

  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他觉得先认错总没有错,“江老师我错了还不行吗?求求您绕了我吧,我真的不想我大好的青春都蹉跎在医院里了。”

  江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想?”

  袁向宇以为江寒这是肯绕了自己了,哪知他的“不想”还没说出口,江寒就转身往护士站走,留下他站在原地欲哭无泪。

  看完整场戏的唐豆同情地摇摇头,对着袁向宇说了句“祝你好运”。

  —

  阮言宁并没有撒谎,二十五床是她管的病人,今天的确有份查血报告要出,只是她跑去负责取报告的护士那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那个患者的报告。

  应该是结果还没出来。

  想到今天没什么要紧的事要做,她索性窝回了休息室。

  阮言宁刚坐下没多久没多久唐豆也溜了回来,跟在她后面的还有一脸生无可恋的袁向宇。

  看到没事人一样的阮言宁,袁向宇忿忿不平地拖了张凳子在她对面坐下来,“阮师妹,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和江老师有什么肮脏交易?”

  “你才肮脏交易呢?”唐豆下意识维护阮言宁,她把袁向宇往旁边挤了挤,贴着他坐在那把椅子的扶手上,“作为你的师妹,我好心劝你一句,谨言慎行小心祸从口出。”

  听到“祸从口出”四个字,袁向宇条件反射地往门口看去,确定自己进来时锁好了门,这才重新正色看向阮言宁。

  他朝阮言宁勾勾手指,咬牙切齿地开口:“师妹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非礼了江老师那种视女生如洪水猛兽的人还能平安无事坐在这里的?我和唐豆都很好奇。”

  视女生如洪水猛兽?江寒?

  想到昨晚在床上红了眼的人,阮言宁扶着酸痛的腰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但阮言宁这会儿也顾不得腹诽江寒的恶劣行径,毕竟她刚刚当众做出的行为,实在是难以把袁向宇忽悠过去。

  果然不等她想出怎么回答刚刚那个问题,袁向宇就又补充了一句:“实话实说,否则我和唐豆不会饶过你。”

  阮言宁闻言和唐豆对视了一眼,有点忍不住想笑,“那个……豆豆她可能并没有你这么好奇。”

  “什么意思?”袁向宇向来引以为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隙,“难不成她都知道了?”

  虽然不想伤害袁向宇,但阮言宁还是实诚地点点头。

  唐豆昂着下巴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袁向宇今天接二连三被伤害,这会儿其实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沉吟片刻,把这段时间发现的一些蛛丝马迹都串联起来,“所以你和江老师在谈恋爱?”

  虽说是个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

  阮言宁摇头否认:“应该不算吧。”

  “阮师妹,我平时对你不错吧?”大概是实在觉得痛心,袁向宇微微顿了下,“你们今天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你居然还瞒着我,而且整个组上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阮言宁连忙解释,“其实陈老师应该也不知道。”

  然而袁向宇并不觉得这样就得到了安慰,依旧不依不饶地看着阮言宁,一副我今天得不到答案就誓不罢休的姿态。

  “其实……”袁向宇毕竟是个男生,阮言宁对着他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自己已婚的话,索性看向唐豆,“豆豆要不你给师兄说吧?”

  “说!”袁向宇立马眼带威胁地看向唐豆。

  “说可以说。”唐豆朝着袁向宇狡黠地笑笑,“你答应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你。”

  袁向宇已然没有了任何求生欲,“你都这么胖了还吃?”

  “你管我,反正你不答应我就不告诉你。”唐豆打定了主意不肯松口。

  袁向宇现在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也管不了那么多,便决定先答应下:“哥哥同意了,你别磨叽赶紧说。”

  心愿达成,唐豆的嘴角越扬越高。

  她再次和阮言宁确认了一遍是可以说的,这才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我们宁宁和江老师,是名正言顺的合法夫妻。”

  “合法夫妻?”袁向宇觉得这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认知,“什……什么时候的事?”

  想到第一次在医院见到江寒时袁向宇帮自己说的那些话,阮言宁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其实在我们来实习之前就是了。”

  袁向宇觉得这一天过得也太奇幻了,他为了消化这个消息,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唐豆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不至于吧?”

  阮言宁看袁向宇这状态也不太放心,“师兄你还好吧?”

  “我不好。”

  阮言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思索了一会儿,和袁向宇商量:“要不我请你吃饭赔罪吧?和豆豆一起。”

  “我又不是糖豆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饭!”袁向宇哼了声,“除非你请我吃好的。”

  “我觉得你在冒犯我!”

  眼看着唐豆又要和袁向宇吵嘴,阮言宁赶紧拉住她,好说话地冲袁向宇笑笑,“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师兄你想吃什么说就是了,不用客气。”

  袁向宇当真没有客气,“那我要吃滨江路那家海鲜自助!”

  当然如果早知道这顿饭最后是江寒请,他说什么也不会嘴贱地提海鲜自助这四个字。

  —

  晚上七点,阮言宁和江寒准时出现在滨江路海鲜自助餐厅,因为江寒下班后去了一趟实验室,所以他们并没有和袁向宇、唐豆一起。

  店内柔和的光透过橱窗洒出来,光是站在门口看着店内的装潢,也能猜到这家店的价格有多么可观。

  阮言宁偏头看了江寒一眼,踮起脚手动帮他扬了扬唇角,声音娇软:“江老师你不要这么严肃啦!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

  “我很严肃?”

  阮言宁点点头,顺势在他下巴上摸了摸,“来,给爷笑一个。”

  她本来也就随口开个玩笑,倒不想江寒竟然真的配合她笑了起来。

  阮言宁莫名觉得江寒有点可爱。

  袁向宇和唐豆已经到了,也不知道两人凑在一起嘀咕些什么,阮言宁叫了他们一声,正要问问他们点没点菜,下一秒袁向宇就和唐豆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平常一言不合就斗嘴的两个人此时倒是默契十足,齐齐和江寒打招呼:“江……江老师好。”

  “你们别紧张啊,又不是在医院,今晚就当是我和江寒请你们吃个脱单饭,随意一点就行了。”

  袁向宇故作轻松,“我们没……紧张啊,能和江老师一起吃饭是我们的荣幸。”

  江寒轻笑,“真的?”

  “当然是真的。”袁向宇生怕江寒一个不爽又罚自己值夜班,赶紧吹他的彩虹屁,“江老师这么优秀的人,想和您吃饭的人估计都能从城南排到城北。”

  “不会都是女的吧?”

  袁向宇刚想说“是”,但看到江寒警告的眼神,顿时又怂了。

  他咽了口唾沫,“江老师哪里分男女,江老师眼里只有两种人,师妹你和其他人。”

  这个回答还算长心。

  江寒满意地点点头,招呼袁向宇和唐豆坐下,“别贫了,看看有什么想吃的,随便点。”

  “真能随便点?”

  阮言宁笑得开心,“点吧点吧。”

  江寒其实挺喜欢看阮言宁和朋友相处的模样,青春又有朝气,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我老婆都发话了,自然是随便点。”

  一顿饭吃下来,袁向宇发现江寒是真和在医院的时候不一样,一整晚他笑了不少次。

  吃到最后,他和唐豆都没有了起初的紧张,尤其是他,在吃了一整晚的狗粮之后,胆子大了不少。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江寒,忽然叫了阮言宁一声:“阮师妹,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正在吃江寒特供虾肉的阮言宁抬起头。

  袁向宇故意忽视掉江寒的视线,“就是你和江老师私下都谁说了算啊?”

  “江寒!”

  “阮言宁!”

  夫妻两几乎是同时开口,阮言宁先是一愣,随即不服气地辩驳:“我喝个奶茶吃个炸鸡都得求你,你还说不是你说了算。”

  “这些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江寒拿起纸巾替阮言宁擦了擦嘴上的油渍,不忘和袁向宇强调,“不过其他事都是她说了算。”

  “才怪。”阮言宁显然不同意。

  “师妹都不同意了。”袁向宇眼珠子转了转,“要不您现在证明证明?您得说到做到,师妹才能相信你啊。”

  “怎么证明?”

  袁向宇见自己套路得差不多了,忽然哭唧唧地凑到阮言宁面前,开始哭诉:“师妹我今天太惨了,我没有做错事江老师却要罚我大夜班,你能不能给他说说让他放过我啊?”

  上午那件事江寒只是随口一说,这会儿听袁向宇哭诉,甚至懒得搭理他。

  “真的?”阮言宁倒是全然不知有这件事。

  唐豆也想看这出戏,所以阮言宁一问,她立刻就帮袁向宇证明。

  “师妹你帮我求求情吧?”

  阮言宁这人吃软不吃硬,对方一旦开始卖惨她就忍不住同情。

  她打量着身边那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碰了碰他的手臂:“师兄没犯错,要不你就别罚他了?”

  “可以。”

  江寒答应得过于痛快,阮言宁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她正要去给袁向宇说“没事了”,下一刻江寒忽然勾住她的肩把她整个人拉近怀里,然后举起阮言宁的挎包挡住对面吃瓜二人组的视线,迅速地在她的唇瓣上啄了下。

  他看着阮言宁笑了下,“虽说我都听你的,但你总得给我点甜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回来晚了,加上室友睡了不敢用键盘码字,只能用手机龟速码呜呜呜!另外正文应该还有几章就会完结了,这个故事不会很长,大家可以想想番外想康什么!

这章两分留言都送红包呀!

  ☆、五十二个吻

  第五十二章

  海城的秋天总是格外短暂, 路边的银杏还没有黄透, 落一场雨温度一降, 就迫不及待地宣示着冬天来了。

  阮言宁怕冷, 别人还在穿毛衣露脚踝,她就已经在江寒的督促下裹上了厚实的羽绒服。

  临床上的日子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在胰腺外科待了整整三个月了。

  十二月中旬,江寒因为项目合作的事去了趟美国。

  虽说他在美国的行程只有三天,但阮言宁还是不习惯这样的分开,尤其是每天下班回去看到偌大的房子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心里的思念更是被无限放大,而且两人还隔着十多个小时的时差,江寒又忙,每天连通个电话都有些奢侈。

  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赖地度过了周末,周一早上阮言宁挤地铁赶到医院,刚踏进科室, 就碰到了值完大夜班的袁向宇。

  阮言宁和江寒第一次请他吃饭的时候,他是亲眼目睹了江寒对阮言宁的迁就,本以为自己作为两人爱情的知情者, 有阮言宁这个免死金牌日子肯定会好过不少,结果哪知道江寒这个人完全公私分离,他非但没过上美滋滋的生活,每天还要被他们肆无忌惮地塞满嘴的狗粮。

  袁向宇心里积攒了不少怨“怨气”, 现在江寒好不容易不在,他自然要好好抓住机会。

  他拿着一本病历夹拦下阮言宁,“小师妹?”

  阮言宁原本正捧着保温杯赶时间,闻声吓了一跳。

  她拍着胸口看了袁向宇一眼,“师兄一大早你就一惊一乍地干什么啊?”

  袁向宇啧啧摇头,“你看看你这掉到下巴的黑眼圈,不至于相思江老师成这样吧?”

  阮言宁算是明白了袁向宇的用意,这是来调笑她的。

  这事要是搁以前,她估计早就脸红了,可是她好歹跟着江寒耳濡目染了这么久,袁向宇这个段位她多多少少还是能应付的。

  她人畜无害地朝袁向宇咧嘴笑了下,故意做出一副困惑的表情:“那师兄你这个黑眼圈是不是我们豆豆还没搭理你呀?”

  袁向宇果然立马就蔫了半截,眼神哀怨,“师妹你能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

  阮言宁和唐豆刚到胰腺外科的时候,唐豆就毫不掩饰地和她表示过对袁向宇有好感,她本来也以为这两人有戏,但是发展到后来这两人每天见面除了斗嘴就是斗嘴,阮言宁作为旁观者在他们身上看不出一点爱情的火花。

  她本来以为这两人也就这样了,谁知上周药学院一个男生来给唐豆表白,袁向宇二话不说就把人家给骂走了。

  虽说唐豆对那个药学院的男生没什么好感,但她也很是不爽袁向宇这个行为,所以一生气整整一周都没有搭理他,急得袁向宇是抓耳挠腮。

  但阮言宁此时并没有揭人伤疤的愧疚,她气定神闲地朝袁向宇吐吐舌头,“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话说完,她就蹦跶着进了休息室。

  因为江寒不在的缘故,陈了比平时忙了不少,又要上手术又要处理病房的事,整整一天下来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阮言宁她们不至于像陈了那么辛苦,但也好不到哪儿去,而且从胰腺外科下班之后她还赶去心外科参加了一周一次没有特殊原因不准缺席的组会。

  组会快结束的时候,丁中彦忽然拍了下桌子,示意大家安静:“有件事我要通知一下,我和科室的伍教授一直在筹备一个关于先心病的调研,你们之前应该也听说过这件事,现在各方面都筹备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准备在年前把这个调研全部完成。”

  这件事阮言宁听组上的师姐说过,在很多贫困落后的地区,类似小星那样的先心病患儿并不少见,而且因为地区落后产检普及不到位,更是加大了先天性疾病的发生率。

  丁中彦和他刚刚提到的伍教授一直很重视先心病的研究和治疗,所以特地筹备了这么个调研,一方面是为了研究先心病在不同地区的发病率和规律,另一方面也是尽可能帮助这样的患者早日恢复健康。

  “我在医院走不开,所以这次调研是伍教授带队。”

  有一个比阮言宁高一届刚好研一的男生忍不住问:“丁主任我们大概会去多久啊?”

  “顺利的话,预计一个月左右。”丁中彦环视了一圈,语气郑重,“这个调研医院和学校都很重视,卫计委也希望我们能好好做,所以这次除了有特殊原因去不了的几个同学,我们组上剩下的人最好都去,毕竟这个调研对你们来说是一次不可多得的经历。”

  大家草草地传阅了一下写着调研安排的文件,要去的大多数地方条件都很艰苦,所以一时间有人兴奋有人愁。

  阮言宁随手翻了翻,她其实觉得这个活动挺有意思的,不过她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是属于有特殊原因去不了的那一批人,毕竟她本科没毕业不算正式入组,而且她现在在实习也走不开。

  这样想着的时候,丁中彦忽然叫了她一声,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阮言宁身上。

  她作为丁中彦今年收的唯一一个学生,长得又乖巧可爱,在组里很受师兄师姐们欢迎。

  “小阮你这次也跟着伍教授一起去,而且不光要去,还要认真写调研报告。”

  阮言宁有些吃惊,“可是我实习那边……”

  “这个我去和刘主任说,你就不用担心了。”丁中彦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决定,并没有要和阮言宁商量的意思。

  阮言宁应下:“好。”

  见阮言宁没有找一堆乱七八糟的借口,丁中彦满意地点点头,“这周六出发,这一周要去调研的同学就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别掉链子。”

  组会开完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唯一的好处就是错过了地铁的晚高峰。

  阮言宁精疲力尽地回到家里,草草吃过饭就洗漱上了床。

  江寒明天凌晨五点的航班到海城国际机场。

  他怕阮言宁辛苦,说什么也不肯告诉她具体的航班信息,但阮言宁也不是个那么轻易就妥协的主,几经周折总算从与江寒同行的一个同事那里套出了航班号,并且暗暗决定江寒越不让她去她就越要给他一个惊喜。

  所以设好闹钟,阮言宁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抱着江寒的枕头睡觉。

  江寒不在,她每晚都很多梦,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扔在床边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

  阮言宁怕自己会错过江寒的航班,睡前暗示了自己无数遍,所以几乎是手机一响她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睡眼惺忪地往窗外看了眼,外面的天没有一丝光亮。

  阮言宁最后感受了一下被窝里的温度,然后掀开被子从床下捞起手机,正准备关掉闹钟,却发现其实并不是她的闹钟在响,而是有人打电话进来。

  而且来电显示人那一栏是江砺。

  阮言宁心里忽然就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就着手机屏幕的光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钟,才刚刚过了凌晨一点。

  深吸一口气,尽量把心里那股不安压下去,阮言宁才接起电话。

  “宁宁?”江砺的声音有些急切,“江寒在吗?我打他电话关机。”

  “他这会儿应该在从美国回来的飞机上,大哥你这个点找他是有什么急事吗?”江砺是干刑侦的,见过的大场面不少,很少能有这样慌张的时候。

  “爷爷晚上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在卧室门口摔倒了。”江砺应该是在开车,阮言宁甚至能听到从听筒里传出来的喇叭声,“刘嫂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是爷爷躺在地上很痛苦,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奶奶也吓坏了。”

  涉及到江老爷子,阮言宁也手足无措起来,“叫救护车了吗?”

  “叫了,救护车应该还有会儿才能到。”江砺说话的时候咳了一声,“我现在正在开车赶过去,你看看医院那边能不能安排一下?”

  阮言宁懂江砺说的安排是什么意思,这种时候如果有专业能力过硬的医护人员及时到位,自然在抢救过程中有更大的把握。

  “那大哥我先问问,等下联系你。”她不敢耽搁,话说完就挂了电话。

  可是等到挂了电话,她才发现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以前所有的事都是江寒安排好,她完全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而且她作为一个实习生,这种时候完全不知道该联系谁。

  阮言宁抖着手,给江成行打了个电话过去。

  他虽然不是医院的人,但凭着他在医院的人脉,怎么也比她这个实习生说得上话。

  只是这个时间点实在是有些特殊,估计江成行睡前开了静音,电话通了半天都没人接,而且他出差人也不在海城,阮言宁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

  越来越绝望,阮言宁最后实在忍不住蹲在床边崩溃大哭起来。

  她对自己失望,为江老爷子担心,还有很多复杂的情绪全部都在一瞬间发酵。

  这样的夜晚静得有些吓人,阮言宁哭了几声后,忽然抬手狠狠地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下。

  这种时候最需要的是冷静,她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用力把崩溃的情绪全部咽下去,如果因为她在这儿哭耽误了江老爷子的病情,不说江寒会这么想,她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阮言宁晃了晃脑袋,尽可能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迅速划拉着通讯录里的名单,在看到林深的时候猛地顿住,说不定林深可以帮上忙。

  电话拨出去后,阮言宁浑身都开始冒冷汗,生怕这通电话到最后会是和江成行一样的结果,她下意识揪着床单,就在她眼底的希望越来越淡的时候,电话终于被人接了起来。

  林深被吵醒后不太耐烦的声音传进阮言宁的耳朵里。

  不过阮言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林深哥,我是阮言宁。”

  “宁宁?”林深睡意清醒了一半,“你怎么了?是哭了?”

  “我没事,但是我有很着急的事想请你帮忙。”阮言宁也不等林深答应,就一股脑地把江老爷子的情况给他讲了一遍,“你看能不能安排一下医院那边的事尽量让爷爷少受一点罪。”

  林深是知道江寒出差的事的,以他和江寒的关系,江寒不在,这些事他自然是要帮衬的。

  他看了眼身旁熟睡的沈清嘉,替她盖好被子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低声安慰阮言宁,“宁宁你先不要急,医院那边我来安排,我现在就赶去医院。”

  “林深哥谢谢你。”有人帮忙,阮言宁心里总算轻松了几分。

  “这会儿不是说客套话的时候。”他三下五除二穿上外套,想到什么,又叮嘱阮言宁,“你如果要赶来医院自己路上也千万小心,注意安全。”

  阮言宁又给江砺回了个电话,才抓起江寒的车钥匙出了门。

  平时江寒是不准阮言宁一个人开车的,她偶尔碰一下他也是全程陪着她,可是这会儿情况特殊,阮言宁也顾不上那么多,直奔地下车库开了江寒的车就往医院赶。

  路上没什么车,阮言宁一路都在猛踩油门。

  她满脑子都是江老爷子,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快到医院的时候她晃了下神,车子一歪撞上了医院门口的自动放行杆。

  好在刚刚她降了速度,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事。

  看门的保安听到动静走出来,“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开的车?”

  阮言宁赶紧倒车,然后不停地和他道歉,“大叔实在对不起,我家里的长辈被送到了急诊,我实在太担心了才没有注意到路况。”

  她顿了顿,从江寒车里找出自己的驾驶证,“大叔我是真的很急,您能不能先让我我进去,我把这个押在您这儿,等家里长辈情况稳定了我再来您这里处理。”

  那个保安接过驾照看了眼,又抬眸看看阮言宁,她这会儿一双眼睛红得不行,衣服也穿得随意,倒不像是在骗他的模样。

  他在医院当了这么多年保安,没少见这种情况,况且这车上还贴着医院职工的进出许可证。

  叹了口气,保安心软地把驾照还给了阮言宁,“你赶紧进去吧,以后开车小心一点。”

  阮言宁连忙谢过,小心把车停到车位上后马不停蹄地往急诊跑。

  她在急诊找了一圈,才在抢救室地门口看到江砺和闻希。

  阮言宁急匆匆地跑过去,害怕地抓住闻希的手,忍了一路的眼泪再一次滚落出来。

  她声音哽咽:“闻希姐,爷爷他怎么样了?”

  闻希是和江砺在一起,比起阮言宁心底倒是没那么没底,她心疼地替阮言宁理了理有些凌乱头发,“爷爷是急性心梗,医生说我们送来的还算及时,林医生这会儿陪着爷爷去做PCI(直接冠状动脉介入治疗)了,你别太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留言揪20个宝宝送红包!大家晚安啦!

  ☆、五十三个吻

  第五十三章

  从纽约飞往海城的国际航班准时在海城国际机场T1航站楼降落。

  江寒刚打开手机, 就看到有无数的未接电话和微信消息涌进来, 大多数是科室打来的, 还有几通未接电话是江砺的。

  江寒没来得及去理江砺的那几通电话, 直接打开微信点开了置顶联系人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消息是昨晚十点多发的:【亲爱的江老师,下了飞机后记得在接机口领取属于你的超大惊喜哦!】

  典型的阮言宁式语气。

  江寒看着,嘴角就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想到有个人在等自己,脚下的步伐也快了不少。

  只是他取了行李在接机口环视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那抹熟悉娇小的身影。

  同行的人见他停下脚步,有些疑惑,“江医生,是有人来接你吗?”

  江寒没吱声,英挺的剑眉皱了皱,他正要拿出手机再确认一遍阮言宁的消息,江砺的电话就又打了进来。

  他有些抱歉地朝同行的人晃了下震动的手机,这才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哥?”长途的飞行让江寒的嗓音有些沙哑,“你凌晨给我打那么多电话, 是出什么事了吗?”

  江砺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声音压得有些低:“爷爷生病了,现在在医院, 我听宁宁说你五点的航班到海城,所以打电话来看看你下飞机没有。”

  “爷爷怎么了?”江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印象里江老爷子一向身体健康。

  “说是急性心梗,现在情况还算稳定, 但是爷爷的情况比较复杂,后续的治疗方案要等白天专家来会诊了再说。”

  江寒想到什么,问了句:“宁宁是不是也在医院?”

  “昨晚没找到你所以联系了她,她让林医生帮忙安排了一下医院这边的事。”说到这儿,江砺顿了顿,“你这会儿要来医院吗?宁宁可能有点被吓到了,情绪不太好。”

  “我马上过来。”

  江寒没在电话里多说,和同行的人打过招呼,就出机场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直奔医院。

  因为林深的关系,江老爷子被安排在心内的单人间病房。

  江寒赶到医院的时候,江砺正靠在病房门口等他,一晚上没休息,江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爷爷还没醒,我让刘嫂先陪奶奶回去了。”

  江寒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小窗往里面看,估计这间病房是临时收拾出来的,面积并不大,除了一张病床就是一个黑色的双人沙发。

  闻希窝在沙发上,阮言宁则趴在病床前,紧紧握着江老爷子的手。

  江砺拍拍江寒的肩膀,“宁宁坚持要守在爷爷的床边,刚刚才睡着。”

  江寒心里揪着揪着疼。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完全知道阮言宁在怕什么。

  当初她父母去世之后,她一直和奶奶一起生活,虽说日子过得拮据,但老人家却一直疼爱阮言宁。

  江寒记得阮言宁和他说过,她奶奶为了让她和别的小朋友一样能在过年的时候穿上新衣服,瞒着她去县城里接了很多针线活,隆冬腊月的晚上等阮言宁睡了,她就一个人坐在床前,点着小灯一针一线地纳着鞋垫。

  阮言宁知道这件事,还是她一次夜里偶然起来上厕所,撞见她奶奶捂着嘴在低声咳嗽,生怕吵醒了她。那个时候阮言宁就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奶奶,让她晚年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是很多时候世界是很残酷的。

  一个很平常的冬日清晨,平常到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多年后回忆起来甚至不会让人记得。

  那个时候家里没有闹钟,阮言宁每天起床全靠奶奶叫她,才不至于上学迟到,可是那天一向准时的奶奶并没有叫她,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杆了。

  意识到自己上学已经迟到了,阮言宁猛的从床上坐起来,甚至来不及换衣服,直接披了个外套就下了床。

  她把整个屋子包括院子都找了个遍,才去了她觉得最不可能的卧室,因为老人家一向都起得很早。

  然而奶奶真的还没有起床。

  阮言宁站在门口叫了两声,并没有人应她,她揉了揉眼睛走到床边,打算叫奶奶起床,结果她刚碰到老人家的手,就是一片冰凉。

  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顿时慌了神,她拼了命地叫奶奶,只是老人家再也没有给过她回应。

  后来江寒知道这件事去见阮言宁的时候,听她当时的邻居说,小姑娘趴在老人家身边默默流了两天的泪,才接受了老人家去世的事实。

  后来阮言宁被接到海城,江老爷子和老太太一直心疼她对她好,她也是把老爷子和老太太当成了自己的爷爷奶奶在对待,所以她今晚才会想要一直守在江老爷子身边。

  江寒知道,她是怕老爷子睡过去之后会像她奶奶一样再也醒不过来。

  江寒看了眼阮言宁背上搭着的小毯子,低声对江砺说了声“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江砺替他把门打开,“进去看看爷爷和宁宁吧。”

  江老爷子躺在床上,面色并不太好,江寒看了眼床边各项监护仪上的数据,确认老爷子体征稳定之后,这才蹲在床边,心疼地用手背贴了帖阮言宁的脸。

  即便是闭着眼睛,江寒都能看出来阮言宁的眼睛肿着,也不知道小姑娘今晚哭了多久。

  他心里堵得难受,阮言宁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她的身边。

  江寒闭了闭眼,把眼底的酸涩都压回去,他正准备替阮言宁把滑到腰间的毯子盖回去,小姑娘就突然惊醒了过来。

  她神色慌乱地摸了摸老爷子的手,又去看了眼心电监护仪上的数据,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一一。”江寒轻轻在阮言宁的后颈上抚了抚。

  阮言宁闻声转头,就看见她日思夜想的人只和她隔着咫尺的距离,正眸光温柔地看着她,用他低沉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这一瞬间,她飘忽了一整晚的心终于有人妥帖地接住。

  阮言宁带着浓重的鼻音:“江寒,你回来了。”

  “嗯。”江寒把阮言宁抱进怀里,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她的背,“我回来了,剩下的事交给我,你不用担心。”

  他抱着阮言宁,一直等她情绪稳定了,才覆在她耳边低声问:“我们出去一下好不好?”

  “可是爷爷他……”

  “爷爷这会儿已经没事了,大哥等下会进来守着。”江寒说着指了下窝在沙发上的闻希,“我们在这儿会吵醒她的。”

  闻希也在医院守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睡着,阮言宁自然不想打扰到她。

  她看着江老爷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江寒出了病房。

  江寒朝等在病房门口的江砺点点头,看着他走进了病房,这才牵着阮言宁往楼上走。

  阮言宁乖乖地被江寒牵着,在电梯里,她轻声和江寒说了声“对不起”。

  江寒的拇指在阮言宁细腻的手背上摩挲了下,低头对上她的目光,“对不起什么?”

  阮言宁往江寒身边靠了靠,依恋地环住他的胳膊,放心地把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我本来说要去机场接你的,失约了。”她稍稍顿了顿,有些贪恋地嗅着江寒身上那股总是能让她安心的清冽气息,“爷爷这边我也没有能力安排好,还麻烦了林深哥。”

  “你做得很好了,一一。”江寒揉了揉她的脑袋,带着她往办公室去。

  办公室里一片漆黑,江寒一手护着阮言宁,一手摁下墙边的电灯开关,灯点亮的时候,阮言宁下意识抬手遮了遮眼睛。

  江寒关好门,把阮言宁抱到沙发上坐着后,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阮言宁没接,“我不渴。”

  “要我拿一面镜子给你看看自己的嘴唇都干成什么样了吗?”他把水杯塞进阮言宁的手里,“你要是不乖乖喝水我就亲自喂你了。”

  阮言宁下意识伸出舌尖在嘴唇上舔了舔,最后还是在江寒的监督下把那半杯水一饮而尽。

  江寒接过空掉的杯子放到桌上,脱掉自己的外套裹住阮言宁,在办公室的黑色皮沙发上拍了拍,“再睡一会儿。”

  “你睡吧。”阮言宁其实也心疼江寒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加上还有时差,他肯定比她累得多。

  江寒自然知道阮言宁在想什么。

  他没说话,盯着阮言宁眼底的青黑色看了几秒后,突然起身去关掉了灯,然后摸黑走到沙发边,抱着阮言宁一起在沙发上躺下来。

  办公室的沙发并不大,尤其是江寒身高腿长的,躺在上面并不舒服。

  他尽量往外躺,给阮言宁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江寒……”

  阮言宁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江寒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在黑暗里准确找到她的唇,直接吻住了她。

  黑暗里,两人的呼吸声尤其明显。

  这个吻并不带任何的情.欲,江寒小心翼翼地安抚着阮言宁,他微微离开她的唇,声音低低柔柔地叫她:“一一。”

  阮言宁很轻地应了一声。

  江寒又亲了亲她的鼻尖,“你今晚真的做得很好了,大哥也说因为有你爷爷才少受了很多罪,而且相信我,你担心的那些不好的事不会在爷爷身上发生。”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

  “乖,不怕。”江寒环着阮言宁的手紧了紧,“你现在就是好好休息养好精神,等白天爷爷醒了还要去陪他,爷爷可是最喜欢你了,到时候白天你想偷懒都没办法。”

  江寒低声哄着她,大概是太累的缘故,阮言宁很快就窝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他心疼地替她抚平蹙着的秀眉,怕阮言宁睡得不舒服,他轻手轻脚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一直坐到天边泛了鱼肚白,才洗了个冷水脸重新往心内科的病房走。

  林深已经联系了心内科很权威的冠心病专家赖教授,江寒到的时候他正好在病房会诊。

  江老爷子还没醒,江寒走到林深旁边,没打扰赖教授,只低声给林深说了句“谢谢”。

  林深白了他一眼,“我们两什么关系,你爷爷就是我爷爷,爷爷生病了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江寒扯了个笑,难得没有反驳他。

  心内的诊断有些复杂,他们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赖教授才取下听诊器。

  “赖教授您好,我是江寒。”江寒上前和他打了个招呼,“一大早就麻烦您来医院给爷爷会诊实在是不好意思。”

  赖教授是个精瘦的小老头,闻言摇摇头,“不用这么客气,举手之劳。”

  “我爷爷他的病情怎么样?”

  “老人家的情况不太好,就我刚刚给他检查的情况来看,他之前肯定就患有冠心病,但是一直没有重视。”

  “之前?”江寒和江砺同时愣了下,每年体检江老爷子都说自己身体没问题的,怎么突然就有冠心病了。

  “情况差不多是这样的,你们要是觉得有问题的话我可以给老爷子安排一个动脉造影确诊一下冠脉的狭窄程度。”

  他看了眼江寒的神情,想到他也是医生,便实话实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治疗方案的选择,老爷子现在年纪大了,身体可能没办法耐受外科手术的伤害,所以我还是更倾向于建议你们选择冠脉支架植入。”

  “但是放置支架也有风险是吗?”

  赖教授点点头,“支架植入的风险主要要看老爷子冠脉的病变程度,老爷子年纪这么大,我也没有办法保证植入过程百分之百安全,加上术后要服溶栓药,发生并发症的风险也很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哭!我今天真的有在十二点之前写完更新!但是寝室的网抽了,我折腾了二十分钟把我们寝室的热点都连了个遍才艰难爬上来,差点我就要用手机把写好的更新再抄一遍了!太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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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四个吻

  第五十四章

  阮言宁是被办公室外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吵醒的。

  她睡得并不沉, 醒的时候下意识往身边一摸, 却只摸到一片冰凉。

  阮言宁活动着酸麻的大腿坐起来, 轻轻喊了几声江寒的名字, 正准备给他打电话,就看到被妥帖压在茶杯下的纸条。

  上面是江寒遒劲有力的字迹:我先去看爷爷,醒了给我打电话, 带你去吃早饭。

  阮言宁捧着桌上凉透的水轻轻抿了一小口下去,火辣辣的嗓子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想到江寒也辛苦,她没给他打电话,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就直接出了办公室。

  从江寒的办公室到电梯口要经过胰腺外科的办公区,正好是上班时间,一路走过去阮言宁感觉到有不少视线在自己身上逡巡。

  昨晚出来得急,她只在睡衣外面套了了个羽绒服,而且她这会儿才注意到这件羽绒服还是江寒的。

  不过这种时候阮言宁也没空去管别人的眼光,只能加快脚下的步子,尽量快点离开这个大家都认识自己的地方。

  快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唐豆突然追过来, “阮言宁你去干什么啊?不开晨会了?”

  “不去了。”阮言宁别开头咳了两声,“江寒的爷爷昨晚心梗送到医院来了,我要去那边看看情况。”

  唐豆有些吃惊, “爷爷严重吗?”

  “暂时稳定了,具体情况还要等会了诊才知道。”

  唐豆是个急性子,而且她之前还和阮言宁一起去江老爷子家吃过一次饭,所以一听就要和阮言宁一起去看看。

  阮言宁有些好笑地拦住她, “你不参加晨交班了?”

  “爷爷比较重要,我想去看看江爷爷。”

  阮言宁扶着唐豆的肩膀转了个身,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我们组上的病人也很重要,江寒和我不在,你们肯定会更忙的,而且爷爷那边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你这会儿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见唐豆撅着嘴,阮言宁继续哄她:“乖,等爷爷情况稳定下来,一定带你去看爷爷。”

  听阮言宁这么一说,唐豆才不情不愿地回科室去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叮嘱阮言宁有她能帮上忙的地方一定要说。

  阮言宁答应下来,正好电梯到十五层,她朝唐豆挥挥手,然后随着人群挤进了电梯。

  然而江老爷子并不在原来那个病房了,阮言宁问了心内科的护士才知道,江老爷子被转到了VIP病房。

  等她找到病房的时候,病房里已经围了不少的人,只有闻希一个人站在病房外面。

  “闻希姐,你怎么不进去?”

  见到阮言宁,闻希朝她笑了笑,“江寒、江砺让我和你一起去吃早餐。”

  “爷爷呢?他醒了吗?”

  “刚刚醒了,二叔一大早给院里的领导打了电话,这会儿你们院长、心内、心外科的主任都在里面。”

  阮言宁倒是没想到丁中彦也来了。

  闻希挽住阮言宁的胳膊,替她把头顶一缕翘起来的小呆毛捋顺,“我们现在进去也插不上话,先去吃饭吧,而且这也是爷爷的意思,爷爷知道你守了一晚上心疼坏了。”

  果然一般出江老爷子,阮言宁就听话了许多。

  她带着闻希去医院食堂简单吃过早饭,又给江寒、江砺他们打包了一份,就匆匆赶回了病房。

  她们回去的时候,江寒和那些院领导都不在了,只剩了江砺陪着江老爷子在病房里。

  “爷爷。”阮言宁快步走到床边,握住老人家有些凉的手,“您有没有感觉好点?”

  “我没事,又不是什么大问题。”老爷子对着她的时候似乎永远都笑呵呵的。

  “那您觉得什么才叫大问题?”江砺大概是在和江老爷子置气,脸色并不好看,“就是因为你把什么都当做小问题不告诉我们,才会拖成现在这个样。”

  阮言宁和闻希没太听懂江砺的意思,疑惑地看着他。

  江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大概是示意他不要多嘴。

  然而江砺就像没看到他的警告似的,给闻希和阮言宁解释:“老爷子早就自己悄悄到医院检查过,知道自己有冠心病,但是一直瞒着大家,就连奶奶都不知道。”

  “小病小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江老爷子是当年扛过枪上过战场的老革命,一来是真不把身体上的病痛放在心上,二来也是强势惯了不想这些小辈为自己操心。

  “是是是,在您眼里哪怕天塌下来都是小病小痛,您是铁人。”江砺觉得自己要被自己家这老爷子气晕了。

  阮言宁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爷爷您怎么这样啊?”

  “我真没事儿,宁宁你别听江砺那小子胡说。”

  “我是学医的,您有没有事我和江寒还不知道吗?”阮言宁都快急哭了,“您这次好了之后以后再有什么不准瞒着我们了,照顾您和奶奶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我们也很开心能照顾你们。”

  闻希也有些吃惊,附和道:“就是啊爷爷,宁宁说得没错,您这么大年纪了可不准动不动就吓唬我们,我们不经吓的。”

  “好好好。”对着两个孙媳妇的时候,江老爷子可比对着自己两个孙子要和蔼多了。

  江砺哼笑了声,“爷爷现在只听你们两个的,赶紧给老爷子上上课。”

  江寒回来的时候,阮言宁和闻希已经给老爷子说了一遍又一遍的大道理,听到动静,阮言宁转头去看他。

  江寒的脸色并不好看,阮言宁心里没由来地咯噔了一声。

  但是她也没当着江老爷子的面问出来,只指了下桌子上装在塑料盒里有些微凉的粥,“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热一下。”

  江寒捉住阮言宁的手,摇摇头,“不用了。”

  之前两个人什么状态江老爷子是知道的,虽然每次叫他们到家里吃饭两人都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但他到底怀疑两人是装给自己看的。

  这会儿见两人不自觉流露出对对方的关心,他心里总算是放下心来。

  江老爷子看向江寒,“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您这才醒就想着出院?您是不知道昨晚上什么情况吗?”江寒语气到底比江砺温和一些,“我给您讲,这次您就老老实实听我们安排,没说出院您就乖乖在医院待着。”

  眼看着老爷子就要反驳,江寒赶紧给阮言宁递了个眼神。

  阮言宁立马会意,一脸严肃地看着江老爷子:“江寒这次说得没有错,在您病好之前我都会好好监督您养病的。”

  安抚好江老爷子,江寒才和江砺、阮言宁一起走出病房。

  江砺看了眼江寒,“你们最后怎么商量的?”

  “心内的主任和赖教授都建议尽快植入支架,根据心电图和检查,爷爷的情况并不乐观。”江寒揽过阮言宁的肩,轻轻靠着她,“但是以爷爷目前的身体状态,发生并发症的风险很高,而且都是很严重的并发症。”

  阮言宁心里紧了紧,“那还有其他办法吗?”

  江寒摇摇头,“不做植入的话爷爷的情况也会越拖越遭。”

  大概是江寒也从没面临过这样的情况,说完后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昨晚反复安慰阮言宁的他,这会儿心里也不停打鼓。

  “我爸妈还有二叔等会儿就过来了,等他们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吧。”

  因为江老爷子的病情,一整天大家的情绪都不太好,尤其是江寒,除了必要的时候,几乎都默不作声。

  阮言宁知道,江寒平时虽然不善言辞,但是他心里比谁都在乎。

  晚上的时候,一大家子终于商量出了一个结果,按照心内科的建议,第二天给老爷子做支架植入,江寒陪着他。

  比起术后的潜在风险,江老爷子现在的情况暂时还算稳定,江砺便让江寒先带着阮言宁回去休息,今晚他来陪老爷子。

  江寒也知道自己之后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便没拒绝。

  他拿着凌晨从机场带到医院的行李,牵着阮言宁准备去打车,结果还没走出医院,就被阮言宁拉住了。

  “怎么了?”江寒就着阮言宁的力道停下脚步。

  阮言宁有些心虚,没敢看江寒的眼睛,“我们可以不用打车,我昨晚是开车来医院的。”

  “你开的?”江寒微微顿了下,接过阮言宁递来的车钥匙,“凌晨的时候?”

  阮言宁极轻的“嗯”了声。

  江寒看了她两眼,到底没忍心说她,却在停车场看到车前保险杠上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撞击痕迹时黑了脸。

  “怎么回事?”

  阮言宁的一双手背在身后,紧张地绞在一起,“那个车应该是可以修的吧?”

  江寒的神色又冷了几分,“我没说车,我说的是你,出了车祸你闷了一整天不说,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我是看大家都在担心爷爷的事嘛,而且我也没什么事。”

  江寒重新站在阮言宁面前,认真地看进她的眼睛里,“爷爷很重要,但你也同样重要,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阮言宁的心忽然就轰然塌陷。

  她仰着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正想告诉江寒“你在我心里也很重要”的时候,江寒忽然抬手在她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以后你不准再开车。”

  果然是个情绪破坏机。

  不过阮言宁到底理亏,撇撇嘴没敢再争辩。

  —

  第二天江寒一早就陪着江老爷子进了手术间,其他人等在手术室外面。

  手术过程中出现了一点意外,但好在有惊无险。

  江寒心里放不下,怕术后再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都坚持亲自守在病房,哪怕是江老爷子臭着脸赶他回去休息,他也全当没听见。

  周五的时候,阮言宁刚在科里忙完,走进病房就听到江寒在咳嗽。

  江老爷子朝她招招手,故意嘴硬道:“宁宁你赶紧把江寒给我带回去,别让他再把感冒传染给我这个老病号了。”

  “我这是放心不下您。”江寒看了阮言宁一眼,尽力把咳嗽憋了回去。

  “你没听赖教授说?他说我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明后天就能回家养着了。”

  支架植入是微创手术,只要平安度过了并发症最可能发生的几天,患者基本就可以回家养着,江老爷子别的没听进去,这句倒是听得一字不落。

  “您一天还在医院,我就在医院陪您一天。”江寒的犟脾气也上来了。

  “你和江砺那浑小子每天不停歇地监督着我我还能跑了不成。”江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以为我是担心你感冒吗?我是担心宁宁一个人收拾出远门的东西太累了,让你回去帮衬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冒的原因,江寒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好一会他才沉沉地看着阮言宁,“去哪儿?”

  江老爷子看着自家孙子的憋屈模样,老顽童似的笑了笑,“你这老公当得不行啊,自家老婆要出调研一个月这种事都不知道。”

  “一个月?”只是简单的三个字,阮言宁都能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其实也不是故意不告诉江寒的。

  她周一开组会才知道的这个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江寒江老爷子就生病住进了医院,这一周大家都精神紧绷,她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昨天想起来的时候,阮言宁本来都决定留下来陪江寒照顾爷爷然后和丁中彦请假,却不想组上一个在心内科轮转的师兄看到她,当着江老爷子的面就问她周六出发的东西收没收好。

  这下她是想瞒都瞒不住了。

  江老爷子知道了阮言宁的想法,说什么都不让她在医院跟着自己浪费时间,还说如果她坚持留在医院,他就不再继续配合治疗。

  阮言宁觉得江老爷子有时候真是越老越小,但她到底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他按照安排跟着组上出去调研。

  阮言宁讨好走过去牵着江寒的手,“我们组上要去做一个关于先心病的调研,用时大概一个月,明天早上走。”

  “怎么不告诉我?”

  阮言宁心虚地咽了口唾沫,“我本来打算今天告诉你的,还没来得及说。”

  江寒头疼地抚了抚额,他这老婆的主观能动性真是越来越强了。

  看戏的江老爷子朝他们挥挥手,“行了别在我这儿磨叽了,小砺等会儿就过来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江寒他们倒没提前走,一直等到了江砺来才离开。

  走之前阮言宁还不忘对着江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爷爷你一定要好好配合治疗,要听江寒还有大哥大嫂的话,我回来要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爷爷”

  从医院到家的路上,江寒一言不发。

  阮言宁摸出钥匙打开门,刚想着怎么哄一哄这个冷了一路脸的人,还不等她开口,就被江寒有些粗鲁地打横抱起。

  江寒大步流星地走进卧室,直接把阮言宁扔在床上,下一秒整个人就覆了上去。

  大概是怕自己的感冒传染给阮言宁,江寒没亲她的唇,倒是把她身上其他地方吻了个遍。

  阮言宁被亲得浑身都在战栗,颤着声音叫他:“江寒……”

  然而江寒显然还在气头上,直接哑着声音打断阮言宁:“你现在别说话。”

  阮言宁乖乖闭了嘴。

  从上午到下午,阮言宁被江寒带着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白日宣yin。

  最后江寒终于肯放过她的时候,她整个人累得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实在是不想起床,索性直接被江寒拥着补了个午觉。

  一直到天擦黑,阮言宁才隐隐有了清醒的迹象。

  她迷蒙着睁开眼,就看见江寒点着一盏小灯,在和卧室连着的衣帽间里给她收拾行李,阮言宁随意套了件江寒的卫衣,走到衣帽间的地毯上坐下来。

  她抬手戳了戳故意看不见自己的人,“你还在生气吗?”

  江寒没吱声。

  阮言宁便直接蹭到他身边,从他正在叠衣服的两只胳膊之间钻进去,揽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亲,“我明天就要出门了,你真的不理我吗?”

  这句话完全就是杀手锏,果然话音刚落,江寒崩了一天的脸有了松动的痕迹。

  他拉着阮言宁的胳膊把人带到一边,然后继续手里折衣服的动作,“别挡我。”

  阮言宁不死心,又凑上去亲亲江寒的嘴唇、眼睛、鼻梁,“江老师?江医生?老公?”

  江寒被她磨得完全没有了脾气,指着行李箱里收好的东西,一样一样给她讲东西都放在了哪里。

  阮言宁听得哼哼唧唧的,有些不满地看着江寒:“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想听什么?”江寒把收好的行李箱关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阮言宁。

  还可以这么问?

  阮言宁哼了声,起身就要往外面走。

  小姑娘穿着他的卫衣,衣服不算长,堪堪遮到她腿根的位置,江寒眸色沉沉地看着在自己眼前不停晃悠的一双腿,直接伸手把人拽了回来。

  阮言宁直直地跌倒江寒的怀里,因为被江寒护着,倒是没觉得有哪里疼哪里痛。

  江寒学着阮言宁刚刚的动作,温柔地亲了亲她的眼睛、鼻尖,好一会儿才声音低沉地开口:“我舍不得你。”

  阮言宁又何尝不是舍不得江寒。

  江寒一下一下地啄着阮言宁的白皙的侧脸,“我不在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每天多穿点衣服,记得按时吃饭,不要一个人乱跑,一定要和大家待在一起,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

  “好。”

  “不要太辛苦,也不要太逞强。”

  “好。”

  江寒说的每一句话,阮言宁都乖乖应下来,说到最后她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

  “江老师,我觉得以后我们要是生个女儿,你肯定会比现在还唠叨。”

  江寒作势在她腿上拍了下,睨她:“现在就开始嫌我唠叨了。”

  “不是。”阮言宁突然环住江寒的脖子,凑到他耳边低语,“明明是想给你生女儿了。”

  —

  第二天一早,阮言宁就被江寒送去了城南火车站。

  他们先去西南山区。

  之前江寒来去美国不过一周,心里都放不下阮言宁,现在两人生生要分开最少一个月,他心里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

  两人难分难舍地在车上吻了十多分钟,一直到有同行的师姐打电话来催阮言宁,她才恋恋不舍地下了车。

  怕师兄师姐取笑,阮言宁没敢让江寒送自己进站,一个人拖着不小的行李箱去和大部队汇合。

  可是他们坐的动车刚开动,她就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了。

  看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景物,感觉到自己离海城、离江寒越来越远,阮言宁后悔没能抓紧时间和他多待一会儿。

  坐她旁边的师姐见状笑了笑,“刚出门就想家了?”

  阮言宁点点头,不光想家,还想那个在家里等自己的人。

  “趁着现在还有网,多和家人、男朋友发发消息,到时候等进了山区,条件变得艰苦之后,肯定会更想家的。”

  阮言宁全当师姐是在和自己随意聊天,并没有放在心上,然而事实证明,那位师姐说得并没有没错。

  虽说她做好了面对艰苦条件的准备,可是山区里的信号时常不好,就连每天给江寒打一个电话都实现不了,就算打通了,也是断断续续的,经常连一句的完整的话都听不清楚。

  他们在西南山区里待了大半个月后,带队的伍教授总算决定在新的一年的第一天结束西南地区的调研,转战西北。

  阮言宁心里激动得不行,想着总算可以好好和江寒通上一次完整的电话,却不想现实总是和理想背道而驰。

  他们去的地方依旧偏僻,信号依旧是个奢侈的东西。

  而且和南方不同的是,西北的气候又干又冷,阮言宁他们这群在南方生活惯了的人根本适应不了,同行好几个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水土不服。

  阮言宁算是里面比较严重的一批,除了三天两头的闹肚子,她的脸、嘴唇都被西北的风吹得开始皲裂,就连她这种万年不留鼻血的人也几乎每日一留。

  她不是个娇气的人,即便如此依旧坚持跟着大部队一起踩点,记录调研数据,就连伍教授都忍不住夸她,说阮言宁这个小姑娘不得了。

  阮言宁几乎都只是一笑带过。

  一月十二号。

  阮言宁和江寒结婚一周年。

  白天她跟着调研的队伍走访了当地的三个村子,一直到傍晚,才精疲力尽地回到落脚点。

  草草吃过饭,阮言宁就拿着手机独自往村子外面走。

  虽然已经很累了,但是她还是想找个有信号的地方,在他们的第一个纪念日和江寒通一通电话。

  距离上一次听到江寒的声音,已经过去了一周有余,而且今天晚饭的时候,她听到伍教授说,由于之前的耽搁,他们这次调研会比预计的时间更久。

  阮言宁心里想江寒想得不行,尤其是在身体极度不适的情况下。

  只是老天爷仿佛故意和她作对似的,她走出了村子很远,手机依旧没有收到信号。

  阮言宁心里的崩溃感越来越强烈。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实在是走不动了,也顾不得其他,索性整个人直接坐在路边开始哭起来。

  带着对江寒的想念以及这一段时间心里所有的默默吞咽的委屈。

  只是她刚哭了没一会儿,就听到有脚步声逐渐逼近。

  在这样偏僻的村子里,晚上并不安全,阮言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队伍很远了,她心里开始不安地打鼓,甚至连哭都忘记了。

  她犹豫着从臂弯里抬起头来,不等她环视,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在她背后响起,“是谁家的小姑娘偷偷躲在这儿哭鼻子?”

  阮言宁心里一喜,顺着声音转头,就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站在不远处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怕自己是在做梦,阮言宁赶紧揉了揉眼睛,等她放开手,江寒依然站在那里,眉头轻蹙。

  “不是说了不要一个人离开队伍吗?把我的话都当作耳边风了?”江寒一路从村子里跟着她过来,就想看看这姑娘要去哪儿。

  阮言宁这会儿满心满眼都只有江寒这个人,也顾不得他的说教,整个人完全不顾形象地朝他奔过去,放肆地扑进他的怀里。

  她把脸埋进江寒的外套里,嗅着属于他的味道。

  好一会儿,才抬起脸望着江寒线条硬朗的下颌线,“你怎么突然来了?”

  “这语气是不欢迎我?”

  “欢迎欢迎。”阮言宁垫着脚在江寒的下颌上亲了又亲,“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迎你。”

  想了一个多月的姑娘终于切实地抱在了怀中,江寒也低低笑起来。

  “太想老婆了,怕再不来看看老婆她就和西北汉子跑了。”

  “你瞎说什么呢?”阮言宁嗔了他一眼,“你到底怎么来的啊?而且还知道我在这里。”

  “和丁主任一起来的。”

  阮言宁恍然,丁中彦是今天加入他们调研队伍的,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听他提了一嘴,有个同行的人,估计说的就是江寒。

  江寒在阮言宁的唇角亲了亲,“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阮言宁点头,“结婚纪念日。”

  “大概是丁主任看我思妻心切,所以心软带我来见你。”

  阮言宁倒不觉得丁中彦是这样的儿女情长的人,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江寒的神色,咂咂嘴,“你快说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不会真的是为了来和我一起过周年纪念日的吧?”

  “不然还能是为什么?”江寒反问。

  阮言宁倒还真的猜不出来别的可能性,直接摇了摇头。

  江寒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下,又替她擦干净刚刚沾在脸上的泪痕。

  “想你自然就来了,哪里需要那么多为什么。”江寒微微顿了下,“而且我也想趁着今天赶过来送你两件礼物。”

  “什么礼物啊?”阮言宁的一双眼睛像是被水洗过一般,在夜里格外的亮。

  江寒从背着的包里拿出来一份许可证,递给阮言宁。

  周围有些黑,阮言宁借着手机的风光才勉强看清。

  是一份基金会成立的许可证。

  “这是?”

  “是送你的第一个礼物。”江寒指了下基金会的名字,“思宁基金会,用你和妈妈的名字命名的,基金会的资金全部用来帮助像小星那样家里没有条件负担治疗费用的先心病儿童。”

  阮言宁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一个人准备的吗?”

  “找了一些朋友帮忙,不然没办法这么快成立。”江寒往旁边站了站,替阮言宁挡住风口,“后来我和丁主任谈了谈,基金会的启动项目就是和你们这个调研合作,在调研的同时基金会提供资金让你们帮助更多的先心病患儿。”

  “可是……”阮言宁有些迟疑,“这份礼物是不是太大了啊?”

  虽说江寒把过程一笔带过,但阮言宁也知道,成立一个公募基金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肯定费钱又费神。

  “我所有的一切包括我在内都是你的,为你成立一个基金会又算什么?”

  “可是……”

  江寒低头亲了亲阮言宁,低声叫她,“一一,我说过你想做任何事都可以放手去做,我会永远在你身后不遗余力地支持你。”

  阮言宁眼眶涨得不行,她今晚好像尤其想哭。

  “这个基金会只是一个开始,以后我还会陪着你做更多想做的事情,所以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阮言宁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答了声好。

  “乖不要哭,开心一点,还有第二件礼物。”

  阮言宁妥帖地把那张基金会成立的许可证收好,才微微仰着头问江寒:“第二件礼物是什么啊?”

  江寒握住阮言宁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把人从自己怀里拉出来,“你先站好。”

  分开了一个多月,阮言宁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和江寒黏在一起,这会儿突然被他推出怀抱,小嘴一瞬间就嘟了起来。

  还不等她开口,江寒忽然就单膝跪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阮言宁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江寒,你在干什么啊?”

  江寒从怀里摸出一个雾蓝色的丝绒盒子,打开递到阮言宁面前。

  这次是一枚耀眼的钻戒。

  阮言宁在江寒脸上看到了一种类似于腼腆的笑容。

  她听到他说,“第二件礼物是求婚。”

  “我们明明都结婚一年了。”

  “可是欠你的东西我都会一一补上,别的姑娘有的东西,我们一一一样也不能少。”

  阮言宁这下彻底忍不住眼泪了了,她年少便没了父母,和奶奶相依为命,她人生中值得珍藏的时刻几乎全是江寒给她的。

  而这个男人,现在跪在她面前,想要补给她一场求婚,并且郑重地告诉她别的姑娘拥有的东西她一样都不会少。

  江寒仰望着他喜欢了好多年的姑娘,声音缠绵缱绻,“这枚戒指是当初领证前我准备的,也是我亲自为我喜欢了好多年的姑娘设计的,很抱歉没能在结婚之前送给你。”

  阮言宁哭着摇头。

  “所以请问我亲爱的阮言宁小姐,你能否再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与你共度余生的机会?”

  阮言宁抬手擦了擦眼泪,尽量让自己能够看清江寒的脸。

  她郑重地把自己的手递给江寒,一字一顿地回应他:“我想和你共度余生,想和你一起风花雪月,想和你一起看漫天星辰,所以江老师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我以为我这一生不受命运偏爱,也曾以为我的世界将会一生晦暗。

  我甚至做好了一生在泥沼中苦苦挣扎的准备。

  可这都是在遇见你之前。

  你带着漫天星河出现在我的世界,把我从沉沉的黑暗中唤醒,妥帖把我安放在心间,给予我全部的温柔与宠爱。

  那时我才知道,我原来一直被命运偏爱。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正文终于写完啦,大半夜的忽然就有一种鼻酸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之前写完正文或是完结时都没有过,很新鲜。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带着一一和江老师鞠躬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陪伴与支持,给大家疯狂比心心!

另外我想稍稍休息几天,所以番外应该会从下周三(12.18)或者周四(12.19)开始更新,具体时间微博(@温初礼)通知,老板们一定记得来看鸭!

为表感谢,番外更新前这章下面的两分留言都揪出来送红包!

【最后的最后才是重点】

求求老板霸霸们都挥舞双手给我专栏的预收文《近我者甜》点个预收吧,依旧是同系列文,女主江南是我们寒哥的亲妹妹,看在我们寒哥的面子上也收一个叭~

请大家跟我一起念:你不收我不收,初初何时能开文?!

《近我者甜》文案如下:

蒋延洲说自己不喜欢女生,尤其是长得漂亮的。

于是江南十六岁的时候用男生的名义给他写了一封情书。

她以为会一石激起千层浪,哪知蒋延洲照常上课睡觉考试年级第一,仿佛一个不受任何影响的变态霸王学习机。

江南觉得无趣,后来再有人来托她给蒋延洲示好,她都会好意提醒别人:“别挣扎了,霸王学习机心中只有学习。”

对此蒋延洲不置可否。

后来有一次,迟到的江南被要求去讲台上解一道物理题。

望着陌生的题目江南难得对蒋延洲低了头,她压低声音叫醒正在补觉的蒋延洲,讨好道:“蒋爸爸救救我。”

被吵醒蒋延洲睡眼惺忪地盯着江南看了两秒,语气慵懒:“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写给我的情书里是叫我亲爱的。”

*遇见我,说明你命中该有此劫

-骚操作巨多实则很怂的小甜妹x表冷漠实则巨会撩的霸王学习机

-可能是个双向暗恋互撩的砂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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