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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王妃被迫种田》作者:不夜候
文案:
魏若瑾被人下药抬进了王府,王爷不受宠,封地远在西北,找帝皇告状都能让这桩婚事坐实了。
但是没人告诉他西北那么远,那么荒凉,要钱没有钱,要粮没粮要兵……
也没有兵,还要年年忍受边关然厥来掠夺。
要不是看这王爷哪哪都好,他早溜了,现在只能费尽心思努力多种粮、多赚钱;
就是好像一不小心,这粮食种得有点多,武器有些利,还划拉了大半然厥的草原。
唯一的缺点就这王爷太费钱了。
他有点遭不住,想换王爷了……
蔺衡:你想换了我?
魏若瑾气息不匀:没有的事。
蔺衡:最好是这样……
公子如玉财神体质受X铁树开花败家攻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美食 基建
搜索关键字:主角:魏若瑾,蔺衡 ┃ 配角:┃ 其它:
一句话简介:替嫁后,开启了种田之路
立意:劳动人民最伟大
第1章 嫁人了
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红色,魏若瑾头很晕,手脚也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现在只能靠在床柱上,身边的站着魏家的丫鬟,是魏倩身边的大丫鬟云香。
“你们都下去!”门突然被人推开,接着便听见一声低沉富有磁性,又带着些许冷漠。
“是,王爷。”
魏若瑾听到有远去的脚步声,唯独魏倩的大丫鬟还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边。他嘴角轻轻勾起,要不是他浑身没有力气,别说是女人,就算不是人他都要好好地给自己出口气。
“本王让你出去,听不见?”那声音不耐烦了,声音也变得更冷漠了。
“王爷请恕罪,我家姑娘从小便离不得我……”云香的话里毫无敬意。
话还没说完,魏若瑾一时没忍住,发出一声“嗤”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云香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姑娘!”
满含威胁。
魏若瑾不得不再一次怀疑魏家人的智端,身为一个现代人,他都知道皇权是不可以挑衅的,没想到魏倩和她的丫鬟竟然可以大胆到这样的程度。
“来人,拿下!”蔺衡这才发觉不对劲,先前接亲时,便知道魏家姑娘并非真心实意地嫁给自己,以他现在的名声,再加上皇帝对他的厌弃,没有女子嫁他也实属正常。
云香吓得一抖,也许是意识到她的身份,又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远在魏家的魏倩身上,“王爷,我可是我们家姑娘的贴身侍女,你不能这么对我!”
“本王怀疑你是边关奸细,关起来仔细拷问!”
“王爷!冤枉啊,我不是,我只是……姑娘,您替我求求情吧,姑……不,公子,大公子,求求您!”
云香看着腰间带着刀的侍卫进来,终于吓得跪倒在地不停的哀求,心里极其后悔自己当时要乖乖出去就好了,到时候魏若瑾的身份败露,她只需要将事情都推到他身上就行了。
“带下去,严刑拷问!”蔺衡一把掀开了魏若瑾头上的红盖头,一张略显得有些苍白却带着艳丽的脸出现在他眼前,满目震惊。
“你……”
“王爷,能先帮我倒杯水吗?”魏若瑾自认为声音很大,如果不是蔺衡自幼习武,差点没能听到。
蔺衡倒了杯水,才发现魏若瑾似乎动弹不得,“失礼了。”说完便给他喂完一杯水。
放下杯子,蔺衡其实有些无措,领兵打仗他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是现在这样的状况,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京都有名的“双玉公子”魏若瑾,本应该是大舅子他跟自己拜堂成了亲,这看上去还被下了药。
“王爷,你也看到了,现在这样必是不能善了,进宫见陛下吧。”魏若瑾喝了水,嗓子也舒服多了,声音也大了些。
“你可知道,这是欺君之罪。”蔺衡抬眼便看到魏若瑾的脸,感觉喉咙有些不舒服,连忙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
“知道,我欠魏家的,拿命还了,魏家欠我的,也是时候该讨了。届时,还请王爷收留。”魏若瑾笑起来很好,不愧被京都称之为‘双玉公子’。
“岂有此理!魏家简直没有将朕放在眼里!”蔺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脸色有些难看,他对自己儿子起了防备之心,但不代表别人可以这么羞辱他。
看着殿下跪着的蔺衡和魏若瑾,蔺广眼的眼神闪了闪,若是蔺衡真的娶了男人,那……
“陛下,魏相来了。”
“让他滚进来!”蔺广又坐了回去。
没一会,魏伦便躬着身子进了大殿,‘噗通’一声跪下,含泪哭诉道:“陛下,都是臣教导无方,还请陛下责罚。”
蔺广冷眼看着魏伦大哭。
“陛下,老臣有负陛下期望,老臣该死……”
“你确实该死,公然违抗圣旨,羞辱我大昌皇子!”
蔺广的态度让魏伦瞬间安心,继续道:“老臣知错,只是老臣的儿子魏若瑾从前便一直仰慕西北王,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让大昌跟着我魏家丢尽了脸面……陛下如何责罚老臣都毫无怨言……”
蔺广看着魏伦,眼底阴晴不定,这老家伙竟然为了魏家将罪责都推到了魏若瑾身上。
“正巧,魏若瑾也向朕告了魏家一状。”
魏伦一愣,他没想到魏若瑾竟然先行告状了,不过他也不太担心,他为大昌尽心尽力三十余年,陛下一定不会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治他的罪。
更何况,这蔺衡能被随便封个西北王,封地远在西北苦寒之地,此次去了封地只怕一辈子都回不来,他有何惧。
“魏相不想知道魏若瑾状告你何罪?”
“臣……不知。”魏伦承认他对魏若瑾不重视,哪怕他有双玉公子的才名,在相府也没有人在意。
“来人,宣魏若瑾、西北王。”
魏若瑾是被人搀上来的,身上的大红吉服都没有换,见到魏伦跪着,嘴角往下压了压。
“草民拜见陛下。”魏若瑾继续道:“因草民体内药力未清,还请恕罪。”
“陛下,罪臣教子无方……”
“陛下,求陛下将准许若瑾与魏伦断绝父子关系!”
“荒唐!”蔺广也没想到魏若瑾竟然这么大胆子。“为人子女,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若是因为以男子之身嫁做西北王这件事对你来说会被天下人耻笑,朕即刻下旨便可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草民不敢,只是魏家并未将我当然魏家人,我生母的嫁妆被他的小妾霸占,还在私底下虐待我。什么双玉公子,过得连魏家仆役都不如。”魏若瑾提起发软的手,将吉服的袖子撩起来,手臂满是青紫。
蔺衡原以为魏若瑾只是将话往惨了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一身伤,看向魏伦的眼神也充满寒意。
“这……”
“罪臣冤枉啊!”魏伦心里一惊,他竟然没想到魏若瑾竟然将这件事在大殿上说出来。
“请陛下明鉴!”魏若瑾半软着身子磕头。
“请陛下为若瑾作主!”蔺衡也磕了个头。
蔺广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个人,心思在脑子里转了又转,随即笑道:“魏卿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这样吧,既然你已经我儿媳,那我便做主让魏卿将你母亲的嫁妆统统还给你,并将那小妾交由你处置如何?”
“不敢,魏伦早已将小妾扶正,我岂敢处置,若是能将亡母的东西全都还回来草民感激不尽!”魏若瑾再次磕头。
魏若瑾跟着蔺衡回到王府的时候身上的药效也过了,力气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看着坐在对面的蔺衡的,笑了笑,现在他可以了却心愿了,是替原身把亡母的东西要回来了。
当时他虽然说不敢处置魏伦的小妾,但没说不能啊;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先将东西要回来才说。
“多谢王爷刚才相帮。”
“是我连累你了,只怕明天陛下就会下旨,你会以男子身嫁于我,到时……”蔺衡有些迟疑,双玉公子的才名惊绝京都,如果明天陛下下旨,只怕他往后再也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魏若瑾笑了笑,“王爷说的什么话,我本来就……喜欢男人,只怕是我连累了王爷才是。”
蔺衡没想到魏若瑾竟然这么大胆,直接说出这种话来,让他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是在军中习惯了面无表情,别人倒也是没有看出来什么。
“那个,你先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说。”蔺衡将新房留给魏若瑾,转身去了书房。
魏若瑾这一觉睡得非常好,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刚坐起来,守在门外的丫鬟似乎是听到动静,端了水推门进来。
“王妃,魏相府一早送来了许多钱财、宝器和铺子,王爷说等您起床了再去清收。”进来的丫鬟看着倒是挺好相处的,只一说话,魏若瑾挺喜欢这人的性子。
“别叫王妃了,叫公子吧。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辛夷,见过公子。”辛夷向魏若瑾行了礼,替他梳头。
魏若瑾被带到花厅时,魏家的人已经快等得不耐烦了,见到魏若瑾眼里满是轻视,但想到魏相连夜被召进宫里,回来后就冲夫人大发脾气,并且关进了祠堂,还将大姑娘痛打了一顿后,就将那点轻视压了下来。
“辛夷,这是我亡母的嫁妆单子,你照着上面点,若有一样不对,便送官,毕竟有陛下旨意,敢不还回来那就是欺君之罪,我想魏相再怎么深情重义,也不会为了你们抗旨的吧。”魏若瑾的声音清冽,很是好听,只有魏家的下人不这么觉得,甚至还隐隐有些出汗。
许久,辛夷拿着嫁妆单子回来了,躬身道:“公子,与单子上是有些出入,原本陪嫁的铺子地段都非常好,现在还回来的地段要次上很多,布料皮子这些倒是用掉了,不过年岁较长不用也怕是坏了,重新放进去的布匹倒也价值差不多,其他的换回来的价值也差不多,倒也不妨,只是这么些年铺子所赚之银两……”
魏若瑾听完也只放下手里的杯子,冲着魏家的下人一笑,道:“你们听见了?怎么做不用我再教吧,再过几日我便和王爷起程去往西北,在此之前,再进宫求一求陛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2章 我也没打算把你当女儿家……
因为魏若瑾的话,魏家的仆人个个都面色带着苍白,他们几乎都是被继夫人安插到各个铺子庄子里的,每年的盈利除了他们贪的之外,全都进了继夫人的钱袋子。
可听魏若瑾的话,似乎是还要将往年的盈利都要回来!
“这,公子,这些年的盈利咱们可都是规规矩矩地交给夫人,可没贪墨半钱银子。”下首有人道。
“辛夷,给他们算算我母亲的那些铺子再加上庄子,这些该有多少钱,写个单子让他们带回去,如果明天见不到这些银钱,我就和王爷一块亲自上门讨。”
魏若瑾笑得温和,要还是在魏家,他们还以为这是个没脾气的主;没想到,看起来没脾气的人,咬起人来却疼得厉害。
他老神在在地喝着茶,喝了两盏茶辛夷才从后面出来,道:“公子,我是按我家王爷这些年次一些的铺子的收入让账房算出来的,除去损耗一共十五万两白银。”
魏若瑾抬眉一笑,“各位听到了,除去损耗,一共十五万两,魏相一向清廉,我也不指望魏家一下子拿出十五万两银子,铺子庄子拿来做赔我也不介意。要是我上门讨要的话,就只怕魏相往后是不好做人了。”
等所有人走后,蔺衡才出现,初春天气还没转暖,他已经只穿着单衣,魏若瑾只能暗暗羡慕他的身体了。
“明天要是魏家不送钱来,我就亲自带上人围了魏家。”蔺衡看着魏若瑾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多停了两瞬,心里隐隐有些雀跃,装做不在意的坐在他对面。
“魏伦可丢不起这个人,这次陛下下旨,恐怕魏伦现在已经气急败坏了,魏倩和她娘这段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魏若瑾一想到魏倩现在肯定在魏伦身边哭就心情大好。
魏伦确实被下人带回来的话气得站都站不稳,他没想到魏若瑾竟然还敢开口,十五万两白银!他怎么敢开口?
他当宰相这么多年,钱肯定是有,但是他一点也不想给魏若瑾;他娶魏若瑾的母亲也不过是看中她的家世,在他母亲家道中落之后,就将人逼死了,才让小妾在府里当家。
所以她做的事情,全都是由自己默许的,那些钱,也大多被他用了。
“老爷,王妃说,如果明天收不到钱,他就要上门要。”来回报的下人战战兢兢地说。
魏伦气得将桌上的东西统统扫到地上,屋里顿时发出一顿‘噼里啪啦’的响声。
“父亲,父亲!求求你放了母亲吧……她也是为了魏家着想,父亲,求您看在这么些年母亲一心一意地为了您的份上,求求您放过母亲吧。”魏倩满脸泪痕,在书房外大喊,她母亲已经被关在祠堂一天一夜了,没吃没喝,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魏伦猛地打开房门。
魏倩心里一喜,连忙上前像想以前一样撒娇,没想到魏伦竟是一脸怒气地抬起手打了她一巴掌。魏倩被一这巴掌打得懵了,呆呆地捂着脸,“为什么要打我!又不是我去皇帝面前告状的!”
“我就不该让你那个贱人娘来当家,让你嫁给西北王很委屈吗?竟然想出让魏若瑾顶替你的主意,现在好了,让我魏家遭天下之耻笑!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从个下人肚皮里出来的下贱东西!”魏伦已经被气得口不择言。
魏倩被魏伦的话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没想到一向宠爱她的父亲,在心底竟然是这么想她的,一时愣愣地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现在好了,魏家的大半家底被魏若瑾掏走了!”
“不可以啊,父亲,那都是留给小弟的!成亲那日,女儿的嫁妆就已经让人抬进了西北王府,现在他怎么还敢要东西!”魏倩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抓着魏伦的袖子。
“哼!”魏伦一把甩开她,“来人,把她给关起来,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魏伦再怎么气,在蔺衡亲自带人围住魏家的时候,只能将人抬着库房的珍宝和铺子、庄子出来交给他。
魏若瑾笑眯眯地点着魏伦送来的东西,心里乐开了花。
“魏公子,这铺子庄子还需要找些人来打理,你可有人选?”蔺衡看着厚厚一叠的庄子和铺子,问。
“没有,你有吗?”魏若瑾回答得很干脆,他才来多久啊,怎么会有忠心的仆人替他打理这铺子。
“我的情况你估计也知道,一时半会想要找合适的人也有些困难,只怕还没有等找到合适的人,我们就得去西北了,只怕这辈子是没有再回来的希望了。”蔺衡感叹道。
魏若瑾看着这些地契,笑道:“也确实,西北离京都这么远未必回得来,既然带不走到时候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干脆就全卖了吧。”
等魏伦知道魏若瑾把所有的地契全都卖了的时候,气得吐出一口鲜血,那可是他大半辈子的积畜啊!尤其是魏若瑾竟然是有钱就能买,连不入流的商人都能拿钱买!
魏若瑾不知道魏伦怎么想,也没空去想,他忘了这个时代的路实在是太难走了。没有减震不说,路还不好走,他都快废了。
在路上整整废了一个多月,才终于到了西北王府,只是这王府比起京都的王府就要破败多了。魏若瑾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坐马车了。
蔺衡也松了一口气,看着魏若瑾这些天难受的样子,他都有些心疼了,本来一张稍带圆润的脸现在瘦得不像样子。
“这段日子累坏了吧,你先休息。我已经让下人先行收拾出一间房间了,其他的事情等你休息好了再说吧。”蔺衡一身风.尘,把魏若瑾从马车上扶下来,辛夷便立刻上前扶着他。
魏若瑾点点头,进了府里就被辛夷扶到了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床铺好了。不过他也不计较,只脱了外衣就躺下了,这一觉就睡到了深夜。
醒来的时候屋子已经被收拾好了,和他那天在王府的新房里的摆设几乎一模一样。魏若瑾有些失笑,蔺衡确实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但对方好像是个直男。
“公子,您醒了,先吃点东西吧,王爷一会就到。”辛夷摆好饭菜道。
魏若瑾刚坐下,就见蔺衡就推门进来了,眉眼一笑,道:“刚说你,你就来了,吃了吗?坐。”
蔺衡平静地转过眼睛,点点头,“辛夷,你先下去吧。”
“自从我问你要了辛夷来身边,你每回来都让她下去。”
蔺衡也只是笑了笑,没有接魏若瑾的话,反而说道:“这西北以后就是我们的地方了,陛下封我为西北王,同时还有一道旨意。”
“什么旨意?”
“西北由我自己做主,只要不称帝,他就不会管我。”蔺衡给魏若瑾夹了一块肉,“往后每年我只需要派人往京都送些税收即可,这西北属于我,也许属于……你。”
【宿主领地激活,领地主人由蔺衡、魏若瑾共同担任,请携手共建领地。】
魏若瑾正准备夹菜的手一愣,他这是穿越还附带了一个系统?西北现在是他和蔺衡共同的领地?
蔺衡见他愣了一下,心里不由得有些暗自后悔,是不是说得太急把人吓到了,但魏若瑾明明跟他说过他喜欢的男人的,难道是不喜欢自己?
“没什么?王爷怎么会想着这西北之地是属于我?”魏若瑾忍不住问。
“现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你是男子,我也没打算把你当女儿家看待,双玉公子素来闻名京都,有你这样的人帮我,我岂不是省心一大半,别的也给不了你,既然西北有我的一半,当然也该有你一半才对。”蔺衡暗自长舒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不过你放心,日后你要是有了心仪之人,我便让你自由,不过在此之前,还请魏公子助我一臂之力,共同处理西北政务。”
魏若瑾的心跳了跳,还以为这一个多月和这位冷面又‘年纪大’的王爷相处得很不错,人家对他也有那方面的意思呢,结果还是他想得太多了。
“那就多谢王爷了。”
一顿饭吃得两人各怀心思,魏若瑾只是失落了一下,心思就放到了突然间出现的系统上。也不知道是什么系统,有什么目的,希望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蔺衡吃完饭就离开了,他从前带兵打仗,皇帝忌惮他的武力,便将西北交给他,但西北的兵权不在他手里。
“系统,你说的领地是什么?”
【宿主:魏若瑾
领地:大昌西北四省共107.59万公顷】
“你需要我做什么?”魏若瑾提高了警惕。
【主线任务:建设西北四省。
临时任务:待触发。】
魏若瑾很恼火,别人小说里的系统智能得很,怎么他这里就这么死板,什么也不会,还得他问一句,脑子里的系统才答一句。
“完成任务有什么好处?”
【宿主可以用完成任务的积分换取各种物品,右下角有系统商店,新手教程完毕,其他请宿主自行摸索】
魏若瑾想把这个鬼系统扔出脑子,只是无论他再怎么说话,系统都没有半点反应,除了面前这个半透明的屏幕,如果能砸的话,现在已经被他砸得稀巴烂了。
第3章 我陪你
砸是砸不了的,魏若瑾折腾了大半天,也只能随它去了。白天那会睡多了,现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魏若瑾又唤出系统,点开商店,里面东西还挺多的,小到绣花针,大到飞机大炮甚至还有飞船。
可惜他一样都买不了,所有的东西都是灰色的,除了一些种子,其他的更是上了把锁,底下标注了积分,等他看到自己现在为零的积分时,暗暗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积分是怎么算的,如果能换些种子出来改善一下他现在的伙食就好了。天天吃水煮火烤的东西,吃得他都快吐了。
天光大亮魏若瑾才被辛夷喊起来,他昨天晚上想着白灼菜心、红烧排骨还有各种小吃想得太晚,流着口水睡过去了。
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漱口洗脸后由辛夷帮他梳好头发。
“王爷有没有说今天做什么?”魏若瑾其实还有些在意的系统的,他想过了,这系统激活在是蔺衡在跟他说西北也属于他的时候,会不会他那里也有一个?
“婢子不知,公子想知道直接问王爷便是。”辛夷笑了笑。
“怎么好直接问他……”
“您虽为男子之身,却也是王爷明媒正娶,是正正经经的王妃,在这西北,除了王爷,谁也越不过您去,又怎么会不好问呢?”
魏若瑾听到辛夷的话,只能默默叹了口气,这小姑娘还是不懂啊。
“公子不必叹气,还是先用些早膳,之后再去找王爷吧。”辛夷见小丫鬟送早膳过来,劝他先吃。
“以后不用这么麻烦,以后给我弄些粥和小菜就好了。”魏若瑾之前在京都的时候天天早上吃的就是烤肉和煮的小米饭,还没等他说就赶往西北,一路上几乎都吃的干粮。
辛夷犹豫了一下,应了一声。
吃过早饭,魏若瑾才去找蔺衡,被辛夷带到了书房外面,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上前。
“公子!”辛夷正准备上前敲门,就见魏若瑾转声,连忙喊了声。
“王爷在忙,还是晚点再找他吧。”
魏若瑾刚说完,书房便从里面打开了,蔺衡见到他,脸上的神情缓和了许多,“魏公子来了,便进来吧,有些事情正好听听魏公子的意见。”
魏若瑾总觉得蔺衡现在的心情似乎没有那么好,虽然冷着一脸,但他就这么觉得。因此,点点头跟着蔺衡进了书房。
书房里的人见魏若瑾进来了,都站起来向他行了一个不怎么规矩的礼;魏若瑾见他们的装束,心里大概有数。
蔺衡书房里的下人搬了张椅子在他身边,才抬手请他坐下,道:“这位便是才绝京都的双玉公子,虽说以男子嫁与本王,但本王觉得若是从此让双玉公子只能困在后院未免可惜。”
“王爷果然是惜才之人。”
“若瑾,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常邑州刺史,卢峰;这位是陵昌郡太守尹海,这位是陈家的三公子,陈威。”蔺衡一一向魏若瑾介绍。
魏若瑾一一还礼,他穿过来之后要么是在处理原身的事情,要么就瘫在马车上;但对这个世界的大概情况还是了解一些的,想必最后一个还是世家中的白身吧,排行老三,就算是嫡子,估计他老父亲的位子传不到他身上,所以过来碰运气吗?
“双玉公子之名我等早已如雷贯耳,今天得以相见,真是我等之幸。”陈威再次向他行礼。
“徒有虚名罢了。”魏若瑾眯着眼睛,这小子一点也不诚实,眼里的傲气都快把这屋子填满了,他一点也不想接这种人的话,“王爷,刚才你们在聊什么?”
“在聊……”
“哎,王爷,虽说魏公子是男儿身,又素有才名,但此时却是王爷内宅,再听政事,怕是不妥吧。”卢峰连忙阻拦。
尹海和陈威也是一脸赞同。
魏若瑾眼里闪过一丝锐利,蔺衡也因为魏若瑾的到来而有所缓和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此言差矣,必要时,皇后都可以替陛下拿主意,何故到了若瑾这里,竟是连政事都听不得了?”蔺衡的语气有些冷,但他还不能明目张胆地插手这里的事情。
“那如何一样?”卢峰皱着眉头,道:“王爷强词夺理!总之绝不可能有内宅妇人插手常邑州之事!”
“卢刺史,你胆子不小啊。”魏若瑾的眼睛眯了眯,说话的速度与刚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语气却凛冽了许多,“有了陛下圣旨,还敢当众羞辱本公子!”
“是卢峰的错,还望公子毋怪。”卢峰眼睛斜视,向他拱了拱手。
“大胆!”蔺衡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没想到被魏若瑾拦下了。
“卢峰,鱼阳卢氏旁枝子弟,钻营了不少年才得以在西北常邑州做了刺史,过程很是坚辛吧。”魏若瑾站起来,慢悠悠走到卢峰面前。
“知道就好!”
“可这世间,除了鱼阳卢氏,还有开常李氏、永姜王氏、安秦陈氏。你说,鱼阳卢氏会不会为你一旁枝同王爷做对!”魏若瑾见卢峰脸色不变,但眼神变了几变,一甩袖子,坐回蔺衡身边,再次开口道:“我想各位一定是忘了陛下下旨封我家王爷为西北王的时候说的话了。往大了说,这里是大昌的西北,往小了说,这里是蔺衡西北王的西北,蔺衡的常邑州!”
“从你们被安排在西北之地,心里就该明白,所谓世家背景……在这里统统不管用,这里只属于蔺衡和我魏若瑾!”
“说得好!不愧是我的若瑾,不愧是才绝京都的双玉公子!”蔺衡心里很是高兴,刚才他被这些个世家子弟都气昏头了。
“若瑾说得对,这里是本王的西北,这刺史若是卢峰不想做了,本王立刻就能找到接替的人!”
卢峰心里纵然再不服气,面上也不敢再顶撞,单膝跪下道:“王爷,下官知错,还请王爷饶过下官。”
魏若瑾被蔺衡的话弄得有点心跳加速,压下念头又不得不在心里叹了一声,这背景还真是和他上辈子的其中一段历史很是很近,这时候的皇权还不如世家呢。
“若瑾?”
“嗯?”魏若瑾当然知道蔺衡问的什么,但是他就是不想那么快让这个人起来,既然给了他这个权利,不用用,怎么对得起他现在的身份。但是想到后续所带来的麻烦,就只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那就让他起来吧。”
卢峰气得咬紧了牙关,这几天就有这两小子吃苦的时候,到时候,他必定一报今日之耻!
“王爷,魏公子,还请救您治下的百姓吧!”突然,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陵昌郡太守尹海双膝跪下哭诉。
“尹海!你敢!”卢峰怒不可遏。
“如今在王爷和魏公子面前,我有何不敢!”尹海一拱手,继续道:“王爷,魏公子,陵昌郡县下有一小村,叫武静村,开春之时,便有人开始咳嗽,近一个月以来,咳嗽的人越来越多,也不见好。被县令报上来后,我便即刻报给了刺史。”
尹海哽咽了一下,继续道:“刺史非说那里的人染上了时疫,不许任何人靠近,还派重兵把守,将村子死死围住,待到他们死后好一把火烧了!”
【随机任务触发,救治村民。完成任务获得积分随机,完不成则心痛三天。】
魏若瑾端起桌上的茶,掩饰他面前突然跳出来的半透明屏幕,看到周四的人好像都看不到他才放下心来,又突然想起什么,看向蔺衡,见蔺衡没有任何反应他喝了口茶。
又在心里骂了声狗系统,完成任务积分随机!看来这系统对他倒是了解,还知道他是中医世家的子弟。千万别让他找到机会,否则弄死这个狗系统!
“巫师怎么说?”蔺衡问道。
“巫师都不愿意去的地方,不是时疫是什么,若不封锁起来,传染得到处都是你尹太守担待得起吗?”卢峰顿时理直气壮起来。
“王爷,尹海只救您给治下百姓一条生路,那里真的不是时疫,有人痊愈了的,真的……”尹海急了,也顾不得和卢峰争辩,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争辩过了,才懒得争。
“你们刚才说巫师?”魏若瑾这才反应过来蔺衡的问话,有病不找大夫,找什么巫师?而且巫师好像是很久远的称呼吧。“巫师不是主管祭祀吗?”
“不止,也替人看病。既然连巫师都没有办法……”
“我去看看,巫师没有办法,不代表我没有办法。”蔺衡还没说完,就被魏若瑾打断了。
卢峰嘴角轻轻勾起,果然乳臭未干,只会逞一时之气!
“不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还请魏公子三思。”陈威也拱了拱手,他是真诚心了一些,刚才魏若瑾对卢峰的态度他全看在眼里,既然卢峰不想要,那倒不如让他来。
“多谢公子,多谢王爷!”尹海伏下身子,真心诚意地道谢。
“你……你知不知道那是时疫,你怎么能……”蔺衡有些紧张地拉着魏若瑾,他又不是巫师,堂堂一个公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魏若瑾冲他笑了一下,道:“不用急,是不是时疫,我先看了再说。我不会乱来的,你昨天说过,这西北是你的西北,也是我的西北,是也不是?”
“我是这么说过,不过……”
“那就行了,我为我的西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有什么不对?”魏若瑾竟然觉得自己在蔺衡的冷脸上看到了担心的情绪,再次笑了。
“既然如此,我陪你!”
第4章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
蔺衡看着魏若瑾一脸惊讶的样子,连忙移开目光,看向跪着的尹海,道:“西北是我的,西北的百姓自然也是我的责任,卢刺史,这件事情等本王和魏公子看过之后再说,尹太守前去准备吧。”
卢峰冷哼一声,站起来便往外走。
蔺衡脸上冷意更盛,陈威见状,连忙躬身道:“王爷爱民如子,我等愿追随王爷,王爷初来,很多的东西也没有备好吧,这些事情便交给在下吧。”
蔺衡还冷着脸,魏若瑾冲他一笑,“那就有劳陈公子了。”
“世家子弟未免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蔺衡十三岁领兵,到如今已经整整九年,在军中很有威望,也因此招了皇帝的忌惮,否则,他根本不会让卢峰活着走出去。
“谁让世家才会有读书识字的人,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这些,想要压下他们气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王爷,我先回去准备要出行的东西。”这种被人明面上瞧不起的事情,他还真没有经历过,虽然是个已经没落的中医世家,只和爷爷在农村相依为命,但在农村的时候,大家还都笑眯眯地称他一声‘魏小大夫’。
“哎,要不你还是别去了,我去就行了,那里太危险,万一真的是时疫……”蔺衡一把拉住他,想再劝劝。
魏若瑾也想过,但是系统总不至于把他坑死,他死了,谁来给他完成任务?
“我不接近,只是看看情况,顺带叫上巫师,对了,刚才陈威不是说他给我们备东西吗?正好,我写些东西让他带上。”魏若瑾把辛夷喊进来,吩咐她去收拾东西。
他还没有收拾书房出来,就直接在蔺衡这里写了,写了足足十根竹简,魏若瑾才把这些给蔺衡,道:“把这些给陈家吧,既然陈威想要争一争,我们也要给人表现的机会。”
“我这就让人送去,委屈你了,我虽被封为西北王,手里能用的人真是少之又少,除了自愿跟着我的那些残兵们,几乎无一人可用。”蔺衡叹息一声,本来他也不养门客,在得知他封地在西北后,更加没有门客愿意来了。
“既然知道我受了委屈,那就得帮我把委屈讨回来。”魏若瑾冲蔺衡一笑,含蓄中带着张扬和骄傲。
蔺衡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不受控制地跳得有些快了,有些愣愣地看着他。
“好了,我去看看辛夷给我准备了什么,别该带的不带,不需要的又带上了。”魏若瑾起身离开。许久,蔺衡才回过神,握紧了手里的竹简,想了想,又重新誊写了一份让人立刻送到陈家去。
又坐了两天马车才到武静村附近,那里路实在是太窄了马路进不去,只能下来走。魏若瑾倒是宁愿下来走,这通村的小路早就被村民踩结实了。
刚看到村子,就见村口有兵在守着,人不多,魏若瑾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这个村子基本算得上是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小径,让人守在路口,里面的人也绝对出不来,真要不怕死的进山,估计也只有一个喂野兽的下场。
“这村子里都是病人,王爷和公子还是不要进去了,让巫师去看看吧。”尹太守拦住了蔺衡和魏若瑾,再怎么说,他们也不是普通人,真要有个万一,他还真担待不起。
蔺衡身后跟着巫师,并不在皇家任职,是陈家的供奉的,在听到要给村民治时疫他根本不想来。这次听到太守居然让他一个人去,心里更是一阵恼怒,陈家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魏若瑾听到一声冷哼,便看到巫师一个人踏进了村子。心里大概猜到这个巫师应该不会在这个地方用心了,凑到蔺衡身边,低声道:“在这里给我摆两张案桌吧。”
蔺衡点点头,转头对站在他身后穿着甲胄的士兵说了两句,便立刻有人按魏若瑾的要求摆上了案桌,放置了他需要的东西。
没一会,巫师就从村子里出来了,见到魏若瑾竟然摆了个桌子,愣了一下,拱手道:“王爷,里面确实是时疫,在下无能为力。”
“染病人都有多少人,又都是些什么症状,轻者几何,重者几何?”魏若瑾没急着让他起来。
可这一问,巫师一时还真答不出来,他只是在村口随意看了一眼,没有进去又怎么答得出来魏若瑾的问话。
蔺衡站到魏若瑾身边一言不发,眼神的冷意让巫师生生打了个颤,一时想要反驳的话竟然再也说不出来了,只能伏在地上。
魏若瑾幽幽叹了口气。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顾忌他人。”蔺衡的眼神落到魏若瑾身上。
“有你在,我当然不用顾忌其他人。”魏若瑾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跟以前爷爷一样,十多岁的时候,爷爷也是这么站在他身边,让他大胆诊脉出方子,虽然只是给他练手,并没有真的让他给病人抓药。
魏若瑾喊辛夷上前,拿出箱子,里面有他临时做的面巾,全都用药汁浸过再烤干的;药材还是他从陈家巫师那里弄来的,巫师那里还是有不少好东西,在他手里是药材,
把面巾一一发下去戴好,魏若瑾才让人进去把村民喊出来。这村子里的人也不知道围了多久,有村民大着胆子出来让魏若瑾心酸了好一会。
明明应该是年青力壮的年纪,却偏偏瘦得一把骨头,眼窝深陷还半随着咳嗽,见到这么多贵人,腿下一软,伏在地上半天起不了身。
“起来吧,过来坐,我给你看看。”魏若瑾语气很温和。
那村民有些犹豫,有兵在这里守着已经很久了,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被放弃的人。
“还不快些,魏公子屈尊降贵替你们看病是尔等的荣幸!”陈威在陈家巫师答不出来魏若瑾的问题时就脸上一热,简直丢死人了,现在只想在蔺衡和魏若瑾面前留下好印象。
“这位是西北王蔺衡,西北现如今归王爷管辖,不用害怕,你坐过来,我给你看看,这未必就是时疫,你不想活着吗?”
活着!
谁不想活着,可是也要活得下去啊!
那人突然痛哭起来,又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小人……多谢王爷,您……真的让我们活着吗?”
“放肆!你竟敢……”陈威怒喝,被蔺衡一个人眼神吓退。
“本王或许不能保证你们全都活下来,但本王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你们。”
蔺衡的话算是给了那人一颗定心丸,抹了一把脸,坐到了魏若瑾对面。魏若瑾铺上一层帕子才搭上他的手腕。
站在他身边的蔺衡紧皱的眉头总算放松了一会。在看到魏若瑾皱紧了眉头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想问又怕打扰他。
“不是时疫。”好半天,魏若瑾才收回手,他的话却是让许多人都高兴起来,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个村民。
“真的不是时疫,那是不是我们不用死了?”村民想笑,眼泪却始终不住地往外冒。
“但也很麻烦,现在只是药不够。”魏若瑾摆开竹简,写好药方,喊道:“辛夷,这些药你应该都知道吧,我都已经贴好纸了,按我这上面的抓,三碗水熬成一碗,给他下去,一天三次。”
“范维,你跟着去,听辛夷安排。”蔺衡怕辛夷忙不过来,又让手下的人跟着她去,那人能调动他的亲卫。
魏若瑾听到抬头看了一眼范维又收回了眼,蔺衡不动声色的在他身边换了个角度,确保他看不见后面。
“贵人,求您看看我的孩子吧,我死也没关系,求求您救救他!”
刚把那村民带走,里面立刻冲出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瘦得已经脱形了,怀里的孩子哼哼唧唧,声音小得可怜。
“我看看!”
魏若瑾刚解开包着孩子的襁褓,一股难闻的味道直冲脑门,他像是没有闻到一样搭上孩子的手腕,只是这脉相太弱了。
“王爷,是我的疏忽,这里恐怖不止是缺药,还是缺吃的。”魏若瑾回头,他长这么大,真的没有见过这么瘦小的孩子,从前在村里的时候,哪怕孩子长得不会太胖,但也白白嫩.嫩的,这都快要饿死了。
“你说!”蔺衡道。
魏若瑾压下快要弯起来的嘴角,“多备些……粟,多加水熬,将熬好的米汤喂给这孩子。”
“我这就让人备粮。”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多谢贵人……”那妇人也听明白了,不停磕头,心里升起了希望。
“该谢西北王蔺衡才是,你坐过来,我给你看看。”魏若瑾的脸是那种让人看一眼都容易放下戒心的人,妇人坐了过去。
直到夜里,魏若瑾才把这村子里的人都看完,蔺衡一直站在他身边像个小厮一样给他打下手,更多的是确保他喝进嘴里的每一滴水都是温热的。
“幸苦你了。”魏若瑾揉揉脖子,坐久了确实有些累,蔺衡怕他冻着,还在旁边加了火盆。
“我没做什么,你才是真累了。”蔺衡带着他走到了一旁的大帐里,一时半会走不了,只能在这里先将就一晚上。
“虽然不是时疫,也是传染的。有些人还在发热,注意隔开。”魏若瑾再次叹了一口气,救人好难,更难的是有办法救却没有足够的药。
【完成救治村民任务,蔺衡声望+100,魏若瑾积分+100。】
第5章 不委屈就好
看到提示,魏若瑾一愣,看向蔺衡。
蔺衡见他不动,心想是不是他说了什么话,“怎么了?”
“没事,累了一天了,我先休息了。”
蔺衡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魏若瑾就钻进帐篷里了,弄得他现在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将军,不是,王爷,都已经听公子的,一切都安排妥当,可还有什么吩咐?”范维躬身问。
蔺衡缓缓看向他,“守夜去。”
魏若瑾回到帐篷,就开始问系统为什么蔺衡拿到了声望,他这里会有提示,他那里到底有没有另一个系统。
系统毫无动静,气得魏若瑾再一次想砸了它。
他总感觉自己是被这个破系统给坑了,要不是他刚好懂中医,这任务他还真完不成,还是说这系统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魏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魏若瑾听到蔺衡的声音,应了一声,本来想关系统的,想了想就任由它浮在半空,正好也看看蔺衡到底知不知道。
“来时准备不充分,所以帐篷不够,只能委屈魏公子跟我挤一间了。”蔺衡进来随手把剑搁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魏若瑾这才明白,原来他这是要和蔺衡住一间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清了清嗓子,“这里这么宽敞,怎么会委屈。”
“不委屈就好。”
魏若瑾看着蔺衡冷着一张脸说这句话,觉得自己可能白激动了,那语气怎么看都像是威胁他不许有委屈似的。眼睛盯着半透的系统商店,魏若瑾的余光却没有离开过他蔺衡的脸。
在次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王爷真的是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啊,但凡他不是那么钢筋直,他就主动了;就算他到时候肯让他自由,除非隐姓埋名,否则谁还敢娶他啊。
无一无靠,孤苦伶仃。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在想这个村子需要消毒了,否则人刚好再住进去又得再病。那我这次不就白来了。”魏若瑾是突然想到的,忘了这些地方卫生情况着实堪忧。
“消毒?”
魏若瑾点点头,“就是那种……像我们现在这样,这么近的距离容易传染上,所以需要找东西把残留的病毒杀死,再住进去就没事了。”
他花了点时间解释,但是蔺衡听了反而越来越糊涂,魏若瑾现在非常非常之想念有大夫的时候,那些人根本不会有这么多问题,大夫怎么说,别人怎么做就完了。
要不要培养一批中医出来?
【长期任务:传授医术,奖励积分随机。】
魏若瑾差点吐出一口血,他这算不算是自己坑自己,坑自己还不够,系统还在上面盖好土,还怕他钻出来给压实了!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蔺衡皱着眉头,刚才说话还好好的,怎么就……
“没事,我写点东西,你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弄不到的话,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魏若瑾将石灰石的特征写了出来,交给蔺衡,“这个东西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用,但是真要用的话,还是少不了的。”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蔺衡出去把东西交给门口的小兵,让他交给范维去办。
一回到帐里,就看到魏若瑾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蔺衡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把他抱起来放到临时搭建的床上。
很早魏若瑾便醒了,清晨的山间还有鸟鸣声,如果不是时代不对,他还觉得这里挺好的。伸了个懒腰起来才发现在这屋里已经看不到蔺衡的身影了。
正好看到辛夷进来,问了才知道他天蒙蒙亮就出去了。
“公子,您怎么懂得这么多,那些村民今天有好几个都说舒服了多。”
“从书里看的,平时出府我也会替人诊脉,自然就会了。你想学吗?”魏若瑾洗漱完,由着辛夷给他梳头。
“不想,王爷让我跟着公子的。”
魏若瑾一笑,当初就是看辛夷处理事情麻利,才要她过来帮自己的。既然她不愿意,那就再说吧。
“卑职范维求见公子。”
“进来。”魏若瑾站起来,他知道这个人,昨天跟着蔺衡的。
“公子,昨日小孩夭折了。”
魏若瑾满震惊,夭折了?
“带我去看看!”
魏若瑾大学毕业后,进医院里实习,见过不少生老病死,但是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那个孩子不是病死,是饿死的。
刚到安置那些村民的地方,魏若瑾便听到妇人的哭声,他有些不敢上前,这些人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那是活着的希望,可现在,那个小生命都没有来得及长大。
那妇人抱着孩子哭,也许是有人提醒,看到魏若瑾来了,上前两步,跪在他面前。
魏若瑾下意识退后两步,他觉得他该冷心的,死个人而已,他在医院里的时候,看到的死人少了吗?
“奴在此多谢公子。”妇人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魏若瑾哑着嗓子,好半天才找回声音,“我并没有救活他……”
“足够了,公子让我的孩子在临死前吃了顿饱饭就足够了。望他沾些公子的贵气,下辈子投胎时,能投个好人家,不用挨饿。”
在这样的眼神下,魏若瑾落慌而逃。
竟然只是因为有了一顿饱饭,他竟然还成了个做善事的。他想过古代会很穷,也会有人吃不饱饭,但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直面地感受过这世间的残酷。
“魏公子,你没事吧。”
魏若瑾用力抹了一把眼睛,才转头看向蔺衡,呐呐道:“我没事。”
“每天都有百姓因为吃不饱而饿死,不止这一个,你在魏家有仆从有精美菜肴自然体会不到。”蔺衡不禁想起当年在军中的时候,吃的都是掺石子的麦饭和豆饭,一天两顿,一顿干的,一顿稀的,这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其他地方尚且如此,更何况西北这种地方。”
“愿闻其详。”魏若瑾其实不会种田,只是听得多,见得多,并没有真的动过手;而且,现代的工具和种子,也不是这里能弄得到的。
“西北每到春夏两季雨水极多,田地过涝,到秋冬两季又几乎滴雨不降;春夏两季是庄稼都淹死了,到了秋季就更没有得吃了。这也是为什么西北虽然地多,却无人耕种的原因。”
“陈家百年,占据了许多良田,我尚且无法,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我知道了。”魏若瑾长舒一口气,扯了扯嘴角,道:“我们走吧,让陈家把东西留下,其他的想回去就让他们回去,再看两天情况好转了我们再走。”
蔺衡不太相信魏若瑾真的没事,一副不知人疾苦的样子的,只是见到一个孩子饿死便红了眼睛,这样的人心肠未免太软了。
这里人走了一大半,剩下的是西北王府和尹太守留下来的,魏若瑾也是在这时候才知道尹海竟然不是世家子弟,出身武静村,家贫被人买了去,才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难怪对武静村这么上心。
不过,蔺衡派去找石灰石的人还没有消息,村民也不能一直住睡在安置处,魏若瑾就只能让人把烧了的草木灰在村子里撒了一遍扫干净,每间屋子都用热水擦洗他才微微放心。
等到最后一个村民的病情好转后,魏若瑾才和蔺衡一起回王府,刚下马车,就看到卢峰和陈威两人站在王府门口。
“王爷果然宅心仁厚,竟然亲自看望那些贱民,实乃西北之福……”卢峰怎么也没想到武静村竟然不是时疫,这让他在家里发了好一通火,要是时疫,只要他再做些手脚,以后西北又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唰”银光一闪,卢峰感觉脖子上一片凉意,脚有些发软,声音微微发着抖,道:“王……王爷,这是……何意?”
“本王心情欠佳,卢刺史还是不要随意出现在我面前得好!”蔺衡收回手里的剑,走到魏若瑾身边。
卢峰见蔺衡收回了剑,胆子又大了一些,“王爷不要太过份,我卢氏何时受过此等侮辱!我定要向陛下参你一……”
“看来卢刺史是听不明白我说了什么?”
雪白的剑身再一次横在卢峰的颈间,魏若瑾轻笑一声,看着卢峰,道:“那卢刺史可要早些上奏,我和王爷及尹太守,包括现在还是白身的陈公子都在为陛下分忧,卢刺史反倒在府中歌舞不断,也不知道陛下到时候要定谁的罪?”
“魏公子果然伶牙俐齿。”卢峰眼里闪过一丝寒意,“下官知错,只是,整个西北一向都是下官负责,包括西北王府的安全,还请魏公子高抬贵手。”
魏若瑾看向衡,见他一脸不意外,心往下沉了沉;原来这才是卢峰嚣张,又敢不把蔺衡放在眼里的原因;敢情整个西北的兵权全在他手里。
“王爷,既然卢刺史诚心诚意的认错了,便饶过他吧,毕竟整个西北还要劳烦卢刺史。”魏若瑾拉了拉蔺衡的袖子。
蔺衡收回剑,和魏若瑾一起进了西北王府。卢峰的脸色极差,看来,他不给这两个小子找点事情挫一挫锐气,还真不将他卢家放在眼里。
第6章 你可是陛下指婚给我的……
出去的这些日子,王府里已经全部收拾好了,魏若瑾看着焕然一新的王府,心里不禁感叹一声,这王府和他看到的百姓住的地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更准确地说,是两个时代,幸好他穿来的是个士族。
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魏若瑾起来的时候辛夷就已经摆好饭等着了,“公子,王爷说您用早膳后去前厅等他,”
魏若瑾疑惑,“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应该是王府的事情吧。婢子不是很清楚。”
用过饭,魏若瑾去了前厅,蔺衡已经坐在主位上喝茶了,底下站着几排人,妇人很少,男人却是身体上各有残缺,他只扫了一眼,就不再过多关注。
“王爷,你找我?”
蔺衡看到魏若瑾,常年的冷意消散了一些,“快坐,王府现在收拾好了,王府的事情应该交给你,毕竟你……哦,这些都是王府的家将,这位是尚仁,尚管家。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直接问他。”
“小人尚仁见过公子。”尚仁头发花白,站出来,向魏若瑾抱拳行礼。
魏若瑾注意到尚仁的手上缺了两根指头,没有将目光一直盯在他手上,笑了笑,道:“尚管家不必多礼。”
蔺衡注意到魏若瑾的小动作,暗自赞叹了一声,不愧是双玉公子,竟然连这些下人的心情都顾虑到了。
“他们都是自由身,都是跟从前跟着我的将士,到底是我无能,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么多。”蔺衡叹了口气。
“将军快还别这么说,如果不是您,我们此时也只能躺在乡下的破屋里等死了,现在已经很好了。”尚仁语气真挚。
难怪他从京都到西北,一路上都只有辛夷一个女孩子在身边。
“辛夷是尚管家收养的,是死去的同袍之女。”蔺衡轻声道。
“这也多亏了将军心肠好,肯收留我们这些残废,更多的将士在受伤后也只能等死了,朝廷发下来的抚慰金分到我们手上的时候也不过几两银子,如今这世道根本活不下去。”尚仁的话里充满着无可奈何。
魏若瑾垂下眼,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暗自提醒自己,他是个医生,见惯了生死残疾,心肠应该再硬一点。
“就算是这样,也有小人在陛下面前告刁状,说将军收买军心。现在将军不掌兵,身边也只有百余护卫,哎……”尚仁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满满的遗憾。
“看我,人一老话就多了,这是王府这些年来的收支,仓库的单子,还有铺子和庄子。还有些账本在辛夷那里。”尚仁挥了挥手,两个只剩一只手的男人抬着一口木箱子上来。
魏若瑾觉得那口茶他有些咽不下去。
“公子,还有这些。”辛夷又抱着两个盒子放到他旁边。
魏若瑾随意拿了一本账本,翻了翻,对辛夷道:“你这不是做得很好吗,不用给我了,你们之前怎么样就还怎么样,就是还要麻烦尚管家该在颐养天年的年纪还要为我们操劳。”
“能为将军继续效力小人们就很满足了。”尚仁也长长的舒了口气,看来这魏公子倒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
“将军,将军,小人想参军!”
突然一个小孩冲了出来跪下来,看上去应该才十岁左右。
“本王已经不掌兵了,再说,你要参军也须得到十四岁,如果你母亲同意,你便可以去参军。”蔺衡的话让那孩子白了脸。
“将军,请恕罪。”一个妇人冲出来,拉着男孩低声吼道:“你赶紧跟我站回去,你想跟你爹一样死在外面留下我一个人吗?”
魏若瑾无声叹了口气,“认识字吗?”
那妇人愣了一下,连忙惊喜道:“认识认识,府里头有认字的,会教给这些小子丫头们。”
魏若瑾这才发现人群后面站着好几个孩子,想到之前系统给的任务,他转头问蔺衡,“王爷,这府里的事情是不是我都可以做主?”
“那是自然,你可是陛下指婚给我的……咳,便是整个西北你也可以做主的。”蔺衡觉得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只怪双玉公子实在是太夺目了,让他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魏若瑾,头一次庆幸自己一张冷脸让人看不情绪。
“辛夷,把府里识字的孩子都报到我这边吧,还有别的事情吗?”魏若瑾问。
“没了,你要这些孩子做什么?”蔺衡喝了口茶,他现在没什么事情,就想和他多呆一会。
魏若瑾含笑看着蔺衡,“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治好那些村民的吗?”
“魏家也是一大世家,会些别人不会的也不稀奇。”蔺衡是一点也意外。
魏若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我的医术可和魏家无关,不过,我也没想到你们竟然没有大夫治病,我可不想以后生病还得跑去请巫师。”
蔺衡很是诧异,“你要传授他们那个医术?你果然很不一样。”见魏若瑾一脸不明的样子,继续说道:“你一点都不像世家的人,没有世家会愿意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拿出来交给百姓,百姓在他们眼中皆为贱民。”
魏若瑾笑了笑,也没有解释。
中午,辛夷便带着五个孩子站在偏厅,见魏若瑾出来,行礼道:“公子,府里的孩子都在这里了,有些刚识字。”
魏若瑾沉吟了一下,“教他们读书的是谁?”
“府里的人都叫他秦先生,具体的便不知道了。”辛夷说,“婢子也是秦先生教的呢。”
“那继续让秦先生教他们吧,上午在秦先生那里识字,下午再过来我这里。”魏若瑾叹了口气,世家就像蔺衡说的那样,更何况医术学来是治病救人的,真的教给世家子弟的话,先不用有没有说人肯来学,就是学会了,受益的也不会是老百姓。
但是普通人根本没有读书识字的途径,幸好这里是王府,王府里还有个识字的先生,否则他想要教人医术还真是有些麻烦。
魏若瑾跟着辛夷一起去看了那位秦先生,今天太阳还暖和,一个两鬓斑白、身体瘦弱、面带病容的人正坐在太阳底下看竹简。
“秦先生身体不好,所以上午的时候没有去见公了。”辛夷跟着魏若瑾快两个月了,觉得他应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但还是为秦先生说了句话。
“秦先生,魏公子来看您了。”辛夷喊了一声。
秦先生这才抬头,眯了眯眼睛才看清魏若瑾,连忙站起来行礼,“秦冲见过公子,身体不好,未能远迎还望公子恕罪。”
“秦先生不必多礼,我听说府里的孩子都是在跟着您读书识字,所以来看看。”魏若瑾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秦冲住的地方。
这里是下人住的房子,中间的石桌上放着一个沙盘,旁边有树枝,打磨得很光滑。
“公子毋怪,我以后不教他们就是了。”秦冲有些激动,扯动了旧伤引发一阵咳嗽。
“秦先生误会了,我是说,请秦先生以后继续教那些孩子,这里地方太小,我让辛夷收拾出来一间院子,秦先生以后就住那里吧。”
“这……”秦冲有些后悔早上因为不舒服没有去前厅,这魏家公子也是世家子,他当初就是因为太过叛逆被家族除名,再得罪这王府里的人,只怕日后更难过了。
“秦先生教孩子们读书识字着实帮我了很大的忙,以后每天上午由秦先生教,下午的时间就归我。看秦先生的身体似乎有异,我能否给秦先生把把脉?”
秦冲看魏若瑾不像是在说假话,暂时放下心来,伸出右手。
魏若瑾把完脉借秦冲的竹简和笔写下脉案,“秦先生这是旧伤,虽然我没有把握完全治好,至少能缓解您的不适,以后每三日我会替你把脉。”
安排好秦冲,魏若瑾也算是解决了一件事,他现在也该想想怎么编写教材;提起笔,他才想起来,这里没有大夫也没有就医馆,没有医馆自然也就没有了草药,上次侥幸在巫师那里找到能用的,总不能每次都去找巫师吧。
更何况,秦冲的旧伤也需要药。
古时候的山魏若瑾还真没有爬过,他跟着爷爷去采药草的时候山里的动物也就剩兔子野鸡什么的了,连野猪都少见。但是现在,他能听到狼的嚎叫声,要不是身边跟着蔺衡和他的兵,他还真会撒腿就跑。
“我早说过,山里很危险。”蔺衡替魏若瑾挡开横过来的树枝。
“是我低估了这时候山里的危险。不过药草也多。”
刚开始魏若瑾跟蔺衡说想带那几个孩子去山里的时候,蔺衡非得跟着一块来,他还觉得多此一举,现在他除了教几个孩子认识普通的药草,他反而还是个麻烦。
“王爷,收到府里的传信,卢峰派了人马说是要保护王府的安全,现在王府已经被围起来了!”一名小兵突然匆匆跑过来。
“卢峰让人围了王府?!”魏若瑾非常惊讶,他以前倒是听说过一句话‘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正确的认知,现在他算是知道了。
“卢峰真是好大的胆子,即刻回王府!”蔺衡的气息更加凛冽。
第7章 进城给亲戚送点东西……
“卢峰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魏若瑾还真没有想到卢峰竟然敢直接调了兵围了西北王府。“不过,卢峰为什么能调动兵马?”
蔺衡一边让人收拾东西,一边跟他解释,“西北就是常邑州,大昌那么多州郡,唯有常邑州刺史有兵权,只因为这里离然厥非常近,每年入秋时,然厥都会南下抢粮食。这几年然厥几乎将这里抢光,常邑虽然大,但有一大半无人居住耕种。”
“那岂不是糟了,卢峰在这里当了那么多年刺史,只怕现在整个西北只知道他卢刺史了吧。”魏若瑾皱了皱眉头,这样的情况对他们很不利,蔺衡来这里的时候只有百来护卫,怎么和卢峰对拼?
他们在第二天正午之前赶到了城外,却发现城门口的检查变得严格了,只查进城的,出城不管。蔺衡派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将军,他们在查奸细,说是有要犯冒充西北王,必须严查。”
“这个卢峰是胆子还真不小。”
蔺衡一声冷哼,“就怕他的胆子不够大!等我回来接你,范维保护好公子。”
“哎。”魏若瑾伸手拉了一下蔺衡。
“等我回来接你!”蔺衡本来想拍拍魏若瑾的头,最后停留在他的肩膀上,露出了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转身离去。
魏若瑾愣了一下,再回过神蔺衡已经带着人离开了。他看向范维,问:“你们将军带了多少人就敢这么闯进去?”
“加上王府的人,大概两百来人。不过,对将军来说已经足够了。”范维眼里闪过崇拜。
才两百来人。
虽然蔺衡一直凶名在外,但卢峰能调动整个西北的兵马,虽然不至于真的围城,但人数绝对会比蔺衡能用的人多。
“他身边本来人就不多,还把你们留在这里保护我,人手就更不够。你们留个人下来看着这些孩子,其他人跟我进去找你们将军。”魏若瑾知道自己留在原地等着蔺衡才是最稳妥的做法,但他忍不住担心,正好上山采药的时候采到了两种合在一起药性会发生变化的药草,必要的时候可以成为他保命的手段。
“公子,将军让属下们保护您,您不能去!”范维立刻拦住魏若瑾,蔺衡的话就是军令。
“你们将军只让你们保护我,没让你们必须在这里保护我。走吧,卢峰肯定没想着怎么防备我。”
范维一时被魏若瑾绕进去了,一愣神的功夫,魏若瑾已经走远了,他只能安排人看着这几个被魏若瑾教着学习医术的孩子,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追了上去。
进了城,魏若瑾才知道城里排查得很严,凡是穿得不错的生面孔都被拦下来仔细盘问,他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要上山所以换的一身短褐麻衣,是不是该叹一句,自己运气真不错。
“公……子。”范维看着魏若瑾竟然直接大摇大摆的走出去,连喊都来不及,他狠狠地叹了口气,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上前救人。
“站住,看着眼生,你从哪儿来的?”魏若瑾被衙役拦住了。
“城外来的,进城给亲戚送点东西。”他将背后的背蒌抱到胸.前,示意他看蒌子里的东西。
衙役皱了皱眉头,蒌子里一片绿油油,看着像野菜,但又不太像。他拿着刀鞘在里面翻了两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赶紧走!”
魏若瑾背好蒌子继续走,消失在拐角。没一会范维带着人从暗处闪出来,“公子,您胆子也太大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如何向将军交待。”
“进都进来了,现在赶紧去王府吧。”魏若瑾看着他们这样子,笑了笑继续道:“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等会到了王府附近,你们留一个人下来保护我就行了,其他的人直接去找你们将军吧。”
魏若瑾答应得这么干脆,让范维有些意外,“公子不会骗我吧。”
“我像是那种人吗?不过在此之前,能想办法找到枯草吗?刚才在城外的时候一急给忘了。”
范维想了想,随手点了两个人,“你们两个随便去两户人家看看柴房里有没有枯草拿些过来。”然后又站在魏若瑾身边。
魏若瑾想了想,他也没有做什么半路甩开他们的事情吧,为什么要看得这么紧?
没一会,被范维派出去的两个人就回来了,各自都抱着一推枯草,魏若瑾笑了,“忘了告诉你们了,不用太多。”他拿了一把,对他们道:“把人家的草还回去吧,这些就够了。”
魏若瑾坐下来,飞快地将蒌子里的药草混合着枯草编在一起两指粗细,没一会就编出十来个。他一股脑全都给范维,“如果那边情况一旦不对,你们把这个点燃扔出去,在密闭的空间更有效果,外面就要差一点,这个你们含着,就不会受影响。”
“属下知道了,公子请去安全的地方等我们的消息。”
见范维他们离开,魏若瑾让留下来的人带他去了一间可以看到王府的酒楼;找了间雅间,魏若瑾听着小二报的菜名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和王府里吃的没什么差别。
他虽然是个中医,但是养生跟他还真没有什么关系,奶茶火锅螺丝粉、可乐薯片方便面没有一样他不吃,现在想想竟然觉得好久都没有吃到过了,咽了咽口水,他现在是不是该自给自足一下。
随即又立刻反省自己,现在蔺衡现在也许正在危险边缘,他竟然还想着吃的。不过,那些东西也只能想想了,现在这个时代连吃都吃不饱,还吃什么火锅螺丝粉薯片方便面的,还不如想办法多弄点粮食。
再次叹了口气,只点了份灸肉和茶水,看着王府的方向。这里离王府其实还有些距离,想要全部看清楚也根本不可能,魏若瑾也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过了很久,魏若瑾才发现在大街上的衙役不知道什么什么时候都不见了,他心里一喜,对身边的人道:“看样子卢峰是把人撤回去了,王爷他们成功了,我们走。”
之前范维不敢拦,现在守在他身边的人就更不敢拦了,只能跟着魏若瑾离开。
“求求你们,给点客人吃剩吧,我娘就快死了,只要一点点,临死前让她吃点东西。”
魏若瑾刚下楼,就听到一阵哭喊声,原来是一个孩子,露出青紫的手臂和脚踝,正哭着问店家要些吃的。
“快走快走,我们哪里有剩饭剩菜给你。”店家挥着手驱赶着那个小孩。
“求求您,不要多,就一点。一点点就好,求求您。”那孩子开始给店家磕头。
店家很是为难,道:“不是我不给你,是真没有,这年头哪有剩的东西给你们吃,你倒不如去求求那些有钱的老爷,求他们赏你口吃的。”
“给他拿份吃的。”魏若瑾给了店家碎银子。
【临时任务:救活濒死之人;失败将虚弱三天。
倒计时:一小时。】
魏若瑾收回手时顿了一下,这个小孩子居然还是任务对像,还有时限?
“还不谢谢这位贵人。”店家讨好的笑了笑。
“谢谢贵人,谢谢贵人!”那小孩立刻又给魏若瑾磕头,他连忙扶起,这点东西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连忙扶起这孩子。
没一会店家从后厨拿了些吃的塞到那小孩手里。
“我现在正好有空,送你一块回去。”魏若瑾笑得温和,那小孩子愣了一下,有些踌躇,最后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抱紧了怀里的吃食。
跟着那小孩子走了一路,路越来越难走,明明是晴天,路上却全是泥泞,还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味道,周围的房屋不能用危房来形容,有些根本都塌了一半了;魏若瑾不露声色,这里可是常邑州最大的城,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娘,娘,有个贵人肯给我们吃食,好多肉。”那小孩子抱着吃的跑进了一间没有门,屋顶的瓦片都已经所剩无几的房子里。
魏若瑾被身边留下来保护他的人拦了一下,“公子,您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那人话还没有说完,魏若瑾已就踏进了进去,这间屋子除了中间的火塘和一张席子没有任何东西,席子上的女人已经瘦得脱形了。
“那……你可要,谢谢贵人。”女人的声音非常虚弱。
想到刚才的任务,魏若瑾径直走过去,搭在那女人的手腕上,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这个任务,他怕是完不成了。
“贵……贵人。”那女人挣扎了一下,看到魏若瑾背后的人视线冷淡一时不敢动。
“你不是要给你娘吃东西?”叹了口气,魏若瑾提醒道,那小孩子立刻反应过来,从怀里拿出一块肉喂到女人身边,女人张嘴吃了两口又塞回给小孩。
“娘吃……饱了,你……吃。”那女人笑着看着自己的孩子,满眼留恋。又时不时偷看一下魏若瑾,但是想到对方的身份,又有些犹豫。
“贵人,求您收……留狗儿吧,当个杂……役也行,只……只要他能……活下去……就好。”那女人祈求道。
魏若瑾有些眼眶有些发热,爷爷说对得,他太心软了。
“娘……。”
“狗儿,你求……求贵人,求他……收留……你。”那女人突然咳出血来,魏若瑾也注意到任务上的倒计时所剩不多,闭上眼睛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第8章 屋里的味道让我有些难受
那女人得到了魏若瑾的首肯,露出了一个可怕却又显得有些温暖的笑容。
“娘!”狗儿大哭。
魏若瑾叹了口气,“天也快黑了,还是先让你娘入土为安吧。”他心里不是滋味,这个人他真的救不了,除了饿之外,还有病,且这病已经跟了她很久了。
要不是看这对母子可怜,他一点也不想同意收留那个叫狗儿的孩子;可怜了这个,能可怜到那个吗?系统根本就是在为难他!
“你叫什么名字,先帮他把母亲安葬了吧。”魏若瑾想喊人的时候才觉得有些尴尬,居然忘了问一直守在他身边的人叫什么,现在使唤起人来有些不好意思。
“属下胡奇,可……公子身边就我一个人,若是……”胡奇有些为难。
“没事,我去之前那家酒楼等你们,你帮他安葬好母亲后立刻来找我。”
“公子,不若属下先送您回去,再来帮他安葬母亲。”胡奇不放心魏若瑾一个人走,这里太偏僻,像狗儿这样的人家可多着呢,只是公子还没来得及出去就要被人抢了。
“我认识路。”
“还请让属下送公子回去,这里比不得外面。”胡奇坚持。
魏若瑾不放心地看着狗儿,留他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公子不必担心他,他在这里比您更懂如何生存。”
魏若瑾只好离开,刚踏出没有门板的屋子,他就看到好几个人闪进了阴影里,有些人甚至还大着胆子盯着他,却在看到胡奇出来的一瞬间,收回目光。现在,他有点明白胡奇为什么要送他回去了。
还没有到酒楼,魏若瑾就被一队士兵拦住了,身侧都带着刀,百姓看到便远远避开。还不等对方问话,胡奇拿出了一块牌子,那队人见到立刻弯腰行礼,道:“公子、胡统领,将军已将逆贼生擒,特地派我等前来寻公子。”
魏若瑾看向胡奇,虽然大街上的人早撤走了,但是莫名出来一队人就说是来找他的,他还是不太相信的。
“唔!”魏若瑾心口突然一痛,那疼痛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
他突然想起来,完不成任务的惩罚,虚弱三天。可是系统只说是虚弱三天,没说会有这么痛啊!
“公子!”
魏若瑾只模糊听到有人在呼喊,听不清在喊什么,接着就陷入一片黑暗。
再次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青纱帐,整个房间静悄悄的,魏若瑾想坐起来,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手脚软绵无力,想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公子,您醒了?”辛夷推门进来,就看到魏若瑾睁着眼睛看着青纱帐,惊喜地喊了一声,“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这是怎么了?”魏若瑾觉得他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感觉声音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
“公子突然在街边昏倒,已经快一天了,王爷刚走,但是常邑州刺史谋逆需要王爷亲自处理,所以没有办法继续留在这里照顾您。”辛夷还不忘帮蔺衡说好话。
魏若瑾有些好笑,但是笑不出来,缓慢的眨了下眼睛,“没开窗吗,屋里的味道让我有些难受?”
“这,这是巫师给您祈福用过的,说是要给容这味道留上三日才行。”
“开窗,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听话。”魏若瑾闭上眼睛,他之所以会成为这样,是系统留下的,不管祈什么福都没有用。
他现在只想快点剥离这个系统,能够对他的身体做出这种事情,谁知道下回还会出现什么事情。这个系统到底是什么,绑定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第9章 上马
魏若瑾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要怎么剥离系统的办法,并且这个系统除了发布任务和惩罚之外,完全不能自主沟通。
“王爷。”辛夷退到一边,刚才只顾着打开门窗,没有留意到蔺衡进来。
魏若瑾转过头看向房门的方向,蔺衡一身甲胄腰间佩着一柄重剑走了进来;眼前的人一身凛冽,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意。
这让魏若瑾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动,如果之前说蔺衡全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那现在就是给他的最后一击,直击心脏,犹为致命。
“你怎么样,为什么好好端端的晕了?”蔺衡皱着眉头坐在魏若瑾床边,他怀疑是魏若瑾是不是被卢峰派的人暗算了。
“没事,只是虚弱,过两天就好了。”魏若瑾看了一眼蔺衡,又连忙移开视线,道:“听说你将卢峰生擒了?”
“嗯,我现在接手了西北的兵权,正在清点军备整顿军纪,所以会有些忙。你真的没事吗?”
“我真的没事。”魏若瑾开始忍不住乱想。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吩咐辛夷去办就好,我先走了。”蔺衡定定地看了魏若瑾一眼才起身离开。
魏若瑾叹了一口气,随即问道:“辛夷,昨天我答应一个妇人收留他的孩子,胡奇有说吗?”
“胡统领把孩子带过来了,只是您一直昏迷着,所以没有来得及告诉您。”辛夷又倒了杯热水,扶起他,继续道:“您才刚醒就不要想太多了,府里会安排好的。”
魏若瑾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才好,浑身无力瞬间消失,他着实讨厌那种无力控制自己身体的那种感觉。刚起身就看到辛夷进来了,立刻道:“正好你来了,带我去见见胡统领带回来的那个孩子。”
辛夷本来还担心他的身体,见魏若瑾坚持,只好带着他去了秦冲住的院子,现在王府里的孩子都跟着秦冲在读书,胡奇带回来的狗儿也在。
魏若瑾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在念书,辛夷正想出声,被他阻止了。既然孩子们都还安好,那就不需要他操心了。
“刚好怎么就来这里了?”蔺衡突然出声吓了魏若瑾一跳,身上还穿着那身铠甲,倒是没有带刀,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的。
“王爷你怎么来这儿了?”
蔺衡见辛夷识趣地退下,也没有再多说,伸手挽着魏若瑾,“来找你,我刚回来就听家将说你痊愈了,身体刚好怎么不好好休息?”
魏若瑾被蔺衡带出了秦冲的院子,“我没事,只是一些小问题,躺了三天也该好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蔺衡因为魏若瑾痊愈的好心情消失殆尽,声音比起以往来更加低沉,“这个卢峰,竟然私底下敌通然厥,竟然将铁器和盐卖给然厥!”
“不仅如此,竟然还克扣兵将的粮草!简直可恶至极!”
“这个卢峰胆子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大呀,难怪……”
“你不生气吗?”蔺衡对魏若瑾的反应有些奇怪,这种事情,但凡心怀天下的人,都会义愤填膺。
“生气也没有用,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要做的难道不是填补上对兵将的克扣吗?”魏若瑾对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从来不纠结,与其花那个时间去生气,不如想想怎么补漏。
蔺衡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觉得魏若瑾不应该是这样的,但却不能否认,魏若瑾确实说得很对。
“粮仓是空的!拿什么填补。现在已经春末,雨水就要多起来了,现在种粮只怕还没有发芽就被泡死在水里。”蔺衡摇了摇头,魏若瑾说的他不是没想过,就算他拿出王府大半家当去买粮,只是还没有到西北就被有心人拦劫了。
“对了,之前还没有谢谢你,要不是你给的东西,我的兵就算能完胜只怕也没有这么顺利。”蔺衡刚才心里的那点不适很快就消失不见。
“那东西其实也不太好用,只是胜在出其不意。”魏若瑾也笑了,心里想的却是连粮仓都空了,粮食种不出来,冬天怎么办?
“双玉公子不负盛名。”蔺衡的眼里也带上了笑意,“既然如此,不知道双玉公子肯不肯助本王一臂之力?”
魏若瑾也笑道:“西北王诚心相邀,若瑾莫不敢不从。”
两人相视一笑。
第二天一早,蔺衡就带着魏若瑾去了卢峰的刺史府,“这刺史府可比西北王府气派多了,看来这些年,卢峰过得非常不错。”
“何止是不错,规格不但比王府大,甚至这花园里的假山石块都是从江南一带运来的,这里的一块石头可比得上边关将士们一年的口粮!”蔺衡冷哼一声,带着魏若径直走到卢峰的书房。
这书房可要比蔺衡的书房大上许多,珍奇宝物更是不在少数。
“抓了卢峰,卢家不会善罢甘休吧,卢峰敢有这么大的胆子,想必卢家在背后也得了不少好处。”魏若瑾扫了一眼,径直走向书桌,看到了蔺衡从卢峰那里搜来的信件和竹简。
“世家沆瀣一气,这种事情根本不用猜。”蔺衡一回头,就看到魏魏若瑾已伏在案前看竹简,便没有再说话,走到门外吩咐范维照顾他后便出去了。
魏若瑾把重要的地方做上记号,越来越感觉这竹简不太方便,又笨重,又浪费,要不要找个时间试试怎么做出纸来?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后又更加专注地看案上的竹简。
“有没有地……舆图?”魏若瑾一抬头,发现书房里空无一人,范维立刻从外面进来。
“公子,有什么吩咐?”
“我要看舆图。”
范维立刻从展示架上拿出了一张羊皮,展开后是一张简易地图,山川流水平地也画得清清楚楚,但是魏若瑾也只能看到大概地貌。
摇了摇头,他看向范维,“我要去田地里看看,这舆图看不到我想确认的东西。”
“还请公子稍等,属下现在就去准备。”范维行礼后立刻转身,因为魏若瑾无故在街上晕倒,所以他专门安排了一队人保护魏若瑾。
魏若瑾在数十人的保护下去了城外最近的农田,地势平坦,附近也没有较大的河流,如果雨水多的话,确实很容易让种子淹死。
如果抬高地垄的话倒是可行,这样也只是解决了雨季时雨水过多的原因,但是到了秋季大旱依然没有办法解决,只能蓄水,蓄水就意味着需要人,而百姓最怕的便是徭役。
随手抓了一把地里的土,土地不肥,而且也沙化了,这样的地自然也种不出高产量的粮食。魏若瑾看向周围因他们到来而躲得远远的佃农们。
“你们在这里呆着,我去看看。”魏若瑾朝着佃农们走去,远处的佃农们往后退了退,一个看上去年纪很小的男孩站了出来,对他怒目而视。
魏若瑾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们,马上就到雨季了,你们是怎么保全这些在地里的种子。”
那男孩看了看他身后的兵,又瞧瞧他,要不是实在不好惹,魏若瑾觉得这孩子就要冲上来揍他了。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都捡起来,发了芽的便只能祈求上天少下点雨!”那孩子瞪着他。
魏若瑾的目光落到他们手里拿着的家具上,没有一丝铁,全都是木头或者石头打磨成的。他再一次为自己突然揽上的责任感觉到头疼,自从在医院实习的那两年,他的目标曾经一度换成咸鱼过。
但是,百姓都过这种日子,他想到系统里的种子和书页,真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当咸鱼。
“这位贵人,真是对不住,栓子不懂事儿,还请莫怪。贵人到这里是想知道什么,问小老儿,小老儿一定如实相告。”那个男孩被拉了回去,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站了出来,头发花白,身形佝偻。明显是很怕那个叫栓子的男孩得罪了魏若瑾,到时候丢了性命。
“没有关系,老丈,你们耕地都是这些工具吗?”魏若瑾指着他手里那个石头打磨的锄头,“这样的工具耕完一亩田得多长时间。”
“是的,像栓子这样半大的小伙子,只需要半天就能耕完,小伙子有力气。像我们这样的就不行了。”老人家还有些拘谨。
不过魏若瑾的长相有欺骗性,而且性子看着也温和,刚开始还是魏若瑾问一句,老人家答一句,到后来基本上都是老人家在说,他只时不时地点点头,很快将这里的情况了解大半。
远处,一队穿甲配刀骑着马的士兵正往这里赶,眨眼间便到了眼前。魏若瑾看清来人,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百姓又缩在了一起。
蔺衡下了马,眼神深沉地看着魏若瑾满脸笑意在夕阳下冲他跑过来,那模样令他有些心驰,恍然想起外祖父问他的话,他想,魏若瑾应该就是答案了吧。
魏若瑾跑到蔺衡面前,收住了脚步,问道:“你又是来接我的?”
蔺衡有些失望,他刚才以为魏若瑾或许会扑进他怀里,眼里有光一闪而过,他道:“嗯,怕你再出事,事情办完了吗?”
魏若瑾点点头,转头对老人家说道:“老丈,多谢了。”
蔺衡动作利落地跨上马,对魏若瑾伸出手,“上马。”
第10章 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
魏若瑾抬头看着蔺衡,他承认他对这副模样动心了;包括他上一辈子的二十多年,头一次,对一个男人动心了。
被蔺衡拉到了怀里,耳边全是他的心跳声,魏若瑾那一直飘浮不定的感觉好像突然间消失了,一片心安。
这个男人,他要不要试探一下?
“驾!”
魏若瑾往后靠了靠,在感觉到身后的人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时,心往下沉了沉,是他多想了吗?
回到王府,魏若瑾见蔺衡又回了自己房间,刚才被扶下马时还有些雀跃的心情又低了下来;从成亲起,蔺衡就一直睡在偏院,正院让给了他。
其实他真的一点也不介意两个人住一个院子,这院子里还有两三个房间呢。
“对了,王爷,我有件事情想跟你。”突然魏若瑾喊住蔺衡。
“什么事情?”蔺衡停下脚步。
“一会跟你说,我身上弄脏回去换衣服。”
蔺衡点点头,他到的时候也不知道魏若瑾和那老佃农聊了多久,衣摆上还沾着些草屑和灰尘。
魏若瑾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还没等他收拾完,蔺衡就已经敲门进来了。看着他正绞着头发,才觉得有些失礼。
“那我等会再来……”
“哎……没事,只要你不觉得我失礼就好。”魏若瑾连忙拦住他,本来有事找他就是个借口的,现在人都主动送上门了,还让他走,那不是显得他特别没用吗?
“无妨,我等你。”
魏若瑾等头发不再往下滴水了,才走过去,小案前摆着好几捆竹简。蔺衡道:“我记得让人在院子里给你收拾出一间书房了,辛夷没有告诉你吗?”说完,他才发现辛夷不在房间里。
“辛夷怎么不在?”
“说了,我懒得往书房跑,这房间也挺宽敞的,没什么不方便。”魏若瑾看着蔺衡笑了一下,“我一个大男人洗澡怎么好让辛夷呆在房间里。”
蔺衡咽了咽口水,他好像突然有点明白灯下看美人的意思。
“哦,那……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蔺衡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今天下午我听老人家说了一下午,对西北这里独特的天气和土地有一些想法。也不知道行不行,不过我总觉得该试一试,但是我没有人手。”魏若瑾正了正脸色。
“你说。”
魏若瑾的嘴角不自觉勾起,“我今天看到有田地有些沙化,很多粮食其实不太适合种在这样的地方,而且土地也不够肥,所以要堆肥。再加西北马上就要进入雨季,大片的粮种都会被淹,不如抬高地垄,挖沟渠。并修建池塘蓄水,这样到了秋季也不会缺少缺得太厉害。”
蔺衡也没有种过地,但是多少了解一些,虽然他十三岁进入兵营,但皇子要学的东西,他一点也没落下。“我这算是捡到宝贝了吗?双玉公子名不虚传。”
“那么问题来了,有哪些佃农愿意让我们来试,虽然挖池塘很简单,但也毕竟是徭役,正值春耕,一样会加重百姓负担。”
蔺衡冷清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既然双玉公子提出来了,想必已经想好解决好的办法了。”
“王爷这样说,倒像是显得我在有意卖弄。”
“怎么会,我是在夸你。”蔺衡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能专心。
“好吧,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不过,我不得在这里赞一句卢峰,这几年常邑州都没有徭役,所以让百姓服役可不是什么好的开始,牢里总有些囚犯吧,白白养着也挺不划算的。”魏若瑾顿了顿,又道:“至于抬高地垄的加深沟渠的做法,大部分的人应该会舍不得种子,所以我决定买下靠近然厥那边所有的地。”
“好,那就听你的。”
“你……”魏若瑾无奈,“你好歹也质疑一下我的决定啊。”
“你为百姓着想,还在不在提前损害他们利益的情况下,我为什么还要质疑。”蔺衡的理所当然让魏若瑾很受用。
“对了,之前忘了告诉你,常邑州守将是我外公狄溶,要不是他这次出兵帮忙,搭上我那两百名不到的家将再加上你的药草,可能也没有这么快将卢峰拿下。所以,我明日请他过府,你……作为我的妻子。”蔺衡的脸上带着些可疑的红晕。
“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只是你我是陛下亲赐,又是夫妻,所以……”
魏若瑾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外公他老人家过府,我是晚辈,应该去拜见的。”
蔺衡这才从容起来,“多谢魏公子。”
“就算不论你我是陛下赐婚,认识这么久,咱们也算是朋友了吧,直接叫我的名字吧。”魏若瑾早就想说了,都认识这么久了,还一口一个魏公子。
“好,那多谢若瑾,你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蔺衡。”
蔺衡觉得有嘴巴有点干,想拿杯水喝才发现案几上没有水杯,“那你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罢,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魏若瑾看着他的背影,轻笑一声,他刚才可是看到蔺衡脸微红的样子,虽然他的皮肤黑。看来,对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嘛。
“公子,用膳了。王爷离开了吗?”辛夷刚才看到蔺衡来了,所以去厨房拿晚膳的时候拿了两个人的。
“谈完事情就走了,早就饿了,你也不早点端过来。”魏若瑾连忙坐了过去,晚饭依然是烤羊肉加鸡汤煮的菜和一份小米饭。
蔺衡的那份也是一样。
魏若瑾一边吃,一边想着,要不趁明天狄溶来的时候,给他们做顿好吃的,据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正好顺便讨好一下长辈。
“衡儿,你这王府还不如姓卢的那小子的刺史府啊,要不然,你搬到那儿去吧。”狄溶看着这王府的园子几乎什么都没有,连树都比不上刺史府的。
“这个,我想问问若瑾他的意思,如果他愿意的话。”蔺衡想扶着狄溶。
狄溶一把甩开蔺衡,“我还没老,用不着你扶着。”随即斜眼看着他,问道:“你认真的?他可是个男的!”
“认真的。”
狄溶长叹一口气,满脸愁容地说:“是我的错,不该过早的将你带到军营里,沾上了不好的习惯,我对不起你娘啊!”
“外公,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喜欢他,跟您没有关系,跟在军营里更没有关系,我之前一直模模糊糊的,直到看见他我才明白。”
“哎,那你能确定他也这么想吗?好歹也是个世家子弟,更是名声在外。”
蔺衡低着头不说话,他不确定,如果确定的话他也不会一直呆在偏院里。
狄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地进了花厅,蔺衡跟在后面。
“他必定不是的,否则老夫来了这么久,怎么都不见他出来!”
“不是……”
“王爷,这位是狄将军吧,晚辈魏若瑾来迟了,还请将军勿怪。”魏若瑾一身青衣,头带玉冠,确实一副公子无双的模样。
“魏公子,久仰!”狄溶上下打量他,只是语气不怎么好。
“不敢,昨日听说狄将军要来,所以特地准备了些吃食招待将军。”魏若瑾也只笑了笑,能被一直放在边关守着然厥,能力必然不会差;用心教导出来的孙子突然被糊涂皇帝赐了一个男妻,怎么看当然是怎么不爽快,更何况他还有别的心思。
蔺衡连忙道:“是啊,外公,也到正午了,王府里是有三餐的。”
说起来,王府里的三餐还是魏若瑾到了之后才有的,之前一直是早上一餐,午时用些点心,直至晚膳。
“外面的将士尚且吃不饱,你竟然还一日三餐!”狄溶的脾气又上来了。
蔺衡被狄溶训得多了,知道这时候只要让他发完脾气就行了,因此站在一边不说话;魏若瑾却上前道:“外面的将士并不会因为王府里少吃一餐就能吃饱,省下来的也省不到将士嘴里;既然将士们吃不饱将军该开源才是。”
“你!好个伶牙俐齿的魏公子!”狄溶满脸怒容。
魏若瑾对辛夷点了点头,辛夷悄悄下去了,“将军,您是蔺衡的外公,也自当是我的长辈,今天来看蔺衡便是家事,不如先坐下来再慢慢聊。”
“是啊,外公。”
狄溶还在生气,看到蔺衡的样子,终究是忍住了,冷哼一声没有说再说话。没一会,王府的家将便抬了三张案几进来。
魏若瑾面前的碗都比较小,第一道上的是面饼,加了淡淡的盐和他在山里采药的时候发现的野葱,被他按在外面的花园里。
第二道上的是面片汤,面是他自己和的,加了鸡蛋;和好之后揪成小剂子压扁切的,他喜欢吃这种,因为不会用刀削。
“我早上去了厨房才知道原来面粉还没有弄出来,只得一大早让人做了石磨赶出来的。”魏若瑾胃口不大在,吃一些面饼加小碗汤面就饱了。
“石磨?”
魏若瑾点点头,“就是做得太粗糙了,面粉不够细。”
第11章 玉米种子
狄溶看着面前的面片汤,心里虽然对魏若瑾说出来的东西有些好奇,但应该是和舂差不多的东西,可能还不如舂。
魏若瑾也是早上才知道王府里一直以来吃的面食是慢慢舂出来的,这种方式费力也慢,唯一能算上的优点估计就是弄出来的面粉比他磨出来的细。
“就是用来加工粮食的。”魏若瑾喝了口汤,盐有些淡。
蔺衡看向狄溶,语气带了些遗憾,“将士们要是能在过年的时候吃上这等细粮已经是极其难得了。”
“哎,谈什么细粮,将士们能混个半饱就行,卢峰那老小子欠我西北将士那么多粮草,没想到三座粮仓竟然空了两座!”狄溶一巴掌拍在案桌上,桌上的碗都被震得跳了两下。
“卢峰……他不是还有家产吗?”魏若瑾若有所思,他在西北盘踞这么久,家财估计也有不少,拿去买粮也能买上不少吧。
“他的家财一部分被封存押解进京,私卖的盐铁和粮食赚的钱大半被转去了鱼阳卢氏和京都去了,但是这些年他也积攒了不少,我原本是想直接押着卢峰回京都,又怕卢家那边保他,只好让他‘病死’在大牢里。”蔺衡说完,看了眼魏若瑾,见他没有出现什么其他的表情才放下心来。
他可还记得在外征战五年回京,就传出他生性残暴,冷情嗜血,让京都所有人都敬而远之,也不知道魏若瑾是怎么想他的。
不过看这样子,应该没有在意那些流言吧;不过话说来,要不是这些流言,他也不可能认识到才绝京都双玉公子了。
“就算有钱现在也买不到粮。”狄溶摇了摇头,现在正值播种的时候,过完冬留下的粮食基本都要拿来当种子,上哪里找粮?
“咱们买不到粮,不代表别人也买不了。”卢峰既然可以把粮食往外卖,应该也能往里买才是,魏若瑾若有所思。
“魏公子有何高见?”狄溶可不觉得魏若瑾真能想到办法,“现在粮草不多,将士们不够吃,又马上就会春汛,百姓们也要没得吃;原本用过渡过这段时间的粮食被姓卢的那老小子卖得干干净净,你若是想不出来好办法,本将军可不会善罢甘休!”
魏若瑾被狄溶的话弄得愣了一下,敢情他要不是想个办法解决现在的窘境,这老将军还不会放过他,他又不是蔺衡要管着整个西北。
“外公,不是说好了……”蔺衡皱着眉头,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莫名的魏若瑾竟然从他的话语听出了撒娇的意味。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下,那可是蔺衡,怎么可能会有撒娇这种事情。
“哼。”狄溶一声冷哼,端起那碗面片汤没发出半点响声,几口就吃完了。
“魏家小子,你还没说你想怎么买呢?”狄溶放下碗,拿起桌上帕子擦了擦嘴。
“当然是找商队,我们买不到的东西,商队肯定能买到。”现在的商人地位低下,但要论起资源,除去士大夫,就数商人最多,他们看不起商人,却又离不开商人。
“你怎么能……”狄溶猛地站了起来,“那些只会投机取巧,牟取暴利的商人怎么配……”
魏若瑾正了正面色,他到底不是本世界的人,并不会看不起商人,反而商人能促进各地之间货币、资源的流通,虽然说商人的利润确实相比起农民多太多,但是商人承担的风险也大,特别是在这个时代。
“这确实是目前最可行,最有效的方法。”魏若瑾并没有因为狄溶生气就收回自己的话,“商人的利润确实高,但是他们的存在确实能解决很多麻烦。”
“咱们现在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那钱留着能变成吃的吗?”魏若瑾看向狄溶。
狄溶被魏若瑾说得哑口无言,确实,他们现在缺的不是钱,是粮!
“好个双玉公子,想法果然出人意料。衡儿,不如将筹粮的事情交给魏公子。”狄溶眼里闪过一丝光芒,看向蔺衡。
没想到蔺衡却是摇了摇头,“外公,这些本就该是我这个西北王的事情。”
狄溶看着蔺衡不争气的样子,狠狠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行了,我跟衡儿聊些军中的事情,多谢魏公子今日的膳食了。”
魏若瑾笑着起身,“那就不打扰将军和王爷了。”
他一走,家将进屋收走案桌上的餐具,很快室里就剩下狄溶和蔺衡。
“瞧你这点出息。”
“外公,若瑾还亲自去过田里跟佃农们聊过,昨天晚上我们也详细讨论过怎么改变西北的现状。他不是那种自视甚高的人。”蔺衡轻咳了一声。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他竟然会选择用商人,你还纵着。要是你坐上那……”
“外公!”蔺衡头一次很没规矩地打断了狄溶的话,原来就带着冰冷的脸色现在更加冷了,“我会护着他的。至于京都的事情,在我来西北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哼,那是你觉得结束了,他们可不会这么觉得;更何况这次你将卢峰杀了,鱼阳卢氏就更不会善罢甘休,这里可是他们的钱袋子!”狄溶满面愁容,从蔺衡出生起,他就一直被针对,才十三岁就被带到了战场。
“外公,您放心,西北如今是在我们手里,卢氏想要再安插人进来也得问问我们同不同意。更何况,这世上可不止有卢氏一家。”蔺衡向狄溶行礼,继续道:“若瑾会帮我的。”
“你……”狄溶叹了口气,“你既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别忘了你自己究竟是谁?”
魏若瑾回到房间,再次叹了一口气,不是请蔺衡的外公吃饭,顺便再刷刷他老人家的好感吗?怎么聊两句就要变成他去筹集粮食,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走到案几边,拿出竹简,这里有他昨天写的计划,现在还得再加一条;但是一时半会,他上哪里去找可靠的商人。
看着这竹简上的东西,魏若瑾一阵头痛,他觉得自己在给自己挖坑,完了还自己乖乖躺进去,再填上土。这些东西他根本就不擅长。
【检测到宿主心态消积,宿主只要将西北声望升至1000000,系统便可自行脱离,宿主积分不消除,可随意兑换商店内的东西。】
再一次听到这种机械声,魏若瑾的手抖了抖,之前他还在想要怎么剥离系统,系统竟然可以自行脱离!但是上次涨的是蔺衡的声望,现在怎么是西北的,有什么不一样?
蔺衡敲了门,也没有见魏若瑾回过头,走近了才发现他拿着竹简在发呆。
“若瑾,外公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一直都很严厉,绝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蔺衡坐到他对面,轻声道。
“啊?”魏若瑾突然回过神,对蔺衡的突然坐在自己面前有些意外,“你不是在和狄将军说话吗?”
“说完了。你刚才在干什么,我敲门你也没听见。”
“没什么,这是我写的要做的东西,你看看。”魏若瑾把竹简递过去,“只是商人……我没有熟悉的,要是有个商人带路的话,我们也能自己组个商队。”
商队在这种时候,自然是在自己手里掌握比较好;他看向蔺衡,他有兵,用退下来的兵做商队简直再适合不过了。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蔺衡看着魏若瑾一直盯着自己,拿竹简的手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没什么,我在想买荒地的事情,正好你是西北王,帮我签契约。”魏若瑾不禁一笑。
“好,我这就让人去办。”蔺衡看得愣了一下,应了之后连忙起身跑出去了。
魏若瑾再次发出一阵笑声,蔺衡打断了他的思路,不过也提醒了他一件事情,他是有积分的,正好看看系统商店里有什么他可以买的。
他记得第一次看的时候里面是有种子的,如果能买到高产量的种子,起码明年的粮食问题可以解决一部分。找到种子的页面点了进去,找了半天才找到高产量的,只是很多对土地要求比较高,但是红薯土豆这两种一般的地也能种。
西北土地沙化,对其他良种不太友好,但是这两种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一个红薯居然就要100积分!虽然产量大,但是等育苗,再到大量种植不知道要等几年才行,那样太慢了。
魏若瑾慢慢往下拉,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居然是玉米种子。100积分能买一包还送种植手册。还是这个划算!”
玉米好像也不怎么挑地方,魏若瑾还记得他当时在路边看到几棵玉米苗,就拔了随意种在地里,也就在照顾药草的时候拔了拔草,不但活了还结了好些玉米呢。
毫不犹豫地点下购买,他的积分瞬间清零,面前的案桌上多了一包种子,种子下压着一截绢布。魏若瑾觉得上当了,这包种子包真袖珍……
拆开布包,玉米种子还不到一把,细细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80颗。
魏若瑾叹了口气,算了,总比红薯好;这80颗就算没有全活,明年起码也能种上一亩地吧。
第12章 帮我把那个陈杭要过来……
魏若瑾收好种子,把荒地要做的事情全都记录好,写到耕地时他又是一阵头痛;现在耕地全都是用的人力,工具也非常落后;早知道要穿越,他一定把百度百科能查到的东西全都背下来!
“若瑾,你要出去吗?”蔺衡刚骑马回来,就看到他像是正要出门的样子。
“我正准备去找你,我以为你会让下面的去办,没想到还亲自去了一趟。”魏若瑾见蔺衡从马上下来,冲他笑了笑,果然看到蔺衡的眼神又转向别处。
“嗯,还有些事情,就顺道拿了地契。”蔺衡拍了拍马的脖子,王府的家将把马牵走了,他才看向魏若瑾,“你找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我突然想起来,之前陈家不是和卢峰搅在一起,这次围着王府,他们陈家有没有做点什么?”魏若瑾和蔺衡并排走着,他一身广袖青衫时不时被微风吹起,擦过蔺衡的手背。
蔺衡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手在痒还是心在痒,可他一点也不想拉开距离甚至是快一步。
“陈家出了钱,但是拿不到证据,现在被外公的人看着,这些天也只有陈家的下人可以出门买些东西。”蔺衡没有将陈家放在眼里,要是安秦陈家,他或许还要想想。
“既然如此,不如将买粮的事情交给陈家。”
蔺衡看向魏若瑾,“陈家可不会答应。”
“钱和命在一起的时候,钱才是不重要的东西。”魏若瑾停下脚步,又冲蔺衡一笑,宛若美玉;他又看到蔺衡移开目光,看来蔺衡是真的对自己这个笑容没有抵抗力。
陈家昨天晚上就收到了西北王府的帖子,说是要上门拜访,此时所有的男丁全都站在门口躬身等着马车里的人下车,原本还有些人面带怒容,在蔺衡一眼扫过去的时候也只能低下头,将所有的不满都咽下去。
像是过了许久,马车的帘子才动了,伸出一只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魏若瑾从马车上下来。
“诸位久等了,实才看书入了迷,竟没发现马车已经停了。”魏若瑾浅笑。
“王妃哪里话,王爷和王妃光临寒舍实乃陈家之幸。”说话的是陈太爷,虽然头发胡子全白,却精神矍铄。
魏若瑾笑着点了点头,抬步往里走,蔺衡与他并排,陈家老太爷稍落后一步,正想说什么,又听魏若瑾道:“陈老爷过谦了。”
陈老太爷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还没有说话。
“你们陈家这宅子要是被称作寒舍,那西北王府怕是只能叫草棚了,您说是不是,陈老太爷。”
陈家小辈到底年纪小,沉不住气,陈威也没能及时拉住自己的堂弟,“王妃未免也言过其实,要是连这点家底都没有哪能称得上是世家!”
魏若瑾看过去,是一个和他看起来差不多的少年,一身傲气。突然间好像想起自己刚考进医学院的时候也是这副满身傲气的样子,进了医院便被磨得什么都不剩了。
“你叫什么名字?”
蔺衡见魏若瑾盯着少年发了会呆,又露出一个经常对他露出的浅笑,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又想到新婚那天,魏若瑾亲口承认自己喜欢男人,难道他是喜欢这样的人?
长得丑,没他好看,倒是比他白一点,但是个子没他高,那身板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魏若瑾看上他什么了?
蔺衡不着痕迹地靠近了魏若瑾了一些。
“在下陈杭。”陈杭也愣了一下,
“陈老太爷,今天来府上,本王是有事相商。”蔺衡见魏若瑾不再说话,他才开口。
陈老太爷虽然看不起来蔺衡,但明面上还是不敢做得太过,一来,他毕竟是西北王,是皇族;二来便是现在西北的兵权也落在了他手里,这些天包围在陈宅周围的将士就明白他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传言果然并非空穴来风。
“但凭王爷吩咐。”陈老太爷再次躬身行礼。
“陈老太爷一把年纪了,定是言出必行吧。”魏若瑾再次轻笑一声,察觉到陈杭的目光,他也没有再观注。
“呃……不知是何事,还请王爷和王妃明示。”陈老太爷的眼神闪了闪,在魏若瑾的马车停在宅外不走的时候,他就明白今天怕是来找事情的,天知道前一晚收到王府送来的贴子,还以为姓蔺的是来谈和的。
“莫非陈老太爷让王爷和本公子站在这里跟你聊?”
陈老太爷再次压下心中的怒气,当了十多年刺史的卢峰都不敢这么跟他说话,区区一个魏家黄口小儿竟然这般不将他放在眼里!
“烦请王爷王妃移步书房。”陈老太爷直起身,抬步便走。
魏若瑾跟了上去,冲身边的蔺衡眨了眨眼;蔺衡心头一软,脸上柔和了许多,他还以为魏若瑾会因为陈老太爷的态度生气,看来是他想多了。
待陈家下人上了热茶,蔺衡才开口道:“陈家和卢峰走得那么久,想必已经知道粮仓空了的消息,现在本王特地来陈府就是想借府上商队一用。”
陈老太爷脸上的表情不太好,卢峰搬空了粮仓他也猜到了,但是西北没了粮跟他有什么关系。
“王爷这话,老朽便听不懂了,历来陈家便会配合上任的刺史,从不曾有过不法的举动,若是信口雌黄污我陈家门庭,老朽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要上京都告上一告!”
“正好,我想陛下也想知道卢刺史是怎么将那么粮食贩卖一空的吧。陈老太爷,你以为,我和王爷为什么找上你?”魏若瑾慢慢喝了口茶,看向陈老太爷,“你在卢峰下狱之时毁了与他的联系的证据,卢峰可没有时间毁,你要不要猜猜我找到了多少?”
陈老太爷看向魏若瑾的眼光带上了威胁,“魏公子,若是有证据,你们又何必围着我陈府!”
魏若瑾放下茶杯,一手撑着脑袋看着陈老太爷,这种与人交锋的感觉很新奇,还有些暗爽,脸上也就越加轻松,甚至有些愉悦。
这老头竟然还拿魏家来威胁他,提醒他自己也是世家。可惜魏家只是个不入流的世家,要不是有他母亲的嫁妆,魏伦这辈子都没办法坐上丞相之位。
“既然陈老爷不信,那就走吧,只是陈老太爷,这西北现在可是西北王蔺衡说了算,安秦陈氏想要伸手怕是有些远,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你!”陈老太爷猛然站了起来,对魏若瑾怒目而视,虽然世家之间也确实有争端,但目的一致时却很团结,这魏若瑾不识好歹。
“若瑾,陈老太爷年纪大了,不可无礼。”蔺衡的语气完全不像是训人,让陈老太爷这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脸色更加难看。
“我的要求很简单,买到足够的粮食,这次的事情我就不再追究,刚才若瑾说的话也是本王想说的;当然,我也不白用陈家的商队,多给一成利如何?”蔺衡见陈老太爷那样,生怕他被魏若瑾气出病来。
原本魏若瑾还想挫一挫陈家的锐气,他还是低估了世家,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刚才还觉得横行霸道有些爽快,现在只觉得憋屈。
陈老太爷一时间没有说话。
蔺衡的目光落到魏若瑾的脸上,见他情绪有些低落,再次道:“我等老太爷一日,陈家……可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说罢起身来到魏若瑾身边牵起他的手,往外走。魏若瑾那点小不开心瞬间抛到了九宵云外,这是他第一次牵别的人的手,心里有些窃喜。
蔺衡的手掌宽大干燥,手心接触到的地方带着硬茧,魏若瑾觉得心跳得好像有些快。
出了书房,蔺衡就有些后悔,他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失礼的事情;也不知道魏若瑾会怎么看自己,就连陈家下人的眼光里都透露着不可思议,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可偏偏魏若瑾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么任由他牵着。
他的手好软,不像他军营里的那些将士,个个都又臭又硬;蔺衡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猜测魏若瑾的手和姑娘比到底谁的更软。
在陈家所有人的眼中,两人牵着手出了陈宅。魏若瑾上了马车还有些遗憾,刚才走得太快了,要是能多牵一会就好了。没想到马车帘子再次被掀开,蔺衡竟然也钻了进来了。
魏若瑾一脸诧异。
“刚才在陈家……”蔺衡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要怎么给魏若瑾解释不是真的在怪他,从来没有做这种事情,还有些难为情。
“威逼利诱。”魏若瑾突然接过话,他看着蔺衡一脸纠结的样子,只好替他说了。
“嗯。没有按你说的方式……”
魏若瑾笑出声,“目的达到了就行,不过是我太想当然了,世家比我想像中的还要顽固一点。我不该乱出主意,以后这种事情就你来做吧。”
“没有,你的主意很好。”蔺衡见魏若瑾真的没有在意,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顿时觉得两个大男人在马车里有些拥挤,膝盖还时不时地碰到他,刚消失的那点窘迫又上来了。
“对了,王爷,如果明天陈家派人来说是同意了,帮我把那个陈杭要过来。”魏若瑾开口道。
第13章 我不想强迫他
蔺衡的心里有些闷闷的,魏若瑾果然是看上那个小白脸了,竟然还直接问他要人;想到他在新房里说来西北之后放他自由的话,心里就一阵后悔。
魏若瑾没有得到蔺衡的回答,有些疑惑,怎么感觉他好像不高兴的样子,但是又说不上来,蔺衡好像一样都是这种带着些冷漠的表情。
半路上,蔺衡骑上了马,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魏若瑾想了一路,终于想起来自己说了什么,心里那点疑惑也消失不见,如果蔺衡真的是因为这个的话,那他是不是可以再大胆一点。
“魏公子,王爷要去趟刺史府,让属下送您回王府。”
魏若瑾还没想好要怎么试探,马车外传来范维的声音,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蔺衡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放下帘子,他才想起来,好像还不知道范维具体负责什么,只知道整天跟在蔺衡身边。
“不敢。”范维在马上微微弯了弯腰。
回到王府,魏若瑾没有看到辛夷,问了尚管家才知道辛夷去了秦冲的院子。他拍了拍脑袋,最近一直想着粮食和商队的事情,竟然把教人医术的事情给忘了。
“公子,有事可吩咐小的也是一样的。”尚仁看着年纪大了,声音倒是洪亮。
“没什么事。”魏若瑾急匆匆走了,回到自己房间,找出那卷准备教给王府孩子里的医学教材开头。
正好秦冲每日都要教他们识字,那就拿这个当做起蒙吧。魏若瑾将之前写出来的东西拿刻刀刮掉,依照记忆,将他刚开始学中医时背诵的《基础理论》默了出来。
伸了伸懒腰,魏若瑾才发现已经半下午了,这一卷竹简也才不足万字,效率真的是太低了。
“公子,您忙完了,快些用膳吧。”辛夷不知道什么时候守在屋里,房间门口还有个小炉子,上面温着吃食。
“还是你细心。”魏若瑾洗了手,对辛夷笑了笑。“少吃一点,再过不久就要用晚膳了,我等王爷一起。”
等肚子不那么饿了,魏若瑾才将写好的竹简送到秦冲的院子里。
“公子,怎么能劳烦您亲自前来,嘱咐秦冲一声便好。”秦冲只看了几句,激动得满脸通红,魏若瑾不愧被称为双玉公子,果然心思聪颖。
“我正好也想走走,秦先生,这些孩子中可有资质较好的?”魏若瑾到底不是这里的人,没有那种世家子弟的高傲。
“资质都一般,倒是您从府外带回来的那个叫狗儿的孩子比较出色。”秦冲看着在屋子里认真写字的孩子们。“只是一直叫狗儿似乎不太好,秦冲可否给那孩子取个大名?”
“狗儿同意的话,我没有任何问题。”魏若瑾又看向秦冲,“原本是想每日下午教他们的,但是有些事情绊住了,只能全都交由秦先生了,等事情少一些的时候我再带他上山。”
“公子用得着,才是看得起秦冲。”秦冲的话刚说完,手腕便再次被魏若瑾握住了,他一愣,才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时公子似乎答应每隔几日便会帮他看诊一次。
“还是药不够,这些日子秦先生还是吃些好克化的食物,禁荤腥。”魏若瑾在心里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现在不但需要粮食,还需要人才,系统的任务好难啊。
“王爷。”辛夷侧面站着,正好看到蔺衡步履匆匆地走过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心头颤了颤,心想,王爷这是又生气了。
蔺衡刚在刺史府里拼命劝自己不要想太多,才将心里那点闷闷的感觉压下去,没想刚回府就看到魏若瑾的手竟然搭在秦冲的手腕上。
他上下打量着秦冲,年纪大了点,身体又好,魏若瑾不是看上了陈家的小子吗?
“见过王爷。”秦冲收回手,躬身行礼。
蔺衡挥了挥手,示意秦冲不必多礼,看向魏若瑾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你回来了?”魏若瑾看到他,就不自觉带上了笑容。
蔺衡被这笑容晃晕了眼睛,他竟然忘了之前为什么心里不舒服了,“嗯。”
“秦先生的身体需要休养,主要是是缺药,如果城里的巫师们愿意把他们收集到的东西让我挑或许还有能省力些。”魏若瑾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天快黑了,还是先用晚膳吧。”蔺衡看着屋子里那些探头探脑的孩子,可能是在怕他,不敢出来。
“去我房里吃吧,正好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说。”魏若瑾想到从陈家回来的时候。
走到魏若瑾的房间门口,蔺衡有些迟疑,他刚才真的只是想转移魏若瑾的注意力,现在竟然要和他一起用膳,说起来还是头一遭,从前没有那个心思也就罢了,可现在……。
“站在门口做什么,坐呀。”魏若瑾坐在案几前,才发现蔺衡正在外面发呆。听了他的话,才踏进房间,一不小心就发现他的动作有些僵硬。
“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蔺衡喝了口魏若瑾倒的水。
“先用膳。”
辛夷将两人的膳食端了上来,煮的菜汤和蒸的面饼以及烤肉。
“这两天王府里似乎都有面饼吃。”蔺衡之前还没有发现,还是现在和魏若瑾一块吃饭,总想找点话题。
“现在磨面更省力了,面食自然也多了。”魏若瑾先喝了口菜汤,再用面饼夹着烤肉吃。
“如果粮食再多一些就好了,这样百姓起码也能将大豆磨了吃,不至于那么难受。”
魏若瑾微微偏了偏头,不解地看向蔺衡。
“百姓大多吃的都是麦饭和豆饭,那东西难克化,如果粮食够,说不定他们也能吃顿像样的食物。可惜这东西磨出来的粮食太少了。”
魏若瑾跟着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那点玉米种子,“等明天陈家同意了,我想去趟荒地,顺便带走一些囚犯,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咱们就能更多高产的粮食了。”
“更多高产的粮食?真的?!”
魏若瑾将玉米种子拿了出来,一粒粒金黄色的种子非常陌生。
“这个叫玉米,我也是从我母亲的嫁妆里找到的,只有这么多,一株能结果两到三个不等。明年,我们就会有更多的种子了。”魏若瑾笑眯眯地看着蔺衡。
“两到三个……”蔺衡皱了皱眉头,两到三个那还不如现在的大豆和小麦,甚至都不如粟。
魏若瑾笑了笑,知道蔺衡误解了,没有解释,没有实物他也解释不出来,“王爷,你会不许我做这些事情吗?”
“怎么会,地是你买的,牢里那些囚犯关着也是关着,你不是也说了吗?这些也是粮食。”蔺衡的表情一如既往,声音却不像之前那么冷。
魏若瑾突然凑了上去,蔺衡骤然瞪大了双眼,他似乎还能感觉到魏若瑾的呼吸。
太近了!
胸腔剧烈跳动,他压都压不下去。
“幸好你只是个王爷,不是皇帝,否则那些大臣们不是得参我一本媚惑主上。”
蔺衡的手抖了抖,咽了口口水,清了清嗓子道:“你别乱说,这跟媚惑能扯上什么关系。再说了,我也不是皇帝。”
魏若瑾突然趴在桌子大笑起来。
蔺衡飞快地吃完饭,落慌而逃。
躺在床上,一直想着魏若瑾刚才举动。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对自己也有意?
又突然想到,魏若瑾在马上问他要陈家小子的事情,心里刚升起的那点喜悦消失无踪,又变得闷闷的。
双玉公子也太会折磨人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喜欢陈家小子,为什么又要来撩拨他。蔺衡承认自己心乱了,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牵着马冲出了城。
“衡儿,你怎么大半夜的跑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狄溶正准备休息,听到亲兵说蔺衡来了,连忙跑出来。
“没什么,我只是睡不着,出来跑跑马,一时不慎来了这里。打扰外公休息了。”蔺衡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进来吧。”狄溶在前头进了帐篷,蔺衡低着头跟了进去。
坐了半晌,蔺衡也不说话,只对着桌上的烛光发呆,狄溶喊了几句也不见他应声,这副样子。他还真没有见过。
“外公,一个人可以喜欢很多个人吗?”蔺衡突然出声问。
“嗯?那个魏若瑾还喜欢谁?”
蔺衡脸一红,“不是,不是他,我只是今天看了话本,才有此一问。”
“哼,又替那小子说好话,不是外公说你,都老大不小了,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还婆婆妈妈的;再说了,你们的婚事还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有什么可犹豫的,他就是喜欢别人也不成。”狄溶冷哼一声。
“我不想强迫他,好歹是双玉公子,怎么能……”
“那你就直接问清楚他的意思,在这里独自伤神他能看见吗?”狄溶摸了摸胡子,再次道:“要我说,干脆生米煮成熟饭。”
“外公!”
“好好好,外公不乱说,还是那句话,你不告诉他心意,他又怎么会考虑你;一个世家子弟,又是如此才名的世家子弟,都是一身傲骨。不过,你确定他和你一样?”狄溶说了半天才想起来问。
第14章 既来之则安之
蔺衡点了点头,要不是因为魏若瑾也是,他也不必大半夜的睡不着骑马狂奔来军营,还在这里被外公一顿嘲笑。
“既然如此,你还在等什么?以前见你排兵布阵颇有灵气,好不容易在这件事情上开窍了,怎么又这么……你已经二十岁了!”狄溶看得着急,在他眼里,蔺衡可不是这种优柔寡断的人。
“我知道了,太晚了,不打扰您休息了,我找个帐篷睡觉。”蔺衡站起来就往外走,狄溶喊他,他当作没有听见。
躺在军营的帐篷里,蔺衡依然没有睡着,一时想着魏若瑾的突然靠近,一时又想着狄溶的话,心里有点矛盾,真要像外公说的那样,直接找他说清楚吗?
可万一魏若瑾心仪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要求自己放他走怎么办?
蔺衡一想到魏若瑾冲着陈杭笑的样子,心里又不舒服;他连想想都觉得难受,真的要亲手成全他人吗?明明魏若瑾对自己比对别人更要亲密一些。
外公说得对,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还是牢牢抓在手里比较好。
蔺衡明确了心中的想法,睡意很快袭来,没一会就睡着了。
大街上刚有叫卖声时,陈家老太爷带着家里的小辈敲响了西北王府里的大门,在尚管家的引导下来了花厅,等着蔺衡和魏若瑾的传唤。
魏若瑾也是刚用完早膳才知道蔺衡居然没有在王府里,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陈老太爷可用过早膳了?”魏若瑾收起了昨天在陈家的故作傲慢。
“有劳王妃关心,用过了,老朽今日前来是来答复王爷的。不知道王爷可在?”陈老太爷没有动桌子上的水,他身后站着陈威和陈杭。
“我也能做主,陈老太爷不必担心。希望陈老太爷带来的是好消息。”
“陈家可以只收半成利。”陈老太爷声音缓慢,目光锐利不放过魏若瑾丝毫的表情。
“愿闻其详。”魏若瑾面上没有丝毫诧异,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让陈老太爷心里有些气短,“陈威和陈杭是我陈家的两个小辈,老朽希望王爷和王妃能给他们俩一份差事,省在家游手好闲。”
陈杭到底是沉不住,正打算反驳被陈威拉了一下。
魏若瑾扫了一眼,嘴角露出微笑,这陈老太爷会做事,他不提,自己也是要提的,还退了半成利回来。许多事情有两个世家子弟要好办得多。
“没问题,只要事情办好,只是让他们多份差事而已。”魏若瑾喝了口茶,“只要陈老太爷的商队在三个月内带回粮食,一切都好说。”
“王妃说话可作得数?”陈老太爷还是不太相信,虽然昨天看到蔺衡对他真算得上是宠爱,但谁知道那是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王妃说话自然作数!”蔺衡一身戎装从外面进来,折腾了大半夜才睡,不见一丝疲惫,甚至还有些容光焕发。
“你这一大早去哪儿了?”魏若瑾站起来,其他人连忙向蔺衡行礼。
“我去了趟军营。”蔺衡上前拉着魏若瑾坐到了上座。
魏若瑾皱了皱眉头,总感觉蔺衡好像有点点不对劲,可具体的也说不上来。
“老朽无意置疑王妃。”陈老太爷赔罪,陈宅还被人围着呢。
“就按王妃说的办,陈老太爷可还有其他的事情?”蔺衡的语气淡淡,像极了送客的样子。他现在有些迫不及待想跟魏若瑾说清楚。
“老朽……无事!”
“等等,这里是五万两银票,大昌国所有钱庄都能兑换,这银票您拿着,粮食的事情就麻烦陈老太爷多多上心。”魏若瑾从辛夷那里拿过一个小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银票。
辛夷捧着木盒走到陈老太爷面前,陈老太爷心里松了口气,不让他们全占就好,他原先做好了西北王对他们陈家强抢的准备,所谓半成利,他根本就没想过真的会得到。
“多谢王妃体恤。”陈老太爷拿着银票塞进衣服里,对蔺衡和魏若瑾再次躬身行礼,“陈威和陈杭两小子就麻烦王爷了,有事您只管吩咐他们,老朽这就去安排商队。”
陈老太爷离开后,魏若瑾看向陈威和陈杭,还没开始说话,就听蔺衡开口道:“尚管家,带两个公子去客院。”
“是,王爷。”尚仁目光转向陈家两兄弟,“两位公子请跟小的来。”
陈威拉着陈杭向蔺衡和魏若瑾行礼,才跟着尚仁下去。
魏若瑾盯着蔺衡目不转睛,蔺衡感觉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你今天很不对劲。”魏若瑾的语气非常肯定。
“没……没有,我只是不太相信陈家的人。对了,昨天还没有问你,你要陈杭做什么?”蔺衡下意识转移话题,脑子里却在思考他到底要怎么开口才好。
“暂时只是模糊的想法,不过有世家子弟,很多事情也会好办很多。我原先还只打算要陈杭一个人来的,没想到陈家老太爷还挺舍得的,先让他们教王府里的孩子们吧。”魏若瑾大概能想到那两个人在得知自己教几个小孩子读书的时候,肯定会气死。
“哎,你还没回答我呢。”魏若瑾一把拉住蔺衡的手,一不小心让水撒在了衣服上。
魏若瑾连忙放手,有些讪讪。
“我去换身衣服。”蔺衡放下茶杯,本来是想冲他笑笑的,大约是长期不笑的原因,扯动的嘴角显得有些奇怪。
魏若瑾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果然还是对自己心动了吧。看来,撩个男朋友还是挺简单的。
等蔺衡换好衣服出房间就看到魏若瑾正往他这里来,下意识掸了掸衣襟快步迎了上去。
“若瑾,你……”
“我想跟你说一声,出去一趟,带着那些囚犯。”魏若瑾见蔺衡身上穿的是他没见过的衣服,比起往日一身玄色,现在的衣服上多了些刺绣。
“开荒?”蔺衡想到魏若瑾买的那块地。“那里需要一天的路程,有点远了。”
“一天,也还好吧。”魏若瑾从京都来西北之后,觉得只要不是超过两个月的路程都不算远。
“收拾东西也需要时间,明天早上再走吧。”
魏若瑾见蔺衡略带纠结的样子,还以为有什么事情要嘱咐他,或者是表明心思之类的,等了一晚上,却从辛夷那里知道蔺衡只吩咐了尚管家准备些东西,但是人去了军营。
气得魏若瑾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第二天被辛夷叫了很多次才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踏出王府时,他的车后面跟着近百名男人,还有兵将跟着押送。
蔺衡骑着马,一身劲装勾勒出他完美的宽肩窄腰,魏若瑾的眼神闪了闪;刚下台阶,蔺衡就下了马,走到他面前。
“那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了,我陪你去吧,这些囚犯都凶残无比,便向外公再借了些兵。”
“你走了,这常邑州的政事怎么办?”魏若瑾虽然也挺想和蔺衡一起的,他可还记着需要西北的声望才能让系统脱离。
“我托外公主持,虽然卢峰是没了,可世家还在,有些事情我想要插手还有些难度,快上车吧,不要耽误了时间。”蔺衡还是扶着魏若瑾上了马车。
等魏若瑾再下车时,果然看到一片荒凉,这里之前应该是个小镇,但此时已经破败不堪,路上一个行人也看不到,偶尔一两只鸟飞过留下一声让人惊慌的叫声。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魏若瑾只知道荒凉,但没有想过会连人都没有,明明再往前便是常邑州最繁华的地方了。
“岂有此理,本王竟然被耍了!”蔺衡的脸色极为难看,他抓了卢峰,却没有动他手下的人,真金白银竟然买到了这样的地方!“看来,还是没有吃够教训!”
魏若瑾叹了口气,“这里是不是因为离然厥太近了,所以直接把这里放弃了?”
蔺衡点点头,“我只在外公手底下呆了三年,后来就被调往东南驻守,没想到这里竟然已经被弃了!”
“既来之则安之,这里好歹是大昌的国土。”魏若瑾又叹了口气,“早知道是这样,就该带上几位有经验的老农。”
“王爷,我们抓到几个然厥人!”范维被小兵喊走,没一会回来禀报。
“然厥人?”魏若瑾和蔺衡对视一眼。
范维很快将人带了上来,一个看着上了年纪的女人,女人身边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都作然厥打扮。
被士兵押上来,眼里满是惊慌,却紧紧地将两个孩子护在怀里。魏若瑾注意到女人的手,很是粗糙干裂,应该干了太多活的原因。
“军爷军爷,求求你们,他们不是坏人,是我的妻儿!求求你们放了他们吧……”
蔺衡看了低头看了一下那个然厥女人,女人满眼泪光,要掉不掉的,嘴唇微微发抖;她猛然跪了一下来,用不怎么流畅的大昌话道:“军老爷……求求你们,放了两个孩子……我怎么……样都……行。”
第15章 我好喜欢
魏若瑾动了恻隐之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法说。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同情他们。
大昌和然厥之间的仇恨难以磨灭。
他看向蔺衡,看看他想怎么对待这些人;耳边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男人的哀求声,魏若瑾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带过来!”蔺衡的语气带着冷意,他跟着狄溶的那三年,见过太多次然厥人肆无忌惮地杀害大昌子民,如果这几个人不是平民的话,他一定会就地处决他们。
魏若瑾看着那女人的泪水滚了下来,将两个孩子抱得更紧了。很快一个然厥打扮的男人被带了上来,他明显感觉到蔺衡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意,想也没想,上前一步抓着他的手。
蔺衡在魏若瑾碰到他的一瞬间冷静了一来,身上的寒意减缓了许多,“然厥人为何呆在我大昌的境内?”
“军……将军,小的一家人一直生活在这里,绝对没有伤害大昌的百姓!”那个男人的大昌话异常流利。
“抬起头来!”即使魏若瑾拉牵着他的手,他也快压不住心里的怒火,大昌许多百姓都是死在这种人手里。
那人抬起头来,是一张大昌人的脸庞。
“你是大昌人?”蔺衡很是诧异,明明是大昌人,却做然厥人打扮。
“是,小的是大昌人,名方布;他们是我的妻儿,叫阿奴尔,我们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两年然厥冻死了好多牛羊,她是也沦为了奴隶,快死的时候被我救了,就一直跟着我过了。”方布只抬了一下头,便趴下去了,他只是个平民,没有胆子看贵人。
蔺衡一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魏若瑾也不好开口,对然厥确实没有过多的仇恨,但他不能让深受其害的人放下这种恨意。
“放了他们!”沉默了好一会,他才听蔺衡开口。
魏若瑾松了一口气,蔺衡不是那种嗜血滥杀的,看着他的样子,只怕心里不太好受吧。
眼看天就要黑了,镇子也毁得差不多了,与其费半天的力气找落脚的地方,还不如就地扎营。
灯火下,蔺衡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魏若瑾想他可能还没有想开,“你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
“然厥与大昌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魏若瑾给他倒了杯水:“你带兵打仗为的是什么?”
“当然是百姓安居乐业,不受外族侵扰之苦。”蔺衡喝下一杯水,放回桌上时有些用力,发出一声轻响,看得出来他还是没想通。
魏若瑾笑了笑,又给他倒了杯水,话是这么说,可是想要然厥放弃对大昌的侵略是不可能的,除非……
“还是早些休息吧,我们明天不是还要去看地吗?”魏若瑾没有继续劝,他也没有劝的立场,如果他能做的到话。
突然,魏若瑾回过神,闭上眼晴狠狠地叹了口气,系统好久没有发布任务了,正好落个轻松,他怎么还给自己找事情做了,傻了吗?还是这种几乎不可能完成的!
【检测到宿主有强烈完成任务的心愿,现发布临时任务三天内翻地十五亩。奖励:100积分。】
魏若瑾现在看着这积分就一阵脑热,100积分呐,再来几个任务,说不定能多换几个红薯。
“你怎么了?”蔺衡听见魏若瑾一声长叹,接着就发起了呆,在他眼前晃了晃手都没有发现。
“啊,没事,你快点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就去开荒!”蔺衡被魏若瑾推出了帐篷,帐篷外站着辛夷。
他盯着辛夷看了一会,才道:“照顾好公子,别有什么僭越之举!”
“婢子明白。”
第二天蔺衡刚起床,魏若瑾就闯进他住的帐篷里,把他吓了一跳。
“抱歉,我太急了,没想到你才起来。”魏若瑾光明正大的上下打量着蔺衡的身材,就差直接在脸上写着‘我好喜欢’这四个字了。
蔺衡有些不好意思,余光中发现魏若瑾的样子,正穿里衣的手顿了顿,“是我起晚了,你用膳了吗?”
魏若瑾的眼神还停留在蔺衡没有系上衣带的腹肌上,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有腹部,那里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不管是上辈了还是现在,他都馋那八块腹肌以及现在眼前这个有八块腹肌的汉子。
蔺衡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出卖美色,只为让某个人的眼神留在自己身上。
“还没有,我一早就想着去荒地,忘了,干脆在你这里吃吧。”魏若瑾坐在蔺衡对面,眼神越来越放肆。
蔺衡只感觉自己脸好像越来越热了,被魏若瑾这样盯着有一种莫名想要躲避的冲动,可是他又想让他再看一会。
“王爷,公子,现在可以进来吗?”辛夷的声音突然在帐篷外响起。
蔺衡手的微微抖了一下,然后极为镇定的系上带子,拿过外衣服穿上,“进来吧。”
辛夷端着早膳进来了,魏若瑾起来洗漱后就直奔蔺衡的帐篷,她只好将两个人的早膳一起拿来了。
魏若瑾带着些怨念看着辛夷,辛夷只顾着摆膳,毫不知情。
“对了,蔺衡,这次我要需要至少开荒十五亩,三天内。”魏若瑾吃完早膳,见蔺衡正在佩戴腰刀,腰带拧着了他有点看不下去。
蔺衡刚戴好腰刀,就闻到一股很舒服的香味,说不上来是什么香,但莫名的就是好闻。见魏若瑾伸出手双解开他的腰带,浑身都僵硬了。
魏若瑾解开腰带重新系好,“腰带没弄好。”
蔺衡见魏若瑾系好腰带后退开了一些,才小声道:“你……可以告诉我的。”
魏若瑾的耳朵红了红,装做没有听见,“好了,咱们快走,三天内必须要整理出十五亩地,我去外面等你。”
蔺衡抿了抿嘴唇,跟了上去。
之所以称为荒地,就是因为出了镇子后,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没有高大的树木,原本用来做界线的石块也完全看不到,看得出来这里已经荒了好几年了。
这样的地虽然翻起来会比较难,但至少今年地会肥一些。
第16章 只想活下去
带来的囚犯一共有三十六名,农具是统一发放的,魏若瑾再次皱了皱眉头,除了锄头用的是打磨过的石头,像犁地用的也是木头,犁头没有办法用石制的。这样的工具,想要在三内天完成十五亩地的开荒根本不太可能吧。
“没有铁吗?”魏若瑾可不想像上次一样受到三天的虚弱惩罚,一想到上次,他就一阵不平,一个快死的人,他怎么可能救得活;他更倾向于那是系统想给他惩罚而找的借口。
“当然有。”蔺衡不知道魏若瑾在看到这些人做农活要问到铁。
“既然有铁,为什么不用在农具上,这样的工具得做到什么时候去。”魏若瑾看着囚犯三个人为一组,两个人充当着耕牛的角色,在前面拉着犁,后面一个人扶着。
看样子,他这十五亩地的任务是完成不了。
蔺衡看着魏若瑾,笑了笑,“铁很难出,而且易断,用不了几次就废了。”
“为什么?”魏若瑾张了张嘴,铁难出是因为找不到铁矿吗?
“铁太难炼出来。”
魏若瑾低头看向蔺衡腰间的剑,突然想起来来,他的剑并不是铁制的,而青铜器;都是之前被误导了,以为青铜器是绿色的。
好像记得从哪里听说过,青铜器之所以是绿色,是因为生了锈;未生锈的会像黄金一样灿烂。
“所以铁器并不是用得很多,但没想到卢峰竟然还能将铁器私自卖给然厥!”蔺衡见魏若瑾没有声音,侧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正盯着一处发呆。他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脸,继续看向正在劳作的囚犯们,心里微微有点失落。
魏若瑾正在看着系统商店,他记得第一天看到的时候里面有很多东西,果然,在第三页他找到了治铁的技术。
可惜需要一千积分。
他哪怕完成现在的任务,也还差九百积分。魏若瑾长叹一声,为什么不能像游戏里一样氪金!
“你……怎么了?”蔺衡还是没有忍住,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担忧。
“没什么,只是想到要办的事情,一时半会还办不了,我就有点丧气。”魏若瑾不要算现在告诉蔺衡系统的事情,从怀里拿出一块布帛,道:“我想在这里挖出一个大点的池塘,但是人不够,能不能借你的兵?”
蔺衡看了一眼,点点头。
魏若瑾便把做池塘的那块地圈起来,也不知道这里干旱会到什么程度,这个池塘蓄水会不会不够用。
“王爷,公子,我们抓到了可疑的人。”范维突然出现说了一声,一挥手,两人士兵便把人带了上来。
竟然是昨天那个叫方布的男人。
“你果然是然厥的奸细!”蔺衡的眼神泛着冷意。
方布被吓得满头大汗,连连摆摆手,“我……小的……不是奸细,小的在附近干活,突然就被抓起来了。”
蔺衡的剑已经从剑鞘里出了一指宽,魏若瑾一急抓住他的手,看向方布:“吓坏你了吧,你也别怪将军,然厥这些年的所做所为想必你能理解。再加上你这样的打扮,确实容易让人歪,先起来吧。”
蔺衡将剑压了回去,反手牵住了魏若瑾,一声不吭地站在他身边。
方布下意识抬起头看了一眼魏若瑾,又连忙低下头;他一贱民,是不能直视贵族的,贵族肯定这么跟他说话,不代表他可以不懂规矩。
“小的谢将军,谢贵人。”方布站了起来,依然躬着身子低着头。
“这个小镇已经毁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生活,像你们这样的人还有多少?”魏若瑾语气很温柔。
蔺衡原本盯着方布的目光也落到了魏若瑾身上,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里百姓。
方布很是忐忑,他是无意中看到这群人来这里,他们生活在这里虽然日子过得也很辛苦,虽然吃不饱,但也饿不死;他就想跟上来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可看到这群人在这里开荒,他就有些慌了。
这些人来只会破坏他们平静的生活,到时候徭役赋税下来,他们肯定是活不成了,还没等他想到办法就再次被带到了贵人面前。
“有一些,我们这边的日子过不好,然厥百姓那边的日子也过得艰难。”方布说完,然后跪了下来,“将军,贵人老爷,求求你们不要赶走我们,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求求你们。”
看着方布不停的磕着头,魏若瑾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只想活下去’这句话太沉重了。
“你先起来……”
“起来!带我们去你们住的地方。”蔺衡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冰冷,也不知道生什么气。
魏若瑾却觉得他更想是在气自己,没有松开牵着的手。
两人带着一小队兵将,跟着方布去了他们住的地方,方布走在前面,原本还想打招呼的人在看到他身后的人时,几乎都是一脸惊恐。
魏若瑾打量着这里,镇子上一废墟,这个藏在角落里的倒显得有些温馨了,只不过每个人的脸色都是腊黄,有些则是穿着大昌的衣服,有些则像方布一样作然厥人打扮。刚踏进这里的时候还能听到小孩子的嘻闹声,现在都被塞进了屋子里。
“我们这里人不多,加上老人和孩子也才一百多人……”方布咽了咽口水,“好些都是和然厥人一起成了家。”
魏若瑾看到有然厥女人和大昌女人紧紧靠在一起,手里拿着的工具,刚才应该是在一起做活。
他还注意到,那个然厥女人应该是怀了孩子,被大昌女人挡在身后。
抬头看向蔺衡,一张俊脸崩得更紧了,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但肯定是带给了他不少的冲击。
估计他自己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大昌的百姓竟然会有然厥不但相处和谐,两族还互相通婚了。
“将军,贵人,全在这里了。”方布说完,又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咽了下去;贵族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作人,已经到了这里,最后都是由他们说了算,突然非常后悔带着他们来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死不足惜。
“王爷,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西北我也是能做主的是吧?”魏若瑾微微抬头看向蔺衡。
蔺衡这才发现自从进了这里后,他一直紧紧咬着后牙槽,突然被魏若瑾问到,他反应迟了一瞬,才道:“是,我的就是你的,你尽管做主。”
“既然如此,方布,能借我张桌子吗?”魏若瑾庆幸自己带了笔墨,立刻让范维带着人去回去拿。
一切准备就绪,魏若瑾道:“这位是西北王蔺衡,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现在我需要将你们的情况都记下来,你把这里人都喊出来吧,放心,我们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方布大着胆子看了看蔺衡,见他点了点头,才去将人都喊了出来。
等魏若瑾做完这些,太阳已经西移了,他放下笔,继续道:“你们种的地方,还是归你们,这个我不会干涉。不过得去衙门拿地契,我还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如果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找我。”
除了方布,没有一个人回应他,魏若瑾也不在意,不过蔺衡应该是还没有想明白。
也是,他们在前线流血流汗,没想到自己护着的百姓却和然厥住在了一起,还通了婚!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都成为了大昌的百姓,也就没有了然厥南下的侵夺?”
“这怎么可能,他们是一群永不满足的豺狼!”
“你不做怎么知道不可能,如果然厥真的归顺了大昌,那大昌的版图便会往外扩大许多了,而且那边听说养牛养马养羊,如果那里是我们大昌的,养的牛卖给百姓,这样他们耕田种地也会省力很多。”
想到养牛,还有养羊。羊毛啊,那可是保暖的好东西。
“还有马,如果然厥归顺了大昌,那将会有更多的战马。”魏若瑾看到蔺衡的脸色变得好看多了,肯定是心动了,在心里笑了笑。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还嘴硬!
“只要让然厥的百姓知道在大昌能过得更好,他们自然就会来了,你没听方布说吗,他们只想活着。如果能在这里活得更好呢?”
蔺衡觉得魏若瑾想得太简单了,想法虽然很好,可实施起来难如登天;可他又忍不住去想想他说的那些,整个人显得非常矛盾。
“怎么回事?”两人一起回到开荒的地方,魏若瑾就皱着眉头,一天了,那些囚犯耕的地有多有少,最少的竟然连一块小地都没有翻起来。
“公子,属下无能,没能将这些囚犯管好。”胡奇立刻上前领罪。
“不老实?都是因为什么才被抓的?”
“有些是街边的恶霸,有些是山上抓下来的野人,还有些是山寨里的。”
“王爷,可以让他们之中没有杀过人的减刑期吗?”魏若瑾再次征求衡的意见。
“可以,你做主便可。”蔺衡的眼神还带着些空洞,魏若瑾点点头,拉着他回营地,他觉得有必要因为这件事情和他好好聊聊。
第17章 好吃吗?
魏若瑾回到营地,见蔺衡正往他自己的帐篷里走,喊了一声,“蔺衡,晚上来我的帐篷里吃饭吧。”
蔺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魏若瑾却没有回立刻回帐篷,让人直接带他去了临时搭好的厨房,厨房里的人见他来了,连忙躬着身子站在一旁。
“我和王爷的晚饭你们不用准备了,我拿些吃的自己处理,有小炉子吗?给我一个,明儿我让人送回来。”魏若瑾摆了摆手,见那些人还诚惶诚恐的也没有强求。
“不知王妃需要哪些东西,小的马上给您备好。”有个年纪大了的,腿有些瘸的人站了出来。
“我看看。”
厨房把东西都摆上让他选,魏若瑾还以为现在吃的东西挺少的,这样一看其实还挺多的,不过大多他都不认识,还得问半天。
待魏若瑾拿着自己要的东西离开后,厨房里发出一阵议论声。
“这王妃是想给王爷做晚膳吗?他连东西都不认识,真的没有关系吗?到时候王爷怪罪下来……”
“肯定是想给王爷做吃的,虽然说是皇帝亲自下旨,但他们都是男人这也……”
“男人怎么了,谁规定男人不能在一起了;不过王妃才是最可怜的吧,听说他可是名誉京都的才子,嫁给了王爷可是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偏偏王爷至今还和他分房睡……”
“可不是,肯定也是想……哎,要不是说王妃可怜呢。”
“在这胡咧咧什么,王爷王妃的事情都敢胡说,是不想要脑袋了吗?干活干活!”
魏若瑾是不知道厨房的人都在同情他,掀开帐篷的帘子,炉子放在门口;他拿的食材有羊肉,菜和茱萸,还有一些大蒜。
他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还能找到大蒜,他头也没有抬,道:“辛夷,你明儿跟着王爷一块回去的时候,把我院子前面多种些大蒜。”
“大蒜?”
魏若瑾这才直起身子,拿给辛夷看,“就是这个,算了,我回去的时候自己种吧。”
“公子恕罪,婢子没见过这个,回去时,我一定多找些来。”辛夷没想到魏若瑾竟然拿出了她不认识的东西。
“不常见?”魏若瑾没想到厨房里的东西竟然还不常见。
“是的。”
“好吧,那个,你帮我和面。”魏若瑾自从弄了石磨这后,王府里已经不缺面粉了,随时都有。
辛夷洗了手,挽起袖子开始和面,魏若瑾则把羊肉切成丁,菜切末。想到辛夷刚才说她不认识大蒜的时候,只掰了一半,切拍扁切末,加了小半碗温水泡着。
因为没有铁锅,魏若瑾就只能用砂锅,好在也还挺好用的,加上猪油烧开,炒香茱萸,去掉已经不要的茱萸,倒入羊肉爆炒,香味很快就涌了出来。
辛夷猛吸了吸鼻子,忍不住问道:“公子,您弄的怎么这么香?”
“香吗?一会吃的时候会更香。”魏若瑾一笑,虽然他忙,但是他做饭的手艺还算不错,拿到现在来说只会更好,就是调料着实太少了一些。
等羊肉差不多了,再倒入那半碗蒜水,关住炉子的口,让它小火熬着。等辛夷和好面,他接过手,手擀面很快就切好了。
“好了,快去请王爷过来吃饭吧。”魏若瑾又换上另一口陶锅,烧上水。
等蔺衡过来的时候,水已经开了,魏若瑾冲他笑着道:“你去里面坐,马上就好。”
蔺衡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浑身带着烟火气的魏若瑾他没见过,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气,还有一股很浓郁的香味,他没有闻过。
进了帐篷刚坐下,魏若瑾便端了两碗面进来了,大的那份是蔺衡的,小的那份是他自己的,“辛夷,进来吃面了。”
魏若瑾将锅里的羊肉汤汁,淋在蔺衡的面上,然后是自己,再接着是辛夷的那碗。
辛夷很是惊讶,她竟然也有份。
“婢子如何敢……”
“你的,快吃,再不吃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魏若瑾打断了她的话,把面往她那个方向推了推。
辛夷连忙端着碗躬身下去了。
蔺衡学着他的样子,把面拌一拌,入口咸香,面条咬牙,接着便是满口的鲜、辣。跟他之前吃过的面饼完全不一样。
魏若瑾看着他吃得香,脸上也带上了笑容;蔺衡有着贵族完美的用餐礼仪,便速度却很,份量比魏若瑾还要多上一倍,却比他还要先吃完。
“好吃吗?”
蔺衡擦了擦嘴,点点头。
“这就是百姓一生所追求的东西,吃饱、吃好。”魏若瑾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太好,太像老子训儿子了,他是要把这个人变成亲老攻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需要王爷的帮助。”魏若瑾认真盯着蔺衡,“无论我做什么,王爷都会帮我的吧。”
蔺衡咽了口口水,“嗯。”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帐篷里有些显过太过安静了,直到辛夷进来给两人端来水漱口,才让帐篷里显得不那么过于安静。
“你之前说,养马养牛的那些……”蔺衡想要战马,大昌的战马根本跑不过然厥的马,耐力、脚力都不比不上,但这样的马在大昌也是少有。
“如果然厥和大昌像我们今天看到的那个……聚集地一样,说不定,就能实现。”魏若瑾叹了口气,“就是得花很大的力气。”
蔺衡转动着手里的杯子,没有说话,虽然皇帝说过西北归他,只要他不自立为皇公然与大昌作对;可要是等他死了呢,继位的不管是他大哥还是他二哥,只怕都不会留下他。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劳累了一天,还是早些休息吧。”蔺衡主动结束了话题,出了帐篷。
魏若瑾看着样他的样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只能任由他一个人离开,脑子里却飞快的将整个大昌目前的局势分析了一遍。
一拍脑袋,果然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下意识的认为系统既然说了西北是属于他们的了,就是他们的;可是大昌的国君真的这么认为吗?
修长清隽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桌,当今陛下蔺广共有五子,活下来的只有三个,蔺衡是最不受宠的那个,能来这西北也多亏了他的两个哥哥的‘帮忙’,否则就该‘战死沙场’了。
“哎!”魏若瑾觉得他可能要掉头发了,这前一直没有想过京都那边的事情,现在看来不得不重视起来,甚至还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还是得尽早种粮食。”
天一亮,囚犯们便被带出来了,大部份懒懒散散地站着,少数老实的低头着。接着有人抬出了一桶桶早膳,食物的香味被微风带入人群,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热切。
很快,每个人都分到一碗干得能立起筷子的小米粥,多少年他们都不可能像这样吃一顿了。
“好好干活,虽然说未必吃得饱,但也比在牢房里呆着好。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干活,说不定待你们刑满之时,也能分到田地,当然,得看我心情。”魏若瑾等那些囚犯们吃完饭,才站出来。
“可要是偷奸耍滑,后果大家自负。”
他不管这些人有没有听懂,听没听进去,反正话已经说了,如果再做不好,他就只能换人上,否则三天内他真的完不成系统给的任务。
那100积分,他一定要拿到手。
囚犯们很快下地干活,胡奇在他身边将几个喜欢偷懒的人都一一指了出来,魏若瑾看过去,发现都是些身体较为强壮、面相凶狠的男人。
看来都是些刺头。
“让他们去挖池塘,中午的吃食没了,如果下午依旧偷懒,他们的晚膳也没了,什么时候学乖什么时候给他们饭吃。”现在的粮食本来就少,他要先紧着干活的人。
大概是魏若瑾的话,囚犯们干活也卖力多了,他们大多也只是普通百姓,只要有田地就能顿下来,谁不想。
魏若瑾对现在的速度也很满意,照这样的速度下去,时间到之前,还真的能够完成任务。
他挑了一块离池塘最近的地,地不算大,倒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扶着犁,前面两人较为年轻的小伙子拉着,魏若瑾注意到,他们昨天似乎干活得也比较卖力。
“老人家,这地里要多挖几条深沟,把地垄抬起来可以吗?”
“是是是,小的这就干。”
看着老人诚惶诚恐的样子,魏若瑾只好退到一边,一直生活在王府,太少和这些普通平民接触了,忘了现在是个阶级分明的世界。
“走吧,这里荒地这么多,你还要一直在这里看着吗?”蔺衡实在不懂为什么魏若瑾要亲自跑到这里来。
“去哪儿啊?”
“先回营地,收拾一下回王府。”
“过几天把。”魏若瑾看着蔺衡一脸认真的表情,又忍不住想逗逗他了,离他非常近,轻声道:“我不是说要种玉米吗,当然是种了之后再回去。”
太近了,这个距离记蔺衡的心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丝毫没有注意他的说什么,只能被动的点点头。
第18章 更好的制盐法
魏若瑾又突然拉开距离,开始往回走,蔺衡轻轻吐出一口气,跟上他的脚步。
“王爷,对昨天看的那些,您心里没个章程吗?”魏若瑾突然转身,吓了蔺衡一跳。
“我已经吩咐范维去办了,你放心吧,”蔺衡稳了稳道。
“那这个镇子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荒着吧。”
“就算修好了,也没有人会愿意来这里的。”蔺衡说的是实话,愿意留下来的,已经全部在这里了。
这里虽然离然厥有一段距离,却没有可以阻挡然厥铁骑的天险,他们可以长驱直入,一路打进来。
魏若瑾发现在最近自己一直在叹气,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事情并没有往他想的方向走,甚至到目前为止能救的也就只是替那个村子看病,救的那个孩子还是因为王府收留。
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魏若瑾接过辛夷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眼神有些迷茫。
“有何有此一问?双玉公子这是在怪我没有给你安排事情做吗?”蔺衡突然轻笑一声,心里因为然厥和大昌住在一起的那点不快烟消云散,专注起魏若瑾了。
“瞧王爷这说的,难道我没有做事?”魏若瑾一瞬间收起自己的颓然,“回去了。”
回到镇上,魏若瑾却没有急着回营地,他心里还想是想着如果有一天然厥和大昌真的能像住在这里的人一样和平相处真的没有什么不好。
这镇子也不知道废了几年,外面的木头都已经开始腐败了,如果要修的话,怕是得全部推倒重建,人可以问狄将军借,但是粮从哪里来?
魏若瑾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
翌日,魏若开要的那块地也终于修整好了,他问厨房要了草木灰,撒在地里,每隔一尺远种下一粒种子。
终于,之前犁地的老汉看不过去了,“贵人,您这样种,生芽的时候怕是会缺苗。”
魏若瑾放种的手顿了顿,“无妨,先这么种着,这苗长大后会有人那么高。”他直起身子,看向那老汉,“你叫什么,犯了什么罪又是什么时候被抓起来的?”
老汉捏紧了手里的锄头,“他们都叫我刘老头,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不过在牢里呆着也好过在家里一口粮也没有。”
“什么不知道,不过是听说有贵人要来,赶着我们这些出城,因此和那些人起了冲突,这才被关起来的。”青年人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老汉连忙着拉说话的年青人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说:“不是,是小人们的错,冲撞了贵人;还望贵人大人大量……贵人大人大量……”
魏若瑾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只怕还是和他们来到西北有关,“起来吧,这块地以后就交给你们了,照顾好它们。”
玉米全都种下去了,这田地里的沟也有一尺半深,想必再大的雨这地应该是淹不到了。
刚这么想完,一阵风吹来,天就变得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魏若瑾看看天,又看看还有快完成任务要求的地,心里有些纠结。
还没有入夏,这时候要淋雨生病怕是很难好,可是,那地也快开完了,就差一点点,如果就这么放弃,他又不甘心。
“你怎么了?”蔺衡看着魏若瑾的样子,忍不住问。
“我……我必须在今天把那十五亩地全都翻完,可是快要下雨了。”
“那翻完就是了。”蔺衡话峰一转,继续道:“我让挖池塘的人都去帮忙,再让人搭上几个棚子。”
魏若瑾点点头,又催着蔺衡跟他一块回去。
一回营地,魏若瑾就钻进了厨房,找了老半天才找到生姜,人太多的情况下,生姜确实有点小,如果加点别的也够。
飞快调好一大盆面粉,厨房里的人这回不敢再说什么,因为蔺衡一直跟在他身后,有时候还被指使着干活。
陶锅很快就烧上了,魏若瑾加了一大锅水,加盐和姜片。底下的烧火的人看得一脸抽搐,那可是细盐呐,这些细盐是专门给王爷和王妃准备的;他们自己都只能用盐布在锅里涮一涮,还得非常小心的涮。
等熬得差不多了,才倒入面粉,面粉调得特别清,倒进去快速搅拌,很快就成了一锅糊糊汤。
魏若瑾尝了尝咸炎,正想再加盐时,一旁边的厨子大喊一声,吓了他一跳,手一抖那盐撒在了地上。
厨子连同烧火的人连忙跪了下来,声音里满是颤抖,那厨子还使劲抽了自己好几巴掌,哭道:“王妃饶命,王爷饶命,小的不是有意的,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
“自己出去领罚!”蔺衡语气淡淡,但魏若瑾还是从里面听到了不悦。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厨子和烧火的人一块出去了。
屋里就剩蔺衡和魏若瑾;魏若瑾看看他,搅了搅锅里汤,“现在没有人给我烧火了,你来吧。”过了一会,他又忍不住问:“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他吓着你了,还把盐撒了。”
魏若瑾笑了笑,“撒了就撒了,也不至于生气啊,还罚人家。”
“那盐普通百姓根本吃不起,连我们用都是有数的,撒的那些可以做多少盐布供给军中!”蔺衡很乖的坐到灶下面,给魏若瑾烧火。
魏若瑾却不是那么开心了,竟然是因为那人害他把盐撒了才受罚!他觉得他看错蔺衡这个老男人了,竟然是为了盐。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依旧温柔,“卢峰不是有个盐场,你们还吃不起盐?”
蔺衡看了魏若瑾一眼,总觉得他好像在生气,可又好像没有生气,直接道:“制盐困难,且都是粗盐。”
魏若瑾觉得自己好像对这个世界产生的误解,因为他所处的阶级不一样,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别人也和他一样。
“好,别生气了,我帮你把盐变出来。”魏若瑾蹲下来,把混合了沙土的盐装进碗里,加水搅动,静置。
蔺衡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眼神带了些许怀疑。
“你这是什么眼神,就这法子,凡是盐场里的盐工几乎都知道!”魏若瑾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辛夷让那两个厨子进来,这锅汤就交给他了,等会晚点和膳食一块送去给开荒的人。”
“弄这个要一会,咱们回帐篷去吧,在这儿,厨子都不敢干活了。”魏若瑾自己端着那碗盐水和一个空碗,示意蔺衡拿着小炉子和水。
到了帐篷,魏若瑾把最上面的一层盐水倒进空碗里,再继续加水静置,一直到最后碗里只剩下泥沙,他才把空碗放到小炉子上,让蔺衡一直烧。
“这样真的行吗?”
“当然行,就是得久一点,让水全部烧干。”
魏若瑾见蔺衡还在那里守着,自己又伏在案上,拿出竹简,把制盐记上;努力回忆了好一会,他才从脑子里找出来怎么样让盐变得精细,提高产量。
等到辛夷进来掌灯,他才突然惊醒,没想到写着写着居然趴在案桌上睡着了,转头看蔺衡,还一脸认真的盯着那只碗。
“怎么样了?”魏若瑾揉了揉眼睛,走到蔺衡面前,顺便看一眼碗。
水已经快没有了干了,碗边挂着细小的白色颗粒。蔺衡一脸惊喜地看着魏若瑾,“真的是细盐。”
“当然是细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魏若瑾想到卢峰的那个盐场,问道:“卢峰的那个盐场现在是西北的了吗?”
“嗯?”蔺衡不明所以。
“老实说,我对党争确实没有什么兴趣,但也不希望我弄出来的东西被别人抢走。”魏若瑾又走到一边,“我这么跟你说吧,我要那个盐场,全部都只属于西北,除了咱们谁也不能插手。”
蔺衡猛地站起来,“你有更好的制盐法子?”
魏若瑾笑而不语。
“这时候请罪的折子应该已经到了御前,就看看陛下会派谁来做这常邑州刺史,若是能……”蔺衡没有再说下去,对于新上任的刺史,他心里早就有名单了,全部都是世家子。
“如果来的是和我们不对付的人呢?哪怕来的是魏家的人,都怕是来要我命的人吧。”
蔺衡看向魏若瑾,“你说得对,盐只能被我们握在手。”说完,他便低下了头,心里有一团火在烧,他是不是可以多想一点。
天一亮,蔺衡就已经收拾好了,等魏若瑾上了马车,就直接回了王府。还没有来得及坐下喝口热水,陈家两兄弟脚步匆匆地过来了。
“见过王妃。”
魏若瑾看向两人,陈威倒是掩饰得很好,陈杭却一脸怒气,看来是他们刚来王府,自己和蔺衡就出去了,没能和他们想像中一样重用他们。
“两位公子怎么这么急,可是王府招待不周?”魏若瑾明知故问。
那陈杭刚要冲口而出,被陈威拉了一把,道:“王妃劳累了,原来祖父将我们兄弟两人留在王府便是想替王爷王妃分忧,只是王妃和王爷走得急,没来得及吩咐我们兄弟。”
“这倒是我和王爷的不是了,不过也确实走得太急了;这样吧,陈威跟我去见王爷,陈杭的话,我王府里有一个私塾,正缺先生,就麻烦陈杭了,辛夷。”
“婢子在。”辛夷躬身应了一声。
“带陈杭公子去秦先生那里,就说是我说的。”
第19章 我看你看我,我才看你的……
陈杭看了陈威一眼,在他的点头下,跟着辛夷下去了。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魏若瑾问。
“那就不打扰王妃休息了,在下告退。”
等人走了,魏若瑾才回了自己的院子,昨天晚上他才得系统奖励的100积分;玉米已经种下去了,论起来粮食来,还得换红薯,毕竟它对土地的要求比较简单。
换了红薯,附带的同样有红薯的种植方式。
魏若瑾还记得,小时候家里种红薯的时候正值热天,他和同村的小伙伴会把红薯藤上的杆子扯下来,掰成一小节一小节的当项链耳环什么的,这棵红薯拿着还挺沉手的。
细细了解了种植的方法,他喊来了管家尚仁,“帮我把院子里清一块空地出来吧,我暂时有用。”
“好的,公子。”
王府里的都是家将,也没有个会侍弄花草的人,要不是这些日子蔺衡和魏若瑾几乎都不怎么在府里,这些早就弄好了;现在尚仁觉得幸好没有请人来种花草,要不就公子这一吩咐下来得拔掉不少,那可都是钱呐。
很快,魏若瑾院子前就收舍出一小块地来,他以前种药材种子的时候,基本都会配一些消毒液,现在肯定是没有这个条件;因此还是让尚仁从厨房里拿了些草木灰和土混合,也算作是消毒和施肥吧。再将红薯埋下去,洒上水。
“岂有此理!我看那魏若瑾根本就没安心好,还什么双玉公子!”下午,陈杭到了陈威屋里,气得团团转。
陈威手里捧着竹简,看津津有味的看着,并没有将陈杭的怒气放在心上。
“他居然让我去教王府里的下人读书,魏若瑾的眼里到底还没有陈家!还有没有世家子弟的风范!”陈杭气得猛地一下拍在陈威的案几上,“你居然还有心思看书!”
陈威放下竹简,抬眼看着他,道:“他眼里有没有世家重要吗?整个西北算下来又有几个世家,卢峰死了,卢家算是完了,现在就剩我们陈家了,此时不为他效力,等着蔺衡再找一个听话的?”
“可是……他居然让我教一堆贱民!那是群贱民!”
“那也是西北王府的,与外面其他的贱民是不同的,只要西北王府不倒,他们就配读书习字,陈杭,祖父让你我留在这里,可不是为了让你显摆出身有多高贵的。”陈威的眼神泛着冷意,“哪怕再瞧不起,也不要忘了他们才是世间最尊贵的皇亲国戚。”
“皇亲国戚?就凭他们,等他们把整个西北握在手里了再说,新来的刺史已经出发了,到时候还不得乖乖躲在一边乖乖当个西北王!”陈杭一甩袖子,离开了陈威的屋子。
陈威屋子里的话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传到了蔺衡的耳朵里,魏若瑾正在书房里和他商量出发去盐场的事情。
“这个陈杭脑子是不是不太好?”听了老半天,魏若瑾才开口,他是真的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住在别人家,还要那么大声的把看不起主人家说出来,是生怕别人不知道?
“你安排他去教府里的人孩子了?”蔺衡轻笑一声。
魏若瑾连忙看向他,心里微微有些失望,那声轻笑像是他的错觉,蔺衡面上还是那副样子。他点点头,“秦先生身体不太好,府里孩子可不少,光他一个人可教不过来,所以想找个人帮忙。”
顿了顿,魏若瑾又看向蔺衡,“我让陈威明天来找你,你看看有什么活安排给他没有,比较难的丢给他吧。我记得你不是有箱子,里面放着的都是好几年前就该做的事情了吗?”
“这个?”蔺衡想了一下,从一个角落里搜出一个箱子,这箱子是从刺史府里抬出来的。
魏若瑾打开翻了好几个竹简,突然嘴角一笑,“就这个吧,让陈威去,顺便给他一队人马,保护他的安全。”
蔺衡疑狐地接过一看,诧异地看向魏若瑾,“你想重新规整土地?”
“这不是必然的吗?西北大户手里的土地怎么来的他们心里都有数,从刺史里抬回来这么久都没有动,你不是也知道动不了吗?现在人家都把刀递你手里了,你还不用是不是有点傻。”
“你真是……”
“我真是什么?”魏若瑾眼神不善地看着蔺衡。
蔺衡突然一笑,很自然地笑起来。“当之无愧的双玉公子。”
魏若瑾被这笑容迷了眼,有些发愣。
“若瑾。”
“啊!”魏若瑾猛地退后一步,他竟然看一个男人笑看呆了,都没有发现那个男人离他不到一步的距离。
“什么事?”
“咳。”蔺衡的眼神变得透亮,他道:“那我就安排陈威去办了,那陈杭还让他留在府里教孩子吗?”
“教啊,干嘛不教,教不好就让陈老太爷子换人呗。”魏若瑾故作镇定,却一边说话一边往旁边走。
“啊,对了,那估计你还得问狄将军借些人,虽然没有看过盐场,但是把人带上比较好,我先回去让辛夷收拾东西。”
蔺衡看着魏若瑾逃似的离开,弯起的嘴角半天也没能压下去,原来逗人是这么有意思吗?
虽然不知道魏若瑾到底是不是喜欢自己,但至少非常喜欢自己这张脸。蔺衡摸了摸下巴,他刚才看自己看呆了,看陈杭可没有。
再次笑出声,他把东西都收起来,直接骑马直奔军营,又问狄溶借了三百人。被狄溶追在身后骂。
陈威拿着尚仁拿过来的竹简,还没看完,拿竹简的手就攥得发白,眼里全是止不住的冷意。
“尚管家,我要见王爷!”
“实在对不住,陈威公子,王爷和王妃出去了。”尚仁的身体站得笔直,对于世家子弟看不起人早有感受,在外面他或许会退一步,但在这王府嘛,现在由他说了算。
“他们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陈威连番发问。
“那小的就不知道了,王爷和王妃去哪里也用不着跟小的报备。倒是陈威公子,既然是留下来替王爷王妃分忧,想必一定能让王爷和王妃满意,小的就不打扰陈威公子了。”
陈威还是没能忍住,将竹简重重摔在案几上,直往外去。
魏若瑾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蔺衡,不明白怎么这次突然就不骑马了非要跟他挤在一起,还装模作样的拿着竹简读书。
这摇摇晃晃的马车,眼睛都要晃瞎了,还能看得进书?要不是骑马太累,他也想出去骑马。
“你一直盯着我。”蔺衡放下竹简,看着魏若瑾。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我看你看我,我才看你的。”
魏若瑾的脸微微发着热,这叫什么话,之前蔺衡可不是这样的,逗一逗的反应是真的可爱,前提被逗的人不是他。
“我看你怎么了,光明正大的地看,你这么大个人还不许我看了?”魏若瑾呛了回去。
“给你看,想怎么看都行。”
“……”
魏若瑾无语凝噎,抢过蔺衡拿的书,装做被内容吸引的样子;现在换蔺衡光明正大地看着他。
一路上魏若瑾都觉得自己脸上的热度没有退下去,有贼心没贼胆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好在蔺衡过了一会就出去骑马了,也许是看出来他的不自在。
盐场离得有点远,在路上足足花了十五天才到,下了车,魏若瑾发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闲着的,稍大点的孩子都在帮忙,但过得着实清苦。
那些人眼里全都带着好奇和戒备,看装束也知道是贵人倒也没有人上前。
“等等,你们哪儿来的,来这里干什么?”魏若瑾和蔺衡正准备进客栈,就被人拦下来了。
“你又是谁,竟敢拦我?”魏若瑾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眼,一身比绸,微微有些退色,脚上的鞋子沾灰,显得有些脏,腰间挂的是一把短剑,身后倒是跟着几个像是打手的人。
“哼,这池东镇就没有我卢回不敢拦的人!常邑州刺史卢峰便是我叔叔,整个西北都由我叔叔说了算,问你们哪儿来是看得直起你们,否则全都给我滚蛋!”卢回声音倒是大,但显有些中气不足。
“这池东镇是谁管辖?”魏若瑾轻轻靠向背后的蔺衡,小声问。
“是卢常。”蔺衡看了一眼还在叫嚣的卢回,一伸手卢回便倒退好几步,“走吧,这里有许多海货,在京都基本上是吃不到的,尝尝?”
“你!你们……给我……”卢回刚发出声音,身后的打手刚抬起来,范维就领着一队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魏若瑾上了客栈二楼,还能听到楼下的叫骂声。
“他们竟然不知道卢峰已经死了,还把人搬出来用,这盐场不是卢峰的吗?”
“我也不清楚,也可能是尹太守将消息瞒得太好了,我当初怕卢峰一死,他底下的人趁机捣乱,才封琐消息的。不过,他们也该得到消息了。”
魏若瑾点点头,“那这里怎么办?”
“他们能有几个清白的,将他们全都抓起来。”蔺衡心里其实有些急了,他们来池东镇这么长时间,估计新的刺史也快到任了。
“全都抓起来,到里这里交给谁来管?”魏若瑾心里飞快的盘算着,交给世家分枝肯定不行,可是其他人只怕又不识字。
第20章 那是我吃过的
蔺衡点好菜,继续道:“不是还有尹海吗?他出身平民,却能坐上太守之位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身边找那么一些可用之人应该很简单吧。”
很快,店家便端上菜来,是鱼。魏若瑾看不出来是什么鱼,雪白的汤,味道还挺好闻的,还有一份生鱼片。
蔺衡给魏若瑾夹了一片生鱼片:“尝尝这鱼脍,听说很是鲜美。”
魏若瑾看着生鱼片,只尝了一筷子便没有再动,他还记得从前有个人非常喜欢吃生鱼片,连医仙都没救下他;后来流传到国外,倒是让别国发扬光大了。
“这个少吃点,真要喜欢就吃熟的。”魏若瑾见蔺衡还要夹,将他筷子上的鱼片打了下来,又给他盛了碗汤。
蔺衡乖乖喝着汤。
“如果他身边的人和他一样心系百姓倒也不错。”魏若瑾想到尹海,能为一个村子突然在他们面前揭了卢峰的面子,如果他们两还真是那种不管事的,尹海现在怕是不会好过吧。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鱼汤很鲜,魏若瑾喝了一碗汤,又泡了一碗稷饭,可惜刚才鱼汤喝得有点多,只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
蔺衡见他放下筷子,问:“吃饱了?”
魏若瑾刚点完头,就见蔺衡伸手把他没有吃完的饭几下快速扒进了嘴里,桌上除了他拦着的那份生鱼片没有动,其他的全都吃得干干净净。
“那……是我吃过的。”
蔺衡嘴里还没有完全咽下去,看他一脸惊奇的样子,快速嚼几下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不能吃吗?我是看你剩着太浪费了……”
“没有……”魏若瑾的目光落到那盘生鱼片上,招手喊来店家,让他把这盘鱼片装起来。“今天是在这里休息,还是继续赶路?”
“再有一日的路程就到盐场了,你若是累了,可以明天再走。”
“那就现在走吧,早点把事情办完早些回去。”魏若瑾还惦记着他种的红薯呢,他还没有具体种过,不过帛布上说每年四月到六月都可以种,他现在育的苗,说不定可以多种出来很多。
他们刚起身,客栈外就冲进来一队人,看着像是哪家的家仆,手里拿着木棍,一看就是来寻仇的。
魏若瑾和蔺衡对视一眼,这些人看来是冲他们而来的。
果然,卢回从那队人身后出来了,魏若瑾差点笑出声来,他脸上有一大块青紫,看来刚才被打得没什么记性。
“就那楼上那两个,把他们给本公子抓起来!”常回一抬着就看到了站在栏杆处的人,正是刚才让他吃了亏的人。
那队刚冲上来,范维和胡奇两个人不知道时候出现在楼梯口,抬脚踹下去那队人直接从楼梯上往下滚。
魏若瑾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他真的一直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一般的人能带这么多护卫吗?居然想也不想,就想在这里耀武扬威。
“岂有此理,来人,上弓!”常回一脸凶狠,背后跟着的人很快给他递上了弓和箭,搭上弦瞄准了魏若瑾。
蔺衡原本还有些陪着魏若瑾看热闹的心思,现在整张脸一黑,不怒自威的气势顿时收敛不住,他可是在上战场上实打实的杀了不少人,那身煞气更是明显。
常回的手抖了抖,脸轻微抽搐了几下,他居然被这么个人吓到了,难道不知道他姓卢吗?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手也有些僵了,他有点不敢射,也不敢直接放下来。
他带来的那些打手正被两个人揍得爬不起来。拉着弓的手在微微发颤,一时不注意,手竟然松了。
“!”
魏若瑾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蔺衡拉进了怀里,那支箭从他们身边飞过,钉在身后的房门上,发出一声钝响。
“在这里等我!”
蔺衡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卢回的心不安地跳了跳,手忙脚乱地再次搭上一支箭,指着他嘶吼道:“你别过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还不配让本王记住!”蔺衡看完全不怕他手上的弓,哪么这么近的距离,那支箭对他来的说毫无杀伤力。
“啊!”
一声惨叫,卢回被蔺衡一脚踢出了客栈,撞进了门口堆积的箩筐。他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被蔺衡踢过的地方痛得已经麻木了。
“将他们统统拿下!”蔺衡看着一动不能动的卢回被绑起来,客栈里的其他的打手也制服了,才走到魏若瑾身边,上下打量着他:“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也是我傻,居然站着不动任由人拿武器对着我,幸好有你在。”魏若瑾一阵后怕,要不是蔺衡,他估计就一命呜呼了。
“无知才无畏!”蔺衡顿了顿,再次确定魏若瑾没有事情后,立刻让范维去找尹海。
既然已经开始抓人了,那干脆直接开始行动,将卢氏一网打尽。蔺衡给了胡奇一队人马,让他守在魏若瑾身边,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去抓人。
经过刚才的事情,店家不敢出来,之前还有的客人也都跑了个干净,更不要说被他们打坏的桌椅。
“今天就在这里住下吧,让店家算算有多少损失,给他们补上。”魏若瑾看着这一片狼藉,走到被抓的卢回身边,对胡奇道:“都是因为他才会让店家损失了这么多,搜他的身看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赔给人家,我们是受害者,凭什么得我们出!”
胡奇想了想,觉得魏若瑾说得非常对,要不是他们,他和兄弟们也不会打坏人家桌椅。
“公子,这人好穷,身上也就这身衣服值钱点……但这么旧了也不会有人要吧。”胡奇转头看向魏若瑾。
“那等你们将军回来的,再让人去搜他们家。这钱就当咱们先垫上的。”魏若瑾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这么狂的样子,居然连点值钱的东西也没有,还敢出来称王称霸。
“公子……公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只是听他命令行事,真的不管小的事。”给卢回递弓的人马上钻出来磕头哭诉。
“哭什么哭,他不是你的主子,他犯了错够掉脑袋的,你这个递弓的还以为能逃得掉?”胡奇察觉到魏若瑾露出的那一丝厌恶,连忙踹了一脚那小厮。
“小的都是被逼的,小的不听他的话,小的家都没了啊,求公子开恩。”小厮还在哭诉。
卢回因为痛倒吸了几口凉气,骂道:“我逼你,你平日里跟在我背后作威作福少了,厚颜无耻的东西,我呸!”
主子是这么个人,当仆人的能好到哪里去?魏若瑾懒得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转身就要走。
“公子,公子,您听我说,我知道他的钱在哪儿,他和本县县令卢常是叔侄,他倒腾不少盐拿出去卖了,还给渔民加了五成税!”那小厮突然提高了声音,他知道这里能做主的是谁,自然不能让魏若瑾离开。
魏若瑾也如他所愿的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小厮,问:“你怎么知道?再说了空口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
“小的知道,小的真的知道,他……”小厮指着卢回,“他有账本,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卢回气得直喘粗气,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恨恨地瞪着那小厮,要不是实在痛得起不身又被绑着,他真的要扑上去咬死这个奴隶!
“公子,他只是个奴隶,只会胡说八道,他在污蔑我,想杀了我然后去我叔叔那讨口饭吃,公子,你万不可信他。”卢回声音有些弱,但不妨他给自己脱罪。
“是不是的,查了不就知道了吗?”魏若瑾笑了,看着小厮道:“既然你说有账本,还知道在哪里那就带我的人去拿。”
“是是是,小的这就带路。”那小厮一喜。
“等等,你把这个吃下去。”魏若瑾拿出一颗黑色的小丸子,递给胡奇。
胡奇上前直接塞进了那小厮的嘴里,看着他咽下去才回到魏若瑾身边。
“公子……这是……什么……”小厮只觉得嘴里味道怪怪的,总有一种让他想作呕的感觉。
“当然是毒药,你要是想跑,或者是骗我,三个时辰就会去见阎王,乖乖回来,我就给你解药。”魏若瑾说完,还冲那小厮笑了一下。
那笑让小厮生生打了个冷颤。
“胡奇,你安排人跟着他去吧。”魏若瑾回了楼上的房间,这里虽然简陋了一些,东西看着都是旧的,但也比外面过夜强。
他坐在桌前,想着刚才那小厮吃药丸的样子,心里叹了一声可惜,那药丸是他用了几种药草制成的伤药丸,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药丸只有他爷爷会制,他学到是学了,就是还没有真的单独做过,药丸和直接熬的药是不一样的。
那伤药丸吃了只会对身体有好处,没有坏处,就是量少了点。可惜他是得不到什么效果反馈了。
把制作药丸的布帛看了几遍,想改又一时拿不准从哪里下手正纠结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胡奇站在门口,抱着几捆竹简。
“这些……都是?”魏若瑾看了吓一跳,看来这个卢回也贪了不少。
“不是,还有一些没能搬上来,属下就拿了一些上来问问公子其他的怎么办?”胡奇把竹简放到桌上,细心的将原来的布帛都收拾好。
“还有多少?”魏若瑾也没想到居然还有。
“一整箱。”
第21章 这也是粮食吗
胡奇搬着一大箱子竹简进来,魏若瑾整个人有些目瞪口呆,他还以为是个小箱子,没想到会是这么大一口箱子。
“这些全是?”
“是的公子,据那小厮说全是。”顿了顿,胡奇又问道:“公子,那解药?”
魏若瑾轻笑一声,“那又不是真的毒药,要什么解药?”
胡奇从来没有想过主子会骗人,不知道说什么便躬身正打算退出去,又突然想起什么,继续说道:“公子,那小厮想求您放了他,说自己并非卢回的下人,是卢常的。”
魏若瑾随意翻开一卷竹简,上面密密麻麻地记下了卢回什么时候收了谁的东西,私下卖了什么,无比清晰。
“我哪能知道他是不是卢常的下人,我是从卢回家抓的他,那就把他交给卢回吧。”魏若瑾看不上小厮的作派。
这小厮卖主子卖得利索,可能真的是卢常的下人,毕竟在这个时代卖主可没什么好下场。
这箱子东西在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卢回还穿着那身旧衣裳呢,真要有钱也不至穿得那么寒酸,也就比普通平民好一点。
胡奇退下后,魏若瑾继续检查他的方子,可惜手上的药太少了,看来还得抽空去一趟山里,等回去弄完红薯的事情,再带着府里的孩子们出去一趟吧。
把东西收拾好,魏若瑾只脱了外套,便躺到了床上;还好这家客栈的东西虽然不是很新,倒也没有别的味道。
睡得正迷糊,听到一声响,魏若瑾连忙坐了起来,就在他以为自己听错的时候,楼下果然传来了模糊的说话声和搬动重物的声音。下意识看了一眼墙角,那里还放着胡奇送来的箱子。
他披上外衣,刚走到栏杆边就对上了蔺衡的眼睛,一时间,竟然忘了移开。
“吵醒你了?”蔺衡上楼走到他面前,替他拢了拢了外衣。
“没睡踏实。”魏若瑾看着楼下绑着的人,客栈里的老板已经躲到角落里了,“你打算明天怎么处置他们?”
“明天尹太守就该来了,这里交给他;太晚了,我送你回房休息。”蔺衡一手虚扶着魏若瑾的肩膀将他往房间里带。
直到躺在床上,魏若瑾才反应过来,蔺衡刚才那一股哄小孩睡觉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拿他当孩子哄?红x少x队
“等等。”魏若瑾一把拉住准备转身离开的蔺衡,“你去哪儿?”
蔺衡的眼神莫名变得有些幽深:“你想我睡在这里?”
魏若瑾只觉得手心一烫,连忙松手,“我这不是以为你还要看着下面的人嘛,你快去睡觉吧我困了。”说完,一翻身背对着蔺衡,一动不动装作睡着了。
但他能感觉到蔺衡的目光,狠狠地黏在他背上;直到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缓地转过身,看着门口的方向,手心里全是汗。
随即狠狠地闭上眼,他就说呢蔺衡怎么变得这么奇怪,敢情是报复他之前的行为了,还真以为他怕了?明天他要是怂了,就把魏字倒过来写!
再一睁眼,已经天光大亮了,昨晚上乱七八糟的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等他下楼的时候,蔺衡已经坐在客栈的大堂里了,尹太守竟然也已经到了。
“我起晚了。”魏若瑾走过去,其他人纷纷行礼,他抬了抬手。“尹太守不必多礼。”
“饿吗?用了早膳我们再赶路吧。我已经吩咐尹太守了,过两天他推荐的人也会过来。”蔺衡拉着魏若瑾坐下。
“那这些人……”魏若瑾指着昨天抓的人,道:“我房间里还有他们卖买的罪证,就麻烦尹太守派人去搬下来了。”
“是,王妃。”尹太守的姿态放得很低,不光是因为他救了武静村的村民,更是在卢峰死后,提用了他,虽然他还不是刺史,但整个西北都是眼前的两个说了算,他只要跟着他们,就绝对不会吃亏。
艳阳高照的天气正适合赶路,太阳西移时终于到了盐场,魏若瑾一下车,心里那点同情心又开始发作了,这些人看起来比在田间劳作的佃农还要难过,身上的衣服磨损得非常厉害。
身体更不用说,个个瘦得厉害,常年在风吹雨淋下,盐又有一定的腐蚀性,只怕一般的难民都比他们过得好。
盐工们看到有人过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每个人都非常规矩地跪在原地,头紧紧贴着地面。
魏若瑾没有再贸然开口,走近晒盐的地方看眼,其实晒盐的地方非常少,大多都还是砍着柴火煮盐,也不怪他们速度慢了。
“这盐场有很多年了吧?”魏若瑾环顾了一圈,很远的地方才有绿色,只怕这附近的能砍来当柴的都砍完了吧。
“十多年了,这里因为离然厥太远,所以没有被他们抢去。”蔺衡看着他说。
“那就准备开工吧,我说你们做。”魏若瑾叹了一口气。
让管事的盐工找了个涨潮不会被淹到的空地,开始挖盐田。普通的煮盐法根本没有办法一次制出更多的盐,还破坏环境,这一带怕是会沙化严重,得找个机会把这里恢复起来才行。
将低处晒过的海水,往高处的盐田里运,等到晒干时,得到的盐也是先前煮出来的盐的好几倍。
也就是说,海水里盐的浓度越高,晒出来的盐也就越多。更何况,海边的日光毒辣,一天左右应该会就出现盐霜。
这个办法唯一不好的就是不能遇到下雨,不过按照西北这个天气,下半年才是量产盐的时候。
“你这是晒盐?可上次明明你让我一直烧……”蔺衡带的人都帮着挖盐田了,他才问魏若瑾。
“你不是说那盐不能浪费嘛,在那里只能靠煮的,这在海边,再用煮盐的法子肯定不行,一来太破坏环境了,二来也慢。”魏若瑾顿了顿,“这海边日头毒,又风大,正好制盐。不过,细盐嘛,咱们还得再找个地方弄。”
“细盐?”
魏若瑾点点头,“你也不想我好不容易帮你提高了盐的产量,还让有心人把细盐的法子弄走吧,那亏的可不止我。”
“你说得对,这件事情我会办好的。”蔺衡完全没有半点怀疑。
魏若瑾盯着他,又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蔺衡一头雾水。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们在这里多两天吧,看看这晒盐的法子怎么样。”魏若瑾想让蔺衡看看效果,毕竟蔺衡那么相信他,什么都没有见到的情况下还随他折腾,如果不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他自己也心虚。
“出盐霜了,出盐霜了!”
盐工们也没想到晒了两天,最上面的盐田真出还就出盐了,不但速度比煮盐快,盐量也多,激动得大一声喊,蔺衡听到声音,连忙飞奔过去。
魏若瑾瞬间扔下手里一竹简,想站起来不小心撞到了头,幸好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盐工吸引走了,他揉了揉脑袋,一片风清云淡地走了过去。
看到大片大片的粗盐,魏若瑾嘴角挂起了笑容,幸好这两天老天爷给面子,晴了两天。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不但盐工跪了下来,连跟着一块来的士兵也跟高呼;蔺衡看着这带着淡黄色的粗盐,终于笑了。
不是那种因为常年不笑,而笑得有些扭曲的面容;是那种一看就知道很开心的样子。
“若瑾,你真是我的福星!”蔺衡转身将魏若瑾抱在怀里。
魏若瑾一时忘了说话,蔺衡察觉到他微微的僵硬,却不太想放开,反正都抱了,索性装做没有感受到,幸好下一瞬,他的身子软下来,腰间多了一双手。
蔺衡的双眼一红,差点没能忍住。
“知道就好。”
蔺衡点点头,耳边的高呼声还在,忍了又忍 ,他才缓缓松开魏若瑾。
“这里离王府太远了,不太方便,如果能在附近再找个地方,专门制细盐就好了,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魏若瑾又叹了口气,不过只要盐出来了就都好说,“以后再商量吧,我们得快点回去。”
蔺衡也想愉快点回去,他觉得魏若瑾环上他的腰间,肯定也是喜欢他的,他正好找个机会单独挑明。
就算……就算魏若瑾不喜欢他,他也不会让人跑的,他还记得那天在帐篷里魏若瑾一直盯着他的身体时候的样子。相处久了,他还就不信魏若瑾会不喜欢他。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蔺衡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和魏若瑾单独聊聊,更不要说表明心意了。
回到王府,蔺衡还特意换了身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去魏若瑾的院子里找他,却发现他拿着剪刀蹲在门口的花池里剪苗。
“骑马走这么远,你怎么不在房里好好休息跑来这里了?”魏若瑾的眼前多了一片阴影才发现他来了。
“我就……来看看你有没有哪里难受。你在剪什么?”
“红薯苗,看这里。”魏若瑾指红薯藤上的一节道:“把这个插下去,它就会继续长,咱们一来一回花了近一个月,也亏得尚管家管得好。这么多能分出好多苗了。”
“这也是粮食吗?”蔺衡眼里闪过一丝喜悦,从开始到现在,魏若瑾说的他都基本做到了。
第22章 是我认真想要过一辈子的……
红薯藤可能是被尚管家照顾得不错,生长得虽然不如魏若瑾心里想的那么茂盛,但也不算差,剪下来至少还能再插上五六个的样子。
“对,是粮食,沙地也能种,相对来说比较好活,产量也比别的高一些。”
魏若瑾很快将剪下来的插进旁边的空位上,再洒上水。开始思考堆肥,但是大昌这边确实没有什么人会养太多的动物。
只剩厕所了。
只是一想到这个,他就抬头看着蔺衡,发现他穿得还挺好看的。他自己是无所谓了,就是对着穿得这么好看的蔺衡说这个,怎么看都怎么怪怪。
魏若瑾有些说不出口。
蔺衡见魏若瑾一直看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的,“怎么了?”
“以前坐马车难受,现在也都习惯了。”魏若瑾想着,要不直接写在竹简上,他实在没办法对着蔺衡这张脸说那个法子。“跟我来。”
魏若瑾拉着蔺衡进了房间,拿出竹简,将他能想到的施肥方式写了下来,然后递给他。
果然,蔺衡看完后,一脸奇怪,“这……”
“哎,别这啊那的,不就是施肥嘛,就那满地的烂叶子木头沤一段时间当肥料也是可以的,人的怎么了?不过沤的时间长了,还得拿水兑上水,不然肥太厚了会烧苗。”魏若瑾直起身子一把按住蔺衡拿着竹简的手。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没有。就算以前不信,现在也信了。”蔺衡马上否认。“这不是你一直说什么,便是什么吗?”
魏若瑾坐了回去,“这还差不多。”
“那个,我来找你还有件事情,盐场那边的事情我已经告诉我外公了,我外公说可以派人过去,只是狄家……”蔺衡一时不知道开口。
“狄家想要细盐?”魏若瑾是个聪明人,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哪怕蔺衡是他的外孙也不行,毕竟只是外孙。
“没有问题,明天请狄将军来府里,好好商谈一番。”魏若瑾笑开了颜,是他灯下黑,竟然忘了还有狄家,虽然声望上不如永姜王氏、开常李氏、汝江谢氏,实力却远超其他世家,大昌能安稳到如今的功劳有狄家的一半。
“你……竟然真的愿意?”蔺衡没有想到魏若瑾会这么大方,毕竟制盐的法子是他改的,还能制出细盐,他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拿出来了。
魏若瑾嘴角轻轻勾起,“好说好说,只要答应条件就行。”
“好,那这个我拿走了,我会吩咐人去办的。”
魏若瑾看着蔺衡离开,张了张嘴,却发现他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将他留下,拍了拍脑袋,两人都相处这么久了,蔺衡看起来也不像对他没有意思的样子,怎么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没能更进一步呢?
第二天一早,魏若瑾赖在床上不想起来,辛夷已经打好水进来了,催促着他快点起床:“公子,狄将军已经来了,正在前厅等着呢。”
魏若瑾其实早就醒了,就是不想起来,抱着滚了两滚才坐起来,“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去了前厅,这次狄溶面上倒没像上次一次处处针对,魏若瑾这才发现蔺衡竟然和他有些相似。
“见过狄将军。”魏若瑾上前躬了躬身。
狄深连忙还礼,“魏公子。”顿了顿,又道:“此次前来,想必衡儿已经将事情告诉你了,不知魏公子有何要求?”
魏若瑾把目光落到蔺衡身上,问:“这个得先问过蔺衡,他是以我相公西北王的身份,还是蔺将军的身份坐在这里?”
狄溶也看向蔺衡,“有什么区别?”
魏若瑾含笑道:“当然有,如果是以西北王的身份那就是亲戚之间的来往,要是以蔺将军的身份,那就只能公事公办了。”
蔺衡莫名被魏若瑾的话弄得一阵脸热,有些躲避狄溶的眼神,清了清有些紧的嗓子,道:“当然是西北王。”
魏若瑾不禁在心里骂了声木头。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麻烦狄将军了,细盐的三成交给狄家。”
“才三万?”狄溶又看了一眼蔺衡,顿时觉得孙子太没用了,用了西北王的身份竟然才只要来三万细盐,他很是不满。
“三成已经很多了。再说了,大昌这么大,以后还不知道要跟谁做生意,这钱狄家也赚不完,给别人留口汤不行吗?”魏若瑾已经盘算过了,三万细盐给狄家,以后从西北开始,全部只开始卖细盐。
“三成细盐由西北王府卖,剩下的三成由其他世家单价买卖资格。”
“那还有一成呢?”蔺衡问。
“当然是卖给然厥。”魏若瑾脱口而出,只是瞬间就后悔了。
果然,狄溶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响声让魏若瑾吓了一跳,还没有反应过来,狄溶指着的微微发着抖,大骂道:“你……你竟然想通敌卖国!简直岂有此理,我现在就杀了你!”
狄溶到底是在军中呆了这么多年的人,哪怕上了年纪身姿也比魏若瑾要矫健多了,幸好蔺衡快一步拔出重剑挡抗下了他的一击。
“衡儿,你莫不是被他勾去了魂,如此大逆不道的人你竟然还护着,你忘了咱们大昌的百姓都是怎么被然厥欺凌的吗?”狄溶脸色铁青。
“外公,你别激动,你好好听他说行吗?他是大昌的人,也是孩儿想认真过一辈子的人,求您……”
魏若瑾正被吓得心脏乱跳,突然听到了蔺衡疑似表白的话,这让他呆了呆。
“你让开,我看你是被他迷糊涂了,男狐狸精!看我今天替□□道!”狄溶猛地甩开蔺衡的剑,再次要冲魏若瑾去。
魏若瑾心里一横,大声道:“狄将军,你也太专横了,连理由都不听,就说我通敌卖国,还骂我男狐狸精也太过份了!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狐狸精,早就蔺衡啃得渣都不剩了。”
狄溶更恼火,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竖子!你……”
蔺衡也没想到魏若瑾竟然还火上浇油了,急得不行,狄溶的脾气他太了解了,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他真的不会善罢甘休的。
“外公,您好好听若瑾说行吗?不然,我就只能犯上了。”蔺衡心里急,他昨天该问问魏若瑾到底是什么条件的,仔细问问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是啊,狄将军,你就算要杀我,好歹也听我说完嘛,要不然我就这么被你们杀了,细盐的法子不是还没有告诉你们吗?”魏若瑾见没有了生命危险,整个人也放松了,最主要还是因为听见了蔺衡那句“想认真过一辈子的人”让他的心情格外的好。
狄溶气喘吁吁,也不得不服老,蔺衡要是真跟他动起手来,他可能还真打不过;重重的搁下剑,坐到侧着身子坐回位子上,不再看他。
魏若瑾笑着凑上去给狄溶倒了杯水,道:“狄将军,您别生气,是我的不是,惹您生气了,您喝口水消消气。”
狄溶冷哼一声,再次把身子侧向另一边,就是不看他。
魏若瑾放下杯子,也不生气,正色道:“我相信蔺衡将我去别处种地的事情也告诉您了,那您一定知道那里有百来人是然厥和大昌混居,甚至通婚成家的事情。”
“那又如何?”
魏若瑾叹了口气,“如果然厥都迁进大昌,成为大昌的一部分呢?将军有没有想过,大昌不止国土更多,还能养更多更强的战马,除了战马,还有牛羊,牛还能替百姓耕田,这样大昌就有更多的粮食,将军不想大昌的实力更盛吗?”
“哼,巧言令色之徒!说得这么简单……你来办?”狄溶再次冷哼一声。
“当然是我来办,给您来办,您也办不来呀。”魏若瑾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整个人躲在了蔺衡背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无辜地看着狄溶。
偏偏蔺衡自己还移了一步,将魏若瑾整个人都遮得严严实实的;狄溶气得连水都喝不下去,再次重重的冷哼一场,拿起剑头也不回的离开。
蔺衡长长的叹了口气,“若瑾,你……”
魏若瑾两眼直直地盯着他,只笑,也不说话。
“你……那……我外公,你不该惹怒他的。”
“我惹都惹了,不过,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魏若瑾上前一步,紧贴着蔺衡,彼此之间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什……什么……话?”蔺衡咽了咽口水,脑子里一片浆糊。
“就是你说,我是你想认真过一辈子的人这句话呀。”魏若瑾很认真的看着蔺衡的双眼。
蔺衡眼神四处乱飘,脚下一转,离开了魏若瑾的范围,声音里带着些嘶哑:“那是情急之下说的,你……你别当真。”
魏若瑾看着蔺衡说完,飞快离开的背影,一阵气恼;真要是情急之下说的,干嘛那么心虚,之前还回应他的撩拨,现在居然没有胆子承认?
气呼呼的回了自己院,喊了辛夷,又想到她是女孩子,带了点烦燥地说:“算了,你通知尚管家,我明儿要上山里去,让王府里的孩子跟着一块,让他多按排几个人,对了,不用告诉王爷。”
第23章 年轻人总是那么心急
一早,魏若瑾看着在府外集合的孩子,便道:“这几个太小了,让他们先留在府里吧,其他的可以跟我上山。”
现在山里危险,哪怕王府里的孩子都很懂事,但是十三个孩子确实有点多了,因为怕照顾不过来,所以才让尚管家调了随行的护卫。
“公子……我们能行的。”被点到孩子怯生生地说,他已经九岁了,再过几年就能帮将军干更多的活了。
“你们还小,等再大一点我再带你们上山,乖。”魏若瑾摸上那孩子的头顶,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不安地抬头又飞快地低下,声音极小,“奴名云哲。”
“嗯,我记下了。”
魏若瑾再次让人清点了一下人数,就出城了,还是他们最开始去的那座山;这次的准备做得充足,所以也不用上次那样不敢往里走。
好在这些孩子都非常听话,也不会跑远都在随行的大人视线里,每次魏若瑾遇到一株新的草药,都会把孩子们叫过来仔细讲讲它的特征和药性,再让他们四下散开自己寻找。
直到确认每个孩子采来的药草都是正确的,并且能完好地复述出药性,魏若瑾才满意。看着孩子们自己在找药草,他才继续找其他的药草。
有了九个孩子的加入,这次采的药量就大多了,孩子们药篓基本上都换了一个;魏若瑾的背篓里则多了好几种药草。
魏若瑾没有让孩子们采一般的药草,一些是秦冲需要的药草,其他的则是一些可以制成消炎、止血的伤药,少量的治疗发热的药。
每当这时候,他都在叹气,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但是一想到把命交到巫医手里,真的太不靠谱了,医疗体系太落后,他也很为难,虽然中医学了很多年,真让他一肩挑,他心里也没有底。
“公子,还是早些下山吧,太晚了山里太危险。”魏若瑾再挖出一株草药,就听见有护卫靠近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林子很密,能有点点阳光从头顶洒下来,林子里比外头的光线更暗一些,看不出来现在是什么时候。
“我还想多留两天。”
那护卫一脸为难,“公子,不如去山脚下找个不远的庄子歇脚,林子里一到晚上猛兽很多,小的怕……”
“你说得对,那准备一下,咱们先去山脚下找个庄子休息一晚,明早早些上山。”魏若瑾突然想起来上次的狼嚎声。
狼都是群居动物,万一太晚,他们怕是都得交待在这里。
下了山,魏若瑾清点了一下药草,收获竟然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多一些,可能是没有采的原因。等他清点好药草,还是刚才的护卫道:“公子,附近没有找到庄子,今夜只怕要露宿野外。”
这护卫对魏若瑾的印象还挺不错的,毕竟能听进去话劝的主子可不多。
“那小心些,咱们带的东西够不够?”留宿野外的事情魏若瑾干过很多次了,远的不说,就说前两个月从京都到西北的时候就有过不少次,不过那可比现在条件好多了。
护卫将帐篷都搭好,将魏若瑾的围在中间,升起了火;吃完晚饭,魏若瑾将孩子喊进帐篷里,问他们今天采过药草的药性与特征。
有些孩子答得慢,有些特征没有记错,却记错了药性;其中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回答得又快又好,男孩子叫陶祥,女孩子叫余米。
魏若瑾很满意地点点头,以后就看这两个孩子在医术方面的天赋了。
但是其他的人如果实在不是做大夫的料,也可以帮忙打打下手,轻微一些的伤口他们还是可以处理的,当然,那个记错药性的孩子肯定是不行的。
夸了几句,便让孩子们离开了,帐篷里的火光发了会呆,便和衣躺在了临时搭建的床上;思绪又跑到昨天蔺衡否认的话,心里一阵气恼,侧着身子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句话。
可是脑子根本不受他控制,烦躁地再次翻了个身,气得他小声骂了句“大猪蹄子”也掩盖不了心底小小的失落。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他都挑明了!
或者说,蔺衡根本就是个直男,那些碰膝盖什么的在他眼里都是很正常的行为,毕竟当时马车的空间确实不算大。
还有那些话!
魏若瑾只要一想到蔺衡真的是无意中说的这些话,偏偏还让他自做多情的样子,就一阵尴尬。这以后还让他怎么回王府面对蔺衡!
蔺衡一大早就去找狄溶了,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没有惊动其他人回了自己院子,半途想到魏若瑾,脚下一转,又想去看看。
却见魏若瑾住的正院里一片漆黑,以往他的院子总是很晚才熄灯的,想到他在前厅说的话,猜测魏若瑾是不是生气了。
心里非常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否认,直接承认多好啊,说不定现在他……继续往里走的脚步停了一下,算了,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找个机会和他说吧。
“你说什么?公子出去了一晚上没回来这种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一早,蔺衡告诉尚管家在花厅准备好他和魏若瑾的早膳,他正准备去正院,就听尚管家说魏若瑾昨天就带着人进山里了,一晚上没有回来。
“公子做事不是都一向会先告诉您的吗?将军您不知道吗?”
蔺衡能知道个鬼,以前是会跟他说还都带上他一块;这次把魏若瑾惹恼了,而且一早去军营的时候也没有告诉他,魏若瑾又现在怎么告诉他出去了!
“他去哪儿了?”蔺衡再一次在心里后悔前天为什么要否认自己说过的话。
“去采药了,将军不用着急,公子身边的二十名护卫都是我安排的,绝对不比军中的将士差……”尚管家还没有说完,就见蔺衡一阵风的冲出去了。
他摇摇头,叹道:“哎,年轻人总是那么心急……”再次高声喊道:“将军,公子去的是上次采药的地方。”
蔺衡跨上马,就冲出了城,他还记得上次魏若瑾采药的地方,直奔那个方向而去;正午时分,已经不大能看到太阳了,刚才还好好的天气开始转阴,只希望不要下雨。
第24章 你根本就是个骗子
开始起风了,蔺衡在山脚看到了灰烬,猜想是不是魏若瑾在这里休息过留下的。他把马留在山脚下,这匹马跟了他好几年了,打个哨就能回来,也不担心它走丢。
看着马甩甩尾巴,自己找嫩草吃他才上了山。
这时候很少有人会上山,有也不会走得太深,蔺衡凭着草倒的方向,一路找过去;时不时抬头看看天,似乎又暗了一些,树梢也在摇晃。
当蔺衡发现地上有被挖过的痕迹,而且还不少,翻出来的泥土也还新鲜湿润,猜测离他们也不远了。心里一喜,连忙站起来,耳边便听到呼叫声。
那声音听着不算近,似乎还有带了些惊慌;蔺衡没由来的心里一慌,连忙向呼叫声那边跑去。到底是深山没有路,非常不好走。
等他到时,地上有个孩子正在低声抽泣,护卫听到动静拔出了刀。
“将军……”
见到蔺衡,这些护卫脸上的表情就更不好,连忙向他行礼。
蔺衡手一抬,却没有在人群里找到魏若瑾,看到有几个护卫正拉着粗绳子站在一处断壁前。他嘴巴有些发干,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没有区别:“怎么回事?”
“属下保护不周,魏……魏公子为了拉孩子掉了进了坑里,已经有兄弟系上绳子下去了。”
蔺衡连忙分开护卫,看了过去,坑里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到底,系在树上的绳子崩得笔直,“情况怎么样?”
“暂时还不知道……”守在绳子旁边的护卫话还没有说话,那绳子开始动了,几个人连忙合力将下面的人拉了起来。
“应该不是坑,但是深了,绳子根本达不到。”上来的人护卫被人拉上来还没有发现蔺衡,自顾自地说,没一会另一条绳子上的人也上来了,带上的来的消息跟之前的没什么差别。
“绳子给我!”蔺衡一出声,下坑的两个护卫连忙跪了下来。
蔺衡没空去管他们怎么想,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魏若瑾掉进了一个很深的坑里,生死不知!
他将两个绳子打了个死结,作势就要往下跳,那护卫头领连忙跪了下来,劝道:“将军,不可,还是让小的下去吧,下面的危险还未可知。”
“你也知道是未可知!”蔺衡的眼神太过冷冰,让护卫头领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魏若瑾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稍微一动,浑身都痛,最严重的右臂几乎完全不能动。他伸手摸了摸,痛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了,不停的吸着冷气。
骨头断了,但幸好没有发生错位,好好休养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又伸手摸下右脚踝,肿得厉害,不过并没有伤到骨头。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伤还没有那么严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只是他没办法走动了,想高声呼救又有些害怕。
黑漆漆一片,又极其安静,安静得让魏若瑾都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莫名的打了个寒颤,总觉黑暗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盯着他。
如果有被子,他还能钻到被子里,可惜他这会正躺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只能一动不动地装睡。
从小到大,他都这样,一害怕就会装作自己在睡觉。
好一会,他才强迫自己去想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救他,从他教的那几个小孩子想到护卫,再想到蔺衡;突然眼眶就湿了,眼泪划过眼角流进鬓角里。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
在此时,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
如果没有人来救他,他或许会一个人默默死在这里,直到化成一堆白骨也没有人知道。
说不定,蔺衡会问问,毕竟,他们还不会弄细盐,不过制出来的粗盐绝对能让他赚上好大一笔银子,细盐有没有对他来说也许并不重要。
突然,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声音,魏若瑾的呼吸一顿,飞快的抹掉眼泪提高警惕,可惜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即使提高警惕也没有能让他的多半点安全感。
又是一声,魏若瑾的眼眶又开始发酸。
突然不远处亮起了昏黄的火光,魏若瑾不禁缩了缩,死死盯着那股昏黄的火光。
“若瑾!”
是蔺衡的声音!
“我在这儿……”魏若瑾的声音里满含委屈,甚至差点哭出声来。
蔺衡心里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幻听,连忙再喊了一声,一边喊一边往传出声音的方向跑过去。看到浑身脏兮兮、眼眶红红眼角还挂着泪的人,他满是心疼。
“有没有伤到哪里?”
魏若瑾吸了吸鼻子,道:“右手臂骨头断了,幸好没有错位,右脚也走不了。你怎么来了?”
“我来你,对不起。”蔺衡很想将他拥进怀里,但现在他全身都是伤,万一他粗手粗脚的还成伤上加伤怎么办?
他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要是不来救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可惜魏若瑾略带哭腔的话并没有什么威慑力,不过,在看到蔺衡出现的那一刹那,那点胡思乱想冒出来的念头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这个洞很深,我要背着你爬一会才会才能够到上面的绳子,你要抓紧我。”蔺衡把火把递给魏若瑾,他的右手不能动,只能搭在蔺衡胸.前。
有光,也有人陪伴,魏若瑾自然也不害怕了,那点脆弱感消失,又变成了之前的魏公子,“我可不轻,你背着我爬会不会太危险,要不然你先上去再想个好一点的办法把我弄上去。”
蔺衡叹了口气:“把你留在这里才危险,这座山没有人来,这么深的洞很有可能是什么野兽的巢穴,还是早点带着你出去好一些。”
魏若瑾却不觉得,这里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根本不像是野兽的巢穴。
蔺衡腰下腰带,将魏若瑾固定在他的背上,免得到时候魏若瑾的手没有力气,再掉下去。找到记忆里爬下来的地方,就着火把发出来的光,开始攀爬。
不比刚才下来,背上还有个成年男人,要比刚才的难度大上很多,刚爬几步,蔺衡手一滑,差点掉下去,魏若瑾的心都跟着抖了抖。
“要不,你还是放我下去吧,你先上去再问他们要些绳子,把我吊上去就可以了。”魏若瑾担心他们俩要是都在这里受伤,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蔺衡没有吭声,长呼了一口气,继续抬手;魏若瑾没有办法,眼睛只能紧张地盯着他的手,哪想蔺衡的手再一滑。
“没吓着你吧,很快就好,绳子就在上面。”
“我没吓着,不过,我觉得咱们还是先下去比较好,我好看像看到一种矿。”魏若瑾的眼睛还盯着蔺衡刚才滑下去的那里。
那里因为蔺衡,露出来了泥土下的漆黑的石头,印着火光微微发亮。
蔺衡在墙壁上挂了一会,不确定魏若瑾是不是在骗他,最终还选择相信他脚踏上地面,蔺衡将他拦搂着,防止他摔倒。
他让蔺衡找了个棍子戳掉墙壁上的土,这种石头确实跟他小时候跟伙伴们去玩的煤很相似,不过他也不确定。
如果真是个煤矿的话,那这个洞难道是别人留下来的矿井吗?
这样一来,深山里突然出现的坑洞就解释得通了。
“我也不是很确定,还得拿一点回去烧烧看。”魏若瑾没有真的见过煤矿,只是有些相似,这万一不是也太让人失望了。
“看起来像石头。”蔺衡说。
“是石头是煤也得上去才能知道,如果是煤的话,那冬天会好过很多。”
蔺衡费了老半天的力气才敲下来一块石,魏若瑾摆了摆手,“你先上去,再想办法把我弄上去,我的右手断了,半途移位了可没有人能帮我治。”
“那你在这里等我,拿着火把。”蔺衡小心的将他行扶到一边坐下,没了他成来负担,蔺衡的速度快多了,一会就隐在了黑暗里。
魏若瑾盯着火把,对着火光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上发出声音,是蔺衡下来了。
“你怎么这么快?”魏若瑾抬头看着他安全落地。
“我怕你害怕。”蔺衡说完再次将魏若瑾背起来,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搞到这么多绳子,把魏若瑾结结实实地绑在他背上。
“我什么时候害怕了!”
“嗯,我害怕,我怕你不见了。对不起。”
蔺衡承认得这么干脆,魏若瑾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带着些不满道:“现在又会说话哄我,真当我好哄吗?”
“那天我说的是真心话。”
魏若瑾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蔺衡继续说道:“我认真地想跟你过一辈子,就我们两个人一辈子。”
回答蔺衡的是一片沉默,以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了他脖子上,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闷不吭声地往上爬,现在上去要简单得多,有上面的护卫帮忙,他们很快就出了坑洞。
山里的天更暗了,蔺衡没有放魏若瑾下来,直接吩咐道:“收拾东西,立刻下山。”
刚到山下就下起了小雨,护卫们连忙搭起了帐篷,把魏若瑾抱进帐篷里,蔺衡没有走就那么傻傻地看着他。
“你根本就是个骗子,今天这样说,谁知道你明天会不会又说没有别的意思!”魏若瑾还生着气。
第25章 我不想放你自由……
蔺衡这才慢慢蹲下来,“我没有骗你。你的伤需要什么药,我去拿。”
“你又不认识,你去把孩子们喊进来。”魏若瑾极其缓慢的长呼一口气。
蔺衡低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把人喊了进来,帐篷本来就不算太大,很快就有些挤,蔺衡想了想还是出去了。
“王爷有何吩咐?”护卫头领见蔺衡出来了,连忙上前行礼。
细雨飘在蔺衡脸上,凉丝丝的,“无事,还有几时才能完全搭好帐篷?”
“回王爷,很快就好。”
“在这里守着,本王回来之前不许离开一步。”蔺衡想到魏若瑾身上的伤,还有说的话,心里不怎么痛快,让护卫头领守好,自己上了山。
魏若瑾的伤不算重,拿自己当例子,让每个孩子都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再教他们怎么包扎,怎么用药,等到全都弄完已经过去很久了。
让孩子们回了自己帐篷回后,魏若瑾才发现蔺衡不在这里,包扎好的伤似乎更痛了,心里对原本应该在这里的人有了一丝埋怨。
同时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容易被人影响到心情了,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
“饿了吧,我烤了兔子。”
蔺衡掀开门帘进来,带进来了一阵冷风,和烤兔子的香味,魏若瑾的肚子不合适宜地发出了“咕咕”声,让他有些尴尬。
“这火堆都要灭了,这帮小崽子也不知道加柴火。”蔺衡将盘子放到魏若瑾面前,再给火堆加了些柴,这柴是昨天砍的,有些地方沾了雨,刚才一放在火堆附近烤着,很容易就烧着了。
火光大了些蔺衡才坐到魏若瑾对面,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沉默地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将兔肉片成一片片的,让魏若瑾容易入口。
帐篷里一片安静,只有偶尔火堆发出的“噼啪”声,魏若瑾突然出声道:“从那坑洞里带出来的石头呢,扔进去烧烧看。”
蔺衡连忙从衣服里掏出石头扔进去,然后转身出去了。
魏若瑾的思维又开始散发,蔺衡到底什么意思?想问他又问不出口,感觉自己比女孩子还能脑补。没一会,蔺衡又进来了,坐到了他对面。
他注意到蔺衡的手是湿的,应该是去外面洗了手。
魏若瑾突然就安心了,胃口还算不错的吃了半只兔子,“我吃饱了。”
蔺衡点点头,放下刀拿一手掰开兔子,开始吃。目光落到的魏若瑾的伤口上,才发现他的衣服松松垮垮的系着,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一不小心呛到,猛咳嗽起来。
“你吃慢点。”
“不小心,你的伤没事了吗?”蔺衡垂下眼,强迫自己不去看,但他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不严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魏若瑾有点不耐烦了,他也不想天天去猜别人的心思,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蔺衡沉默的啃着兔子,魏若瑾心里一阵烦躁,强忍着看他吃掉剩下的兔子,扔掉骨头然后然后带着丝丝水气到他面前。
“对不起,若瑾,我要食言了,我不想放你自由。”
第26章 一大早的也太生猛了
魏若瑾的眼神闪了闪,听着蔺衡的话,垂下了眼帘,心里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默不作声。
蔺衡见他不说话,心里微微有些失落、酸涩的感觉。他继续道:“你……能考虑考虑我吗?”
又偷偷在心里加了句:反正咱们两是夫妻,你就不考虑我,也找不了别人。
魏若瑾盯着蔺衡,眼里的认真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心头猛然跳动一下,连忙移开目光。
“你是王爷,整个西北都是你的,今天能对我说出这种话,日后要是想女人了,想要孩子了,你随时都能抽身离开,我呢?”
魏若瑾从来都觉得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他能接受好聚好散,却不能接受背叛。
蔺衡脸上闪过一丝茫然,“我从没想过这种事情,从前没有想过要孩子,自从知道新娘是你后,我也就更没想过要孩子。”
魏若瑾笑了。
那一刹那,蔺衡觉得春暖花开也不如前人的眉眼弯弯。怔愣了好一会,他才轻声道:“你,同意了吗?”
“先看看吧,万一你西北王要是哪一天想通了,我一介布衣如何是好,去看看火堆里的石头。”魏若瑾勉强压了压上扬的嘴角,不过好像没有什么用。
蔺衡听话地拿着一截棍子扒了扒火堆里的石头,边缘较薄的地方已经变红了,他连忙抬头看向魏若瑾。
“着了吗?”魏若瑾问。
“着了一点,这石头还能烧?”蔺衡又将黑石头扒回火堆里。
“这是煤矿,能取暖,也能做燃料。”魏若瑾突然想起来,如今的铁之所以产量低容易断好像和燃料也有关系。“这个的温度可比柴火的温度要高,铁之所以容易断好像是因为杂质太多,温度不够的原因,具体的我也不太知道,但是有了这个,至少炼铁应该能改善许多吧。”
说到这里,魏若瑾再次叹了口气,“希望,陈家的商队能快点回来,咱们手里的人可不太够用。”
“你安心休养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来办。”蔺衡走了过去,将魏若瑾的床铺好,确认够柔软才让他缓缓躺下。
一下午又是惊吓,又是伤痛,很快,魏若瑾就睡着了,他睡前看到蔺衡正对火光发呆,模糊着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问他。
魏若瑾早上是被痛醒的,睡着时下意识地想翻个身,扯到了伤处;刚醒没有多久就发现蔺衡居然撑着脑袋在他旁边睡着了。
他这床本来就是临时搭的,也不算高,他的身高和前一辈子差不多,蔺衡又比他高上半个头,这样窝着肯定不舒服。
“蔺衡。”魏若瑾刚一出声,他就醒了,一双眼睛瞬间变得清明,他看着魏若瑾道:“我抱你去。”
魏若瑾一愣,明白蔺衡是什么意思,顿时觉得小腹有些涨,就算他脸皮再厚,也是个要面子。
蔺衡的的动作却僵了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再等等,我脚有些麻了。”
魏若瑾闷笑着伸出手把他拉上床,“我给你按按。”
当魏若瑾触到蔺衡的腿时,入手便是紧致的肌肉,有些僵硬,手法很是专业,如果忽略魏若瑾闪得有些频繁的睫毛。
蔺衡浑身更僵了,腿麻得有些严重,魏若瑾一上手,腿上跟有无数蚂蚁咬一样难受,好在他能忍。
“我好……好了。”蔺衡之前还没有觉得,现在腿恢复了就感觉魏若瑾的手似乎按得有点高。
“哦。”魏若瑾面无表情的收回手,藏在被子下捻了捻,大腿上的肌肉有些好摸啊。
“那……我下去了。”蔺衡的动作有些慌,临时搭起来的床太过简陋,两人躺在上面不动还好,蔺衡一手撑着床板,正打算起来;下面支撑床板的架子发出一声响。
“王爷!”护卫头领听到一声响,想也没想带着人冲了进来。
魏若瑾觉得他从原主身上继承来的“双玉公子”这个称号怕是要被玷污了,他衣衫不整的就罢了,偏偏蔺衡还压在他身上,床还翻了。
还偏偏被一群“忠心不二”的下属撞见了。
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尴尬过。
蔺衡的脸色也不太好,张了张嘴,还是闷声音努力捡起那点丢掉的威严道:“本王没事,去备马,起程回王府。”
“是。”护卫头领连忙出了帐篷,擦了擦额头边的汗,长长舒了口气,他想还是回了王府后马上让尚管家找人顶替他一段时间吧。
虽然男人一大早……是吧,但王爷这也太生猛了,王妃可还伤着呢。
一路上,魏若瑾都没有和蔺衡说话,两人躲在马车里,直接回了王府。来不及休息,魏若瑾就将孩子叫到一起,“这些药材都需要炮制,现在将它们都捡出来,我来教你们。”
魏若瑾教孩子,蔺衡就跟在他后头,也不出声,一但他的眼神落在哪里,蔺衡都能快速地递上他要的东西。
“西北没事了吗?你总跟着我干什么?”魏若瑾叹了口气,他真的没生气。
“你一个人不太方便时,我还能帮你干些体力活。”蔺衡说得一本正经。
这么大个西北王府他还找不到可以给他干体力活的了?魏若瑾还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对了,咱们回来,好像没有看到陈家兄弟,他们怎么样了?”魏若瑾沉默了好一会,突然想起那两个人,前几天从盐场回来倒是忘了问了。
“回公子,陈家两兄弟回了陈家,还有些富户递了帖子想要见王爷一面。”尚管家正好过来,连忙回答,这些事情他原本就是要通报给蔺衡的,只是他太忙了,正好魏若瑾问起来。
魏或瑾笑了笑,对孩子们说道:“这些都不复杂,估计一会还会下雨,你们把这些分门别类放好,就去休息吧。”
几个孩子连忙应声,由几个力气大的家将抬着药蒌跟着一块下去了。
“陈威估计把事情透露出去了,商队的事情怕是要泡汤。”魏若瑾皱了皱眉头,他现在别的不缺,就缺粮缺人,
“透露了就透露了吧,他们估计早就知道,只是这些事情也没人做成过,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蔺衡倒是也没有多担心。
第27章 那你搬过来住
魏若瑾叹了口气,“我倒不是太担心陈威把事情说出去,只怕陈家不肯把粮食还回来。”
蔺衡轻笑一声,“放心,陈家还没有那个胆子。还是那句话,能用的世家不止他陈家一家。”
魏若瑾白了他一眼,“你都要清算人家土地了,还想人家给你卖命?”
“这不是有你吗?无双公子聪明过人,定能解决。”
魏若瑾睁大了眼睛,明明之前蔺衡不是这样的,现在是撞邪了吗?心里略有些不适地拍拍他,“送我回院子”。
蔺衡有些尴尬,听到尚管家的笑声,清了清嗓子,道:“本王要回去洗澡,尚管家准备热水吧。”
“将军出去一趟倒像是换了个人一般……”被蔺衡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尚管家马上改口道:“是,小的这就去准备热水。”
路过院子门口的小花圃,里面红薯苗已经生得不错了,可能出去的这两天尚管家给施了肥,有些味儿,不过,魏若瑾一点也不在意,让蔺衡蹲下来看了看,觉得再长上半个月,又能再插上一倍的苗。
“公子,婢子打了水,您是不是先梳洗一翻。”辛夷听到魏若瑾回来了,就去准备了热水,这会他回房正好用上。
正在洗好脸,就听辛夷说:“公子,那些红薯苗施肥都有味儿了,早知道就该种在别处才是。”
“没事,现在也没个客人上门,等下个月长得差不多了,就挪走了,你再换上些花花草草什么的种上什么味儿也没了。”
魏若瑾毫不在意,辛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洗好脸后,他又就着蔺衡的手坐到了案几前,翻开竹简,记上煤矿的事情,只是这个事情还真不好办。
他不会开采,这不重要,虽然大昌之前可能没有煤矿的先倒,但肯定有其他的矿,照着慢慢摸索也就行了。
重点却是在染污环境和粉尘这方面,经常下矿的人,肯定会面临灰尘,到时候生了肺病可怎么好。
本来采矿就是个辛苦活,挣得就是个辛苦钱,染病的机率非常高,总不能矿工挣的钱都拿去看巫医吧。
想到这儿,魏若瑾就一阵头疼,刚想将想到的先记下来,辛夷又端来了吃食,他还不太饿,挥了挥手道:“一会去王爷那儿吃,我先把这些记下来。”
辛夷连忙抬头看了看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说话蔺衡,连忙低下头。
魏若瑾一抬手,右臂猛地一痛,整个脸都扭曲了,一抬头就看到蔺衡黑着脸坐在他对面,他连忙回头看向辛夷,辛夷的头都快埋到地里去了。
“王爷……什么时候来的?”魏若瑾不想承认回到院子把蔺衡给忘了,明知故问。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就什么时候来的。”蔺衡心里非常不高兴,他背着魏若瑾进的院子,看了红薯苗,就辛夷喊他洗把脸的功夫,就把他给忘得一干二净。
他这么大个人杵在这儿居然还看不见,居然还敢跟他生气,生气他说话出尔反尔,分明就是他魏若瑾没把他放在心上!
“你还真以为自己走过来的吗?”蔺衡的脸色更黑了,眼神带着点冷意看向辛夷,道:“你把吃的放这儿就下去吧。”
辛夷麻溜的把饭菜放下来,然后小步跑出去了,西北王府到底是不比其他皇族王府,没个正经嬷嬷教导,不然,就辛夷这不合规矩敢小跑就该受罚了。
“你总冲她发什么火啊,我这不是想东西想入迷了没有注意到吗?再说了,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跟我来过这正院儿?”魏若瑾又斜着眼睛看他。
蔺衡突然间觉得好像是自己理亏,声音闷闷地,“那我今天就搬过来正院住。”又见魏若瑾一脸诧异,有些恼怒,脸上的温度有些高了,连带声音都提高了,“你受伤了不方便,难道你想让那个小丫头照顾你?”
“哪有,我要她过来又不是来照顾我的……”魏若瑾觉得这话他说得有些亏心,好像把辛夷要过来之后也没处理过什么事情,尽照顾她了。
“那你搬过来吧。”魏若瑾马上改口。
蔺衡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道:“你要写什么,你说我写。”
魏若瑾便把他刚才想到的难事一点点说了出来,蔺衡听着听着眉头也皱了起来,他说的确实是个问题,虽然他觉得开采煤矿导致人生病根本不算什么,但魏若瑾想要把事情做得更好一点,他也不介意。
魏若瑾在心底叹气,要是有棉花就好了,在山上看到煤矿,他还想着至少百姓不用怎么受冻了,但是有棉花他至少能做些口罩,能少吸点粉尘就少吸点。
可是百姓连衣服都舍不得做,哪来的布料做口罩!
“你说这西北……要什么没什么,连人都没有!”魏若瑾越想越气,随手将案桌上的一片竹简扔了出去。
蔺衡看了他一眼,将竹简捡回来了,“你要是不想做这些,就不做吧,想看书写诗也好,我能护着你。”
魏若瑾那点气也消了,冲他笑了笑,“你别在意,我就这么个人,一会就好了。”两个人有些沉默地吃了饭,蔺衡就扶着他去休息了。
趁着还没有下雨,骑上马又出去了,刚到刺史府尹海就来了,将他安排的人一一都报了上去。
“尹太守,本王要的是完全忠于本王的人,你可明白?”
尹海连忙跪了下去,道:“愿为王爷死而后已!”
“好,记住你的话,只要本王还是在西北一日便能保你一辈子富贵,若是想要另投他主,希望尹太守也能承担得起后果。”
“属下不敢。”
“起来吧,池东镇那一片你得看到,帐目不得有误。”蔺衡又翻了一遍名册,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便将这些事情放到一边。
“等等。”尹海正准备走,又被蔺衡叫住了,“城外的那座山圈起来,不得让任何人靠近,把囚犯拉到那儿去,不放声张。”
嘱咐完了蔺衡才离开刺史府,骑马去了军营,问狄溶借兵;狄溶完全不太想理这个外胳膊肘往外拐的外孙,但人家就这么坐着的样子又让他心烦。
“行了,给你给你,今儿留在军营一晚?”狄溶扔给了蔺衡一块牌子,见到外孙要走,又想他留一会。
“不了,若瑾受了伤,离不得人,我就这就回去了。”蔺衡将牌子往怀里一塞,掀开帘子就走。
第28章 拖上个一年半载
魏若瑾睡了一觉起来,天都黑了,刚想起来辛夷就听见响动连忙点上灯。“公子慢些,王爷出去还未回来,先用些晚膳吗?”
魏若瑾没有让辛夷来扶他,他右手不方便,但是左手和左脚没有什么问题,在床上坐起来也不算艰难。
“给我倒杯水。”魏若瑾左手拿过水杯,一口气喝完,才递给辛夷,“王爷去哪儿了?”
“婢子不知,公子还是先用晚膳吧。”
魏若瑾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蔺衡该不会是临时反悔,不想搬过来跑了吧。再说了,他自己现在受着伤,也不能对他做什么,他跑什么?
用过晚饭,他一时睡不着,便想靠着床看书,但是右手不方便,竹简又重,让他有些心烦,有阵风吹过,带了些凉意。
辛夷连忙上前关上窗户,“外面下雨了,公子还是小心些。”
“没听到声音,这雨应该不大吧。”
雨确实不大,但蔺衡回到王府的时候还是淋湿了,洗完去了主院发现魏若瑾还没有睡。
魏若瑾听到外面辛夷行礼,一晚上有些莫名的情绪突然消失无踪,他还以为蔺衡没胆子过来呢。
“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今天不是说好了住这儿吗?”蔺衡坐到了案桌边。“刚才去了军营,借了些人,才回来。”
“辛夷,去熬碗姜汤来。”魏若开勾起了嘴角,吩咐辛夷去熬姜汤。
等辛夷出去了,屋里顿时显得有些安静了,魏若瑾不自在动了动,“你晚上怎么睡?”
屋里只有一张床,因着魏若瑾懒得去书房,经常让尚管家把书房里的东西搬过来,位置也不够再放一张。
蔺衡刚想说睡床,他刚到军营的时候是隐瞒了身份去的,混在一堆新兵里,睡觉也不讲究那么多,能睡就行。但现在那人是魏若瑾,他现在感觉好像有些不太方便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辛夷端着一碗姜汤放到蔺衡面前,味道有些冲;蔺衡端着碗看了魏若瑾一眼,有些不太想喝,但这是他吩咐辛夷去熬的,不喝会不会不太好。
魏若瑾看到了没作声,那味道一闻就知道辛夷的姜给多了。蔺衡喝完拿袖子一抹嘴,面上没有半点别的表情,把他看得一愣,行吧,这是连汤都不怕了。
“对了,辛夷,你等下,去开荒的时候我不是留了些蒜吗。明儿找出来,种到外花圃里。”要不是蔺衡突然喝姜汤,他差点还把那蒜忘了,蒜苗多香啊,可惜种出来还得省着点吃,找不到蒜,吃完就可没有了。
“是,公子。”辛夷出去了之后就没再进屋。
“我不看了,帮我放一下。”魏若瑾一出声,蔺衡起身帮他拿走竹简。
又是一阵漫长的寂静。
魏若瑾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不说,往床里挪了挪,然后闭上眼睛,不多时,便感觉屋子里的灯被灭了,有人躺在了床上,直挺挺的,没有动作。
第二天醒来,天气阴沉沉的,窗外的树叶还在往下滴着水,蔺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案前看着他之前随手记的东西,一边看,一边拿麻线穿起来。
“醒了,我扶你。”蔺衡在魏若瑾出声之前站起来,扶着他去了屏风后面,怕他尴尬又在旁边放了凳子然后出去了。
还挺温柔的,魏若瑾想。
等魏若瑾用过早膳,辛夷将他昨天要的蒜找来了,基本已经冒出了绿芽,他把大蒜掰成一个个的,道:“就按在红薯苗旁边的空地方就行。”
突然一下子闲起来,魏若瑾竟然有些不习惯了,“也不知道种的玉米怎么样了?”
“长势喜人,这次的雨怕是要下上两个月,如果玉米真不被淹的话。”蔺衡看着天气,眉头微微皱起。
“那里情况怎么样了?”魏若瑾也是才想起来这些事情,离得有点久,那里也只种了玉米,说到玉米,又想到陈家的粮食还没有来。
“按你的吩咐,已经开了不荒了,等你好些再去看吧。”
“将军,公子,不好了,刚收到消息,新刺史已经进城了!”尚管家脚步匆匆地进来,连忙行礼道。
“他一个人来的?”蔺衡的眼神闪了闪。
“应该是,小人接到线报,刺史应该只带了贴身护卫,来了兴临城,此时怕是已经进城了!”尚管家的脸色非常不好。
“来的人是谁?”魏若瑾从来没有问过新来的刺史是谁,蔺衡也没有说过说,只是看他们的脸色,只怕是人不太好打交道。
“是你的族叔,魏源。”蔺衡的眉头就没有松过,“之前一直没有收到确切的消息到底是谁,但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魏家人。”
魏若瑾思考了好一会才把这个叫魏源的人从脑子里扒出来,记忆里他学问倒也还行,但从来都是不可一世的样子,两人碰到的时候其实不多。
“一个魏源而已,不至于让你愁成这样吧?”
“你父亲还是丞相,他的手伸到了西北,只怕也是皇帝默许的。”蔺衡他担心突然有一天皇帝将他召回去,到时候西北的这些都白费了。
他白费了无所谓,可是魏若瑾又是找种子,又是拿钱买粮食,出了这么多力,还受了伤,他害怕魏若瑾失望。
再一个,魏源来了,陈家的态度怕是不太好说。
“既然刺史来了,那买粮食的事儿,就该交给刺史了吧。”魏若瑾突然笑眯了眼睛,看着蔺衡道。
蔺衡立刻回他一个笑容,“若瑾说得对,你好好在家休息,我出去一下,尚管家照顾好若瑾。”
尚管家立刻看向魏若瑾,魏若瑾看着蔺衡离开后,冲他摆了摆手,道:“没事,待秦先生教完了上午的课,便让孩子们过来继续收拾药草吧。”
“那小的这就去将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
魏若瑾花了几天教所有孩子们把药草都认全,怎么收拾。幸好这些药草只需要晒干就行了,不需要太多的工序,只是没有太阳,所以每天他们每天都会将这些药材翻一翻,免得还没有干就烂了。
西北王府很平静,陈家却不平静,待魏若瑾的右脚踝已经消肿了大半的时候,陈威找上了门。
尚管家通报给魏若瑾,魏若瑾只道:“那让他等着吧,好水点心别忘了就行。”
尚管家躬身退出去了。
魏若瑾的思维却散发到了茶上,这里竟然没有茶,下次去采药的时候也得找几棵茶树才行。
小时候爷爷喜欢喝自己做的茶,春时采茶回家自己做,也许别的他没学到什么,但制茶他觉得自己还做得不错,到后来,都是他每年回去做茶给爷爷喝。
想到这儿,他砸了砸舌,嘴里似乎有了那入口略带苦而后回甘的味道。
陈威刚开始还端坐着,可是喝完几杯水,还不见蔺衡或是魏若瑾出来,心里有些恼了,他回了陈家向陈老太爷子说了这件事情后,陈老太爷压着他们不让动,要看看西北王府到底想做什么。
没想到蔺衡和魏若瑾回了王府,他们对陈家还是无动于衷,明知道他和陈杭两人已经不在王府了,到最后还是他沉不住气。
这新上任的刺史也是魏家人,他只怕到时候没了陈家的立足之地。
想到这儿,陈威脸上的表情就更不太好了,再一次找到尚仁,道:“魏公子何时才能见我?”
“那得看王妃何时有空。”
“他到底何时有空?”陈威的声音不自觉大了些,没了往日的风度。
“不知。”
陈威狠狠地瞪着尚仁,冷哼一声,甩着袖子大步离开。刚走到门口,正好看到蔺衡押着好几车粮食过来,他连忙上前整了整衣裳,走到蔺衡面前行礼。
“草民陈威见过王爷。”
蔺衡下马道:“将粮食全都搬进去。”说完才看向陈威,上下打量他一翻,“本王交待陈公子的事情可是办妥了?”
陈威一愣,一脸受辱的表情,咬紧了牙关,道:“王爷,陈威年轻不懂事,怕是做不好。”
“那你找本王何事?”说完,也不看陈威,拍了拍马的脖子,让家将牵着马下去了。
“王爷!”陈威连忙喊住快要离开的人,“王爷,您曾答应过我爷爷,只要他弄来粮食,便留我们在王府的。”
蔺衡这才转身看向他,“王妃没给你们安排事情,将你兄弟二人留在王府?”
陈威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蔺衡离开,满心不甘。
“这些粮食是陈家送来的?”魏若瑾现在走路没什么大的问题,只是不能走太快,听说粮食进来了,刚走出来就看到蔺衡过来了。
“嗯。”蔺衡连忙快几步,扶着他的手,“这些天还好吗?还痛吗?”
“脚好得差不多,再过一段时间估计手也会好的。”魏若瑾看着家将一趟趟往仓库里抬粮食就高兴,“你怎么想起来提前去拦截陈家的粮食。”
“如果没有刺史来,我自然不用前去截粮。只是没想到京都里世家还是没能拖上些时间,最好拖上个一年半载的,咱们也能站稳了。”蔺衡叹了口气。
第29章 我是你的夫
新上任的刺史突然来上任,打乱了蔺衡的计划,如果他不提前出去截下陈家的粮草,想必这些就该成了陈家投诚魏源的“心意”了。
“陈家这么简单的就让你拿了?”魏若瑾可不觉得陈家人这么好说话。
“有什么区别,这些粮食都是我之前与陈家说好的,想反悔也得看看我同不同意。你伤还没好,乱跑什么?”蔺衡看着人来人往地搬着粮食往仓库里去,怕一不小心冲撞了他,一弯腰,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起。
魏若瑾的视线突然发生变化,身体一歪,下意识搂上了蔺衡的脖子,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莫名有些眼热,魏若瑾连忙移开眼神,但能感觉到蔺衡的眼神还落在他脸上,心里莫名升起一丝羞涩。
院子里陡然一静,接着脚步更快了,搬起粮食的动作也更麻利。
“……我不重吗?”魏若瑾不看他,声音有些低。
蔺衡的嘴角弯了弯,抱着他大步回了正院,院子门口的空地上,之前按进去的大蒜的绿芽已经长出两三寸了。
“不重。”
魏若瑾被放在床边坐好,听到这一声,突然笑出声。
“我已经吩咐尚管家把我的东西搬过来了。”蔺衡坐在了他身边。
魏若瑾心里有些高兴,咽了咽口水,压下快要弯起的嘴角,故意问道:“那我们现在是算什么?”
蔺衡感觉嗓子有些发紧,“我以为我们……”话没说完,飞快地转头看了一眼魏若瑾,见他的垂着眼,不停抖动的睫毛泄露了他心底的想法,心里悄然升起一股喜意。
“我以为我们已要说开了,我是你的夫,你也是我的夫。”
这话落下,蔺衡心里一松,目不转睛地看着魏若瑾,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魏若瑾翘起的嘴角,心底的雀跃怎么也压不下去,一见钟情自来就是见色起意;正好不巧,他对蔺衡便是,并且没有想过后悔的可能。
一抬头便看到蔺衡盯着自己,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凑到他面前,唇瓣贴上了他略带些凉意的嘴唇。
蔺衡放在身旁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眼底一阵黑潮又被他压了下去,他能感觉到魏若瑾的紧张,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心狠狠抖动。
魏若瑾缓缓离开,坐直了身体,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道:“多加床被子,我怕你跟我抢。”
“好。”蔺衡拉过魏若瑾,骨节分明又带着湿润,比起他这种常年舞刀弄剑的粗糙的手不知道要柔软多少倍。
魏若瑾也任由他这么牵着,屋里又陷入安静,现在却没有人感觉尴尬。
“将军,公子……”辛夷走到门口,大喊一声,看到两人坐在一起,连忙停住脚步转过身,暗骂自己太不小心了,正想往回跑,又想到刚得到的传话。
只好转过身,只是这次她不敢再抬头,连忙道:“公子,将军,陈家老太爷来了,说是见不到您便不走。”
“知道了,下去吧,本王这就来。”蔺衡心情很不错,决定见见陈老太爷,“你跟我一起去吧。”
蔺衡小心翼翼地扶着魏若瑾到了前厅,陈老太爷面上看不出来情绪,闭着眼睛假寐。
待魏若瑾坐下,蔺衡才走到左边主位坐下,见陈老太爷一动不动,依旧闭着眼睛与魏若瑾对视了一眼。
第30章 那就好好的
魏若瑾弯了弯嘴角,要不是今天心情不错,他能直接让人把陈老太爷给打出去,虽然后果可能会比较麻烦。
“尚管家,看好陈老太爷。”魏若瑾半天见陈老太爷像是根本没有发现他们来一样,也不打算再给面子了,直接站了起来。
蔺衡也跟着起身,“你伤还没好。”说完,又一把打横抱起他,大步离开。
陈老太爷猛地睁开眼,站了起来,一张脸阴沉得厉害,没有看向转已经离开蔺衡,冰冷的盯着尚仁,怒道:“今日,老夫记住了!”
一出门,魏若瑾拍拍蔺衡笑道:“放我下来吧,我脚好了,只是手不太方便。 ”
蔺衡顿了顿,抱着他的手紧了紧,没作声。魏若瑾还想说什么,一抬头就看到他目不斜视地继续走,低头抿嘴笑。
魏若瑾偷笑了一会才注意到这里不是去往正院的方向,有些陌生。说起来住进王府这么久,他还只在正院和正厅蔺衡的书房附近转过。
“这是 ……马厩?”
蔺衡扶着魏若瑾上了马,接着一跃,轻盈地落到了马背上,双手从他腋下穿过牵起缰绳。
“我带你去军营。”
说罢,轻夹马肚,一甩缰绳,马轻跑出了王府,出了城门马才正式跑了起来。到了军营前,蔺衡下马拿出手令,立刻有人带着他们进去了。
狄溶正好操练完,拿着头盔回来帐篷就看到自家外孙牵着马,魏若瑾直着腰坐在马上,安然自得。
脸立刻就拉下来了,将头盔递给身边的小将,冷哼一声,甩开帘子进了帐篷。
魏若瑾看向蔺衡,有些忐忑道:“狄将军好像生气了。”
“没事,老人遥看就是这么怪。”蔺衡将缰绳递给上前的小兵,扶着魏若瑾下马,就听到帐篷里,狄溶大声道:“谁老了,来了还不滚进来。”
蔺衡牵着魏若瑾进了帐篷,规规矩矩地喊了声:“外公。”
狄溶瞅着两人牵着的手,不满道:“双玉公子竟不会骑马?”
魏若瑾现在不像上次那么胆大,也许是和蔺衡两人确定了关系,站在长辈面前显得规矩得多,“是,从小就没有学过骑马,也就看过些文章。”
“光看几篇文章就能有‘双玉’之名,只怕满京都都是‘双玉公子’了”狄溶很不满意,若是魏若瑾是以门客的身份投到蔺衡门下,他还能以上士之礼相待;可偏偏是蔺衡的妻子。
蔺衡没将魏若瑾拿下的时候,他还急得不行;可这真在一起了,蔺衡将来老了怎么办?又或者是魏若瑾将来有了二心又怎么办?
吃苦的还是自己外孙!
“外公,今日来我想把他带来给您看看,想告诉您我们决定好一生一世了。”蔺衡回头与魏若瑾相视一笑。
狄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好了。那就好好的,我要说什么你们也不会听。行了,看也看了,赶紧走吧。”
“这天都黑了,城门早就关了,我如何回得去,在这里将就一晚吧。”蔺衡笑了笑,“我往日的帐篷还在吧,我和若瑾先下去休息了。”
“快滚!”
狄溶看着蔺衡牵着魏若瑾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红了眼眶,自从目睹母亲惨死后,蔺衡第一次有了这么生气的情绪。
若是魏若瑾不识好歹,胆敢生出二心,那就别怪他这个老不死的心狠手辣了!
魏若瑾却对蔺衡之前住的帐篷有了兴趣,只是这帐篷不算大,走几步就差不多看完了整个帐篷,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武器架子。
“你的东西是全都搬走了吗?”魏若瑾摸了摸武器架,上面的武器他没有动;虽然是名誉京都的双玉公子,但君子六艺他其实并不会,魏伦根本没想过培养他。
也就读书能拿得出手,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京都的时候大多只听其名,不见其人的原因。
“只带走了衣服和兵书,其他的东西没有动。今夜委屈你了,我只是想把我生活过的地方让你看看。我……”
魏若瑾愣了愣,随即一笑,“不委屈,谢谢你。”
他凑上去,亲了亲蔺衡的嘴角。
谢谢你,肯让我进入你的世界。
就在魏若瑾想退开时,被蔺衡按住了后颈,化被动为主动,唇舌相绕;两人生涩的反应偶尔磕到牙齿也毫不在意,直到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魏若瑾的双唇变得殷红。
“你先坐会,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蔺衡看着魏若瑾的眼睛带着水润,喉咙有些发紧,退开一步,转身就出去了。
一阵凉风吹过,蔺衡才感觉冷静了一些拦住一个小兵,让他送些吃食来,又站在外面吹了些风,才回了帐篷。
帐篷里魏若瑾坐在桌子前,见他进来又是一笑,蔺衡觉得大脑有些充血,带着些许僵硬坐了过去。
“你找到魏源了吗?”魏若瑾问。
蔺衡摇了摇头,“我猜他可能已经到了陈家了,正找机会夺取常邑州刺史的权利。”
“可惜陈家不肯听话,不然,后面好处可多着呢。”
“我只怕他过两天拿着大印直接闯进刺史府。”
“那让他没了大印就好了。”魏若瑾说完,抬头看向蔺衡,两人再次相视一笑。
“你说得对,让他没有大印就行了。”蔺衡拿出一枚私印,递给魏若瑾,“这是外公给我的私卫印鉴,你拿着吧,想做什么不用通过我。”
魏若瑾拿过那枚私印,通体乌黑,入手冰凉,只怕也难以仿造。印章上刻着一个‘衡’字。
“你拿着吧,很多事情我也不懂,给我不是浪费了。”魏若瑾见蔺衡还想要说话,他继续道:“你要是怕我有危险,派几个人跟着我就行了。”
“那我再加几个人。”
“你一直派人跟着我?”魏若瑾的声音不大,蔺衡下意识觉得他应该是不高兴了,连忙道:“不是,我怕你有危险,那些人只有在我不在的时候才会跟在暗处跟着你,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不过下次这种事情,你得先告诉我。”
“我知道了,有什么事情我会先告诉你的,对不起。”
“没有关系,我原谅你。”魏若瑾又凑过去,他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两人呼息纠缠的感觉,耳边还能听到另一个人的心跳声,这让他有了极度的安全感,有种全世界总算不止他一个人了的感觉。
直到魏若瑾感觉快要呼息不过来了,才轻轻推了推蔺衡;蔺衡放开他,两人再次相视一笑,正好小兵在外通报,送来了晚膳。
魏若瑾醒来的时候蔺衡已经不在身边了,洗漱完才看到蔺衡满头大汗地回来,后头跟着送饭的小兵。
“军营里的饭菜都是这样的,吃不习惯少吃点,一会回府再吃。”
“哼,也对,双玉公子如何吃得习惯军营里的饭食,还是早些回去好了。”
蔺衡听到这话,连忙站直了,心里暗暗有些后悔,他多吃点就行了,现在又被外公听到了,只怕对魏若瑾的态度更不好了。
“外公。”蔺衡站到了魏若瑾前面。
狄溶再次冷哼一声,“做什么样子,吃了快滚,记得送些粮食过来。”说完,转身离开了。
“我没事的,正好我也想试试你从前吃的。”魏若瑾毫不在意狄溶的态度,他明白蔺衡护着他的心意,但他到底是个男人,虽然不能像蔺衡一样,他也不是个只能躲在别人身后的娇弱之辈。
军营里的粮食确实不好入口,划嗓子不说,粮食闻着也像是好些年的陈粮,味道也是真不好闻。
魏若瑾吃了两口,咽得艰难。
蔺衡看得难受,拿过他的碗,道:“别吃了,你吃不习惯也很正常,我也不会让你吃这样的陈粮。”
“没事,没道理别人能吃,我不能吃。”魏若瑾不想给,强行扒了两口,还是被蔺衡拿走了。
“这样吧,我少吃一些。”魏若瑾叹了口气,他高估自己了,这种苦他确实吃不了,味道确实让他难以忍受。
蔺衡将碗里大部分的饭扒到自己碗里,魏若瑾便把蔺衡留给他的快速吃掉,灌了些水,才感觉好了些。
刚回到王府,魏若瑾就往正院跑,去看看他种的那些红薯;再次检查了一下可以剪下来的藤节,剪下来的插好。
魏若瑾现在巴不得时间再快一点,现在的粮食还是太少了。急也急不来,倒是细盐那边有了好消息。
这段时间要不就是阴天,要不下着小雨,细盐虽然出得不多,但粗盐却有不少了;风边风大,一两天下来,上盐田里也结出不少盐晶。
屋外的雨又下得大了些,魏若瑾转头看向坐在另一边的蔺衡发呆,一只灰扑扑的鸽子突然停在窗户上,全身都淋湿了。
“这时候怎么还有鸽子在外面?”
蔺衡正好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道:“这是私卫用来传讯的。”说罢抓起鸽子从它脚下的细竹筒里拿出卷得细细的布帛。
“阿瑾,魏源的大印到手了。”蔺衡看着魏若瑾笑道。
“真的?魏源在哪里?”魏若瑾来了精神。
“在陈家。”
第31章 姓魏的又要给咱们送钱了……
不管魏源在哪里,他手里的刺史大印没有了,也就没有威胁。
下午,魏若瑾眯了一觉起来,便看到他和蔺衡共用的案几上多了一方印鉴,他拿着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自从那天他和蔺衡说开后,蔺衡就搬过来了;房间本来分了一半出来做他的书房,又多了许多蔺衡的东西,甚至连软榻都多了一张。
“王爷去哪儿?”魏若瑾拢了拢衣服,用过午膳时雨停了,这会又淅淅沥沥地往下落。
“王爷去了书房,让婢子不许吵醒您。”辛夷连忙答道。
魏若瑾坐了会,正打算去找蔺衡,刚起身就看蔺衡脚步匆匆地进来了,冲他一笑,“醒了?暗卫把大印送来没多久,陈家人在王府外求见,你说见还是不见?”
“见陈家人干什么?”魏若瑾连忙吩咐辛夷拿双鞋子过来,给蔺衡换上。“魏源丢了大印,不会嚷得所有人都知道,陈家人这会肯定是来给自己要好处的,你这么闲的吗?”
蔺衡换了鞋子,笑道:“我也没想过见他们,又是细盐,又是挖矿,还想多陪在你身边,没有时间见他们。”
一本正经说着这么暧昧的话语,魏若瑾总觉得自己像是幻听了,看来看去蔺衡都是一张冷脸。
“对了,煤矿怎么样了?怕是找不到那么多人吧。”魏若瑾皱着眉头,而且挖煤矿这么大的动静,只怕根本瞒不住西北的其他世家。
“这些你不用担心,陈家买来的这些粮食还能撑一段时间,等这些粮食差不多,也该到了秋收的时候。”
“秋收估计也不会太多,你是不是忘了好一些的田地都在别人手里。咱们还得快点把商队组起来。”魏若瑾刚平和的心态,又开始焦虑起来。
魏源的大印丢了,京都那边也肯定会得到消息,到时候是什么情况还未可知,可是现在成立商队,他们又没有可以交易的商品。
“你不用这么急,什么事情都得慢慢来。”蔺衡拥着他。
魏若瑾叹了口气,“我也不想急,可是差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你别动,让我好好想想。”
蔺衡坐到他对面,拿起笔,魏若瑾怎么说,他便怎么写。根据魏若瑾说的加入一些自己的想法,写好后两人互相讨论。
只是他们两没想到,计划还没有来得及实施,陈家便带着魏源上门了。
夜里刚休息,尚仁便来敲门了,听到陈老太爷和魏源上门,蔺衡和魏若瑾都有些意外。
“这么晚?”
下雨的夜里有些凉,魏若瑾刚睡得舒服,实在不太想起来,有些不满。
“陈老太爷说那人是新任刺史魏源,非闹着见将军一面不可,否则就决不离开。”尚仁站在门外。
“知道了,让他们等着,本王这就来。”蔺衡应了一声,尚管家弯了弯腰退下了;他看向魏若瑾,“你继续睡吧,我先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那你去吧。”魏若瑾倒回床上。那样子看得蔺衡有些无奈,弯腰迅速在他嘴上啄了一口,便去了前厅。
魏若瑾轻笑了一声,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了,猜测着陈家和魏源一同前来的目的。大印丢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只怕魏源也猜到了,就是不知道陈家知不知道;应该也不只是来探大印的下落。
可魏家在京都,在魏伦做上丞相之前,魏家一点也不显,否则也不会娶原身的母亲了。
魏若瑾咬着唇努力回忆从前他忽略的问题,可惜一无所获。
“公子,您还醒着吗?”又是尚管家站在门口。“将军让小的来请您去前厅。”
“知道了。”魏若瑾穿好衣服,手触到素色的腰带时又缩了回来,喊道:“辛夷,我的玉佩放在哪里了?”
辛夷立刻从外面进来了,没一会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小匣子,魏若瑾挑挑捡捡,将随身佩着玉环取了下来,头上的簪子也换成了玉冠。
“王爷,怎么这么晚还找我,我都困了。”到了前厅,魏若瑾扫了一眼大厅里的坐着的人,除了陈老太爷带着陈威陈杭,还有个中年男人,相必他就是魏源了,倒是和魏伦有几分相似。
飞快地收回眼神,扑到了蔺衡怀里,恰到好处地露出身上特地换上饰品。继续说道:“我的伤还疼着呢。”
蔺衡也是一愣,除了两人私下时,魏若瑾几乎不会这么大胆子扑上来,下意识看向魏源,对魏若瑾笑了笑,“这位是魏源,魏先生,说是你本家,受魏相之托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魏若瑾这才把目光落到魏源身上,一笑,道:“整个京都谁不知道我与魏家闹翻了,说魏相托人来看我过得怎么样,不如果说他托你来看看我什么时候死,是吧。”
魏源脸上半点不见尴尬,笑得温和,道:“天下父母,无一不盼子女好,魏公子说这话可是伤了魏相的心……”
话还没说完,魏若瑾又说:“魏先生这趟来就是替魏相看看我过得好不好吗?现在看到了,我过得好极了,有丈夫疼爱,日子也过得惬意,就麻烦魏先生回去告诉魏相了。”
说完,又冲蔺衡眨了眨眼睛,嘴角含笑,道:“王爷,我困了,你抱我回去睡。”
蔺衡微微有些脸热,他没想到魏若瑾竟然这么大胆子,心里却又有些高兴。只是大厅里的人脸色都不大好,尤其是陈老太爷,那副表情就差直接将“不知廉耻”说出来了。
“等等,公子。魏相所托只是顺便,其实是有事相商。”魏源连忙喊道。
“既然是有事,刚才为何不说,阿瑾累了,本王要休息了,尚管家,送客!”蔺衡抱起魏若瑾就走。
刚走过回廊,魏若瑾就让蔺衡把自己放下来,白了他一眼,道:“你还是抱上瘾了是吗?动不动就抱,往后我还怎么出门。”
“不是你扑过来的吗?”
“还说?”魏若瑾只是让他陪着演会戏,可没说他让超常发挥。“刚才魏源是不是什么也没说?”
蔺衡点点头,“你这一闹,他明天白天会来的,回房休息吧。”
“我猜他不会走,还只想见我一个人。”魏若瑾笑了笑,“姓魏的又要给咱们送钱了。”
第32章 你渴不渴
蔺衡轻笑,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觉得魏源只会见他一人,还是送钱来的。
“你怎么知道他是送钱来的?”
魏若瑾拉着正要往正院走的蔺衡,“急什么,一会他肯定还会找我,整个京都谁不知道你带人围了魏家,就为了讨债,现在他居然说魏伦让他来看我。”
“也许是想和解呢?”蔺衡问。
魏若瑾哼笑一声, “你是第一次和魏伦打交道吗?你连个正式封号都那么随便的王爷,我一个连君子六艺都不全被抛弃的世家子弟,咱们两还是夫妻,不对,夫夫;你觉得魏伦会看得上咱们?”
蔺衡语塞,“你说得也太直接了。”
“我又没说错,魏源来找我肯定有目的,不如让他给咱们送点钱,上次陈家买的那点粮食肯定撑不过今年。”
“王爷,王爷请留步!”
蔺衡正打算说话,就听见有声音由远及近,正往他们这里来,魏若瑾冲他眨了下眼睛。
蔺衡低头笑。
“王爷,请留步,在下有要事寻王妃。”魏源脚步匆匆,看到蔺衡和魏若瑾还没走远,心里一喜。
“魏先生,王妃刚才说困了。”蔺衡沉声道,说完,便要和魏若瑾一起离开,看样子是不想给魏源说话的机会。
“等等,王爷,王妃,请容我把话说完。”魏源再次急步走到蔺衡面前。
“魏源,你好大的胆子,敢拦本王的路!”蔺衡皱着眉头,对魏源此时的态度非常不满,竟然敢直接拦在他面前,魏若瑾在宽大袖子的掩盖下拉了拉他的手。
蔺衡看了魏若瑾一眼,压下心中的火气,冷着一张脸默不作声。
“王爷息怒……”
魏若瑾没有理会魏源,他感觉到蔺衡生气了,飞快地将刚才的念头打消。
蔺衡一把拉着魏若瑾,看向魏源的眼神带着凉意,喊道:“尚管家,还要本王教你怎么做吗?”
魏源被蔺衡下了面子,目露节光,无视尚管家,毫无敬意地说道:“魏公子,别怪在下没有提醒你,你真以为自己能摆脱得魏家吗?魏相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他做不到的。”
魏若瑾停下了脚步,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和魏伦已经撕破脸皮了,魏伦还想和在魏家一样控制他吗?
那也要控制得了他才行啊。
“瞧魏先生说得,魏相想做的事情我是不知道,但是我想做的,魏相也阻止不了。这才过去没几个月吧,相必京都对魏家的婚事还在津津乐道。”魏若瑾转过身,眼底对魏源的话里多了一丝认真。
“我本是不想说的。”魏源双手相交漫不经心地转过身,眼神略带恶意的扫过蔺衡和魏若瑾。
“呵。不想说就给我滚!”魏若瑾被魏源气笑了,还真把这里当京都,有个一手遮天的魏伦兜着呢。
话音一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名家将,想将魏源拖出王府;哪成魏源的胆子是真的不小,竟然对家将动手。
不过很快就被制服了,蔺衡走到他面前,一脚踢过去;魏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魏若瑾看到魏源脸上抽动了几下,想必这一下也让他够受的吧。
“胆敢在西北王府放肆,魏源,本王再不受宠,也不是你这种人可以在此撒野的!”
也许是听到声音,陈威和陈杭两人也出来了,蔺衡冷哼一声,“魏源意图行刺本王,带下去关起来,让他交待幕后主使;在刺客有所交待之前,有关人等全部等候发落!”
回到正院,蔺衡的怒气还未消,魏若瑾让辛夷先下去,倒了水递到他面前,道:“别生气了,魏源现在不是被你关起来了嘛。”
蔺衡突然抬起头看着他,“你是不是也觉得本王没用!”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蔺衡突然一把抱住魏若瑾,道:“对不起,我气糊涂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魏若瑾在心底叹了口气,今天晚上,让他认识到蔺衡纵然在他面前再怎么没有架子,再怎么不受宠,也是皇子,不是谁都可以上来踩他一脚的。
也更加明白蔺衡对他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一样,跟他的一见钟情是不一样的。
拍了拍蔺衡的后背,道:“没关系,我们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夜里,蔺衡再一次和魏若瑾并排躺着,他紧紧抓着魏若瑾的手;魏若瑾翻了个身,将手搭在了他的腰间。
蔺衡有一瞬间的僵硬,又立刻放松下来,侧身对着魏若瑾,将他揽在怀里。
雨下了一整晚,魏若瑾睁开眼晴的时候正好看到蔺衡看着自己,他往后退了一下,“你……”
“外面的雨下得太大了。”
“那也该起来了。”魏若瑾动了动手,发现居然还被蔺衡牵着。“下这么大雨,也不知道玉米怎么样了?”
蔺衡见他起来,也不躺了,“放心吧,有事那边会来报的。魏源既然被我关起来了,我就没有放他的打算。”
魏若瑾笑了笑,“当然是你说了算。”
两人用过早膳,蔺衡去写奏报,魏若瑾盯着那小半块地的红薯苗,这么久,好像能摘些叶子下来吃了。
他来了这里这么久,能吃的叶子菜还真没有几种,还有些是他在山上挖的野菜,这些天府里的孩子也出去得少了。
“公子,您不是说要留着吗,怎么还摘了叶子?”辛夷打着伞,手里抱着好些不知道些什么东西,看到魏若瑾已经摘了好大一把红薯叶。
“这叶子不影响,打些多余的叶子,果子还能大些;中午拿个炉子来,我自己来做饭。”魏若瑾对红薯叶不太偏好,有就吃,没有就不吃的那种。
“是,公子。对了公子,来西北时,您让我托人买的铺子也买好了,您瞧瞧?”
“晚上再看,送进去吧。”魏若瑾看着摘得差不多了,拍了拍手,掐着一把红薯准备去洗。差点撞上脚步匆匆的尚管家。
“公子,魏源吵着要见您,在地牢里对咱们将军破口大骂。”尚管家一脸怒气。
“是吗?那我只好去见见他了。”魏若瑾正准备走,又退回来,道:“你让厨房把这洗干净送到正院里。”
要不是有家将,魏若瑾还真找不到地牢,这里的味道也不算难闻,跟他想像中的不一样,没有什么血腥味倒是一股霉味。
“魏源,你渴不渴?”魏若瑾都远就听到魏源在叫骂,就是骂得太斯文了。
第33章 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的
火光让地牢里显得不那么阴暗,魏源被吊了一夜,估计也骂了一夜;嘴唇起了干皮,嗓子也带着沙哑,听到魏源的话,有一丝停顿,随即笑道:“有王府撑腰又如何,你还不是来了。”
“我不只有王府撑腰,我还有陛下撑腰,你要不要试试?”魏若瑾一阵厌烦,“阴阳怪气的不会说人话是不是?”
魏若瑾对着魏源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站住,你站住!魏若瑾,你不想知道魏相找你有什么事情吗?”魏源急得大喊。
魏若瑾懒得再回头,对尚管家道:“让他继续嚎吧,读了那么多书,还一大把年纪了,不知道什么叫识时务吗?”
魏源将魏若瑾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气得呼息都开始变急促了,再次叫骂道:“不过一黄口小儿,魏家养你那么多年人,你竟置家族荣辱不顾!”
魏若瑾深呼吸一口,转身快步走到魏源面前,狠狠盯着他。
“哼,没大没小的东西……”
‘啪’的一声,魏源的声音戛然而止,右脸都麻了。
魏若瑾端着架子,左手藏在袖子底下甩了甩,心里爽快了,就是手有点痛,他道:“你怕是忘了你们魏家是怎么起来的了吧。魏家拿了我母亲的钱财才有了今日,如今倒是忘了从前在田地间挣扎的日子了?”
“还是我家王爷心软,让你在这儿过得太舒服了。”魏若瑾冷笑一声,再也不看他一眼。
出了地牢,雨下小了,尚管家对魏若瑾躬身道:“公子,牢里的人可要用刑?”
魏若瑾摇了摇头,“不用管他,先饿他两天。我的菜呢?”
“厨房应该收拾好了,小的这就送到正院。”
魏若瑾没让尚管家送,自己去了厨房,顺便拿了些自己要的东西,才回了正院;回到正院的时候蔺衡已经不在里面了,心里还有些失望,不过又很快忘了。
“辛夷,我手疼,帮我和面。”
辛夷立刻应了一声,“公子,又吃上次那个面食吗?”想到上次的味道,她咽了咽口水,真好吃。
“不,这次做点不一样的。”魏若瑾看着自己拿过来的勉强算是调料的东西,叹了口气,还是太少了,他想吃火锅。
辛夷和好了面,魏若瑾让她拿了把被开水烫过的剪刀,把面剪成小条下到锅里,熟了之后再捞起来。
“多放点油,这么点油会炒糊的。”魏若瑾看着辛夷一点点地放油,看得心急,忍不住开口。
“婢子都放了这么多油了,还放啊。”辛夷一脸心疼地看着陶锅,这么多油得吃多久啊。
魏若瑾觉得那句‘何不食肉糜’可以用来形容他,阶级不一样,竟然忘了普通百姓根本吃不起油,粮食都吃不起,更不要说用来榨油的作物了。
蔺衡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那碗用红薯叶炒的面条,油汪汪的很好看。“好像和上次的不一样。”
“你来得正是时候,刚做好饭你就来了。”魏若瑾笑眯眯的对蔺衡招手过来吃饭。“这菜是我门口种的,底下的果实熟了可以吃,叶子也能吃,快尝尝。”
蔺衡试了试,点点头,“味道还不错,果子能吃,叶子也能吃,倒还真是个好东西。”
这次做得清淡,蔺衡很快就吃完了,辛夷这次没吃,她心疼那些油;哪怕魏若瑾喊了她几次,硬是没动,主子吃可以,她不行;她知道自己能有今天是为什么,做人不太能贪心。
魏若瑾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把榨油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等他右手再好一些,再去山里逛逛,反正要去找茶叶的,他还记得十多岁的时候村里突然掀起一股摘茶籽的风气,每家每户都摘了不少用来榨油。
这雨一下,就连续下了好几天,好不容易露了些阳光下来,魏若瑾也感觉到了夏天的脚步。
正院处的那片空地里的红薯藤可以再一次插扦,因此再次打理出一片空地。这次魏若瑾在一边看着,一边指挥家将种。
【发掘煤矿成功,附近村子受益,宿主获得1000积分,蔺衡获得西北声望800。】
魏若瑾一顿,蔺衡居然已经开始挖矿了,但是没有听他提过。
“阿瑾,怎么不回屋子里?”
刚想到蔺衡,蔺衡就出现在他眼前了,穿着凯甲,腰上还带着重剑;如果不是知道西北没有战事,还真以为他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这红薯分株也差不多了,等红薯熟了,按西北这边的天气,也许还能再种一次。”魏若瑾看着长势露人的红薯,“我也不知道行不行,收了再看看。”
要是红薯能种两季,也不知道玉米能不能种;按照布帛上的说法,应该是能种两季的,但以西北的气候明显是下半年种才会比较好;但魏若瑾想试试,万一种成了,那不也是粮食吗。
“嗯,你做主便好。”蔺衡没让魏若瑾继续呆在外面,牵着他往屋里走,“我上次写了奏报,请求陛下再派刺吏来,顺便问他要了些人。”
“那魏源……?”
“还在地牢里,放心吧,这次不会对你不敬了,你想去瞧瞧吗?”蔺衡轻笑了一声,见魏若瑾帮他脱凯甲,凑上去亲了一口。
“见他有什么意思,不去。对了,你问陛下要人干什么?”魏若瑾没有碰他的重剑,那剑他试过,太重了,还是让他自己摆吧。
“挖矿啊,就像你说的,我总不能强征百姓吧;所以,陛下就下旨将其他地方的囚犯给我送来了。”蔺衡顿了顿,道:“我见你之前想的那些不错,百姓想来便做五休一,包一餐,且给些布帛粮食,来的人竟然还不少。”
魏若瑾点点头,原来这就是为什么突然系统给了奖励的原因,系统好多天都没有出现,他都快忘了,不过,如果系统都是这样,他倒也不是那么急着剥离。
“那你穿上这一身是去哪儿?”
“那处山头已经我带兵包围起来了,暂时不会有其他世家参与进来,但以后可说不好。”
蔺衡喝了口水,看着魏若瑾笑,道:“上次不还信誓旦旦地说,魏家是来送来的吗?这别怕是来吃饭的吧。”
魏若瑾的眼睛转了转,“那也不会是我去见他呀。”
魏若瑾不想见魏家人,魏源却等不及了,被关起来这么久,证明身份的印鉴也丢了,陈家再也没了消息,他还不想死在这里。
再一次要求见魏若瑾的时候,蔺衡终于同意了。
这次再见到魏源,那一身傲气荡然无存,整个人仿佛老了好几岁,一脸沧桑。魏若瑾走到他面前,觉得很没意思。
他跟这人无冤无仇,把人整成这样,感觉好像不太好。因此抬头看向蔺衡,只不过蔺衡没懂他的意思。以为他是在征求他的意思。
“魏源,抬头。”
魏若瑾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连忙道:“你有什么事情见我,直说吧。”
魏源抬了抬眼皮,看了魏若瑾一眼,道:“你将你母亲的嫁妆搬走之后,魏相才发现她的遗物里有一样东西,非常重要。他说只要你愿意将那东西交出来,将来魏家便由你继承。”
魏若瑾轻笑一声,“你要说的就是这个,魏家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谁都稀罕?”
“阿衡,能把他赶出去吗?赶出常邑州。”魏若瑾抬头问。
蔺衡抿了抿嘴,非常干脆地答道:“不行。”
“他并没有犯罪,也不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阿瑾,不行;从他踏进西北王府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失去了机会,想要出常邑州只有一个办法。”蔺衡看着魏若瑾的眼睛,丝毫不肯退让,哪怕知道这个答案会让他难以接受。
一旁的魏源露出一连串的笑声,那声音越笑越大,让魏若瑾不适地皱着眉头;蔺衡将人搂进怀里,反手拿着剑拍在他的肚子上,魏源这才止住笑意。
“真想不到,魏公子竟会如此天真,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叹一句魏相之福。”
“少废话,本王想要你的命,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想活着,就该明白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蔺衡将魏若瑾的头压在胸膛,不让他抬头。
魏若瑾有些气,蔺衡从没有拒绝过他,但这些太过干脆利落,让他有一些反应不过来。直到魏源说他天真,他才明白过来。
“魏公子,你这样只会被西北王利用个彻底,他将来能妻儿成群,而你却只能孤苦一人,身后无人可靠;不如将魏相要的东西交出来,将来整个魏家都是你的,也不愁没了退路。”魏源轻咳一声,继续蛊惑道:“到那时,公子养些妻儿又有何惧……”
蔺衡一脚踢翻魏源,他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猛烈地呼吸了好一会,才缓解身上的疼痛,再看向魏若瑾站的方向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许久,地牢里再次发出一阵笑声。
回到正院,蔺衡让辛夷出去,任何人不得进来,看着魏若瑾面无表情的样子样,道:“阿瑾,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的。”
第34章 万字更
“阿瑾, 你别生气……我从来没想过后半辈子的生活里没有你。”蔺衡有些急了,魏若瑾的样子看上就不太高兴。
“阿瑾……”
魏若瑾拉过蔺衡道:“我没生气,我只是……”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更多的却是在生他自己的气,“我只是有些想不通,阿衡,你明白吗?他不是犯人, 不是罪人,可是他却被我们关在地牢里。”
“我以为咱们可以放了他,可是……”
可是现实逼得他无法放过魏源,但凡魏源出去,魏家立刻就会联合其他世家反扑。
“我知道你心软,但有些事情不是心软就能解决问题的。魏源一但出去, 才会是真的性命不保。况且这西北虽然苦寒, 但这中间能获得的利益足以让其他世家都动上心思。否则, 来的也不可能是魏家的人。”
魏若瑾抹了一把脸, 将心里的挫败感压下去,不由得深思魏源说的话。“我母亲的嫁妆里没有什么特别,更何况被魏伦那个妾卖了不少东西, 真要是有怕早就不知道落到了哪里。”
蔺衡坐到他身边,一笑, “别多想, 真要是有东西,魏伦怎么可能不知道,毕竟这嫁妆他都收了十几二十年了。”
魏若瑾长舒一口气,“也对,真要有什么早就翻出来了, 而且魏源只说有东西,有什么东西干什么用他可是一点都没有透露。”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蔺衡听到魏若瑾的回答,也微微放下心来,只要他不胡思乱想就好。只是看魏若瑾的表情却不像想开了的样子。“我今儿不出去了,在家陪你行吗?”
魏若瑾终于笑了,“你不用特地留下来陪我,我自己也有事情要做。”
蔺衡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他偏过头,微微启唇主动回应。蔺衡不自觉将人拥进怀里,越来越紧,像是要嵌进自己身体里。
魏若瑾醒来除了浑身有些酸之外,并没有什么不适,丝质中衣清清爽爽地贴着身体,带着一丝凉意;蔺衡坐在不远处的案前正认真的看着什么。
天快黑了,屋子里的灯火也亮着,他刚一翻身,蔺衡就听到响动扔下竹简就过来了。
“要不要喝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魏若瑾摇了摇头,从下往上看着蔺衡的脸,莫名的笑了;笑得蔺衡一头雾水,跟着他一块傻笑。
辛夷送来晚膳,蔺衡没让他起来,直接搬着一张小几放到床上,“就这么吃吧,我下午回来本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我还要出城,得三四天才能回来。”
“我跟你一块去。”魏若瑾想也没想,开口道。
“我去煤矿那里,尹海找了有过开矿经验的人,而且之前你把要注意的都写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这几天天热,还是好好呆在家里吧。”
魏若瑾直愣愣地看着他,声音湿润,道:“得到了就不珍惜了是吗?现在都不要我跟着了,之前还追着我到处跑的。”
蔺衡拿筷子的手抖了抖,无奈道:“你别乱说,我哪有,矿场又脏又乱,你去了被人冲撞了怎么办?”
“你让不让我去?”
蔺衡叹了口气,“让让让,那你吃完赶紧休息。”
魏若瑾立马一笑,喊道:“辛夷,去通知府里的孩子,明天要出城。”
因着受伤,魏若瑾好一阵子没有出来,这城外更是没有踏足过;如今发现煤矿的这个山头已经被团团包围起了来了,甚至连樵夫都不许上这座山。
“百姓不会闹吗?”魏若瑾看着这防得紧紧的,山脚下搭了不少临时的木棚,只有顶,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怕冻醒。
“附近的百姓能赚到粮食,他们怎么会闹,更何况,这里又不只有一座山,这座山不能进,进另一座就行了。”蔺衡下马,带着魏若瑾进了唯一一个帐篷。
“那我先进山了,有事会喊你的。”魏若瑾在帐篷里把东西理了一遍,带上紧要的东西转身要走,被蔺衡一把拉了回来,抱在怀里。
“身体还受得住吗?”
魏若瑾的脸微微发热,轻轻推了推,“我能有什么事情,走了。”
这次上山,不用魏若瑾说太多,孩子们会自己散开去找药草;这些天府里的药草都没有断过,他们每隔几天便会跟尚管家说一声,自己出来找药草。
魏若瑾这次主要是想找找茶树,上辈子的茶树基本上都是人家种的,现在他只能找野生的;不过,这茶树也没有砍没人拔的,扎堆的应该会不少。
在山里转了半天,还真让他看到了找到茶树,茶树底下落了厚厚一层茶籽,茶籽的外壳都发黑被雨水泡烂了,只需要拿手一捻,里面的茶籽就露出来了。
“可惜了,采茶的时节过了,这时候的茶叶都长老了。”魏若瑾小时候还在腰间绑着布袋跟着采过茶呢,还记得爷爷告诉他,采茶不能用指甲掐,至于为什么,他到现在也不知道。
摘了些还没有长成的茶果,又捡了几个已经掉壳的茶籽。魏若瑾的目的也达到了,现在只需要专心找药草就行了。
天快黑的时候魏若瑾就带着王府的孩子们下山了,刚一下山就看到蔺衡一手握着腰间的重剑,时不时地往山里张望,见到他出来时明显松了一口气。
“累了吧,帐篷里有水。”接过魏若瑾背上的背篓,就拉着他往帐篷里走。
“小心!”一声惊呼吸引了魏若瑾的注意,转过头就看到一个小孩子黑乎乎的,衣服显明是小了,缝缝补补了很多道,露出好大截手腕和脚腕,光着脚。
另一个孩子正要去扶他,应该是那孩子喊地小心。两人背上都背着与身体不相符的筐子。
“我没事,还好煤没有撒,今天我也能领到粮食了。”那个摔倒的孩子没有看自己摔得怎么样,第一反应是看筐子里的煤。
“小心点。”
两个孩子想扶着离开。
蔺衡见魏若瑾看过来,知道他想问什么,便道:“这是附近的孩子,他们进来背矿也能领到粮食,这附近的村里的男丁几乎都是这样的,还有女人过来背,那都是家里实在是没有人的。”
好半天,魏若瑾才道:“那些孩子年纪都不大吧。”
“太小的我也没要,最小的十岁。”
回到帐篷,魏若瑾看着蔺衡把背篓放到门口,还没回过神,手里便被塞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他突然道:“阿衡,那些孩子太小了,力气活也干不了,不如让他们来帮我干活吧。”
“帮你干活?”
魏若瑾点点头,“就靠府里几个孩子和我采药哪里能够用,我还想开个医馆呢,这些草药又常见,也经常用,不如让他们帮我们采药,一样换粮食,行吗?”
“行。”
魏若瑾有点开心,一口喝掉水,拿袖子擦了擦嘴,又提起背篓,从里面拿出茶籽,“这东西能榨油,满山都是,等成熟了,咱们也可以开始收。”
“榨油,能吃?”蔺衡的眼睛闪闪发亮。见魏若瑾连连点头,再一次抱住了他。“阿瑾,你之于我三生有幸。”
第二天,魏若瑾一出帐篷便看到很多年纪不等的孩子,站在空地上安安静静地,没有一个人说话,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安,胆心的几乎都快哭了。
不过,在看到他们面前站着的是蔺衡也就了然了,魏若瑾走过去,拉了拉他的手,蔺衡严肃的表情才松泛了些。
“叫你们过来是有新的活给你们做,他们会带你们去山里采药,十斤药草换半斤粮食。”蔺衡说得非常简洁,凡是采过的药草,王府里的孩子都认识。
有胆子大的看着王府里孩子的背篓里的野草,出声道:“谁采的都能换粮食吗?”
“当然,但凡有用药草,都换,他们会教你。”
王府里一共就来十个孩子,这村里的孩子倒是不少,一人带两三个也能带得过来,魏若瑾见一个不经常说话的孩子飞快地安排好了人,也就不做声了,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孩子就是他之前从外面带进来叫狗儿的孩子。
也不知道秦先生给他取了什么名,医术上不显,这分配起人手来看上去还不错。
刚开始两天采的药草还算少,在换到粮食后,越来越多的人来换,其中不乏小姑娘和女人。采药这事情轻松,还能顺带挖些能吃的野菜;一天下来,野菜也有了,人口多的人家,混个水饱的粮食也有了。
【帮助村民开源,宿主获得1500积分,西北声望增加100。请宿主再接再励。】
听到熟悉的提示音,魏若瑾又愣了一下,难得系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出现两次。上次加上这次的积分,他有好些了吧。
对了!
他可以换玉米,现在种还来得及,按照100积分换80颗种子的算法,他这能换不少了吧,正好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但是看着这成堆的草药,一时又走不开,好些草药,王府的孩子都不能弄得更好,他要是一走,这药草非得给他们糟蹋好些不可。
更何况,他不太想出门,尤其是这一出门就是一两天还是离得近的地方。
蔺衡却看着余粮发愁,一部份送去了军中,剩下的一部份用来发放给矿工和采药的村民,照这样去别说撑到秋收了,就是夏天也撑不过去啊。
“阿瑾,是不是还得用陈家?”
魏若瑾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还让人围着陈家吗?用不用还不你说了算。”说完,继续将玉米拢在一起,他兑了两千积分的玉米种子,还有小半袋子呢。
“只怕陈家不愿意。”
魏若瑾系好口袋,交待道:“让范维送去……那个被毁掉的镇子叫什么名字,送去那里交给种田的那个老伯,他知道应该怎么种,全部种下去。”
不等蔺衡回答,又道:“陈家肯定不会再做这种买卖,你都把人家粮截了,还想吞人家田地。上次跟着陈家的商队不是有我们自己人吗?再让他们去一趟?”
“没用,没有世家商队带着,他们是不会跟生人做生意的,特别是粮食买卖。”
“那盐他们总得买吧。”魏若瑾凑近蔺衡,继续道:“究竟是大昌禁私盐,还是世家禁私盐想必你也清楚,只要他们小心些,比别人的价格稍低一些,不拘新食还是陈粮能换多少是多少,有一就有二。我就不信没有人愿意买。”
“有道理,我这就去准备。”蔺衡对着魏若瑾啄了一口,起身就走,又转回来拿上玉米种子。
这次商队是蔺衡手下的小兵,魏若瑾刚想拿钱,被他挡回去了,“上次买粮是你拿的钱,总不能还让你拿吧,只可惜,细盐还不够多。”
“这也是无奈,等细盐的量上来,起码得到年底。”
蔺衡的商队除了他和魏若瑾没有人知道,但商队前脚出门,后脚就有好几个世家旁枝递了帖子到王府,都是要见蔺衡一面。
魏若瑾一拍脑袋,道:“我就说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在这儿,陈家这围下来也有近两个月了,世家怎么可能一点动作没有。”
蔺衡看着帖子,细细数道:“李氏、陈氏、谢氏、王氏全在,只有卢氏缩着不出头。还挺齐,看样子他们要做的事情,必须要成功啊。”
“他们联合想霸权?”魏若瑾看着蔺衡,“这西北穷成这样,他们要权干什么?通然厥?”
“在我们眼里是穷,那是因为咱们还为百姓着想;就冲着咱们的盐场,他们就不会松口。既然都送了帖子,那就三日后宴请他们吧。”
宴请世家子弟这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虽然太阳躲在了云后面,也不显得闷热,反而有一丝丝凉意;蔺衡和魏若瑾用过早膳就在等着了。
一直临近中午也不见有半个人来,蔺衡面的脸色已经很差了,魏若瑾气了一会就不气了,招手喊了范维,道:“一会把这院子都围了,谁也不许带兵器进来。”
“往后世家别想在我手底下讨便宜!”蔺衡眼里的阴沉看得见。
“我一会给你出气,要是有人不服,像陈家那样直接围了可好?”魏若瑾伸出两根指头,晃了晃蔺衡的袖子,这算是他难得的撒娇。
一直到正午,那几人像是约好了似的一块来,魏若瑾和蔺衡在后面坐着,将几个人的脸色看得分明。个个面带不悦,不用想,肯定是因为范维让他们不许带兵器,连装饰用的腰刀佩剑都不许带进来。”
“正正经经递了帖子,结果来的全是家中的小辈,这些世家倒底是在小瞧谁?”魏若瑾生了气,枉他们自认为学富五车,结果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懂。
看到魏若瑾生气,蔺衡反倒不气了,“一会我就带人把他们家给围了可好?不过是旁枝,还轮不到他们不将我放在眼里。”
“好。”魏若瑾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茶水已经上了三盏,几个人等得不耐烦了,一名公子道:“这王府也不过如此,我等来了许久,也不见半个人。”
“可不是,我们可都是收到回帖才来的,这王爷也实属不像话,如此怠慢我们。”
又有人接话道:“虽然蔺家祖先出身低微,可到王爷这儿也第四代子孙了,怎一点礼仪都没学会。”那人说完,惹来一阵哄笑。
魏若瑾听得来气,抓起手里的杯子就朝那个人砸过去,碎片在案几上四散,那人吓了一跳。
“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这里跟我说礼仪?不过一介白身,倒是让本公子和王爷好等!这就是李王谢陈家的礼仪?”魏若瑾身后跟着蔺衡,冷着脸,腰间的一把重剑不容忽视。
魏若瑾的话让这几人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明显的不服气。
他又说道:“你们几家递了帖子,本公子还以为是什么正经拜访,你们好歹也是大姓旁枝,就没一个拿得出手的人?”
“啪”最先出声的那人一巴掌猛地拍在案几上,发出一声响,刚站起来就被身后的家将按下去了,那人脸上一青。
“西北王,我等可是有事才来的,你就如此待客吗?”
魏若瑾冲蔺衡一笑,转头看向那人,问:“你是哪家的?”
“本……我姓谢!”谢公子拱了拱手,面容倨傲。
“若是汝江谢氏嫡枝,我或许还卖上一两分脸面,你就算了,范维,去告诉谢家,谢氏公子对王爷不敬,被关起来了,若是想要人,就上门来赔罪,其他家也一样。”
魏若瑾不想再对着这帮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了,拉起蔺衡就走,出了院子,他问:“还气不气,他们会乖乖来向你赔罪的。”
“不气了。”蔺衡冲他笑。
魏若瑾站定,拉着他的脸往两边扯了扯,一张英俊的脸都扯变形了,他笑道:“我以现你现在是越来越喜欢笑了。”
“你不喜欢吗?”
“喜欢。”
几名世家子弟看着他们两走了,想到魏若瑾的话,脸上的怒气更盛。
“岂有此理!蔺衡好歹是个皇子,更是西北的王爷,怎么能如此听一个……一个不知廉耻的男人的话!他作为西北王的威严何在!”说话的是姓王的公子,一脸痛心疾首。
“我等今日就不该来!”说完,便要离开,还没走出两步,便被王府的家将拦住。
王府里的家将几乎都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有意露出身上的煞气,几个人脸上都一白。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囚禁我等!”
尚管家躬了躬身,道:“几位言重了,各位来王府做客,王府也不能让几位只喝了水就走,还请稍安勿躁,用过午膳,各家上门赔罪,几位自然能回去了。”
尚管家说完便离开了,家将反而更多了,没有一个人回答他们的话。
一直等到晚上,只有陈家带着重礼上门赔罪带着自家的孩子回去了,其他三家没有任何动静;只怕还是来试探蔺衡的深浅,也估计他不敢真的动世家子弟。
只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不止蔺衡敢,魏若瑾也敢。
第二天上午,王家谢家和李家的小辈便被王府的家将押着走了整整三条街到了各处家门口,一路上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偏偏,王府的家将一边押着人家一边大声宣扬这几家的小辈怎么失了规矩,丢了礼仪还对王爷王妃不敬。那几个人一路上臊得慌。
那几家人将蔺衡骂了个痛快,只是一连几天都闭门谢客,他们丢不起这这个脸面。
阴雨绵绵的天气一过,难得太阳出来得好,魏若瑾想着把库房里的东西拿出来晒一晒,下了近两个月的雨,他怕把东西放坏了。
库房里的布匹还不敢直接晒,容易掉色,可惜这料子其他人是不能穿的,他喊来辛夷,“叫裁缝来做几身衣裳吧,狄将军的也备上。”
“是,公子。”辛夷正拿著书,一转身不小心扫到装玉器的匣子,将整个匣子扫到了地上。
辛夷连忙跪下头压得低低地,“公子恕罪!”
魏若瑾皱下眉头,那匣子是他母亲的嫁妆,因为看起来老旧,一直扔在库房里没有人动;还是搬进王府后,他才拿出来用的,算作是念想。
“起来吧,下次小心些。”魏若瑾捡起匣子,玉簪玉冠也摔坏了几件,匣子却是再关不上了。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辛夷连忙抱著书下去了,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她咬着唇再一次懊悔自己的大意。
“可惜了。”魏若瑾试了几次,匣子是真的摔坏了,从断裂的地方还能看到这匣子是金丝楠木做的。他的指甲轻刮着断裂处,想着,也许是天意吧,他越来越像这里的人,这与原主有所关联的东西也坏了。
“嘶。”一不小心被断裂的地方刮到了手指,那地方好像被他刮了个洞。
将手指咬在嘴里,这匣子还真的有个洞,洞里好像有东西,看不大清。莫名的,魏若瑾突然想起来魏源跟他人说的话,难道他母亲真的有魏伦想要的东西?
从书架上拿下一柄装饰用的匕首,把匣子撬开,里面居然是个夹层。
夹层里有个半块手掌大小的玉片,玉片上像是刻的竹子,又像是一个大篆写的“竹”字。这玉片触手温润,不像是一般的玉,又藏在金丝楠木的匣子里,倒像是某个信物。
魏若瑾闭上眼睛,好一会才猛然睁开,他现在才发现,居然没有从记忆里找到原主的外家,除了魏家,他居然找不到任何有关原主母亲亲戚的人或事,这不正常。
蔺衡拿着玉片,对着烛光看了半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玉,魏源应该知道一点。”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我先前还以为我外家被魏家吞并了,可是现在想想,好像并不是这样,我母亲家一定比魏家更有底蕴才是。”魏若瑾盯着玉片,继续道:“但是他们又怎么办到不留下一点消息?”
深夜,蔺衡和魏若瑾来到了地牢,现在的魏源看起来比上一次好很多了;至少没有再吊着他,还多了一处可以休息地方,虽然只有干草。
“见过王爷,见过王妃。”魏源也没有想到这会还有人过来,惊了一下,连忙起来躬身行礼。
魏若瑾看向蔺衡,没想到他还挺会驯人的。
“我母亲究竟是什么人?”魏若瑾问。
“恭喜公子。”魏源再一次躬身。
魏若瑾不太高兴,聪明人真的很烦。“少废话,本公子怎么问,你怎么答便好。”
“在下不知,魏相与令堂成亲得很匆忙,十里红妆倒是真的,你外家听说是姓竹,也只在喜堂上出现过一次。”魏源脸上带了笑意,继续道:“公子不知道的事情,魏相肯定知道。”
“知不知道的,本公子都没有找魏伦的想法,你还是操心自己会不会老死在这里吧。”魏若瑾环视了一圈,笑道:“在这里呆着不太舒服吧,本来是可以做上刺史之位的,没想到一去不返。”
魏源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大印在你们手里?”
魏若瑾没有再理他,出了地牢,长叹一口气。
“别急,我会帮你打听的。只要出现过总会留下痕迹,一定能找到答案的。”蔺衡安慰道。
“我一点都不急,就是觉得太奇怪了,有空急这个,倒不如想想我种下去的粮食。”魏若瑾笑了笑,以后不能经常叹气了,免得总有人想东想西。
这天一晴,夏天好像突然就到了,一边几天都是大晴天,正午出门都能晒得人头疼;魏若瑾让辛夷在城门口买下了两间铺子,打通做成了药堂。
那些来卖药的人直接将药送到药堂,里面自然会有人收;这日头大,有些只需要晒的药草,也由府里学过的孩子们教他们晒干,这种就是三斤药草换取半斤粮。
别的地方不好说,只是这附近的村子今年春天是好过了许多。
魏若瑾紧着现有的药草配了好些止血、止痛的药粉,由蔺衡送到狄溶的军营里。又掰着指着算日子,兴冲冲地拉着蔺衡去了那个被毁掉的镇子。
“你还没有告诉我那镇子叫什么呢?”魏若瑾突然想起来,自己到现在也没不知道那镇子叫什么。
“原本是叫平宁镇,其实一点也不太平安宁。”蔺衡道。
“没事,总有一天会太平安宁的。快走,我带你去吃嫩玉米。”魏若瑾赶了一天的路才到平宁镇。
镇子被暂时留在这里的士兵和囚犯修缮过,看起来倒是没有那么乱了;但依旧少人烟,破损的房子还有不少,所以,这次他们住的还是帐篷。
一早蔺衡是被魏若瑾闹醒的,满脸的兴奋要去田里看玉米,蔺衡只能得他去了。老远便看到一人多高的玉米杆,蔺衡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粮食,心里也多少有了些好奇。
他还记得魏若瑾跟他说过一棵上也能许结两三个呢。
到了跟前,他一个不慎就看着魏若瑾溜进去了,很快又拿着一个青色的东西出来了,“我刚才看过了,这玉米好嫩,要成熟估计还要几天,你尝尝,好甜。”
魏若瑾撕开玉米的外皮,递给蔺衡。见他愣愣的,笑着捧着玉米咬了一口。
蔺衡学着他的样子,眼睛瞬间亮了,“这东西好吃,生吃吗?”
“嫩的就能生吃,很甜是不是?等老了,磨成面,蒸着吃和面吃也行。”魏若瑾又吃了一口,“这一颗就是一颗种子。”
“可惜,中间的不能吃。”蔺衡的速度快,吃完了一根棒子,看着中间的白芯道。“这一个棒子怕是有五六两了吧。”
“反正我是没见过人吃,不过可以用来养猪养羊什么的。”魏若瑾估不出来。“种得晚的估计还得要两个月才能成熟。”
吃完了嫩玉米,魏若瑾就想回去了,这次换蔺衡不肯,一定要等到玉米熟了亲自去摘才行。不过,这玉米并不像魏若瑾说的那样,一棵能结两三个棒子。
确实有些有两个棒子,他留心到但凡长两出两个棒子的,不如一个长得好。不过怎么看都比种稷要划算。如果这些都拿来做种子的话,说不定,这片荒地能全部种上。
“将军、公子,这……这一块地收了三百一十斤出头。”范维说话的声音有些抖,这块地也不过四分,四分地居然种出了三百多斤的粮食!
“阿瑾,听见了吗?三百多斤。”蔺衡很开心,要知道在此之前,佃农们无论怎么努力,一亩地也就两百多斤粮食,这怎么能不叫他高兴。
“听见了听见了,如果好好施肥的话,说不定会更多。”魏若瑾也是松了一口气,玉米没有让他失望,多种几轮或者多些积分,西北的佃农大部份都能种上玉米,到时候还用担心粮食不够吗?
“你说怎么种就怎么种。”蔺衡看着玉米杆眼里的神情深沉了许多。
“我说了没用,我又不会种。”魏若瑾笑道:“还是让之前的那个老伯来种吧,那个老伯呢?”
种地的那个老人家笑得合不拢不嘴,农民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丰收。听到魏若瑾喊他,连忙跑过去跪下。魏若瑾连忙让人扶了一下,道:“老伯,我这玉米就交给你了,这粮食耐旱耐高温。”
“是,小的多谢王妃。”老人家答应得痛快,犹豫了一下又道:“王妃,您说这粮食耐高温耐旱,这如今才六月,兴许还能种一季吧。”
“我也没有种过,不过你可以试试,试的时候做好记录。”魏若瑾道。
那老人家谢了好几次,难道有主子放手将这么珍贵的粮食交到他手里。
魏若瑾带了几个棒子和蔺衡一起回了王府,喊来辛夷去厨房要了一段羊骨头,和玉米一起砍成段炖了。吃饱喝足了,他半倚在软榻上。
“咱们的商队什么时候回来?”魏若瑾脑放空了片刻,才想起来他们还有个商队在外边,也不知道明年这个时候能不能卖粮。
“快了,我收到消息,他们换到的粮食比想像中的要多一些。能拿出去的换的东西还是少了,可惜西北暂时还没有什么可以卖的。”
“我们还有……油,对了茶油,这会茶籽应该都可以摘了。
魏若瑾想到茶油,差点把这件事情忘了,连忙坐起来,将榨油需要用的东西都画出来;到时候让人照着这个做就好了。
他是在榨油房里玩过几年的,从炒到压榨出油,他全程参与过,后来那个榨油房拆了好久,他还有些惋惜呢。
“不管来多人,咱们只收两成油。”魏若瑾在布帛上画好,再一次觉得他是不是该换个制纸的方子,造纸他是真的不会,只知道纸是树皮没有用的纤维做的,具体怎么做是一点也不懂。
“要是没有人愿意来,你这些不就白做了?”蔺衡看着他画出来的东西,看起来并不复杂。
魏若瑾诧异地抬头看向蔺衡,问:“百姓们不缺油吃?”
“缺。”
“那他们为什么不来?”
蔺衡想了想,解释道:“不是他们不来,他们更愿意去煤矿里当矿工,另一部分人更愿去采药草,即使以前不确定,但是我承诺了会兑换粮食,这才是他们为什么愿意去的原因。现在除了你说,没有人知道茶籽能榨油,他们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里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十来天的夫功,魏若瑾要的东西就齐全了,这时间,王府的家将也摘了不少茶籽回来,剥去外壳后,在榨房炒熟,粉碎,做成饼开始压榨。
当清亮的油涌进极里的时候,魏若瑾听到了欢呼声。茶籽能榨油的事情,很快就传得满城都是,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居然不见人送茶籽来榨油。
甚至连药堂那边经常来送药草的村民也少了许多。辛夷来的说的时候,魏若瑾都愣了一下,这他季节的药草也不少,他明明都已经交给王府的孩子了。
“公子,是有其他人也开始收购药草了,比我们的价格高。”
“其他人?别的世家?”魏若瑾觉得这些世家脑子被门夹了,想搞垄断?这漫山遍野只要他想,就有他能用的药草。
收了自己用?
他敢说,在这个还在用巫师的时代,除了他还真没几个人懂的,他们收了做什么?看百姓过得可怜,做一回大善人?
“算了,随他们吧,药草的事也不用急。这油嘛,等他们意识到的时候,谁也拦不住他们往这榨油坊里跑。”魏若瑾让辛夷先下去了,然后盯着他剩余的积分看了又看。
他还以为可以通过这次榨油,能再混一点积分呢,早知道上次就不该把积分都换了玉米种子,哪怕留一点换冶铁锻造法也行啊。
这些个世家,太让人讨厌了。
“阿衡,你还围着陈家吗?”
蔺衡比辛夷早一点知道世家在找魏若瑾的麻烦,他本来打算悄悄处理了,没想到魏若瑾第一反应竟然是来找他。
“陈家还围着,你想要做什么?”
“没事,要不撤了吧,再让陈威来王府一趟。”
陈家门口的兵将说撤就撤,尚管家还亲自去陈家送了帖子,请陈威过府。陈老太爷冷笑一块,道:“他递帖子证明急了,你只管拿出你世家子弟的气度来。纵然他魏若瑾是魏家人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安于后院!”
但是陈威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魏若瑾那个人看着像是谦谦君子,使起坏来却是让人防不胜防。这话他不能跟陈老太爷说,否则便是他无能的表现。
上次已经让陈家吃了大亏了,也没有脸面说这些。
一早,陈威穿着体面,进院之后,想了想还是将身上用来装饰的佩剑留在门房手里。进到花厅后,规规矩矩地坐着喝水,没一会魏若瑾便出来了。
两人见礼后,陈威还以为魏若瑾会冲他发难,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没说,只谈诗词风月,这让陈威有些糊涂了。
“就这些?”回到陈家后,陈威坐在下首,陈老太爷听后都有些不懂了。
“是,他还约孙儿明日继续去府上。”
陈老太爷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吧。”
一连三天,魏若瑾都约着陈威来西北王府,蔺衡的脸黑得都能滴出墨来了。
夜里,蔺衡抵着魏若瑾,发了狠地弄他,直把他弄得求饶。
“看你以后招不招人。是看我看够了吗?”蔺衡哑着声音,带着一丝狠戾在魏若瑾耳边低语。
“胡说……他们给我添堵,我还不能给他们找些麻烦了。”魏若瑾觉得蔺衡蛮不讲理。
“找麻烦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你只管在一边看着。乖,听话。”
月上中天,正院里才叫了一次水,辛夷那会还没睡,魏若瑾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在家歇了两天,魏若瑾就从辛夷那里知道王家和陈家闹起来了。
原因是陈家占了王家的地,拿下等田骗了一百多亩的上等田,两家就差直接打起来了。
魏若瑾心里果然好了许多,左右无事,便叫上辛夷一块出去转转;他来西北这么久,还真没有出去逛过。
第35章 细盐竞价
兴临城与记忆里的京都相比也差不太多, 至少他认为都差不多,反正看上去人不少;只是卖的东西比不上京都种类繁多,更多的是当地一些特有的物品。
想要更新奇一些的东西, 就得提前和商队打好招呼,毕竟西北偏远,好些东西带不过来,但凡能带过来的精巧新奇的玩意都被世家子弟包圆了。
没逛多久, 魏若瑾就想找个地方歇一会,只有辛夷还兴致勃勃地想继续逛,果然哪个世界的女生逛起街来都体力充沛。
随意找了一个小摊坐了过去,摊主是一对老夫妻,不少人喊上一句,老汉就笑嘻嘻应了一声, 老太立刻掀开那口大陶锅, 装了满满一碗灰黑色的东西, 又放了一块不知名的肉块和一些野菜, 看起来满满一碗。
辛夷小声道:“那是麦饭,这些人约摸都是做体力活的,吃得多。”
魏若瑾点点头, 看出来了,体格都很壮。
“这位……贵人, 您要用点什么?”老汉擦着手过来了, 看着魏若瑾的打扮有些无所适从,他这里太简陋了,来的都是些贩夫走卒,从来没有贵人来过,这万一……
“茶水就行。”魏若瑾不饿, 那麦饭是什么味道他不知道,只见过人家做麦酱会把麦子蒸熟。
老汉连忙应了,洗了洗手才端了热开出来,用的是粗陶碗。拿出来的时候生怕魏若瑾生气。
辛夷递给老汉碎银子,那老汉才满脸笑容的下去了。魏若瑾看到那老汉将银子塞给老太,老太笑眯了眼,他突然就有些羡慕了。
“店家,有什么吃的都拿上来!”
魏若瑾一口水还没喝,就看到好几个带着兵器的人涌进了这个不算大的摊位,就连他这个桌子也坐上了人。辛夷正想开口被他阻止了,他注意到同桌的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小摊子立刻热闹起来,魏若瑾也不吱声,慢吞吞地喝着水听着他们胡天海地乱说。从江南到岭南,从京都再到然厥。
然厥引起了他的注意,当时抓卢峰时都没有从他嘴里找出来究竟是哪个商队与然厥交易的,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也能跟然厥做交易吗?
“真不知道诸先生怎么想的,这西北可什么赚钱的好物,要我说不如咱们直接去然厥的地界。”
魏若瑾听到诸字便抬了抬眼,他想起那个从匣子里翻出来的玉片,随即觉得自己太过敏.感过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玉片上的是竹字,不过音似而已。
但去然厥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起码边关就比较难出;可随身带着兵器,也不像是在说笑。看这件事情还是要问问蔺衡。
“就你这脑子,诸先生就是有打算也不会告诉你,要真听你的,可别大家伙给折进去。”另一个倒是非常相信这个诸先生,毫不客气地说了那人一顿,“赶紧吃,吃了换人。”
接下来魏若瑾便听不到有什么有用的信息,等那群人都走了,他才慢悠悠地放下碗,起身跟在那群人后面慢慢逛着。
魏若瑾的跟踪手段并不高明,几乎可以算作是光明正大了,那群人里有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过都是在闹市之中倒也没说什么。没一会就跟着人到了一处宽阔的地方。
“这里是坊市。”辛夷见魏若瑾四处张望,凑到他身后说道。
难怪这里都是些讨价还价的声音,这里货物众多,跟着那群人七转八转地到了目的地,那群人进去没一会又出来一批人。
看来这商队里的人还不少,如果他们能带人去然厥就好了。
压下这个念头魏若瑾随意看了一圈,好货应该都卖掉了,现在摆出来的都是次一等的货,他也看不上。突然几声梆子声响起,正在还价的也好,休息的也好,都开始收东西了。
“公子,坊市要关了,咱们也该回府了。”
魏若瑾点点头,正打算走,就看到一个摊子里的人把一盆绿叶小白花的植物往里收,他快步走过去看了一眼,笑道:“你这盆是什么东西。”
“休市了,明儿来吧。”那人摆了摆手,将那盆东西放好转身继续收。
“这盆我要了。”魏若瑾往摊子上丢了一锭十两整银。
那商人收东西的手一顿,点点头:“哎哟,这多了,我也不瞒你,这东西是小人从别处收来的,人家拿来当花看的,虽然现在这花不好看,可结了果子,又红又尖,极为好看。我这边还有几盆,一块卖给您?”
“你直接送到西北王府,到时候会有人给你结帐。”魏若瑾逛了大半天,总算觉得有些收获,心里还挺高兴的。
他原本还想着去采药的时候看看能不能靠运气碰上几个辣椒呢,要不是跟着一时兴起跟着那几个人,怕是真错过了。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辣椒竟然是被拿来看的,未免也太浪费了。
“哎,好的,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魏若瑾心情颇好的离开坊市,一直留意着他的男人这才收回目光,进了屋里。对屋里的中年男人道:“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倒是像个傻子似的让人哄着买了几盆别人要的东西。”
“公子,那东西很好吗?”辛夷不太懂,公子也不是爱花的人,正院的花都被拔了一半儿了,怎么现在又买花儿了。
“好东西,让东西变好吃的东西。”魏若瑾回去的脚步轻快了许多。
刚回王府没有多久,那商人就派人将他要的辣椒送过来了,足足十棵。魏若瑾很是开心,这十棵等到结果子的时候那还真能收不少。连忙让人搬到了正院里,像照顾红薯苗似的照顾这几棵辣椒。
蔺衡一直到天黑的时候才回来,魏若瑾连忙给他倒了些凉水,最近天气热了不少,往军营跑还穿得厚,可别到时候中暑了。
魏若瑾一边想着该弄些降署的东西了,一边将今天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会让人看着的,和然厥做生意的商队不算多,也不算少。”蔺衡喝了水脱了外衣,继续道:“对了,我问过外公了,他说大昌初期确实有姓竹的大商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得罪了太祖,会处以极刑,竹家不太有可能有后人。”
“是吗?不管了,一块玉片而已,找不到来路就找不到吧,再说,我也不是很想知道母亲家里的事情。”魏若瑾这个人想得开,很难弄懂的事情就不弄了,只是要让他不在意,他也有点做不到。
“外公说细盐渐渐多了,当初说好狄家占三成,现在是不是……”蔺衡现在反而也不太好开口了,总觉得在占自己媳妇便宜。
“既然有了,那就让狄家自己卖呗,不过,不能在西北卖。今天那个商队,你说要不要跟他们谈谈?”
“谈什么?”
当然是谈将细盐卖到然厥去的事情,大昌缺盐,然厥只会更缺。
“你这么急着找然厥是为什么?”蔺衡看着魏若瑾的眼睛,神情很是认真,如果了解他,他都差点生出魏若瑾是然厥派来的奸细。
“当然是赚钱,现在开始跟他们换盐,春夏用羊毛,冬季用牛羊。只有这样,他们的牧民才不会养马,只会养更多的牛羊。”魏若瑾顿了顿,继续说道:“明天的种子应该会有不少,光靠这些人来种,不知道要种到什么时候,我需要牛,需要铁。”
蔺衡沉默,“我会派人去找那个商队的。姓储是吗?”
晚上,蔺衡抱着魏若瑾叫了一晚的奸细。
蔺衡还是没有派人去找那个商队,那商队里的人直接找上了管家;据说他们商队的头领打听到西北的盐都归西北王府管,所以想求尚管家行个方便,看看能不能进些盐去卖。
魏若瑾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蔺衡,商队卖盐也是才开始,这商队什么来头,居然打听得这么清楚。
“你觉得呢?”蔺衡问魏若瑾,这些事情都是他经手的。
“当然卖,不过,也不是谁都可以卖的。”魏若瑾一笑,又拿出竹简开始写,写好后递给蔺衡,继续道:“这细盐三成给狄家是当初说好的,另外三成的代理权让其他世家竞价吧,谁出的价格高谁拿。”
“三天后?”蔺衡听到代理权和竞价还有些茫然,代理权好理解,魏若瑾解释了一下他才听明白,竞价就是扑卖。
“三天后在刺史府。”
帖子送出去了,蔺衡和魏若瑾去了一趟军营,至于收到帖子的其他世家怎么他就不知道了。
陈老太爷拿着帖子看了很久,才道:“如果是真的,务必要拿下这细盐的代理权,不管用什么办法。”停了停,他混浊的眼神看向陈杭,继续道:“王妃之前不是让你去教那些贱民识字吗?虽然说你一直没去,可他也没说不让你再去。”
“祖父……”
“明儿收拾收拾自行请罪。”
陈杭不服,在陈老太爷的注视下,还是低下了头,低低应了声,“是。”
三天时间一到,世家子弟原本都不放在心上,那几家吃了亏的更是一个人也没有来,但刺史府却非常热闹,大大小小的商队来了不少。
刺史府院子里都坐满了,那帖子魏若瑾送出去的其实也不多,但经不住商人有自己的关系网,一带二,二带三的,便来了不少。
陈威坐在最前排,明明椅子不够坐,他那一排却愣是没有人坐,魏若瑾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见过王妃。”众人躬身行礼。
魏若瑾抬了抬手,坐到了主位,尚管家站到了最前面,道:“今日竞价获得的代理权皆为期五年。竞价的物品有细盐、茶油。”
他说话完,便有家将把细盐和茶油搬上来了。
第36章 草菅人命
茶油没什么人关注, 但细盐却引起一阵低语,魏若瑾将一众人的表情看得明白,对此很满意。
“王爷有令, 日后王府的商品价格分地区必须统一,恶意哄抬价格者,将取消代理权且以后都无法参与竞价。”
“那王府未免管得太宽了,我们出钱买盐还管我们如何卖?”尚管家的话音一落, 引起不少人的不满,也有人在猜测尚管家的话,他这么说,是不是代表王府还有其他的东西。
“西北王府不强求,若是不愿诸位尽可离去。”魏若瑾突然出声,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有人开始犹豫, 想找找刺史的路子, 但有谣传新上任的刺史失踪了, 更有传言说是被西王北府扣押了, 这让他们有些摇摆不定。
魏若瑾喝了一口茶,看到有人起身朝他拱了拱手就往外走,他也只微微点头;其他人见魏若瑾不拦, 也都相继起身。
没一会,院子里便走了大半。
魏若瑾一点也不急, 剩下的人也该够了, 如果真没有人竞价,他再问蔺衡找商队来卖。他冲尚管家点点头,尚管家便将细盐竞拍规则说了一遍。
“等等,魏公子,在下想问问这细盐如何定价?”陈威站起来问, 他就怕魏若瑾故意找人抬价,以高价格拍下后,再责难他们售卖的价格过高,而收回代理权,这不就是变相往西北王府送钱吗?
“那得看你们送去哪里卖,刨去成本后,定价由拍下的商队共同商量,确保合理。”顿了顿,魏若瑾又道:“你们也不用担心,代理权的价格不会太高,拍下后,西北的细盐便只会供给拿到代理权的商队。”
他的话一出陈威这才安心地坐了下去,敏锐的商人互相对视一眼,这个西北王妃倒是好计谋。
其中两成分别由陈家和诸呈的商队拍下,另外一成则由两家小商队合伙拍下。至于茶油,陈家没有兴趣,倒是诸呈的商队一口气全要了。
魏若瑾对姓诸的有着莫名的在意,现在就更在意了,一个商队竟然可以和陈家比。哪怕陈家只是旁枝,那也比一般的商队有资本得多。
“多谢诸位捧场,尚管家,给他们牌子。十天后,诸位尽可拿着牌子前去装盐。至于茶油,就让说得上话的人来王府商谈吧。”魏若瑾说完转身离开。
尚管家便拿着四块牌子送过来了,那牌子是魏若瑾临时想的,但人又懒,直接偷用了玉片上的竹字。诸呈看着牌子,手指有些发白,盯着魏若瑾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魏若瑾没有多呆,办完事情就回了王府,也不知道那边的玉米种得怎么样了;天气越来越热,西北的雨水也就越来越少,细盐的产量肯定能上来,只是这茶油怕是有点少,不过幸好只有诸呈的商队拍了。
诸呈。
他无声的念着这个名字,随即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又拿出竹简开始记录随意想到的事情。
“公子。”辛夷连忙走到魏若瑾身边,道:“王爷派人回来了,说是狄将军受了重伤……”
辛夷还没说完,魏若瑾就扔下了手里的竹简,“有没有说是怎么伤到的?”
他记得制了不少止血药给军营里送过去了,但是蔺衡特地派人来说应该伤得不轻,连忙将平时备好的药一并带上,不等辛夷回话,说道:“那人现在在哪里?”
“在前厅。”
辛夷说完,眼前一花,就见魏若瑾冲出去了,她连忙追了出去。
“你骑马带我……”魏若瑾一抬头,是个没见过小将,他心里一突,对尚管家道:“范维和胡奇谁在,骑马送我去军营!”
他只在门口站了一会,胡奇就纵马到了跟前,待他上马后,便往城外去。
快天黑时才赶到军营,刚到大门口便被拦下了,胡奇拿了令牌,喊道:“王爷让王妃来的。”
魏若瑾也顾不得其他,道:“要检查令牌,你们自己在这里检查,先让我去看看狄将军怎么样了?那个小将……”
他一回头,哪里还有小将的影子,脸色有些不太好,问道:“狄将军可有受伤?”
“小的不知,这令牌是真的,王妃请。”
魏若瑾心里存疑,军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难道那个小将根本不是军营里的人?
来不及细想,被人领着去了狄溶的大帐前,刚一进去,正好看到蔺衡在帮狄溶包扎伤口。
“阿瑾,你怎么来了?”蔺衡很是诧异,军营里有药,狄溶伤得不算重他自然也没打算让魏若瑾特地跑来军营一趟。
魏若瑾放下手里的布包,一直没有出诊,他自然也没有做药箱。走到狄溶面前叫了声:“外公,我给您看看。”
一边拆着蔺衡包扎到一半绷带,一边道:“有小将进了王府,说外公伤得很重,不知道情况怎么所以来得有些及也就没有问那小将,不过我到军营门口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了。”
“哼,还真是不将我狄溶放在眼里!”狄溶冷哼一声。
魏若瑾仔细看了看伤口,是箭伤,箭已经拔出来了,流出来的血也是鲜红的,也上过药,并不算重,他也松了口气,顺手就包扎了。
“没事,伤口不算深,半个月内不要出力很快就能恢复。”
“你……以后不管谁找你,都不许跟别人走!”蔺衡的脸色有些不好,本来常年就没什么表情,现在看起来更让人有些难以接近了。
“知道了,我不会随便跟别人走的。这次叫了胡奇,不然……他们是什么人?”魏若瑾想不通,他们也还没弄出什么名堂,怎么还有人想对他们不利。
“一时半会还弄不清是哪方的人,看起来像是有大皇子的手笔,里面却又掺杂了世家的影子。”蔺衡摇了摇头,幸好魏若瑾小心,不然,后果他真不敢想。
“因为魏源?”魏源还在西北王府里关着呢,但以魏若瑾对魏伦的了解,只怕一个魏源还不至于让他派人来暗算他们。
“西北还没有刺史。”蔺衡摇摇头。
“有没有刺史都轮不到他们插手!”狄溶却不像之前魏若瑾看到的那样满脸怒气,眼神却更加锐利了,“竟敢暗伤我,这笔帐我是记下了。”
给狄溶看过伤后,他就回了蔺衡一起回了帐篷,蔺衡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狄溶今天一早便带着人去了外面,进行两军对阵练习,没想到会有刺客趁他们刚练完时发难,狄溶虽然没有穿甲,但他却在里衣里戴了护心镜。
那支箭才没能伤了他。
“只是将士们却有不少人被流矢伤到,都不太重,有巫师帮忙。”蔺衡说完长舒一口,“幸好你没有跟人走。”
“我以后会更小心的,这样,让胡奇再回一趟王府,带着孩子们过来,药草他们也认识不少了,倒是可以学着怎么处理简单的伤口。”魏若瑾也是没有办法,放在他学医那会,这样的孩子根本连病患都难以接触到。
在这里却不得不让他们开始学着怎么处理伤口,至于巫师,他还真没办法相信。
伤兵都住在一个帐篷里,味道着实不太好闻轻伤的基本抹了魏若瑾之前送的药就回去了,这里倒是几个重伤的。
果然不其然,巫师在帐篷里不知道烧了东西,他能闻到确实是有两味药草,其他的却是没有用的野草,只能先让巫师出去。
箭是已经拔了,流的血却不太鲜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色晚了,帐篷里太暗的原因。
“再点个灯来。”
魏若瑾借着火光再次确认这血色不对,没有办法消毒,只能让人再多煮些开水,将伤口清理一遍,上了药才道:“脉像上并不严重,暂时只能先这样,明天我再看看。”
一大清早,魏若瑾起床就见王府里的孩子都在帐篷外边了。
“你们连夜来的?”魏若瑾皱了皱眉头,来得也太早了。
“胡统领让人赶着马车来的,我们都在马车里休息了。”余米站出来说道。
魏若瑾这才点点头,道:“那你们跟我来。”
把人带到帐篷里,将孩子们带到一个伤口在手臂的男人面前,一边说一边教他们如何看伤口,如果包扎。
“这次我来,你们看好,明儿换药时,你们再来。”魏若瑾非快的包扎好。
包扎的时候,魏若瑾发现,这几个人的伤口似乎一晚上就恢复了不少,清理伤口后,也渗出来的血也是鲜红色,他便默认那是被灯光影响了判断。
“什么王妃,什么医术,我看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魏若瑾刚包扎好,就听见帐篷外有人叫骂,他一出去就看到一个巫师打扮的人被人押着,捂住了嘴,蔺衡站在一边。
“阿瑾,没事,你不要听人胡言乱语。”蔺衡连忙上前。怕他往心里去。
”……你根本就是在草菅人命,那些人都中了蛇毒,你的药根本没用,他们是你害死的!”巫师挣脱了捂着他嘴的手喊道。
魏若瑾眨了眨眼睛,他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更何况,要是真有蛇毒,中毒的人都过了这么久,他不可能把不出来。
“蛇毒?”魏若瑾的话语里带着笑意。
倒是受伤的人听到巫师的话,脸立刻变得苍白起来,能在箭上涂毒的,必定是致命毒药。
“我还以为昨天是因为太晚了,所以看到还有些奇怪呢。原来是涂了蛇毒。”
“你……你……你竟然连蛇毒都不知道,竟还敢把我赶出来,你们世家子弟的命是命,他们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大胆!”蔺衡一声怒吼,那巫师气得一直瞪着魏若瑾,根本不理会蔺衡是否在发怒。
第37章 一堆兔子
听声音那巫师的年纪并不大, 脸上画了太多颜色,看不出面容,这会指着魏若瑾狠骂。
“你虽为西北王, 从前却也是带兵的,你就这么看着你的将士死于非命吗?”巫师怒吼道。
蔺衡浑身散发着冷气,他一这番言论非得让炸营了不可。手上青筋暴起腰侧的那把重剑几乎要出鞘,魏若瑾上前一步按住他的手。
“就算是蛇毒也得有效果才行, 他们又没中毒,我怎么就草菅人命了。”魏若瑾气定神闲,他刚才被巫师那一喊给弄懵了,还以为是什么毒呢,他们连医药都没有发展起来,又哪来的毒?
“那明明是蛇毒……”巫师不可置信, 那箭头上明明抹了蛇毒, 又怎么会没中毒?“箭还在我帐篷里!”
也许是他的话让其他人心里存疑, 抓住巫师的兵将没怎么用力, 被他挣脱了,钻进了帐篷。蔺衡看向魏若瑾。
还没有得及说话,便听见狄溶道:“小子, 我听衡儿说过你治过一个村子的事情,可我这兵……”
蔺衡和魏若瑾转过身向他行礼。
“我对自己的医术还是颇有自信, 如果连这点毒分不出来, 那我也学了这么多年了。”
没一会,那巫师便拿着箭匆匆跑过来,递到魏若瑾面前。
他接过箭,仔细看了看,上头还残留着血迹, 倒是就算有蛇毒肉眼也不可见,除非拿去分析,但根本就不可能。
“什么蛇的毒?”魏若瑾问。
巫师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愣住了,就听魏若瑾继续道:“蛇毒一般情况下有三种表现,一种症状是头晕、昏迷进而呼吸困难窒息而死,另一种中毒时时冷时热,身体出现慢性溃烂、内脏出血最后心竭而死。最后一种便是前两者皆有,称之为混合毒。”
“你明明都知道,为何还……”巫师不知道第一种是不是对的,但第二种绝对没有错,确实有人中了毒全身溃烂而死。
“但是蛇毒是有有效期限的。”魏若瑾看着他,继续道:“蛇毒害怕高温,像这种天气,在箭上抹这种毒基本放个三四天就坏了,只需要处理好他们的伤口,不要引起伤风就没什么问题。”
蛇毒的毒性是蛋白质,这种毒一遇高温就变质,基本几乎都失去毒性,连解都不用解。
“这……怎么可能。”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你口口声声说蛇毒,那么见过的蛇毒死的人肯定不少,仔细想想,是不是同样中毒,有些人自己好了,有些人死了?”魏若瑾转身便要进帐篷,又突然站住了,指了指他道:“人倒是不错,过来我教你。”
“我不相信!”巫师还是不肯低头。
“既然这样,那便由你们抓蛇,取蛇毒,来试试看看我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魏若瑾原本还想着怎么说服他,环视一周,许多将领都在这里,要是出了差错,只怕蔺衡花了几年在军中的竖立的威信就要被他推倒了。
“末将这就去抓。”
一听他这么说,立刻有一名壮实的将领站出来,魏若瑾看不出他是什么职位,但能跟着狄溶过来的职位应该不会低。
狄溶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之所以站在这里不出声,完全是因为蔺衡相信魏若瑾,要是换成别人,只怕早被他砍了。
那名将领带着两个人离开,等不多时,他便带着一条蛇和两只兔子过来了;想得还挺周到,还有实验用的动物。
那是一条银环蛇,取出来的毒液是乳白色的。魏若瑾拿了蔺衡的匕首走过去,将毒液抹到了刀上,划开兔子的前肢。
“点个火。”魏若瑾又拿了另一把匕首,抹了毒后靠近火把,一盏茶后,划开另一只兔子的后肢。
“放了,追着他们跑会吧。”魏若瑾退到蔺衡身边,见他还黑着一张脸,拍了拍他的手,继续道:“没事,相信我。”
蔺衡点点头,上前一步,挡住他半个身子。
那两兔子刚开始还缩成一团,见危险似乎解除了就想往外跑,蔺衡一动,飞快地截住了快要跑远的兔子。
见蔺衡动了,其他人也才反应过来,追着兔子跑,没过一会,伤口在前肢的兔子越跑越慢,很快就不动了,但能看出来还没有死。
伤在后肢的兔子动作虽然慢,但不像它完全动不了。
魏若瑾上前捡起那只不动的兔子,道:“看到了?要是还不相信,就把那兔子继续养着,看它有没有事情。”
“这怎么可能?”巫师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蛇毒居然是这样的吗?
“蛇和兔子都是他们抓的,毒液也是他们取的,我只是将毒抹在匕首上,然后划开兔子的腿,你要还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了。”魏若瑾手里的兔子的呼息慢慢弱了下去。
“请王妃责罚!”巫师跪了下去,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请王妃责罚!”又是一声,之前跟着巫师一起虽然没有出声却站在他身后的人都跪下来了,异口同声地请罪。
魏若瑾看着跪了一片的人,心里头升起的那点气愤也消失了,他一个受过那么多教育的人跟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人生什么气,再说了,他学到的东西,也是前人实践出来的。
况且,到现在为止没有人这样跪过他,有些不舒服的同时,隐约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在变化。
“魏小子,他们对你有所冒犯,你罚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狄溶看完了全程,才出声道。
魏若瑾笑了笑,“狄将军说笑了,这是您的军营,自然由您说了算,况且,不少人死于这种毒,有所担心也是应该的。”
“这兔子我就带走了。”魏若瑾带着兔子回了蔺衡的院子。
整个军营里安静得似乎只能听见风声,蔺衡看着狄溶道:“狄将军,我无军中职位,剩下的事情就麻烦您了。”说完,一拱手,追魏若瑾去了。
狄溶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见不着人影了,他干脆挥了挥手,道:“散了散了,还围在这儿,练得太少了吗?”
这魏家小子怕是学聪明了,竟然不接他的话茬。
巫师被人扶起来,师父曾经说过他是最聪明的一个,无论学什么都快;师父死后,他就被挤到了西北军。
是啊,他是最聪明的一个,更看过许多人都没有看过的书,却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阿瑾,你生气了吗?”蔺衡进了帐篷,见魏若瑾盯着那只兔子。
“我生什么气?没生气。”就算刚开始被人喊着草菅人命时生气,这会气也消了。但是不被人信任的感觉让人有些难受。
“你和他们不一样。”蔺衡给他倒了杯水人,具体是什么不一样,他却没有再往下说。
“有气也消了。”魏若瑾放下杯子,“把这兔子处理了吧,别让人误吃了,虽然只要把肉煮熟透了也能吃。”
“你想吃兔子,我这就去给你抓。”蔺衡转身就要往外去,被魏若瑾一把抓住了。
“你急什么,先把这兔子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万一让不知情的人捡到,又没弄熟吃了怎么办?”
“好,我这就去。”蔺衡拿着兔子出去了。
魏若瑾现在考虑的却是大夫的问题,更何况这个还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教得会的。系统发布的传授医术这个任务,怕是有生之年啊。
等再一次到了换药的时间,魏若瑾从营帐里出来,感觉这军营里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具体也说不上来。
进了伤兵的帐篷,那些孩子对他好像更加恭敬了,看来是试毒的时候他们也在一边,许多人学起来倒是比之前要认真多了。
魏若瑾看着他们清理伤口,然后进行包扎,虽然样子丑了点,起码还能看。幸好这些人没有伤在致命的位置,不然也不敢给他们练手。
“天气热,一定要注意卫生,免得伤口发炎引起发热,帐篷里注意通风,该收拾好的要收拾好。”
魏若瑾交待好后,就走回营帐,一路上那种奇怪的感觉更明显了,看过去,也只能看到一本正经值守的守卫兵。
没有恶意,他也就不在意,只是,蔺衡的营帐前堆着不少兔子、雉鸡、甚至还有一头小野猪。
“怎么放在这儿?”魏若瑾问旁边的守卫兵。
守卫兵的眼神有些飘乎,说道:“送给王妃您的。”
“送给我的?”魏若瑾很是讶异,“谁送的?”
那守卫兵不再说话了,直视前方无论魏若瑾再问什么,他都不吭声。
天快黑时,蔺衡打了好几只兔子,都是从眼睛里穿过去的,没有破坏一丝皮毛,他想着到冬天时再给魏若瑾做双兔皮靴子。
还没到营帐就闻到了香味,在看到营帐外堆着的东西时,脸上的笑容收了收,那守卫兵装作没有看到。
“外面是怎么回事?”蔺衡手里还提着兔子。
“不知道,说是送给我的,问是谁给的也不说。坐,差不多可以吃了。”魏若瑾这段时间吃的基本都是羊肉,这兔子倒是好久没有吃了。
焯了水就直接炖了的兔子只加了盐,这会炖得熟烂,香味十足,魏若瑾拿了两个碗盛上。
蔺衡看了看手里的兔子,“我还以为你会等我回来。”
魏若瑾正打算先喝一口汤,闻言抬头看他一眼,“别人送来的也是个心意,这不你正好回来就能吃上了吗?”
蔺衡把兔子放到一边,坐了过去闷不吭声地大口大口吃着兔子肉,等两人吃完,有小兵进来把东西收走。
“送这些东西的我也猜到是谁了,一来表示歉意,二来,想要与你结个善缘。”蔺衡声音低沉,他一直都知道魏若瑾会看病,可具体能到什么程度就不知道了,没想到对毒还能有所涉猎。
“想得还挺多。不过算了,本来我也没有想计较。”想了想,魏若瑾又说道:“我明儿就回王府,把女孩子带回去,男孩子留在这里帮忙吧。”
“我跟你一起回去。”
“巫师汤默求见王妃。”
魏若瑾愣了一下,就又听见巫师在外面喊了一句,他连忙出去,就看到巫师正跪着,额头贴着地面。
“快快请起。”魏若瑾只好把人扶起来。
“汤默谢王妃。”说着便从地上起来了,一抬头,魏若瑾也愣住了。
汤默洗去了脸上的色彩,露出一张白净的脸,果然和他年纪差不多大;魏若瑾这才注意到,他竟然连身上的衣服都换成了普通的麻衣。
“你……这是?”
“汤默不想做巫师了。”说完,又跪了下来,“汤默想求王妃教我。”
第38章 那个学霸徒弟
魏若瑾连忙去扶, 竟然扶不起来,看样子汤默是铁了心想要学。
“你真不做巫师了?”魏若瑾其实之前就动了如果他来学医就好的念头,但因为是个巫师, 看上去对他又不满,也就没有提,倒是没想到他竟然找过来了。
“是,还请王妃教我!”
“这……你先回去, 让我先想想。”魏若瑾扶不起来汤默,转头看向蔺衡,蔺衡没出言。
“多谢王妃。”汤默依然没有起身。
“我答应教你,你起来吧。”魏若瑾开始头痛,这个汤默看起来像是一根筋,他最怕这样的人了。“你不做巫师了, 那军营里怎么办?”
“王妃不必忧心, 现在又不是战时, 军营里的巫师足够了。”汤默站起来回答道。
看这样子, 是要跟他回王府了。魏若瑾点点头,道:“明天上午我回王府。”
汤默再次行礼,等魏若瑾进了帐篷他才回去。
魏若瑾以为汤默和他一样坐马车的, 没想到他骑马的技术也不错,至少可以跟得上蔺衡;孩子们坐的马车跟在后面, 一会就见不着影了。刚到王府门口就看到陈老太爷站在旁边, 身边还跪着两个人,听到马蹄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陈老太爷?”
蔺衡把魏若瑾扶下马,把马给小厮后上前几步,看了陈老太爷,又看了一眼跪着的陈杭和陈威, 就明白陈家想干什么了。
“见过王爷,见过王妃。”陈老太爷拄着拐杖,慢慢吞吞地跪下去。
魏若瑾看着陈老太爷做戏,站在蔺衡身后没有吱声,蔺衡也没有动;陈老太爷的脸抽了抽,虽然不情愿,但没有一个人伸手免了他的礼,只能跪了下去。他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下跪的次数屈指可数。
“陈家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蔺衡没让起,这话说得意味不明。
“王爷说的得,所以,老朽特来请罪。”陈老太爷哪怕跪着,还是一如既往的端着架子。
“既然是请罪,那就得有请罪的样子。”蔺衡可不愿意这么简单的放过陈家,要不是这些天他忙着军营里的事情,陈家还想好好的?说完转身带着魏若瑾回了王府,留陈家三个跪在路边。
汤默也只留意了一眼,跟着进了王府。
“这陈家也真是有趣,哪儿都有他们,搅浑水的有他们,完了就上门赔罪。”这么两面三刀的人,魏若瑾还真是头一次见。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关着魏源的时候,我就该把他们摁下去,省得天天跳。对了,你那竞价的事情怎么样了?”蔺衡突然想起来。
魏若瑾笑了笑,道:“那你还真摁不了,其他世家没人来,陈家倒是拍了一成的盐。”
“那让他们干活就行了。”
蔺衡说完冲着魏若瑾笑,魏若瑾立刻想到了那件交给陈威却被搁置下来的事情,“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这么坏。”
蔺衡笑了一声,到了正厅,尚管家正好迎了上来,蔺衡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打算和魏若瑾回正院,刚走两步,一回头见汤默还跟着他们。
“管家,带汤默下去休息,给他在府里安排个院子。”
“是。”尚管家拦住汤默,道:“汤公子,请跟小的来。”
汤默一顿,皱着眉头说道:“不行,我还没给王妃行拜师礼。”
尚管家一笑:“你们这从军营里回来也累了,不如先做休息,更何况拜师礼也不能马虎,待小的明日准备好三牲再行拜师礼不是更显庄重?”
“您说得对,多谢管家。”汤默一听也有道理,便跟着尚管家一起。
尚管家只听蔺衡说让他给汤默安排院子,不是安排客房,那么汤默此人日后应该是会常住在王府的。
回了正院,魏若瑾又去看了一眼辣椒,看着还不错,就是还得长几个月才能有得吃,一想到辣椒,他嘴里就开始自动流口水了。
“阿瑾,你这要收徒弟了,总不能还把人往我们房里带吧。”蔺衡蹲到魏若瑾身边,碰了碰辣椒的叶子,被他一巴掌拍下来。
“秦先生那里不是有地方吗?正好跟那些孩子一起学,也省得腾地方。”魏若瑾不太在意。
“行吧。”蔺衡点点头,“进屋吧。”
两人才刚坐下,尚管家就来禀报,“汤公子的院子已经收拾好了,公子,可是明日收汤公子为徒,有没有需要特备的东西?”
魏若瑾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收徒弟?”
蔺衡道:“你不是答应收汤默为徒吗?要备拜师礼的,自然也要拜师仪式。”
“这就不必了吧,太麻烦了,一切从简。”收个徒弟搞得那么麻烦。
“听阿瑾的,一切从简。”蔺衡让尚管家下去了。
清早,魏若瑾便被请到前厅,前厅里看着往日没什么两样,只是用的东西都换上了新的,连狄溶也来了正坐在左上首。
厅中站着的汤默也换上了一套新衣服,看着和昨天没有什么区别,但气质明显有所改变。
这略带严肃的气氛让魏若瑾有些意外,不是说一切从简吗?
“公子,吉时快到了,还请您上坐。”
魏若瑾坐下后,蔺衡才坐到他的另一边;院子里突然响起了爆竹声,爆竹响完后,汤默跪到魏若瑾面前的蒲团上,磕了三个头再从尚管家手里接过茶递恭敬的举过头顶。
“请师父喝茶。”
魏若瑾没想到是这样的,他还以为一切从简的意思就是他们在一起吃个饭就算是师徒了,尚管家之前也没有告诉他。他做为师父,该准备礼物才是。
下意识看向蔺衡,见他老神在在的样子,那肯定是知道了;心里有些埋怨蔺衡没有提前告诉自己,这下他这个当师父的要失礼了。
接过茶喝了一口,尚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块上好的玉。魏若瑾递给蔺衡一个眼神,放到汤默手里。
“师父也没有什么可送给你的,这个你拿着。”
“多谢师父。”汤默又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又走到蔺衡面前,喊了声“师公。”
蔺衡给的也是一块上好的玉,沾了沾茶算是承认了。
狄溶既是来观礼的,也是受礼的,给了汤默一柄匕首。
“礼成。”
尚管家话音刚落,外面又是一阵爆竹响,许久才停下。
陈家的下人此时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好挨了主子骂。
陈家的主子脸色也极其难看,尤其是陈老太爷和陈杭,他现在羞得没脸见人。只怕整个兴临城都知道了他们陈家跪在西北王府前,也没落个好脸。
“陈家好歹也拍下了一成细盐,王府总不至做失信于人的事情。”陈威说,这也是为什么他并不觉得丢脸的原因,只要西北王府还要用他,外面那些流言自会不攻自破。
“你也知道那是细盐,西北王府既然只拿出三成出来拍,那你觉得其他世家真的会无动于衷地看着蔺衡把一切都控制在手里?”陈老太爷的声音低沉,带着迟暮。
“世家又如何,王爷的外公狄将军是这里的守军,他可不只是一个王爷。”陈威说完,连忙跪下来,道:“祖父,孙儿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世家再强,也抵不过铁骑。”
“更何况陈家做了这么多足已让人王爷生厌的事情,不如听孙儿的,不要和西北王作对。”陈威言语诚恳。
陈老太爷面色更冷,虽年老,一巴掌拍在案桌上,也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你把世家的脸面、陈家的脸面放在哪里!”
陈威低下头,心里对陈老太爷的话并不以为然,陈家的脸面在蔺衡面前面算不得脸面,世家的脸面更谈不上,他们不过是个远宗旁枝。
“你想都不要想,今日之耻,陈家不能不报。西北王?且看他能安稳多久!”陈老太爷愤而起身,回了自己院子。
余下的小辈也都各自离去,只有陈威的父亲长叹一声,也不再管他。
陈威有些无措,这两年几乎都是他在外面奔波,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见识就比几位长辈少,相反,他有着别人没有的识时务。
王府里新收拾出来一个书房,是给汤默用的,此时魏若瑾坐在汤默对面,道:“医术有从巫师一脉而出的说法,这个你先看看。”
魏若瑾拿的是他按照记忆里默写下来的基础理论,“你拿看着这个,我在离城门口不远的地方有个药铺子,常年收药,你没事可以去看看。”
“是,多谢师父。”
汤默接过竹简看得认真,魏若瑾也就没有再打扰他。
他对汤默还是很满意的,识字又认识一些药草,绝对比他王府里的那些孩子要好教许多;对了,他可以让汤默跟着那些孩子一起,正好让他带带那些孩子,也省得秦先生那么累。
没过几天,汤默又来找他了,那些基础理论知识,他看完了。
这让魏若瑾十分惊讶,“你全部看完了?看懂了?”
汤默低头答道:“望师父考校。”
考完汤默,魏若瑾一脸复杂,这要放在他那个时代就是学霸级别的,这才看多久,居然全部都懂了。
“你这些天都在家里看这个?”魏若瑾欣喜他的聪明,又为他可惜。
“弟子白天去了药堂帮忙。”
魏若瑾在心里长叹一句:学霸。这种天赋他真的羡慕不来。
“正好,那这些你拿去看吧。”魏若瑾的基础知识其实只有一卷,一卷竹简也记录不完,现在只好把记录药草特性的竹简给他,那也没写完。
“师父,这些都还没有完?”汤默完全体会不到魏若瑾此时的尴尬,张口就问。
“嗯,你先看着,过两天我再给你下卷。”
第39章 做个蜂窝煤
汤默拿着竹简离开, 魏若瑾连忙铺开另一卷新的竹简开始写新卷。才写半卷,手腕都酸了。照这么个写法,那还有中药类、方剂类、中医诊断类等等不是得写到手断。
想到这里, 魏若瑾眼前一黑。
之前就觉得竹简不方便,那时候事情多,总是一放再放;现在看来,造纸的事情不能再拖, 再弄个活字印刷,他也不用写到手断。
魏若瑾打开系统商店,找了半天在杂项里找到了造纸的方法,还包括了改良法,需要一千积分兑换;而他上次全换成了玉米种子,只留了五百积分, 根本不够换。
拍了拍脑袋, 以后再不干这种蠢事了。
他搁下笔, 喊来辛夷, “告诉尚管家,我需要一些木匠,有识字的更好。”
辛夷领了命下去了, 魏若瑾看着铺在面前的竹简,认命的拿起笔开始默写;造纸印刷这些是急不来的, 当初没有想到会收这么一个学霸弟子, 自然也没做好那么多准备。
魏若瑾反思了一下,说到底还是他没把这传授医术这件事情当正事来对待。
花了差不多两天时间,魏若瑾才把下卷写好交给汤默;彼时,他正呆在药堂里,“师父, 您让府里一家将送来就好,怎么亲自过来?”
“我就来看看,这里我也好久没有看过了,正好出来松散松散。”
其实药堂里收了些什么,魏若瑾都知道,每天都会有王府的孩子把没见过的夹在草药里的植物,带回去给他看;虽然大多数是杂草,但还是能碰上一两种药草。
他看到汤默的桌子上铺着竹简,刚拿起来,就听汤默请罪,“还请师父责罚弟子自作主张之过。”
魏若瑾打竹简,竹简上除了他记下来的药材名和功效,汤默竟然还将每种草药的样子都画出来了,做得比他细心,还多加了几种他还没有在这里碰到的药草。
“你都知道药性?”魏若瑾也很好奇,毕竟巫师只是兼职大夫,他不觉得巫师能确实的知道这些药草的药性;细看下去,果然发现了几处错误以及药性不全。
“是按往日知道来的写,想等着回王府时再请教师父。”汤默躬身道。
魏若瑾坐了下来,醮了醮墨,补齐汤默娄掉的药性,一些错误的也拿竹刀刮掉重写。汤默跪坐在一边给他研墨一边看他写。
“这样就行了,等王爷回来,咱们借一队兵去远一点的山里,说不定能搜上不错药材。”魏若瑾全都写好后,对汤墨说道。
“不如师父将药草画出来,弟子能独自去。”汤默犹豫了一下,他怕自己这个要求会强人所难,师父是王妃,王府里肯定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忙。
“不……”
“是不是这里收草!”
魏若瑾正想说话,就有三个体格高大、皮肤黝黑的汉子一人提了两筐草药进来了,语气不善,不像是来卖草药,倒像是来找茬的。
那三个汉子将筐子往地上一放,高声喊道:“人呢,不是收草吗?赶紧出来!”
魏若瑾的目光落到那人的筐子里,细看了一会,再看那三个汉子,心里明白只怕真是来找茬的。
“我们这儿不收草,只收药草。”药堂里的管事看了魏若瑾一眼,才出来说道。
说话的那个汉子立刻不耐烦的喊道:“少废话,药草不也是草,赶紧把这收了,拿了钱我好吃肉去。”
“对不住了几位,我们这儿收的药草不收草。”掌柜的脸色也不太好,整个兴临城谁不知道这药堂是西北王府开的,竟然还有人不长眼地来找茬。
“哎,你这老头,跟你说不明白是不是,老子说……”那汉子伸手推了一把掌柜的,手还没能收回去就发出一声惨叫。
魏若瑾这才发现刚才还在他身边的汤默竟然已经把那人的后反剪到背后,一张脸崩得紧紧的,满眼戾气,跟那人一起进来的两人被这眼神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哎哟……打人啦,各位乡亲快来看呐,这黑店打人了……”那汉子高声嚷嚷,汤默一用力,那汉子又是一声惨叫。
汤默倒是出乎魏若瑾的意料之外,不但读书厉害,还能打。
他这才走过去,轻笑一声,“叫你来找麻烦的人没告诉过你们这是什么地方吗?”
“老子管这是什么……”
“啪”的一声,那汉子的脸被抽到了一边,“你是谁老子?”魏若瑾的手再一次缩在袖子里,攥紧了拳头。
上次打魏源就上过当了,这次又上一次当,看来下次他得找个趁手的东西,免得打人的手痛,肯定红了。
“你们还愣着干啥,没见老子被这个小白脸打了吗?”那汉子动了动手,被汤默压得死死的,根本动不了。
那两个人也反应过来,挥着拳头就冲着魏若瑾冲过来了。
汤默见势不好,将手底下压着的人往前一推,挡了那两个人,将魏若瑾拉到了身后:“师父,您呆在我身后。”说着就冲那三个人去了。
“你小心。”
药堂里准备来卖药草的人都一哄而散,这么大堂宽敞许多,也足够汤默发挥了;更何况这里好几个孩子都是王府里出来的,多少会那么一些三脚猫功夫。没一会那三个大汉就被收拾了,有机灵的孩子正好带着守城的士兵过来了。
“就是他们。”
那三个大汉见到官兵,连忙大声哭喊:“军爷,俺们就是山里的猎户,听说这里卖草药的我们才来的,谁知道这是家黑店,不问缘由将俺门毒打一顿,军爷,您看看这儿……”
“末将见过王妃。”官兵没理会大汉的哭喊,一进门先行对魏若瑾行礼。
那三名大汉的脸色顿时煞白。
“不必多礼,这三个泼皮来我药堂里捣乱,仔细问问他们是受何人指使。”魏若瑾不傻,这药堂开在这里那么久了,凡是来卖草药的就没有不知道这是西北王府的铺子,怎么之前没见人找茬,偏偏他一来就有了。
“是。”官兵上前把那三个大汉捆上,推着就要带走。
“饶命啊饶命啊,军爷饶命啊。”那汉子立刻跪了下去,不肯走,见求这几位军爷没用,连忙冲着魏若瑾的方向,哭喊道:“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我说,我什么都说。”
魏若瑾没出声。
“昨日有个一身锦衣的小公子找上咱兄弟三人,让我们三今日来这药堂里捣乱,让这药堂开不下去就给俺们五十两银子!”
魏若瑾挥了挥手,那官兵带着人下去了。
“师父,您没事吧。”汤默上前仔细看了看。
“我没事,都被你挡着呢。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功夫。”
“我们也是要学的,在军中才不会拖后腿。师父您请稍坐。”汤默让魏若瑾坐下,开始收拾被他们砸坏的东西,还有弄得到处都是的草药,刚才那三个汉子拿来的草和药草混在一起了,得挑出来。
汤默收拾完后,走魏若瑾身边,继续道:“师父,我跟您一块回王府,您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魏若瑾还没有等拒绝,汤默就安排好了药堂里的事情,站在外面等他,他只得接受弟子的好意。其实他身边有蔺衡安排的人,很安全;更何况,他独自一人,谁知道他是西北王妃?
回王府没多久,蔺衡就赶回了,见魏若瑾上下打量了他番,确认他没事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埋怨道:“出门怎么也不带上两个人,还好只是来找药堂的麻烦,要是找你的麻烦可怎么办?”
“你不是在我身边安排人了吗?不会有事的。”魏若瑾给蔺衡倒了杯水,将白天的事情说了,“你说,会是谁派想找我的麻烦?”
“你必须答应我以后不再一个人乱跑。”蔺衡的脸色很冷,魏若瑾原本是想打哈哈过去的,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里蓦然变得热热的,笑道:“我答应你,我以后决不一个人乱跑。”
蔺衡这才喝了他倒的水,开口道:“想找你麻烦的可不少,前些日子外公遇袭估计也跟这些人有关。”一想到这儿,蔺衡又是一阵后怕,幸好他是在城里,对方有所顾忌。
万一要是像外公那样,不顾忌百姓死活,只想杀了魏若瑾可怎么办?那样的情况,他还能坚持到自己回来吗?
魏若瑾这才正了颜色,是了,他竟然把刺杀的事情忘了;因为蔺衡把所有的危险都挡在了外面,他哪怕帮不上忙,也不该拖他后腿。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下次会小心的。”
蔺衡叹了口气,“魏源在西北王府失踪的事情,已经被在京都的陈家捅给陛下知道了,魏相自愿退了一步,朝堂上就王、谢、李三家为了刺史之位争得不可开交。陛下暂时没有人选便自然一直拖着;大皇子怕我真的掌控整个西北,和其他世家做了我不知道的交易。”
“不止一家吧。”魏若瑾只听蔺衡一说,他就明白了。
蔺衡点点头,确实不止一家,“也可能都有掺与,谁知道呢?总之,不可大意。”
“你放心,我绝对会保护好自己的。”魏若瑾拍着胸.脯保证,见蔺衡轻轻笑了,他才靠上去。
“对了,我怎么听说你在工匠?”
“嗯,汤默太聪明了,现在写字太慢了,就想弄个印刷,让工匠刻些字出来,最好有识字的。哎,能用的人太少了。”魏若瑾感叹道。“等日后,我一定要养上一批工匠,我想到什么,就让他们做什么!”
“那王府怕是要装不下,再给你弄个庄子吧。对了,煤矿那边有很多煤渣,怎么处理?”
煤渣?当然是做成蜂窝煤呀,冬天能取暖,还能当做燃料。
第40章 收红薯
魏若瑾画好做蜂窝煤的工具图纸, 这个东西比较简单,一般的木匠也能做,但他还没有听到尚管家来报找到匠人的事情。
“掺些黄土, 也不能太多了,具体的咱们可以一点点试。”
蔺衡仔细看了魏若瑾画的图,道:“好,我这就去找人做。”
“我要的工匠你也别忘了, 只要是匠人,我都要。”魏若瑾再次催促,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尚管家一点信也没有。
“放心吧。”蔺衡走到门外,让人把图纸交给尚管家送去军营。
魏若瑾铺开竹简,正打算提笔给汤默下另一卷, 就见蔺衡又回来了, 他一愣, 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不去军营了吗?”
蔺衡脸一黑,“我这几天不在,现在回来陪陪你不行吗?”
“我不是以为你还要去军营吗?”魏若瑾冲他讨好的笑了笑, 拉着他坐到一边。
“这段时间不去了,军务有狄将军, 我好些时候没有看政务了。”蔺衡没坐, 去了他的位置一本正经地拿起了竹简。
魏若瑾笑了笑,也坐了回去;蔺衡的脸色更加不好了,偏偏他还无所察觉地继续着手里的事情。
蔺衡心里一阵气闷,手里的竹简也看不下去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经常去军营, 所以魏若瑾对自己感情谈了?
“阿瑾,我在生气。”
魏若瑾正写字的手顿了顿,一滴墨滴到了竹简上,他搁下笔道:“我知道你在生气啊,但一时想不到怎么哄你,就只好让你一个人冷静了。”
在蔺衡再次生气前,魏若瑾已经到了他身边,凑到他嘴角,亲了亲。
蔺衡的脸色缓和下来,搂紧了魏若瑾,“你就会哄我。”
蔺衡在屋里,魏若瑾也没再出去,两人在房里各自做着别的事情,也算是难得的光景。
第二天都快日上三竿,魏若瑾才拖着有些酸痛的身体爬起来,心里将蔺衡骂了个痛快,就见他神清气爽的从外面进来。
还非常不要脸的凑到他面前亲了一口,被他一巴掌打开了。
“你身体应该没事吧。”蔺衡咳了一下,掩饰莫名而来的心虚。
“你要下次还这样就有事了。”魏若瑾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起身准备穿衣服,蔺衡很有眼色的过去伺候他穿戴好。
“尚管家刚才问我,说红薯能收了吗?他昨儿不小心挖到了,下面的果子长得不小。”
魏若瑾在心里算了算下日子,种下去到现在也差不多三个多月了,“时间差不多了,一般三个多月就能收了,一会去看看?”
魏若瑾用过早膳,尚家管便带着府里的家将一块去收;他院子里的种得并不多,很快就收完。
“红薯藤留着,还能种。”魏若瑾连忙翻出红薯的布帛,再次确认了一遍,按照这上面说的,确实还能再种一季。
春季三、四月种,六、七月收,夏季可以六、七月种,十、十一月收。
就是不知道这次能收多少,可以全都拿去育苗,他买的那些荒地也能全部种得下。这空地不大,全部收起来也装了两筐,尚管家的手有点抖,惊疑不定地看了与正在装干活的家将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蔺衡也发现了,一把将人拨开,亲自上手提了提筐;沉着脸走到魏若瑾面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怎么了?”魏若瑾看了一下,只收了两筐,他从前在农村的时候见人家收红薯的时候好像还挺多的,这有点少了呀。
“阿瑾……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蔺衡将魏若瑾抱得紧紧地。
魏若瑾想,可能这红薯有点少,但他们没有见过这么高产的粮食,激动点也正常;好像上次去收玉米的时候,蔺衡也没有现在这么激动。
“尚管家,称好了,这些一起有七十八斤。”说话的家将,声音带着颤抖,这么一点地,居然种出了近八十斤粮食,这简直就像是在做梦。
“七十八斤?!”
“恭喜将军,恭喜公子,有了这粮食,往后就不用缺粮了。”尚管家激动地跪下来,要不是王妃愿意拿种子出来。“公子的功德无人能及。”
“公子功德无人能及!”
魏若瑾听着这话感觉也羞耻了,连忙让人起来,“要想不缺粮,那还得要一段时间。更何况,院子里的这些还是施了肥的,普通百姓现在可还不懂。”
“见过将军,见过公子。”正院外,有家将站在外面行礼。
“何事?”
“回将军人,庄子的管事来了,找尚管家。”外面的家将答道。
尚管家应了一声,又连忙向蔺衡和魏若瑾说道:“将军,王妃,小的还有一事禀报。”
“你说。”蔺衡握着魏若瑾的手不想松开。
“当日,公子将这红薯交给小的管时,因小的见过公子如何侍弄,便学着公子的样子将长大的藤都剪了下来,送到了将军的庄子上种着,想必今天日是有经验的管事来问这红薯是否该收了。”尚管家磕头道。
这种子是公子拿来的,虽说如今公子和将军是一家人,但这事情是他的有意瞒着的。
“本王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蔺衡的面色不好。
“请将军降罪。”尚管家老老实实的认错。
“算了,是我想得太少了,我也没有种过地,到底对你忠心。”魏若瑾拦了一下,其实这件事情确实是他的疏忽,照本宣科怎么可能和有经验的人比,王府里虽然都是家将,但这些家将从前大部份都是佃农出身。
“庄子里种了多少?”魏若瑾问。
“约摸一亩左右。”尚管家再次磕了个头,“谢公子。”
魏若瑾看向蔺衡,“正好你现在不打算出门,一块去庄子上看看。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有多少私产呢。”说完,冲着蔺衡直笑。
蔺衡摸了摸耳朵,“我没把家里的东西给你吗?”
“没有!”
“那一会回来,我全都给你。”
魏若瑾一声轻笑。
整个西北王府大概就魏若瑾和几个孩子不会骑马,连辛夷都会;为了更快一点,所有人都骑着马往庄子奔去,魏若瑾被蔺衡带着。
这庄子离城里不远,甚至比去煤矿还要近,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到了;到了庄子,庄子里的管事连忙迎了出来,脚上全都是泥土。
“见过王爷、见过王妃。”管事的立刻跪了下去。
“王爷,这位是牛管事,这庄子都是他在管。”尚管家见蔺衡点点头,才对牛管事说:“带王爷公子去地头瞧瞧。”
牛管事带他们往地头去,一边走一边说:“尚管家让种的粮食真是不错,那叶子也好吃,只是不敢多吃,每月也就摘一次,怕摘多对粮食不好。小的瞅着这粮食也该好了,但只有这藤一直在长,只得托人问问尚管家。”
这话说完,也到了地头,满满当当全是红薯藤,一阵微风,掀起一片绿浪,看着就舒心。
“多亏了尚管家,否则这么多岂不是要被我浪费了。”魏若瑾真的特别感谢尚管家的自作主张。
“挖开看看。”
蔺衡发了话,尚管家立刻顿下,用手扒了一个出来,红薯沉甸甸的,个头也大。
“王爷、公子,可以收了。”尚管家咧嘴一笑,站起来,看着这一亩地出头的红薯,笑得合不拢嘴。
牛管事也没想到原来这粮食的果子在地下,看样子还真不小。他连忙冲着一边干活的佃农喊道:“都把手里的事情放一放,来收粮食咧。”
庄子里的人多,这一亩多地也没花多少时间便收完了,红薯藤被整整齐齐地顺在一边,应该是之前尚管家告诉他们还能种。
一亩地的红薯堆成了一座小山,一部份人忙着收,一部分人忙著称,一直忙到半下午才算完。
“禀将军、公子,此次一共收粮一千两百三十二斤。”尚管家站在一边眼眶有些湿了,悄悄背过身子抹了一把。
蔺衡激动地站起来,好半天没说话,又缓缓坐了下去,拉着魏若瑾的手,“我何其有幸,能遇上你。陛下厌恶我了一辈子,到头来却给我了最好的。”
魏若瑾缩了缩手,没抽回来,“你也觉得这粮食很好是不是?”
蔺衡点头。
“抓紧时间还能再种一次,如果这次种得好,很快整个西北都能种上这种粮食。到那时……”魏若瑾看着他的眼睛,隐去了下半句话。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西北只能是我们的。”
堂下的一干人等都聋了,瞎了,不该听的不该看的绝对看不见。魏若瑾看向尚管家,道:“尚管家,这红薯之前就是托给你来管理,现在还由你来,这次收上来的粮食,一半拿去育苗,这个庄子下半年的粮食全种这个。”
“小的定不负公子所托。”尚管家连忙跪下,这是公子看得起他,他一定把这件事情办好。
回到王府,魏若瑾让厨房直接将红薯蒸熟,府里每个人都能分得一份。刚用过膳,汤默就跑过来了。
第41章 给王府送人
“师父, 我听家将们说您种出了高产的粮食,是我们晚上吃的那些吗?”汤默开门见山地问。
“好吃吗?”魏若瑾问,晚上吃的粥, 搭配着红薯;可惜,要是配点咸菜就更爽口了,他还是挺想念咸菜的。
汤默刚想点头,就见辛夷进来了, “公子,默公子,狄将军来了,正在前厅等着呢。”
魏若瑾想,肯定是下午的时候送去的红薯被狄将军相中了。
“我这就去,王爷呢?”
“王爷在书房, 尚管家差人去了。”辛夷道。
到了前厅, 狄溶身上的甲还没有脱下, 看样子是来得挺急的。魏若瑾刚要行礼, 就被他拦住了,“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你快坐。”
魏若瑾有些好笑,“外公是想问送去的那些粮食?”
“要不怎么说你聪明呢, 那粮食有多少?”狄溶也不跟他客套, 直接开口问。
“没多少,才刚开始试种,还能再种一茬,估计再得个两三年,你军中应该才不会缺粮。”魏若瑾估摸着, 两三年下来,往后西北这边的税大概都是这种了,供给军中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怎么这么少,还得要个两三年呐?”狄溶有些失望,朝廷里只在春上给过一次粮食就没了音信,后面补的一次还是蔺衡送来的。要等个两三年,只怕西北军都饿死了。
“外公,我会想办法再弄些粮食来的,先撑一撑吧,等阿瑾的粮食都种出来了,那时候我保管西北军能吃饱。”蔺衡从后面走出来,因关处理了一些事情,所以才晚来了一会。
“这可是你们说的,这西北军呢,吃哪家的粮,自然就是哪家的兵。”
蔺衡和魏若瑾对视一眼,连忙追着狄溶出去,被狄溶拦下了,道:“不用送。”
待狄溶走后,两人回了正院,魏若瑾才开口道:“外公这意思是往后西北军听你调遣?”
“我又不是要造反,若是一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蔺衡发笑,他确实没有打算回京都,但他也不想自己的命握在别人手里,尤其是他还有和魏若瑾过一辈的念头。
几天后,魏若瑾听到尚管家来报,蔺衡庄子上空闲的田地都已经种上了,倒是附近一些农户向庄子里的人打听到了什么,特地上门来讨,他也跟人仔细说了遍怎么种。
“庄子上应该有不少人会种吧,你再挑两个人送到……”魏若瑾这才想起来,他买荒地的地方叫什么镇子也不知道。
“公子说的可是之前您买下的那里?”尚管家说,“那里是平河镇。公子放心,小的这就派人去平河镇。”
尚管家下去没一会又进来了,“公子,尹太守来了,看样子是很急。”
“他怎么不去找王爷?”
“王爷没有去刺史府,尹太守才找来府上的。”
他虽说是个王妃,但政事上的事情,更多的还是得通过蔺衡才能办下去,他的权利并不大,尹太守又有什么事情非得找他不可?
“下臣见过公子,实不相瞒,下臣有一事相求。”尹太守对着魏若瑾直直跪下去了。
魏若瑾连忙扶他起来,“尹太守有事请直说,虽说本公子不常管事,但也能做主一二。”
“下臣多谢公子,说起来,还得是前几日送王府送到下臣府里的吃食,昨日才有空吃上。也是才听小厮说起这是由公子赐下的新粮种。”
说到这里,魏若瑾也明白了尹太守是为了什么来的,说道:“尹太守也为了良种来的吧。”
“是,还望公子成全。”
“尹太守可想过要种在哪里,又有哪些百姓愿意种?”魏若瑾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在这缺少粮食的时代,像这种突然拿出来的粮食,百姓在见到实际收成之前只怕难以接受。
“武静村能种,其他地方下臣不敢保证,但武静村一定能种,只要武静村种了,其他地方明年也一定能种。”
“看来传闻说得一点也没错,尹太守对武静村的感情果然很深。”
尹太守却不知道要怎么接,也不知道魏若瑾这句话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能微笑以对。
“尹太守是个感恩的人,良种这些事情都是尚管家在负责,你直接去找尚未管家便好,他会派人教武静村的百姓如何种的。”
“多谢公子。”尹太守松了一口气,只要魏若瑾的话没有其他的意思就好。
尚管家送走了尹太守,魏若瑾才回过神,前些天汤默突然来找自己,只怕也是为了良种的事情,只是当晚狄老将军来了,打断了他想说的话,于是又吩咐尚管家道:“再问问默公子需要多苗,给他送过去。”
西北王府里有新粮种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飞几乎整个西北都知道了,但敢求到西北王府的没几个,尹海还是因为在蔺衡那里表了忠心才敢直接上门。
他求到了良种,向他打听的人自然也多了,问来问去都是那些话,但敢伸手拿他手里的红薯苗的确实没有几个,更多的还是在观望。
陈家的男人都坐在一起,面色深沉,除了陈威;有了在西北王府门口的一跪,他与整个陈家有了一丝不和谐。
“挑两个人,送到西北王府吧。”一段时间不见,陈老太爷的眼神更加浑浊了。
“一般人只怕也不配,更何况西北王府没个女人,还是送嫡系吧。”另一位长辈沉吟片刻说道。
“不可!”陈威脸上的轻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恼怒,“陈家什么时候需要卖女求荣,虽说我陈威素有识时务,见风使舵的小人恶名,却也不愿意拿自家姐妹换取荣华!”
“长辈们说话,她们享受了陈家这么些年的富贵,便得为陈家出力!”陈老太爷没想到这个孙子竟然开始无法无天了。
陈威狠狠地闭上眼,再次睁开,“陈家的荣华自由我和兄弟们去挣,还轮不到姐妹们。就算你们想送,也得瞧瞧人家收不收!”
“放肆!莫不是以为拿下了西北王府的细盐,便真以为自己有什么过人的本事不成!要不是有陈家,你什么也不!”陈老太爷没想到这个孙子居然还敢当成跟他做对。
陈威道:“是,没有陈家,我也拿不到这一成细盐。你们可知道,这一成细盐,我还未出西北就被人抢购一空。”
“哼,一斤细盐不过才两百文,自然会被人抢购一空。”陈威长辈更加生气了,“细盐是咱们陈家拍的,自然该由我们陈家定价,作劳什子要听姓魏的,古往今来,就没有这么便宜的盐,更何况还是细盐。”
“若是陈家执意如此,陈威只好当个不教子孙!”陈威猛地站起来,一甩袖子离开院子。
陈杭也跟着站了起来,“我时常读书,书中并没有教我们做这种事情。”说完,向长辈们行礼后跟着出去了。
陈老太爷气得呼吸不畅,身形都晃了晃,指着门口大骂:“不孝子孙,不孝子孙呐!”
与此同时,其他家族的人也都听闻了良种的消息,但并不放在心上,更多的是对细盐的惋惜。
“那盐场,可是在王氏的地界儿。”
魏若瑾听到陈威陈杭到访还有一丝意外,没想到他们竟然还会来,难道又是一个要良种的?
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他还真不喜欢陈家,要认错就规规矩矩认错,做出那副样子是要来逼谁?
“让他们等着,本公子今日没空。”
魏若瑾现在忙着把汤默要看的书写下来呢,他这么聪明,估计要不了三个月应该就能学习怎么诊脉了。
才写完小半卷,辛夷又来了,“公子,尚管家说您要找的匠人找到了,只是不多,明日就能到咱们府里了。”
“嗯,我知道了。”
辛夷听后并没有立刻出去,看魏若瑾还在继续写,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说。
“我是有斥责你还打过你。”魏若瑾只好停下笔看着辛夷。
辛夷摇摇头,还是没能忍住说道:“公子,刚才陈家两位公子呆在王府前不肯走,婢子回来时正好遇到他们了。”
“瞧你吞吞吐吐的,可是说了什么?”
“是,两位公子说陈家要往王府里送人,婢子……”辛夷的脸色微微泛红,她到底是没有嫁人的黄花大闺女,说这些着实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
“送人?”魏若瑾看辛夷的样子,笑了笑,“送不来的,王爷和我早已互通心意,这西北是我和他二人的西北,任谁也别想横插一脚。”
“是,婢子知道了。”辛夷这才退了出去,拍了拍脸,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魏若瑾再次提起笔,只是这次他却写不下去了,如今蔺衡和他在一起正是新鲜的时候,自己这么想,蔺衡也这么想吗?
今天陈家敢动这样的念头,将来西北越来越好,只怕想动这样念头的世家并不会少,更别提那些愿意自荐枕席的人。
魏若瑾叹了一口气,咬了咬唇,他知道自己该相信蔺衡的,但,他说服不了自己;他能忍受得了没有后代,蔺衡可以吗?
他想过,大度一点让蔺衡有个孩子;可是一想到蔺衡会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他就有一种想杀人、恨不得毁掉一切的冲动。
一滴墨滴到了竹简上,魏若瑾这才慌忙搁下笔,拿出刻刀将墨团刮去。算了,想太多也无益,他向来想得开,蔺衡真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大不了好聚好散。
“阿瑾,我回来了。”蔺衡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
魏若瑾“嗯”了一声,没有起身,蔺衡也毫不在意,自己脱了外面的衣服,只着里衣坐到了他身边。
第42章 新来的匠人
蔺衡给自己倒了杯水, 看向魏若瑾,见他毫无反应,说道:“怎么了?你好像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魏若瑾继续刮着竹简上的墨迹, 下手有些重,刮去了一大片。他放下手里的刻刀,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可能想得太多, 没有从前那么豁达了。
人这一辈子长着呢。
“就是心里不痛快,听人来报,陈家想给你送人。”
“陈家想给我送人?”蔺衡连忙咽下一口水,“我不会收的,你别乱想。”
魏若瑾露依旧面无表情,“今天陈家给你送人, 明天就有王家、李家、谢家, 王爷可是越来越受欢迎了。”
“千好万好, 抵不过阿瑾心头好。”蔺衡往魏若瑾身边凑。
“一身臭汗, 还不快洗洗。”魏若瑾崩不住,露出一丝浅笑,喊辛夷备水。
洗完澡, 蔺衡再回来时,魏若瑾已经平静下来了, 正揉着手腕。见他进来了, 问道:“你回来的时候没碰到陈家兄弟吗?”
“我没从大门进来,怎么陈家人还守在门口?我这就让人赶他们走。”
魏若瑾拦住蔺衡,“来的是两个小的,没带人来,我暂时不想理陈家的人。”
“那就不理, 交给我就行了。”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陈杭低声对陈威说:“兄长,咱们先回去吗?”
陈威沉默了一会,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又摇摇头,“这时候家里一定知道我们来了,现在回去,怕我们会阻挠他们往西北王府送人,肯定会把我们关起来的。继续等,等到王爷公子肯见我们为止。”
“兄长,真的要这么做吗?陈家……”
“你在犹豫?这样的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而且手段只会越来越下作,世家子弟有世家子弟的风骨,你知道为每次都是我出来办事吗?”
陈杭沉默不语,他是陈家的人,自然就该为陈家献出一份力。可陈家现在做出来的事情与他从小接受到的思想完全不一样,这让他难以接受。
魏若瑾把写好的竹简放在一起,今天的中医诊断类的写了不少,汤默没有接触过这些,应该足够他看一阵子了,正好趁这个时间,将印刷弄出来。
蔺衡见魏若瑾放下书卷,他也放下,准备就寝,刚放下帐子,就听见尚管家在外面喊道:“将军,公子,陈家两位公子还站在外面。”
两人对视一眼,蔺衡只好穿好衣服,“把人带到书房。”
魏若瑾也叹了口气,“放心吧,不是来送人的,快去快回。”
蔺衡一肚子不畅快,早知道回来时就见了,现在都不能睡觉。到了书房,陈威和陈杭规规矩矩地跪着,大有请罪的意思。
“上次在府外面跪,这次又堵王府,陈家只怕要成为这兴临城的笑柄了。”蔺衡没叫起,陈家两兄弟也不敢起。
“细盐也拍了,你们陈家还要做什么?”
陈威磕了个头,将陈老太爷的打算说了一遍,抬眼看了看蔺衡,见他面无表情,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又道:“王爷,这西北的陈家也不过是和安秦陈氏祖上一家,可到如今已经算不得一家了,威不想日后在这兴临城见不到陈家。”
蔺衡这才抬眼看他一眼,“那得看陈家能做到什么地步,或者说,你陈威能做到什么地步。”
“王爷有命,万死不辞!”
陈威再次磕头,陈杭也跟着磕下去,他是个聪明人,也不算是个聪明人,到这里隐约觉得兄长和西北王达成了什么协定,更能感觉到陈家的日薄西山,心里顿时有些堵塞。
“王爷,我这弟弟不知事,劳烦王爷多多体谅。”陈威再次开口道。
“本王知道了,你们下去歇着吧。”蔺衡话一说完,立刻有人带着两兄弟出去了。他才回了主院,不过魏若瑾已经睡着了。
用过早膳,汤默来找师父时,发现在书房外立着位少年,肤白发墨,便多瞧了两眼,那少年的眼神从他脸上一扫而过,又微微低着头。
魏若瑾还没有来书房,汤默便自己进去找些书来看,一回头,就见外面的少年正盯着他,他晃了晃手里的书,道:“你也是来的找师父的?他还要晚一些才来,你要看什么书便自己拿吧。”
陈杭张了张嘴,想到兄长早上临走前的叮嘱,又闭上嘴,安静地等着魏若瑾来。
魏若瑾这间书房还是汤默来了之后用得才稍微多一点,和正院的卧房相比,只是少了张床罢了。他来的时候,汤默已经看了大半卷的书。
“师父。”
“公子。”
魏若瑾看了看陈杭,心里有些意外,昨天睡得太快,也忘了蔺衡到底是怎么跟他们兄弟两聊的,怎么人又送到他面前了。
“进来吧。”说完,又看向汤默,“这些你先看,熟了我再跟你说。”
“是,师父。”汤默接过魏若瑾递来的竹简,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陈杭,问道:“师父,这位是……”
“你竟然问起别人来了,看书去。”魏若瑾把汤默赶到了角落里。才看向陈杭,问:“王爷怎么跟你说的?”
“王爷什么都没有跟在下说,兄长说让在下直接来找公子,公子会有事情交待我。”
陈杭这副表现,着实很老实,与刚来王府时大声骂贱民的时候完全是两副样子,魏若瑾开始好奇陈家到底怎么了,居然让人变化这么大。
“既然这样,我之前让你做的事情,就继续吧,和汤默一起。”魏若瑾见陈杭脸上的表情一变,想说什么又立刻闭上嘴,磕了个头,坐到汤默旁边。
魏若瑾看得有趣,这陈杭的反应有点意思。等晚上蔺衡回来再问问陈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拿起自己写的记录,视线盯在了盐上,百姓之所以吃不起盐,一来是盐产量少,运输不方便,越靠近陆地中央的地方越是难以运到盐。
所以官盐的价格往往会偏高,这也是为什么古代盐能牵扯到那么多的人贪。而他的细盐卖得这么便宜,肯定少不了私盐贩子,而盐必定只能由朝廷官控。
是该加强监管。
商会。
魏若瑾写下这两个字,商会的组成必须是能说得上话的大商人;晚上,他要和蔺衡好好聊聊这个问题。
“师父,我看完了,可这个我不太明白。”汤默见魏若瑾放下笔,才开口,“我摸了自己和陈公子的脉博,并没有看出有何不同。”
魏若瑾慢慢给他讲,一晃,临近中午,他也讲得有些累了,便对书房外的辛夷道:“午膳就在这里吃吧,顺便把秦先生也喊过来一起吃。”
“秦先生少用些红薯,吃多了,对你的身体有负担。”魏若瑾见秦冲吃完一个红薯还想拿,连忙阻止。
秦冲面上丝毫不见尴尬,“听公子,有公子连日来的调养,在下的身体好多了,只是这红薯吃起来又香又甜,一时贪嘴。”
“一次少吃一点,不就常常能吃到了吗?”魏若瑾笑了笑,他不喜欢吃甜食一时也没有注意到,现在听到秦冲这么说,倒是想起来,这个时代糖也少得很。
几人吃过饭,魏若瑾把完脉,便示意汤默试试。
“早听说过公子收徒之事,只是公子一直忙着,在下也不好打扰,如今正好趁这个机会,聊表心意,也谢谢公子的恩情。”秦冲左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布帛给魏若瑾。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秦家就算还有人也不知道在哪里,还请您收下,当做是在下回报。”秦冲笑了笑,眼神落在布帛上,他也是满腔不舍,这可是秦家最后的念想了。
当初年轻气盛不满只能世家子弟读书的规矩,便离家出走,哪成想再回来,秦家也不复存在了,现在剩下的也就这张布帛了。
他犹豫了很久才做下这个决定,索性送出去了,免得将来后悔。
“秦先生倒是会占便宜,一份礼,当两次送。”魏若瑾看着有些腿色的布帛,看了两行脸色一变,看完后,才一笑,“本公子在此多谢秦先生了。”
“在下该多谢公子才是。”
陈杭有些好奇那布帛上写的什么,倒是问,默默地在一旁看着汤默。过了会,汤默又拉过陈杭的手腕。
魏若瑾看着汤默脸上的变化,心里再次对汤默的学霸能力有了认知,他当时学诊脉的时候可不敢这样,会被爷爷打的。
辛夷正打算说话,见书房里格外安静,她也不敢直接开口。魏若瑾见了便走到外面,方便她说话。
“公子,尚管家来禀,工匠们到了,您要的木匠只有五位。”
“其他的呢?”
“其他的……”辛夷有些难开口,“其他的是铁匠,都是发配的。”
魏若瑾现在可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匠人的身份低微,更多的是家奴;就算是发配的,也只怕是跟着主人发配的,现在有人买,自然是赶快卖。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秦冲刚才给的布帛是关于锻造的方法,正好来了一批铁匠,原煤也有了,一砍就断的兵器只怕要居为过去了。
“去看看。”魏若瑾很兴奋,看了一眼书房,汤默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开手,正拿笔写着什么。
正好辛夷说有木匠,这三人又都是识字的,于是便道:“府里来了匠人,我要去瞧瞧,你们去吗?”
陈杭连忙起身,王妃这话看似在征求他们的意见,相必就是他们非去不可了;真不知道这王妃心里在想什么,匠人有什么好看?
魏若瑾到的时候,尚管家正在给这新来的匠人按排住的下人房,除了尚管家的声音,这些匠人们都像是哑巴一样任由尚管家说。
第43章 铸造炉
魏若瑾也不打扰, 这些人的表情没什么两样,一片麻木,更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尚管家一转着看到他来了, 连忙行礼。
“见过公子,您现在便要挑工匠吗?”
“听说工匠们到了,便来看看,这些匠人们怎么都……”魏若瑾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些人,
“公子放心,他们赶了许久的路,等他们安顿下来就好了。”这在尚管家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这群人看上去确实邋遢,不过洗个澡,休息休息又会好的。
“既然这样, 本公子明天再来。”魏若瑾说着便要离开。
秦冲突然出声道:“想必公子肯定不是让我们来看看匠人的, 公子有事, 但凭吩咐。”
魏若瑾突然就有些理解为么秦冲这样的几乎半废的人, 还会被蔺衡养在府里,想必在没有受伤之前,秦冲也帮了他不少忙吧。
魏若瑾笑了, 道:“有秦先生这话,我就放心了。”转头对尚管家说道:“听说来了几位木匠?”
尚管家让几名木匠站了出来, 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领着一个中年男人, 后头跟着三个小子。
“回公子,这五人便是木匠。”
魏若瑾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本公子需要你们做的事情很简单,对几位来说应该是手到擒来。”
他将活字印刷印的原理讲了一遍,这东西非常好懂, 说完后看向几个木匠,问:“听明白了吗?”
“回公子的话,小的们听明白了,只是,小的们不识字……”老木匠颤颤微微地说。
“秦先生刚才说要助本公子一臂之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魏若瑾含笑看向秦冲。
“自然是真的,不知道公子要刻这些字做何用,又为何要反着刻?”秦冲想了半天,实在想不明白。
“本是要做印刷了,这也是之前本公子给汤默写书卷写得累了,正好想起之前在一本书上看来的法子,来试试。只是,这法子还差些东西,一时半会怕也做不好。”
“拓印?”秦冲脑子里立刻想到这个,但魏若瑾说的明显不是这样的。
“差不多吧,不知道秦先生可愿意帮忙?”
“公子的话,在下自然遵从。”
魏若瑾很满意,“几位赶路也累了,先休息几天吧,需要什么便和尚管家说。这里就有劳秦先生了。”
接着,他又看向陈杭,问道:“你是要跟着汤默,还是跟着秦先生?”
陈杭没想到魏若瑾竟然会问到他,可跟在汤默身边和这位秦先生身边有什么区别吗?
不,还有是区别的,至少跟着汤默,他不用忍受这些奴隶贱民。
“在下跟着默公子。”
魏若瑾没说什么,叮嘱了尚管家两句,便回了院子。秦冲在园子里跟他们分开,说是要回去准备一下。
“师父,现在天色还早,我想去药堂瞧瞧。”汤默也提出离开,魏若瑾也没有拦着,心里开始盘算那点东西够汤默学多久。
回到房间,外面的知了丝毫影响不到魏若瑾,洗了把温水脸倚着榻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晚霞满天,红得似火烧一样。魏若瑾这一觉睡得实,伴随着晚风,令人舒爽。
“辛夷,王爷回来了没有?”
“回公子,王爷还未回府。”
魏若瑾的心跳了跳,害怕陈家半路截着蔺衡把人硬给他塞过去,又想着,蔺衡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陈家好歹自诩世家,更不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
蔺衡没有那么容易开始用陈威,哪怕之前给陈威的那件事情,也没在提;陈威大概也明白,回了一趟陈家。
一直到夜里,蔺衡还没有回来,魏若瑾想想算了,铸做造的事情也不急在一时,正好有二十多名铁匠,再调些家将,这些东西应该很容易做出来的,正准备休息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呼喊声。
“怎么回事?”魏若瑾披上衣服,打开门就看到陈杭跪在门外,泪流满面。
“求求公子救救我家兄长!”
魏若瑾的脸色变了变,忙问:“怎么了?”
“兄长受了伤,这会正在榻上晕过去了,浑身发热。”陈杭是知道魏若瑾救过武静村村民的,跟在汤默身边,更知道他是弃了巫师的身份,转投魏若瑾门下学医。
所以,半夜里醒来突然发现陈威浑身发热还叫不醒,顿时慌了神。
魏若瑾穿好衣服,让辛夷拿上他的药,顺便让小厮通知汤默,便跟着陈杭去了他们的院子。
陈威这会脸色潮红,嘴唇都干得起皮,正趴在床。
“怎么回事?”魏若若瑾扒开眼皮看了看,又搭上他的脉。
陈杭抽抽答答地说道:“兄长今日回了趟家,遭了家法,到了晚间兄长便不太对劲,他一直说自己没事,我便也没放在心上,哪知道……”说着,差一点哭出声。
“哪知道他们竟是想要了兄长的命啊。”
确实是往死里打了,余光看到汤默进来,便让他找到伤药,再开了一副降热的方子。“这药你负责煎,三碗水煎至半碗,再喂他喝下去。”魏若瑾叮嘱道。
幸好王府里备着有药,空闲之余,魏若瑾总会制些药丸送到军营里,比较药粉来,有些药丸比较好用。
很快汤默便抓好药过来了,等魏若瑾点过头后,才在廊下的小炉子上熬起了药。等熬好药,再喂陈威喝下。
“师父,我可以给他把把脉吗?”汤默把药交给陈杭,躬身问魏若瑾。
“去吧,再想想,我让你抓的这些药,且,每个人的休质不同,所用的药力也并不相同。”
陈杭放下药碗,就跪到魏若瑾面前,“多公子救兄长之恩。”
魏若瑾摆摆手,“我是个医生,救人是我的职责,不管遇到谁,我都会救。这药喝下去,下半夜热度便会降下来,需要连喝三天。”
“这伤药,一天三次,记得擦。天气过热,注意清洁,就别让他穿上衣了,好好养着吧,年轻身体好,过了多久又能活蹦乱跳的。”
“陈杭记住了,多谢公子。”陈杭硬是磕了个头才起来。
幸好下午那会睡得多,这会也不困,倒是可以陪着坐会,汤默把完脉,坐到一边琢磨着他开的方子。
魏若瑾很想说,傻小子,中医才刚看完个基础呢,这方子能看出来什么?不过忍住了。
魏若瑾是被辛夷叫醒的,太阳已经老高了,他居然就趴在桌上睡着了,连汤默都没精打采的,只有陈杭脸上还有一丝喜意。
“热度退了?”
“是,多亏了公子。”
“那就行,本公子先回去了,吃些清淡的就好了。”魏若瑾打了个哈欠,回了正院,又补了一觉。
天热了,没睡多久就起来了,蔺衡还没有回来,辛夷问他要不要派人去找,被魏若瑾拒绝了。
他让又找来舆图,看了一圈,都摇了摇头;秦冲给的布帛上建造的铸造炉并不小,他不太想放到人群太多的地方,可人少的地方只有他买下的平河镇。
但平河镇离然厥太近了,几乎长驱直入,粮食也就罢了,可铸造炉那里要被然厥一锅端了,那才是最糟糕的。
思来想去,魏若瑾还是觉得将这东西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好,但在此之前,他需要见一见那些铁匠,毕竟术业有专攻,他认为合适的地方,并不是一定合适的。
很快,尚管家便把人集中到了前厅,魏若瑾随意扫了一眼,这些人身上干净多了,除了木匠没有来,其他人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麻木。
这样的人,魏若瑾觉得讲道理他们肯定也不会信,倒不如更直接一点,“西北要造铸造炉,制造出最厉害的兵品、铠甲、和农具,本公子要你们做到最好,表现优秀者,可放良籍,赐良田,哪怕是表现一般,在西北王府,也能让你们吃饱,只要你们让本公子看到价值。”
工匠们依旧麻木,没有人吭声。
“铸造炉建在哪里合适,答者有赏。”魏若瑾提高了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
匠人动了动,最后还是有人站出来说:“公子觉得哪里适合便可建,并没有特定的地方,只是这铸造炉常年带火,不可离人居太近。”
“尚管家。”魏若瑾示意,尚管家立刻给了那答话的人一锭银子。立刻在匠人群里引起一阵私语。
魏若瑾原本打算把铸造炉建在煤矿附近的,那里有蔺衡的兵把守,应该比较安全;但刚才那人的话提醒他了,这不合适。
“公子,出兴临城三个时辰处,有一处山谷,那山谷几乎寸草不生,也不会有人。因着那处无人,将军刚来买地时,也一并买下了。”尚管家这才知道魏若瑾要做的事情,连忙说。
“尚管家怎么知道?”魏若瑾很新奇,尚管家比他出门的时候还少,竟然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
尚管家呵呵一笑,“小的也是听人说的,府里的弟兄们没事的时候喜欢往外跑。”
魏若瑾也就不再问了,他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尤其是这么热的天。“那明天去看看,合适的话,就在那里建个炉子。”
出城还得三个时辰,那自然要在那里建屋子,否则就时间全都花在路上了。
第二天早上,蔺衡还是没有回来,魏若瑾留了信便在熟路的家将带领下去了那处山谷。
山谷很大还真像尚管家说的那样,除了山顶上几棵零星的树,几乎看不到绿色,连草都少得可怜。
他捻了捻地上土,怎么会连草都不长呢?
一时想不出所以然来,便让人开始挖土,除了要盖炉了,还要盖工匠们住的屋子,就是住在这里怕是会很热。
第44章 受伤了
魏若瑾担心太热, 到时候别铁还没打起来,人给热出毛病来了。招来领路的家将,问:“这里建起铸造炉会很热, 只怕这山谷到时候会更热一些,这里怎么样?”
“公子放心,小的们虽然不是匠人,但匠人做的东西, 小的们也大多会一些,农家人的房屋都是自己修的,您只管交给小的们就好。”领路的家将说。
魏若瑾只能点点头,也只能先这样,到时候有条件再弄好一点。
只是家将带着十几人,这做起来怕是要很久。“你们打算怎么做?”
家将让魏若瑾在一边休息, 家将便和十几个人一起动手, 看着只比石器时代好一点的工具, 魏若瑾看得只抚额, 这要弄到什么时候去。
“停一下,你们这样做,做到什么时候。”魏若瑾走到他们身边, 那些工匠因为他的话,瞬间扔下手里的工具, 跪伏到地上。
“公子, 小的们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家将也跪着,但因为王府里,所以倒也不怎么害怕魏若瑾。
“像你们这些把土挖出来,再夯实了,得花多少功夫才能建起来?”魏若瑾指着他们挖的土堆说。
“这……”家将犹豫了一下, 道:“公子,小的们还需要多挖些土,再洒上水,才能夯实。”
“太慢了。”魏若瑾确实不知道这些不会做砖,烧砖不行,他还能做土砖;小时候去亲戚家住的时候,跟着人家去打谷场见过做土砖的全部过程。正好,这山谷现在还算阴凉。
“你们在哪里取水?”
“公子,小的刚才查看过了,这地方的土比其他地方更湿润些,挖深一些或许就有水了。”家将说。
魏若瑾看了看挖出来的小坑,确实比其他地方的土感觉更湿,但挖井只怕不够用。“还是先挖井吧。”
叹了口气,不是魏若瑾不想做,只是他在这里真的没有办法,“这样吧,先回去带些东西再来挖井,其他人先跟我回去吧。”
没有回王府,魏若瑾直接带人去了蔺衡的庄子,庄子附近有条河,又比王府近,去庄子更方便。
歇了一晚上,他一大早就起来了,带着人去了河边找黏土,光黏土还不行,魏若瑾记得那时候在乡下的时候泥里混了干草。幸好现在的红薯苗已经种下去了,空闲的人倒也不在少。
很快就割了不少草,这么大太阳晒两天就行。做好的砖放到阴凉的地方凉干,有裂开的直接打碎放到一边。
这种制成的砖质量并不太好,但是比夯实的土堆效率要高多了,很快就往山谷那里运了一批。
“公子,王爷受伤了,刚回王府。”尚管家飞快的翻身下马,对魏若瑾说道。
“怎么回事?快带我回去!”魏若瑾脸色一变,这些天一直忙着这些事情,竟然忘了派人去蔺衡。
一路快马飞奔,连家将们行礼都顾不得,直接回了正院,蔺衡肩膀上正缠着白布,扎眼得狠。
“怎么回事?”魏若瑾快步到他身边,搭上了他的脉博。
第45章 你想改税?
脉博平稳有力, 应该只是皮外伤,就是有些累了。魏若瑾也放下心来,“这是谁替你包扎的?”绑得还不错。
“都是皮外伤, 汤默给我包扎的,已经上过药了。”蔺衡笑了笑,衣服是故意没有穿的,就等着魏若瑾回来看呢。
魏若瑾拆开后看了看, 刀伤不深,斜过胸口,凑近伤口轻嗅,是和陈威用的是同一种药,挺机灵的。“怎么弄成这样了?”
“你要的那做蜂窝煤的工具做出来了,正试着呢, 接到消息, 说盐场那边被人围了, 我就带着人过去了, 王氏族人上门说是占了他们族里的盐场,让西北王府交出来。”蔺衡冷笑一声。
“那里是王氏的地界吗?之前卢氏不是一直呆在那里?王氏好歹也算是几百年的世家,没道理怕一个卢氏, 怎么现在……”魏若瑾细想了一下,来了西北之后, 一直都是陈家在四面打转, 倒让他忘了其他世家。
“王、谢、李几家自恃身份,想要在西北占据一席之地,又不肯放下身段,再加上卢氏有人在朝中,他们自然也就更退一步, 现在卢氏没了,他们想煽动几个族里一些落魄子弟来闹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就看中了细盐,那你们把人打回去了?”魏若瑾问。
“自然,我早查过了,那处虽说是在王氏的地界,却因为种不出粮食早就无主,在你说要在那里制细的时候,我就已经纳入名下。”蔺衡看向魏基瑾,略带委屈道:“我这受了伤,你一句也没有问,尽问我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魏若瑾无语凝噎,他不是连忙赶回来,确认过他的伤口知道没事,才问的嘛。“我让厨房给你炖只鸡,好好养养。”
蔺衡感觉自己被敷衍了。
“你累了这么久,好好休息,别乱想了。”魏若瑾把蔺衡按到床上,不让他乱动;果然,没一会便传来轻微的呼噜声。
因为他们才来西北,王府里也没有备上冰,这些冰还都是从外面买来的;平时魏若瑾一个人的时候用得不多,这会又让人再加了一个冰盆;坐在蔺衡身边看著书,一边轻轻打着扇子。
蔺衡醒来就看到魏若瑾靠成床柱上睡着了,手里的扇子还时不时的晃两下,他会心一笑,坐起仔细盯着魏若瑾的脸。
瘦了些,还黑了,这段时间他也忙得很吧。
魏若瑾的睫毛轻颤了两下,睁开眼睛就看到蔺衡一张放大的俊脸。“你醒了,饿了吗?”
晚上,蔺衡吃的晚饭比平时多上一倍,边吃,魏若瑾将他不在的这些天,自己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蔺衡道:“你说的那个山谷够大吗?如果够大的话,我倒是想做些别的事情,铸造炉放到庄子那边应该可以,那里是我的地方。”
“地方很大,你想……”魏若瑾看了蔺衡一眼,“练兵?”
“知我者,阿瑾也。”蔺衡笑道,“我会再上折子问陛下要人,光靠这些人不够。”
“我也在愁人手不够,能做事情的人太少了,尤其是平河镇,那里几乎看不到人烟,田地也得重算。”魏若瑾若有所思,“农户们最看重的是田地,如果农户们愿意来的话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开垦的田地属于他们自己?”
魏若瑾想到了后世,站起来走到他常用的案桌边,“不行,不过,前三年倒是可以免去税收,种多少都属于他们自己。土地必须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说完,拿起笔便开始写。
蔺衡此也没有再打扰他,也坐到一边开始写折子。
辛夷开始收拾饭桌。
西北刺史的空缺已经快半年了,估计京都那边也要吵出个结果了,从这次王家族人围攻盐场就能看得出来,他必须要自保,除了西北军,还需要一批只听命于他和阿瑾的精英。
他的手指轻敲着案几,之前交给陈威那件事情,要不要现在就开始。
“你看看。”魏若瑾把初步的想法写下来了,蔺衡接过,越看越认真。
“你这个想法虽好,但想施实起来难于登天,那些田地都是他们祖上的,想要归朝廷所有……”蔺衡否认了他这个想法。
“我也知道,那些世家几代人聚集起来的财富,怎可拱手让人,我也只是这么一想。所以,凡是农户开垦出来的荒地,前三年所有收成都归他们所有。税收嘛,到时候看看庄子那边的收成再算。”
“闲时,我翻过了西北这边农户的税收,有田地的倒也好说,省一些余粮有,倒也不多;但是大部分佃户除去税收,还要交租。别说余粮了,不饿死就不错了。”魏若瑾说。
蔺衡有些惊讶了,“你还想改税收,阿瑾,你真是让我太意外了。”
魏若瑾一愣,随即笑了,确实,他这么一说,确实像是要改税似的。“税收我还真没想过,不过,我想,农户收入增加,必将增加物品之间的流通,那么商人的税收也差不可以改一改了。”
魏若瑾说得简单,蔺衡却听出了很多,“这些都需要从长计意,不过,咱们可以从你说的农户这里开始,明日我就让太守把告示贴到城门口。”
又沉吟片刻,道:“税收这些事情,还是等这边上了正轨再说,眼下重要的是盐。”
盐自古都是由朝廷把控,现在西北的盐却是由商队定价,价格还那么低,私盐贩子必定猖獗。幸好西北暂时放出去的盐还不多,稍加控制完全没有问题。
“我之所以把盐价压低,可不是让私盐贩子挣钱的,这件事情交给我吧。”魏若瑾心里有了打算,“只要你给我人。”
蔺衡又是一笑,“你啊。”
“少废话,快去洗澡,我给你重新上药。”
没两天,兴临城药堂对面的一家铺子悄无声息的开张了,门口着挂着一个篆写的竹,雕刻着竹子图案的木牌。
里面卖的东西也不多,有细盐、茶油以及少量玉米和红薯,价格都不算高,却冷冷清清掌柜的还在柜台后面打起了瞌睡。
诸呈对门口牌子盯了许久,哪怕掌心被指甲刺破,一回头,那药堂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挂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牌子。
他心头震动,思索到底要不要去见见拥有这块牌子的人,可万一……
先前看到西北王府拿出来的牌子,所以他决定留在西北,商队由其他人带着出去了;现在已经可以完全确定拥有这块牌子的人,一定在西北王府。
西北王府里姓魏的只有一个人。
“掌柜的,这些是什么?”诸呈进了铺子。
掌柜的连忙起身,道:“这是玉米,产量比粟高,磨成面口喊非常不错;不过,咱们货也不多,只能作种子用。”
“这是红薯,产量可比这玉米高多了,又饱肚子还有多种吃法,口感绵甜。”
诸呈笑道:“这不会也是种子吧?”
“这当然不是种子,也可以当做种子,不过想要种啊得去王府问问,好些农户都种上了。”掌柜的也不嫌他话多。
“这红薯给我来两个。”高产良种早就在兴临城传得沸沸扬扬的,只是西北王府一直不出声,也没有人敢舞到面前去。
便去骚扰那些种了的,没见过的直摇头,见过庄子上收成的倒是信心满满。正好,他也买两个回去尝尝。
诸呈提着两个红薯回了住处,按掌柜的说法,一个丢进火堆里煨着,另一切成片蒸熟。
剥去外皮,内里黄澄澄的,极为好看,入口也确实甜软可口,更有一股非常好闻的味道。
诸呈觉得自己该找个机会拜访一下西北王府了。
兴临城四个城门口都贴上了公示,不但有开垦荒地,荒地三年不用上税;还有一项便是细盐的定价,引来百姓的一片欢呼。
蔺衡和魏若瑾此时是听不到这欢呼声。如果不是魏若瑾系统提示他的积分又涨了,他压根就没有注意到。
他们还忙着庄子那边的铸造炉,从蔺衡说想要那片山谷时,铸造炉的地址便选在了离河五十丈之外,取水非常方便,并且还做好防护,以免引火灾。
“阿瑾不愧是博览群书,这些细思妙想节省了不少时间,砖头还够硬。”
“如果用煮出来的米汤和泥,这砖头只会更硬。”魏若瑾道。
蔺衡眼前一亮,“若是这样,日后然厥想要攻破城门只怕更是难上加难。”
魏若瑾笑而不语,火药就能破,只要想,总能找到破城的办法;只不过,暂时这个他还不想告诉蔺衡。
此时,京都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蔺衡没有想到蔺广却因为嫌几大势力在朝堂上争吵太过,一怒之下竟然让西北刺史之位悬空,由西北王蔺衡上任。
蔺衡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提了一口气,只怕大皇子更加不会放过他了,而他却羽翼不丰;早些时候,狄溶让他培养自己的人手时,不该置若罔闻。
这背后的担忧,他没让魏若瑾知道,不过以他的聪明,估计也能想得到;找到魏若瑾时,见他正呆在工匠房里。
看着一排排刻好字的木头,魏若瑾刷上默,用布帛试了一下,效果却不太尽人意,颜色不均,更有一些字印后糊成了一团,根本没有办法看。
“你们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效果虽然达不到我想要的程度。明天你们可以休息一天,需要外出的找尚管家支些银钱。”魏若瑾不算太急,他还没有兑换出来造纸法呢。
第46章 成片成片的棉菜
想到换造纸的方子, 魏若瑾连忙打开系统商店,前些日子收到的系统提示他没注意听,也没看。按照前几次系统的提示, 想必这次的积分也不少。
目前的积分是一千五百分,五百分是之前特地存下来的;正好换了造纸,多五百分。
匠人们虽然可以有一天的假期,但似乎并没有人走出去, 更加没有人向尚管家提出预支银钱。
蔺衡也没有急着支刺史府,等旨意到了再去也不迟;想到之前外公说这刺史府比西北王府还要好还要气派,现在也能光明正大住进去了。
正好,这西北王府要放阿瑾的药、还要放阿瑾要用的工匠,这要是搬到刺史府,再把刺史府改成西北王府, 省了一大笔钱不说, 还能给阿瑾腾地方。
但现在, 他正翻着自己的庄子, 一边翻一边问哪里适合再建作坊,因为魏若瑾说要造纸。他要造纸,把事情都扔给了自己, 然后带着汤默去了山里。
蔺衡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一点也不了解自己想和他多呆一块的心思, 到时候他要练兵, 忙起来,两人见面就难了。
魏若瑾特地找府里的家将带他去了一年常年不见人影的大山里,只有那样的山里才会长更多较为珍贵的药材。
一身简单的衣服,他原以为自己怎么着也该是中等速度,没想到临到头来, 所有人都在等他。
魏若瑾从来都没有这么直观的觉得自己体力差;家将就算了,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体力不好的估计也打不过别人。
可陈杭一个瘦弱的小破孩儿,居然体力也比他强上许多。
“师父,回去后,每日清里我都喊您起床练功吧。”汤默看着坐在石头上歇脚的魏若瑾道。
魏若瑾的呼吸一窒,随即道:“本该早些带着你出来采药的,可事情太多,一时绊住了手脚,我休息好了,咱们继续往前走走,说不定有好药。”
汤默听出来他话里的拒绝,还想说话,被陈杭拉了一下,动了动嘴唇,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咦,这里居然真的有野山参!”
又走了半天,魏若瑾不好意思再说休息一会的话,万一汤默再说早上要他起床跟着练功可怎么拒绝,没想到一低头竟然看到了野山参。
魏若瑾欣喜地喊着汤默来挖,“小心一点,别弄断了,这可是好东西,小的咱们带些回去种起来。”
但挖到的野山参小的还真的不多,也许是从前没有碰到挖它的人,最多小动物会吃些,现在几乎全被魏若瑾收入囊中。
说完药效,连陈杭不禁也想多弄两株回去。
这里一片都不算多,家将们没动手,只他们师徒两人也没花多少时间也采完了;整根完好,魏若瑾很满意。
找个地方休息会吃了些干粮,已经秋末了,坐在这里没一会便感觉有些凉。
“师父,我看过您画的图,这些药草大部分我都记得很熟。”汤默想了想,说道。
魏若瑾一愣,笑道:“我也就是想出来转转。”一转眼看到了成片成片的棉菜。
第47章 流民来了
魏若瑾一边蹲下去摘下棉菜的嫩芽, 边说道:“整日满脑子民生,我也是需要休息的,正好采药当是放风了。快过来, 采些嫩芽,回去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棉菜,又叫鼠曲草。其实他小时候呆的地方把这个叫‘软秋’,小时候一直以为只有秋天的时候摘, 和在粉面里,做成饼,小火煎至两面金黄,非常好吃。
那是童年里美好的记忆,后来就很少吃到。其实这种花期很长,也能入药。
“加这种野菜烙的米饼吃非常不错, 就是这种菜无论是炒是煮味道都一言难尽。”魏若瑾说。
汤默听着魏若瑾的话, 默不吭声地走过去帮忙摘嫩芽, 他来到王府之后, 吃到的东西确实精细了许多,花样也多,味道更是独一无二。
但也更加坚定的认为师父可能真的是来放松的, 在他的印像里,世家子弟放松大都是去勾栏酒肆, 来这深山野林里的, 师父还真是头一个。
“师父,先找个地方落脚吧。”汤默看了一眼天色,现在虽然天色看起来还早,等找好地方,再收拾一下, 天也快黑了。
领头的家将听这话,留下几个人,带着其他人找了一处避风离水源不远不近的地方,免得被前来的喝水的野兽袭击。
果然等找好落脚的地方,天也快黑了,把红薯丢进火堆里,魏若瑾进了帐篷,将药草都摊开来,挑了一些能当成野菜吃的药草,去水边洗。
刚走到岸边,他又发现了大片的野蒜,“今天运气不错啊。”
魏若瑾顺手拔了不少,想起来王府里他还顺手种了些,忙来忙去的他都把这忘了,要不是今天看见这些野蒜还没想起来。
这野蒜的味道很重,魏若瑾颇有一些怀念。刚清洗干净,正准备走的时候又看到了一眼熟的东西。
魏若瑾再一次感叹自己今天运气不错,竟然意外发现了生姜,高声喊来其他人,汤默等人跑过来,就看到魏若瑾笑眯眯地挖着什么。
“师父。”
“这可是好东西,淋雨受寒,把这生姜切了煮上一碗灌下去,很有效。它还有一种更有用的效果,那就是袪腥。”魏若瑾有了生姜,心情很不错。
“以后煮汤炖肉,切上两片放进去,可香了。”魏若瑾笑了笑,“要是能再找到花椒就好了。”
生姜、辣椒如果再有花椒,就能煮上一顿美味的火锅了,光是想想魏若瑾就口舌生津,手里的动作加快了许多。
回了营地,魏若瑾让人拿了个陶锅出来,倒入干净的水,把洗干净的姜切了两片扔进去,再把切好的兔子肉倒进去。
“这里阴冷湿气重,正好喝些姜汤袪寒。”魏若瑾笔眯眯地,上次在平河镇把姜用完了,就没有找到过姜,明天回去的时候还能带些回去种上,以后就不愁了。
水开后,撇去浮沫,香味飘得满营地都是。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就被一阵鸟叫声吵醒,魏若瑾只感觉浑身酸痛,摸了摸额头,温度还算正常。
他想,应该是长时间没有运动,昨天突然来爬山找药引起的浑身酸痛。有些迟缓地出了帐篷,汤默和陈杭已经把早膳备好了。
“师父,吵醒您了?”
魏若瑾摇了摇头,坐到了火堆边,身上开始变得暖洋洋的,他都不太想动弹,吃了一口汤默递过来的早膳,皱了皱眉头。
“我想,我可能要病了,本来还想再多留两天。”
“师父,您身体不舒服?那我们用完早膳立刻下山。”汤默的动作快了起来,魏若瑾生病谁能医?
一行人刚走到山下,魏若瑾头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幸好一左一右被汤默和陈杭扶住了。
“师父,你没事吧?”
魏若瑾摆摆手,“就是有些腿软,我没事,咱们快回去吧。”
给自己把了把脉,还好只是受寒,可能是他从被下药抬进王府,再一直到西北没好好休息过,估计累着了,又进山里受了凉。
魏若瑾感觉有些凉,直到走到阳光底下才感觉好了一些,精神还是不大好,呼息有些不顺畅。
汤默知道魏若瑾的本事,但从前他学艺的大巫师也救过不少人,最后还是死了,死于他治好过的病,“师父,不如您现配些药用着吧,要万一严重了……”
魏若瑾摇了摇头,低声道:“没大碍,等回王府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汤默没再说什么,翻身坐到了魏若瑾身后,打马回王府。这次他们去的山离兴临城有一点距离,骑马也得走上很长时间,但现在魏若瑾身体不舒服,比来时走得更慢了。
魏若瑾身上发软,一双眼睛都有点睁不开的样子,非常想睡觉,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一转头就看到路边坐着许多衣衫褴褛的人,多数是年轻男子带着孩子,女人和女孩儿最少,还有些老人。
每个人看上去都疲惫不堪,看向他们的眼神显得很是戒备和恶意,莫名的,魏若瑾心里打了个突。
“师父,我们要加快速度了,您忍耐一下。”汤默随意扫了一眼,夹了下马肚子,飞快地往兴临城的方向跑去。
这一巅,魏若瑾更难受了。
回到王府忍着难受,给自己开了张方子,就昏睡过去了。
“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魏若瑾刚睁开眼睛,蔺衡就一句接一句地问,见他要坐起来,搭了把手,顺手给他披上了衣服。
“我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累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魏若瑾接过他手里的水,喝了两口就不想喝了,嘴里发苦。
“你回王府的时候我就回来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快给自己看看。”蔺衡担心地催促着。
魏若瑾笑了笑,“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事儿。对了,在城外看到的人有些奇怪。”
蔺衡听他说完,道:“我听汤默说过了,是流民。但是我并没有接到有哪里出现了天灾人祸的消息。”
“流民?”魏若瑾咳了两声,“怎么会有流民?这里是西北。”
蔺衡的面色正了正,“确实,这里是西北。”随即他笑了笑,道:“你别想了,好好休息。饿了吗?我去给你拿吃的。”
“让厨房煮个面片汤就行了。”魏若瑾没什么胃口,整个人都懒懒的,不想动弹。不过,在蔺衡的陪同下,还是吃了半碗面片汤。
一连好几天,魏若瑾都显得没有什么精神,蔺衡天天守着他,时不时地逗一下他。再一次不耐烦的推开蔺衡,道:“你别粘着我,西北没事了吗?”
“你就是西北最大的事情,再说了,西北的事情还有尹太守呢,来,再喝口汤。”蔺衡再次吹了吹勺子里的汤,往魏若瑾嘴边送。
魏若瑾躲了躲,没能躲掉,不得已地喝了,“我又不是断了手,我自己来。”
蔺衡往后一撤,“我就想喂你,你说说,咱们分开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聚在一起了,你还不让我呆在你身边。”
魏若瑾无法,只能继续喝他喂过来的汤;他现在很后悔,非常后悔;当初他到底为什么为认为蔺衡是个直男。
现在想想,从他第一面见蔺衡开始,蔺衡在他面前一直说的是“我”,即不是“本王”,也不是“本将军”。
这就足已说明问题了,偏偏他一点都没察觉。早知道这样的话,还用得着明撩暗扰的吗?
但这把人撩回来,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人啊。
“我喝饱了,还喂!”魏若瑾一拍桌子,蔺衡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好在慢慢吞吞地喂下来,这会已经凉了,不然照蔺衡这个喝法,一定给他嘴里烫个泡。
“那些流民怎么样了?”魏若瑾对之前看到的流民很在意。
说到流民,蔺衡的脸色也不太好,“流民在增多,那天汤默说过这后,我便让人去查过了,江北一带春汛时发生了水灾,夏季时又带来了旱灾,只是旱灾刚完,便生出了许多蝗虫。”
“那江北一带的百姓不是……”魏若瑾的脸色也变得非常不好,一年里发生这么多天灾,只怕是会死不少人,更可怕的是可能还会伴随着温疫。
蔺衡点了点头,“我还得到消息,江北郡把去往京都的路给封了,他们能走的只有一条路。”
“西北!”魏若瑾满脸惊诧,西北路遥远,其他地方把人往这里西北赶,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是,所以接下来会有更多的流民来西北,路上只会死去更多。”蔺衡的脸色也异常难看。
陛下到现在还不知道江北发生的事情,大皇子把所有的事情都瞒下来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流民一但进城,伴随的往往都是混乱的秩序。西北他们都没有控制完全,粮食也快到了要收的时候,如果这时候有大量的流民,只怕他们会前功尽弃。
“我没有让流民进兴临城,有外公重兵把守在城门外,每日有施一次粥,只是,人越来越多,天气也渐渐转凉,事情只怕不好弄。”
魏若瑾沉默了,不但流民不好弄,更难的是西北的粮不够,流民越来越多,到时候怕是越来越乱。
“不用担心,有我呢。”蔺衡拍了拍魏若瑾,“呆在屋里闷了吧,我带你出去走走?”
“闷倒不至于,就是不太想动。”魏若瑾走到案桌边,拿着自己记录了的竹简,问道:“作坊现在怎么样了?”
“还行,造纸的作坊已经开始准备了,铸造坊也开始了;我听作坊里的工匠说用的煤果然比其他的燃料要好,只等过几天去看成品,你放心吧。”
魏若瑾对进度还算满意,如果造纸差不多了,将这些卖到江南,那必是一番不小的收入,若是晚上一两年,别说这些流民,他收下整个江北都没有问题。
现在这些流民被管着还好人,就怕一但失控,还没收的粮食可怎么办?
蔺衡听了魏若瑾的知,也陷入了沉思,要是别的也就罢了,可这些粮食魏若瑾看得实在是重,他不能让人这么干。
“一直让施粥也不现实,矿井要人,平河镇也需要人。”魏若瑾说,“从这时候开始,到冬天也能挣些粮食银钱,如果一直布施,到时候只怕西北也会更难过。”
“我知道了,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会告诉你的。”蔺衡心里其实也为难,他手里没有太多能用的人,西北读书认字的全都是世家子弟,唯一的一个他还不敢用。
“有了!”魏若瑾放下竹简,惊喜道:“阿衡,咱们西北没有粮,但是世家手里肯定握着不少,不如,让他们捐一点儿?”
蔺衡笑了笑,“你让世家捐粮?这样吧,你把这话说给陈家两兄弟,看看他们是什么看法。”
蔺衡没想到魏若瑾竟然会有这种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让世家给流民捐粮,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说的,魏若瑾一定不会相信。
他们去了书房,没一会陈家两兄弟就来了,魏若瑾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记,换来的是三个人的沉默。
“你们觉得都不行?”魏若瑾笑了笑,所谓世家,再怎么清高也是人,他们要的无外乎两种,一种是名,一种是利。
否则,他们又何必汲汲营营地想法设法搭上朝廷里的人;真要是清高,又何必一边看不起皇位上的那位,又说什么为只报国。
“假如,我在城门口立上一块碑,哪家损了东西,我便让人凿刻在石碑上,万古流芳,你们捐不捐?”魏若瑾笑道。
“好办法!阿瑾,魏家只怕还不知道他们失去了什么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这些办法来的。”蔺衡满脸欣喜,这个办法确实非常不错,若是以钱财诱之,除了商人,也没有多少人会愿意拿出多少粮来。
“陈威,本王便将此事交给你去办!”
陈威觉得心跳加速,他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来了西北王府这么久,回去还挨了顿家法,却一直无所事是,陈家人还不知道怎么嘲笑他呢。
“是,陈威领命。”陈威志气高昂,向上座的两人行了礼,退后三步才转身离去。
兴临城只开了个小门,有兵将把小门守得滴水不漏,没有一个流民能冲进去,凡是百姓想要出入城中,都有人专门检查。
不是没有人想过,只还没有冲过去,便被将士打了回去,现在又顿顿施粥,那些流民便也消停下来,但是想进城的人都在暗地里寻找机会。
流民们正吃着粥,便看到好几匹马拉着一块巨石过来了,不一会有人在城门口挖了个大坑,将巨石埋了进去。
这块巨石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引来不少人的观看,围在巨石旁半天。
突然一声锣响,尚管家站了出来,高声道:“西北王念百姓流离失所,无生存之道,西北本就少粮,若有愿意者,可自行去煤矿做工,或去平河镇开荒,皆能换取口粮,无偷奸耍滑者更能存些银钱好过冬。”
尚管家一喊完,流民便发出一阵议论,有些人动了心思,有些人也拿不准,就有人高声问道:“可是去服徭役?”
“不是,是做工,做五休一,每日两餐干的,月底结帐。”
尚管家一回,便有许多挤了上去,伸着手说要去矿场,还有些女人和孩子要去。女人和太小的孩子及老人,他都没有要。
“女人力气不够,也累得慌,这小孩和老人也是,这样,一会还会有药堂的药童们出来教你们瓣药,你们去山里采药下来卖给药堂,或者采些茶籽,药堂都收。”
“不论是煤矿还是药堂,都是西北王府的,由王妃管理,你们不用担心做了事情不给钱。”
一时间,许多流民都争着支干活。
还有一小拨人瞧着报名的那地方热热闹闹的,互相对视了一眼,狠狠地吐了口口水。
【宿主获得积分1000,西北声望增加1000。】
魏若瑾这两天舒服多了,闲的时候也就练练字,看看书,最多去瞧瞧木匠们的活字印刷做得怎么样了。
从那里提出意见起,蔺衡就不让他碰西北的事情,只管休息;舒服倒是舒服,但没过一会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太闲了……
突然收到系统消息,魏若瑾有些兴奋,看来事情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他现在觉得,如果系统一直这样的话,也没什么不好。做些份内的事情,还能有积分可以拿,虽然系统商店里的东西换出来也都是为了百姓。
打开系统商店,铸造炉也建造好了,造纸作坊也差不多了,那就换取冶铁法吧;再再过一阵子,粮食就该收了,换现新做的兵器,万一就抵挡住了然厥人呢。
兑换出冶铁的法子,喊来辛夷道:“让人把这些送到铸造炉那边去。”
辛夷正准备接,魏若瑾又突然把手缩回去了,这冶铁的法子他不怕人传出去,但是现在不行,无论如何都必须等西北全军都换上了这种法子打造出来的兵器和铠甲才行。
“算了,你让尚管家来一趟。”
辛夷疑惑了地看了魏若瑾一眼,连忙下去找尚管家。
“公子,您找我?”尚管家行礼。
“是,那些买回来的工匠,可有签卖身契之类的东西?”魏若瑾问。
“有的,这些工匠是必须签卖身契的,且无法赎身。”尚管家不明白魏若瑾为什么有这么一问。不过想到他是世家公子,从前也没有当过家,这些事情不知道也不稀奇。
难怪,他第一天去看些工匠的时候,说的那些话,那些工匠没什么反应在,原来签的是死契;这样的死契,谁会相信他的话?
“本公子允许他们为自己赎身,我能给他们从来不敢想的财富,只要他们一心一意为西北王府办事,这是详细的条款,拿给他们看,愿意就签字。”魏若瑾把布帛递给尚管家。
尚管家看了布帛上的内容,心里一惊,这公子也太大度了,“公子,万万不可,这些工匠的卖身契都在王府手里就绝无可能出卖主子,这些条件太优渥了。”
“尚管家,您和这些家将们都没有卖身契,却一直都在替王府办事,可有想过半点出卖王府的念头?”魏若瑾道。
说他天真也好,只有他给于其他人不同的条件,就没有人会想着放弃优渥、自由的生活环境;要是真有背叛之心,怎么也防不住,他要的是技术性的人才,不是只会做出手工活的工匠。
“公子说得是,希望那些工匠不要辜负公子的一片真心。”尚管家捧着竹简下去了。
魏若瑾这才将记载有冶铁方法全都抄写了一遍,将原本的布帛仔细收进盒子里,里面还有一份造纸法。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又开始操心这些事情了。”蔺衡一回府就听说了魏若瑾做的事情。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再说了,这么久我也好得差不多了,找个时间咱们再去铸造炉那边看看吧。”魏若瑾顺手接过蔺衡手里的剑。
“没有问题,等你再好一点。”蔺衡最近很忙,但从魏若瑾生病以来,他必定会回王府。
“这两天圣旨就会到了,跟着一块来的,还有我之前要的人,全都送到平河镇去吧。”蔺衡脱了衣服,魏若瑾连忙递上了另一件外袍,现在天气已经转凉了。
“圣旨?刺史的圣旨?”
蔺衡点点头。
“咱们府里的地牢里还关着一个失踪的刺史吧。”魏若瑾突然想起来魏源还在地牢里。
“嗯,等我拿到圣旨再说他的事情。”
“可惜从他嘴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还是对我母亲那边的事情有些好奇。”魏若瑾叹了口气。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拍卖时用了匣子里掉出来的那块玉上的图案,包括药堂和新开的那家杂货店。他就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人能认识。
“对了,你说的那个方法很不错,除了陈家,王、谢、李三家都往外掏了不少;西北虽然看上去穷,可这商队除了几个世家养的,居然也还有几个大点的商队;有粮的出粮,没粮也出了钱,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这不正好解了燃眉之急,至少咱们冬天是能熬过去了。”魏若瑾咂了两下嘴,“不过,前去讨捐的是陈威,陈家不想要这名也就罢了,现在连儿孙的前途也不顾了?”
蔺衡笑了一声,“陈家是想逼陈威低头,他和陈杭现在住在西北王府,正是带关陈家姑娘来的好时机,奈何陈家两兄弟不肯,陈家是在怄气呢。”
魏若瑾也不得不赞一句,陈威还真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那些事情等你身体好了再说,你再多休息几天,西北的事情可等着双玉公子呢。”蔺衡拦着不许他瞎想。“赶紧让辛夷摆饭。”
魏若瑾一声轻笑。
夜里,蔺衡吹灭了灯,手又开始不老实,被魏若瑾拍了下去,“我需要好好休息。”
“你不是说风寒的话,发发汗就好了吗?我来帮你……”
魏若瑾挣扎了几下,反而让蔺衡占尽了便宜,没一会身体发软,任由他为所欲为。
第二天起床时,天已经大亮了,浑身倒是轻松了不少,那种懒懒的感觉也去得差不多了,这让魏若瑾不禁嘀咕道:“难道这样真的可以?”
说完这话,连他自己都差点笑出声。
用过早膳后去了书房,看看这段时间汤默的功课,倒是陈杭跟着他一起,居然也认识了几种药材,只不过对医术不感兴趣,都是汤默每天都在他面前背。
“对了,从山里带下来的野山参和姜你放在哪儿了?”
“小的都种起来了,至于大的,我都按师父您说的收好了。生姜还没有动,都放在干燥的地方。”
魏若瑾和汤默一起去王府收药的房间,把姜拿出来,嫩的又种到了正院的花坛里,至于老的,他把芽头掰下来了。
生姜育苗他是不会,但是他捡过别人扔掉的芽头种在花盆里过,过两天等这芽头的断口处风干了,再埋进土里,就会发芽了。
第48章 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魏若瑾把这一堆芽头放到干燥通风的地方, 生姜生长的温弃不能太低,现在种的话,估计也就够它发芽。越往后越只会越冷, 这生姜可能得冻死。
他是不是该弄个小温室,不过,魏若瑾也就这么想想,小温室他不会搭;还是等到冷的时候, 把生姜搬到室内吧。
正好蜂窝煤现在也应该做出来了,到时候房间里应会比较暖和。
汤默看着魏若瑾对着一对芽头时不时叹下气,“师父,这些有什么问题吗?”
魏若瑾抬眼看向他,“有问题,生姜可以说算是最低成本的防寒药材, 只需要煮上一大锅生姜汤, 就能祛寒。冬天要来了, 外面还来了这么多的流民, 冬季会是个大麻烦。”
“那可以多种一些生姜,这样的话……”陈杭没说完,声音就低下去了, 这东西只有魏若瑾最清楚,可是他现在却说是大麻烦, 那么肯定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是可以多种, 但是现在来不及了,接下来的气温只会越来越低,生姜怕是会冻死,而且也没有那么多的种子。”魏若瑾叹了一口气,“趁现在这个时间, 还是得多找些药材,以防万一。”
“师父,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和陈杭吧。”药材方面,汤默相对其他人更熟一些。
“嗯,我写个方子,你照这个方子把药配出来,越多越好。”魏若瑾写下方子,让汤默去办。
等人走后,他整理了一下书房才回了正院,带着些那芽头。回到正院才想起他种的辣椒和大蒜。
脚下一拐,走到大蒜旁边,已经抽苔子了,有十几根本呢,加点其他的配菜能炒上一盘子。
蒜苔,他喜欢。
旁边的辣椒也已经红了一小半了,估计再长几天就全都红了,魏若瑾喊辛夷拿了可以装的东西来,没想到辛夷给他拿了个陶盆。
魏若瑾愣了一下,只好点了点头,行吧,能用就行;他采药用的背篓都有了,怎么王府里还找不到个筛子,或者小簸箕之类的东西。
魏若瑾把已经红了的辣椒全都摘下来,叮嘱辛夷道:“你往后注意下,这些辣椒有红了的,你就摘下来,晒干。”
现在红的不算多,摘下也也就一把多点的样子,辛夷找了块布铺上,晒辣椒;魏若瑾顺后就把那十几棵大蒜里的蒜苔抽出来。
“公子,陈家带着车队停在王府门口,请求见公子一面。”
魏若瑾刚抽完蒜苔,尚管家就匆匆地走过来了。
“陈家找我还带车队?”魏若瑾甩了甩手上的蹭到的泥,辛夷接过他手里的蒜苔放到一边,到屋里拿了盆子出来,让他洗手。
“是,其实是来找将军的,小的说了将军不在,他们便说见公子也是一样的。”要是往常,尚管家能让家将把人直接哄出去。
“没说是什么事情?”
尚管家摇了摇头。
魏若瑾轻笑一声,“这陈家,把西北王府当成什么地方了,他们想来就来,想跪就跪,想走就走?”
尚管家默不作声,真要追究起来,是他的失职;竟然让这样的人堂而惶之的上了西北王府。
“不见!”魏若瑾想到陈威现在还在处理捐粮的事情,不在王府里;“等等,那车队运的应该是粮食,让陈杭去见他们。”
“是,公子。”尚管家躬身应了,正想退下去时,他又说道:“跟着车队的是辆马车,车里坐着两位姑娘。小的告退。”
魏若瑾一愣,差点气笑了,他还以为陈威回去一趟,被痛打了一顿,陈家会放弃这个想法。没想到,现在居然送上门儿来了,还光明正大!
魏若瑾很不高兴,一张脸阴沉沉的,辛夷平时觉得公子非常好相处,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一时间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这陈家敢做出这种恶心他的事情来,那就别怪他把事做绝了。
因为魏若瑾生病,蔺衡就暂时没有留在军中训练,就抽空去趟庄子上瞧瞧。今天回来得也挺早,只是这一回来,就感觉王府里的好像有什么不对。
在看到尚管家后,他才察觉到哪里不对,王府里的气氛好像紧张了许多,“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尚管家正要禀报,没想到蔺衡竟然主动问起来了,“回将军,今天陈家来人了,两个姑娘带着一个车队来送粮。”
尚管家偷偷看了一眼蔺衡的表情便立刻低下了头,“公子没见,让杭公子去见的。”
蔺衡的脸色也不太好,听到是陈家的两个姑娘带的队时,脸色就已经不好了,难怪王府里的气氛不太好,肯定是阿瑾生气了。
二话不说,蔺衡大步走向正院,一进门,就看到魏若瑾正一脸和平地在写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心里立刻松了一口气。
“阿瑾,我回来了。”蔺衡故意发出声音。
魏若瑾放下笔,起身走到他面前,递上了帕子给他擦手,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去得早,庄子上的作坊已经可以用了,你看,这是一新打出来的匕首。”蔺衡擦完手,拿出一柄匕首,匕首两掌长,看起来很利。
蔺衡抬手一扔,手里的匕首瞬间飞了出去,钉在了树上。魏若瑾出去拔下匕首,看了看,用力划过树干,摇了摇头,“这种锋利程度还不够。”
“这可以比军营里的兵器利多了。”蔺衡知道最开始的图纸是秦冲拿出来的,几天前,魏若瑾又拿了一份出来,难道他真的见过更利的兵器?
魏若瑾转身走到墙边,对着墙用力砍下去,十几下之后,那匕首卷了刃。“太容易卷刃了,要是用力不对,怕也是很容易断,杂质没有除干净吧。”
“我们还需要铁矿,更的多的铁矿。”魏若瑾低头道。
蔺衡上前,将他拉进怀里,“铁矿哪有那么容易找,我还以为你会很生气呢,一回府,府里的家将个个都战战兢兢的。”
魏若瑾笑出了声,一把推开蔺衡,“我对府里的家将很凶?”
“那倒不是,王府的主子生气了,其他人总该小心点嘛。”蔺衡呵呵一笑,拉着他进了屋。
“生气也不至于,但这陈家做的事情让我不舒服。”魏若瑾一想到这个,心里又开始酸酸的,“一下子送来两个啊,西北王艳福不浅。”
蔺衡眼皮一跳,刚才不是说不生气吗,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快,“你还不知道我吗?我要是会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今年都二十二了,跟我相差不多大的都当爹了!”
魏若瑾立刻抬头瞪着他,“想当爹了?”
蔺衡觉得自己多说多错,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我就这么一说……不过,你要是愿意给我生的话……”
“我……我看你真是……”魏若瑾对着蔺衡的肚子就是一拳,蔺衡立刻面色痛苦的捂着肚子。
魏若瑾吓了一跳,有些着急,也顾不得手痛了,“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蔺衡一听魏若瑾的声音,连忙直起身体,脸上痛苦的神色立刻消失不见,“没事,你打不痛我。”
魏若瑾脸色瞬间不好了,一把将蔺衡推出门外,用力的关上房门。
蔺衡敲了敲门,门里没有一点反应,大概是逗过头了,真把魏若瑾惹生气了。
魏若瑾其实关上门就已经不生气了,但他心里还是不痛快,不是对蔺衡;而是那句“孩子”。
他和蔺衡在一起,就注定了他们两不会有孩子。他可以,蔺衡真的可以吗?
纵然蔺衡愿意陪他一起,狄溶也能同意他的外孙无后吗?
狄家可就剩狄老将军一个人了,他会不会把希望放到蔺衡身上?
魏若瑾的心又静不下来了,门外蔺衡还在敲门,压低了声音在认错。长长的舒了口气,压下心底莫名升起来的烦燥,起身开了门。
“知道错了?”
“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陈杭见了陈家人就把人赶走了,他说陈家是来捐粮的。我还让汤默去准备了冬季袪寒的药材了。”魏若瑾不想在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我接到消息,内官已经到了驿馆了,明天进城。咱们也可以准备一下往刺史府搬了。”
魏若瑾只想了一下,就点头了,“我感觉王府也还不错,就是,在其他人眼里,这王府不值一提。”
“日后,我定让你走过的地方没有人敢多抬头看你一眼。”
“没人敢抬头看我?我又不吃人……”魏若瑾无奈的摇了摇头,出门让辛夷将重要的东西先收起来。
第二天,蔺衡没有出门,陪着魏若瑾在案几边写着计划,这是跟着魏若瑾学的,他习惯把要解决的事情先记下来。
眼见已经到正午了,一个时辰前就有人来报,内官已经离兴临城城门口不远了,按理说,现在应该已经到王府了。可到现在,派出去的私卫却来报,内官却停在兴临城城门口不走了。
魏若瑾抬头看了一眼蔺衡,蔺衡捏着竹简的手指发白,脸上却看不见任何表情;他倒了杯水,放到蔺衡面前。红x少x队
想想也是,自从他们到了西北之后,事情虽然坚难了些,却没有人敢当着蔺衡的面不把他当回事。
“阿衡,不用太生气了,既然他不想进来,就不进吧,大不了,这西北再选一次派一刺史。”
“我知道,阿瑾,不会再有下次了。”蔺衡的眼底有魏若瑾看不懂的东西,却又异常坚定。
第49章 西北王好自为之
距离城门二十里处有一片营地, 营地不在,一座较为精美的帐篷被十几个普通的帐篷包围着;四周还有身普通兵将守着,让不少百姓下意识远离那里, 流民更是离得远远的。
帐篷内,一名白面无须上了年纪的男人正泡着脚,下方正蹲着一个小子,正给他锤着腿。
“不过是个被陛下发配至此的王爷, 本官拿着圣旨,他自己不出来也就罢了,竟然连个前来迎接的人都没有,根本就没有将陛下和圣旨放在眼里!”
“可不是吗?蔡内官都给了那小子机会了,特地在这里停下歇息,给了台阶, 那西北王真是不识好歹。”蹲着的小子谄媚地说道。
蔡内官哼了一声, 一抬脚将给他锤腿的小子踢翻, 道:“你是个什么下贱东西, 也配在本官面前出声。”
那小子立刻跪在地上磕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原本要跟着蔡内官一起来西北的小厮重病, 他才有机会跟着蔡内官身边的,没想到这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 现在竟然因为一句话触怒了他。
“滚过来!”
蔡内官就着那小厮的衣服, 把脚擦干,才缓缓说道:“滚出去。”
那小子连忙捧起蔡内官泡脚的盆退出去了,整个帐篷里就剩下蔡内官一个人;在陛下身边这么些年,向来只有别人讨好他的份,什么时候被人这么下过面子。
就连大皇子不也得恭敬地称他一声:蔡内官。
蔺衡站在城墙上, 看着城外的营地,面无表情地不知道在想什么;魏若瑾倒是没有想这个内官居然还是比较受宠的,竟然还有人保护。
“他是什么人?”
“陛下身边最红的内官,姓蔡,在宫里可是被不少人巴结着。我也没要想到会是他来。”
魏若瑾轻笑一声,“原来如此,难怪这么大的架子,竟然还想让你出去迎接。不过没关系,我已经让人送信给狄将军了。”
蔺衡偏过头,看向他:“你找外公干什么?”
“这种事情,当然还是交给狄将军比较好办呀。”魏若瑾笑了笑,道:“我们去看看热闹?”
蔺衡还没有点头人,就被魏若瑾拉着下去了,辛夷站在城墙下,递给他一个包袱。
“之前外公不是让你也跟着喊外公吗?怎么又喊起了狄将军了?”蔺衡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魏若瑾道:“口误口误,再说了,咱们这是公事,自然称他为称狄将军更好一些,我换好了。”
蔺衡也换好了,两人互相打量了一下对方,魏若瑾不禁笑出了声,“也不知道辛夷怎么准备的,你这样子倒是和府里的家将很像啊。”
蔺衡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公子,时候不早了,再晚怕是要看不上热闹了。”
魏若瑾甩了一下手里的扇子,轻挑起蔺衡的下巴,道:“这次府里安排的家将倒是顺眼了不少,做小厮可惜了,本公子还缺个冬日暖床的。”
说着,又拿扇子戳了戳他的胸膛,继续油嘴滑舌地调笑道:“这体格倒是很不错,晚上记得来本公子的房……”
蔺衡没让他说完,一把把人拉到怀里,两指捏起他的下巴,就贴上去了。
“唔……”
魏若瑾真的只是开个玩笑,蔺衡也太不经撩了,他只感觉自己的空气全都被蔺衡抢走了,呼吸不过来,脑子昏昏沉沉的,快要晕过去了。
许久,蔺衡才喘着粗气,放开他,恶狠狠地说道:“这次先放过你,回去可别想着求饶!”
魏若瑾大口大口吸气,拉了拉领口,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撩拨过头了,他真的就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两人出了城,城外竖起的那块石碑旁边竟然有人搭起了个茶棚,供人歇脚,他们也坐了过去。
“帐篷已经扎在这儿三天了,蔡内官不急着回京都复命?”这才是魏若瑾最想不通的事情。
“从京都到这里我们走了一个多月,这姓蔡的可是走了差不多两个月了,真要急早就来了,如果我出城迎接了也就罢了,可现在这样,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蔺衡慢悠悠地喝着水,一点也不急。
他拿到圣旨只是更加名正言顺一点,但如果常邑州的刺史一直出问题的话,只怕离朝廷出兵也不远了。
突然,魏若瑾变得有些兴奋,推了推蔺衡的手低声道:“快看,快看,狄将军来了!”
蔺衡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狄溶骑着马急匆匆地往这边来,后头跟着队列整齐的兵将。
“吁!”狄溶一拉缰绳,马高高的抬起前腿,才站定。狄溶打量着这处营地,沉声道:“把这里给本帅围起来,一只鸟都不能让它飞出去!”
“是!”
兵将异口同声地应下,那声音让周围百姓离得更远了,连魏若瑾都听出了里面的气势。
营地很快就被一群穿着护甲的兵将围起来,原本守着营地的兵将亮起了兵器却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负责蔡内官的安全,将他平安送到西北,再回到京都,平时只是在京都内训练,跟这些常年守在边关的兵将是不一样的。
“大胆,营地里的蔡内官,替陛下前来送圣旨的,你们竟敢围了这里,想以下犯上吗?”一个身着锦衣腰间佩着刀的年轻男子站了出来。
狄溶只瞧了一眼,就知道这人是被家里送出来露脸的,这等护送的活轻巧又没有危险,在陛下面前露了脸,就好安排职位了。
“哼,哪来的黄毛小子,竟然在本帅面前出言不逊,必定是然厥人派来的奸细,给本帅拿下 !”
那锦衣男子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一下抽出腰间的长刀对准狄溶。
狄溶再次冷吭一声,“上次敢拿刀这么对着我的人坟头的草都一人高了。”
锦衣男子被狄溶身上的散发的气势吓得微微退了一小步,一抬头就看到了狄溶眼里的嘲弄,一时气昏了头,怒道:“难怪陛下要将你等放在西北常年无召不得回,连带着也厌恶柔妃,甚至连她的孩子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只是随意封了个西北王,都是因为你这老匹夫……”
一杆寒枪擦过锦衣男子的脖子,一缕头发飘飘荡荡落了下来,锦衣男子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声也发不出来!
“给本帅绑了!”
“住手——!”蔡内官施施然从帐篷里出来,“谁敢在本官面前放肆?”
“本帅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呢,姓蔡的,我劝你还是小心点,这西北民风彪悍,常年遭受然厥欺凌,要是有个什么万一……”狄溶看着蔡内官冷笑。
“原来是狄将军,蔡福见过狄将军。”蔡福弯下腰,对狄溶行礼,整张脸阴沉得可怕,起身的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浅笑。“狄溶将军老当益壮,风采不减当年。”
“好说。只是最近只能吃上三碗饭,粮食不够,也不知道西北的军粮何时才能送来。”
蔡内官依旧笑眯眯地,“手底下的人不懂规矩,冲撞了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当不起。”狄溶完全没有下马的意思,继续道:“本帅怀疑蔡内官这些人里有人私通然厥,必须撤查!”
蔡福脸上的笑终于维持不住了,“狄将军,本官可是身负皇命,特来给西北王圣旨的!”
“既然是给西北王的圣旨,为何蔡内官在离城二十里地的位置扎营,一扎就是三天,快说!你究竟是何人假扮?”
魏若瑾差点要笑出声了,自己派人请狄将军果然是对的,像这种人,就得找个狠人来收拾。
蔡内官也知道自己在狄溶手里讨不到好,冷着脸道:“本官只是太累了,特地在此地休整。”
“三天,也该休整好了吧。”
“那就劳烦将军送本官等入城。”蔡内官的脸色极差,一甩袖子进了帐篷。
蔺衡点了点魏若瑾,低声道:“敢这么利用外公,等他回去找你算帐吧,快走。”
两个回了王府,换好衣服没多久,就听尚管家来报,狄将军和蔡内官一起到了;蔺衡挥了挥手,“知道了,本王一会就到。”
狄溶一幅老神在在的样子,蔡内官一口水没喝越坐脸色越难看,没想到他风光了大半辈子,竟然在这儿,先被老的气着了,现在小的也开始气他。
等他回了京都,一定要好好在陛下面前好好替西北说说好话;一顿吃三碗饭?哼,他能让这老子小往后只能喝水!
“外公,您怎么来了?”蔺衡和魏若瑾出了,先向狄溶行礼。
“军营里暂时无事,就来看看你们。”狄溶看向魏若瑾,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阿瑾,身体好些了吗?”
“谢个外公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瞧瞧你这小身板,等过两天让衡儿带着你去军营,跟着我的兵一块练,就不那么容易生病了,你就是练少了。”
魏若瑾偷偷看向蔺衡,希望他能替自己说两句话,他不是很想运动,更何况事情那么多,这里要跑那里要跑的。
“够了!本官可不是来听你们一家人唠叨的。西北王蔺衡接旨!”蔡内官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一巴掌拍在旁边的小几上,拿出一张被裱装好的圣旨。
蔺衡和魏若瑾这才转过身,看向蔡内官,拱了拱手,道:“内官请。”
蔡内官已经气得不想说话,猛地打开圣旨,飞快地宣读完后强行塞到蔺衡怀里,看也不看他,冷声道:“既然陛下将西北已经完全交给王爷了,还希望王爷谨记自己是大昌子民。”
“可别以为这西北是王爷的手中之物,便忘了自己是什么人,陛下有百万大军,区区一个西北不进十五万,西北王好自为之!”
蔺衡任由圣旨掉在地上,面带浅笑地看着蔡内官大步离开王府。
第50章 我是个外人
魏若瑾觉得蔺衡可能气傻了, 竟然还能笑着看着蔡内官离开。
“你没事吧,我帮你教训他!”魏若瑾开始盘算现有的药材能配几种毒药,不至命, 却让足已让人难受了。
“教训他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蔺衡拉着他坐下,看向狄溶,“外公,给你添麻烦了。”
狄溶摆了摆手, “没事,要不是阿瑾派人去找我,我也不知道蔡福来了。你们不用管他,西北总算落到你手里了,有了这个,做什么事情都名正言顺。”
蔺衡点点头, “外公, 我要养兵。”
狄溶沉默了一会, 道:“养兵不是不可以, 现在军营里的粮食都是你买的,你还能买多少?武器又从哪里来?”
“粮食的事情现在已经解决了一大半,再有两个月就该收粮食了, 往后只会多不会少,只是武器要用到铁, 要是能在西北找到一处铁矿就好了。”魏若瑾对粮食很有信心。
但武器他没有办法, 要是能找到铁矿,再加上现在的原煤,想要打造出更好的武器,完全没有问题。
“我只能是大昌的将军。”狄溶好半天才说。
魏若瑾张了张嘴,把话压下去了, 狄溶肯定是猜到了蔺衡的想法;但蔺衡未必是那个意思,除了狄将军的守军,他可能还要面对来自背后的危险;为的也不过是自保而已。
“外公,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外公,阿衡的意思是他现在是西北王,这次京都那边之所以没有再重新派刺吏过来也不过是几家博弈的结果,只怕现在西北盐场能产细盐的消息已经放到其他人的案桌上了吧。”
“自保当然要自保,我也不是一个只会打仗的大老粗。”狄溶虽不反对蔺衡养兵,但明很有很多顾虑。
魏若瑾看向狄溶,他这话问得奇怪,从先前听到蔡内官的话里听出来,皇帝和狄家之间确实是有事的。
“外公,您之前还说过,西北军吃的谁的粮,就是谁的兵的。”魏若瑾没有回答,却记得他先前说过的话。
“没错,但我不想大昌的兵拿着武器对准大昌的百姓。”狄溶的面色不太好,蔺衡要自保确实没错,可这是他的外孙,他知道性子。
魏若瑾看向蔺衡,他觉得自己被骗了,现在狄将军是想反悔了?
“外公,我身为西北王原本就应该有一万私兵。”蔺衡拦住了魏若瑾的话。
“这事儿,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现在还是大昌的将军。”狄溶没留下吃饭,转身就走。
蔺衡看向魏若瑾,安慰道:“你别多想,外公他只是没想通,其实心里还是向着我的,你看你派人去找他,他二话不也来了嘛。”
“没错,确实是向着你的,但跟我有什么关系。话是他的说的,得了好处就不认了?”魏若瑾心里非常不舒服,被蔺衡这样一解释甚至有些生气。
最初的粮食是他出的钱,就连那细盐,他派兵驻守就拿到了三成,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蔺衡的外公,他是无论如何给不到三成的!
这和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有什么区别!
“我最近不想看到你。”魏若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了正院;现在想想,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为了百姓?
他连自己都顾不上,哪里还顾得上百姓。
要不是因为蔺衡,可是单单为了蔺衡值得吗?魏若瑾觉得他的病好像还没有好。
蔺衡看着门在他眼前关上,一时却找不到能解释的话语,但是他不想走,总有种现在走了,魏若瑾就会离他而去的感觉。
他没法怪阿瑾,外公之前明明说了那样的话,现在却反了悔;关于狄家和皇家的事情他知道的得不多,但是母亲和陛下的事情,他却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十三岁就跟着外公上了战场。
他现在是左右为难,他还什么都没有跟外公说,他就这么大的反应,这要说出来,肯定会被气死的。
但是更为难的是现在阿瑾好像特别生气,他该怎么哄才是。
“公子,将军还在外面。”辛夷进来收拾魏若瑾用完的晚膳,想了想,还是说了。
魏若瑾的眼神闪了闪,“嗯”了一声,没有说其他的话。辛夷只能将低着头退了出去,路过看到蔺衡坐在一边的台阶上,脚下更快了。
清早,魏若瑾已经起床了却还不见辛夷进来送水,往常这时候辛夷一定是放好水等着他的。
他刚打开门,正靠在门上的蔺衡突然倒了进来,如果不是他手快撑住的话。一抬头,冲魏若瑾笑了笑,“阿瑾。”
魏若瑾盯着蔺衡泛红的眼睛,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在里面纠结了一晚上,蔺衡就在这里坐了一晚上。
“你一大早的想干什么?”魏若瑾生气,生狄溶的气,但是对于蔺衡,他却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阿瑾,你要是生气就打我,都是我不好。”蔺衡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哪能啊,我这无亲无故的,你们爷孙两手里可还握着西北军呢。”魏若瑾转身进了屋,也没关门,蔺衡跟着就进去了。
辛夷这才大大的呼了口气,飞快地将水放到梳洗架上就出去了。
“再说了,你要养兵,你外公不同意,我一个外人跟着瞎掺和什么?”
“阿瑾,没有人把你当外人,我一早就在外公面前表明心意了。他是知道的,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因为狄家满门忠烈,不可能背主,他只能死在杀敌的战场上,背叛大昌荣养天年是每个狄家人的耻辱。”
魏若瑾叹了一口气,他说:“你根本就不明白我为什么生气,这件事情说来也简单,狄将军之前表了态,为什么现在又反悔,真的是因为他只能是大昌的将军吗?”
蔺衡还要再说,被魏若瑾一抬手阻止了,“当然,这些是我自己多事了,从根子上来讲,是你和我狄将军的事情,本就与我无关,只是因为你我为夫夫,才会多管闲事。”
魏若瑾看着蔺衡通红的双眼,再次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去作坊里看看。”
蔺衡张了张嘴,实在不明白魏若瑾的气性的怎么这么大,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呢,人就气走了。
魏若瑾心里挺难受的,感觉自己非常莫名其妙,这吵架也吵得莫名其妙,这府里人来人往都带不走他的孤独感。
“公子,您怎么来了?”秦冲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出门,就看见魏若瑾正站在门口发呆。
“我来看看,怎么样了?”魏若瑾尽量让自己笑得和平时没什么差别。
“您来得正好,看看这个。”秦冲很自然的拿出他怀里的东西。
魏若瑾看过去,是一幅雕刻得极为精美的刻板,“秦先生,你们已经开始雕画儿了?”
秦冲笑道:“是,那些字要等公子这边的纸能用了之后再试,布帛和您说的纸到底是有区别的,得试过了才知道,正好那些木匠里虽然不识字,但这雕绘的手艺倒是不错,我便做主让他雕上一幅正打算送到您院儿里呢。”
魏若瑾看得直点头,等这造纸作坊成型之后,也不可能一直印这些书,这雕绘精美,再上些色,夹在闲书里也是个不错的买卖。
“这图可否再小一些,大概这么大。”魏若瑾干脆蹲下来,按照记忆里的书,画了个大小差不多的方框。
“这得问过那个工匠才行,公子,您如此优待他们,想必办不到,他们也能想出法子办到的。”秦冲真心觉得魏若瑾是个人主人家。
和他一样善的主人家不是没有,但跟着他,整个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那种感觉秦冲不出来,但莫名的让人信服,不愿意让他失望。
“赏他十两银子,到领月例的时候一块给他。”魏若瑾非常大方,“那这里就全权交给秦先生了,我就不进去了。”
魏若瑾离开了,心里忍不住再一次嘲笑自己,不是和蔺衡在生气吗?怎么见着个东西,就开始想着怎么赚钱。
到西北时,他有一百种方式离开这里,但他没有那么做,说到底还是美色误人。虽说婚是蔺广赐的,但人还真是他自己选的。
怪不得别人。
“算了,再给你一次机会,真要不行,那就只能再也不见了。”魏若瑾对自己说了一句,这次吵架也不过是意见无法统一,慢慢说就是了,何必闹得太难看。
想到这儿,魏若瑾加快脚步,回了正院;一堆门,蔺衡并不在房里休息,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的,怕是碰都没碰。
他立刻去了正厅,找到尚管家,问道:“你们将军呢?”
“公子,小的不知,将军刚才牵了马就走了,什么也没说。”
魏若瑾皱了皱眉头,蔺衡一晚上没休息,不好好呆在家里跑到哪儿去了。
“公子不必担心,从前将军就是三天三夜不睡也没事,说不是定是有急事,过会就回来了。”
“经常不睡会猝死。”魏若瑾话出口就后悔了,正想着怎么圆回来的时,一个家将匆匆跑了进来。
“见过公子,陈威公子回来了,但是进不来……”家将说完,偷偷抬眼看了魏若瑾一眼。
“为什么进不来?”魏若瑾有些摸不着头脑,陈家两兄弟住进来了,王府里的家将没有不认识的。
“有两个姑娘正和陈威公子在门口拉拉扯扯的……”
这到是稀奇,陈威这种人竟然还能惹上风流债。魏若瑾后头跟着尚管家,走到大门口,果然看见陈威脸色极为难看地瞪着他面前的两个姑娘。
那两个姑娘一个低眉顺目,一个看着高傲骄矜。
魏若瑾实在想不通,陈威怎么会惹上这样的两个姑娘的。
第51章 您恨他,他又该恨谁……
三人都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紧张,察觉到魏若瑾的到来,那点紧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见过公子。”陈威弯腰拱手行礼, 冷着一张脸,心里有些后悔不该在这个时候跟着家里的姐妹在此争吵,引来了魏若瑾。
陈家的意思很明了,之所以送两个的原因不就是先由着西北王挑, 如果他和公子一人一个那就更好了。
“本公子听家将说,你被人缠着进不了府,正巧本公子要出门,来瞧瞧。”魏若瑾只笑了笑,轻声说。
“公子恕罪,陈威并非有意在府前放肆。”陈威不顾其中一位姐妹的示意, 继续道:“既然公子要出门, 陈威不该因为这些事情阻拦到公子, 公子请。”
说着, 便走到一边,半躬着腰,丝毫不敢僭越。
魏若瑾笑了笑,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往后处理完了再回府。”
“公子教训得是!”陈威的腰压得更低了些, 一把拉住身边想要冲出去的人, 狠狠瞪了她一眼。
魏若瑾身边没有带人,这会说要出去,也不好再回去,后头的家将很有眼色地跟了上去。
“站……”陈威差点没有将人拉住,见陈瑶开口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
“陈瑶, 你要是想死,我这就成全你!”
魏若瑾听到了,没有回头,刚收拾好的心情,又烦燥起来,闷头直往大街上走。
陈威见魏若瑾走远了,才松开捂着陈瑶的手,还不等他开口,陈瑶怒道:“三哥,你真的是我三哥吗?”
“我不是你三哥,你还想谁是你三哥!”陈威也生气,陈家的姑娘从小就跟着男子一起读书,怎么到她这儿就这么蠢。
“那你为什么要拦我,那可是声誉京都的魏若瑾,天下少有的美男子;我不相信你不知道祖父他们是什么意思!”陈瑶满心都是魏若瑾。
刚才陈威行礼的时候,她的眼里就只能装下魏若瑾一个人。祖父的打算她一直都很清楚,也极其抵触。
家里姐妹并不少,但成年的姐妹除了已经许了人家的,就剩她和陈婉。起初再怎么不愿意,在见到魏若瑾的那一刹那,也都消失了。
“三哥,你要是还当我是妹妹,求你帮我一把,只要能跟着魏公子,纵使不骨名份,我也是愿意的。”陈瑶的眼泪汪汪地看着陈威。
“你……陈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陈威气得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为了使家里的姐妹能好好的,他不惜挨了顿家法,现在陈瑶居然说她愿意!
“有什么区别,纵然不是魏公子,也会是其他世家,我和姐妹们的婚事轮得到我们自己做主吗?陈婉,你自己来说,你是愿意嫁给其他的世家子弟,还是愿意呆在魏公子身边!”
陈瑶一把拉过一旁一声不吭的陈婉,陈婉的胆子有些小,被陈瑶拉过来的时候有些慌。
“你干什么?”陈威拦了一下。
“陈婉,你说!”陈瑶还不放弃。
陈婉不想说,可是被陈威和陈瑶这样看着,只好点点头,脸上透着红晕。
陈威真是快要被这两人气死了,指着两个的一脸恨铁不成钢,“别妄想了,我不可能帮你们的,如果你们好好地呆在家里,陈家还有一线生机;一定要胆大妄为的话,那就大家一起死吧!”
陈威一甩袖子,进了王府。
陈家两姐妹还想跟上去,被王府的家将拦住了;陈瑶恨恨地看着陈威的背影,不甘心地转身离开。
陈婉连忙跟上。
魏若瑾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心事重重,一不小心撞上了人,力气不小,差点摔倒,那人的身手倒不是错,是瞬间调转了位置,拉住了他。
“实在是失礼,都怪我。”魏若瑾稳了稳神,连忙道歉。
“是在下无礼,没看清路才是,公子勿怪。”
魏若瑾笑了笑,一抬头发现这人有些眼熟,还没等他想起来,那人便道:“魏公子,刚才多有多罪,不如在下做东,给公子赔罪。”
魏若瑾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人,“你是诸呈先生?”
上次细盐竞价时,这个人来过,那他正好从匣子里拿出玉片,就碰到一个姓诸的,所以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在这里又看见了,只是,这碰面倒像是有意为之。
难怪知道自己姓什么。
“相请不如偶遇,请。”魏若瑾很想看看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两人找了个能食肆,诸呈扔给店家一颗碎银子,道:“店里的好菜都来一份,给我二人找个避人的地方。”
那店家笑眯了眼,“好嘞,二位请跟小的来。”
店家把人带上了三楼,这三楼确实够清静,雅致倒也够强。落座后,魏若瑾没有急着说话。
“魏公子不常出门吧,这家食肆的羊肉是一绝。”
“是吗?那得好好尝尝。”魏若瑾笑得温和。
诸呈时时观察看着魏若瑾的表情,一时拿不准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可到现在他也没有收到信,应该是什么也不知道才对,当年的知道的人几乎都不在了。
“菜上齐了,二位慢用。”
这羊肉闻起来确实香,像是过了一遍油,再烤的,魏若瑾尝了一口,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果然如先生所说,味道一绝。”
“公子喜欢就好。”
魏若瑾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这个人果然是来找他的,刚才还是魏公子,这会跟家将一样,称他为公子。
这人到底是谁,跟那块玉牌有关系?
“走时,再让店家给本公子包一份带走。”
诸呈露出微笑,不作声,给魏若瑾倒了杯酒。“公子喜欢吃,想吃多少都行。”
“就怕本公子这胃口太大,整个大昌的羊都不够吃。”
诸呈抬眼看了魏若瑾一眼,也不知道他这话是不是意有所指;可看他现在的样子,倒像是个未见过新鲜玩意儿的孩子。
说起来,这魏公子,今年才十八吧。
“大昌的羊不够吃,还有别的地方,就是不知道公子敢不敢吃,有没有本事吃。”
魏若瑾轻笑一声,这个诸呈可真有意思,搞得自己好像有求于他一样。
“只要本公子想,就会有人送到本公子面前,就像现在。”
“公子说的是。”诸呈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一直到魏若瑾吃饱,诸呈也没有再说话,他也没有问,“多谢先生招待,时间不早了,本公子也该回去了。”
魏若瑾起身,对守在门外的家将招了招手,一同下了楼,刚一下楼,店家就送来一包油纸包着的东西,应该是他刚才说的羊肉。
这诸呈有点意思,试探得太明显了。
回到王府,陈威就过来请罪,他这段时间都忙着整个兴临城的捐粮的事情,几乎没个休息的时候,正好忙得差不多了,将所有捐粮人的名字送去刻录才回来,就碰上陈瑶带着陈婉守在这里。
两个姑娘什么人也不带守在王府门口,这要是传出去,陈家其他的姑娘往后怎么办?
“陈威,陈家细盐的事情由你负责的吗?”魏若瑾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陈威低着头,跪了下去,缓缓问道:“公子,能否网开一面。”
“如果他们像你一样的话。”魏若瑾叹了一口气,“本公子的脾气一向很好,陈家怎么想的我不想知道,但西北王府,他们还不配做主。”
陈威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先前没有胡闹到公子面前,所以公子装做没有看见,这次只怕不会再姑息。
“求公子饶陈家众人一命!”
“瞧你说的,本公子又不是什么喜欢滥杀无辜之人。”魏若瑾轻声一笑。
陈威再磕了一个头,起身离开。
陈家的情况他已经能看清了,如果陈家就此能吸取教训,凭他和杭弟在王爷、王妃面前,日后说不定能比现在更好,可是陈家人真要一意孤行,他也只能先自保为上。
军营北边的大营帐里一片安静,狄溶气得一直瞪着蔺衡,他是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因为媳妇儿受气了,就跑过来找他的晦气,白养这么大了。
“您再瞪,我也还这么说,您自己说,起先没粮的时候,是不是阿瑾掏钱买来的粮给军营里送来的,就连细盐,是不是给了狄家三成,就算他要用到西北军帮忙守着,就单一成盐也够西北军吃饱穿暖!”
“他的东西不是你的?本帅用自己外孙的还不行了?”狄溶莫名有些心虚,但不想认错,依然梗着脖子喊道。
“外公,你这就不讲理了,没错,我们两的东西确实对方都可以用,但你也不能这样吧,哪有长辈这么理所当然用小辈的东西,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蔺衡冷着一张脸。
狄溶不说话。
帐篷里再一次安静下来。
许久,蔺衡转过头看向狄溶,“外公,我从来不知道您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哪样的人?”狄溶再次吼了一声。
蔺衡一点也不怵他,“你口口声声说他的东西就是我的,拿他的好处拿得理所当然,可你有把他当成我吗?”
“我老早就跟您说过,我是认真的,二十多年来,我就认定他了,谁也不行。您真的听进去了吗?他一个天之骄子,被当成物件一样委身下嫁于我,这对他来说不是奇耻大辱?”蔺衡一想到当天成亲的样子,就恨不得回到过去,将他藏起来。
“您恨他,他又该恨谁?”蔺衡的话语里带上了哽咽。
“难道日后,你们俩就守着彼此,看着别人别人家儿孙满堂?衡儿,人的这一生太漫长,你们又同是两个男人!”狄溶长叹一声,他一生戎马,女儿惨死,儿子都跟着他上了战场就再也没能下来,就剩了这么一个外孙。
第52章 算是赔礼
“我知道。”蔺衡看狄溶的眼神很认真, “这么多年来,我身边没有任何人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不是阿瑾,就更不会有其他人。”
“你!”狄溶气得差点拍桌子, 在看到蔺衡的那双眼睛时,他知道他是认真的,前所未有的。
“外公,我非阿瑾不可, 阿瑾却不是非我不可,我总有一种抓不住他的感觉,好像,只要他不高兴,随时都能消失在我眼前。”蔺衡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头一次觉得, 长得好看, 还是有点优势的, 否则阿瑾怕是早就不见了。
“衡儿……”狄溶再次叹了口气, “是我的不对。”
“当然是你不对。”蔺衡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出尔反尔,还把气撒在阿瑾身上。亏得阿瑾做了那么多, 还给了军营那么多药。”
狄溶恼羞成怒,随手拿了个东西扔过去, “快滚, 小心回去你家阿瑾就不见了。”
蔺衡偏了偏身子,狄溶扔过来的杯子几乎贴着他的脸颊飞过去,“我这就回去,外公,阿瑾是最好的。”
蔺衡不等狄溶再说话, 大步离开帐篷 ,骑着马回了王府。越往正院走,他越觉得无力,一早跑去外公那里,是想好好劝劝他的。
但是阿瑾还在生气,他要怎么办?
“将军。”辛夷正好出来,看到蔺衡,连忙行礼。
蔺衡满怀心事地点点头,一言不发的往正院走,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等等,阿瑾在不在屋里?”
“公子刚才和陈公子去了书房。”辛夷答道。
蔺衡脚下一转,去了书房,书房里只有魏若瑾一个人,一只手撑着头,闭着眼睛。
蔺衡放轻了动作,坐到他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不好好休息,一直看着我干什么?”魏若瑾被蔺衡盯得受不了,忍不住睁开眼睛。
“我不困,怕你还在生气,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魏若瑾莫名的在他的话里听些了些委屈,“当我几岁,还离家出走!一大早跑哪儿去了?”
“去军营了,我为外公的态度向你道歉,看在我的份上,别生气好吗?以后军营那边你都不用管,如非必要,你也可以不理外公行不行?”
魏若瑾叹了一口气,“你可真狡滑,一边喊着外公,一边让我不要理他。”
蔺衡直冲他傻笑。
看到这样的蔺衡,魏若瑾生气也不行了,“行了,看在你的份上,我不计较了,但是军营的事情,我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往后,军营里所有的药,我都按市价给,想要就拿钱来买吧。”
蔺衡顿时苦了脸,就京都那边的情况,连粮草都拖着不给,还指望他们给钱买药?
“知道了,我会转告给外公的。”蔺衡离魏若瑾更近了,说道:“你不生气了吧。”
“我要是还生气,你打算怎么办?”魏基瑾饶有兴致地看着蔺衡。
“还能怎么办,再去找外公,想办法让他来给你赔礼。”蔺衡无奈地说道。
“那你这次是让狄将军来赔礼来了?”魏若瑾笑着看着他,让狄溶来赔礼怕是不行,这个时代,让长辈给一个晚辈赔礼,那完全是在开玩笑。
蔺衡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门外突然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尚管家在外喊道:“将军,狄将军来了。”
魏若瑾有些意外,蔺衡才回来不久,狄溶怎么就跟着来了,看向蔺衡,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你和狄将军说了什么?”
蔺衡摇摇头,“我没说什么,只是说他不该出尔反尔,咱们出去看看?”
“你去吧,应该是来找你的,我就不去了,兔得又发生冲突,那时我可不会好好说话。”魏若瑾起身,走到架子上随手拿了卷竹简,看样子是不会去了。
“那我去了。”蔺衡只能自己去了。
狄溶坐在正厅里,见只有蔺衡一个人出来,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只是极好的没有让人发现。
“外公,你怎么跟来了。”蔺衡连忙问道。
“他怎么没有出来?”狄溶转过脸,不太想看他。
蔺衡有些意外,竟然是来找魏若瑾的吗?他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些,道:“他还有点事情在忙,所以我就一个人来见您了。”
“是吗?”狄溶不置可否,再次道:“既然在忙,那我就去找他吧。”说完,站起来就往屋里走。
蔺衡伸手想拦着,害怕狄溶就这么冲进去,两人之间又起了冲突;但想着外公是来找魏若瑾的,说不定他是想要缓和关系也不一定,便没有拦着。
狄溶来王府来得少,路不熟,随手抓了个家将让人给他带路;那家将看了一眼后头跟着的王爷,见他点头后才带了路。
“公子就在里面。”那家将眼看着气氛不对,非常聪明的带到门口就下去了。
“等会,你进去通报一声。”狄溶的脸色有些难看,想他征战一辈子,什么时候跟一个小辈低个头。
魏若瑾刚才就从窗户里看到狄溶和蔺衡过来的身影,看着他大步流星的样子往这边走的样子,脸色也越来越看难,握紧了手里的竹简。
狄溶真要是敢直接冲进来,就别怪他直接把这竹简扔出去。
“公子,狄将军和将军在门口。”
听到门口传来家将的声音,魏若瑾还有些诧异,狄溶竟然还让人通传?只愣了一下,他连忙放下手里的竹简,打开门,道:“原来是狄将军,晚辈有失远迎,请。”
“是本帅不请自来。”狄溶冲他点了点头,踏进了书房。
“狄将军哪里话,西北王府是您外孙的府邸,何来不请自来一说。”
狄溶碰了个软钉子,看了蔺衡一眼,压下心底的火气,到底是他把人得罪了,“昨儿的事情,是我的不是。”
魏若瑾正给他倒着水呢,听到这话手一抖,水撒到了案桌上;这蔺衡倒底给狄溶说了什么,竟然让堂堂大将军说自己错了?
“狄将军……”
狄溶手一抬,阻止了魏若瑾要说的话,自顾自地说道:“我本不愿意衡儿会娶一个男妻,可我远在西北,无法出手干预京都,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可是,衡儿说他非你不可,如果没有你,更不会有别人。”狄溶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我对你也不过是迁怒,是我的不是。”
“外公,这件事情怪不到阿瑾头上。不过,我头一次觉得陛下做了件事好事。”蔺衡连忙接话。
魏若瑾低头浅笑,狄老将军在这里认真的剖析自己,蔺衡这个憨憨跑来打岔。心里那点气也生不起来了,不过,没想到狄溶竟然是因为陛下的赐婚才对他这么大意见。
“你闭嘴!”狄溶吼了蔺衡一声,“衡儿认定你了,你呢,也只有他一个选择吗?真的不会后悔此生守着彼此?”
魏若瑾笑了笑,当长辈的永远都是为了儿孙着想,“往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但只要蔺衡不背叛我,我就还是西北王妃,蔺衡的丈夫。”
狄溶看看两人,心里还有些不高兴,对魏若瑾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他再怎么反对也没用,蔺衡自己愿意。
“这对玉是狄家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如今我们家只剩蔺衡了,这对玉便由我给你吧。就是不知道他的下一任主人会谁了。”狄溶摩挲着那对玉,眼底满是怀念,好一会才依依不舍地将玉递给魏若瑾。
听狄溶话里的意思,这对玉佩的含义也不只是单纯的玉佩吧,他还没有接受自己和蔺衡在一起,这对玉佩,魏若瑾觉得他是不该收的。
“狄将军,这我不能收,”
蔺衡听得心急,这对玉佩他也是头一次见,他很想接过来,可惜被魏若瑾拒绝了。
狄溶将玉佩放到桌上,抬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衡儿认定你了,我再反对也没有用,如果他外婆还在的话,想必这对玉佩早就给你了吧。收下吧,收了这玉佩,往后就是你和衡儿便是一家人。”
“那晚辈就先代为保管吧。”魏若瑾沉思了一会,也不好驳了狄溶的面子,大老远的向他这个小辈赔礼,虽然诚意不太足。
“好了,军营不能离人,本帅先回去了。”
魏若瑾和蔺衡把人送出门,才回到书房,这对玉佩的成色极好,入手温凉,世家里能拿出这样好成色的玉佩也屈指可数。
“阿瑾不生气了吧。”蔺衡问。
魏若瑾看了他一眼,把玉佩收好,道:“我本来也气过,狄将军想说什么我也明白了,不过,现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蔺衡心里无奈,主要还是在外公那边,等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估计也就好了。
“辛夷,吩咐厨房,今天的晚膳早些吃。”魏若瑾回到正院收好玉佩,喊道。
蔺衡在吃晚膳的时候,桌上多了一道羊肉,不像是府里做的,难得魏若瑾还能抽空出门。
月上中天,魏若瑾睡得正熟,突然感觉有些不适,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蔺衡此时离他非常近,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嘘,不要说话,有人闯进来了。”蔺衡压低了声音,魏若瑾点点头,他才拿开手。
屋子里没有光,魏若瑾一动不动地支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有什么,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有些难受,刚想开口,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蔺衡这边放开他,魏若瑾连忙起床穿好衣服,“怎么回事?”
“不知道,估计是蔡内官那边的人,昨日接了圣旨,连口水都没有请他喝,估计心里正不痛快,想要找点事情呢。”蔺衡飞快的穿好衣服,打开门,月光泄了进来,不用点灯都能看得清楚。
“我以为他今天就离开兴临城了。”魏若瑾的手系腰带的手顿了顿,当时闹得那么难看,蔡内官竟然还没有走?
“你当他大老远的来兴临城就是为了给我宣旨?没有点好处,他会劳心劳力的跑来西北,走,咱们去看看。”
两人刚出门,就碰到了正打算来禀报的家将,蔺衡抬了抬手,家将便退下去了。
正厅里捆着一个黑衣人,下巴已经卸了。见到蔺衡来了,那人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了下去。
“见过将军、公子,闯进来的贼人有两个,府里的家将只抓到一个,怕他咬舌自尽,所以卸了他的下巴。”尚管家躬身道。
“他们探过哪些地方,有没有搜到什么?”蔺衡问。
“家将是在去书房的路上将人生擒的,应该是刚进王府不久。”尚管家答道。
第53章 魏家没有人管你的死活……
房里除了一些竹简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 真正有用的,几乎全都在他的房间里,这人到底在找什么?
“将军、公子, 那人跟丢了,没能抓回来。”范维跪下请罪。
“丢了就算了,你们最近疏于练习了吧,让人摸进来才发现!”蔺衡面无表情地说着话。
范维一面羞愧, 磕了个头,沉声道:“属下知罪,愿自行领罚。”
“让那人把知道的都说了,和胡奇一起。”蔺衡看向魏若瑾道:“走吧,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
魏若瑾跟着站起来, 正准备走时又停住了, “让他说话是吧, 正好我有些药需要人试试。把默公子喊来。”
“试什么药?”蔺衡从没见过魏若瑾试药, “你要试药,我能找来人给你试,用在他身上不是浪费吗?”
魏若瑾不自觉就笑起来, 坐回椅子上,道:“这药自然不能用别人来试, 正好不是要让他开口吗?那药灌下去, 他便浑身跟卸了力气一般,无法动弹,也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
“到时候让他看着自己的肚子怎么被剖开,怎么被摘心掏肝的,他要是不愿意开口, 等药效一过就得活活痛死。”
魏若瑾一说完,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了,只有汤默没什么表情地走到魏若瑾面前行了一礼,又对蔺衡躬了躬身,“师父,需要配什么药?”
“你过来。”魏若瑾招手让汤默走近,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个方子,“去吧,熬上两刻也差不多了。”
“是,弟子这就去。”汤默退后两步,发现蔺衡不知道干什么时候也靠过了,想了想,又退了两步,才行礼去了药房。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正厅里一片安静,两刻钟的时间一到,就隐约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微微泛着苦。汤默后头跟着一个王府里的孩子,那孩子手里捧着药汤。
“师父,好了,要给他灌下去吗?”
魏若瑾抬眼看了一看那名黑衣人,脸色已经白得不成样子了,嘴角悄悄翘起,“灌吧。喝下去也不用担心,要是怕痛死,本公子让弟子一直给你喂药就成,正好还有野参保证让你能活着看到自己的肚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这话一出,连端着汤药的小童的手都抖了抖,那黑衣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张嘴“呜呜”地叫唤,可惜下巴被卸了,一个完整的字都吐不出来。
魏若瑾像是没有发现身边人的反应一样,继续道:“喝完了,把他的眼睛蒙起来,本公子想了想,让你看着自己肚子里的东西被掏出来确实太残忍了,还是等都摘下来了再看吧。”
蔺衡的心颤了颤,难道是因为阿瑾太生气了,所以才这么血腥,这和他认识的魏若瑾完全是两个人。
等药凉了一些,就灌下去了,没一会,那个黑衣人就瘫倒在地上,眼睛不停的转动充满了慌张。
“给他把眼睛蒙上吧。”魏若瑾走到那个面前,稍微检查了一下,再把了把脉,看来这麻药的药效还不错。“神志清醒,把他的嘴合上就可以开始了。”
魏若瑾退到后面,让汤默也看过之后,才让人蒙上黑衣人的眼睛,剥去衣服。
那黑衣人整个人微微颤抖,嘴巴张了又张,像是条缺水的鱼。蔺衡凑到魏若耳边,“阿瑾,你不会真的要这么做吧。”
“当然,我还想教汤默解剖呢。自然是要了解一下里面是什么构造。”魏若瑾说得理所当然,反倒是让蔺衡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是真的?
“……不,不要,我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救命救命!”那黑衣人连声哀嚎,一股臭味随之弥漫开。
蔺衡皱了皱眉头,道:“交给你们了,把人给本王拖下去。”
蔺衡躺回床上,对王府里有刺客的事情一点也不上心,反倒是对魏若瑾的话半天都不通,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是真的想把人剖开吧。”
魏若瑾正困着呢,呢喃道:“我剖他干什么,就算是真的要剖开教汤默我也不会拿活人开刀啊。”说完,翻过身就睡着了。
蔺衡却是大半晚上都没睡着,看着文文弱弱的阿瑾,怎么还剖人了呢。
第二天蔺衡的案桌上就摆上了拷问后的供词,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来探王府的人意然是魏家的人。
“竟然不是来找魏源的,那他想找什么?”魏若瑾看着这份供词,觉得很奇怪,不找魏源,反而是来翻书房,连大皇子都没有派人来找蔺衡的书房,他这里有魏伦想要的东西?
“从魏家带走的东西,只有嫁妆吧。半根竹简也没有拿过,他想在书房里找什么?”魏若瑾盯着那份供词,突然就想到了从他母亲那里拿来的匣子。
难道魏伦要找的是那个匣子?
可惜供词上没有具体的东西,只说上书房找东西,连他们自己找的是什么也不知道。
“我想去见见魏源。”
魏伦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冒这么大险偷进王府,要找的东西肯定不一般。当初魏源来了不急着上任,而是来见自己会不会也跟这个有关?
蔺衡和魏若瑾一起到了地牢,这次看到魏源仿佛一下老了十多岁,从一个养尊处优的中年男人一下子变得颓废了许多,连精神也没之前好。
倒是没有在吊着他,只是用一根粗长的铁链锁着,不妨碍他的日常行动,但是想离开也绝不可能。
魏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想清楚了,知道家族才是你最有力的依靠?但是本刺史却不想出去了,你求我,都不会出去。”
魏若瑾只盯着魏源看,一句话也不说。
魏源刚开始还想摆个架子,但越被魏若瑾看着,他心里也越慌,心里有些后悔不该说这些话。
他们要真的碍于他是新上任刺史,就不会将他关在这里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们还会怎么对自己。
“刺史之位已经由王爷兼任,就不用你操心了,魏家派人来了,大半夜的进了王府却不是找你的。”魏若瑾确认魏源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直接说了。
果然,魏源的脸色变了又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魏若瑾冲他一笑,“意思就是,魏家没有人管你的死活,你不如猜猜看他们来王府想做什么?”
魏源的眼神飘忽不定,脸色非常难看,“怎么可能,魏家养的……不会这么容易就招的!”
魏若瑾与蔺衡对视一眼,虽然都知道世家自己都会养护院,但魏家养的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可能吧,但人都是怕死的,就算有不怕死的,在我的药下就不可能有不开口的人。你要不要试试,对了,之前你被伤了那么些时间一直都没有好,是我那新收的徒弟给你的治的吧。”
魏源的脸色就更加不好了,魏若瑾真的会他们不知道的东西,尤其是这药。他看向魏若瑾,眼睛眯了眯,道:“没有这么简单吧,你之所以来见我不就是因为没有问题关键的信息的吗?”
魏若瑾再次笑了笑,道:“信息能不能问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魏家不可能在我手里拿走任何东西,明白吗?”
他来回走了两步,叹了口气又说道:“其实本公子一直在想,到底要怎么处置你,王爷之前拦着,但我真不想养你这么个闲人,还要浪费王府的家将守着你。”
魏源的脸皮抽了抽,魏若瑾这小兔崽子简直是一点也不客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当然是放你回去了,顺道给魏伦带个口信,他的爪子再敢往西北伸一下,我都能给他剁了。”魏若瑾冲蔺衡眨了眨眼。
魏源好半天没有说话,魏若瑾见此也没有多留,和蔺衡一起出了地牢,他道:“我记得你把私卫给我了,我想拿来用用。”
“给你的,你用就行,想干什么?我还能帮得上忙吗?”蔺衡问。
“我觉得魏家肯定知道了一些关于我母亲的事情,你还记得我从匣子里弄出来的那块玉牌吗?”
蔺衡点了点头,肯定记得,还是他找人拿着那块玉牌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木牌,包括药堂和杂货铺门口挂着的。
“昨天一个叫诸呈的商队首领找我,说了一些玄之又玄的话,晚上就有人来翻书房,你说巧不巧?所以这牌子肯定很重要,魏源肯定也多少知道一点,但是他不肯说。”
“你想通过魏源下手,回魏家找信息?”
魏若瑾默认了,蔺衡当然也不会反对,“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吧,需要帮忙直说就好。”
魏源等了两天也没有见到王府有任何动作,和往常一样吃过晚膳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突然浑身一抖,魏源被冻醒了,身下是坚硬的地面带湿气,鼻尖全是土腥味。
他猛地爬起来,裹紧了衣服,脚下踢到东西才发现是个包裹,他连忙捡了起来人,就着月光翻出一件衣服披上,找了个避风靠着石头过了一晚。
“公子,盐利都收回来了,除去在西北售卖的,没有一家商队按您定的规矩来。”辛夷有些生气,这几家的商队当时拍下代理权的时候一个个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一出西北的地界,价格都涨了不少。
魏若瑾揉了揉额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再说了,其他的地方我想管也是有心无力,就连在西北,也还有不少倒卖的。”
商品的价格需要统一,商税也要按例重新订才行,可是依他现在能叫得动的商队还真没有几个。
第54章 狄将军自己晒
更何况, 现在能说得上话的商队大多都控制在其他世家手里,像诸呈这样背后没有世家的商队还能做得这么大的那是极少数。
魏若瑾想,如果他能联合所有商队搞个商会就好了, 这样物品的价格他都能掌握,税收也能做到基本透明。
“那边先不管,我想将铺子满整个西北,光只有兴临城还不够。”魏若瑾暂时使不动商队, 但是自己手里的商铺他还是没有问题的,到时候铺子开起来,就看百姓们买谁的账了。
“公子,将军见你之前开了铺子,就在兴临城其他街买下了不少铺子,只是特别好的铺面人家也不肯卖, 只有次一等的。”辛夷这才说王府还有其他的铺子。
“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怎么不知道?”魏若瑾皱了皱眉头。
辛夷连忙低下头, 道:“有一段时间, 只是婢子见您忙,本想等您有空时再说的,没想到就拖到了这个时候。”
“知道了, 你把地契都送过来我瞧瞧。”魏若瑾挥手让辛夷出去了,没一会辛夷便送来一叠地契。
魏若瑾翻了翻, 每条街都选出来一家铺面拿来做杂货铺, 其他的铺子先留着,还没有想好卖什么。
不过,到底让人谁去看这些铺子,他又开始犯难,手里头没有人想办点什么事情都让人为难。魏若瑾把注意打到了尚管家头上, 可惜王府还真离不了他,府里的家将也没有合适的。
外面找的人吧,能说会道的却又是些不识字的,算帐就更不会了,这样的人做不了掌柜。
魏若瑾揉了揉额头,掌柜慢慢找,先把铺子装修起来再说,实在不行,王府里不是还有些人跟着秦冲在念书吗?挑些学不进医的,送到铺子里去,暂时当个小掌柜也不是不行。
想通后,魏若瑾就让人去整修铺子,感觉到有些凉,他又多披了件衣服。树上的叶子黄了,一阵风吹来,纷纷扬扬地往下落。
这几天应该已经有人开始收粮食了吧,正好太久没有去平河镇了,也不知道那边现在怎么样。
魏若瑾只给蔺衡留了口信,就带着家将去了平河镇。平河镇还是一片荒凉;不过,街道上倒是被清理干净了,一些破损的房子也经过修缮住了人。
“见过公子,公子,小的们正打算将粮食都收了,想要回王府禀报再找些车来。”
这人看得眼生,魏若瑾不知道他在王府里呆了多久,便道:“本公子调了车,直接收粮吧。”
平河镇的人少,几乎都是犯人,因着之前收的玉米多,这些人看上去倒是安份了不少,有了红薯之后,也更加精心了,连然厥和大昌混住的那些人也都种了。
魏若瑾之前还担心然厥人会突然杀过来,看着一车又一车的粮食运走,他的心也渐渐放了回去。
一连三天,他们才将整个平河镇种的粮食全都收完,魏若瑾甚至将玉米杆都运回去了。
“见过公子……”
魏若瑾的心情不错,他还看了那老人做下的记录,很详细;那老人不识字,应该是别人帮着记下来的。
“嗯?有事就说。”
“公子,您之前说过,愿意留在这里开荒,且有心改过便能在这里得到田地、户籍,那……”
魏若瑾抬头看了一眼,是王府家将的打扮,“当然,其他人也是一样,如果你们有这个想法当然也可以。这份记录是谁做的,让他来见本公子。”
没一会,家将就带上来一个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大昌人的年轻人来。
“小的连平见过公子。”
“公子,连平的母亲是然厥人,父亲是大昌人,自小跟着父亲读书。”家将头低得厉害,生怕魏若瑾怪罪。
没听过连姓,魏若瑾想,可能只是个不太出名的小世家,他倒是有些好奇一个世家子弟怎么和然厥扯上关系的。
“读过多少书?”
“小的读的书都是父亲自己写下的,父亲写了三十多卷,小的还有几卷没有读完。”连平恭敬地说道。
魏若瑾上次去的时候倒是没有发现那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才,“我看了你做的记录,非常好,本公子再交给你一件事情,登记下有愿意在落户在这里人,包括犯人和其他良民。”
连平满心惊讶,眼前这位公子一点也不介意他的身世吗?
“不愿意?”魏若瑾等了一会才发现那人没有回答,抬眼就见那年轻人好像正在发呆。
“不……不是的,小的多谢公子。”连平退下后,走出老远才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激动得脸都红了,在贵人面前露了脸,他是不是以后都不用再躲在这个小地方,还能带着父母离开这个贫穷的地方。
收完粮食后的平河镇也安静下来了,魏若瑾清点了一下人数,一共有345人,除去王府的家将,也有两百人,如果夏天时住在这里也就罢了,可马上就要到寒冬了,再住在这里怕是会冻死人。
可是带回兴临城也不好安顿,毕竟都是犯人,真犯事的虽然少,可到底是犯了事;魏若瑾思考了一下,让家将把这些犯人的案卷都翻了翻。
除去正真的恶人,基本上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或者是冲撞贵族关起来的,像这样的人,魏若瑾全都留在平河镇,剩下的全都带回去挖矿。
其实,在魏若瑾看来,平河镇需要全部推倒重建。可他现在连能用的人都少得可怜,又哪里去找工匠。
要是能弄出水泥来就好了,魏若瑾低头调出系统商店,找了好一会才找到水泥的配方,这个系统商店一边也不人性化,都不能直接搜索的。
手指在水泥的配方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先不买了,万一他再想起买来点什么再差积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赞上。还是回去找蔺衡商量商量吧,能找到专业的人就更好了,到时候在这里修一个城墙,就在然厥与平河镇的交界处。
魏若瑾把人带走了,平河镇却变得热闹起来,留下来的人在原本然厥与大昌人杂居地开始建造新的房屋。
收进来的红薯需要放置一段时间让水份流失一些才会更甜,玉米也需要晒,魏若瑾看着这些粮食也愁得狠,红薯好说,挖个地窖放下去,但是玉米往哪里晒,往王府里晒也晒不开,放到外面估计就要给人偷了。
“公子,这些府里头也摆不开啊,要是放到兴临城的粮仓里,到时候算您的还是算朝廷的?”尚管家活了一辈子,除了在军营里头,还真没有见过谁家有这么多粮食的,整个王府里都装不完。
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这几天他都跟做梦似的。
魏若瑾沉思了一下,道:“把这些红薯都送到地牢里去,反正也空着,注意透气。”
尚管家立刻吩咐下去了,又见魏若瑾皱着眉头看着玉米,他也不敢吭声,这种粮食,他还没有吃过,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妥当。
平时种的都粟、麦和黄豆都是要晒的,尚管家上手摸了摸,外壳不算硬,拿到手里,不自觉就给剥了,露出金黄色的果肉。
“公子,这……这全是吃的吗?”尚管家看到这个比看到红薯还要惊讶。“这也不像玉啊,该叫金米才是。”
“这些现吃也行,晒了之后磨成面也行;对了,你拿些筐子,留一些出来给尹太守还有陈威送过去。”魏若瑾想了想,又说道:“再给诸呈送一筐过去。”
“是,公子。”这些要送人的,尚管家就亲自去做。
魏若瑾想了想,还是决定只留下两车做种子人,把其他的玉米送到军营里去,正好让他们自己晒,自己收也自己吃。
上次狄老将军来赔礼了,他这个小辈也不能真的当一点也没看见。
魏若瑾指挥着人搭好杆子,剥了玉米皮,系在杆子上,就这么晒。然后让胡奇押着五辆车的玉米去了军营。
“狄将军、王爷,王府送来了东西,正在军营门口等您去验收。”
蔺衡正和狄溶商量着养兵的事情,就听到门外的副将来报,他俩对视一眼,连忙起身,问道:“什么东西?”
“据说是王妃送来的粮食,足足五车呢。”副将很高兴,自从将军的外孙娶了个媳妇儿之后,他们这些军汉子的日子就开始过得好了,别人受伤大多等死,他们都有药吃,偶尔还能吃上一顿饱饭。
“你不是说阿瑾生气了,所有给军营的东西一率得按市价算吗?那这粮食……”狄溶看着自己外孙。
“先去看看,这粮食,就算是按市价我也不能让您掏钱。”蔺衡和狄溶一起走到军营门口,果然看到了胡奇领着车队站着。
“王妃让送来的?”蔺衡问。
“是,王妃说府里地方不够,晒不开,就让属下把玉米送过来了,说是……”胡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
“说什么?”
“说让狄将军自己晒,自己收,他只要一车。”胡奇说完飞快地低下头。
第55章 要瞒不住了
狄溶看了蔺衡一眼, 问道:“意思是这些粮食,本帅要自己处理,到时候还要还他一车是吗?”
“公子便是如此交待。”胡奇低下头。
“放进去, 放进去。”
胡奇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老将军没有发火,不然他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他带着车队进了军营,把粮食都卸下来正准备走又被喊住了。
“你就这么走了, 这粮食怎么处理你得说说吧。”这玉米狄溶是吃过,但那是熟的,这样的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胡奇总算明白为什么运粮来之前,魏若瑾一定要他自己动手晒上几根玉米了,原来是为了现在。
于是军营里专门空出一块地方,搭上架子晒上了玉米, 金灿灿的玉米挂在眼前, 军营里巡逻的人都变得勤快了, 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转到这边一下, 也算是军营里的一景了。
忙了好几天,才将红薯玉米都归置好,再只等玉米晒干了之后, 慢慢剥了。
一转眼,寒风呼啸而至, 魏若瑾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西北的冬天,是真的冷啊。这还是只是刚入冬没多久,蜂窝煤也可以放到铺子里开始卖了。
可其他铺子暂时还没找到掌柜,没办法开张,实在不行, 只能让辛夷对府里的孩子进行突击培训,先把铺子开起来。
“公子,外头有位姓诸的男子求见,说是送羊肉来了,家将们赶不走,只好前来禀报。”尚管家突然打断了魏若瑾的思考。
在听到姓诸的时候,魏若瑾就已经猜到是谁了,不过,这送羊肉嘛,难不成他还真去弄了一批然厥羊?
“带他到偏厅,我随后就到。”
魏若瑾把辛夷喊进来吩咐了一遍,辛夷略有些惊讶,不过想到之前公子还想教这些孩子们学医,也就觉得他想出这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刚到偏厅,诸呈就立刻向他行礼,端是看他那一身,确实儒雅;但魏若瑾莫名觉得全身凉嗖嗖的。
“诸先生的羊肉呢?”魏若瑾让人上了茶,泡的野菊花;初秋的时候偶然提了一句,汤默便让人在药堂里收了不少野菊花回来。
稍微加工了下,剩下的全都交给汤默来了,这待客用的估计是汤默让几个小学徒做的。
“看来,公子眼中只有羊啊。”诸呈笑着说。
“诸先生已经在本公子眼前,是否安好一眼就能看出来,倒是这羊本公子还没见着。”
诸呈喝了一口茶,道:“羊肉还需要等些日子,这次诸某前来,也是只闻公子想找几个掌柜的,所以特地送人来了。”
“诸先生的消息果然灵通。”魏若瑾喝茶的动作丝毫不见停顿,似乎对诸呈知道这件事情一点也不意外。
“公子的事情,诸呈自然该多关注些,若是公子不介意的话,此时人正候在王府外。”
魏若瑾盯着他看了一会,也不知道这个诸呈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到他面前来卖好?
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这个诸呈一定跟那块玉牌有关系。
“那就多谢诸先生了。”魏若瑾笑着应下了。
“其实诸某也是有一事相求,之前在公子的铺子里看到了一种叫‘蜂窝煤’的燃料,不知道这蜂窝煤是不是可以进行售卖。”
魏若瑾没有说话,这蜂窝煤确实有不少,可真要供起来,整个西此都不够,拿出去卖,到时候只会缺货。
之前没有人提,他也就没有想过把蜂窝煤卖出去;现在,他反倒还开始考虑了,这蜂窝煤其实在铺子里的价格卖得并不高,但对穷人来说,宁愿上山砍柴,还能省钱。
“可以全交给你。价格你定,我要七成利。”魏若瑾很快就想通了,干脆直接让诸呈将蜂窝煤都通过商队卖出来,西北这边还能让冬日卖柴火的人再赚上一些,等到明年煤多了再说。
“七成?”诸呈沉吟了一会,他只得三成利却要承担大部分的风险,确实不划算。“公子,这商队去的地方越远,遇到劫匪山贼的机会也就越大,您看这……”
“我再让一成,四成利对你们商队来说,已经不少了,更何况价格由你们自己定,这足够了吧。”魏若瑾道。
“公子大方,诸某在此多谢公子。”诸呈以茶代酒朝魏若瑾举了举杯。
“诸先生可不要忘了欠本公子的羊肉就好。”魏若瑾做了回应,笑道。
“公子放心,这羊肉,一定会送到的。诸某告辞!”
尚管家把诸呈送出王府,带进来了四个中年男人,每个人手里的都捧着自己的卖身契,站在魏若瑾面前。
他扫了一眼,连卖身契都拿过来了,看样子诸呈的诚意很足。
晚上,蔺衡回来的时候,魏若瑾将诸呈来找他的事情说了一遍,“借你的私卫查查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查不到具体的消息,只知道最这个商队最开始是来往于然厥与大昌这间,这条路极难跑,自从他们跑出来之后,不少世家要想霸占他们的商路,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自从上一次魏若瑾外出碰上诸呈,蔺衡就派人去查过了,什么都查不出来,身份很神秘。
“听起来很厉害,看来我这个生意应该是不亏的。”魏若瑾笑道。
“暂时是不亏的,但能在然厥和大昌之间硬生生跑出一条道,还让世家无法分上一杯羹,这样的人岂是好相与的。”蔺衡不是很赞成他继续和诸呈有过深的来往。
魏若瑾拿出那块玉牌放到蔺衡面前,道:“我觉得他是冲着这块牌子来的,跟我母亲有关。”
“我问过外公了,外公说过他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个家族,就算是覆灭的也没有听过。”蔺衡看着玉牌,又道:“你看过你母亲的嫁妆吗?除去田地铺子再加上被卖掉的东西。”
魏若瑾摇了摇头,他还真没有仔细看过,除了直接上魏家把嫁妆要回来的时候清点过之外,他也没再碰过了。
“我们去看看。”魏若瑾和蔺衡一起去了库房,魏若瑾母亲的遗物被单独放着,他毕竟不是原身,已经用了原身许多资源了,再用这些,他心里有愧。
“你真的一点关于你母亲的记忆都没有吗?”蔺衡越看越觉得魏若瑾的母亲身份不简单,单是装东西的箱子都价值不菲。
魏若瑾摇了摇头,原身都没有记忆,他又哪里来的记忆,本来穿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六岁了,他能为了保命在两年内让自己名声鹊起就已经很不错了。
“据说是我母亲在我不到一岁的时候就走了。”魏若瑾叹了口气,又说:“这里的东西要是有用,估计早就被魏家拿走了。”
翻了半天,两个人一无所获,只好悻悻回了屋。
“话说回来,无论诸呈想算计什么,无非是想多赚点钱,我手里的东西,他就肖想也接不下来,只要不是蠢人就该知道要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力的。等这次煤卖出去了,我会跟他谈谈商队的事情。”
魏若瑾很快就想通了,现在他做的事情,单靠诸呈一个商队是绝对无法完成的,到头来还得依附于他,那倒不如大方一点。
“不管怎么样,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你背后还有我,想做就去做,在西北没人敢动你。”
魏若瑾听了哈哈一笑,他当然知道在西北没有人敢动他。
冬天的早晨,被窝实在是暖和得不得了,魏若瑾都有些不想出来;身旁的位置早已经凉透了,他努力挣扎了一下,才下定决心起床。
刚梳洗好准备用早膳,蔺衡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去军营了呢。”
“昨天晚上又有人闯进来了,这次一个都没有抓到。”蔺衡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家将竟然抓不住几个小贼。
“又有人闯进来了,蔡内官还没走?”魏若瑾一愣,早膳也不吃了。
“嗯,还没有走。现在被其他几家请来请去,正高兴呢。”蔺衡语气很淡。
蔡内官这是看到蔺衡和狄溶没将他放在眼里,所以才会一再逗留,甚至赴旁枝宴席,要是在京都,只怕是连世家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我还当他走了,估计粮食和细盐的事情要瞒不住了,煤矿也不知道能撑多久。”魏若瑾皱着眉。
“粮食和细盐瞒不住就不瞒了,我只担心西北军会受到影响。”
魏若瑾一想就明白了,蔡内官一回去肯定会在陛下面前挑拨,而他运回来的粮食更是有不少人都看到的。
西北已经是蔺衡的了,陛下和大皇子也不会放任西北过得好,最有可能他们会直接将整个西北军的粮草都交由西北出。
可现在他们负担不起整个西北军!
“不能让蔡内官回去!”魏若瑾的第一反应就是和魏源一样,将他关押起来。
蔺衡却摇了摇头,“不行,魏源上次敢只身进来,我自然敢关着他,但蔡内官不行。”
“更何况,就算蔡内官回不去了,其他人也会把消息递出去的。”
所以,根本没有用。
魏若瑾叹了一口气,“幸好和诸呈做了交易,起码我们还能再赚上一笔,只是这钱怕是不经花。”
“对了,你还要再帮我找些工匠,要技术好一点的,能自己完成盖房子的更好。”魏若瑾叹了口气,又是一大笔支出,“平河镇要重建,还要再建一个外城墙。”
“我会让外公帮忙找的,你放心。”
魏若瑾怎么放心得下,只怕等粮食的事情被京都知道了,王府的贼只怕是更多了。
“对了,城外是不是还有许多流民,以工代赈,让他们去平河镇搞重建!”魏若瑾突然想起来,他是好久没有出去过了,倒是把流民的事情给忘了。
第56章 造纸成功
蔺衡听了, 轻笑一声,好像不管什么事情到了魏若瑾这里,都没有眼前的事情重要;王府里可是溜进来人了。
“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魏若瑾转身瞧他, “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是还有你吗?”
“对,还有我。你好好吃饭吧,我出去一趟, 什么时候搬去刺史府你看着办吧。”蔺衡听了魏若瑾的话,刚才还阴云密布的心情,此时也变得晴空万里,猛地在他脸上啄了一口,才大步离开。
魏若瑾瞪着蔺衡离开的背影,又忍不住笑了笑, 低头吃早饭去了。
不过, 魏若瑾有些不想搬去刺史府了, 这西北王府是他们熟悉的地方, 都能被几个小贼来去自如,如果真要换到刺史府,只怕是更危险。
用过早膳, 魏若瑾不太想出门,对着做记录的竹简发呆, 一时间什么也不想做, 不做事情又太闲,干脆钻到了药房里,看看还有些哪些药材没有收到,等明年开春去采,不行只能种了。
“公子, 作坊里送来了纸,此时在正厅候着。”
魏若瑾一听到纸送来了,眼前一亮,放下手里的事情连忙去了正厅,作坊里的管事的魏若瑾还是第一次见,只需一眼,便知道肯定是蔺衡安排的从军营里退下来的人,那身上的气息和府里的家将几乎一样。
“见过公子。”那人年纪有些大了,一只眼睛像有些看不见似的,不聚光,“工坊里做出来的两种纸都在这里,小的拿过来您看看。”
一种微微泛黄,一种洁白如雪,纸张的韧性摸起来都还不错,表面光滑,看起来和后世的纸张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段时间倒是忘了去了作坊看看了。做得不错,给作坊里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魏若瑾有些兴奋,终于可以摆脱厚重的竹简了。
“拿笔墨来。”
笔墨很快就被汤默拿来了,“师父,听家将们说作坊里的东西做好了?”
“嗯,你来了,正好来试试,到时候再画的药草会比竹简上更传神,更容易辩认。”魏若瑾绝对不会承认决定做纸是因为想偷懒,手动写书太累了。
魏若瑾铺好纸,才想起来没有镇纸,对汤默招了招手道:“压好。”
提笔,一挥而就。
魏若瑾满意地点点头,不枉他苦练那么多年的字,这两年也没有荒废。待两张字写完,先前那一泛黄的纸已经晕开了,拿来写肯定是不行了。
“这经过处理过的纸张可以用,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样的纸确实出乎本公子意料之外,这纸有多少?”
“回公子的话,这些都是做出来的样品,在您点头之前作坊里都还没有开始进行量产。”管事的连忙说道。
“那就紧着这种纸先做吧。有多少做多少出来,除去多发的一个月月钱,每人再多发二十两。”魏若瑾想了想,将后面的话咽下去了。
光有这些奖励肯定他觉得不够,对于造纸的核心工种,他还想奖励些别的,只有这样人才会心甘情愿的留下。
第57章 又被堵了
不过奖励他只是有了模糊的想法, 具体怎么样做,他还没有想好;现在有了造纸作坊和铁匠坊,以后可能还会出现其他的, 不如晚点他再出一个专门的奖励制度。
“多谢公子。”管事的听了魏若瑾的话,心里也高兴,他对这些不怎么懂,还是将军看他一身煞气才让他做了管事的。
魏若瑾拿着纸去了后头的院子, 工匠们正在雕着木板,也不知道秦冲让他们在做什么,这里自从交给秦冲之后,他几乎就没有管过了。
他有些兴奋地喊了一声秦冲,“来试试,纸造出来了, 来试这些雕板印得怎么样。”
秦冲刚迎上来, 来不及行礼, 就被魏若瑾拉着脚步匆匆往专门腾出来的做雕版的屋子里走。
秦冲摸了摸纸, 洁白、轻薄、细腻,看上去很是美好。
“公子,我这就让人来印。”
秦冲有些爱不释手, 连忙招手让那几个匠人过来着手试印。
试印的效果达不到魏若瑾的预期,有些脏, 应该是雕板时周边没有处理好, 纸上还印出了边框,之前在绢布上看不大出来,现在在纸上倒是很明显很看到笔画较多的字都模糊了。
“果然还是要在纸上试过才行,这些字都需要重新雕刻,这些纸张, 留一半在这里,只管用,估计过两天作坊会再送过来。”
汤默全程跟着,没有说话,但也看出来魏若瑾想要做什么了,满心震撼;若是按师父想的那样的,那书不是越来越多?
“这几张纸你拿去玩吧,去吧。”魏若瑾又分了一小半给汤默,心情雀跃地回了正院。
坐到案桌前魏若瑾搓了搓手,研好墨铺好纸,再拿砚台压上,写了好一会字才停下来。活动活动手腕,他找来辛夷,让她帮忙拿了针线过来,将大张的纸张裁成以前的书本大小。
魏若瑾拿着针线,没一会,一本线装书就装订好了,和小时候自己线装草稿纸本差不多,那草稿本是他照着古装剧里的书装的。
“公子,您这是……”辛夷有些不解,好不容易做成的纸张为什么要弄成这样。
“没事,这样方便。”魏若瑾提起笔,想了想又把之前记录药材的竹简拿出来,和线装好的册子放在一起,道:“给默公子送过去,让他把上面的内容都誊在这上面。”
“是,公子。”
陈杭看汤默拿着一叠洁白的像是布匹又不太像的东西进了房间愣了一下,“这是公子给你的?”
“嗯,师父拿来让我写字的。”汤默连忙走到案桌前,刚才他就想试了,只是纸太少,他不太好意思。
“这……”陈杭待汤默写好字后,才拿起纸张,满脸惊讶,“这轻重倒是和绢布差不多。”
“默公子,公子差辛夷姐姐给您送些东西,此时在院子外候着。”家将进来打断了正准备交谈的两个人。
“快请。”汤默站了起来。
辛夷一进来就行礼,递上魏若瑾让送来的竹简和线装册子,“默公子,公子让婢子将这些送过来,说是要誊写到这册子上。”
“有劳辛夷姑娘。”汤默接过册子和竹简。
不过十天,兴临城里有几间物品不算多的杂货铺里摆上了干净的纸张。不过因为关注的人不多,倒是不太引人注目。
但几家人案头都摆上了这种纸,包括蔡内官,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根据铺子里管事的介绍,这种纸原本是很贵的,可此时居然才一两银子一刀,西北王府到底想做什么?
“简直岂有此理,蔡内官,这西北王府如今时越发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这些好东西竟然都不上贡!”王氏族长一张老脸满是愤恨。
蔡内官倒是一脸平静,自从蔺衡半点面子不给他之后,他也懒得去招惹;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真要惹急了,被西北王收拾一顿也只能自认倒霉。
“据说,这纸西北王府多得是,才卖一两银子一刀,便宜多少想读书的人,你们愿意让别人来分这一杯羹?”王氏另一名男子说道。
“怕什么,这藏书,都在我们家中,光有这纸有什么用,也不过是为我等方便。”另一名王氏族人说道。
也许是他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情居然没人再提,转而对蔡内官说道:“您瞧这东西,陛下肯定也没有,他西北王就敢拿出来售卖,实在是过份,正好蔡内官也快要回京了,不如让西北王带罪立功,让他将造纸的方子交出来,也好让所有读书子弟都享受便利。”
蔡内官面带微笑,对开口那人的话很是满意,“本内官和西北王有了嫌隙,如此上门倒像上在逼迫,不如交由王老先生上门劝说,到时候,本内官一定在陛下面上替你美言几句。”
王氏族长脸带难色,不过在听到蔡内官的话时,那点难色也消失不见。
“为内官办事,王氏理所应当,理所应当。”
“阿瑾,这是……”蔺衡回王府没有见着魏若瑾,只看到案桌上有一本册子,他还没有见过,只听说过作坊做好了纸。
好奇上手看了看,没想到却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住了,听到脚步声,一回头果然是魏若瑾回来了。
“这都是你写的吗?”
魏若瑾一笑,“当然不是,我哪有那本事写出这么好的东西来,不过是小时候碰到一个人教我的念的,我启蒙就是这么来的。”
《三字经》和《千字文》这确实是他小时候跟着爷爷一块念的,认识了这些字,才开始学着背药名。
“小时候?”
魏若瑾点了点头,“我在魏府从小过得就不好,没了母亲的庇护,有时候过得都不如府里的下人,自然也不会有人管我,也还好那时候府里只有我一个男丁,倒也不缺吃的,因为淘气跑出去玩,遇上一个爷爷,他教我念的。”
顿了顿,他又说:“这读起来非常顺口,学完这两本书基本上的字也都能认全了,作为启蒙确实非常不错。若是一般的事情,也用不上多大的学问,识字就够了。”
蔺衡听着心酸,没想到京都有名的双玉公子,竟然是这样启蒙的,若不是碰上个好心的老爷子,只怕也没有如今的魏若瑾了吧。
“所以,你是想让所有人都识字?”蔺衡敏锐地抓住了魏若瑾里话的意思,“你的想法太疯狂了。”
“我也就想想,这纸在我铺子还卖一银子呢,真正的穷人家哪里买得起,也不过是给世家子弟便利而已。”魏若瑾拿过书,随意拍了拍。
蔺衡看著书没有说话,他觉得魏若瑾的想法很危险,这真要是所有人都识字了,世家的藏书又能藏多久?
而世家能屹立百年不倒,最大的底蕴不就是这些;可如果真的像魏若瑾说的那样,那世家还是原来的世家吗?他们还拿什么左右朝局?
一想到这里,蔺衡就浑身发热,他觉得魏若瑾在做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怎么做,你说!”
魏若瑾一抬头就看到蔺衡有些发红的脸,大概是猜到他是怎么想的,这一年来的相处,有半年多是同榻而眠,也让彼此了解得更多。
“哪有这么容易,慢慢来,咱们最主要的还是缺人,没有人量产跟不上,也没用。”魏若瑾说。
“流民你忘了吗?大部份被我弄到了矿场里,按照你说的时间,他们也该从矿场里出来,换上其他人了。”
当初采矿的时候,魏若瑾就说过了,下井的人肺部几乎都会有问题,他不能为了这些事情让人无法医治而死,所以,每年半,便将人调走。
“去平河镇吗?那里缺的东西有些多。”魏若瑾皱着眉头。“女性也太少了,大部份女性都细心些,要是能来做这些线装书就好了。”
“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儿,上哪给你找女管事,而且,也没有个住的地方。”蔺衡摇头,太不方便了,女人一多,就怕那些闲汉动歪心思。
魏若瑾也点点头,还是急不来,得慢慢弄。
“我有件事情一直想跟你商量,陈家两兄弟一直在王府里呆着,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魏若瑾不解地看向他,“你怎么突然想要动陈家了?”
“一直都想动一动,你忘了刚来的时候围了陈家两三个月的事情?只是一直耽搁了。”
“先通知陈威吧。”魏若瑾想到那两个姑娘,心里一阵气闷,蔺衡几乎从来没有主动提过陈家的事情,难道陈家的人去堵他了?
堵没堵蔺衡,魏若瑾没问,但明显,现在是他被堵了。看着泫然欲泣的姑娘,魏若瑾整个头都大了。
“魏公子当真如此绝情?”陈瑶哭得眼睛都肿了,衣服倒像是在家里穿的,头上的钗也歪了。
“姑娘自重,我并不认识姑娘。”魏若瑾连忙退到后面,让跟着一块出门的两个家将在前面挡着。
“陈瑶对魏公子一片情深,只盼公子能在空闲时偶尔想起,都不敢打扰,没想到公子连这点念想都不给,西北王竟然直接带人抄了我们陈家。”陈瑶还在掉眼泪。
这大街上魏若瑾简直莫名其妙,他今天就是上街去看看那几家店铺,掌柜到底是别人的人,他不放心,这才多久就被人堵在门口。
“本公子说了,姑娘自重!”魏若瑾脸色冷了下来,没想到蔺衡动作还是挺快的,陈家这就抄了?他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魏公子,陈瑶到底哪点不好,让你如此看不上。”
魏若瑾长出一口气,冷声道:“你家不是被抄了,你还有空在这里问你哪里让我看不上?”
第58章 你我本该就一体
也许是魏若瑾问的话太过尖锐, 陈瑶一时间之间都忘了哭,她没想到魏若瑾竟然是这种不知道怜香惜玉的人。
魏若瑾再次哼笑一声,道:“你两个兄长在为王府办事, 本公子真就不信他们一点劝解的话都没有说过,陈姑娘要是真想问陈家是怎么被抄的,不如回去问问你家大人,要是问别的, 恕不奉陪。”
“什么人都能冲到我面前吗?”魏若瑾声音不大,也不小。
陈瑶突然变了脸色,她在魏若瑾心里有这么不堪吗?
魏若瑾面前的两个家将有些羞愧,他们就是为了保护公子的安全,现在竟然被个女子挡住了去路,也难怪公子生气, 两人刚想伸手推开陈瑶, 就见陈瑶已经被人推到了一边。
眼前一花, 魏若瑾看了一下陈瑶, 见她只是被推到一边,身上似乎没有受到伤害这才放下心来。
他再次冷声开口,“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魏若瑾大步离开, 那两家将盯着陈瑶,生怕她再扑过来;走出老远, 陈瑶看着像是被吓坏了, 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直到魏若瑾的身影再也看不见,陈瑶的眼泪又直往下滚。一双黑色靴子出现在她的眼前,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杀神似的男人,一脸嘲意地盯着她。
“满意了?”
陈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一脸惊恐地盯着蔺衡,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蔺衡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说什么美人就该配美人,你这张脸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要不是看在本王还要用陈威的份上,你以为自己还有机会见到他?”
长剑挑起陈瑶的下巴,蔺衡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样子,陈家的家教也不过如此”顿了顿,又轻声道:“放心,本王不会杀你的。”
“带走!”
陈瑶想求饶,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应该是这样;西北王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明明之前她还能轻松在他面前的。
蔺衡身后站着的人立刻上前抓着陈瑶带走了,他冷眼看着被带走的陈瑶,回了王府换了身衣服。
兴临城的街道还是很热闹,丝毫不受蔡内官等人的影响,魏若瑾看了两个铺子就不太想走了,坐在小摊边看着来来去去的人群。
“阿瑾,在这里干什么?”
魏若瑾一转头就看到蔺衡正对着他笑。
“你怎么在这儿?”魏若瑾不自觉地带上了笑容。
“你这么问得好像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一样。”蔺衡凑到他面前,低声道:“明明我们晚上都躺在一张床上的。”
“可我感觉我们确实好久没有见到了,每次你回来的时候我都睡着了,离开的时候我也还没有醒。”
蔺衡愣了一下,他竟然从魏若瑾的话里听出了委屈,就像刚才他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呆呆地看着人流时,那种孤独的样子。
“是我的不对,我事情办完了,出来找你没想到会看到你这么孤独的样子。”蔺衡牵起他的手。
魏若瑾挣了挣,没挣脱,“还在外面呢。”
“刚才说那些话也不见你害羞,牵个手怎么了,你我本该就一体。”蔺衡只是想闹闹他。
孤独吗?魏若瑾没什么太真实的感受,但是心情受到了影响也是真的,所以才会在这里坐着发呆。
因为蔺衡的大胆,也可能是因为两人的亲昵的氛围,来往的人都下会往他们这里看,目光落到两人相交的手上;盯得魏若瑾感觉他的手在发热。
“走吧,还有两家铺子没看呢,正好陪我走走。”魏若瑾率先站起来,两人一起离开。
诸呈在街对面的食肆楼上看得清清楚楚,神色不明。身后的桌子上放着两个杯子,杯子里的水似乎还有余温。
第59章 莫不是想谋逆
魏若瑾和蔺衡一起逛到最后一间铺子, 这里连着三间铺子全是他们的,只是魏若瑾还没有想好做什么,也就空着还没有开, 只用一间小一点的做为杂货铺。
“东家,您来了。”
魏若瑾和蔺衡一进门,掌柜的站起来招呼,面上有些为难。
扫了一眼, 魏若瑾才道:“怎么了?铺子里的东西呢?”
“东家,小人正要回禀,这两人总有不识趣的人来捣乱,铺子里的货都被我送回去,省得被抢。”掌柜语气淡然。
“可知道是什么人?”魏若瑾问。
掌柜道:“身份不明,看着像街头小混混, 其实不然, 且咱们铺子里卖的东西与其他铺子并不相冲, 要说是同行也不尽然。”
魏若瑾第一个排除的就是陈家, 虽然他现不知道陈家是什么情况,但刚才看陈瑶的样子估计也抽不空来找麻烦。
“有人看着眼红,当初竞拍时, 可是他们自己不来的。”魏若瑾道。
蔺衡勾了勾唇,道:“这条街从前都归王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卖了几间铺子, 这才到了我手里。”
“王家?”魏若瑾实在想不通王家为什么要来找他麻烦,他这生意说实在的,根本算不上什么。
“这些天,蔡内家一直被王家大奉为上宾。”蔺衡从没放松过对兴临城的管量,对于蔡内官的行动, 他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了如指掌。
“他们……”魏若瑾的眼睛有片刻的迷茫,又立刻清醒了,是了,他铺子里卖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是其他地方没有的,怕是整个大昌独一份,蔡内官只所是想邀功。
“铺子开着,先去将这个月的货提过来,出了事情不会怪你的。”别人怕他王家,他可不怕。
要不碰个瓷?
掌柜的得了准信,也放下心来,和铺子里的打杂的一块出去了。不用蔺衡吩咐,范维已经悄悄下去把事情安排好了。
“说起来,你把陈家怎么样了?”魏若瑾没说他被陈瑶拦着的事情,主要是不想多生事端。
“我让陈威去了永门县了,拿了陈家老宅,也给了他机会,且看他如何做吧。”蔺衡看向魏若瑾,微微一笑,“我不过是封了陈家宅而已,他们的田地还在呢,只要规规矩矩的,就不会有事情。”
“拿了陈家老宅,那里面的东西,你也给占了?”魏若瑾猛地抬头问。
蔺衡看着魏若瑾的样子,觉得他这样子很有趣,这样的他,怎么让他舍得沾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这些世家,没有个哪个是干净的,之所以留到现在,也不过是找了一些可以强压到他们无法翻身的证据。”蔺衡的嘴角不自觉地荡开来,“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仗势欺人的恶霸吗?”
“我也没说你是啊,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家去吧。”魏若瑾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这个男人逗了,反这里有人来收拾,他还是回家。
一出铺子,一阵寒风吹过,天空也变得阴沉沉起来,没一会,便纷纷扬扬下起了雪。
魏若瑾伸出手,洁白的雪花落在掌心,很快又消失不见;突然间有些馋了,想吃糯米糖,那糖很硬,吃进嘴里还黏牙。
一时间,他又高兴起来,笑着说:“快走快走,我们回去做糖吃。”
糯米是没有,但是他有玉米和红薯,这些也能拿来做糖;可惜今年只有他们自己在种这些粮食,就是做的糖也只够他们王府里解解馋的。
“先称五斤红薯,洗干净。”魏若瑾一回府就风风火火的安排上了,又让人提了十斤玉米晒干的玉米。
先前被他临时做来的石磨已经经过改良,现在磨出来的东西更加精细,让家将们先粗粗磨一遍,再泡上水。
“府里可有麦子?”魏若瑾年中的时候只顾着红薯和玉米的事情,倒是忘了庄子里有没有种其他的粮食。
辛夷连忙点头,“回公子,有的。”说完,连忙跑出去了。
魏若瑾还没有来得及说要多少呢,他只好自己上柜子里找了块不算太大的碎布出来,等辛夷来了,让她洗干净。
他的房间里很暖和,魏若瑾想,麦子发芽时间应该会快很多,把洗干净的布铺在干净的陶盆里,再倒上洗干净的麦子,放在屋里。
另一边他要的洗干净的红薯也好了,削了皮切成块后统一丢进石磨里磨成渣。廊下,辛夷已经支起了炉子,这炉子也是被改过了,既可以烧蜂窝煤也可以烧柴,只是得把柴劈得更小。
等红薯都磨碎后,把渣都捞起来,挤干里面的水份;那些渣就不要了,将陶锅放在火上慢慢熬着。
“就这样熬着就行了,时不时搅动一下,别给粘锅了。”魏若瑾全程在一边看着,直到剩下的用不着他帮忙之后,才伸了伸懒腰,这么一折腾,天也黑了。
地上已经铺了一层浅浅的雪,他又道:“刚才考虑不周,这太冷了,把这炉子移到旁边的耳房里吧。”
夜已经深了,魏若瑾却一点困意也没有,鼻尖已经能闻到丝丝甜甜的味道了,锅里的液体也越来越稠,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看样子再熬一会就应该差不多了。
蔺衡看着他的样子都有些无奈了,“困了去睡吧,我帮你看着。”
魏若瑾摇了摇头,“我要自己等。”
“已经熬了两个时辰了,平日里你早就睡了,明天早上起来不也是一样吗?”蔺衡不是很懂魏若瑾的执着。
辛夷早就累了,魏若瑾让她去休息,她不肯,非得要亲手做出来糖来不可。主仆两人都不肯去休息,所以,蔺衡只能陪他一块等。
等到陶锅里的糖汁变得更架稠浓,拉起勺子能拉起很长的丝时,这锅糖才算是熬好了。
魏若瑾拿了一双筷子,分给了辛夷一根,自己则缠上一根尝了尝,甜滋滋的,虽然不是糯米糖的味道,却是有了记忆里的感觉。他再缠起一点,喂给蔺衡,眼睛闪闪发亮地问:“怎么样?”
“好吃。”蔺衡很少吃甜食,小时候别的皇子都有份的,他没有;十三岁入军中,等到再次回京都也就过了吃糖的年纪,虽然这个时候他想要吃甜食轻而易举,却也提不起吃糖的兴致。
原来,糖真的好甜,甜到了人心里。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
辛夷却不敢那么放肆,等两人都尝过之后,才敢拿筷子沾了一点;尝完顿时眼睛亮了,那点睡意也消失无踪。
她虽然是个下人,偶尔是能吃到甜食的,不过都是府里的家将上山时给弄来的蜜,剩的一些就给府里的孩子,她也是能分到一些的。
蔺衡看着魏若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忍不住笑道:“尝也尝了,该去睡觉了。明儿起来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第二天一早起来,魏若瑾看着陶锅里的糖有些傻眼,他一时激动想到做糖居然忘了找容器来装,现在已经硬成了一大块。
“这……”别说魏若瑾只想吃一小块了,现在连口都没法下。
“对不起,公子,是辛夷偷懒了。”
魏若瑾摆了摆手,这事还真怪不上辛夷,以前的糯米糖是放在纱布里的,看起来也没有粘成这样,布他是不缺的,但是糖也不能这样子放着。
是不是该弄一些油纸来,以后他要是做点什么小吃食,总不能用手拿;对了,这糖还可以裹一层糯米纸,那种纸是可以吃的,等晚上再翻翻系统商店里有没有这种纸的做法。
最后还是辛夷拿着陶锅放在炉子边慢慢烤到融化,魏若瑾这才分成几份,分别送到了狄溶和汤默案头。
想了想,还是让蔺衡的人给的陈威送一些去了。
下了一晚上的雪,可惜一早就被王府家将们清理干净了,魏若瑾披着抖蓬去了蔺衡的书房。
有蔺衡在的时候,他不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刚进书房就尹太守就站起来行礼,魏若瑾先一步先起他。
“外面冷吧。”蔺衡解下魏若瑾的斗篷,放到一边。
“把那窗户开一点点,小心中毒。”魏若瑾说,“还好,这天寒地冻的,路不太好走吧,尹太守可以等天气好一些再来。”
尹太守要不是正好在路遇到给他送糖的王府家将,他差点以为这魏公子是不想看见他了。只得一笑,说道:“还好,除去无人住的地方,雪都有人扫。”
魏若瑾点点头,坐到蔺衡旁边的案桌旁,不再说话。下了雪,城外还会不会有流民?入冬前的那些流民都被安排下去了,应该不会有太多人吧。
“武静村下半年的粮食收了很多,这次得到消息的县衙都上书,希望来年能分到些良种,臣下也不知道这种子够不够,只能来问问。”尹太守的气色不错,看样子在仕途上发展得很顺利。
“阿瑾,你以为如何?”蔺衡没有回答,询问他的意见。
魏若瑾想了想,道:“这粮食都是我拿来的,对吧。”
蔺衡点头。
“这些种子我可以给,但是得用借的方式。”魏若瑾敲了敲案桌,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些粮食我会称出来,育苗后你分下去可以直接来种,但是我育苗用掉多少,待到收成时,你们必须还给我原本的粮良,再算上一成利息。”
“尹太守,这个不过份吧,凡是领过粮种的一概登记在册,王府这边出多少种子,每个县领多少,等到秋收时,再还回来。”蔺衡说道。
“下臣明白,一成利息分到各家也不多,尹海多谢公子,多谢王爷。”尹太守这次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我这里还有玉米,虽然不如红薯产量那么高,却也不错,最重要的是,整个西北也不能一直都只吃这个。”魏若瑾一想到到时候整个西北吃的全都是红薯,胃里就开始泛酸。
“一切由王爷和公子做主。”
魏若瑾不得不在心里说了句老狐狸,红薯那是百姓都见到的,这玉米却只有平河镇那边种,如果都缺吃的,百姓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选。
“还是由武静村开始种吧,这红薯沙地也能种,不占良田。”魏若瑾想了想,他对那里有救命之恩,尹太守又是从那里出来的,相对来说,比其他地方更容易接受。
“是,公子放心,下臣一定看好。”尹太守说完,却没有急着走,看上去还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蔺衡道:“尹太守有什么想法可直说,公子与本王并无不同。”
“是。”尹太守略微思索了一下,道:“现如今下雪了,据报,往西北这里一路上皆是流民。”
魏若瑾猛地看蔺衡,一路上全是流民,现下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怎么还会有流民往这里来?
“你接着说。”蔺衡的脸色冷了冷。
“据说,陛下如今已经起不了身了。”尹太守原本是不想说的,这种流言几乎所有官员之间都知道,西北王肯定也知道,可至今毫无动作,他不得不出言提醒。
蔺衡依旧面无表情,这个消息他早就听到过了,但他得到的消息却是蔺广在装病,所以,究竟是真是假还真不好说。
“还请王爷早做打算。”
打算?
什么打算?
蔺衡没有想过,现在他身边有人要护着,他没有觊觎之心,那些人想怎么闹都好,就是别将手伸进西北,否则……
“本王知道。”
等尹太守离开,魏若瑾才看向蔺衡,道:“你怎么打算的?”
“呵,这事情没这么简单,说不得是陛下抛出来的诱饵,看谁先跳出来。不过大皇子现在已经是太子了,他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冲动。”蔺衡的唇角勾起了微不可见的弧度。
魏若瑾低头,他来的时间不够长,只仅仅只能挣个美名,没想过会卷到皇党之争里,所以对皇室还真的没什么了解。
“时间还是太少了,如果再多几年的时间,这西北也算是一块硬骨头了。”魏若瑾叹了一口敢,落后就会挨打的道理谁都懂。
“你这些天忙来忙去的,还没有看过铸造炉那边出来的兵器吧。”蔺衡不想看到魏若瑾忧心忡忡地样子。
“他们现在已经锻造出了更加锋利的兵器,外头看样子还要下雪,等过两天天晴了我再带你去看?”
“那里你管着就好,基本进度我还是知道的,不过那里迟早得迁走。”
“你还记得上次去的那个山谷吗?等明年开春就能用了,到时候铸造炉会迁过去。”
魏若瑾之前只说蔺衡要借用那里,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已经着手开始弄了,“你开始养兵了?”
“嗯,外公军中吃空响得有不少,分出一两千人给我再重新招人是很简单的事情。”只不过,这种事情不能往上报而已。
“到时候带你去看看。”
“有时间再说吧,你案头的竹简都快堆成山了,赶紧忙去吧。”魏若瑾无所谓看不看蔺衡的私军,有时间看私兵,还不如在家好好休息几天。
“差点忘了。”魏若瑾拿起册子,突然回过神来,“刚才尹太守说有越来越多的流民往这里来,路上会冻死不少人轻,能坚持到这里的也只怕冻得厉害。”
“阿瑾,我不打算再接收流民了。”蔺衡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
魏若瑾坐下了身体,看向蔺衡,“是不是粮食不够了。”
是的,如果再接收流民,来年春天除去种子就真的没什么吃的了。就算整个西北全部种上红薯也需得一年才能接纳这么多流民。
“他们不让流民上京都,却把人往西北赶……”魏若瑾叹了一口气,“如果还这样下去,大昌的地方守军怕是要将刀对准百姓了。”
这种情况几乎已经可以预料得到,来西北路途遥远,若是夏秋两季,他们还有得选择,现在外面下着雪,再来西北就是不要命。
大昌的朝廷不肯给他们一条活路,自然是要拼出一条活路。
“放心吧,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流民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他来处理吧。
“应该是你放心才对。”魏若瑾说,“你先忙吧,我去找汤默。”
汤默此时正和陈杭一起带着王府里的几个小孩子一起在城外给人看病,汤默没什么经验,就连学的把脉都只是把王府里所有人的脉相都看了几遍,所以这才出城免费替人看病。
穷苦百姓身体上多数都有毛病,汤默一边把脉,陈杭一边记着;刚开始陈杭嫌弃极了,恨不得离这些百姓十里远,最后还是忍下来了,这会也只一边拿着帕子,一边记在竹简上。
每次把完脉之前,汤默都会说清楚,自己并不是治病,还在学,不过把完脉后,他们能得到一碗熬好的药汤,可以袪寒。
药是魏若瑾开的,很温和,什么体质都能喝,这也让汤默收集到了各种各样的脉案。
魏若瑾听着家将们说汤默这几天都去城外的事情还有怔愣,这样的勤快的徒弟,反倒衬得他这个师傅不太称职了;不过,汤默做的正是他想吩咐的,看来这里是不用他担心了。
天冷,好想吃火锅。
魏若瑾长呼一口气,辣椒有了,不如看药房看看还有什么可以拿来当配料的。药房里很安静,这里负责的小孩估计念书去了。
他找了一圈,居然发现这里还有桂皮和花椒,魏若瑾立刻想到了麻辣火锅,只是想想就口舌生津。
这桂皮和花椒肯定是汤默看到他画的那些让人弄来的,就是花椒好像不算太多,他也不贪心,只抓了一把。
冬天能吃的菜其实不多,就是肉多,魏若瑾去了厨房让人备上肉,正想回去,突然问道:“这些羊是你们自己杀的吗?下水别扔了,弄些来下火锅。”
厨房里的人一听到下水,脸都绿了,“公子,您说的是下……下水?”
魏若瑾点点头。
厨子都快哭了,“公子,您要吃什么肉小的都能给您弄来,但是这下水那种腌脏东西怎么吃?”
“没事,你只管弄来,我来弄。”魏若瑾也不生气,扔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一套厨具。
厨房里的厨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长长的叹了一声气,公子都说了要吃下水,他们能怎么办,还得去弄。
魏若瑾本来想到房间里吃的,但是一想到吃完后那个味道,还是改变了注意,正好院子外头有个亭子。
他和蔺衡坐在亭子里,旁边再放两个火盆一定不会冷的。
蔺衡刚回到后院就闻到一股霸道的香味,明明之前没有闻到过,也没有吃过,可他莫名的开始咽口水。
转过弯,就看到魏若瑾一个人会在亭子里,旁边放着火盆,桌子上还话着一个小陶锅,那小陶锅上放着一个大陶锅,中间用东西隔起来了,能看到小陶锅下面正烧着炭。
他快步走过去,问道:“你这又是什么新奇的吃法。”
“来吃火锅,这水刚开,正好到吃的时候。”魏若瑾连忙对他招手。
桌子上放着的东西他只认识肉片,还有褐色的像是血块。魏若瑾夹了一筷子肉下去,涮了几下,肉片变了色。
“来尝尝,这东西可好吃了,不枉我种了那么久。”
刚一入口,蔺衡便感觉一股极冲的味道,和上次吃抖面差不多,魏若瑾看得直笑,“好辣是吧,来喝水。”
“甜滋滋的。”
可不就甜滋滋的,那是魏若瑾用红枣和菊花加了蜜糖泡出来的,特地放温了的。
“王爷,公子,王家又递贴子了,这次小的不知该不该做主,只好前来禀报。”
魏若瑾正乐着,尚管家拿着贴子过来了。脸上的笑意收了收,接过来看了一眼,“王家递了很多次递子?”
“这是第三次了,之前都给小的拦下了。”尚管家说道。王家想要见西北王还不够资格,他便挡了。
魏若瑾看了眼贴子,笑出声,对蔺衡道:“你瞧瞧。”
蔺衡面色却不大好,“这西北都是些旁枝,还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上一个陈家这会全住到庄子里去了。”
“王爷、公子,蔡内官闯进来了,此时正在前厅。”又一名家将急匆匆跑过来了。
魏若瑾皱了皱眉头,“扫兴,我这好不容易想吃一顿火锅,怎么一个个都往王府跑!”
蔺衡垂下眼,“胆子不小,你先吃着,我一会就回来。”
一个人的火锅有什么可吃的,魏若瑾让人把这些东西撤了,跟着蔺衡一起去了前厅。
前厅里,蔡内官坐在主位,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下位坐着的应该是王家人,魏若瑾没见过。
魏若瑾冷笑一声,让这家伙喝茶还是真糟蹋了。“内官好大的派头,见到王爷和本王妃竟然连礼都不行,还坐上了主位?莫不是想谋逆!”
蔡内官一转头正想发怒,就看到蔺衡身上的佩剑已经拔出了一半,站在角落的家将们都似乎做好了一拥而上的准备。
“本官可是陛下亲派!”蔡内官自觉失了面子。
第60章 他那是体质太弱了
“陛下亲派?”魏若瑾冷笑一声, “把人拿下,擅闯王府藐视皇族,其心可诛!”
蔡内官满脸惊愕, 猛地放下茶杯,厉声道:“我看谁敢!对本内官不敬就是对陛下……”
话还没说完,蔡内官带的人很快就被控制住了,连他本人也被堵上了嘴巴。他没有想到魏若瑾竟然说绑就绑。
他瞪大了眼睛, 似乎在说魏若瑾一个以男子之身的人嫁进西北王府的人怎么敢这么对他,偏偏西北王站在他身后一句反对的话也没有,由着他胡闹。
王氏子弟才刚回过神,眼前已成定局,蔡内官带来的人只有他还安然地站着。顿时一张脸变得极奇苍白,蔡内官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竟然直接被绑了, 他一个小小世家子弟又哪里敢在这里放肆, 连忙跪了下去。
“把这里清理一下。”魏若瑾气完了才看向蔺衡, “我把人抓起来了。”
蔺衡听了觉得好笑,人是他抓的,怎么他还委屈又可怜上了, “没事,你不让人抓, 我也该让人抓了, 西北王府是不是谁都可以放肆的地方。”
“给公子上茶。”蔺衡一甩衣摆坐到了主位上,这边看向蔡内官,道:“像蔡内官这样会察言观色的人,就该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先前顾忌着陛下, 没有与你为难。可蔡内官似乎在高处站久了,反倒是忘了你能在高处是谁的功劳,想在本王面前摆官威,怕是在做梦。”
蔡内官喘着粗气,额头微微冒着汗;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西北王再不受陛下待见,被其他皇子厌恶,可这里是西北;没有人压得住他,这里的一切都由他说了算的。
他只微微低着头,嘴里被堵了东西,说不了话;不然他一定会求饶,求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丢脸也比丢了命好,只要等他回到京都就由不得蔺衡说了算。
“说吧,蔡内官大张旗鼓的蛮横冲进本王府里到底想干什么?”蔺衡的语气慢慢悠悠,一点也不急。
蔡内官的嘴被松开,他的舌尖在嘴里转了一圈,才道:“本……小人之前借用王家的贴子,想要见见王爷,只是贴子一直得不到回复。”
魏若瑾哼了一声。
蔡内官顿了顿,只好说道:“前些日子看到铺子里有卖一种结白如布料,却更加轻薄适合书写的纸,打听了之后才知道是王府的产业,想买些孝敬陛下。”
“对对对,蔡内官说的是。”汗水都掉在王氏子弟的眼皮子上,他都不敢擦一下,身上的内衫都快湿透了。这正厅大敞着门,寒风阵阵,他只觉得难受极了。
蔺衡轻笑,一又眼睛盯着蔡内官,直把他盯得发毛,“不只是想买些纸吧,最好还是拿到方子孝敬给陛下就更好了。”
“未必是陛下,有可能是别的主子。”魏若瑾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到大皇子,这话一出,不止蔺衡愣了,连蔡内官也愣了一下,瞬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魏若瑾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还给猜中了;“看我干什么,蔡内官应该比本公子更清楚,这方子,你想要,没有问题,想强抢,也得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是……”蔡内官低下头,他明明那么隐密的,怎么会被人知道了,连远在西北的魏若瑾都知道了,京都又有会有多少人知道?
陛下是不是也知道?
一想到这里,蔡内官的一张脸白得不能再白了,陛下若是真的知道,那这次让他来西北岂不是就是让他来送死的?
蔺衡没空管蔡内官怎么想的,该教训的人也教训了,目光移到跪在地上的王氏子弟。
“蔡内官到底是有官在身,王家不过白身,竟然也敢擅闯王府,看来,我这西北王的名声还是不够响亮。”蔺衡看向魏若瑾,“阿瑾,这人怎么办?”
“当然是按大昌律法。我饿了,这个时候汤默也该回来了吧,要是没回来就赶紧去喊,正好一块吃火锅。”
这王家跪得太快,跟着蔡内官搞事情还怕成这样;想当初,陈家好像也是如此,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只能怨他们倒霉了。
“把这人关起来。”蔺衡抬了抬手,又走到蔡内官面前,“我这西北的新鲜玩意儿多着呢,光盯着一样没用,送蔡内官出去。”
“蔡内官,蔡内官,救救我……”王氏子弟两只手被反剪,低声对着蔡内官呼救,可蔡内官现在连个眼神都不敢给他,只得灰头土脸的从角门离开。
“阿瑾,你看这火锅你也备得挺多的,我想能请外公来一块吃吗?”蔺衡凑到魏若瑾身边道。
“我又没拦着你,你让人去喊吧,我再去厨房瞧瞧还有些什么。”魏或瑾之前是真的没想到请狄溶来的,甚至连他的大徒弟都忘了。
不过是看着天色也晚了,汤默回来一身寒气,就干脆一块吃。去了厨房,还找到一些干蘑菇和一些青菜,这些肯定也不够吃,干脆和了一点面,切成面条再让厨房多切些肉。
四个大男人,食量都不小,像狄溶和蔺衡这样的就吃得更多了。
亭子里多加了两双筷子,狄溶来了,汤默连忙行礼,他摆了摆手,“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
魏若瑾让家将把东西放在一边,没让人侍候,吃火锅当然自己动手比较好吃,“没有特意准备什么,若是不够再让厨房切些肉来。”
“足够了。”狄溶看了一下,亭子里几乎都摆上了吃的。只是有几样东西他看着眼熟。
魏若瑾正想给他倒上蜜水,汤默先一步拿起壶来给在座的满上。
“又是火锅,又是羊肉的,吃多了燥热,喝些菊花茶清火。”魏若瑾现在和狄溶保持着基本的友好关系,蔺衡刚开始只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很快就将这点情绪抛开了。
吃到一半,狄溶解开了外袍,连看上去有些文弱的汤默都有出汗,又不好意思像狄溶那样。
“把这火盆移一个出去,我还是头一次大冷天的感觉这么热。”狄溶说完,又喝了一口蜜水。
“可惜,粮食不够,只能喝点蜜水,要是有酒就再好不过了。”魏若瑾感叹道。
可惜大昌禁酒,连吃的都没有,哪有多余的粮食来酿酒,要是在京都他还能弄到许多酒,可西北,有酒的人家也猜得到,他还不想喝。
“照你这个发展,过两年就能喝上好酒了。”蔺衡说着,便举起了杯了,四人碰了一下,将蜜水一饮而尽。
魏若瑾还怕不够吃,等到全部吃完,几个大男人都坐着不想动,吃多了。魏若瑾突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
“很晚了,又吃了这么多,再骑马回军营对身体不好,又容易被风寒侵袭,外公今天晚上在这里休息吧。”魏若瑾道。
“还是阿瑾想得周到。”狄溶也笑了,两人之间那点莫名又带着奇怪的氛围,好像在这一顿火锅下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清早,狄溶就醒来了,眼神清明;床边放着一套新做的衣服,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暖意,到院子里打完拳,才去了正厅。
蔺衡正好在路上碰上,“外公,您起这么早?”
狄溶上下打量着他,“这个时候才起?”
“阿瑾怕冷,我起早了他就睡不着。”蔺衡一点也没有觉得在长辈面前说这话难为情。
“他……他那是体质太弱了,以后早上带着他打两套拳就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回军营去了。”
蔺衡看着狄溶离开,嘴唇翘起,心里松了一口气。
第61章 这粮食的七成交由西北王……
心里感激魏若瑾的大方, 蔺衡送走狄溶才回到正院,魏若瑾正好洗漱完。
“摆早膳吧,外公走了, 还说让你早上跟着我多打两遍拳。”蔺衡笑眯眯地说。
魏若开的脚有一瞬间的停顿,“打什么我不会打拳,你打就好。早上吃什么?”
“粟米粥。”蔺衡说。
用过早膳,魏若瑾看了看麦子, 今天是第三天了,发了芽,但还不够,他洒了些水,就不再管了,估计还有七八天才能发好芽。
魏若瑾看着泡好玉米碎有些后悔, 浪费粮食啊。真要泡到七八天后, 这玉米碎也不能用了, 还是直接磨面玉料浆吧, 至于做什么,留给厨房去头痛吧。
此时,尚管家拿着一块木牌过来了, 这木牌只有三张,他能想到的也就只诸呈了。“带到书房吧, 我马上就到。”
魏若瑾握着那块牌子, 去了书房,书房里的已经升起了炉子,很暖和。待到人通报时,果然是诸呈。
“诸先生这次不是送羊肉来的?”魏若瑾笑道。
“莫不敢忘,这次冒昧前来, 是有事相商。公子,天气越来越冷了,再过一两个月几乎没个好气天,在下想再多购买些粮食。”诸呈躬身行礼。
魏若瑾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买粮食这种事情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他将这话也问出了口。
“这粮食的七成交由西北王府。”
魏若瑾不得不怀疑诸呈的目的,“诸先生这礼未免太大了。”
诸呈浅笑,道:“别说整个西北王府,就单单只公子您,这礼就受得起。”
“哦?”魏若瑾不解。
诸呈却是不肯再多说,只道:“公子若是再有新鲜玩意,只希望在下的商队永远都是第一个能拿到商品的。”
“既然如此,那就是多谢诸先生了。”
“冬日里,然厥怕是也不好过,今年的风雪会大,冻死不少马匹牛羊了,听说然厥王庭在争夺王位,也不知是真是假。”诸呈好像才发现魏若瑾一直盯着自己,像是回过神一般,说道:“瞧在下这嘴,拿不准的事情就往外瞎说,在下不打扰公子清静了,告辞。”
“他这是往咱们这里递消息,够准确吗?咱们这里可没有听到半点风声。”魏若瑾看着蔺衡。
蔺衡说:“确实没有听到过探子来报,外公昨天也没有提过然厥的半点消息,但诸呈却实有些来路,你就在家里,我去一趟军营。”
蔺衡说完就匆匆走了,魏若瑾一整天都难以静下心来,到了晚上,蔺衡果然没有回府。
第二天,魏若瑾多穿了两件,坐在马上还是挡不住刺骨的寒风,百姓出来得就更少了,倒是能看见不少走街窜巷卖柴火,卖煤碳的人。
到了庄子上,越靠近铸造炉,温度也就越高,他脱掉抖蓬进铁匠屋,里面打铁的匠人几乎都光着膀子,叮叮哐哐响个不停。
“见过公子。”
魏若瑾没让管事的继续行礼,开门见山地问道:“兵器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公子,这一批兵器是最接近您提出来要求的了。”管事地指着新打造好的一面墙边,大部份已经开了刃,雪白锃亮。
魏若瑾随手拿了把刀,对着石头砍了下去,石头被溅飞了一小块,刀刃没什么损坏,“你们这儿,谁力气最大,叫过来。”
管事的不知道这位公子想干什么,莫名有些心慌,招手让一个体格高大的男人过来了。
魏若瑾看着那男人身上隆起的肌肉,往后退了一步,道:“用你最大的力气,砍这个石头。”
那男人接过刀,沉气,大喝一声,挥刀猛地劈向石头;石头碎了,可这刀也断了。管事地连忙跪下,一同跪下的还有那个男人。
管事的心在滴血,这多好的武器啊,怎么就断就断了呢,试问整个大昌,谁能做出比他们还锋利的武器。
“起来吧,没让你们跪。”魏若瑾看了看石头,这石头看上去是正长石,这种石头硬度中等,确实,用来做兵器的话,也差不多。
魏若瑾想到了带弧度的刀,这种刀更加省力,再上加这种锋利的程度,应该能让敌人闻风丧胆才对。
“还达不到我的要求,我相信你们会尽快达到我所想要的程度。”魏或瑾让他们打造弯刀,没有规定时间。
如果然厥现在真的像诸呈说的那样,哪怕西北军按兵不动,朝廷也会立刻出兵的,必要的时候防患于未然。
魏若瑾看过铸造炉后,又去了造纸的作坊,作坊比他刚开始看到的面积增加了一倍不止,搬运的人几乎个个走路带风,一派热火朝天的景像。
魏若瑾没有让人打扰,只让管事地带着看了一圈就出来了。
“公子心善又大方,这里来了许多流民,小的便作主将工序都分开了,这些日子也来了不少流民,看着实在可怜,小的也便做主收了。”
魏若瑾点点头,“本公子不干涉你的管理,只要把事情办好就成。”
“是,所以小的在铸造和作坊之间又让人盖起了屋子,这里离河也不远,所以热水也多,附近的村民偶尔也来蹭些热水。”
“你叫什么名字?”魏若瑾看向这个一只眼睛不太灵光的管事的,这是个人材,不用他吩咐就已经开始了流水线的雏形,脑子也想事情。
“小的刘五。”刘五心里不禁打鼓,主子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对他擅自做的这些事情不满?
魏若瑾点点头,这人,他想带走,但带走了一时想不到还能往哪里安排,“你找个人代替你吧,之后再等本公子的消息。”
刘五愣了一下,公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找人代替他,那他去哪里?送走魏若瑾都有些愁眉不展,却也只能打起精神来,物色一个能代替他的人。
魏若瑾回王府时,正好同蔺衡派来的送信的将士遇上,然厥王庭确实出现了问题,老然厥王死了,五个儿子在争夺王位,此时正打得不可开交 。
魏若瑾长舒一口气,难怪秋收时不见然厥前来骚扰,原来那边出了乱子;但蔺衡也没有跟他说进一步的计划。
难怪诸呈要买粮食,还要将七成给西北王府,只怕他要图的不止一星半点。
“废物!”
银制的酒杯咂在魏源身上,他连躲都不敢躲开,回到京都在驿馆里躲了快两个月才敢现身,原本是想求求魏丞相的,没想到却让他更加暴怒。
“那小兔崽子才多大,你多大,竟然还能落到他手里!亏得本相还在陛下面前力保你出任刺史。你倒好,干脆一去不回,还将刺史大印拱手让人!”魏伦气得不住的喘着气。
“丞相息怒……”魏源伏在地上,不敢起来。京都得到的消息是他在半途失踪,根本没有到兴临城,此时想朝蔺衡发难,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找不到,现在倒好,失踪了小半年自己又回来了!
“你回来就没碰上蔡内官的车队?”魏伦压下怒气,也不知道蔡内官带去的人怎么样了,东西到手了没有。
早知道那个贱人手里还有那样一件东西,说什么都不会让魏若瑾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
“没有碰到,小的一路上都不敢走大路,生怕遭到蔺衡和魏若瑾的毒手,只得白天休息晚上赶路。”
“本相当初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废物,还听信了馋言让你出任刺史,没用的东西,滚!”
魏源忙不跌地连滚带爬地出去了,魏倩才扶着一位穿金戴银的丰腴美人进了屋,一进屋,那女人立刻泫然欲泣,娇滴滴地喊了声:“老爷。”
看她,魏伦的脸色更加难看,“谁让你出来的!”
第62章 可别弄脏了
“父亲, 您罚也罚过了,母亲这么久都没有出来,想您了, 才求着女儿带她来见见您的。”魏倩连忙解释道。
“哼,要不是你们,本相至于现在如此被动?从前我睁一只眼闭一眼也就罢了,你们偏偏把事情弄成这样, 识相的就不要在本相面前晃悠!”魏伦的话里满是阴冷,不见半点人情味。
也让魏倩的脸色变了又变,却始终不敢反驳,只能在魏伦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推着母亲让她赶紧认错回房去。
曾娘的眼泪从脸颊滚落,她知道怎么让一个男人对她产生愧疚之心,眼神哀怨, “老爷, 大公子拿走的那些不算什么, 妾还转了些铺子在别处, 当初府里的东西也被我搬了些过去。”
魏伦抬眼看着这哭哭啼啼地女人,他果然还是小看了女人,就这么个玩意儿, 竟然还能在他眼眼子度下藏东西!
当初那个女人也是,愿意给他钱, 却从不肯定告诉他家里究竟有多少家当;现在倒好, 还养出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魏伦扬了扬下巴,“跟着去,把东西带回来!”
曾娘本来是想博个同情,好让魏伦再多怜她一点,没想到事情竟然和她想的不一样, 擦眼泪的手都不自觉顿了顿。
“老爷……”
“去!”
曾娘不敢再开口,给魏倩使了个眼色,跟着一帮家奴去出去了;一直到天色微暗,家奴们才抬着东西回来了。
魏伦满面喜意地迎了上去,“果然还是得有个贤内助才行。”他看到那封遗留下来的信时才知道匣子里有东西,只要找到那个东西,就会有一支隐藏于民间的商队为他肝脑涂地,一想到往后会有源源不断的金钱,他就一阵激动。
将家奴抬回来的匣子翻了个遍,越翻到后面,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一脚将箱子踢翻地,眼睛腥红地看向曾娘。
吓得她一个激灵,抬着东西回府时那点即将复宠的心思也完全吓没了,“老……老爷,怎么了?”
“滚!”魏伦一挥手,让家奴把曾娘拖下完,对曾娘的叫喊声充耳不闻。
魏倩站在一旁根本不敢说话,自从被魏伦打了之后,她往日嚣张跋扈的性子收了很多,看着母亲被家奴拖下去也不敢阻止。
“父亲……您不要生气,你要找什么东西,女人可以帮您找。”魏倩不傻,看魏伦现在这样,估计他要找的东西肯定已经是在被魏若瑾带走的那堆嫁妆里。
魏伦阴冷的眼神落到她身上,暴怒的脾气突然温和,裂嘴一笑,“你说得,你确实可以帮我找。”
魏倩坐在车里脸色苍白,当初她下药将魏若瑾送上去西北王府的车,现在又被魏伦送上去西北的车。耳边还依稀回荡着魏伦的话:这是你自己造的孽,当日若是乖乖嫁过去了也就没今天的事情,今天哪怕你只能做个通房都必须去西北王府!
魏倩满心愤恨,事已至此,她只能想办法完成魏伦交待的事情。
兴临城里多了好些远地方的百姓,在门口挂着竹子图案的店子前排前队,据说是他们想要将杂货铺开到乡下去。
要是那村子不够开杂货铺的,可以选择做卖货郎;只要到他们能符合条件就行。这条件也简单,只要有百户人口就行;但凡是他们选出来做杂货铺或者货郎的都会得一张和城里杂货铺一样的牌子,拥有牌子铺子或与登记的货郎特征相同的人受西北王府庇护。
这是魏若瑾想出来的,让其他地方也能吃到便宜的细盐从根本上杜绝盐贩子,当然,他们要是有胆子贩到西北之外的地去,那也是他们的本事,但是在西北,就得按西北的规矩办。
此时,魏若瑾正试着铸造坊送来的弯刀,专业的东西果然还是需要专业的人来做,经过一个多月,这弯刀的质量果然比之前看到的好上太多了。
“工匠们打造了弯刀后,又按常规的打了一些,您请过目。”铸造坊的管事躬身道 ,他可是听说了,造纸作坊的管事最近这段时间可是愁容满面,似乎是公子让他找人接替的人。
魏若瑾很满意,“有没有送去给王爷瞧过?”
“还未送去,只是先给公子送来瞧瞧。”管事连忙道到。
“全都做成柳叶刀的样式吧,这件事不许往外透露半个字。”魏若瑾交待完便让管事的离开了。
这一个多月里,蔺衡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然厥王庭确实发生了内斗,正打得不可开交;所以军营里的此时正在加紧训练,为的就是在最后一击击溃然厥。
一直忙到除夕,魏若瑾又手拢在袖子里,看着鹅毛般的大雪扑扑地往下落,眉头始终不见松开。
他让人去找蔺衡了,也不知道他回不回来过年,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期待有人能陪他一起跨年吧,天已经快黑了,报信的人没有看到,蔺衡也还没有回来。
府里的家将来去匆匆,今年也是王府里头一次多了个主子的新年,布置一点儿也不能马虎。
辛夷已经请示过两次是否摆上晚膳都被魏若瑾拒绝了,“再等等吧,半个时辰之后再摆。”
魏若瑾见辛夷退下,才幽幽叹了口气,刚回转身回屋,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带着冰雪的凛冽,那人离他很拉,胡子扎在他脸上有些疼,却突然安心了很多。
“阿瑾,我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魏若瑾轻叹,转身看着蔺衡。一段时间没见,人瘦了,也黑了,胡子拉碴的。
“都这个时候了,我让人送些水来,先洗洗,洗完了去吃饭。”
待蔺衡洗完澡出来,魏若瑾盯着他看个不停,“这大冬天的又没什么太阳,你怎么比往常还黑呢?”
蔺衡凑上去亲了他一口,“黑了也是你男人。这次能陪你到初三,之后你就要受累了。”
“放心吧,先去吃饭。”魏若瑾不自觉地笑了,眉眼弯弯。
王府里从前过年没有那么讲究,都是摆上几桌子,和家将们一起过,尚管家先请过魏若瑾,魏若瑾表示不用改,之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蔺衡看着一如既往的正厅,忍不住将魏若瑾搂得更紧了些,引得这帮家将起哄;魏若瑾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他推开。
“吃饭吧。”哪怕他脸皮再厚,在这种情况下也难免有些羞涩。
晚上,魏若瑾觉得蔺衡这次好像更加激动了,翻来覆去地弄他,直到后半夜才叫了水。他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蔺衡宽大的手常还在他背后摩挲着,格外舒服。
好像过了许久,他听到蔺衡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皮一热,像是又被亲了一口,“今年,才像是人过的日子,有你真好。”
魏若瑾往蔺衡怀里钻了钻,嘴角轻扬,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初三一过,蔺衡又去了军营,魏若瑾头一次觉得位高权重有点好处;至少不是所有人会来西北王府拜年,除了尹太守;陈威还是让弟弟陈杭送的年礼。
“公子,府外停着车队,说是您妹妹魏倩,非要进府不可。”
魏若瑾正懒洋洋地烤着火,听到尚管家的话还愣了一下,“魏倩?”
“是,公子……”尚管家是知道魏倩的,毕竟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此时的王妃应该是她的。
“她有没有说是来干什么的?”魏若瑾有点好奇了。
“没有,只说是来探亲。”这也是尚管家为什么不肯让魏倩进来的最主要的原困,为什么王妃成了魏若瑾的事情当初在京都可是闹得人尽皆知。
“魏倩还好好的在京都呢,谁知道来的是什么人。”魏若瑾不想见魏倩,算账?有这个时间他不如一边烤火一边吃烤红薯,麦芽糖也很甜的。
魏倩先去客栈休整过才来的,衣衫有些薄,这是为了让人看起来不那么臃肿,只是这轿子空闲的位置真不多,还四面露风,除了好看一点,在这个时候一点实际用处都没有。哪怕旁边放着小火炉,但真的一点都不暖和。
她没想到西北王府真的敢把她拦在外面,还拦了这么久;她都忍不住想让人找些厚一些的抖蓬披上了,整个人都要缩到火炉边了。
在看到尚管家出来的时候,魏倩连忙坐直了身体,露出世子弟特有的骄矜,目光落到别处,冷声道:“这王府的规矩还是有些欠缺,竟然让我在外等这么,等见了王爷,我定要好好说说。”
尚管家索性连礼也不行了,头微微昂起,“王府只在讲规矩的客人面前才讲规矩,这位姑娘请回吧,我家公子可没这样的姐妹。”
魏倩没想到冻了半天,得到就是这个结果,脸色铁青地瞪着尚管家,“有你这家奴详话的份!让开,今天我非进去不可!”
下了轿子,一阵寒风吹过,魏倩狠狠地打了个哆嗦,脸色突然暴红;她竟然在这些低等贱民面前出了丑!
“我劝姑娘还是回去得好,上一个擅闯西北王府的人可是拿了八万金才买回一条命,就是不知道姑娘家肯出多少钱。”
“你!”魏倩刚一抬手,尚管家退后了一步,冷着脸看着她。
“给我让开!”
“拿下!”尚管家一发话,守在门口的家将瞬间冲了过来将她拿下。“年还没过完,我也不想给府里带些不喜庆的东西,把这些扔得远远的,公子进进出出的,可别弄脏了。”
魏倩恨得快咬碎了一口牙,被西北王府的人押出了两条街才推开她,跌倒在街上,手掌都蹭破了,火辣辣地疼。
第63章 等我恢复王妃的身份
兴临城里不知道是谁先传起了西北王妃是个不择手段的男人, 为了攀附富贵竟然下药迷晕亲妹妹,自己钻进了花轿。
好好的一个大好儿郎,不想着如何建功立业, 居然想着给人家做兔爷儿,真是笑死人了。
魏若瑾听到的时候,脑子都有一瞬间的空白,没什么别的想法, 就是没想到会有一天,他会成为流言的主角。
尚管家满心忐忑,偷偷看了看魏若,随即低下头,公子肯定很生气。
“要是安安静静的,我还真不想理她, 为什么就不能安份一点呢, 把她抓起来吧, 不要惊动其他人。至于她跟着来的那些, 送到矿场去。”
流言止于智者,不过,大数人是不管他真假与否, 只是想凑个热闹,当个笑谈罢了。想要消除这流言也简单得很。
西北王府的地牢里迎很快就迎来了第二个魏家人, 魏倩睁开眼睛还有些不清醒, 看到坐在不远处的魏若瑾时,整个人都紧崩起来了。
“魏若瑾,你……”魏倩动了动,才发现在自己被绑起来了,“谁给你的胆子, 竟然敢绑着我!”
一声脆响,在空旷的地牢里有了回声,显得有些悠长,魏倩的脸被扇偏了。
“她是个姑娘家,你们下手轻点。”魏若瑾语气淡淡,他对魏倩被打真没什么感受,要说到恨的话,那也是原身恨;他本身没有拿魏家当家人来爱,恨自然也无从谈起。
“公子说的是,小的们下回一定注意,只要这位姑娘不乱说话。”
魏倩的脸还麻着,自从她将魏若瑾塞进花轿里之后,就被魏伦打了一巴掌,现在居然被个家奴打了!
“魏若瑾,你竟敢打我!”魏倩觉提嘴里好像出血了,带了点腥甜的味道,可惜脸还是木的,舌头舔上去没有感觉。
魏若瑾没有将魏倩那恶毒的眼神放在眼里,问道:“魏伦让你来干什么?”
“魏若瑾!”魏倩吼道,在魏府的时候,魏若瑾见了自己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直到在冬天她把人推进湖里之后,魏若瑾就不再轻易出院子。
却偏偏,他的名声人尽皆知!
魏倩看着魏若瑾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怒气突然就被压下去了,顶着半张红肿脸,笑道:“魏若瑾,你以为进了西北王府你就可以摆脱魏家了吗?做梦,我实话告诉你,父亲这次让我必须进西北王府。”
魏若瑾默不作声地盯着她。
魏倩突然间觉得自己故作高傲的样子有点可笑,但在魏若瑾面前,她也必须保持高傲的样子。
她缓缓舒出一口气,继续道:“原本我就该是西北王府的王妃,所以,我这次来也算是解救你于水火之中,往后,你便是自由之身,我会求父亲给你个一官半职的,你继续当你的双玉公子。”
魏若瑾实实在在的笑了,“我怎么听你的意思,是想要做西北王妃吗?”
“当然,我原本就该是西北王妃,虽然我看不上西北王,但父亲要我必须进来,我总不能无名无份吧,所以,这王妃之位必须是我的。这是很合算的交易不是吗?”
一旁的家将脸色很难看,要不是魏若瑾之前叮嘱过,他们就早就将这个口出狂言又自以为是的女人打一顿了。
魏若瑾走到魏倩面前,歪着头盯着她,说实在的,魏倩的长相确实还不错,再加上有魏家这样的家世,在一般人眼里确实是个不错的助力。
“所以,识相的就快把我放了,等我恢复王妃的身份……”
“长得也不怎么样嘛。”魏若瑾突然说了一句,让魏倩剩下的话全都卡在喉咙里,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魏若瑾。
“你……”
“我再问一次,魏伦让你来到底要做什么?魏倩,你是不是忘了你为什么要让云香跟着花轿去王府?”魏若瑾冲她笑,“明知道不管是西北王府还是我都不会放过她的。”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那个死丫头偷了她的东西,还把注意打到她喜欢的……
“是你!”
“这里以前关过魏源,再关个你也没什么,给你点时间好好想清楚该怎么回答。”魏若瑾带着人离开了,地牢的门也随之关上,本来光线不足的地牢,现在就只剩下几支火把,因此地牢显得有些诡异的阴暗。
魏倩动了动身体,可惜被绑着,试了好几种姿势才让自己显得稍微舒服一些;只是,刚闭上眼睛,就感觉总有人在暗处盯着她,让她总是忍不住盯着暗处。
她现在被关起来了,希望她带来的人聪明一点,当初散布流言的时候他们可是推测了好几种结果。
没事的,魏倩在心底不停地安慰自己,她一定能等到人来救自己的;到时候,她一定会在西北王面好好告魏若瑾一状。
魏倩盼着人来救她出去,心里想着出去之后要怎么教训魏若瑾以及打她的那些家奴;魏若瑾却好像忘了这么个人似的。
过完初五,天气就跟着好了起来,一些该准备的种子也要准备起来了;今天冬天冻死的人不多,也是因为有蜂窝煤,矿上的工人都能分到一些,卖一部分再勤快一点上山砍些柴火也能撑过这个冬天。
去年没想过保暖的事情,今年不能再忘了,不过魏若瑾不打算再种红薯和玉米;西北能种的地方很多,所以他将所有的积分都兑换成了棉花种子。
过完上元,棉花种子也可以开始育种了。
魏若瑾见过一次京都的上元,那天全城都是花灯,非常热闹;他不会做花灯,所以让工匠给扎了几个灯样子,自己烧碳花了几张简单的画,就等着上元的时候和蔺衡一起放呢。
还好,这次蔺衡没有让魏若瑾等太久,上元节的前一天他就回来了。
“过年的时候没有去给外公拜年,这次上元节也该去了吧,军营现在还封闭着吗?”魏若瑾想做元宵,再一次可惜没有糯米。
“嗯,不过,我事先去了信,也不知道外公明儿会不会来。”蔺衡回到王府就躺在一边的榻上,由着魏若瑾给他挑选明天要穿的衣服。
“这套深青缎的不错,适合出去,这套玄色也不错,不过大晚上的,太暗了点儿,你觉得哪个好?”魏若瑾举着衣服,一抬头就看到蔺衡盯着他,不停地点头。
“我让你选明天要出门的衣服,你冲我点什么头。”魏若瑾一阵气恼,将衣服扔过去,正好罩在蔺衡头上,他又笑了。
“你挑什么衣服我都穿,真的。”蔺衡扯下罩在头上的衣服。
“我管你真的假的,最好咱们分开走。”魏若瑾从他怀里拿走衣服,一股脑塞进了衣柜里。
“对了,我把魏倩关起来了,在地牢里。”魏若瑾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你可不要再说人家是送银子的了,上回就不见魏源送银子来。”蔺衡笑道。
“谁知道魏家放弃他放弃得那么快,不过,魏倩说了,要当你的王妃呢,许我个一官半职的,让我从王府里滚出去。”魏若瑾斜着眼珠子看他。
蔺衡连忙坐直了身体,“这可不关我的事,我又没见过她,随你处置好不好?”
“当然随我处置,难道你还想插手?”
“我刚才见你拿的那件深青缎外套很不错,就那个吧。”蔺衡下了榻从衣柜里找出那件衣服放到手边。
第二天,狄溶就中午来了王府吃了顿饭就走了,在听到魏若瑾想去大街上看灯时,看了一眼蔺衡,什么都没说。
魏若瑾兴致高昂地等到天黑下来,晚膳特地吩咐过不要太多,他要去街上吃。天一黑就和蔺衡去了兴临城的大街上。
除了摊子多了一些之外,并没有看到有放灯的,只有他们两手里提着花灯,看起来格格不入。
“是不是还没有到摆灯的时候?”魏若瑾感觉自己被人瞧来瞧去,是不是太敏感了。
“我们两个成为西北的第一盏花灯不好吗?”
“我还想看花灯呢?”魏若瑾是真没想到西北是没有灯的,有些失落,从前在魏府他就想偷溜出去看灯,在门口就碰上魏倩,好像是魏伦没有应她什么事情,所以她在那儿堵门。
“明年一定会有灯的,你晚上吃得少,想吃什么,我去买。”
魏若瑾站在街边等着,虽然说没有店家摆出花灯,但今天也算热闹,用来照明的灯却也不缺,看上去倒也不错,原本失落的心情倒是变好了。
“阿瑾。”蔺衡一手提着灯,一边举着不知道是什么小食的东西向他走过来。
魏若瑾满眼里只有那个向他走来的男人,他好像明白那种一眼万年是什么感觉了。
“阿瑾。”
魏若瑾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的,有些让他透不过气来,挣扎了一下,才道:“你给我买的什么,这样抱没撒吧。”
蔺衡放开他,之前心里的那点不安瞬间烟消云散,还有些哭笑不得,“你就惦记着你的吃的。”
“你那样抱,谁不担心吃的。”魏若瑾从他手中拿过小食,一颗颗比手指头大不了多少的褐色果实,他咧嘴一笑,“居然还有卖板栗的。”
“这东西叫板栗吗?我听摊主说这东西被刺包着,好不容易弄出来的,吃起来清甜可口。”
“竟然是生的。”魏若瑾咬开一颗,嫩黄的果肉,吃起来确实清甜;不过这板栗一般十月就收完了,他存到现在还没坏的生的着实少见,“快带我去瞧瞧。”
蔺衡也是见这东西少见,才买的。反正也便宜得很;领着魏若瑾去了摊子边,只有一对爷孙守着,孩子不大,因为瘦显得脑袋比较大。
“老人家,你这里还有多少板栗?”魏若瑾出声问,府里那么多人,再多也吃得下。
那老人连忙站起来躬着身子,道:“见过贵人……都……都在这里了。”
一个小筐子,只有半筐。
“贵人……这里面没有坏的,我都挑出来的。”
“全要了,你送到西北王府就好,那里会给你足够的粮食和布匹。”
老人高兴得连连作揖,魏若瑾又问道:“你怎么这些东西可以吃的?”
“这……之前药堂那边收了好些野草,说是能治病,我们饿的时候也吃过这些东西,就想着拿去给药堂,药堂却是不收的,我们只能拿到这里来卖,免得白跑一趟。”
魏若瑾点点头,蔺衡接过话,“送到西北王府吧,是要粮食布匹还是银钱,都行。”
“山里其实能吃的还是有不少的,等以后再种吧。”魏若瑾笑道。蔺衡只是看着他,心里明白只怕是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了。
突然,不远处发出一声尖叫,人群开始四散,大部分都往他们的方向冲过来,魏若瑾被蔺衡紧紧地护在怀里。
“然厥人进城了,然厥人进城了!”
刚开始只有一个人在喊,接着不少不明所以的地跟着喊,魏若瑾脸色极其难看地抬头看向蔺衡。
蔺衡此时的神情也极其难看,然厥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进城,更加不可能混进兴临城里,有人想挥混这里的水。
今天上元节,本来人就比平时多,哪怕他们有心想喊上几句,现在恐慌的人群根本没有心思听,也听不进去。
“范维,立刻调守城的兵过来!”蔺衡下调令,也幸好今天范维和胡奇跟着。
将魏若瑾带到一边,“我先送你回王府,这里交给范维他们。”
魏若瑾也知道他留在这里只会拖后腿,道:“你先去看着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不是还有胡统领吗?”
“不行,我不放心,虽然引发这场骚乱的不太可能是然厥人,但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听话,我送你回去。”蔺衡不放心。
“不用,你还是先去看看出事的地方,去迟了,恐怕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有胡统领送我就行。”魏若瑾看着惊慌失措的人,皱紧了眉头,只希望范维能再快一些带人过来,这么多人,发生踩踏可就不妙。
蔺衡一咬牙,“不行,我不放心,跟紧我。”
魏若瑾一愣神的功夫,手就被他紧紧攥住了;两人一起逆着人流而去,艰难地挤进了刚才发生尖叫的地方。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被强行遗留出来的空地上趴着三个人,血流了一地,生死不知。
魏若瑾连忙上前,两手搭上脖子,已经摸不到半点脉博了;他刚一抬头,就见蔺衡冲他摇了摇头。
“都是一刀毙命。”魏若瑾站起,可惜附近的人已经跑光了,这时候根本看不到谁凶手,甚至连凶手有几个人都不知道。
“王爷,属下已经控制住人群了,除了少数人擦身,没有大碍。”范维满头大汗的前来禀报。
大街两旁多了两排多了不少衙役,魏若瑾也放下心来,事情暂时控制住就好了,剩下的只需要排查就行,兴临城这样的地方,要是真有然厥人混进来,很快就能查清楚。
魏若瑾回了王府,蔺衡却要立刻转身去忙。
蔺衡说过这个时候然厥不可能做这种事情,魏若瑾是相信的,他们现在自顾不暇,这时候还跑到大昌境内作乱,怕是嫌他们还不够乱。
可也未必,若是然厥的几个皇子里现在有一家独大,处于完全的优势,他们有人想要借大昌的兵拉人下马也说不定;但这种风险太大,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魏若瑾写下自己的猜想,可要不是然厥人,那么会是谁呢?
他突然想起来,似乎在王府里把蔡内官撵出去之后,就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了,连他什么时候出城的都不知道。
有没有可能是蔡内官心怀不满,蓄意报复?
要真是蔡内官的报复,那简直无可饶恕!
一直到后半夜蔺衡才回来,魏若瑾连忙迎上去,“忙了一晚上饿了吧,快吃点。”他没有麻烦厨房,就用房间里的小炉子热着饭菜。
蔺衡大口大口吃了半碗才慢下来,说道:“只在小巷子里找几件带血的衣服的刀,那刀是寻常制式,特意将标识抹去了。”
“我更倾向是蔡内官干的。”
蔺衡摇了摇头,“事情还不清楚,这些天多些不要乱跑了,留在你身边的私卫也别轻易撤了。”
心里头有事情,魏若瑾睡得也不踏实,天亮没多久就醒了;蔺衡的私卫只有那么多,既要留一部分在京都,还要留下几个人保护他,剩下的人就要监视兴临城,根本不够用,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
魏若瑾用过早膳后,又上街了,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大街上冷清了许多;他径直去了第一次诸呈请他吃饭的食肆,叫了一份羊肉。
第64章 外公,您怎么来了……
魏若瑾有冒然上门打扰诸呈, 想借人家的手查消息,这是一笔生意,高高在上可没什么好处。
“公子, 有位客官求见。”店家送来了羊肉,还顺带送来了消息。
魏若瑾轻笑,“请。”
诸呈踏进雅间,向魏若瑾行礼;魏若瑾侧了侧身, 道:“先生消息果然灵通,请坐。”
“不敢,就像公子此时想问的,在下便不知。”诸呈谢过魏若瑾后,才坐到他对面,“只知道不是然厥人。”
“有先生这句话就够了。”魏若瑾冲他举杯。
诸呈饮完一杯, 目光落到魏若瑾腰间系着的玉牌上, “公子的玉牌很别致, 是公子自己雕刻的?”
魏若瑾低头看了一眼, “这玉牌是长辈留给我的,可惜走得早,并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 怎么好好的刻了‘竹’?听起来倒是和先生的姓很相似呢。”
“是啊,说不得是有什么关联呢, 可惜啊。”
两人相视一笑, 魏若瑾道:“这羊肉算是本公子请先生吃的。”
诸呈看着魏若瑾离开,脸上的笑意也收了,看来事情已经被他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最关键的可能还真不知道。
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直接了当地找魏若瑾说明白, 单是他现在拿出来的东西,绝对是前几任主子拿不出来的,可这么些年,他们从未出现过,主子会信吗?
魏若瑾回到王府,手里摩挲着玉牌,有诸呈那句话他才觉得自己猜得没错,他果然认识这牌子,还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
那么魏伦让魏倩来西北王府,是不是跟这件事情有关?他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魏伦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夜探王府的黑衣人好像也说得通了。
魏若瑾找来尚管家,问道:“蔡内官什么时候回的京都?”
尚管家一愣,回道:“蔡内官离开兴临城已有半月之余,走得很匆忙,连王谢两家的摆出的宴都没去。”
魏若瑾皱着眉头让尚管家离开,蔡内官离开的事情,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想了半天,也只想到那段时间好像忙忙碌碌的根本记不清自己做了些什么。
手指轻敲着案几,魏若瑾让自己不要乱担心,这件事情还有蔺衡呢,他肯定会找到别的线索的。
可这一天没过完,就已经流言四起,城里都在传然厥人要打进来了,已经有人打算出城了,弄得城里堵人心惶惶。
有人存心想让西北乱起来!
魏若瑾面无表情地踏进刺史府,尹太守和几个余官已经满面愁容地在里面等着了,他看了一圈,沉默地坐下。
“公子,是不是该派人将肆意造谣的人抓起来再说!”尹太守还没有说话,就有一个身着县令服的官员站出来了。
魏若瑾只看了他一眼,眼神便落到了尹太守身上,“情况如何?”
“回公子。”尹太守躬身道:“不少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不过大多都是穷人,稍有些家产的人都还在观望之中。”
这勉强算是好消息吧,“调集人手,三人一班,沿大街小巷高喊‘有人想抢走西北良种而故意散播谣言’再三造谣的人送到矿上服役三天。”
“是!”尹太守退回原来的位置。
县令满脸难色,道:“公子,这事儿是不是等王爷回来了再做决定,您……”
“县令是说本公子作不得决定?”魏若瑾拿出蔺衡给的刺史印鉴,放在案几上看向县令;蔺衡特地把刺史印鉴留给他的,还有一枚王妃的印鉴,不过,暂时还用不到。
“另外,我会让人四下张贴告示,亲自守城,我看谁还敢造谣。”
县令灰溜溜地站回自己的地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走的时候尹太守倒是看了他几眼。
魏若瑾兴师动众摆出了王妃的仪仗,大张旗鼓地在沿着城转了一圈,才上了城墙。上午过半,要出城的人才少了许多,还能看到不少背着包袱的人往城里走。
他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西北本来就缺人,还让人胡乱吓一通,再给他把人吓跑了,这开春哪还有人种地!
魏若瑾在城墙上晒得昏昏欲睡,还得一本正经地坐着,早知道就拿点什么书上来的了,明明困得不行,还得强撑着。
“公子,有大队人马往城下奔袭!”
魏若瑾突地吓醒了,连忙走到城墙边,果然能看到远处黑压压的人马,“请示你们将军!”
那队人马越来越近,在看到那旗子上的字时,魏若瑾整个人也松懈下来,守城的兵将也收起来弓箭。
魏若瑾跑下城楼,站在门口准备迎狄溶进城,只支人马却在护城河百米之外停下了,只有狄溶一个人上前。
“外公,您怎么来了?”魏若瑾上前想扶他下马。
狄溶没有拒绝,“听说城里出了事情,衡儿不在城里,我担心有人会不服你。你想做什么,只管下令,有不服的尽管让他来找我!”
魏若瑾笑道:“多谢外公,现在还好,没出乱子。”
狄溶看了一眼城楼,“你刚才呆在城楼上干什么?”
“我担心有人会不信,所以让兴临城的百姓先看着,只要西北王还在这里,然厥人就不敢进犯!”
狄溶意味深长地看了魏若瑾一眼,“走吧。”
两人一起上了城楼,刚才魏若瑾晒着太阳昏昏欲睡,现在看着狄溶一身战甲,花甲之年还身形如松地守着城楼,一时感慨万分。
太阳渐渐西移,魏若瑾才看到有一队人骑着飞快往这边飞奔,他满脸欢喜,“蔺衡回来了!”
魏若瑾刚跑下去蔺衡就到了眼前,到底是在百姓眼皮子底下,他到了眼前就停下了,“你回来了,怎么样?”
“抓住了,我们回去再说。”蔺衡却没有管那么多,将魏若瑾扯进怀里,直到看到狄溶跟在后面,才放开他。
“外公。”
几人回到王府,蔺衡才说道:“人是跟着蔡福进来的,蔡福那个老东西,自己手底下的人被换了都不知道!”
“然厥人和大昌差别那么大,他看不出来?”魏若瑾满脸惊讶。
“当然看得出来,所以我怀疑蔡福通敌!”蔺衡眼神闪过一丝杀意,“混进城的有八个人,在西市那边死了几个人,没引起什么大的水花,所以才会在上元节这天故意引起骚乱。”
“难道然厥王庭真的被哪个王子夺下来了?”
蔺衡和狄溶同时看向深思的魏若瑾,一抬眼就被这两个吓了一跳,“怎么了?”
蔺衡轻咳了一声,“王庭被三王子拿下了,其余四位王子战败,各踞为王;我找到那些人的时候,已经自杀死了好几个,剩下的在河里抓到的。”
“没想到你对战事也很敏感。”蔺衡笑着看了一眼狄溶。
“这很容易猜,不是然厥就是蔡内官搞的鬼,更何况他都鬼鬼崇崇地跑了。”
“他拿了细盐、纸和煤,带着地图回去了,能不鬼鬼祟崇的吗?”蔺衡叹了一口气。
狄溶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如果不要是春耕,这倒是个出兵的好时候,不行,我得上折子!”
“外公,你现在上折子没用,朝堂上不会有人同意的,更何况粮草根本就不够,再说,去了草原,没有熟悉的人很容易陷进去。”蔺衡连忙站起来拦住狄溶。
第65章 凡十四岁以上的都要
狄溶坐了回去, “我知道你说的得对,但这个时候发兵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私自发兵是重罪,更何况, 粮草从哪里来,速战速决还好,可战事要一拖再拖,只怕整个西北军都会葬送在草原上。”蔺衡此时脑子很清醒。
一时间, 大厅里一片安静,魏若瑾轻咳了一声,“虽然现在不能开战,但是占据一小块地方还是可以的。”
平河镇因为没有天然的壁障可以阻挡然厥人,简直可以用一马平川来形容,那自然就表示, 除了然厥人, 他们大昌也可以将那块地划进自己的地盘。
“我只是有个大概的想法, 咱们王府里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家将, 连作坊里也有不少,我想着是不是可以把退下来的兵都安排一下。”魏若瑾沉吟了一会,继续道:“平河镇往前继续推三百里地都是安全的, 到时候再建起城墙,当然, 这个计划还只是想想。”
“退下来的兵?”蔺衡的心里一动, 他有些明白魏若瑾的意思;只是狄溶却不大赞同。
“能从战场上的退下来的兵,那都是没有办法继续呆下去的,那点抚慰金都不够他们后半辈子养老,你怎么还能让他们去替你们挡然厥人!我不同意。”
“外公,不是这样的。”魏若瑾没有生气, 反而笑道:“他们为了大昌牺牲了一辈子,您和蔺衡不就是不忍心他们老无所依才会想尽办法给他们找出路吗?”
“我要开的作坊不止只造纸和铸造,还会有纺织。”棉花种子已经准备开始育苗了,到时候整个平河镇都种上这个,到收成的时候,西北应该能多出不少便宜的布料。
系统商店里的东西那么多,魏若瑾想做的更多,“这个想法还不算成熟,到时候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兵,但凡不能打仗的,我都可以给他们安排到作坊里干活,至于挡然厥,根本不需要,对了,年前送到军营里的兵器你们看了吗?”
当然看了,既锋利,又不会断,比起他们现在的兵器那好的可不止是一星半点。
“之前开采煤矿之前不是找了有经验的人吗?还得找一批对寻矿有经验的人,西北这么大地方肯定有铁矿。”
“说到底,就是现在我们还不能开战!”狄溶说道。
蔺衡和魏若瑾点了点头,当然不能开战,起码他们没有那个条件,更何况京都的情况不明,就怕打赢了回来还要受罚。
别人不知道,但京都的几个皇子可是巴不得狄溶出事。
狄溶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兴临城也安静了下来,上元节发生的事情就像过去很久一样,天气一暖,百姓们都开始忙着春耕。
魏若瑾想要占据平河镇往前三百里地,可惜人不够,平河镇还空荡荡的;哪怕现在已经有不少流民跟着过来了。
他们舍弃了一切被迫来到西北,全凭心中的一口气撑着,现在西北还给他们田地,稍微盘算一下也知道留在这里比较好。
所以,这次春耕倒是来了不少生面孔,他们和原本留在平河镇的不一样,荒地是需要他们自己去开的,种子也需要他们自己借,秋收时再还。
魏若瑾把去年给他干活的人全部雇用了,他们只需要把他想种的农作物照顾好就行,每个月都有粮食发。
原本,魏若瑾还想着找些建房子的工匠,把平河镇重建,可这次到了平河镇,好些房子已经修补好了,更有些推翻了重建的。
他还小小的惊奇了一下,后来才了解到原来这些人多少是会干这些东西的,十几二十个人在一起,普通的房子很快就能建好。
魏若瑾让平河镇这边的人记录下来,到时候再发些奖励,虽然出发点只是为了自己住得更好一点。
回到王府,魏若瑾找上蔺衡,“平河镇也需要人管了,你觉得陈杭怎么样?”
“平河镇基本都是你在管,你觉得不错就安排下去吧。”顿了顿,蔺衡又道:“陈威被我放下去了,陈杭又跟了你,你不怕往后陈家在西北的势力越来越大?”
魏若瑾轻笑,“你前阵子不是看到我放的《三字经》和《千字文》,启蒙越来越简单,纸越多,我拓出去的书也就越多,真要这么下去,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们拿什么争?”
王府的铺子里都摆上了不少印好的《三字经》和《千字文》,民间也有不少识字的人,所有人都知道凡是识字的找到的活远比体力活轻活,工钱也更多,没有人不愿意自己孩子学。
不过一个月,大街小巷里都能听到孩童念着三字经的声音,简单又朗朗上口,哪怕他们现在不认识里面的字,只要有人念,就有人跟着学,很快就传遍了兴临城。
魏若瑾换了衣服和汤默一块出去诊脉,先是汤默诊断这后,再开出方子;魏若瑾看过方子后再把一次脉。
时间一晃过得极快,等魏若瑾可以放手让汤默自己诊病的时候,也到了采摘棉花的时候了,这个时候正热得厉害。
天气热,棉花也爆得多,还得趁着天晴的时候将爆出来的棉花都收回来,淋了雨可就不好了。
棉花种得多,前面一茬爆的还没有收完,后面的又跟着爆,整个平河镇都感觉热起来了。
魏若瑾再次打开系统,西北的声望上涨了两万,连积分都多了三千;他之前有将积分都换了棉花种子,看来这次看诊也让他收获了不少。
换了一张剥棉花籽的机器的图纸,和纺线图纸;在看到手工剥棉花籽的图纸时,魏若瑾感觉自己被骗了,这机器也太简单了点吧。就中间一个轴,把棉花塞进去,然后籽就被拦在外面。
暗自说了一声,吃亏是福后就把图纸交给木匠作坊,让他们去弄了。
这些东西其实都不成问题,问题是从哪里去找这些人来做这些工作,那么多棉花,可不是一两个人短时间能剥得好的。
“蔺衡!我让你找的建房子的工匠呢?”
蔺衡回王府的时候,还以魏若瑾站在门口迎接自己呢,没想到一脸笑意刚到跟着就被吼了,他有些懵。
“我去年秋天就跟你说过,要找盖房子的工匠吧,你给我找的工匠呢?”魏若瑾堵着门不让进。
“范维,找的工匠呢?”蔺衡冲着身后的范维吼道。
范维只得躬身道:“属下失职,这就去!”
“我要西边的一块地,只招女工。平日里可以回家休息,但是工作得在那儿做。”魏若瑾没有工匠的事情多纠缠,去年大家都心忙,忘了也正常。
“只要女工?”蔺衡揽着魏若瑾回府,“不是我说,只是现在女人大多都离不开家,你招女工,哪里会有人。”
“那是因为外面的活不能让她们挣到钱,去年去药堂里卖药草的女人少了?”明明这个时代对女人还是挺宽容的,没有他从前听说的不许女人这,不许女人那的。
怎么到他想招女工,蔺衡就说难呢?
“那是因为她们还能回家,但你不得不说女人体力活比不上男人吧。”
“你那先前下矿的还有女人呢,虽然大部份女人体力活比不上男人,但我这活得细致,女人都细心,来干这活正好。”
蔺衡还想反对,魏若瑾脸一拉,“我说要女工就要女工,凡十四岁以上的都要!”
蔺衡只好住嘴,吃过饭,犹豫半天才磨磨蹭蹭地靠过去,“你不是说收退下来的兵吗?”
第66章 家就是太穷
魏若瑾看向蔺衡, “你现在有老兵需要安排?只能安排到平河镇或者铸造坊、造纸坊这还有矿上。不过矿上不行,普通百姓我都只安排下矿一年,就得调走。所以还是先安排到平河镇。”
“老兵肯定是有的, 还不少,但不能退。外公没有让募兵,百姓日子难过,他也敢募, 说是有二十万大军,实际连十八万都没有。”蔺衡原本以为魏若瑾是要来安排老兵的,没想到竟然是女人。
“我又不管兵,这些事情等过段时间再和外公一起商量吧。”魏若瑾又说道:“主是要让女人在家里干活,太浪费了,她们能做的事情很多。对了, 平河镇还有很多荒地, 田地不错, 你要不去军营里问问有没有人想买些田地的。”
蔺衡惊讶, “他们没有那么多钱,不少人将存下来的银子都托人带回家了,更有些甚至都没有银子。”
“别的地方我们做不了主, 但是这西北还是能做主的,他们想买, 可以把银子凑一凑买上一些, 雇些农户种上。”魏若瑾也是临时想到的,“这样吧,我在平河镇圈出一块地留下来,等老兵们什么时候想买了,随时都能买, 除了我的地方,剩下的就全开荒了。”
“好!就按你说的办,阿瑾,嫁给我,委屈你了,你若是为官,必定海宴河清,时和岁丰。”
蔺衡说得认真,看着魏若瑾的眼神更认真,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魏若瑾一扭头,躲开的他的眼神,这话放在他身上不合适,也担不起;他太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做这么多最开始也不过是系统,虽然现在系统连音儿都没有了,他却是停不下来。
“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也不过拾人牙慧。快点睡觉,这段时间且有得忙呢。”魏若瑾觉得受之有愧,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多时,屋子里便传出一阵让人脸红心跳地声音,蔺衡的力气大,像是要将人揉进自己身体里,眼神丝毫不错的盯着脸色潮红的魏若瑾,他想着,就是死,也要将这人带进自己棺材里。
不过三天,魏若瑾面前就摆上了他之前送到木匠那里的机器,看着还是很不错的,这种手摇的,怕是连上了些年纪的人也能干。
他要的地方也找好了,如果招的全是女工,安全就是首要考虑的事情,城外和兴临城北区都想过,被魏若瑾自己否定了,不太安全;据说有些好逃难来的流民不少人钻进了山里,连药堂里送药草的人都少了很多。
北区是兴临城最穷最脏最乱的地方,他更加不会把一堆女人放到那里去;不过倒是可以鼓励北区的人走出来。
魏若瑾看着眼前的女工一言难尽,他原以为会有很多人来的,结果来的人身上的衣服几乎都破得没法补了,一个个瘦得不行,总共才十二人。
那他准备的地方就太大了,他没有想过来的会只有这么点人,住那大的地方怕是要遭贼。
女人们在下面跪着,听到堂上的人让管家带她们下去,有的人还抖了抖,最终有人忍不住问,“真……真的给吃给住吗?”
“给吃给住,还有月钱。管家带她们下去吧。”魏若瑾不愿意看见那样的眼神,那会告诉他,他做的还不够多,这世上多的是吃不饱穿不暖的人。
不,不应该是穿不暖,是连穿得都有可能没有人的。
府里都是家将,女性除了家眷很少,魏或瑾让辛夷带着府里的几个女人一块去了那边,既然是管吃管住,厨子是不能少的,辛夷去那里正好当个管事。
“公子,婢子要是走了,你这起居可怎么办?”辛夷还有些不愿意。
“去当管事的还不好吗?起居再找人就好了,正好府里的孩子们也大了。”魏若瑾毫笑道,“这个作坊你现在就开始管,往后我只管找你,走在外面,任谁都得喊你一声辛管事多威风啊。”
“公子真是……”辛夷心里有些不舍,不过都被魏若瑾逗笑了,“那婢子就去了,随时等候公子差遣。”
“以后,就不要自称婢子了,去吧,那里人多,我怕管家安排不过来。”魏若瑾让辛夷走了。
蔺衡回来就知道了,非常开心的多吃了两碗饭,若得魏若瑾看了他好几眼,“你怎么那么高兴?”
“当然高兴,你可终于把她调走了。”蔺衡歪倒在榻上,自从跟魏若瑾住进这里,他越来越多的小习惯开始像他了。
“她不是很早就跟着你了,怎么看起来你好像不喜欢她。”
“本来是没有不喜欢,但你来了之后就不一样了。”蔺衡坐直了,不过肚子有些撑又半歪着,“要不是看你迟钝,又用得上她,就她看你那眼神,我早让她去别处了。”
魏若瑾听到蔺衡的话倒是一愣,他从来没有想过,从前只觉得蔺衡不喜欢辛夷呆在屋里,可能是因为他身边的女性太少了,不习惯。
可要说辛夷对自己有想法,听起来也不太可能的样子。
“别想了,你都把她调走了,她就更应该明白。”
魏若瑾也没有在想,蔺衡说得对,他回应不了一个女孩子的心意,调走了也算阴差阳错办了件了好事吧。
尚管家将人带到一处两进的院子里,这房子是魏若瑾从地契找出来的,十几个女工再加上王府里的人,一天打扫下来速度也还算快。
倒是那些女工兴致很高,动作麻利,这样的房子她们从前只能隔得远远的瞧上两眼,现在居然能住上,简直是老天开眼了。
她们也是实在饿得没有办法了,家里头太穷,有些人的父母已经开始商量拿她们去换粮食了;还有些就是北区里长大的,年纪慢慢大了得给自己找出路,正好瞧见招工的就来了,上头印着王府特有的花。
她们不认字,只知道那花和王府杂货铺上的花是一样的,又能把这告示贴在城门口有专门的人在念,她们就信。
收拾好地方,便有人将机器送过来了,辛夷自己先试了几下,再一个个教她们怎么去棉花里的籽,这东西简单,没几下所有人都能上手了。
“这棉花可真好看,又软又白。”
辛夷笑了笑,“公子说这些棉花不但可以保暖,还能织成布,咱们好好干,说不得也能买得起这些东西了。”
“辛管事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
辛夷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被人喊辛管事的时候,那种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很喜欢。
“那我就说一下,你们每做五天休息一天,轮流休息,提前三天来我这里报备,因着管吃住,所以你们的月钱是两百文,还有没有问题?”
女工满心欢喜,哪里还有不什么不满,这两百文就跟白给似的,只用五个月就能存上一两银子,这钱也太好挣了。
送过来的棉花也越来越多,十几个女工干活也卖力,但也累得狠,这一个多月吃得虽然一般,但至少不用饿肚子,这些人看上去也好多了。
草儿长舒一口气,她在作坊里做了一个月多月,把假期都赞在一起,领了月钱买了点盐,米面和小零嘴,搭了牛车回了村里。
站在村口望了好一会同,才鼓起勇气进去,她是偷跑出来,家里的粮食见底了,父母做主要把她嫁给别村的瘸子,她不愿意就跑了,这会回来,还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呢。
“草儿……”到了家门口,父亲佝偻着身体刚从农田里回来,就看到个大姑娘手里提着东西站在自家草屋门口也不进去,走近了才发现是他跑了一个多月的女儿,眼泪就下了。
“爹……”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啊,你这是上哪儿去了,嫁到那瘸子家,至少还能混口吃的……”草儿的母亲从男人身后窜出来,一巴掌一巴掌打在草儿背上。
草儿也哭了,“我上城里做工了。”
草儿的三个弟弟妹妹望着她带回来的果子咽着口水,她哭也哭过了,一人手里塞了一个,“拿去吃。”
听了草儿的话,两个老人都有些不相信,可眼前还摆着她带回来的八十多文钱,许久,她母亲一把收了钱,骂道:“手里有点钱就乱花,这钱我给存着。”
草儿也笑了,“都给家里。”
老汉沉默了一会,道:“你一个月月钱两百文,一百文你自己留着,另外一百文算是你养着家里,这屋子有你一半儿!”
“爹……”草儿又想哭,她家就是太穷了。
“你们记住了没有,能有好吃都是姐姐赚的,以后谁要是不护着姐姐,别怪老子教训你们。”
草儿回来了,还带钱回来了的事情很快就传得满村里都是,上门聊天的人也多了,不过到底是正忙的时候,他们也就晚上来坐会。
“草儿,你们那儿还要人不,我家闺女也大了,活简单也能干哪怕不要钱呢,给吃给住也行。”
等到几个女工从家里回来的时候,每个人身边都多少不一的带着人一块来的,一下子人也多了许多,辛夷也很麻利的把人都安排下去了。
“今儿你们都带了人,每人能分到一块糖,这个月月钱多加一百。”
魏若瑾看着辛夷每个月做好的账,很是满意,“那纺线和织布也该准备起来了,这些都交给你负责,辛苦些,要实在忙不过来,你可以看着合适的人提起来一样。”
“多谢公子,现在还行忙得过来,真要忙不过来,我会来请示公子的。”
魏若瑾让辛夷去忙了,事情总算按他的计划在走,浑身一轻,也终于想起来地牢里还着着个人。
第67章 捡了大便宜
大半年没见魏倩, 再一次见到她,魏若瑾还吓了一跳,满身脏兮兮的不说, 还瘦骨嶙峋。
“你们没给她吃的,还对她用刑了?”魏若瑾惊讶极了,好端端的一个人,这变得也太大了。
“回公子, 这可不我们的事,我们吃什么就给她吃什么,刚开始还不吃,扔了好些东西,天天在牢里骂,还动不动打人, 所以, 送饭的人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魏……魏若瑾!你这个贱人, 终于来了, 还不将我放开!你竟然敢这么对我,魏家不会放过你!”
魏若瑾掏了掏耳朵,看来王府还真没有虐待她, 还有这么大力气骂人。
“你可想好了,再继续骂, 我就再关你个一年半载!”魏若瑾转身介要走。
魏倩脸色更难看了, “魏若瑾!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谁给的脸的!魏家?”魏若瑾转身看向魏倩,“魏家还不配,我也懒得在这里跟你废话,你为什么来我已经猜到了,我不想杀你, 你最好别挑战我的底线。”
魏倩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再一次后悔因为不想嫁给蔺衡而将成全了他,“你罔顾人伦,还想对家里亲姐妹下毒手?”
“照你这么说的话,你们才是罔顾人伦的人吧,你是不是忘了四年前冬天推我下水,一年半前给我下药让我替嫁,魏伦为了脱罪将错就错。”魏若瑾低低笑出声,“真就觉得蔺衡是个不受宠的王子加我一个不受宠的嫡子好拿捏?”
魏若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魏伦让你找的是个匣子吧,让你无论如何都要将匣子送回京都,哪怕死了都必须把它送回去,是不是?”
魏倩咬着唇,脑子里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心里一慌,连忙跪下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放了我吧,只要你放了我,我立刻离开西北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想回去?也行啊,这段时间西北王府护着你的安全,还给你吃喝,先把这段时间的银子给了。”
魏倩不可置信地盯着带笑的魏若瑾。
“我知道你没钱,但是魏伦有啊,我可以帮你传信,钱一到手,我立刻放了你。”
“你……魏若瑾,你无耻!”魏倩没想到他真的能说出这种话。
“这就受不了了?那你可得求着老天爷让魏伦早些送银子来。”
地牢的门再次关上,魏若瑾感受着太阳照在自己身上的温度,有些灼热,皮肤微微发疼,他到底是没有办法真的将一个人亲手置至死地,没办法报仇只能这么关着。
但愿魏倩不要再给他机会了。
魏若瑾看着玉牌,他抬走嫁妆的时候魏伦应该是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的,否则绝不可能将任由他拿走,那他现在是怎么知道?
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如果是知情人,那一定是母亲很亲近的人,那见到自己这样绝不可能不管;可要不是知情人,那魏伦是怎么知道?
除非,母亲生前留了东西,被魏伦无意中发现了,那这玉牌的作用他应该是很清楚,而且非常重要,至少比魏倩能换取的利益更重要。
那这玉牌究竟能干什么?
魏若瑾更倾向是一种信印,如果是信印,能调动什么?
商队?
魏若瑾眼前一亮,所以,这就是没有人能打探到母亲的家族,却在嫁给魏伦之后能让他迅速在朝堂上站住脚的原因?
诚然魏伦有点本事,可一个落魄的世家想要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那母亲所带的嫁妆可未必就只有这么点了。
魏若瑾在心里叹了声可惜,再一联想到诸呈,刚开始喊自己王妃,到魏公子,再到公子;还偏偏找上自己合作。
诸呈的商队可不简单。
魏若瑾觉得自己猜了个差不多,余下的就是具体的细节和母亲家族的事情;不过,他不急,诸呈既然不肯直接说,那就是还有很多顾虑,他还可以再等等。
自从把辛夷调走之后,魏若瑾身边就调了两个人来,一个是不怎么爱说话的家将,叫严湖,魏若瑾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他倒是还想起那个叫狗儿的孩子,当初在矿上的时候 他安排起得还不错,索性一块带在身边了。
只能不能再叫狗了,改名叫冯宁,在府里这几年,长得白净个子也窜了窜,看着还不错。
调到身边的时候,蔺衡还特地跟在他身边看了一天,魏若瑾赶他,他还不乐意。
“今年的粮食应该够吃了,种得早的红薯应该已收了,平河镇还得等一两个月才行。”魏若瑾翻着记下来的册子道。
“尹太守原本还以为只有小半个西北种红薯,没想到一家找一家的,竟然大半西北都种上了,有些县已经将借出去的种子还回来了,再加上上税收,倒是往年要高一些。”蔺衡也有些高兴。
“还想打仗呢?”魏若瑾一瞧就知道他想什么。
“不想打也快了,然厥王庭这一年里虽然乱糟糟的,不过也快平静下来了,兵败的也到了草原深处,踪迹难寻,只怕再等平河镇收粮时就不太平了。”蔺衡在暗自盘算现在的粮食能够他撑多久。
“我没看过然厥的兵器,想来比咱们现在的要差上不少,打仗我倒是不担心。”魏若瑾的心思又跑到了别处,“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税,收的问题吧。”
“等到明年西北几乎就能全种上这些粮食,现在也有好些商队想从咱们这里买货物,商业税也该调整了吧,每一项都得有个标准才是,赚得多就该交得多,没个标准那些小商贩怎么算?”
蔺衡沉吟了一会道:“江南杜明,对律法颇有心得,可惜杜家已经势微,就是不知道能不将人请回来。”
“江南杜明?”魏若瑾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才记起这么个人,也只是听人说过一嘴,“不止是势微吧,都快家徒四壁了,既然盛名一时,想必为了子孙后代也该知道怎么做吧。”
蔺衡却摇了摇头,“你是不知道,杜明好不容易能在朝堂争得一席之地,却因为遭人陷害,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明知道事情原由却不肯帮他,劝他认下罪责,因此一气之下再不肯与皇室之人打交道。”
魏若瑾一时无语,他和蔺衡果然是天生一对,就连父亲坑起儿子也如出一辙。
“那就再等等吧。”魏若瑾心里已经冒出好几种把人请来的方法了,就是不知道杜明是个什么脾气,不过对律法这么有研究的人,性子应该会一板一眼吧。
事情只能再放一放,不过蔺衡也算是带来了好消息,王府的那个商队竟然带了不少工匠回来了,都是买的。
魏若瑾张了张嘴,他要说什么?
不能买?
但他做不了主,不买,这些人都要死,被主人家半路抛杀。他这么做也算是功德一件吧,魏若瑾很快把些不合适宜的想法抛开。
也许是商队见魏若瑾什么工匠都要,索性全都拉回来了,除去少数木匠,多数是石匠有不少都是给人盖房子的。
魏若瑾不会设计,现在也找不到会设计的人,他只能画个大概样子出来,全是一排排的小房间,还有个大堂,连吃饭的地方都有,但看起来也不像一般的宅子。
“老早就想建了,汤默自己能上手了,每天看病的人他都忙不过来,这里一块建好之后就当是医院吧。就是大夫太少了,我倒是希望汤默能早些教更多的人出来,但凡是想学的全都送到这里。”魏若瑾皱着眉头说。
蔺衡看着他画的图纸,“这线是什么?”
“那是应急通道,万一遇到非常紧急的情况就从这里走,这些是通风的……”魏若瑾指着图上的线条说,还不等他说完,手里的图纸就被人拿走了。
“大胆!”冯宁崩着小脸,吼道。
魏若瑾和蔺衡一起出来,就没有带其他人,身边只跟着冯宁,竟然让别人近了身;魏若瑾看向抽走自己手里图纸的人一愣,胡子拉碴地看不清样貌,浑身上下都不干净,身上的气质倒是和其他工匠不同。
“这都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白白糟蹋这么好的布帛……这不像是布帛”那人抬起头,眼神清澈。
“看来是本公子捡着便宜了,遇到了个懂的,冯宁,拿纸笔。”魏若瑾一笑。
冯宁连忙去后面拿了纸笔递给那人,那人摸了一下洁白的纸,留下一个黑指印,他抬头道:“我要净手。”
蔺衡点点头,立刻有人打水上前;那人洗完手,擦干净又道:“这是纸?倒是个好东西。”
也不行礼,走到平坦的地方摆上纸就开始画,刚才魏若瑾说的他也听了,很快就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一直到天快黑下来,那个才收笔,揉了揉手腕,把图递到他面前,“瞧瞧。”
这图画得和魏若瑾先前画的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他很是高兴,“不知道这位怎么称呼?”
“相伊。”相伊用手扒了一下头发。
“冯宁,先安排冯先生回府。”
相伊半点不推辞跟着冯宁就走了。
第68章 立刻离开西北
魏若开看着相伊的背影道:“这怕不是一般的匠人吧, 这图纸看着就不像简单人。”
“是不是简单人的都成了咱们手底下的人了,人往高处走,说不得一会就自己坦白身世了, 不过,阿瑾,你不能看上什么人都往王府里放吧。”
从前有陈家两兄弟,后来有汤默, 那汤默是徒弟也就罢了,现在又是个匠人,还这么客气,西北王府成了什么了?
“那搬呗,你不是老早就想搬到刺史府了吗?把牌子一摘,那不就是西北王府, 现在的王府就改了, 正好有人。”魏若瑾一想也是, 总不能见个人就往府里带, 不方便。
“你找个人看着吧,就按这上面来。”魏或瑾把图纸塞给蔺衡,一脸理所当然, 蔺衡顺手给了胡奇,自然有人会办好。
相伊打理干净自己后才又见到了魏若瑾和蔺衡, 看到两人站在一起没有任何表情, 倒是行了礼就站到一边,他们不问话,他也不作声。
魏若瑾抚额,他感觉自己看中的人脾气都很奇怪得很,“看你的这样, 也不像是一般的匠人,怎么被王爷的商队买回来了?”
“嗯,被李家卖了。”相伊像是在回答别人的事情一样,没有半点波澜。这个反应让魏若瑾猜测是不是他被卖的次数多了,已经麻木了。
魏若瑾看向蔺衡,他不知道要怎么问下去了,“你犯了什么错被卖了,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本事?”
相伊沉默了一会,道:“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卖我。”
“好了,你先跟着管家下去吧。”魏若瑾挥手让他走了,这样的人,他不知道怎么沟通。
等人走了,魏若瑾才叹了口气,“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真傻假傻都随他,只要他好好干活就行,要是别有用心自然有别有用心的法子。”
行吧,既然蔺衡觉得不是大问题,他就不用在这里伤脑筋了,往后人多了,他总不能一个个盯着。
纺织作坊里的第一匹布送到魏或瑾面前的时候,天气也在开始转凉了,他对这个不在行,只是把东西给下去就有手巧的女工自己试出来了。
布匹没有染色,洁白柔软,布料也密实;虽然这些原材料都是由他提供的,但是相比起来,造价确实比市面上的麻布还要便宜一些。
今年棉布能卖出一部分,再做一些棉衣给府里的人,到明年应该有不少人会种;到了明年就不会愁了。
正好,再打上几床棉絮,睡着也舒服,他们现在垫的是制好的皮子也舒服,但魏若瑾就是有些想念棉被。
蔺衡又开始心了,各县里已经将种子和税收往兴临城送,这次种的税收得格外利索,任谁也没有想到就那些苗苗竟然种出好几千斤粮食,这简直像是在做梦,索性官老爷竟然还没有强迫他们多交税。
所以,今年收税大概是所有人交得最爽快的本次,哪怕县令说还要还给王府种子也没有人反对。
五座粮仓,满了三座,蔺衡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再加上商队每回从外头买回来的粮食,这仗……
这仗没能打成,然厥已经靠近了平河镇,不知道为什么又退回去;狄溶却派了三万人驻守在平河。
魏若瑾看着来了又走的然厥人,突然就变得紧迫起来;西北需要时间发展,然厥人却不会干等着。
棉花树被拔了起来,成捆的往镇子里运,这些拿回去烧火也能省些柴火;蔺衡陪着魏若瑾走在田间走着,倒是不少兵在田地里帮忙,薄薄的军服已经算是不错了,除去武器,浑身上下找不到可以保护身体的甲片。
从前,魏若瑾去军营或许是注意到了,却没有往那上面想,如果兵都只能身体去挡刀……
魏若瑾摇了摇头,不能再想,铁都拿来打兵器了,根本没有办法做出那么甲,“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外公本来也是这里的守将,有他在,你放心好了。明天你就回去吧,这里的事情交给和外公就行了。”蔺衡说道。
“这些兵,身上没有护甲吧。”魏若瑾还是问了。
“没有,最多在哪里摸些厚木片陶片的放在胸口的位置。”蔺衡满眼探究地看着魏若瑾,“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
“我哪能想到什么,还不能知道能不能行呢。”魏若瑾在蔺衡说厚木片的时候,想到的是藤甲,用结实的树藤和纸张做成的,不过最后被破了,藤甲应对现在这样的情况很够用,却怕火。
第二天,不少士兵被派去山里确树藤,一定要结实的;魏若瑾让造纸作坊里送来了最次等的纸,打湿,一层层糊在编好的藤甲上,再慢慢烤干。
“这不行啊。”蔺衡一刀下去,藤甲被劈成了两半,魏若瑾开始发愁了,明明他看书的时候记得,这藤甲还是挺管用的,怎么到了他这儿一劈就不能用了。
“等等,拿然厥人的兵器来。”狄溶围着劈开的藤甲转了两圈,突然想起来他们手里的兵器几乎都换了一遍。
话音一落,很快就人送上来的然厥人的兵器,比他们自己佩带的更暗淡一些,能看到用了许久,还缺了口子。
狄溶大喝一声,举刀用力劈下去,那刀竟然卡在藤甲上,再前进不了。用力□□,也不过才砍进藤甲的一半。
“不错,不错,还真有用,还是阿瑾聪明。”狄溶哈哈大笑,“有了这个,能少许多伤亡,阿瑾,我得替整个西北军谢谢你。”
“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可惜这甲很好破。”魏若瑾没有在营帐里说这些。
“你知道,别人未必知道,现在就很好。”狄溶笑了笑,虽然会被破,现在却是能救下许多人性命的东西。
军营里突然就忙起来了,大量的纸从作坊往这边送,魏若瑾一时又闲下来了,蔺衡再一次提出来让他回兴临城去。
魏若瑾也打算回去,要是然厥人真的打进来,蔺衡还要抽人出来保护他;还没等他收拾好,就有人通报陈杭来了。
“公子,来年平河镇种些什么?”陈杭在平河镇这段时间倒像放下了那点骄贵,魏若瑾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比之前看着要舒服得多。
他略微思考了一会,问道:“你们原本打算种什么?”
“到了明年,只怕西北都种了玉米和红薯,还有棉花。产量虽高,但到底单调,且红薯吃多了也不雅观。所以,来年不如种些麦、粟?”
魏若瑾想笑,这是刚混个水饱就开始有别的追求了,也不是不行,只不过,现在品种产量也着实太低了,不如种上系统商店里的。
正想看,又想到上次好像把所有的积分都换成了棉花种子,现在怕是没有那么多可以换的,“我回去想想,想好了派人给你们送种子。”
回王府的路上,魏若瑾才打开系统商店看了一眼自己的积分,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积分不知道什么已经涨到了五千,连西北的声望也增加到了七十万。
积分还是老百姓送得多,不过他估计这次的藤甲也有得送。这些积分正好再换些小麦大豆来种。
正好,榨油作坊里的管事最近也在为难,送来的茶籽越来越少了,这作坊只怕是维持不太久。现在也有大豆,就是不知道今年他们种了多少,让人去收回来榨油。
诸呈看着不少百姓拿着陶罐往杂货铺里冲,听说里面的油很便宜,打上那么一罐子油,能吃上好几个月,也才花不到四十文钱,很划算;真要是穷的,如今都上西边的纺织作坊里做工去了。
一个月下来,一个人就能养活一大家子,现在不少人天天都问那管事的什么时候再招人。
“公子,诸先生来了,在前厅候着。”冯宁躬身道,自从他跟在魏若瑾身边后,尚管家有什么事情都找他。
“直接带到书房里来吧。”魏若瑾站起来,又突然坐下,他不打算跟诸呈打太极了,直接戳破这层窗户纸。
所以,诸呈一进书房就看到了魏若瑾正拿着玉牌晃悠,晃得他心头一跳跳的,行礼时腰弯得更深了。
“诸先生也不是外人,请坐吧。”
诸呈脸上没了笑意,沉默地站了一会,才道:“公子知道了多少?”
“也没有多少,都是猜的,也不知道猜得对不对。”魏若瑾也笑了笑,“要不是有人打这东西的主意,我还真没想到呢。”
诸呈一撩衣摆,跪了下去,“诸呈见过主子,这么久之所以不敢与主子相认,全是因为不知道主子到底是什么想法,加之又和皇室有所关联,属下不得不谨慎行事。”
魏若瑾满心惊讶,面上却不显;但诸呈这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却是不少。
“你说。”
诸呈看了魏若瑾一眼,道:“我们竺家世代为商,所有的商队都是咱们拼了命流了血才走出来的,后来聚集的财富完全可以说是富可敌国。”
魏若瑾点点头,富可敌国的财富,怕也是到了快要被人瓜分蚕食的下场了吧。
“所以,你们一隐二十年,想要堂堂正正活着就必须找个能庇护得住的世家,挑来拣去没想到却挑到了不当人的魏伦。”魏若瑾简直没法说。
就因为他们遭了难,就剩一个小姑娘的主子,就随便找个人嫁了?
“就算当时形势不好,你们的钱也不少,完全可以找个地方继续过日子,到底谁出的主意让我母亲嫁给魏伦,你们的出路就是这个?”魏若瑾很生气,想想原身和母亲过的日子,那是人过的日子吗?
“这牌子是我母亲的,就别想我还给你们,现在,立刻离开西北!”
第69章 回了家再说
魏若瑾的反应让诸呈现惊讶, 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主子……”
魏若瑾伸手截住了他的话,“本公子不是你主子, 诸先生,请回吧。”高声喊着冯宁送客。
诸呈脸色一变,“公子,当初用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若是不想管这竺家一大家子人,直说就行,竺家这么些年来,也靠自己活下来了!”
“是,你们是活下来了,我母亲呢?”魏若瑾嗤笑一声。
诸呈明白魏若瑾的意思, “主子决定嫁到魏家后, 就将我等全部打发了, 没几年就听说主子没了!真的不是公子想的那样, 为了安稳将主子送到别人家。”
魏若瑾握了握手,他心里难受,到底是有事情让有人有钱的母亲非得找个人嫁了不可, 既然嫁人了,为什么又要把自己的人都散出去?
“我等放弃了中原的商路, 改道然厥。再去京都的时候您已经是双玉公子了, 一时间也不敢找您。只是没想到会在西北遇上。”诸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与其说是他们放弃的不如说是被迫放弃的。
诸呈磕了个头,“公子,您就是不愿意看见我等,可竺家的家底不要了吗?”
魏若瑾气笑了, 刚才理智压下去的那点火气又要升上来了,“瞧诸先生说的,本公子可是姓魏呢,冯宁,不是让你送客吗?越来越不会办事了。”
诸呈的头压得低低的,只看到一片衣角从自己眼前飞过去,才听到那个叫冯宁的声音,是让他回去的。
他咬了咬牙,心有不甘的出了王府,为什么会不甘心他不太明白;就算魏若瑾不是他的主子,西北大部份的商品还是从他的商队里过,剩下的才是其他商队分,包括王府的商队。
活了大半辈子了,他竟然还有不甘心的时候,竺家的商队就没有不能去的地方!
王府里,魏若瑾从诸呈走了之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他本来不该把诸呈这样的人放在心上的,可脑子里面却总是想着他说的话。
他不相信诸呈说的话,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真相只怕是也无从查起,他身边更是一个母亲的旧人都没有,只怕知道真相的就只有魏伦了。
魏伦不是要魏倩拿这牌子吗?
没有停掉竺家商队的合作,反而加大了供货量,这让诸呈心里不太白魏若瑾的想法,他一时半会也没能再去王府,连偶遇都做不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风平浪静时,大昌还是和然厥开战了,魏若瑾接到消息的时候,还有些发懵。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开战,前线调了多少粮草!”
蔺衡和狄溶都在平河镇,魏若瑾该安心才是,可他的心就是跳得特别快,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平河镇之前运送的粮食并不多,粮食棉花都收完了,他们以为然厥不会打过来的,没想到竟然毫无防备的就开战了!
“汤默汤默,立刻把你的人带到平河去,还有药。”魏若瑾立刻让尚管家拿着印有王妃印鉴的传令连同汤默的人一起送去了平河镇。
幸好平河镇离得不远,兴临城里虽然人心惶惶,但是看到一车车的粮草往外运,甚至还有军队开拔前往平河,然厥人到现在也没能打进来时,人心似乎莫名安定下来了。
魏若瑾虽然知道自己有藤甲,有锋利的武器,依旧很担心,这是战争。这一年多,汤默确实能上手医治病人,到底只有他一个,带出来的人也只够打打下手。
“王妃请留步,王妃请留步!”魏或瑾刚上马,便听到背后有人追上来,这人眼生得狠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用管,走!”
“西北王妃是想抗旨吗?”魏若瑾举着鞭子,正打算抽马快跑就听到这么一句话,他不由得看过去,蔡福都没能从他手里讨了好,竟然还有人威胁他,还特地挑在这个时候。
这么一耽搁,后头的软轿也小跑着跟上来了,待停稳,里面出来个内官,魏若瑾的脸顿时一片严肃。
那内官清了清嗓子,抬头看着坐在马上魏若瑾道:“王妃,如此接旨怕是不好吧……”
“要说就说,不说就滚!”魏若瑾一鞭子抽过去,看也不看那名内官,转头对尚管家道:“看到王府。”
“站住!”
魏若瑾正打算走,那名内官带来的奴仆将他围了起来,硬冲是冲不过去了,他不满地看向内官。
“奉陛下之命,特来宣旨,西北王接旨!”内官的瞟了一眼魏若瑾,眼神阴狠,示意他跪下。
魏若瑾冷笑一声,“事有紧急,内官还是直接宣读,本王妃没空。”
话音一落,那内官和他带来的人反被王府的将家围起来了,内官的脸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怒道:“大胆,王妃这是想抗旨?”
“本公子没有空在这里跟你闲扯,要么念,要么滚!”魏若瑾指着那内官,脸上也越来越焦急,就是战报再快,他也想亲眼见到才能安心。
“你……”那内官看到王府里的家将拿着武器对着他,那点嚣张的气焰被压了下去,他怕呀,怕那些一个失手,自己这条命就没了。“陛下有旨,听闻西北天降神粮,亩产千斤,限一月内献上此粮,西北税收每年增至三千万两!”
魏若瑾再也压不住脾气,然厥都快打进来了,他们半句不提,竟然是来要粮要钱的!“有人冒充内官,假传圣旨,统统给本公子关起来!待王爷回来听后发落!”
魏若瑾眼神凶狠,一所鞭子,马高高的扬起蹄子往前冲,原本围着的人似乎知道是动真格的,连滚带爬地散开,由着他离开。
那内官带着的人很快就被抓起来扔进了大牢。
魏若瑾气得眼睛发红,三千万两!亏他们想得出来,闷头骑着马往前冲,后头跟着的人看得心惊胆颤。
他才学会骑马半年,平时都只是小跑一会,像这样跑怎么受得到了,又怕他从马上摔下来,到时候他们这些跟着人的只是吃不了兜着走。
坐马车一天的时间,魏若瑾骑马跑了大半天就到了,平河镇和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气氛变得有些紧张了,他径直去了主帅大营。
通传过来,魏若瑾才进去,看到蔺衡和狄溶都还好好的,心里才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时候才觉得两条腿痛得不行。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太危险了,你还是回去吧。”蔺衡连忙扶着他坐过去。
魏若瑾喘了口气道:“回哪儿?兴临城和这里有什么区别,这里要是被推平了,兴临城就能守住了?”
“我留在这里还能看看伤员,光有汤默一个人怎么能行。”
“这是这么多年来,我打得唯一没有后顾之忧的一次仗,阿衡最大的幸运怕就是碰上你了吧。”狄溶笑道。
“看到外公还能笑得出来,我也就放心了。”魏或瑾更轻松了。
“你那藤甲确实好用,伤者虽然多,却都不致命,然厥的武器还是不行。这仗持续不了多久,说不定还能赶上回去过年。”狄溶看上去十分有把握,“不担心我的兵没得治,也不担心守到一半没有吃的。”
“这也不是我的一个人能做成的。”魏若瑾喝了两口水,又道:“陛下派内官来了,让西北一个月内交粮食,每年的税收增至三千万两,我把人关起来了。”
“三千万两?”
“西北往年的税收可是连三百万两都拿不出来!到底谁出的主意?”狄溶咬牙切齿,他在西北驻守这么多年,军费一少再少,还时常拖欠;如今要起税收来毫不手软。
“蔡福这是把消息带到了,他主子索性想一次压垮西北?”蔺衡眼神深沉。
魏若瑾摇了摇头,“不一定是他的主子,西北的粮食瞒不住的,来往商队那么多,今年种红薯玉米的不少,根本不是秘密,想要这种子的怎么会只有一个人。偏偏旨意上没有提半个关于然厥的事情。”
“不提然厥不奇怪,他们估计还不知道我们开战了,既然人都被你抓起来了,那就先关着吧,跑了大半天,累了吧,我先带你去休息。外公,我们先走了。”
回到帐篷里,蔺衡非得让魏或瑾把裤子脱下来,魏或瑾不肯,被他硬扒下来的,“遮什么遮,你身上哪一处我没见过,没尝过。”
“滚!”魏若瑾尴尬得不行,伸脚想喘他,被他一把捏住。
魏若瑾很白,没晒过什么太阳;蔺衡的皮肤就要黑上许多,微微带着古铜,两人肤色相差太大,落在蔺衡眼里,显得格外有食欲。
魏若瑾缩了缩脚,没缩回来,“这里是军营。”
蔺衡咽了咽口水,喉咙有些沙哑,道:“我去给你打点水来,擦干净再上药。”说着转身就跑了。
魏若瑾连忙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帐篷里虽然一直烧着火盆,但下,身这么光着,还是有些凉。
好一会,蔺衡才进来,魏若瑾看了一眼,刚伸出脚,两人又有些尴尬,“回了家再说。”
“嗯。”
第二天魏若瑾就跟着忙起来了,大多数伤兵没有伤到要害,重伤的也有,在战场上太拼命,身上的藤甲都被砍坏了还往前冲。
“汤默,你和我治重伤的,轻伤的都让你带的人上手,否则他们进度也难。”魏若瑾处理了两个重伤的,就看到不管什么伤员,都等着汤默上手。
“是,师父。”
魏若瑾处理完重伤的,正打算离开,就听到了哭声,是一个已经醒了的伤员,他的一条手臂没有了。
“不用担心,你的伤只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魏若瑾安慰道。
第70章 那边有个铁矿
“还不如死在战场呢, 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伤员泪流满面。
没一会,帐篷的伤员都传来轻微的啜泣声,魏若瑾听懂了, 连忙道:“人这一辈子还长着呢,不能打仗了不要紧,还能做别的,安心养伤你们将军会有安排的。”
没多久, 一些兵之间就流传着哪怕不能打仗了,将军也会安排去作坊里干活,可比只领那几两银子划算得多。
守军再一次将然厥人打退,蔺衡眼神深沉地盯着舆图,连魏若瑾进来都没有动一下,却随手接过他送来的汤一口喝下。
“参见将军, 人已经全部清点好了。”
魏若瑾立刻看向蔺衡, 然厥人刚打退, 他清点什么?
“阿瑾, 我得出去一趟,你早些回兴临城,那些内官抓了也就抓了, 等我回来。”蔺衡站起来,一边戴上头盔一边说。
魏若瑾这才变了脸色, “你要做什么去?”
“去草原。”顿了顿, 蔺衡道:“趁他们对我们这边还不了解,必须一股作气,等到他们知道了如何破藤甲,就晚了。”
魏若瑾抓着他的手,他听明白了;可是草原那样的地方, 一但在里面失去方向,想要走出来只怕难如登天。
“不用担心,等我回去过年。”
魏若瑾黑着脸送走蔺衡,不是他不想留,是他留不住,连狄溶都没有出声让他留在城里,带着两万人马进了草原。
“回去吧,你要相信衡儿,他会安全回来的。”狄溶也让他离开平河镇。
以私心来讲,魏若瑾一点也不想要他离开,他只要在然厥人知道然破解藤甲的方法之前制作出新的甲就行了,何必这么冒险。
“兵贵神速,回去吧。”狄溶一再劝道。
魏若瑾回了兴临城,心没有一刻落到实处,心里再一次后悔没有多关注蔺衡;在王府里都极少有人喊他王爷就看得出来,他还是想上战场的。
所以今天的局面是必然的,早知道他就该做些行军能用到的东西;药包里面药还得再完善一些,野外没有条件烧热水的时候,能直接吃的。
最重要的粮食,魏若瑾一个人在王府胡乱弄着,竟然也让他弄出几种可以在野地里直接吃的干粮,烧上一碗水泡着吃也行,就是费油。
他已经让人开始收豆子了,想必过完年就铺子里就能摆上豆油。魏若瑾对着做出来的干粮发呆,干脆全部送到狄溶那里,他可能找不到蔺衡,狄溶可不一定。
“进了草原,我也失去了蔺衡的联系,不过偶尔传来草原上哪个部落被大昌人打得四处逃窜也是个好消息吧。”
魏若瑾没想到连狄溶也不知道怎么找到蔺衡,突然就想起了诸呈,如果是他的商队的话,多少应该能打听到一些吧。
如果可以,他不想找诸呈,最好这辈子都没有交集。既然连狄溶那边说是好消息,他还是将这个心思压下去了。
一直到除夕,蔺衡那边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传来,魏若瑾急得有些上火,嘴里起个泡,又没有人可以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公子,魏家的来信。”尚管家看着魏若瑾的样子,也不知道要怎么劝才好,府里的越来越安静了。
“魏家的信?”魏若瑾接过信件,摸了摸,很薄,应该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展开信,开头就是魏伦的自我悔过,魏若瑾轻笑了一声,惹得尚管家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
“送信的人呢?”魏若瑾看完信,“既然特地派人来送信,想必他们自己找人保护他们的大小姐也很简单,否则,我就将魏倩扔在城外!”
“是,小的这就去。”尚管家抖了抖,总觉得将军出去的这段时间,公子的性子越来越让人难以招架了。
要是把那娇滴滴的大小姐扔在城外,只怕用不了多久人就不知道在哪儿了。
娇滴滴的大小姐,现在和娇滴滴一点也不搭边,整个人瘦得厉害,一双眼睛显得格外黑亮,对魏若瑾满是仇恨。
“魏若瑾,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话音未落,魏倩脸上又落了一巴掌,魏若瑾笑道:“下次说话前,过过脑子,你以为魏伦为什么愿意拿钱换你。”
魏倩轻微颤抖了一下,被魏若瑾发现了,没有说破,让人带着她走了。
把玩着手里的印鉴,这是蔺衡之前给他的私卫印鉴,魏倩这个人不聪明,却很能坏事,报复心又强,所以,他不能让她安全离开。
从来没有用过私卫印的他,破天荒发了指令。
蔺衡没有回来,不少人只往王府送了年礼,很自觉地没有上门来打扰。这个年,魏若瑾在担心蔺衡的日子里过得飞快。
一晃,都已经到了初夏,魏若瑾盯着人在一个小庄子里建了个制糖的作坊,农田全部种上了甘蔗。
说是小,但也一百三十亩地,用来种甘蔗已经够了。
“这个作坊里一定要非常注意卫生,本公子会时不时来检查,所有人的手必须干净,指甲缝里不许有半点脏物,头发也都必须包起来。”
“是!”
魏若瑾把造纸作坊里的管事的调过来了,把事情交给他,他比较省心;蔺衡不在的这半年里,他忙得很,吃的一点不少,人却瘦了很多。
汤默几次要给他看看,都被魏若瑾推掉了。用他的话来说,“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汤默也知道师父心里着急,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快点把人带出来,别到时候连人用的人都没有。
今年的雨格外大,魏若开着屋檐,想着他们刚到西北时修好的蓄水池,也许是看着那边好用,据尹太守说,已经很多镇子学着平河镇的样子种粮食了。
现在的百姓很聪明,家里的田地都不少,种上五亩地的红薯,能收好上三千多斤呢,除去交税还能混个肚饱,再种上一些粟和小麦和大豆,另一部分种棉花。
西北王府说了,种好的棉花可以拉到作坊去卖,好几文钱一斤呢,他们都打算好了,卖一半留一半,给家里人做上一套袄子,好过冬。
尚管家脚步匆匆,看到魏若瑾下对着雨水发呆,也顾不上是不是失礼,连忙道:“公子,将军回来了……”
魏若瑾没有听尚管家说完,立刻冲了出去了,尚管家一跺脚,追上去喊道:“公子,将军还在军营里,这雨太大,还是坐马车去吧。”
魏若瑾到的时候,蔺衡正躺在床上,眼窝深陷,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帐篷里满是药味,他脸色一变,连忙过去搭上他的手腕。
眼睛一涩,还好忍住了,伤得不算重,最主要是累的,还饿狠了。魏若瑾让人送来炉子,细细熬着粟米,熬出油皮。
听到响动,魏若瑾走到床边,蔺衡缓缓睁开了眼睛,先是迷莣,而后才眼前一亮满是欣喜。
“还说陪我过年,差点自己都回不来了。”魏若瑾冷着脸给他把完脉又小地将手放回薄被里。
将熬了很久的粟米盛出来,吹凉了才一口一口喂给他。蔺衡反而一直盯着他,不自觉眼里便带上了笑意。
魏若瑾也不理他,喂完吃的就出去了,好一会才进来准备给他换药,但人又睡着了;魏若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幸好现在初夏,身上的伤在初期是用了药的,只是药不多,有些恶化了。
算了,人平安回来就好了。
蔺衡身上的伤不少,最重的是一刀从左肩至右下腹,要不是他们将随身带着的药让给他,很可能就回不来。
魏若瑾下手非常轻,即使这样,蔺衡在睡着的时候还是皱着眉头,发出细碎的声音。他的手有些抖,鼻子发酸。
一直过了七天,蔺衡醒的时间才开始变长,魏若瑾天天炖着鸡汤,醒的时候就喂上一些,山里的野鸡都快被逮完了。
“阿瑾,陪我坐会吧。”蔺衡看着魏若瑾在帐篷里走来走去,这几天魏若瑾除了刚开始跟他说两句话以外,就没有再理过他了。
“阿瑾,我疼……”喊了几次,蔺衡的声音越发虚弱了。
魏若瑾看着他冷笑,“将军还会疼吗?”
“阿瑾,你再给我瞧瞧,我真的好疼,给我弄点麻药……”话还没有说完,魏若瑾手里的东西就朝着他飞过去了。
刚想躲扯到了伤口,身体僵在原地,疼得脸都发白了,一团抹布才轻飘飘落到他身上。
魏若瑾为了不跟他说话,找了块抹布,在帐篷里擦着没有灰的桌子,那桌子都被他擦 了好几次了。
看到蔺衡的脸色不对,魏若瑾上前看了看,还好,伤口没有裂开,那就是没什么事情,正好疼一疼让他长长记性。
“阿瑾,你这是想谋杀亲夫。”等缓过来,蔺衡才笑道。
“可不是,你要是死在草原上,我哪用得着出此下策。”
蔺衡心里一阵叫屈,真生气。
“阿瑾,对不起。”
“道歉的时候可真诚了,我知道我错了,但我就是不改。对不对?”魏若瑾见蔺衡不说话,心里一阵气闷,“算了,谁让你是将军,上战场的都是别人的儿子、丈夫、父亲,你的出身让你不能是个例外,平安就好。”
“我会活着的,你还在等我,我必须得活着回来。”蔺衡任由魏若瑾虚虚抱着自己,好一会才道:“然厥人果然不行了,我带着两万人都差点打到他们王庭了,这次还带回来不少奴隶,应该够你用了。”
“我知道了,这回不能上战场的伤兵都交给尚管家吧,我新建了个制糖作坊,安置的房屋也还在建,那个相伊对这行非常在行。你先休息,一会想吃什么我去弄。”
“你陪我睡会吧。”
魏若瑾脱了鞋子,和他躺在一起,脑子里突然想到那个断了手臂的伤兵,就感觉蔺衡一惊,“好像有奴隶说,那边有个铁矿。”
第71章 不老实的人
铁矿?那可是好东西, “知道在哪里吗?”魏若瑾来了兴趣,发掘到铁矿,那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不知道, 只是听这么一说,是不是铁矿还要懂行的人去瞧瞧。”蔺衡说,那奴隶的话可信有多高还未可知。
“等你伤好些,回了王府再安排人过去探探, 你快休息吧。”
“那地方还不是大昌的……”
半晌,才听到蔺衡的话,魏若瑾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意思就是想要那铁矿,也还得先把地方给打下来吧。
“睡觉!”
有魏若瑾在身边,蔺衡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精神也松懈下来, 没一会就深沉睡过去了, 等到再次醒来, 感觉精神好多了。
又休养了七八天, 蔺衡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才回了王府;平河镇这边的养伤的营帐也没有拆,只等里面的伤员好全了, 一些安排到制糖作坊,另外一些直接在这里帮着种田。
住的地方也由相伊画好图纸, 正在慢慢建, 现在有土砖,速度也不慢。
“王爷、公子,您二位可算回来了。”
两人刚回到王府,尹太守就匆匆求见,满脸焦急。
“出了什么事?”蔺衡还伤着, 魏若瑾没让他开口。
“您将京都来的内官关进了大牢,上头有人来催了,若是您二位再不回来,陛下便会直接降罪。”尹太守这一年多以来是最舒心的,税收得利索,百姓想要吃饱有些难度,但至少不会有人饿死。
陛下若是对西北降罪,王爷和公子怕是不会束手就擒,就怕京都会对西北出兵。
“这个事情啊。”魏若瑾一笑,“关了就关了,你不必忧心。”
尹太守被魏若瑾轻轻的回应弄得一时不知道说话才好,“公子……这可是要降罪的。”
魏若瑾摆了摆手,“迁往封地的王爷向来都是无召不得入京,京都里要的只是种子,这样,本公子挑些人,由尹太守带着玉米和红薯前往京都献粮。”
“这……”尹太守看向魏若瑾,躬身道:“是,下官这就去办。”
魏若瑾见尹太守走了,才看向蔺衡,“伤还没非得折腾着出来。”
蔺衡在心里叹了口气,“现在时局不明,你得到的消息也不够,我怕你吃亏。”其实还是担心他着急去平河找他的时候尾巴没有扫干净。
但看尹太守的样子,看来是抓太得干净了,让那边的人心急了。
尹太守除了自己带的,其他的人都是魏若瑾安排的,还有那个前来传旨的内官,同时带着大批的红薯和红薯藤还有玉米前往京都。
他们走后没两天,蔺衡就收到了京都传来的消息,陛下是真的病了,已经连续七天由四皇子监国,大皇子的势力被压,好几个站大皇子的官员被下了大狱。
蔺衡看着传来的消息沉默不语,他对陛下其实并没有什么父子之情,从前只是想着远离便好,哪怕到现在也是。
只不过,皇位上坐着的人对他有影响,大皇子心胸可不太宽广,又被当做未宣之于口却了然于心的太子,结果陛下一病,监国的却成了四皇子,他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四皇子的脾气却更加阴鸷,这两个人无论是谁坐上皇位,只怕都想收回对西北的控制权。
“其实要我说,还是五皇子蔺康坐了皇位对西北最有利,他大我半年,为人敦厚,至少在我离宫前多有照顾我。”蔺衡感叹道。
魏若瑾可不觉得在皇宫里长大的孩子能敦厚到哪里去,“敦厚?就连你都不是个老实的,还夸人家敦厚,你亏不亏心。”
“我可老实了,不信你摸摸。”
魏若瑾上下打量着他,突然笑出声,“看来得给你配着下火的药了,还有空胡思乱上想。”
蔺衡别过脸,这话有点不过脑子,看着魏若瑾不自觉就想花花口,心里又点委屈,阿瑾一点也不心疼他。
魏若瑾权当没看到,心里冷哼,伤成这样也不老实,明儿还是在他的药里再加点黄莲比较好。
心里这么想,到了晚上,两人还是用手闹了一次才叫了水。
蔺衡在王府养伤,魏若瑾去了煤矿上,找了当时开矿时有经验的人,问他能不能找到其他矿的位置。
“小的也不敢保证,这些都是跟着小的父亲学的,经验倒是有一些,也作不得准。”这人已经老了,就想过点安稳日子。
魏若瑾点点头,他懂这人的意思,是怕没找到想要的,再被怪罪;他自觉不是个难伺候的主子,“如果你熟知这一行的人,可以让他们跟你一块,这一年多在矿上,你应该很了解西北王府是如何待人的。”
“是。”
魏若瑾走了,就像蔺衡说的,那地方还没能打下来,就算真要探查,也要等到安全之后;不过,也给他提了个醒,假如西北还有其他的矿呢。
这种事情,还得专业的人来做,还得继续收笼这样的人,这么胡思乱想着,才发现自己马前跪着一个人。
“诸先生,何故拦下本公子?”魏若瑾看到诸呈,眼神闪了闪,他身侧还挂着那枚牌子。
“公子,您真的要与竺家划清界线吗?”诸呈这段时间看着像是苍老了一些。
这也是魏若瑾最不解的,所谓竺家,根本不需要他出现,怎么到头来诸呈还看着老了一些,想的是什么?
“因为这块牌子,诸先生就想说本公子与竺家有关系?”魏若瑾轻笑。
时间静默,魏若瑾轻轻打了下马肚子,绕过诸呈往前走;好一会,诸呈才站起来,没有追。
他明白魏若瑾的意思,他不足以让魏若瑾相信他,哪怕他手里有让人趋之若鹜的商队。
魏若瑾回到王府没有去见蔺衡,反而去了地牢,魏倩还关着;这次见到魏若瑾也没骂,偷偷墙后面藏了一下。
“看来,你对魏伦一点也不重要,至少他到现在都没有传个一言半语求我让你回去的话。”
魏倩依旧沉默,不止魏若瑾了解魏伦,从魏若瑾问他要嫁妆之后的,她也差不多摸清了魏伦的脾气,没有只字片语才是正常的。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所以,给他写信!”
冯宁魏若瑾身后站出来,手上的托盘里放着笔墨,看样子是非写不可;魏倩在这地牢里学到的就是识时务。
给魏伦的信写好后,魏若瑾看了看,挑了挑眉,“看来是没有关老实,还敢玩些小心思,不过没事,有了这个,你再多的小思心只怕魏伦也不想理。”
说完,魏若瑾将腰间牌子印在了纸上,对魏倩笑得温和,“你好好在这里呆着吧,相信再过不久就会有人过来赎你。”
那信上,按照魏若瑾地意思写的,只要魏伦送来钱,他就会把牌子和人给他,希望这次魏伦识相一点。
魏伦看着信,手抖得有些厉害,一是气的,二是即将到手的财富兴奋的。这纸上留的印记和魏若瑾母亲留下来的一模一样;他现在只需要按照魏若瑾所提的要求,这块牌子就能到自己手里了。
眯了眯眼睛,魏伦决定亲自去西北。
魏若瑾收到回信,看完就扔到一边了,他对谁来西北没有兴趣,只要把他要的东西送到就行。
甘蔗收割后,第一批糖也出来了,微微发黄,却足够甜;第一批糖他没有打算卖,全部当作福利发了下去,甚至驻扎在平河镇的军队也得到了,只是份量不多,但每人一小块也是个心意。
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魏若瑾终于接到魏伦来了西北的消息,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从他手里狠狠敲上一笔。
“你这回终于如愿了,魏伦怕是又要心疼了吧。”蔺衡笑着说。
“那你可是想多了,魏伦不可能这么老实的拿钱的,他只要想办法弄走我身的玉牌就行了,办法多得是。”魏若瑾一边写着来年的计划,一边说。
“那他女儿不要了?不是挺宠的吗?”蔺衡想起魏伦为了魏倩宁愿赔上一大笔钱也要坐实了魏若瑾嫁给自己的事情。
现在想想,还真得谢谢他,否则自己上哪儿找这么美的事情。
“都说母凭子贵,其实根本就是子以母贵,当母亲的得宠,生的孩子就受宠,世家如此,皇家也是如此;现在魏倩被派过来就很说明问题,哪怕魏伦想要以姻亲来维系关系,只要他愿意,魏家多的是姑娘。”
魏若瑾的这点话倒是说到了蔺衡的心坎里,可不就是子以母贵,他的母亲不得陛下喜欢,所以自己也就不得宠。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是我想怎么办呀,看魏伦想怎么办?”魏若瑾冲他一笑,蔺衡平静地移开目光,阿瑾也学坏了人,看样子魏伦是讨不到好了。
“对了,陈威问明年你打算种什么,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拿些种子,不必等到明年产了粮再让百姓种。”蔺衡突然想起来陈威送来的信,这两年百姓也都知道了高产的粮食都是从西北五府里出来的。
西北王府里种的东西绝对差不了,跟着种就行了。
第72章 东西带来了吗
如今, 收了红薯玉米之后,基本都种上了小麦,虽然产量不高, 好歹也是粮食;等小麦一收,也可以种上其他的粮食了。
魏若瑾现在积分是不缺的,从越来越多的百姓得利之后,积分就越涨越多;能换出来的种子也很多, 但他到底不会种田,种子换出来,适不适合种在这里也是个大问题。
“有是有,不过和之前的种子不一样,还是再拨个庄子出来,换上一些有经验的老农先种出看看吧, 等有了结果再分下去。”魏若瑾沉思了一会, 才说道。
系统商店里换出来的种子, 产量肯定没有问题;可谁知道这些种子会不会种到后面产生退化, 产量越来越低呢。
“也不只是种新粮,也看看原来的种子,万一能想办法提高原来的产量呢?”
蔺衡对魏若瑾的话表示赞同, 种粮食他还不如魏若瑾呢,唯一接触过的就是最基层的兵了, 让他打仗行, 拿锄头就有点难了。
现在只等魏伦带着银子来西北了,可没几天,蔺衡接到京都来的消息,京都布防司司长遇刺身亡。
魏若瑾叹了一口气,“看来魏伦是来不了了。”
“东西他肯定还是会要的, 银子少不了你的。”蔺衡轻笑了一声,但很快就严肃起来,京都他到底要不要插手?
“那倒是,魏伦可是什么都想要。也好,手里的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这一年挣下来的银子,被你这一仗的得差不多了。”
“有花那么多吗?”蔺衡一顿,这次他们以守为主,他也不过带了两万人深入草原,按理说根本花不了多少钱。
魏若瑾白了他一眼,“花不了那么多?你们用的药、武器、还有粮草,你以为这些都不要钱吗?”
蔺衡冲他笑了一下,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他也知道这次的深入草原这么顺利还是因为毫无后顾之忧,“多亏了阿瑾。”
“少来,你既然已经打进草原了,也不能白打了吧,起码那个铁矿咱们得拿到吧,那铁矿的那片地也该是咱们的吧。”魏若瑾往他面前放了张白纸,扬了扬下巴。
蔺衡无奈,拿起笔将走过的草原路线画了出来。
“既然你都画出来了,等年后再去一趟,和王庭谈谈条件。”魏若瑾收好路线图,再一次想到诸呈,随即笑了笑,虽然不想当人家的主子,但是生意还是可以继续的嘛。
诸呈再一次在酒肆看到魏若瑾的时候确实很惊讶,坐到他面前时带着几分小心。
魏若瑾抬手,给诸呈倒了杯茶,冲他一笑,茶香扑面而来;诸呈心里却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不知公子前来,诸某有失远迎。”诸呈站起来躬身行礼,魏若瑾没叫起,他便一动不动。
魏若瑾笑道:“就算不提什么竺家魏家的,商队还跟西北王府,跟本公还有生意往来呢,诸先生何必拘谨。”
诸呈起身坐到魏若瑾面前,“不知道公子还想谈什么生意?”
魏若瑾笑了笑,说不提,还真就不提了,只说生意。“我要草原的舆图。”
诸呈猛然抬头看向魏若瑾,“若是公子愿意继承竺家商队,这舆图对您来说也是轻而易举可以知道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要是我不愿意和竺家扯上关系,我就拿不到舆图?”魏若瑾端着茶轻啜了一口,入口微苦而后味甘。
“怎么会,公子想要,有的是人愿意双手奉上。”诸呈确实不太想给,魏若瑾要是愿意把自己当作竺家的继承人,接手商队,那是他们的福气;可魏若瑾要是不愿意,这商队还是只能像现在一样隐姓埋名,继续低调行事。
“所以才说和诸先生做买卖。”
“魏公子还是想攻打草原?”诸呈也是猜测,然厥和大昌在边境对峙了大半年,西北王却一声不吭带着人深入草原,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知道的也不算少。
“是啊,主要是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再说了然厥这么些年抢了大昌多少东西,拿他一点,也不算什么吧。”魏若瑾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您这样,商队怕是在草原难以存活了。”诸呈看了他一眼,说道。
“从前你们怎么生意,还怎么做就行了。我想,能提供然厥人需要东西的商队也只有你们了吧。”然厥人最缺是盐,现在只怕还要再添上茶。“往后,西北的东西会越来越多,他们缺的也就越来越多,你说对吧。”
“舆图可以给您,但是否是您要的,在下不敢保证。”诸呈说完,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没一会,店家就拿着托盘上来了,放到魏若瑾面前。
“那就多谢了,本公子之前已经承诺过凡是西北王府的商品你的商队都有权限,这次就多让利一成给你们。”
诸呈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意,“公子就不再看,万一这舆图是假的呢?”
魏若瑾把托盘里的东西往怀里一塞,“诸先生说笑了,多谢成全,魏某告辞。”
桌上的茶快凉时,魏若瑾刚才坐的位置的左边有人坐下了,头发花白,精神看上去倒是不错,诸呈连忙拿了个空杯给他倒上茶水。
“我老了,唯一的希望就是看到竺家后继有人。”
“是,六叔。我会尽快的,商队也等不起。”诸呈恭敬道。
魏若瑾回到王府,将蔺衡画出来的路线和从诸呈那里得到的舆图相比,虽然差距很大,但重合的地方也有不少,七拼八凑的竟然也被他画了个大概。
“这商队还真是个好东西,你真的一点都不想?”蔺衡看了半天,忍不住说道。
“怎么可能不想,但我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到时候,这商队是我的,还是我是商队。”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做主的只能有一个人,哪怕在王府,蔺衡说是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说了算。
可只要蔺衡在的时候,他从来不多嘴,干涉蔺衡的决定;反之,他说过的话,蔺衡也不会来拆台。
蔺衡只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仔细看了看他拿来的舆图,脑子里却在思考直接带人打过去的可行性。
“阿瑾……”
“别想,我花了那么长时间才好不容易有两口存粮,已经被你一次性打完了。”蔺衡一抬头,魏若瑾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连忙出言打消他的想法。
“万一那铁矿……”
魏若瑾怀疑蔺衡故意露出可怜又为他着想的表情就是为了骗他,好让他再去草原。但铁矿确实是个问题,越早拿下来,对大昌越有利;不然留在然厥也是浪费,他们不懂开采也不懂如何铸造。
“再说吧,你伤还没好全吧。”魏若瑾上手按了一下,蔺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的。
“好吧,就算你好了,这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你去年没在家里过年,今年还想在年前就跑了?”魏若瑾松了手,继续道:“好心在家呆着,我准备些东西送到平河镇去,顺道请外公过年来王府。”
魏若瑾离开了书房,蔺衡的脸再也不能保持平静,整张脸几乎皱在一起,被魏若瑾按过的伤口真的很痛,偏偏他还不敢揉更不敢乱动。
晚膳后,蔺衡的面前多了一碗药,魏若瑾没说,他也没问,乖乖把这碗药一饮而尽。要不是这碗药,他还以为自己骗过了魏若瑾了呢。
也罢,在王府里过完年再说吧,就算他想,也得再好好计划;这次深入草原,有一半的人是折在里面的主要原因是对草原的陌生。
蔺衡老老实实在王府里呆着,稍微有一点动静,就要被魏若瑾盯着,明明他都好得差不多了,不过大部从的事情都压到了秦冲身上,他倒是悠闲了许多,这个时候还能在躺椅上晒着太阳。
正昏昏欲睡时,尚管家突然来报,“尹太守求见。”
蔺衡愣了一下才清醒过来,尹太守带着粮子去了京都,那现在是回来述职的?“带去书房吧,本王马上到。”
“是,将军。”尚管家又道:“和尹太守来的还有一拨人,正在王府外面候着,听说是魏家来的人。”
“那就去找公子,看公子如何安排。”蔺衡去了书房,见到尹太守还吓了一跳,尹太守这一趟去得可瘦得不成样子了。
“是有难处?怎么瘦成了这样?”蔺衡没有收京都那边有关尹太守的消息,他便没有多想,没想到居然会瘦成这样。
“谢王爷关怀,难处倒也算不上,只是京都到底不比在西北,难免小心了些。”尹太守顿了顿,“京都的情况不太乐观。”
魏若瑾看着王府外半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魏家下人,觉得魏伦能做上宰相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连家奴都这样子的,没被人下绊子弄死还真是命大。
“关起来,饿上几顿,老实了再说。”魏若瑾连多余的表情都懒得给这些人留,吩咐完后转身就走。
“公子留步,我等是奉魏相之命,前来取东西的,公子好歹姓魏,何必做这种样子。”
“尚管家,有人在王府门口的撒野,冲撞了本公子,全部下狱!”魏若瑾掸了掸衣角不存在的灰尘。
“公子请恕罪,是奴等轻狂了。”领头的家奴连忙跪下,魏相说过了,这次,他必须将魏若瑾哄好了,拿到东西立刻带着大姑娘回到京都。
魏若瑾没作声,也没有离开。冯宁立刻上前,“知道轻狂就好,我们家公子也不欲与你等多计较,东西带来了吗?”
第73章 五十万两白银
领头的人听了冯宁的话僵了僵, 魏相有令,无论如何必须先拿到东西。
“魏公子,不是奴不肯, 只是魏相有交待……”
魏若瑾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给钱,低声在冯宁耳边交待了两句,就回去了,没一会魏倩就被人送出来了。
只不过魏家的家奴见到这样的魏倩是什么想法, 就不关魏若瑾的事情了。
“公子,魏家的人带着魏倩住进了驿站,其他的倒是半点没提。”
“知道了,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便跟着尚管家吧。”魏若瑾头也没抬,冯宁的年纪到底小了些,他现在吩咐的事情能办好, 外面的事情还差了一些。
冯宁心里一沉, 他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为什么公子好好的要让他跟着尚管家, 情绪有些低落,偷偷看了眼魏若瑾,见他还在看书, 只好道:“是,公子。”
他是有心报恩的, 可公子现在好像根本不需要他, 所以才要把他打发得远远的吗?可他才来公子身边没多久。
魏若瑾一抬着就见冯宁似乎不在太开心地样子,笑道:“你现在还小,跟着尚管家两年再回到我身边吧,有事情,你还得给我跑腿。”
冯宁的立刻高兴起来, “是,公子,小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魏若瑾待冯宁走后,想了想,如果魏伦不想给银子,那给粮食也是一样的,正好省得他赚了钱还得让人去买,买到的粮食还有可能会被劫,再加上路上的损耗,确实不如魏伦送来的方便。
魏倩在驿站里泡了半天澡,还一直觉得自己身上有味道,满脸阴郁,一想到魏若瑾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还有西北王蔺衡,这次等她回去,一定会将这次的账讨回来的!
“岂有此理!”魏倩在听到家奴带的话时,气得再次将驿站房间里的东西砸了,“为了那么个东西,竟然还要给他送钱!”
“大姑娘,您来西北一年了,什么也没有做成,甚至连接近蔺衡都办不到,今日起您便好好在驿站里休息吧,其他的事情都有老奴来办。”魏仓是常年跟在魏伦身边的人,在魏家,他能去的地方,连魏倩都不能去。
魏倩眉毛一横,正想发脾气,看到魏仓冷着脸,大有她如果不配合的话,在这里也一样会被关起来。
“我要用膳,只用最好的。”魏倩非常识时务地说。
魏仓让人收拾了一下被咂坏的房间,没过一会就有仆人送上了上好菜好茶;吃完,还能喝上一杯清茶。
蔺衡身上的伤口结了一层厚厚的痂,里面隐隐约约发痒,魏若瑾又重新调配了药给他擦。现在王府里烧的都是煤,多烧两个炉子,光着身子也不会冷;蔺衡身上擦完了药,便不好穿衣服,只能光着。
“你已经拒绝魏家四次了,还不打算见吗?”蔺衡帮着魏若瑾收好药,活动了一下,伤口的地方微微有些紧崩,完全不影响动作。
“魏家来的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谁想见都能见得到?”魏若瑾语气平淡。
蔺衡只低头笑,阿瑾以前在人家没什么身份,现在倒是会在讨厌的人面前拿身份压人了。
“你就不怕他们狗急跳墙?”
“狗急想跳墙也得跳得起来啊,先得罪一个蔡福,再得罪魏家,再关一个京都的内官,西北王府现在可是招人恨着呢,债多了不愁。”魏若瑾想得开,反正过完年说不定就有降罪的圣旨,得罪一个和得罪好几个也没有什么区别。
“哦,对了阿衡,咱们兴临城的驿站老旧了,驿站里的小吏也多年没有涨过月钱了。”
蔺衡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又想办法折腾魏家那群人了,“好,明儿我就让驿站所有对魏家的费用贵上两倍。”
魏仓也发觉驿站里的费用一日贵过一日,可偏偏魏若瑾还是不肯见他们时,心里少见地有些焦急。他甚至都吩咐手底下的人开始在兴临城里找房子,先搬进去再说。
可每每打听到有出租的房子就被人租走了,再蠢也知道魏若瑾不满了。
“大姑娘,今儿还得请您去王府一趟,否则魏若瑾不会见老奴。”魏仓半弯着的腰,语气却不见得有多恭敬。
魏倩隐晦地撇了撇嘴,到头还不是得请自己出面,拿帕子轻轻压了压快要弯起来的嘴角,站起来道:“更衣。”
魏倩坐在软骄里,看着西北王府的大门,差点以为自己还是在魏若瑾面前丢脸的时候;她抿了抿嘴,这次可不一样,魏若瑾可不能再直接将她关起来,这次她非见到蔺衡不可。
一阵风吹来,西北王府的大门依旧关着,没有半点打开的意思,魏倩脸上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住了,怒道:“给我把门砸开!”
吱呀,一声,西北王府的大门打开了,尚管家站了出来,“当西北王府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放肆!”
“我要见蔺衡,今天见不到我是不会走的!你告诉他,我才是他的王妃。”魏倩不相信蔺衡自己来了,会真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肯定是魏若瑾瞒下来了,想他一个男人才进王府两年就能在王府做主,那么她也能。
只要蔺衡不傻,就该知道怎么选。
“我们家王爷还不至于糊涂到认不出自家王妃是谁,看来姑娘记性不好,还没在王府的地牢里呆够。”尚管家吊着眼睛对魏倩说。
“尚管家,老奴是魏家的管事的,魏相与王妃有个交易,烦请通传一声。”见魏倩还想说什么,魏仓连忙站了出来。
蔺衡的王妃是谁他不关心,魏相也不关心,魏家就更不关心了,让魏倩过来也不过是更好的敲开王府的大门,他前几次过来时,连个下人都看不着。
“这事儿,我知道,王妃说了,五十万两白银。钱拿来了,你就可以带着魏倩和东西离开西北。”
魏仓看着尚管家的眼神有些危险,“五十万两白银,魏公子可真敢开口。”
尚管家一笑,“公子说,换成粮食也行。”
第74章 家里装不下了
魏仓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冷, 又很快隐藏起来,“这事,老奴还须得问过魏相, 可眼看年关将近……”
“知道是异想天开的事情,就不必提了,要么粮,要么钱, 总得拿一样。”尚管家的背挺直,语气轻蔑,连正眼都不带看他的。
魏仓哪受过这样的气,可一时却也不得不忍下来。
“你们是怎么当差的,这咱们这王府门口天天来这么多阿猫阿狗,是菜市口吗?”尚管家见魏家的人不吱声, 便对门口的两小子指桑骂槐地骂了一通后关上了王府大门。
魏仓的和张脸涨得通红, 看着关闭的大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才灰溜溜地带着人回驿站。
魏倩坐在软轿里没有说话, 她不是真的蠢,就算之前认为是魏若瑾把持了王府不让西北王知道自己被关了,那现在他们魏家大张旗鼓地站在西北王府门口, 再怎么捂住耳朵、眼睛也该知道了。
当初,她来的时候, 父亲可没有告诉她要找的是什么东西, 可那个老奴才却是知道的,魏倩垂下眼睛。
魏若瑾看着诸呈,突然笑了,“诸先生一大早来见本公子,就是为了问本公子与魏家的交易?”
诸呈的脸色很是凝重, 这是他手底下的人在驿站里偷听来的消息,在心里压了一晚上,一大早便来了。
“是,还望公子如实告知。”
魏若瑾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了那块玉牌把玩着,看得诸呈惊心,“诸先生果然耳聪目明,没错,交易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诸呈一下子站了起来,动作有些大,甚至于撞到了膝盖也没空喊疼,“公子,您明知道那是什么,怎么能……”
魏若瑾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语气略带凛冽,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本公子想怎么用便怎么用。”
诸呈的脸色变了又变,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突然,魏若瑾又笑了,“正好,你们不是一直想找个位高权重的人做庇护,魏相足够位高权重了吧,你们不是该称心如意?”
称心如意?原来公子竟然一直都是这般想他们的吗?
诸呈的张了张嘴,脸色一片苍白,“那怎么能一样,那怎么能一样?”
至于怎么不一样,魏若瑾没有问,诸呈也没有说;看着诸呈失魂落魄地离开,他心里也有一丝不忍,毕竟,诸呈的商队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合作伙伴,虽然不是唯一。
但他要的,却是一心一意只有一个主子的商队。这么些年,谁知道那商队里还有几个人愿意被人管着。
“无妨,不就是一个商队,你若是舍不得,等我把然厥打下来,咱们的商队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蔺衡在书房隔间听了个全,一出来就看见魏若瑾失神的样子,给他添了杯茶。
“那是自然。”魏若瑾抿嘴一笑,而后又叹了口气,道:“只是将人的信念催毁了到底是过意不去,那牌子虽然是个信物,也是他们不少人的信念。”
蔺衡便不说话了,既然隐姓埋名这么些年,就该有自知之名才是。
年三十,狄溶快马赶到了王府,今年的雨水也多,但整个西北都种了红薯和玉米,倒也算是丰年,魏若瑾还在之前种大蒜辣椒的花坛里种了其他的菜种,这个年的菜色倒是多了不少。
“王府里吃的东西才算像是人过的日子。”狄溶忍不住叹道,他常年在外,什么苦日子都过过,有些时候连虫子都抓来吃过;但这两年在王府里,他确实吃得舒服。
魏若瑾笑了笑,“现在是来不及了,不过等到秋冬两季,军营的干粮里也会配上这些蔬菜干,我让人种的那些都留了种,应该能种上不少。”
狄溶哈哈一笑,“这是沾了阿瑾的光了。”
“那也是我眼光好。”蔺衡跟着笑了。
这个年,汤默没有回王府,带着他教的弟子留在刚修建好的医院里,所以,早早的魏若瑾便让人将过年的东西全都过去了。
一直到上元节,汤默也没有回来,只派人送了信,他在医院门口摆了摊子义诊,慢慢也开始有人上那里看病了。
魏若瑾看了连连点头,看来,那里他也可以完全丢开手,全权交给汤默,只希望他快点多带些弟子出来。
过完上元节,蔺衡又准备军营,魏若瑾虽然不太想让他离开,但也不能拦着;为了安心,特地去药房里打算再给他配些药随身带着。
到了药房才想起来,汤默几乎快将这里搬空了,每味药留下的不多,全都搬到了医院那边,魏若瑾一脑袋,立刻出了门。
一声破空声传来,魏若瑾还没反应过来,一支箭断成了两截掉在台阶上,门口的两个小子立刻挡在门口,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边将魏若瑾往屋里推。
魏若瑾的心跳漏了一拍,才发现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如果有人想杀他,他此时已经死了。
魏若瑾走过去,那支箭上绑着一个布条,拿下看了一眼,不由得嗤笑一声。
原来还是他想把那玉牌卖给魏伦闹出来的事情,这么个东西还敢跟他谈条件?
没一会,一个穿着粗布短衣,身后背着弓的男人被扔在了他面前,刚想抬头看看面前的人,就被人摁下去了。
“不用审了,直接送到平河去开荒。”魏若瑾扔下布条,看也不看他一眼,去了医院。
半路上,魏若瑾又被诸呈拦住了,诸呈骑着马,一脸焦急,看到他的一瞬间明显松了一口气。
“诸先生。”
诸呈翻身下马,跪在魏若瑾面前,道:“诸呈愿听公子差遣,与玉牌无关。”
“魏某多谢诸先生鼎力相助。”魏若瑾笑道。
诸呈磕了个头,又立刻翻身上了马,回了城;魏若瑾也不管,诸呈既然做了决定,他自然该信。
魏若瑾到了医院,刚拿好药,蔺衡就急急忙忙进来了,打量他头发都没有乱,才松了一口气,“你真是,出门也不带人,吓死我了。”
“你不是给了私卫吗?怎么可能让我受伤,一边去,可别耽误我配药。”魏若瑾把人往外赶。
蔺衡气笑了,“你真是……没良心。”
没良心的魏若瑾给蔺衡带足了药,绑在了腰间的包里,看起来和腰带没有什么区别,却很能装东西,是魏若瑾特地让辛夷做的。
蔺衡一走人,天气也跟着暖起来了,慵懒了一整个冬天的西北像是活了一样,都忙起来了。
“公子,魏家的人求见,抬着好些箱子在王府门口排着队。”尚管家的话惊醒了正在发呆的魏若瑾。
别人都忙起来了,魏若瑾倒是闲了,蔺衡一走,他倒是发了几天呆。“抬着箱子?”
“是。”尚管家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我估摸着是银子。”
“让他们把东西抬府里,好好清点一番,差一两东西都不给他。”魏若瑾来了兴致,想不到魏家还真是有钱,五十万两白银啊,在他薅了一遍之后,还能弄来这么银子。
魏倩也跟着魏仓来了西北王府,是她非要跟着来的,这会落了座依旧不见魏若瑾,还是那个讨人嫌的管家出来说话的。
尚管家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笑意怎么掩不住,与之相反的魏仓冷着一脸。
“公子说了,这银子还是要清点的。”尚管家不等魏家的人应答,一抬手,好几个人上来手里还拿著称。
“尚管家,这一箱是五万两。”
“这一箱是三万两。”
“都记上都记上。”尚管笑得更开心了。
魏仓的脸色更难看了,最难看的是魏倩,一箱子几万两,这里这有十几箱,她就算再不懂,也知道哪家能拿出来这么多现银。
“住手!父亲同意你们拿这么多钱了?”魏倩上前将正在称银子的推开,指着魏仓的脸怒道。
魏仓本来不好看的脸,更难看了,“姑娘还是坐在一边好好看着,老爷吩咐的事情,还轮不到小姐置喙!”
“你!你也知道我是魏家的姑娘,本姑娘告诉你,这银子一分也准动!”这么多钱,魏家肯定被掏空了,到那时候留给她弟弟还能有多少钱。
“要是你们没商量好就回家好好商量,本公子等得起,就是不知道魏相等不等得起。”魏若瑾换了一身衣服,从后面出来。
看到魏若瑾,魏倩咬牙切齿,尤其是看到他身上的穿戴不一不是精品,心里更恨,“都是你这个贱人……啊!”
魏倩恨,所以冲上去想撕扯魏若瑾,没想到还没有近身,便被他身边的一脚踢出去了,躺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魏仓使了个眼色,魏家的人立刻上前将魏倩扶下去了,他才上前躬身行礼道:“公子,姑娘好歹是您的妹妹……”
“当不起。”魏若瑾坐到主位,马上有人给他上茶。
“是是是,如今您的身份可不是谁都能高攀的;但魏相是您父亲,这点假不了吧。您看,您要这么多钱,魏相也同意了,到底是变着法子给您补贴……”
“呵,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一年赚多少钱,区区五十万两打发叫花子呢,还补贴我?”魏若瑾冷哼一声。
魏倩听到这话,看向他的眼神更加凶狠,什么叫区区五十万两!
“是,公子说得是,那银子在这儿了……”
魏若瑾将玉牌搁在手边,对尚管家点了下头,尚管家会意,让人继续称。魏仓低头,没让人发现他眼底的阴狠。
“这箱子是石头。”
“这箱也是!”
话音未落,魏仓瞬间拔出匕首冲着魏若瑾而去,两人的距离有些近,魏若瑾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一击落空,魏仓再想上前,就已经被人控制住了。
之前是害怕没有跟上魏若瑾的反应,现在也就心跳得有些快,收了收情绪,他笑道:“原来,魏相竟然连五十万两都没有吗?”
有,但是不想给你。
魏仓不敢说,也不能说。是他小瞧了魏若瑾,没想到西北王府还真的被他掌控在手里,之前,他还以为这钱是蔺衡要的。
“这块牌子,我其实拿着没什么用,魏相要是肯好好谈,我给就是了,何苦呢。不过,现在你们还得把钱凑齐。”魏若瑾笑得很温和。
不过魏家人可不这么觉得,只觉得魏若瑾的嘴脸可怕得狠。
“瞧公子说得。”魏仓被人扭伤了手,疼得满头大汗,“这些不过是怕路上被贼人抢了,拿来迷惑人的,其他的可是银票,这么些银子,搬不动。”
魏若瑾示意他们松开,魏仓忍着痛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满满一盒子银票。
“三十八万两银票,加十二万现银,不错。”魏若瑾把玉牌递给他,“那你可看好了,出了门儿,我可就不认了。”
“奴相信公子。”
一出了王府,魏仓连伤都没有治,连忙带着人跑了;那玉牌到底什么用,魏若瑾还不得而知,不过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的。
“现银入库,这银票分散开,去京都买粮。”魏若瑾把银票全都交给了尚管家,从哪里来的银樯,当然是要花在那里才比较好。
收到了银子,魏若瑾连续好些天心情都还不错,收完小麦后,一些人种上了玉米和粟。
魏若瑾也收到制粮作坊里做出来的糖了,半透明泛着黄,确实是糖;白砂糖他不会,那方子也没有介绍的,不过能做出糖就很不错了。
兴临城的铺子里又多了一样货物,卖得还不便宜,这次连好些商队都不能拿到货,除了西北王府自己的商队。
但诸呈的商队也没有拿到货,往常西北王府只要有一东西,他们商队是一定最先拿到的。
有心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诸呈的商队内讧了,现在商队一分为二,具体出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
“愿意跟着我的人并不多,勉强能凑成一个商队,其余的除了要跟着玉牌的主人,还有一拨人,他们谁也不跟,决定自己干。”诸呈的脸上有伤,不过商队的事情处理干净了,所以才来见魏若瑾。
“无妨,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别的我不敢说,但跟着我,未必不能比你们之前更加辉煌。”魏若瑾喝了口茶。
“我信公子。”
“去找尚管家吧,他会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你暂时还做原来的事情,等然厥这条路熟了,我再安排你做别的。”
“是,公子。”
魏若瑾提笔,写了几句话,看来还是得让相伊再建个职工小区才行,不然再收进来的人往哪里放。
现在兴临城西郊建了医院,正好再建一个住宅区,再把内城北边的贫民都迁出来,将那地方重建。
要是有水泥就好了!
第75章 蔺衡失踪了
想到水泥, 魏若瑾又打开了系统商店,水泥制法不知道为什么兑换积分那么高,说实在的, 他有点舍不得,明明粮食比水泥要更重要,为什么粮食反而要的积分更少。
魏若瑾看着现有的积分,换水泥还有富余, 干脆一狠心,换了水泥,再换了十多斤的水稻种子。
正好也该到了水稻育苗的时候了,交给专门划出来的庄子,春季种好了,按西北这个气候, 种两季稻完全没有问题。
照这么个算法, 到明年, 西北估计就得成整个大昌的粮仓了。一想到儿, 魏若瑾就莫名的觉得有点开心。
把换到的水泥制法重新誊写了一遍,交给相伊去处理,“需要什么东西, 直接去找尚管家就好了,先暂时在院附近建住宅区吧, 你看着办。”
相伊道:“公子是要扩大兴临城吗, 护城河这些是不是要重新挖?”
魏若瑾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有想过,扩城不在他的计划里;但如果真的按照他现在的想法来做的话,兴临城可能真的不止会大一圈。
“也不是扩城……”魏若瑾思考了一下继续道:“要不你先按扩城的方式来出图?”
相伊点点头,行了礼就走。
魏若瑾笑了, 相伊这性子只怕也是让他落得个被卖的下场的原因之一。
水稻播种那天,魏若瑾去看了,和他在农村的时候看到的没什么区别,播种的人一边撒着种子,还时不时从脚边摸出一条小鱼扔出来。
“这里鱼很多吗?”魏若瑾问。
“回公子,这两年都学着您在平河镇吩咐的那样,挖了不少池塘,所以鱼也多了不少,不过您放心,这种子它们吃不着。”庄子里的管事连忙保证。
“我倒不担心这个,这稻田其实也能养鱼,养几个月,在稻子快成熟的时候把鱼都捞起来,拿到集市卖也可以算是一笔小收入,就算是自己吃也能多道菜。”魏若瑾有听说过水稻鱼,去玩的时候也见过人家抓,大的估计有七八两,小的也有半个巴掌大。
“水稻里养鱼?”
听到周围的人发出疑问,魏若瑾也没有过多解释,对管事的说:“你们可以先试着养一下。”
“是……”
既然王妃说了可以试试,那他们大胆的试就好了,反正他们也试过不少东西,也没见王妃发脾气,更何况王妃想的都是为百姓能多添上一口吃的,他们就更应该用心了。
刚蜀回王府没有多久,魏若瑾便听说相伊弄出了水泥,还送来了水泥灰。
“目前也只能到这个程度了,按照您的给的方子里说的,这水泥还不算合格,可惜无论我怎么试都试不出来方子上说的那样。”相伊叹了口气,对这水泥还很是遗憾。
魏若瑾看了看拌好的水泥,对相伊的遗憾完全无法感同身受,毕竟他是看不出来这些水泥有哪里不同,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
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现在也够用了,把流程写下来,再建个作坊,让尚管家给你安排人。”
“不行,按方子上说的根本不够合格,还得继续!”相伊连想都没想,直接否定了。
魏若瑾都愣了,虽然一直知道相伊这个人不怎么通人情世故,但他还真是第一次被人顶回去。
他想了想,说道:“你说得对,按照方子上来说,确实不够格;不这,对于原来建房用的材料来说,是不是好太多?”
相伊点点头,“但那和水泥不合格有什么关系?”
“在你眼里不合格的水泥,比现在建房用的材料更好,是不是说明,它可以替代这些材料;你想做和方子里说的一样的水泥,完全可以慢慢试呀。”魏若瑾没有在水泥这种事情上过多和相伊多纠结,相伊这个性子,是纠结不完的。
果然,听完魏若瑾的话,相伊不说话了;公子说的话很有道理,但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可又找不出来哪里不对。
“这些水泥先用着,想要更好的水泥,你再慢慢试,慢慢换好了。”魏若瑾笑着说。
相伊说不出来哪里不对,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转身就走,走到一半想起来还没有行礼,又折回去给魏若瑾行礼。
魏若瑾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相伊走出去,又折回来,行礼完又走出去。不禁失笑,“真是……”
衣衫渐渐薄起来的时候,蔺衡又带着人去了草原;魏若瑾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去十天了,失去消息七天。
魏若瑾听不太真切,看着狄溶的眼神雾蒙蒙的,找不到焦点。
“阿瑾,你……”狄溶眼底的青黑遮不住,头发比过年时看到的白得更多了,失去了光泽。
“怎么会失去消息呢……”魏若瑾不知道是在问狄溶还是在问自己。“是不是消息没有那么快传过来,你们弄错了?”
狄溶摇摇头,“我与他有专门的传信方式,每隔两日就会收到消息,至今已经七天没有收到消息了。”
魏若瑾的手抖了抖,长舒一口气,“我让人给他缝制的腰带里有干粮,省一点应该能支撑三四天,还有药、纱布、以及一小瓶水。应该会没事的,应该没事的……”
他数着自己给蔺衡装的东西,数完一遍又一遍,好像这样的就能安心一样。
狄溶看着明显不知所措的魏若瑾,心里一痛;他送走狄家太多人了,原以为早已心如磐石,到这时,他才发现不是的。
“对,他只是失踪,有你的这些东西,他也不至于到绝境,他一定会回来的,你还在这里!”狄溶站了起来,身形不如往日稳重。“我会带人去找他,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
魏若瑾一愣神的功夫,狄溶已经出去了,他揉了揉脸,只是失踪而已,没有传来消息,难道连他带出的人一个也回不来吗?
“备马!”魏若瑾出门的时候,已经看不到狄溶的身影了,让人备了马就往平河镇的方向追去了。
一入平河镇,魏若瑾便感觉到了空气弥漫着一种格外让人紧张的气氛,他压下心底的情绪,经过通报到才见到狄溶。
“外公,阿衡只是没有给您消息对吧。”魏若瑾问。
狄溶看着魏若瑾,道:“阿瑾,那里是草原,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魏若瑾的喉咙滚动,他不懂行军打仗,只凭一厢情愿的相信没有用,他想阻止狄溶进草原,现在却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回去吧,只要我在,然厥就会有所顾忌,我知道轻重。”狄溶说。
魏若瑾留下也没有什么用,他被狄溶派人送回去了。
“公子,诸先生求见!”魏若瑾刚回王府,尚管家连忙上前。
魏若瑾眼前一亮,将缰绳递给家将,连忙往王府里跑。到书房,诸呈要行礼被他拦住了。
“诸先生,你是否有草原的消息?”
“公子,在下是想问可不可以再带些人去然厥。”诸呈问,现在竺家的商队一分为三,他手里头的人不够了,还需要从别的地方重调人才行,然厥的那条商道,他不想让给其他人。
“当然可以,想调多少都行,尽快,再打听一下那里有没有大昌的军队。”魏若瑾刚进门的那点兴奋没有了。
“公子可是遇到难事了?”诸呈察觉到魏若瑾的情绪,问。
“王爷一声不吭地去了草原,我有些担心。”魏若瑾的表情收了收。
诸呈道:“公子不必担心,若是用在下之前的舆图,应该不会有问题。”
魏若瑾只得点头,将担心隐到埋到心底。
可一连两个月,蔺衡还是没有消息,狄溶的消息倒是一直有,可也没有传来他的半点消息。
魏若瑾却莫名松了口气,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蔺衡现在还是活着的,有可能不方便送消息回来,当然,也有可能他们被困在了某个地方,无法送消息,但不管是哪种至少都证明了他目前是安全的。
有他在,西北的政事一点也不耽误,蔺衡失踪的消息被他瞒下来了;晚膳时,多了一道鲫鱼汤,个头都不算小,鱼汤都熬成了奶白色,加了生姜葱段,味道好闻极了。
“哪来的鲫鱼?”
“公子,这是庄子里送来的,说是在稻田里抓的。”
魏若瑾难得的笑了,没想到这鱼还是给他们养成了,“庄子里的人都多赏一个月月钱。”
鲫鱼送来了,那估计再过不久就该收到稻子了,今年西北的粮食又多了一种。连日来被蔺衡失踪带来的情绪总算是好了一点。
喜鹊在屋檐上跳来跳去,魏若瑾一觉起来感觉轻松了许多,连带着王府里的家将也跟着轻松了一些。
“公子,蔡内官来了,好像特别急。”
魏若瑾皱了皱眉头,上次还没有吓够,怎么又来了?“特别急,想做什么?”
到了前厅,蔡福规规矩矩地坐在下首,毫无之前的傲气,见到魏若瑾,心里不愤还得起身行礼。
“这次内官又是送来什么旨意?”
蔡内官一口气堵在胸口,谁敢像西北王府这样,藐视皇族,藐视陛下。可再生气,他也不敢发火,上次已经受到教训了。
“陛下有旨,西北王请速速收兵,然厥王子已经对大昌称臣。自此,然厥与大昌乃是一家,就不要伤了彼此的和气。”
魏若瑾听到蔡福的话,心猛然被提起,不敢露也丝毫情绪,原本搁在椅子上的手却泛着白。
蔺衡真的没有事,还将然厥打服了?
“蔡内官,这旨意该下到蔺衡面前去才是,他如今不在西北王府。”魏若瑾缓慢地舒出一口气。
第76章 属于西北
蔡福没想到魏若瑾竟然会说出这样无赖的话, 都不想拿正眼看他,“你想抗旨!”
魏若瑾现在可以完全把心放到肚子里,喝了一口茶, 道:“这旨西北王府敢接,蔡内官敢发吗?本公子记得陛下的病好似还没好,由四皇子监国,所以, 这到底是陛下的旨意还是四皇子的旨意?”
蔡福的脸微微抽动,这次再来西北王府,因着赶得急,所以特地找四皇子求了两个好手跟贴身保护他;没想蔺衡不在,这魏若瑾竟然还敢如此放肆。
“有何区别,莫不是西北想以此为借口发兵京都?”
魏若瑾轻笑一声, “这话可是蔡内官自己说的, 与我西北王府无关。”
“行了, 本……奴还等着回去复命, 请西北王府接旨吧!”蔡内官不想再多节外生枝,宣了旨意了就想走。
魏若瑾没有动,尚管家连忙上前想接, 蔡内官一下子缩回手,怒道:“魏若瑾, 你敢对陛下不敬!”
“自然没有, 本公子说过,这旨意,西北王府接了。”
蔡福一张脸都气白了,将圣旨扔进尚管家怀里,“那就请西北王尽快撤兵!”
“内官请留步。”魏若瑾站起来, 喊住了准备走的蔡福,“不是西北王不想撤兵,然厥年前攻进西北,王爷带兵前去抵抗,一不小心深入草原,至今也无消息。”
“……这是什么意思?”蔡福指着魏若瑾,他这是想抗旨!
“想要让王爷退兵,少不得借内官身边的人深入草原一趟,找到王爷才行的。”魏若瑾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为难人。
蔡福却气得不行,狠狠地瞪着他,道:“今天的事情,我会如实禀告,西北王府等着降罪吧!”说完,猛地一甩袖子带着一身怒气离开了。
等人走后,魏若瑾才像是浑身没有力气一样,坐回椅子上,虽然不喜欢蔡福,但至少让他现在确定了蔺衡还好好的,虽然有可能受伤。
这么长时间的担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公子……”
魏若瑾摆了摆手,“我没事,让大家去忙吧,这两天我得出去一趟。”
蔺衡失踪的消息被他瞒得死死的,连地尚管家都不知道;不过,现在看来并没有瞒过去,王府里肯定有不少人知道了。
魏若瑾也没有去别的地方,上医院的药房里拿了不少外伤的药草,想了想,还让人拿了些退热的药。
然厥既然已经向大昌称臣,那蔺衡肯定也收到消息了吧,离回来也不远了;不过,蔺衡在草原那么久,身上肯定会带伤,送到医院他也不放心。
原以为没多久就能回来的,没想到这一等,又等了近一个月;魏若瑾收到消息后就赶到了平河镇。
现在的平河镇和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差别很大,只不过这次来却被拦住了,好在身边一直有人跟着,他才进了主帅营帐。
营帐里,狄溶不在,蔺衡也不在,魏若瑾不由得心里一紧,连忙转身准备去出找人正好撞见狄溶穿着便装回来。
“外公……您怎么样?”魏若瑾连忙上前,想把脉。
狄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但也知道魏若瑾心里肯定记挂着另一个人,“我没事,也就是年纪大了,跑了一段时间的草原,身子有些受不住,阿衡正在处理伤,我让人带你去吧。”
魏若瑾定了定神,狄溶这么坐容的样子,蔺衡就算有事,估计伤得也不会太重。“外公,您身体也还算硬朗,不过年轻的时候受过不少重伤,再加上这次进了草原,还是得注意一下,如果可能还是要在家多休息。”
休息?
一时半会还真休息不了,至少,还要再等两年。
魏若瑾站在帐篷前有些踌躇,突然,帐篷里传来一声响,像是什么掉在了地上,又像是人滚下来了。
来不及多想,魏若瑾连忙挑开帘子冲了进去,正好看到蔺衡正僵着身子,想去够地上的东西。
“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吗?”是个木制的碗,想必是想喝水;他又倒了些热水递到蔺衡面前。
蔺衡讨好的冲他笑了笑,道:“有的,只是被我赶走了,他们在这里碍事,最主要的是,我想你了。”
魏若瑾一点也不开心,甚至还有些酸涩,“不是口渴吗?还那么多话。”
趁着他喝水的空档,魏若瑾拉过他的手腕,搭上了脉。蔺衡喝完水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直盯到魏若瑾收回手。
“你想我吗?”
“身体不错,正好我准备药也用不上了。”
“我真的很想你,特别是在我差点死在然厥人手里的时候。”
魏若瑾沉默了一瞬,按在他的伤口上冷笑道:“差点死在然厥人手里?”
蔺衡的脸一变,魏若瑾猛然抽回手,“你就算有什么计划,也不能失踪吧,提前透露一些也让其他人不用这么担心啊!”
“对不起,其实我也没有怎么伤到。”蔺衡动了动手臂,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痛得呲牙咧嘴。
魏若瑾看着他的样子,缓慢地舒了一口气,蔺衡的伤还没有上次重,倒是因为这半年因为在草原呆着,缺少食物,身体有些亏空,好好在府里养上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
“我来的时候吩咐医院送药来了,看样子是你是用不到了,全都送到伤兵营那边去吧。”魏若瑾转身出去了。
蔺衡见他干净利落的转身,不顾身上的伤,刚跳下床就脚下一软,倒在了床边。脸色发白,嘴唇微微抖动。
上次他受了那么重的伤,阿瑾就气得不行,这次只怕更加生气了,这次去草原带的人比上次的还要少,又近乎失踪了三个月。
“阿衡……”魏若瑾听到响动,连忙回来,看到蔺衡的样子,心里又气又心疼,“你想干什么喊我就行。”
“……我刚才以为你不理我了,所以……”
魏若瑾不太费劲地将蔺衡扶到床上,这一动,之前包扎好的地方都开始渗血了;他一边重新包扎伤口,一边说:“你在草原这么久,肯定也吃不好,回来估计就喝药汁了,我只是出去给你弄点适口的吃的。”
“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蔺衡说。
“我当然生气,可你还是大昌的西北王,西北的百姓都指着你过活,我能怎么办?想拦也拦不住,行了,别再动了,等着。”魏若瑾看了他一眼,才出去,没一会又回来了。
蔺衡见他回来,心里才踏实起来,这一踏实,便感觉到了累,但一时半会还不想睡,就想这么看着他。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中了然厥人的圈套陷入绝境的时候,才发现腰带里装了那么多东西。
连带着他带去的人,每个人腰带里的东西都不少,但唯他是最好的。
阿瑾在用他的方式陪着他,这腰带肯定是他能准备的极限了,等西北越来越好时,想必这种腰带就能配到整个西北大军了吧。
蔺衡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他醒来时,才发现非常饿,偏偏帐篷里都是香味,这味道不重,却让人觉得更饿了。
蔺衡被魏若瑾扶起来坐着,舀了一碗粥,递给他,“我熬了一下午,加了肉糜和少许青菜,很好消化,快吃。”
蔺衡一尝就知道是魏若瑾亲手做的,他做的总有一股特别的味道。
“我让汤默给你调了人过来,明天我就回兴临城了,那边的事情也不能一直放着。”魏若瑾拿过蔺衡吃空的碗,没有再盛,一会还要喝药,还是留点儿空;剩下的粥就这么放在火上慢慢熬着,等饿了再吃。
“我跟你一起回去。”蔺衡立刻抓着他的手,反正他受了伤,然厥也向大昌称臣,他们想要的东西也划进他们的地盘了,正好回去养伤。
“你还伤着呢,怎么回去,至少再等十几天等伤好吧。”魏若瑾皱着眉头。
“你不是说伤不重嘛,就是没吃好,亏了身体,正好回王府补补,平河镇全是你种的种子,能吃到什么?”
魏若瑾竟然觉得蔺衡说得很有道理,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回王府养伤比较划算。
“伤口会裂开,你还想再多包扎几次?”
“你不是每天都要给我换药吗?”
帐篷里一阵沉默,魏若瑾竟然完全无法反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
蔺衡讨好地一笑,“我也没有对别人说过。”
“我明天会让人备车的。”魏若瑾深吸一口气,这不常说话的人,突然话多起来,真的有点可怕。
“将军、公子,厨房里逮了一窝兔子,您要怎么吃,厨房收拾好了给您送来。”帐外的小兵突然高声喊道。
魏若瑾应了一声,转头对蔺衡说:“好像从跟你在一块呆在外面,吃的都是兔子。”
“那你想吃什么,我立刻让人去给你抓。”
魏若瑾只笑,走到帐篷外道:“兔子很好养活,繁殖也快,那窝兔子不如养起来,你去陈杭,让他专门空出块地方来,这次跟着去的伤兵待伤好了之后,就安排几个人去照顾兔子吧。”
“是,公子。”
第二天,魏若瑾在马车里铺上了厚厚的棉絮,尽量减轻车在路上的震动,也防止蔺衡不舒服。
慢慢悠悠地回了西北王府,蔺衡便彻底养起了伤,事情几乎都交给魏若瑾在处理,“那奴隶说的铁矿,包括诸呈给的舆图,现在那一片全都归大昌了,这里有契约。”
魏若瑾看完一脸惊讶地看着蔺衡,“这根本是属于西北的吧。”
“算是吧,这份契约的时效有限,然厥人向来是出尔反尔的。”蔺衡也没想到能占多少年。
“我先安排去铁矿那边。”魏若瑾说完就走了。
第77章 与然厥做生意
铁矿已经超出了现在西北的管理范围, 蔺衡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派了副将过去,别的地方他们一定守不住,但是从那奴隶指出的银矿位置已经被完全守起来了。
魏若瑾直接让当时看煤矿的人去了说能出铁矿的地方仔细查看, 还需要再招人,万一找到铁矿,现在的人手非常不够,前年收取的流民基本都安顿下来了, 再让人去然厥的地界,只怕没几个会愿意。
“糟了!”魏若瑾找到蔺衡,说道:“当时你只奴隶说那里有铁矿根本没有求证过对不对,万一那里没有呢?”
蔺衡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西北现在越发缺铁, 所以只是听说, 便没有多想, 等到时机成熟便带着人打过去了。
“如果没有铁矿, 那我这仗是白打了?”
“你这一仗打掉了我三个粮仓,加一百万银两银子。”魏若瑾面无表情,语气更是不带一丝情绪, 平铺直叙。
“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蔺衡看着魏若瑾的样子,咽了咽口水。
“行了, 你好生养着吧。”魏若瑾叹了口气。
派出去找矿的还继续找, 那个奴隶是骗他们的也好,还是只想拖着他的主子入地狱也罢,反正都打下来了。
费了他那么多钱的粮食打下来的地方,再让他吐去出那是不可能的,魏若瑾提笔写了一份计划。
那里不是奴隶多吗?自小养羊、养马吗?
那就继续养吧, 从靠近平河镇那里开始。
写好了计划,魏若瑾喊来诸呈,多派了一队护卫给他,让他继续往然厥深处走。商队嘛,不止能赚钱,同时也是刺探消息的好手。
“尽量多买些羊和马,能配种的更好。”
“是,公子,在下能在平河镇买些产业,人飘久了,就想打个地方安顿下来。”诸呈领了命令,看了魏若瑾一眼说道。
“买就是了,这种事情不用问我。”魏若瑾明白诸呈的想法,他向来对自己人大方,更何况是在平河镇买产业,“等过一段时间吧,等相伊把医院附近的住房建好了,让他将整个平河镇重建的时候,你再来选地方。”
“是,在下告退。”
魏若瑾在诸呈走后,处理了几份急需蔺衡下令的公文,就去了厨房给蔺衡做饭。刚进屋子,一只鸽子落到蔺衡身边。
魏若瑾见怪不怪,把小几搬到床上,再摆上饭菜就看到蔺衡的脸色变得凝重。
“怎么了?”
“四皇子薨了。”蔺衡的声音很平稳,虽然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到底天家无亲情,更何况他当年在皇宫里活得坚辛,几个皇子连面都少见。
魏若瑾的手顿了顿,他没什么真实感,“不是还监国呢?前些时候,如果不是蔡福来下旨退兵,我也不会松了一口气。”
蔺衡拉过他的手,“我也想知道,这段日子京中可有异动?”
魏若瑾摇了摇头,“没有,这几个月传回来的消息皆是一切安好,除了陛下偶尔会上朝,虽然上朝没一会就会睡过去。他是怎么死的?”
“死因难看了点儿,你自己看吧。”蔺衡把布帛递过去了。
“刺客是两个女人,这死得也太……离奇又让人难以启齿。”魏若瑾看完就将纸烧了。
“这两个女人是从大皇子府出去的。”
魏若瑾刚坐好正准备让他吃饭,没想到蔺衡还会说上这么一句,格外诧异地看着他。“蔺康?”
蔺衡垂下眼,摇了摇头。
魏若瑾大惊失色,高声道:“不会是你吧……也不可能,你不像是干这种事情的人。”
蔺衡差点被魏若瑾的话气傻了,如果没有后面那句的话,“蔺广是只有这几个儿子,可他儿子背后你知道有多少人吗?”
魏若瑾冲蔺衡笑了笑,“吃饭,不聊这个了,估计这阵子京都要乱上好一阵呢,你就好好养伤就行,我去赚钱。”
魏若瑾还真就赚钱去了,没多久尹太守和陈威两人又带走了新出来的稻子,听说稻田里还能养鱼,他们到是毫不见外的一人要了两个在庄子里种过这种稻子的人,让他们教当地的农人去了。
刚开始魏若瑾以为红薯和玉米的产量高,完全是因为这两种作物本身就产量高;但这次稻子种出来的产量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红薯一垄地大约能出一千斤,这稻子同样也是系统商店里出来的,魏若或想着虽然产量可能也最多就比原来佃农种的粟要多上两三百斤;没想到收下来,一亩地也能出一千斤左右。
要知道,他小时候种田的也不可能收这么多,直到一位伟大的科研人员带着他的团队不知道吃了多苦的情况下才有了后面的高产粮食;难道这种子和那位伟大的科研人员团队和种子差不多?
魏若瑾不自觉带上了笑,以后西北能吃的东西就更多了,有了这么多高产的粮食,他就不信,西北还是原来那个又穷又偏的地方。
也许是都知道尹太和陈威一个是西北王看重的,一个是从西北王妃身边出来的;看到他们都领了新种子,二话没说,立刻跟着去了兴临城,拿种子。
最后,魏若瑾拿来做试验点的庄子里的老师傅全都被借出去了,连带着看帮着做过的徒弟也没了;他只能再让尚管家去找人,这次种的糯米。
他不想吃冰糖,想吃糯米糖。
“回京都?”魏若瑾疑惑了一下,好好的为什么要回京都。
“不是我们回京都,是那边请我们回京都。”
魏若瑾想到现在京都的情况就明白了,“无召不得回京,先请陛下下召吧。”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道:“给四皇子奔丧吗?”
“你可真是……”蔺衡也笑了,“是蔺康有意让我回京,四皇子死了,大皇子成了最有可能杀死他的人,蔺广又病重,整个京都明面儿上能做主的就剩他了,他害怕呀。”
魏若瑾还是觉得有一丝古怪,“这里面真的没有蔺康的事情?”
“蔺康一向胆小。”蔺衡想了想,他不太确定,只是就目前了解到的消息来说,蔺康不像是能做成这种事情的人。
“那他还挺聪明的,知道找你回去。”
“京都现在一片乱,四皇子的尸身还停着不能下葬,大皇子也被暂时关在了东宫。”
魏若瑾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现在天气热了,四皇子生前还监国,死后也不得安息,连好好下葬都做不到,更别提什么皇子应有的规格和仪仗了,甚至有可能连脸面都保不住。
没两天,蔺衡再次收到了京都那边传来的消息,魏若瑾好奇地看了两眼,“我现在真的觉得蔺康可能和四皇子的死有关,五天内遇刺四次,次次都躲过去了,这人不止运气好吧。”
蔺衡轻笑,“身在皇家,谁都有点小秘密。我伤还没好,且看着吧。”
京都乱了,西北的伤兵却增多了,然厥人视刚签的契约如无物,越过了重新划的边界线,已经与那边的守军打了一场。
蔺衡听到消息的时候直皱眉头,如果不是魏若瑾在身边的话,他都能直接冲过去。
“你急什么,外公在那里,再不济还有他的两个副将,不要觉得这世上除了你就没有人会打仗了。”魏若瑾瞪着他。
“他们那不是没有我熟吗?”
“再熟能有然厥人熟,老实呆着。”说完,魏若瑾就要走。
“阿瑾,你要去哪儿?”蔺衡连忙喊住他。
“去和然厥谈生意。”魏若瑾头也不回地说,蔺衡有些急了,他去和然厥谈什么生意。
有什么生意可谈的,一般的然厥人也不配和他谈,能谈的只有现在的然厥王;那不就得暴露他是西北王妃的身份,可别到时候被那帮不要脸的然厥人扣下来做人质!
蔺衡一想到这里,连忙从床上下来,身上的伤口已经不那么痛了,麻利地穿好衣服跟着跑了。
“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你来干什么?”魏若瑾刚吩咐尚管家去准备东西,就见蔺衡跟过来了,皱着眉头把他往屋里赶。
“我不放心,如果你不让我去,你就也别去了,别看我伤了,那你也不是我现在的对手。”
魏若瑾斜着眼睛看着他,语调毫无起伏,“你想对我动手?”
“没有,不是。”蔺衡连忙摇头,“阿瑾你让我跟你一块嘛,我真的不放心你,求你了,如果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吃药,也不吃饭,这王府没有人能管得了我。”
魏若瑾被蔺衡气到不想说话,偏偏蔺衡越来越不像刚认识的那样,一把年纪的壮汉还要对他撒娇,他快愁死了。
“你最好老实点儿。”魏若瑾警告他。
蔺衡连忙点头。
尚管家收拾好东西,又安排了马车,让魏若瑾带着东西往平河镇去,他们只在平河镇留了一夜,问清楚了具体的消息又赶着去了有两方交战的地方。
然厥王昆尼尔刚吃完早饭,就收到了大昌使者送来的信,他看完后发出一声嗤笑,将信随手一仍,“西北王妃要跟我做生意?难道他要把大昌人卖给我做奴隶吗?”
昆尼尔大笑,下首的几位然厥大臣也跟着笑,使者听到这话一脸平静,等他们笑完才用然厥话说道:“大王完全可以拒绝,往后整个然厥一定不会一支大昌商队向各位贩卖盐和粮食。”
“不卖,老子不会抢吗?”昆尼尔的脸马上来得凶狠起来。
“你们打得过大昌的军队吗?王妃只是不想生灵涂,两方交战苦的还是百姓,所以才想着与然厥王做这个买卖,若是不肯,在下离开便是,不过,您也可以砍下我的脑袋,就是不知道您这王庭还要往北再挪多少。”使者一脸淡然,甚至带上了笑意。
第78章 两族互市
“嘭”地一声, 然厥王桌子被狠狠地砸了一下,桌上盛着食物的容器都跳了跳,他身边的人皆拔出了随身的佩刀, 大有昆尼尔一声令下,使者的头颅便双手奉上的意思。
使者一派从容,继续道:“然厥王应该比我更清楚,要是没有大昌的商队的后果, 虽说您每年都会来大昌抢上一把,这两年您可以抢到什么?尤其是去年秋收,一根草都没抢回去吧。”
使者话峰一转,又道:“当然了,如今然厥与大昌修好,我们王妃自然不会看着然厥落难, 所以才提出做上一笔交易, 也省得再打来打去, 毕竟王庭可经不起打下去了, 我们西北却不一样,一亩上千斤的粮食,完全可以吃一把扔一把, 怎么选择全看然厥王。”
帐篷里,然厥下臣互相对视了几眼, 虽然知道这个使者口中可能有夸大的成份, 可据说这两年的商队,拿出来的东西确实前所未有。
“我们大王性子容易激动,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太激动了,您这边请,待我们大王与下臣商议过后, 再护送您回大昌。”立刻有人站起出来,冲着使者笑道。
使者将那人多看了两眼,一袭大昌人的长袍,面相更是与大昌人无异,更不像然厥人那样说起大昌话来怪怪的语调,这根本就是个大昌人吧。
看来这人身份不低,还能替然厥王做主。
使者也不多话,同样笑道:“客气了,不知阁下如何称呼,看起来倒像是大昌人却能劝得住然厥王。”
“不敢当,不过受然厥王赏识罢了,这边请。”那人笑着掀起了帐篷帘子,让人将使者带下去了。
然厥下臣有不少不服他的人,不过看在然厥王的面子上,也不敢对他不客气。
“余锦,你……”然厥王见人走了,连忙人上面下来,走到余锦身边,似乎不太懂他这么做的意思。
昆尼尔一张嘴,余锦就知道他想说什么,道:“我知道然厥不怕大昌,可是就像刚才使者说的那样,西北现在有钱有粮,我们有什么?连他们身上穿的藤甲都砍不动,还不敢放火。”
“你这根本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然厥人个个都勇士,哪像你们的大昌人……”
“赫尔巴!”昆尼尔在赫尔巴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怒吼一声,帐篷里顿时安静下来,余锦拍了拍他,让他安静下来。
“大昌不是想我们做生意嘛,那就去看看吧,看看他们想做什么生意。”
“战马我是不会卖的!”然厥王思考了一会,声音低沉。
余锦淡笑,垂下眼帘,“当然不能卖。”
双方找了个对彼此都认为安全的地方,魏若瑾安坐在旷野之中,案桌上还放着一个泥炉,泥炉上正烧着水,只等客人来了,泡上一壶茶。
“见过王爷、王妃。”余锦看到这两个人,躬身行礼。不等蔺衡开口,一旁的然厥王伸手将他拉起来了,不满道:“本大王都不曾让你行礼,你怎么还对别人行礼,起来。”
余锦有些尴尬,脸色微红,一摆手,道:“见谅,大王一向不拘小节。”
魏若瑾看着两人相处,觉得有点意思,伸手请两人坐下,道:“不必多礼,这次我和王爷代表西北与然厥谈生意而已。”
然厥王大大咧咧地坐下,余锦倒是与世家子弟一般,教养极好,昨儿使者带回来的消息,就让魏若瑾对这个人非常好奇,现在这样就好奇了。
“这是今年的新茶,两位尝尝。”魏若瑾倒入刚放了一会的水;很快鼻尖便若有若无的飘着茶香,很好闻,仔细闻却又闻不到,可浑身却放松了不少。
浅色的水注入几人面前的杯子里,余锦没有动,待蔺衡和魏若瑾端起杯子轻啜了一口,才学着他们的样子。
入口便是刚才那若有若无的茶香,而后微苦,咽下后舌尖生津回甘。只尝一次,余锦就喜欢上了这个味道,早上吃的烤肉的腻味顿时消失了。
“好茶。”
“这位……”魏若瑾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在下余锦,是然厥王身边的幕僚。”
魏若瑾没有多问,再给他添了杯茶,道:“如果是然厥同意生意往来,这茶也是能交易的物品之一,然厥与大昌的生活习惯差别太大,多是肉食,这茶还能解腻。”
“原来如此,来然厥也有好几年了,很多东西能习惯,只是在吃食上总有些怀念。”
“现在西北吃的东西更多了。”魏若瑾招手,对身边的人说了两句。没一会,案几上便装了好些盘子,盘子里装的都是余锦没见过的东西。
“尝尝这个,红薯泥和小麦粉,然后炒干的,没有加糖,当零嘴还不错,又香又脆。”魏若瑾一一介绍道,“可惜了,要到明年才能有糯米,我觉得用糯米做会更好吃。”
余锦尝了尝,又脆又甜,这甜度刚好,不腻还让人回味,确实不错。昆尼尔有些不满,见余锦吃什么,他便吃什么,末了,还要说一句,“也不过如此。”
“的确不过如此,可你然厥没有,也种不出来。”蔺衡更不满,阿瑾这是什么意思,这些东西他都没有吃过,怎么就只拿给刚见面的人吃,还笑得那么好看。
昆尼尔瞪着蔺衡,蔺衡毫不气弱地瞪回去。
魏若瑾很想抚额,在这个时候,蔺衡怎么突然变得幼稚起来,是来陪他谈生意的,还是想来砸场子。
“王爷!”
“大王!”
魏若瑾和余锦对视一眼,非常默契地无视了身边的人,继续道:“我想开个互市,除去我们两方之间的交易,两族之人也可以互相买卖不是更好?而且,平河镇因为与然厥接壤,那里倒是有个小聚集地,混居着大昌人与然厥人。”
“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余锦有些好奇,从他被昆尼尔带回然厥王庭以来,可是连个然厥奴隶都能看不起他的呢。他又道:“不知道王妃想要交换什么?”
“羊、羊毛、马,你们有什么,都可以拿来交易。西北能做的也很简单,盐、茶、油和粮食、布匹。”
余锦猛地看向魏若瑾,眼睛格外地亮,“所以,相传这两年西北格外富饶是真的?”
“富饶也谈不上,现在西北的人一日三餐想要顿顿干的实在办不到,不过,再给我几年的时间,说不定能行。”魏若瑾再喝了一口水。
余锦没有说话,然厥王再怎么莽撞可不代表他傻,魏若瑾想让西北顿顿吃干的,可然厥除了他们和奴隶主,连普通牧民一天两顿都未必能吃上干的,更不要说奴隶了,一天一顿也吃不上更是常事。
“你们想换什么?”
余锦听到昆尼尔的话,知道这件事情算是已经定下来了。
“这是我们之前写好的,二位可以看看,一切好商量。”蔺衡将写好的契约递过去,还有附有一个小册子。
“这……”余锦在那天使者拿出信件的时候就想问了,但后面的事情让他没了问的机会又忘了,现在看到这个拿来书写的东西很新奇。
“这是纸,也是西北独有的,都可以拿来交易。”魏若瑾说。
“书写、携带都很方便,不过,看上去不太好保存。”
“通风干燥的地方能放很久,新的种类还在试验当中,不着急。”魏若瑾说完便不再说,让余锦自己感受。
然厥王又不满了,只不过看到余锦正认真地看那堆文字,他又不好打扰。只能憋着将那杯茶一饮而尽,随即皱了皱眉,不好喝,虽然解腻。
“没有问题,不过,战马不卖,如果非要买的话……”余锦看向然厥王,又道:“战马暂时不卖。”
昆尼尔非常赞同的点头。
“行,战马的事以后再说。”魏若瑾一点也不急,现在不卖,以后总得卖;再说了,如今草原他们也占了不少,不能买还不能自己养吗?
更何况,等那些牧民尝到甜头后,只怕比起养战马,更愿意养牛羊了吧。
“您刚才还说了两族之间开放互市,想必已经想好了地点,在下可以问问吗?”余锦收起那张纸,问。
“当然,如果西北将互市设在境内,然厥人想必也不敢过来,所以我打算就设在这里,如何?”
这里是西北王与然厥王定下契约的地方,距离平河镇也只有一天半的路程,把互市定在这里,不管是然厥人还是大昌人都可以放心。
“好是好,不过到时候这片地是属于然厥还是属于大昌的?”昆尼尔沉声,看向魏若瑾的眼神不怎么友好。
“当然是谁有本事,属于谁,你怕了?”蔺衡回敬,脸上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意。
“你……”
昆尼尔被余锦拉住了,蔺衡被魏若瑾碰了碰,两方一触即发红x少x队的战争才消弥与无形。
“既然都同意,那就请两位在这契约之上印下信鉴吧。”魏若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拿出了一份一模一样的契约。“一式两份,看好后,按下各位的私人信鉴,这笔生意就算生效了,为表诚意,明日,我将在这里摆出一百石粮食做为初次互市的交易物品。”
这一百石粮食说是互市上交易的,其实还是给昆尼尔交易;就算然厥人得到消息,他们也不可能在明天就赶来。
一百石粮食,如果拿金银来换确实很快就能卖掉,但是魏若瑾却说不要金银,这些东西他并不缺,昆尼尔脸色一变,怒道:“说了不换战马!”
“不换战马,我们换牛羊。”
“行!”昆尼尔看了余锦一眼,道:“十头牛,二十五头羊换你那一百石粮食。”
余锦的嘴微不可见的抽了抽,这个傻子。
“行,你既然这么爽快,我也再头你一石红薯,随意在帐篷前挖两个坑埋下去就能发芽,再不济订上两个箱子,种下去可以跟着带走,这样时不时便能吃到素菜。”魏若瑾说道。
余锦有些好奇红薯怎么和素菜扯上关系,商队来的时候,昆尼尔给他换过红薯吃,味道他很喜欢,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我会在这里留人,到时候红薯埋下去有不懂的直接问人就行了。既然已经达成合作,那么,这互市就从下个月开始吧。”
首次与然厥谈生意谈得格外顺利,魏若瑾的心情很不错,因为然厥王也在这里,他们也只多留了两天,就回了兴临城,临走之前送了余锦一刀纸。
一回到兴临城,魏若瑾就开始忙起来了,先找来相伊,必须在一个月以内建好一个可以容纳数百人的场地,还有货物及生畜。
“西北应有不少砖窑,大量够青砖运过去,再加上水泥,建起来的速度应该会快一点,为了避免人手不够,我会向然厥那边要一批人过来帮忙,算是雇佣吧,按咱们这边的规矩来。”
相伊半天没有说话。
魏若瑾回过味来,道:“医院的住宅区那边基本上可以不用你操心了,剩下的交给别人就行了,你也别让一件事情把你绊住了,以后西北需要重建的地方多着呢,你一个人也做不完,总得让别人也来试试对吧。”
说通了相尹,魏若瑾怕他一时又犯拧,立刻就安排人送他到了草原驻军处;接着全是是源源不断送来的砖头与水泥,驻军将那附近的一个小水洼挖成了池塘,能省下不少吃的水。
没多久,然厥那边倒是赶了一批奴隶过来干活,相伊只管他的房子建得怎么样,人怎么管,他是一点也不插手。
然厥奴隶主在得知,在这里做活的人一天可以吃三顿,并且做五天能休息一天的时候,看大昌人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尤其知道他们然厥的奴隶居然和大昌人一样的待遇的时候。
大昌人真有钱!
有些然厥人开始蠢蠢欲动,这里这么多干活,粮食肯定不会少。只不过,在他们准备抢一把就跑的时候,昆尼尔直接带着他的勇士堵了个正着,而后,那些人的财产都成了然厥王的。
魏若瑾知道的时候也只是笑了笑,不管然厥人想怎么样,那里的地方他上占定了;他能拿出粮食来交易,也能拿出粮食来打仗,耗也能耗死他们,然厥王解决了这些事情就更好了。
魏若瑾将羊留在了平河镇,那里还养着兔子呢,当时没去瞧瞧现在有多少兔子,到过年的时候,肯定很多兔肉吃了吧。
草原的牛不知道适不适合耕田,他一股脑给到了庄子里,套上了鼻环,养了几天魏若瑾就让年轻人开始驯牛来犁田。
虽然刚开始不好控制,年轻人只试了两次就满脸笑容,这可比人在前面拉省力多了,要是驯好了的话,一个人一天能翻好几亩地呢。
庄子里对驯牛的热情高了许多,每天驯完牛后还给新鲜的草干净的水,精心得很。
魏若瑾很忙,蔺衡也很忙,尤其是在和然厥达成合作,预计今年然厥王肯定会换很多粮食。
所以,在看到蔺衡拿着玉牌来找自己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这玉牌好歹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所以,我又讨回来了。”蔺衡笑道。
“讨回来了?”魏若瑾伸手接过玉牌,还真是他那块,“怎么拿回来的?”
“相府有我安排的人,想拿这东西,不太简单但也没有多难。”蔺衡说道。
“晚上给你做顿好吃的,如果早知道你在相府有人,这玉牌也能早些拿回来了。”魏若瑾笑着凑到他面前,亲了亲他的脸颊,立刻缩了回去,“胡子没刮。”
蔺衡闷笑把人拉回来,“晚上你给我刮,”
魏若瑾直往后躲,“你好烦人啊,事情都不用办了吗?”
“天天都要办的事情,哪里就能办得完了,不如趁现在休息吧。”
天快黑了,魏若瑾才被蔺衡抱回了正房;晚上魏若瑾说的那顿好的没吃上,不过蔺衡一点也不在意,他吃到了更好吃的。
魏伦站在书房里一脸阴沉,玉牌不见了,那他找来的商队还会不会安安份份地跟替魏家,替他赚钱。
他不能让那些人知道玉牌丢了,幸好在得到玉牌的时候他就做了个假的,正好能派上用场,那么人也不能只用那些旧人了,还是尽早将商队路线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更让他气恼的是,大皇子竟然还不肯出来,他这是不相信自己了吗?
魏伦心里很不稳,五皇子已经去东宫请了两次了,可大皇子硬是闭门不出。还是再等等,等京都一切尘埃落定再腾出手来收拾远在西北的逆子!
逆子魏若瑾早上醒来看到玉牌心情很不错,这不就代表他空手套白狼弄了魏伦那么多银子吗?想想就开心,把玩着玉牌,其实现在这块牌子的作用是什么,对魏若瑾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只要魏伦不再跑到他面前来恶心自己,那么,他就不找他的麻烦了;一个在京都,一个在西北,永不相见不好吗?
“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蔺衡一进来就看到魏若瑾懒洋洋的样子,他把早膳放下,走到他身边,手刚伸进被子里就被魏若瑾一巴掌拍开。
“少来,我饿了。”
蔺衡大笑,都老夫老夫了,偏偏魏若瑾还是没法在他面前穿衣服,他只能走到屏风后面才听到魏若瑾起床穿衣的声音。
“京都现在的形势基本上已经明了,你说得对,蔺康确实不像大家看到的那么胆小,我的人查到了一些事情。不管东宫的出不来,都必死无疑。”蔺衡趁着一块用早膳的时候会说一些京都那边的消息。
“所以,到最后,坐上皇位的还会是蔺康?那到时候咱们这边……”魏若瑾皱起了眉头,这样能忍的人,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时,真的能容忍西北这近乎超速的发展吗?
西北虽然明面是大昌的,可蔺衡要是被召回京都,不出是抗旨,去了后最好的情况是被幽禁。
“咱们……”
蔺衡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笑道:“你放心,不会有这么一天的,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做你想做的事情,一切有我。”
魏若瑾看着蔺衡笑,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让他这么开心,连带着,这一天处理事情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到互市那天,魏若瑾和蔺衡两人混在商队里微服私访,在入口处,有一个高高的牌楼,分别用大昌和然厥文字写着‘昌陇互市’。
蔺衡和魏若瑾对这个名字很满意,进了互市,魏若瑾就很更满意了地板全部都用水泥抹过,房子是联排的,前面是用来展示的,后面是放货物以及住人的。卖畜牧的也有专门的地方,在更里面,否则味儿重。
这互市里来的大部份都是大昌人,然厥人也有,占据的摊子可比大昌人少多了,人数上却更多一些,都带着护卫。
“等下,这些人都带着兵器,万一起了冲突,怕是不好。”魏若瑾突然拉住蔺衡说道。是他的疏忽,现在倒底不是治安极好的年代,又是边境。
“不用担心,我已经交待下去了,也和然厥王说过了,互市里全天有守卫巡逻。”蔺衡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带着他往里走。
第79章 吃里爬外的小子
这个场地很大, 越走到里面,越空,只有一家卖羊的, 羊也不多;看来都在观望中,也不知道这里能开多久,所以,带来的货物都不算多。
魏若瑾和蔺衡两人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呆了几天见互市的规矩都还算不错也就放心了,这也得益于之前昆尼尔弄死了几个想要抢粮食的人,都知道然厥王对大昌的态度,没人会嫌自己的命长家产多。
魏若瑾现在想的是另一件事情,那就是修路,从平河镇去互市那里还是有点远的, 要说修路, 水泥是更好的选择, 可那并不适合跑马, 很容易磨损马蹄在急停的时候马很可能会摔倒。
水泥路会更快,如果不是加急,反而水泥路更划算。魏若瑾把这个打算告诉蔺衡, 蔺衡想了想,说道:“那不如修两条路。”
魏若瑾想了想, 也是, 不如就修两条道,普通的道就用水泥铺上,供行人车马;在旁边再修一条,全部夯实,供骑马急行。
“就算到时候互市开不下去了, 然厥要与大昌开战,这条道便能直通。”剩下的话,蔺衡没有继续说下去,魏若瑾也懂了。
“那就准备修路吧。”魏若瑾写好计划,痛苦的嘤了一声,“没有人啊,西北缺人!”
蔺衡轻咳了一声,“你当初提出的优待一直都在进行,可愿意来的真没有多少,真不是实在过不下去的,不会来的。”
“给尹太守以及地方官下发公文,招工吧,管吃住,一个月三百文,再由官差一路护送,车马费用西北全包。”魏若瑾叹了一口气,到时候这边路修好了,还要修别的,如果先去探查铁矿那里,真有收获,只怕用人的时候都会撞到一起。
实在不行的话人,魏若瑾只能在秋收之后才开始动工,到春耕时再让人回去。
蔺衡其实完全可以提出来买些奴隶来,他想,魏若瑾肯定知道,可是一直没有提,那么他自然也就从没提过。
就像他自己,从没有用过奴隶,府里的一切都用的是家将,都是跟着他上了战场,活下来不能再上战场的兵。
魏若瑾想过,但是他不想要奴隶,如今的奴隶是私产,他如果让奴隶的待遇与其他平民一样,有些事情可能会超出他的能力范围。
倒不如一开始就不用奴隶,上行下效,说不定往后,就不会有奴隶了。
西北招工给出的条件确实很诱人,即使秋收在即,也有不少人家出一个劳力去修路,田地里的事情女人、老人、孩子多忙一阵子也能做。
开始修路的时候能招到的人倒是出乎魏若瑾的意料之外,他还是低估了人对赚钱的极积性。
魏若瑾还打算将水泥卖到别处呢,只不过看这样子,怕是自己都不够用,还得继续生产,就是这口罩怕不够用。
就看这次能收上来多少棉花了,魏若瑾挠了挠头,要不要在衙门设个定点的收购站。这件事还是得跟蔺衡商量了之后再说吧,他要忙不过来了,收购的价格也还没有定下。
魏若瑾起身去了蔺衡的书房,正好到秦冲也在。他拦住了秦冲行礼,道:“我只是来找王爷商量一些事情,不着急,你们慢慢谈。”
“公子哪里的话,秦某只是来向王爷辞行的。”秦冲说道。
“辞行?你要走了?”魏若瑾看向蔺衡,“我怎么不知道秦先生要走了?”
“不是,我只是告了假,这两年有公子花心思给我调养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所以想去一趟江南,拜会一会长辈,只怕有生之年,能见面的日子也不多了。”秦冲微微笑道。
“原来是这样。”魏若瑾还以为秦冲要离开王府了,秦冲这一年多的帮忙,确实省了他不少事情,还能帮一下蔺衡,要是他真的要离开王府,那真是王府的损失。
“这样吧,你看着有哪些要带的,都可以带上。”蔺衡点头,秦冲难得找他提什么要求。
“多谢王爷,多谢公子。”秦冲也很感谢西北王府,公子来之前,是王爷给了他栖身之地,现在更是缓解他的旧疾。
“阿瑾,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商量事情?你从前不都直接做主的吗。”蔺衡有些兴趣,不过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早急起来了。
“说得我以前没有跟你商量过一样,行了,我就是来问问你,在衙门设个定点收购农产品的站点怎么样?什么价格合适?”魏若瑾问。
“这个……如果按照人前的例,肯定不行,这两年粮食多,价格都上不来,这些还需要仔细算过才行。”
魏若瑾想,是不是弄个六部之一的户部这样的班底,可是,这些世家没有一个能用的,唯一能用的还是把陈家抄了才用的。剩下的安安份份的也不敢搞事情,连这种子都没敢朝他们要。
“现在秦先生又要去江南了,咱们能用的人就更少了。”魏若瑾叹了一口气,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看向蔺衡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
蔺衡抬头看他,“什么事情?”
“上次咱们聊到定税的事情,你说去江南找杜明杜先生。”
蔺衡一拍脑袋,“还真忘了,那你的意思是……”
“我也去江南,去请杜老先生,杜老先生这样的人也得投其所好,纸得带多一点,还有糖;虽然老先生可能看不上俗物,但人活一世,真不的没有俗物也是过不去的,好了,我走了。”
蔺衡愣愣地看着魏若瑾自顾自地说完,然后出了书房的大门,让尚管家备上他需要的东西;没有和秦冲一块走,备下这些东西也要花些时间,秦冲却在当天就走了。
最终走的时候,魏若瑾还是和蔺衡一起走的,马车上没有一丝西北王府的标记,就这么去了江南。
一半旱路,一半水路,旱路还好,到了船上,蔺衡居然有些晕船,被魏若瑾按了两天才好了些。
船上吃的都是鱼,魏若瑾头一次觉得自己带着这么多调味料是个正确的决定,再偶尔遇到停船的地方买些当地的小菜,存着也够吃上几次的,就当是改改口味吧。
但这船坐久了,魏若瑾也受不了,终于踏上江南的土地时,才有一种心安的感觉,连带着蔺衡的脸上都有一松劫后余生的感觉。
在驿站里好好休整了几天,也差不多打听到杜老先生所在的地方,范维才驾着车,载着蔺衡和魏若瑾去。
“杜老爷子住在城外,身边只有一个老奴相伴,几个皇子倒是请了几回,都没请动他老人家。咱们,可能白跑一趟。”
魏若瑾瞧着与西北完全不同的景色,说道:“那就当作是来游玩的吧,如果请不来杜老先生,请到几个他教过的学生也是不错的收获。”
蔺衡哈哈一笑,“你倒是想得开,不急了吗?”
“急也没有用,这些事情我们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干,哎,我真想法西北的世家统统都赶出去。”魏若瑾长叹一口气,真是叫人恼火。
“不急,他们也快低头了,有了红薯和玉米,不少农户都自己开田地了,反正这两种粮食不挑地,也就导致愿意租地的人越来越少。如果一开始他们联合起来的话,或许还有机会,现在嘛……”蔺衡轻笑了两句。
“可是好的田地还是被他们占着啊。”魏若瑾不是不知道蔺衡说的。
“占着,种的粮食也就那些,咱们不着急。现在百姓们不靠着租世家的田地过日子,你倒是阴差阳错的对世家们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魏若瑾看着蔺衡一脸解恨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他还记得刚到西北的时候,世家的嘴脸,这些世家还做梦的想拿捏他。
马车在路边停下,为表诚意,他们拜访没有带其他人,蔺衡搬着纸,魏若瑾提着冰糖去和随身的调味料去了杜明老先生住的地方。
走了小半天,魏若瑾已经气喘吁吁了,反倒蔺衡搬着重物还一身轻松,两人的体力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杜明住的地方只是住得离城郊有些远,人烟稀少,在看到一间茅屋时,魏若瑾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到了。
“晚辈魏若瑾求见杜老先生。”魏若瑾放下东西,平复了一下整了整衣服,才朗声道。
茅屋里一片安静,屋前的篱笆不知道是用什么扎的,还能看到几只小鸡,西北目前还没有见到养鸡的,这杜老先生竟然还养起鸡了。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动物都非常凶猛,西北现在养的还只有兔子再加几十头羊而已,连头猪都没有。一提到猪,他就想到的是卤猪耳、红烧肉、瘦肉丸子……
魏若瑾不小心咽了口水,蔺衡听到声音,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几只小雉鸡?
“你想吃的话,等见过杜老先后我去帮你抓。”
“好!”
答应得有点快。
魏若瑾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转过脸继续冲着茅屋喊道:“晚辈魏若瑾求见杜老先生。”
屋子里还是没有半点声音,魏若瑾动了动,屋前还有个石桌,桌上罢着的茶壶,杯子放在原位,摸了摸,还有一丝余温,但屋子里不见丝毫烟火气息。
“好像没有人在,咱们在这里等等?”
“嗯,搬这些东西回去也挺麻烦的。”蔺衡也走过去坐下,还顺手给魏若瑾倒了杯水。
“咕噜噜……”
魏若瑾摸了摸肚子,看向蔺衡,“刚才来的时候没有带吃的,没想到会等这么久。”
“你等着,我去附近找找看有什么吃的。”蔺衡一口喝完杯子里的水,闪身离开了。
蔺衡走远了一些,这回没急着打兔子,走远了一些才看到雉鸡,微微一笑,手一抬那只雉鸡就倒下了。
想了想两人的饭量,蔺衡又打了一只,这下应该够了。回到小屋前,魏若瑾看着他手里的提两只鸡就笑。
“这里没有锅,那就只能剥皮了。”
“好。”蔺衡二话没有说,找个角落蹲下来干净利落地处理好两只鸡,魏若瑾去捡柴火,不过,也不用他怎么捡,暗处跟着的人已经帮他捡好了。
把鸡串好,魏若瑾开始烤,等到香味飘出来的时候就感觉更饿了.
“好香的味道,你们是什么人?”一个精神健旺、头发花白的老人突然出现了。
魏若瑾与蔺衡对视一眼,道:“老人家,借贵宝地一用,实在是在太饿了。”
“你怎么烤的,怎么这么香,这味道老朽还没有闻过呢?”老人说。
“快熟了,正好一块来尝尝。”魏若瑾笑着说。
“那好,老朽去拿碗筷。”杜明非常满意,直接推开茅屋的门进去了,没一会拿了几个碗筷出来了,“好久没有吃到肉了。”
“那您可要好好尝尝,我……我良人的手艺敢认第二,怕是没人敢认第一。”蔺衡看了魏若瑾一眼,说道。
这句话也让杜明看了他们两好几眼,笑道:“良人?哈哈,你这小子不错。”
魏若瑾将烤好的鸡肉切成块,“要是有主食就好,可惜咱们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
“先吃,一会老朽也请你们吃。”杜明看着年纪不小了,可夹起肉的速度一点也不慢,没一会就吐出一堆骨头。
蔺衡怕魏若瑾速度没他快,倒是给他夹了两只鸡腿;不过又被魏若瑾给他夹回去一只,杜明将两个人的动作全看在眼里,什么都没有说。
“王爷、公子?您二位怎么也在这里……”秦冲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年青挑着担子,想必是买的东西。
看到两人很惊讶,不过在看到杜明时,春冲脸上的惊讶也就收起来了,他的老师可是杜明呢,此时正吃得香,没空搭他的话。
“秦先生……来拜会的长辈便是杜先生?”魏若瑾的眼神从秦冲身上转到蔺衡身上,秦冲是王府的人,连他的身份都不清楚吗?
“是,怪在下没有告诉王爷,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秦冲笑道,“王爷和公子是来请老师出山的吗?”
杜明一抹嘴,说道:“老夫哪儿都不去,就呆在这里。”秦冲刚想说话,杜明继续道:“什么都别说,你是我学生也不行,不用劝,老夫说不去就不去。”
秦冲咳嗽了一声,“我也没有要劝老师去啊,这不是来客人了嘛,还是学生的主子,您怎么还不拿些东西招待。”说完,便指着挑着担子的青年把东西放下,一样样拿出点心放到桌上。
“正好也到了晚膳的时候,公子和王爷也留下来一起用吧,待用过晚膳,下臣再送两位回城里。”秦冲笑眯眯地说。
“吃里爬外的小子!”杜明低声嘀咕了一声,又不满的撇了两眼蔺衡和魏若瑾,这两小子更不老实,到现在为止,一句话也没有说,全让他学生说了,搞得他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用过晚膳,魏若瑾和蔺衡也就提出告辞,两人一点也不急,有秦冲这层关系在,他们请到杜老先生是迟早的事情。倒是没想到老先生竟然还喜欢重口味的东西,有一只烤鸡被他撒了辣椒粉,不是很辣,老先生倒是吃了有一半。
第二天,魏若瑾买了一些东西,再次和蔺衡一起踏进了杜明老先的屋子;两人一来,杜明就进了屋里,昨天没有见到老仆人跟着秦冲一起行礼,两人侧了侧身子,没受全。
“昨天有些晚了,来不也不凑巧,今天早些也让杜老先生尝尝鲜。”魏若瑾拿出他买的菜。
“下臣给您打下手。”秦冲连忙接过魏若瑾手里的菜,拿到了厨房。蔺衡进了屋,魏若瑾一笑,跟着进了厨房。
第80章 你办了灯
等魏若瑾做好饭的时候, 蔺衡和杜明两人已经坐在桌子前慢慢喝着茶,他扫了一眼,两人之间很平静, 也不知道谈了什么。
“吃饭了,这里很多东西没有,大多都是我从西北带来的,也算是特产吧。”魏若瑾笑着对杜明解释。
杜明瞧了一眼, 除了江南常见的几种,确实有好些他没有见过。“好不好得尝过了才知道。”
蔺衡见秦冲要离开,继续说道:“这不是在西北,就不必多礼,一起来坐吧。”
秦冲看了一眼自己老师,见他微微点头, 才坐下。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最多的就是杜明问, 秦冲回答, 有些回答不上来的,魏若瑾才开口。
“这么说,西北现在倒是比江南都要富饶了?”杜明的话像是随口一问。
“去年, 西北不是给京都送了那么多种子吗?还没有传到江南来?”魏若瑾其实有些在意的,去年尹太守送了那么多玉米的红薯, 按理说, 只要种植得当,现在江南也更应该种上了才是。
但是他托人问了一下,江南好像到现在也没有红薯和玉米,那之前送到京都的东西难道根本没有往下种吗?
“似乎有所耳闻,也仅仅只是有所耳闻罢了。”
魏若瑾有点难受, 也不知道是心疼什么,蔺衡拍了拍他的手,看着杜明说道:“杜先生,本王知道这次来得唐突,也是真心实意想请您前去西北,我们夫夫二人也不能离开西北太久。”
“老夫再考虑考虑。”
魏若瑾接着说:“杜老先生一生为大昌鞠躬尽瘁,却碰不到可以让先生尽忠的人,老先生真的愿意这样了此残生吗?”
杜明垂着眼,什么都没再说,人生在世,总有在意的东西,可他却偏偏不得志;可他又怎么确定这两个人不会和在那个位子上的人一样呢,更何况,他还能活几年,这样千里迢迢跑到西北吗?
见杜明不说话,魏若瑾和蔺衡也只能提出告辞,今天不行,明天再来,但连续七天都无法说动杜明的话,他们也只能遗憾地回到西北了。
“老师,您和我一起去西北吧。”秦冲和老仆一起收拾好厨房,重新泡了一壶茶才坐到他身边。
“看得出来王爷和王妃的感情很好。”杜明也只说了一句,随即叹了口气。
“感情好还不好吗?”秦冲不是很明白杜明的话,而且,老师去西北和王爷公子的感情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先不说这个,我这一把老骨头,可受不住千里迢迢到西北。”杜明摇了摇头。
秦冲瞬间安心了,笑道:“去西北简单,咱们就是慢慢走也行。哪怕在路上耽搁个一年半载也没有问题,我带来的,再加上公子搬来的纸,应该足够您用的了,说到这个,我倒是忘了告诉您了,西北有活字印刷,公子让工匠做出来的,也省了抄书,但速度快了了不止一星半点。”
“尽出些馊主意,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杜明喝了一口茶,咂了咂嘴,“问问你家主子什么时候西北。”
秦冲笑着应了一声,立刻去追蔺衡他们了,也幸好他知道两个还住在驿站里,直接去了。
魏若瑾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顺利,心情还很不错,“也多亏了秦冲愿意帮着说话,他原来是什么情况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知道,只是没想到他还是杜先生的学生。”蔺衡笑道,“要是知道秦先生和杜老生先有这样一层关系,我早就来请了。”
“明明就是你忘了。”魏若瑾不满道,不过,事情已经办完了,想到日后的事情会轻松一些,就忍不住高兴。
“江南好是好,就是感觉比西北还要冷,想着杜老答应得比较痛快,就在这里多玩两天的。”魏若瑾坐在窗口,看着楼下的人来去匆匆,别的还好,就是乞丐要比西北多。
毕竟在西北,但凡能动两下的,都能找到活干,还真不至于沦落到成为乞丐。
“那过两天咱们就回西北,这两天我陪你到城里逛逛,别的不说,至少江南的布匹要精美许多。”
“西北也有,只不过,我们西北纺织作坊里的只是卖给普通平民用的棉布,花样和颜色也不再多,实用就行,其他的该贵的还是一样贵。”西北和江南不一样人,魏若瑾还是跟着蔺衡一块出去了。
约好启程回西北的那天,杜明身后却跟着十几个人,大多都是一身短褐,两三个身上穿着锦衣,都背着包袱。
“杜老先生。”魏若瑾行揖礼。
“公子,这些都是老夫的学生,听闻我要去往别处,也想跟着一起,不知道公子收不收。”杜明脸上带着骄傲,想必这些都是他喜欢的学生。
“荣幸之至,请!”蔺衡侧身,让他们先上船;跟着杜明的学生,都清楚知道他们的身份,因此,每个人上船时,都对他们弯腰行礼。
回去的路感觉要比来时更快,连带着蔺衡都没有那么难受了,一到地方,尚管家就已经安排好了屋子休息。
还真是像蔺衡说的那样,这王府都住上别人了,搬进刺史府的事情真的是一拖再拖,只是现在还真的不好再搬,免得让人误以为他们是被杜老先生赶出来的。
第二天尚管家本来是准备了席面的,但他们一大早就出去了,想了想,还是等公子的吩咐吧。
“这里果然和江南不一样,虽然从秦冲嘴里听说了不少,但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让人感觉到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杜明说。
一直到晚上大家才聚集在一起,也才吃上了尚管家安排的宴席;每个人桌前的份量都不算多,但菜品丰富,边吃边上,菜上完,也吃饱了。
“我没想到,这里的妇人还能当家,我在闲逛的时候,听到城南居然有一家全靠媳妇养活,在江南,除了浆洗衣物,哪还有女子能干的活。”这是跟着杜老生先一起来的人说的。
“这大冷天的,城里城里竟然也没闲汉,听说是都上工去了。”
秦明哈哈一笑,这些变化都是公子和王爷带来的,可现在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些话,莫名的也与荣有焉,“公子和王爷为了西北可是操了不少心了,来这里一定没有错。”
杜明看向魏若瑾,说道:“我还听到有呀呀学语的小儿念童谣,什么‘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之类的话,很有意思,这是西北的特有的吗?”
说到这个,魏若瑾就真的不太好意思了,这叫他怎么说了,根本就不是他想的啊,他只是个文化的搬运工。
“公子说,这是他曾经被一个老者启蒙的书,觉得容易上口,便着人印了这些书,还建了学堂,交了学费就能学。”秦冲有些得意,活字印刷他可是出了力的,更是从一开始到至于完工。
“哦?”这确实出乎杜明的意料之外。
“主要还是因为西北能用的人太少了,总不能让以后的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吧,这《三字经》和《千字文》全认下来,也能识得大部份的文字了。”魏若瑾不想让追根究底。
“公子果然一般。”杜明举杯敬了魏若瑾一杯。
魏若瑾心里很慌,害怕他们继续问下去人,幸好杜明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转了话题,他才松了一口气。
有了现在这群人,蔺衡很快就把人安排了,他们也轻松了许多。没两天杜明来了,说:“重制税务的话,下臣须做实际了解才行,所以下臣想带着几个学生去看看。”
蔺衡很痛快地点头了,“没多久就要过年了,先生就在附近瞧瞧吧,兴临城是种得最多的,年后,您想去哪里,本王会安排人跟着您的。”
“多谢王爷。”
魏若瑾刚觉得自己闲下来了,蔺衡又进来了,手里拿着文公,直冲魏若瑾笑。“看来是闲不下来了,这是秦冲提出来的,你看看。”
魏若或不解地拿过文公,看了一眼,笑了,“我之前一直让秦冲看着工匠那边是不是太委屈他了,这个想法好是好,地方也好找,可是人就难找了。普通人家的孩子,估计都得帮家里人干活,真能学的,怕是没有那么多。”
“我觉得,与其考虑让幼童跟着学,不如打造一个读书人的氛围,就和江南一样,大家都知道读书有好处,自然就会心甘情愿地送人来读书了。”魏若瑾放下公文,拿出册子,将刚冒出来的想法写下来。
写完递给蔺衡看,又继续说道:“不过,得先看看杜明先生怎么想,这个法子,没有杜老先生办起来的效果可能会不太好。”
“你倒是挺会用人的。”蔺衡看了,怎么也想不到,魏若瑾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行,我就找杜老先生商量一下,等确定后再把消息散出去,等慕名而来的人也差不多要到上元节才能齐了。”
“雅集?请大昌所有的读书人相聚于此,倒是有趣,只是,这个地方,怕是得劳民伤财吧。”杜明听了蔺衡的话,很是意动,只是,若是要建造场地的话,只怕要花费不少银子。
“这点钱,西北还是拿得出来的,到时候选出认可度最高的十篇,由印刷作坊印各免费印出十册收进书馆内以作留念,往后每三年一次在西北举行。”蔺衡笑了笑,“其实花费这的这些,一但到雅集那段时间,基本都能赚回来,您放心吧。”
“既然公子和王爷都说好,下臣自当愿意,那王爷准备把这件事情交给谁来办?”杜明说。
“雅集的事情当然还是先生来办,至于场地嘛,就由阿瑾那边吧,先做个大概,时间比较紧。”
正因为时间比较紧,魏若瑾又急急忙忙把相伊找过来了,相伊听完后,冷着一张脸,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暴躁。
魏若瑾也有些心虚,偏向一边,要实在不行,他就只能把刺史府的牌子摘了,里面重新收拾一下,拿来做场地了。
“就干活方面来说,公子比我前主子还要更加让人讨厌。”相伊弯腰行礼,退后三步转身离开。
魏若瑾看着相伊离开,想着下回不能再这么干了,第一次还好说,这次要的场地可就比较大了。
相伊这边正头痛,最后还是魏若瑾按照现在阶梯教室的样子画给了他,唯一有所欠缺的是,怎么把声音扩大。要知道这么大的场地,就算是扯着嗓子喊,只怕后排的也难以听清。
扩音筒,魏若或又吩咐人去铸造坊打了两个扩音筒,按照他的要求,工匠试了又试挑了两个效果最好的送了过来。
蔺衡拿着倒是觉得还挺不错的,玩了好一会才拿回来,“有了这个说话都省力许多了。”
“将就着用吧,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魏若瑾实在难以想像,一群身穿广袖长袍,头带玉冠人,手里拿着这么简陋的扩音器,站在台上激昂念诗读文的样子。
但是像古罗马那样能容纳上万人,站在中心说话也能极其清楚的建筑,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建,如果他大学的时候学的是建筑的话,说不定就明白。
为了办这次雅集,相伊只做了简单的改动,就开始动工了,需要的人手很多,这次招工干脆连女人也一起招了,重的活干不了,可以干轻的。
王、谢、李几家看着好笑,觉得蔺衡是有钱没地方花,这两年挣了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可没有多久,他们都知道,这次做的是用来办雅集的场地,而且由杜明杜老先生做东,已经向不少人家下了贴子。这三家私下有过联系,想着他们本是西北的人,在这里没有哪家还比得上他们,这贴子,他们应该早就收到才是。
可是一等两等三等都不见有杜老先生送来的贴子,这几家心里自然不好受,他们几家的孩子哪个差了,竟然得不到一张杜明的贴子,实在是……太瞧不起人了。
可即使这样,他们也不敢找上门要,他们田地里种的红薯玉米,做小吏的家族人从中扣出来的,他们甚至都不敢声张,陈氏的前车之鉴太深刻了。
这下西北连懒汉都没有了,连女人都上工,谁要是还懒在家,不知道得被骂成什么样。一直忙到大年三十,工地做完才收工,初一休息一天,第二继续。忙了点累了点,但这个年也让不少人过了个肥年。
一直到年初余,才算完,刚完没多久,周边脑子灵光的人已经支起了小摊,现在的人家里有了余粮,心里头不慌,办起吃的来花样也多,虽然听说不少吃食是从西北王府里传来的。
西北没有宵禁,那些支小摊子的人回去得也晚。
魏若瑾把自己的几个铺子开成了客栈,算是西北第一家客栈吧,有了他带头,连带着不少生意不大好的铺子都学着那间铺子的样子改成了客栈。
离西北远的人这个年还是在路上过的,在初八之后,也有人陆陆续续到了,果然没多久,驿站都住满了,刚改的客栈也开始变得火爆起来。
“阿瑾,这件衣服怎么样?”蔺衡从衣柜里找出一套蓝色,和一套深紫色的外袍,问魏若瑾。
魏若瑾正在查看明天活动的详情,还得安排人手,负责治安;虽然这个年让很多人都有了口粮,但是北边街区的偷儿也不会因为有了口粮就少偷两次。
“紫色的。”魏若瑾抽空抬头看了一眼。
“那配这个靴子吧。”蔺衡举着一双新靴子。
这回魏若瑾头也没有抬,应了一块,点了两下头就算回答。蔺衡笑了笑,也不觉得他这样敷衍就不开心,反而在确定之后,坐在一旁静静地等他办完事情。
“噼啪”一声烛花爆了一下,魏若瑾才伸了伸懒腰,合起活动详情,
“看完了,来换衣服。”蔺衡立刻站起来,扒掉他的外套,穿上了那件深紫色的外袍 ;接着,蔺衡又拿出那双靴子,放到门口,说:“换鞋子。”
“你这是……”魏若瑾被按在了门口坐,蔺衡非帮他穿鞋子,青色的缎面厚靴,很暖和。
“给。”
魏若瑾手里被塞了一只花灯,真就是一只荷花灯,样子确实好看;他不解地看着蔺衡,谁知道蔺衡又拿起了一盏灯,和他的一样。
“你……怎么好好的做起了花灯?”魏若瑾冲蔺衡笑,“西北没有花灯,所以你就带在我府里放吗?”
蔺衡听了哈哈一笑,“当然不是,别问,跟我来!”
带着魏若瑾上了街,第一年的上元节,他们也只是随意逛了两圈就回去了,嗯,还收获了板栗;第二年他干脆没有过,可今天人群好像格外地多,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灯光,愰若白昼。
“你办了灯会?”魏若瑾甚至看到有好几家办起了猜灯迷。
“我也不是特意办的,今年的人格外多,便给尹太守暗示了一下,倒是办得很不错,更何况,今年多了不少读书人,这块灯会,还多亏了你呢。”蔺衡笑着看魏若瑾,可能是灯火的光,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温润。
第81章 满眼都是欢喜
魏若瑾的眼睛里倒映着耀眼的灯光, 满眼都是欢喜,“那还等什么。”说完,将灯换了一只手拿, 空出来的右手牵着蔺衡的左手,带着笑意往街上走去。
蔺衡低头看了一眼两个牵着的手,不由得用了些力气,“这里人多, 别走散了。”
魏若瑾应了一声,高兴地得跑去猜灯迷,蔺衡倒是难得看到他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他跟在后面,看着魏若瑾兴致勃勃地跑去猜灯迷。灯迷都不难,猜对了两个, 赢了两只小鸟灯就离开了。
“你送我荷花灯, 我送你小鸟灯, 正好。”魏若瑾抬头看蔺衡。
“这荷花灯是我做的。”
“这小鸟灯还是我赢的呢。”
“那……算扯平了?”蔺衡笑。
魏若瑾转过身, “再去逛逛别的。”说是出来玩,其实,他还是把一部份心思放到街边的小摊子上, 街边的摊子越多,卖的品种越多, 也表明了这里百姓的生活越好。
晚上, 魏若瑾玩得很开心,回到王府时早就过了他平时睡觉的时间了,连忙洗漱完就躺下了。
第二天用过早膳,临时搭建的场地门口就已经有不少读书人聚集在一起了,幸好魏若瑾在去玩之前, 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每递一张帖子,便会得到一张号码牌,每个人按号码牌入坐。
这个时节坐在这样露天的地方,还是有些冷的,魏若瑾和蔺衡两人坐在中后排,看着这些人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反正他是抱着暖手炉,靠得蔺衡紧紧的,低声道:“过两年再办就给挪到暖和的时候,这个天气真要命。”
蔺衡只点头闷笑,他知道当时魏若瑾肯定没有想太多,难得突然想到了,手里又有人帮着干活,没想到这么就成了。等到天气暖和很多那已经和他无关了,毕竟,过两年阿瑾可未必有时间跑来参加这个活动。
坐进去的人都互相打着招呼,看样子不少人都是认识的,但关系好的还是少数;就这么些人,魏若瑾还在里面看到了鄙视链。
“怎么回事?”魏若瑾凑近蔺衡低声问。
蔺衡摇了摇头,他不太清楚。正巧秦冲带着人过来了,对他们行礼后才坐下,道:“这位是我的师弟,名苏恒。”
“苏恒见过……两位公子。”
秦冲又道:“苏恒一直在江南,老师不肯收他,但也没有放松过对他的功课,这次还是老师问他要不要来西北的。”
苏恒抿嘴一笑。
魏若瑾点点头,算是明白了,这就是杜老先生有实无名的学生。
“这里来的,没有一个是嫡子,更多的是旁枝,只是离主宗较近。而且纵然有嫡子,也是哪个富户家的。”苏恒看了一圈,说道。
难怪魏若瑾这里看到鄙视链,也是有趣,都是一群无法继承家产的庶子,还分什么高低贵贱。
昨天晚上魏若瑾看着游玩的人还挺多的,结果今天却只坐了一半的位置,比魏若瑾想像的少了很多,这还是杜老先生亲自发的请帖,这要是他发来,怕是帖子都拿不到主人家面前。
杜明一上台,台下为之一静,看来不少人认识老先生,哪怕有不认识的,在看到别人安静下来,也会意识到不该再说话了。
“老夫杜明,是这次雅集的主办人,天气尚寒,大家可以喝些茶水暖暖,下次举办将会在明年的四月。”
魏若瑾正想说话,秦冲连忙说道:“老师觉得三年一次太慢了,不如一年一次,虽说繁琐一些,但这几天老师与许多小摊贩都聊过,听说这几天还能赚点小钱。”
好吧,杜老先生都说了一年一次,那魏若瑾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反正都是促进消费。这扩音器现在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差,改天是不是再考虑一下让相伊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做到更完美。
等魏若瑾把注意力放到台上时,正好看到杜老先生站到一边,台上已经换了一个人,稍微打量一下,就知道那人身上穿戴价值不菲。
站到台上,那人对着扩音器哼了两声,有些好奇地拿在手里看了看,学着杜明的样子放到嘴边,拿出一张纸,道:“在下永姜王真。”
魏若瑾还以为他还会多说几句,结果就对着那纸上的内容念了起来。文章嘛,只能说中规中矩,没有出采的地方。
魏若瑾连续听了好几个,听得意兴阑珊,更是看到杜老先生的脸越来越黑,想必对来的人并不满意,他原以为,凭着他的名声,即使在西北,那些人也不会这么不给面子才对;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打的只是不得罪的态度,也罢!
“走吧,文公都堆成了山。”蔺衡说道。
魏若瑾也点点头,两人偷偷从后面准备溜出去;正巧台上的人一抬头就看到了两个准备退席的人,立刻喊道:“两位,不知道对我所作的文章有何不满?”
蔺衡和魏若瑾僵了一下,没想到会被人发现,这会只好站直了身体,高声道:“并无不满,只是家中突发急事,需要离场,实在抱歉。”
“两位身边并无家仆,何来知道家中突发急事?两位根本就是对我所做的文章不满吧。”
魏若瑾无奈了,早知道都是这样的水平,他就不该进来的。他都能在短短两年内给自己挣个双玉公子的名声,这些人真的是……
魏若瑾一甩衣袖,大步走到台上,从他手里的接过扩音器,略微思考了一会,温润如玉的声音传遍角落。
两盏茶过后,魏若瑾才放下扩音器,对着看台行礼后离开。他一走,满场都开始窍窍私语,杜明脸上也好看了许多。
刚才喊人的那人脸色变得不太好,没想到就这样被人抢了风头,他刚才的念的文章确实没有出采的地方,也难怪人家想走。
就连刚才几个上台的人在那人的文章下,也显得毫无可取之处。
杜明走到台前,道:“刚才的人是西北王妃,也是京都有名的双玉公子。”
因为杜明的话,再次引起一片私语,不过很快就转而为什么双玉公子一个男的成了王妃。
不过议论的声音很快就被压下去了,继续了刚才的雅集,只不过这次有了魏若瑾的珠玉在前,杜明也开始难以忍受这些人的文章诗句,有些后悔这一次由他主持。
最后,这次的雅集也只能匆忙结束,勉强选出来的十篇文章,杜明气得差点发脾气。最后吩咐秦冲道:“将公子的文章单独成册,这十篇也印出来,送到他们家去!”
秦冲连忙应了一声,心道:老师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更没想到这些人写诗不行就算了,作文章更是空洞,连他都看不上。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只怕老师是再不会主持雅集了。
“等等。”杜明又喊住准备离开的秦冲道:“王爷不是说有钱吗?那就多印几册,让商队送到他们家族的地界儿售卖!让他们看看自己家都教出了些什么玩意儿!”
“是。”秦冲应了后立刻去找蔺衡。
“王爷,要是别的也就罢了,可这不是将其各大世家都得罪了吗?”秦冲比较担心这个,要是被他们自己家的人买走了也就罢了,可要是被其他人买走了,那怒气可就直冲着西北而来。
蔺衡听了转头看向魏若瑾,老先生生气,他也不敢劝啊,那只能是他这个双玉公子去劝最好了。
“那就不卖,印好后,一家送两本,当作纪念。”魏若瑾想了想,反正不好卖,那就送呗。
秦冲看向蔺衡,希望他能说句话,现在好了,公子这样说,那就是不收钱还得罪人,那不如是卖给人家呢。
“告诉他们,这是这次雅集选出来的就好了,别的也不用多说,他们当时为什么让这些人来,会写出什么样的东西,心里自然有数,就不用管了。”魏若瑾笑了笑,看向秦冲,说道:“秦先生,不如,书局的事情由你管着吧,我现在实在忙不过来。”
“书局?”秦冲一愣。
魏若瑾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那边都有你管,印刷书籍得经过你那边同意,至于要什么帮手,我这里你也看到了,就从你们一起来的那些人里挑吧。”
到目前为止,这是秦冲正式接到西北王府给他的事情,有可能,当时魏若瑾让他看着雕刻印刷的时候就想好了,于是便道:“是,公子,下臣一定尽心尽力。”
“你还真是不怕把所有人都得罪了。”蔺衡笑道。
“当然不怕,现在只有他们求着西北的份,真敢动西北试试,对了,我看过去年收秋报上来的帐了,你的兵可以增加预算了。”魏若瑾冲他眨眼睛。
说到这个,蔺衡说笑了,“那不知道魏公子这次要给我的兵增加哪些预算?”
“其实目前来说也不算少,纱布,药品、食物等基本上都备上了,嗯,再加两套衣服吧,冬季和春季各两套,每个月的话再加两百文吧。虽然用钱的地方不多;不过这样的话,还得再把纺织作坊扩建才行。”
具体扩建还要问问辛夷的意思,她现在是纺织作坊的管事的,几乎所有的事情都由她管着,得看她怎么安排。
不过自从那群读书人知道魏若瑾就是名满京都的双玉公子,倒是有不少人递了帖子,魏若瑾一个都没见,这些人里可能会有能用的人,但他还不想在这个时候用。那群人之间便渐渐流传着双玉公子性子高傲的流言。
天气渐渐转暖时,通往互市的路也可以通行了,只不过,在路口设了关卡,一担货物以下,只有收两文钱;一车货物不超过三百斤,收十五文钱,超过三百斤的不许上水泥路。
刚开始还有人嫌路费太路,可只去过互市一趟的,就很愿意掏钱,只要去一趟,起码能赚一两银子呢。这么好的赚,一次才交两文钱,简直太值了。这也让越来越多的人去去互市,没多久,那里竟然有汉子拉着板车,在街边等着,可以帮忙拖货拉人。
魏若瑾知道的时候,笑了,人啊,只要给了环境,他们总能想办法让自己过得更好;只是这个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晚上吃饭的时候就见蔺衡一脸寒霜,浑身冒着冷气。
“怎么了?”魏若瑾几乎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连四皇子死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这种表情。
“蔺康下令让我们即刻起启去京都,京都传讯过来了,估计再过不久,不久后内官就会来宣旨。”蔺衡声音略带寒意。
第82章 魏若瑾再仔细看了看……
魏若瑾再仔细看了看传过来的消息, “他是想将我们扣在京都?”
蔺衡垂下眼帘,冷哼一声,道:“恐怕, 还不止只想将我们扣在京都!”
“他要西北?”
蔺衡叹了口气,说道:“西北现在可是块肥地,即使是按以往的税收来算,现在西北一年的税收可抵得上大昌一年的国库收入, 更不要说现在西北还多加了商业税。”
“你是说国库没钱?”魏若瑾满脸惊讶。
“也不是没钱,只是钱不算多,前些年欠了西北的粮晌,这两年的粮晌还都是西北给的。”
“那不还是没有钱吗?”魏基瑾一撇嘴,突然问道:“蔺康能做主了?也没听说大皇子怎么样。”
“大皇子现在只听不说,与从前很是不同, 应该是听了什么人提点。蔺康现在还维持着往日谨小慎微的样子, 不过行事之间还是有些乖张。”蔺衡想着最近得到的消息, 皱了皱眉头, 不在京都这消息还是差了点。
“你……想去京都?”魏若瑾看他的样子,反问道。
蔺衡没有作声。
魏若瑾略微思考了一会,说道:“现在内官还没有到, 在去京都之前,做些准备。如果真被扣押在了京都, 也不至于太被动。”
蔺衡一笑, “我明儿去找外公。”
第二天一大早蔺衡就走了,魏若瑾则直接找来尹太守、杜老先生等一干人到了刺史府,将起码未来一年内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了。
这是魏若瑾做的最坏的打算,在京都滞留一年是最多的期限,如果能早些回来就更好, 如果真要有个万一,西北也不至于被新来的官员握在手里。
“公子,王府这两年的计划除了需要很长时间的,几乎都没有定制超过一年的计划,这……”尹太守是最早跟着蔺衡的,也是打从一开始就相信的蔺衡的人;因此对王府里两个上峰的意思,多少能猜到一些。
“暂时先这样,具体是什么事情,过几天你们说会知道了,先按计划行事,如果出现什么意外就由尹太守和杜老先生商量着来。”魏若瑾再次看了看手里的计划,确认基本上没什么遗漏才递出去。
杜明虽然早就已经开朝堂,但并不是一点事情也不知道,多少有些猜到这次出了什么事情,倒也答应得痛快。
待魏若瑾刚到回王府,尚管家便送来了一封信。
“杜老先生差人送来的?”魏若瑾有些疑惑,如果有事的话刚才为什么不直接给他,还要过后特地送信来。
这信有些厚,魏若瑾打开信,居然是名单和基本信息,据他所知,这名单上的人都快退下来了。随即,他明白了杜明的用意,有了这信里的内容,在京都也方便很多。
“替我告诉杜老先生,明年请他喝酒。”魏若瑾笑道:“红薯和新粮都能酿酒,府里先试起来吧。”
又想了想,现在粮食酿成的酒度数比较低,多是甜酒;想了想,又画了个蒸馏器的图纸,交给家将,让铸造坊打造,如果弄到度数高的酒,可以当然酒精来用。
一切都安排妥当,蔺衡也回来了,看样子是已经谈好了,不过魏若瑾没有问,想着再过几天内官就快来了,他便收拾起了行礼,衣服倒好说,除了带上药,就是各种调料。在西北各种好吃好喝的,口胃早养刁了,还得带着种子。
万一留在京都的时间太久,带的调味料吃完了,就种上一些。
“你这样,搞得好像我们是过去游玩一般,你瞧瞧哪家王妃被召回京都不提心吊胆小心翼翼。”蔺衡本来还有些担心在京都护不住魏若瑾,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松。
“我们轻松,别人才不会紧张,怎么样?你那养了两年的兵。”魏若瑾看向蔺衡问。
“回王府之前,我已经让人分批上京都了,你不用担心。”
“我一直也没有担心啊,这两天把事情都交出去了,突然就闲起了,也不知道内官什么时候到,哎。”
蔺衡失笑,“你也真是……你从前可不这么待见内官的,尤其是蔡内官,都被你吓成什么样了。”
“哪里是我吓他了?上门做客就得懂做客的规矩,这西北王府是可是我家,跑到我家来耀武扬威的,我也只是教教他做客的规矩。”
蔺衡竟然觉得魏若瑾说得很有道理,找不到半点无理之处。
“你说得对。”
等了好些天,京都来的内官才姗姗而来;那内官来了,坚决不进西北王府,只肯在外面宣读。一读完,就站到了护卫后面不肯露面。
“你这是把人吓破胆了,都不敢进王府了。”蔺衡凑到魏若瑾耳边说。
魏若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哪是怕我,分明是知道这次请我们去京都没好事,一进王府就出不来。我要是真想对他怎么样,他还真就无法活着走出兴临城。”
“是是是,就你厉害,那我让人去装车了。”
两人携手一起往王府走,魏若瑾嘟囔道:“哎哟,刚才忘了问那位内官,蔡内官怎么样了。”
“你……四皇子都没了,那蔡内官现在就算活着,只怕也跳不起来了。”
一路上晃晃悠悠地往京都去,那内官背地里一脸不耐烦,在看到蔺衡夫夫时,却只敢笑脸相陪,他们带着三百精英,个个身穿藤甲配有精兵。
这藤甲兵目前也就然厥与之交过手,京都来的护卫看着那三百人的穿戴,眼睛有些发红,尤其是休息时,那些兵还能从身上掏出各种好吃的,有些拿热水一泡,又有菜又有肉,还有汤,香得不得了。
再看看他们吃的,都能跟石头比硬的干粮,还划拉嗓子。他们好歹算是天子脚下的近卫,过得还不如人家西北边陲小兵!
在快到京都时,内官停在城外三十里处不走了,魏若瑾掀开马车帘子,问道:“怎么停了?”
内官走到马车旁边,这回没有行礼,冷声道:“王爷,王妃,这都京城了您的兵可不能再往里走了。”
蔺衡沉声道:“有封地的王爷,可随行兵力五百,本王才三百,可没有违制,内官还是想好了说话。”
“大胆……”
一柄刀横在内官的脖子上,冒着寒光,那内官吓得一抖,哆嗦道:“西北王可是要造反?!”
“杀一个冲撞王爷的人就叫造反?内官,你胆子看着不大,野心倒是不小!”魏若瑾冷笑一声。
内官又惊又怒又不敢动,更不敢说话,横在脖子上的刀一撤,那内官就感觉有重物击在后脑,整个人从马上滚了下来。
“进城,本王还要去复皇命!”
马车一进京都,主道已经被清开了,蔺康正站在那里等着,只是现在不怎么弯得下腰了。“三哥。”
“这大热天的怎么还出来了,让下人来就好。”蔺衡挑开帘子说道。
蔺康垂下眼,“您是有封地的王爷,迎一迎是应该的。王府此时应该收拾好了,那就先请三哥和魏哥先去府里梳洗再进宫。”
“也好。”蔺衡应了一声,放下帘子走了。
蔺康脸上的笑意瞬间收了,一脸寒霜地盯着马车。
“殿下放心,全都安排好了,那三百护卫成不了气候。”
蔺康听着耳边的话,才冷哼一声,“那就让他们再也踏不出京都,已经派人去接刺史之位了吗?西北如今可比江南还要富,必须在我掌控之中!”
“殿下放心,已经派人去了决不会丢了西北!”
蔺衡和魏若瑾一下马车,就发觉这边的气氛格外凝滞,天空似乎都没有鸟飞过,有点太安静了。
两人对视一眼,这宫,怕是进不了了。
第83章 大皇子要不行了
其实这个府邸只是蔺衡成年后搬出来的皇子府, 两人进了王府,走的时候这府里还留着从宫里带出来的人宫人,打扫得也还算干净。
走在府里, 魏若瑾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好像有很多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他们一样,一直到进屋将门关上,他才觉得好一些。正想倒点水喝, 一提壶,壶是空的,别说茶水了,连凉水都没有。
蔺衡见状,打开门吩咐范维去烧水,主子回来连口水都没得喝。魏若瑾又连忙喊住他, 道:“再把咱们的炉子搬到廊下, 饭我自己来做。”
“是。”范维应了一声, 连忙将东西归置好。
魏若瑾没有弄得太麻烦, 只煮了点粥,炒了个咸菜,又怕蔺衡吃不饱烙了张饼。凑合着吃了一顿, 就倒在床上休息了。
坐了这太长时间的马车,让他躺下去的一瞬间, 觉得浑身骨头都在叫唤。
“这么难受吗?”蔺衡失笑, 从前呆在王府里不也是不怎么动弹,也没见他这样。蔺衡拉着魏若瑾趴着,从脖子到腰,一下一下的按着。
按得魏若瑾直哼哼,哼得蔺衡口干舌燥, 要不是阿瑾累了,再加上这府里暂时不太方便,他还真就能摁着阿瑾白日乱来一次,这一个多月都没有好好弄过。
听到魏若瑾均匀的呼吸声,他才起身让人送了一桶冷水进屋,正好消署。
等魏若瑾醒来时,满天红霞,动了动身体感觉轻松了许多,蔺衡只穿着单衣,坐在窗下翻着竹简。
“怎么这个时候了?真进来就没人管了?”魏若瑾走到蔺衡身边,说道:“你怎么没有休息会,这一路上你不累吗?”
“还好,洗个澡痛快多了,饿不饿,我让范维在外面买了些吃的。”
“我先洗个澡。”魏若瑾刚说完,蔺衡就冲范维喊了一声。
“范维不用干别的吗?一直守着我们。”
“没事,再调人也麻烦,更何况现在要做的事情实在是用不上他。”蔺衡轻啜了一口茶,这府里除了他们从西北带来的兵,统统放到了外院,不许近身侍候,像烧水这些事情还是能做做的。
洗完澡,魏若瑾才觉得浑身一轻,那就吃点爽口,让厨房的人送了些时令蔬菜过来,他自己则和好面了,准备做凉面。
他倒不是怕人下毒,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能真正下毒的人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如果在西北他可能还要考虑一下,是不是有人能买通他医院里的人。
现在嘛,只要他不想不开,自己给自己下毒,也没有人能毒到他。
这个天气吃凉面很是爽口,再加上蔺衡的饭量要大一些,干脆就多揉了一些,要是有多的明天再吃也是一样。
谁知道他刚调好凉面的汁,范维来报蔺康来了,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蔺康已经进了门了。
蔺衡冲他点了点头,但魏若瑾已经察觉到他心里不高兴了,偌大个王府竟然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轻笑一声,道:“我们正要用晚膳呢,你吃了没?”
蔺康眼里闪过一丝轻蔑,这就是所谓的双玉公子,也不过如此;他是有王妃的尊位不错,自己也是个皇子,就不信他不知道自己才是最有希望坐上皇位的,竟然问出这种话。
蔺衡将他的眼神全数看在眼里,“他不在这里用饭,王府还没安顿好,皇弟找本王何事?”
蔺康是皇子,也仅仅只是个皇子,蔺衡再不受宠,还有个王位,又是兄长,自然得行礼,但他行起礼着实不像个样子。
“皇兄,这次也皇弟私下来找您的,本来,您和魏公子回到府里稍做休整就该接到内官的旨意,进宫面见陛下,但陛下对西北这几年非常不满,对陛下身边派去宣的内官不敬也就罢了。”
蔺康一边说,一边看着蔺衡的脸色,却见他不像是在听的样子;魏若瑾将拌好的面放到他面。
只见蔺衡抄起筷子,咬了一大口,他和魏若瑾竟然面对面的吃凉面来。
蔺康脸上的微笑再也挂不住,刚才还想装一下温和的样子也不装了,冷声道:“先是对陛下的旨意不敬,西北有了良种,竟然还私吞,若不是陛下派人强行了要良种,西北之外的百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多些收入,更不要说西北突然多了那么多从未见过东西,莫不是西北王想自立?”
蔺衡吃相看上去斯文,速度却很快,一碗面在蔺康说话的功夫就吃完了,擦了擦嘴,转头冷冷地盯着蔺康。
蔺康吓得一激灵,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反应过来,一时间恼羞成怒,又不敢真的发怒。
他竟然被蔺衡的眼神吓到了,更恼怒的是,他竟然敢吓他,是不是真的以为就蔺衡带的这三百小兵能保得住他!
“是你觉得西北想自立还是陛下觉得西北想自立?”蔺衡冷冷地问。
“有……有何区别?”蔺康强装镇定,坚决不肯在蔺衡面前露怯,可说的话已然将他出卖。
“呵!”
蔺康一张脸涨得通红,那声音虽轻,却成功让他再次恼怒,“你在瞧不起我?”
“本王只瞧瞧得起的人。”
蔺康索性不再装下去,“蔺衡,现在整个大昌都落在我手里,坐上皇位是迟早的事情,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好好讨好,说不定,会饶你们一命,万一有生之年还能回到西北呢。”
“那就等你坐上皇位再说。”蔺衡站起来,高大的身躯让蔺康产生一瞬间的压迫感,在气势上便弱了一筹。
“你信不信……”
“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让人扔你出去!”
“嘭”地一场,蔺衡的人冲了进来,蔺康带的人却全部被拿下了。
蔺康脸色一白,恶狠狠道:“你有种!且让你再嚣张几日!”一甩袖子,大步离开。
他一走,屋里的人全都撤出去了,蔺衡才转过身,见魏若瑾看得津津有味地,忍不住说道:“我还没有吃饱呢,你看得这么认真。”
魏若瑾吃完最好一口,道:“多新鲜呐,我还是头一次见争皇位是这么争的,跟个小菜鸡似的,跟在他身后出主意的人可真倒霉。”
魏若瑾捞起面条,再拌了一碗,突然想着,要是有花生米就好了,炸花米又香又脆,又能下酒,嗯,黄豆也能炸,是不是让范维去街上买一些?
“好了,吃吧。”
“你还真不怕啊,他可是会真的下手的,到时候囚禁我们一辈子,说不定过两天坐上了皇位,直接砍了我们,再出兵踏平西北。”蔺衡故意吓他。
“想杀我们,那可能还有点难度,再说了,真要有那么一天,我也能让他死在我们前面。”魏若瑾突然有些庆幸,他来的时候带了许多药材,不但能救人,也能做成要人命的毒药。
如果可以,可千万别让他这双手只用来配制治病救人的药的手,沾上要全命的毒药,到时候爷爷,是会生气的。
一直到晚上,再也没有人来府上,魏若瑾这会坐在床上替蔺衡按背,边按边道:“我现在怀疑陛下已经病重到无法出现的地步了。你这肌肉也崩得太紧了,放松!”
“四皇子还活着的时候,多少还能知道一些陛下的消息,现在是完全听不到。连大皇子都露面得少。”蔺衡也皱着眉头,“去皇宫看看?”
魏若瑾刚想说不去,可一想到那到底是他父亲,他觉得没有半点亲情可言,话要说回来,他还是要多谢这位皇帝。“也是要去看看,正好我也替他把把脉。”
“再说吧,现在情况不明,更何况,他也……”蔺衡拉过魏若瑾,“赶紧睡吧,想那么多也没有用。就当是休息吧,只要他敢下旨把把人□□在府里,我就敢掀了他的椅子。”
一夜过后,魏若瑾倒是醒得比较早,醒来的时候蔺衡已经不见了,给他留了信;看完信坐在床上发呆,才去西北两年而已,竟然已经不习惯京都 ,虽然现在这房里的布置和西北没有什么区别。
可他就是觉得缺了点什么,不如西北舒服,更没西北凉快。
用过早膳,魏或瑾闲着没事让家将把花坛里的花拔了,现在种菜虽然晚了点,但也不是不能在落霜之前成熟。
蔺衡送了牌子去宫里,等着陛下召见,但牌子递进去了人却不肯见;他低着头,装做没有看到暗处监视他的人;这次不见没有关系,明天继续,至少样子得做足。
魏或瑾种了几天菜,蔺衡就去皇宫门口站了几天,他的耐心也耗尽了,既然不肯见,那就用他自己的方式了。
没过两天,京城所有人都在传,西北金愿重赏五千黄金寻找能替陛下治病的巫师,治好陛下不但能得到五千黄金,被命为国师也不是不可能。
一时间,陛下病重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更有不少人的打着五千黄金的主意,想大赚一笔,就算是治不好,那也是得罪了神仙,与他们无关。
只是还不等想要赚一笔就跑的人开始施实计划,那公告上又说了,陛下是真龙化身天间天子,但凡真心实意祈求上天,一定便能治好陛下的病。
这份公告出现的时机太好,不少巫师正准备向皇宫去的,这下不少人心里都犯了嘀咕,别钱没有挣到,反到丢了性命。
蔺康还住在皇宫里,东宫虽然还被大皇子住着,但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以及时不时病一场的身体,导致他身边的人不少都倒向蔺康。
“蔺衡!他到底想干什么?”蔺康咬牙切齿道。
“陛下,您就是太急了,把他逼到无路可退,西北王必定会反抗,咱们还没有拿到兵权,他却还有西北的二十万大军。”幕僚劝说蔺康不要与蔺衡硬碰硬。
“朕就不信他还真敢二十万大军压境,如果是这样,朕倒还真要谢谢他!收拢兵权不是更容易?”蔺康脸上闪过一丝疯狂。
幕僚还想劝,眼见着皇位即将落到自己身上,也就越难以忍受。只看蔺康在私底下自称朕就已经知道了,不过,做为幕僚,还是要多劝一句,“陛下,还请事事三思,越是到了紧要关头,越是不能出了差错,西北王就交给在下吧。”
蔺康不耐烦地挥手让人下去了,那幕僚也明白了,这是默认了自己的做法;只要他替殿下做好这件事情,来日必定能在朝堂占据一席之地,做好殿下手里的那把刀!
魏若瑾没想到还能接到魏府的帖子,魏伦居然请他去吃饭,这不是在开玩笑吗?他和魏伦早就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就算是宴,怕也是鸿门宴。
“不去,转告魏伦,我跟他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如果想谈生意,直接派人去西北就行了。”魏若瑾把帖子一丢,让送帖子的人转告,又道:“以后,魏家的帖子不用送进来了。”
处理掉了魏家的帖子,魏若瑾跑去看先前种下去的菜,没有了尚管家,他只能亲自来。连肥料都是堆在一起,再稀释过后浇地,这些菜倒也挺争气,冒着小芽,一片嫩绿看上去喜人极了。
不过,要吃的话,估计得等好长一段时间,京都的青菜种类确实不多,府里也只有黄豆了,倒是可以泡点黄豆芽来吃。
想到黄豆芽就想到了绿豆芽,魏若瑾连忙打开系统商店换了不少绿豆出来,这个天气,发几天就能吃上绿豆了。
之前忙着都给忘了,现在闲下来才想到弄这些东西吃,可惜现在种绿豆就晚了,魏若瑾看了一下积分,还好,现在不像刚开始那时候,穷得要将换的东西数着来。
现在他能换上好几包绿豆,一部份拿来发芽,一部份洗了拿来炖绿豆汤,正好消署;糖嘛,就用他自己从西北带来的冰糖。
魏若瑾煮好绿豆汤,又让人拿了硝石过来,硝石制冰是几乎所有世家都会用到的,而且还能重复使用,很方便。
等蔺衡回来的时候,一碗凉丝丝的绿豆汤下肚,他只觉得通身舒畅,“好喝,这是你的新粮食吗?”
“嗯,是吧,可以拿来做不少吃的,京都是不是还有你的铺子,要不咱们把食肆办上?”魏若瑾只是随口一说,立刻就意识到不行,从西北来这里太远,食材的新鲜度无法保证。
只果只在京都的话,就更不行了,京都没有地方给他种地,就算现种时间也不及,更何况现在他们的处境也不太明朗,真要是开食肆只会是将把柄往蔺康手里送。
“我就随口一说,想吃还有,过两天我们吃豆芽。”魏若瑾说。
蔺衡一边吃一边笑,“你来这里倒是喜欢弄这些东西,在西北的时候那么忙吗?”
“当然忙了,你自己有一大半儿的时间都不在王府里,事情不就全落在我身上。吃了这么多,我晚上就不弄其他的东西了,煮点饭,再拌两个菜。”
最近正房旁边已经盖起了小厨房了,只要是魏若瑾想要的材料,基本上都能找到,夏天不适合吃羊肉,猪肉也没有,牛肉更是吃不上,只能吃猎户卖来的兔子雉鸡。
蔺衡这一个多月除了偶尔出去一趟,几乎都在吃,全是魏若瑾闲在府里无聊,随手弄的,反正不管好吃的还是不好吃的,他都吃了,还得说好吃。
“这样吧,你反正是无聊,我京都还有两间铺子,地段都不怎么好,比不上别家的,不过还在主街上,你要不要看看去卖点什么?”蔺衡也怕他无聊,好好一个名满天下的公子,天天呆在家里做饭,是怎么回事?
“行,我去看看。”魏若瑾做得也差不多了,之前还嫌西北的东西少,到了京都那才知道,西北的东西真不算少了。
魏若瑾和蔺衡是偷着出去的,位置在街尾,很少人会狂到这里来,也难怪关着门了。打开门看了一圈,也不卖别的,把西北的杂货铺里的东西搬到这边来就行了。
看好东西后,他们又溜了回去,一回到府里,魏若瑾就不满道:“迟早要把这些眼睛给戳瞎了。”
“你不都给人找了麻烦吗?现在蔺康可是快被那些巫师弄得烦死了,这段时间脾气可涨了不少。”
蔺衡对于这样的情况,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这样的事情他遇到得太多了,也只有去了西北的那几年才好一些,可一但回京,监视他的人就更多了,后来再到成为西北王后,才算把别人的眼睛拦在了墙外。
“委屈你了。”
蔺衡这话说完没几天,皇子府便被里三层地围上了,连平日里要用的东西都要经过层层检查才能往里送。
别说蔺衡了,就连魏若瑾的脸都黑得跟锅底似的。
“他这是要什么东西吧,上次来府里,被气走了之后再也没有消息,我还以为他就是来传个话什么的。”魏若瑾突然想起上次的事情,把蔺康气走了之后,他也没细想那么多。
“粮食在西北已经种成了,有没有咱们根本不重要,只要他杀了我们,西北就能顺利的拿到手,所以,在他看来西北已然属于他的囊中之物。”蔺衡冷声,又道:“之所以不杀,是因为他的兵权没到手,还害怕外公会直接带兵打进来。更何况,他还想知道,你那些东西从哪里来。”
魏若瑾心里一惊,猛然抬头看着蔺衡。
蔺衡看到他眼里的惊惧,连将将人揽进怀里,低声道:“我都懂,你不要害怕,我不问,你也不用告诉我。阿瑾,你要信我。”
魏若瑾闭上眼睛,在心底狠狠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东西跟着我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都沉睡着,直到你说西北有我的一半开始,才开始活跃,我们每为西北做一件事情,都能获得一定的积分与威望,有了这些,就可以拿来换取良种。”
“所以,我们之所以有这些,全都是我们自己努力的结果。”
蔺衡闷笑,笑得魏若瑾的耳膜里全是他的心跳声,都已经那么亲密了,此时的魏若瑾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对了,那东西对你有伤害吗?”蔺衡突然皱眉。
“没有,除了能换东西之外,别的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出现也做不到。”魏若瑾点开商店,还是一如既往的半透明状。
“那就好,你能得到,那也是你的机缘,有我呢。”谁也别想打你的注意!
魏若瑾不知道现在京都到底是什么情况,蔺衡只会挑捡些信息告诉他,事情太严峻的不敢说,怕他担心。在他看来,像这种阴谋诡计,手上沾血的事情,还是不要让阿瑾碰得好。
阿瑾在他眼里,就是一块无比伦比的美玉,这些东西就不该出现在他面前。所以,这一切他来就好,等他把这些阴谋诡域都破坏殆尽,再将这江山干干净净地交给他,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描画。
蔺衡不说,魏若瑾也不问,安安静静种他的菜,正能吃的时候,摘了分成几份,让人送到杜明老先生给的那些人家里。
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人家分一点也没有多少,并且表明了自己现在的情况,无法上门拜访。
名单上的人东西收了,但没有回信。魏若瑾笑了笑,这些人也算是表明了态度,那他就更不用担心。
只是,他却不知道蔺衡什么时候有了想要取而代之的心思,连对他都没有露出一丝口风。
蔺衡回来得越来越晚,甚至有时候魏若瑾一觉醒来,身边的还是空的,完全不像有人躺过的样子;现在京都里,大皇子几乎是退了,就剩一个蔺康,看蔺康这样,也不像是想放过他们的样子,他也明白只能这样才能活下去。
京都的气氛越来越紧张,魏若瑾却半点也感觉不到,看着窗外的菜苗,想了一万种可能,他实在难以说服自己,那么不如就把选择权交到他手里吧。
“公子,宫里传来了消息,大皇子要不行了。”范维突然急匆匆跑了进屋里,行礼沉声道。
第84章 如你所愿
魏若瑾怀疑自己听错了, “大皇子要不行了,哪来的消息?”
范维一愣,“外面已经传遍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魏若瑾皱了眉头, 随即道:“应该不会太久,要么就是这两天的事情,虽然咱们府里一直被围着,也不至于一点消息传不进来。”
“这……属下才是才在门房那边听到的。”
魏若瑾这才放下心来, 坐下道:“那就不用管了,这几天就不要出门了,现在咱们的一应用度都有人送进来。”
范维想了想,领了命真就不再出去,哪儿也不去。魏若瑾却远不如刚才看到那样平静,故意在王府传这些话, 想必现在的情况有些危险吧。
也不知道蔺衡现在怎么样了, 他到底干了什么让蔺康开始狗急跳墙?
也许是真的狗急跳墙, 到了晚上, 居然有宫里的内官一身素缟地出现在府里,躬身道:“王妃,大殿下病重, 眼见是不行了,可毕竟是住在东宫里的, 五殿下特来请您与王爷进宫。”
“那内官这身素是为谁穿的?”魏若瑾应声, 既然是打着蔺康的旗号,那他就更没必要行礼了。
“这……王妃勿怪,五殿下说了,大殿下怕是真不行了,为了避免事后太忙, 所以让提前穿起来了。”内官的身体压得更低了,似乎更加恭敬了。
魏若瑾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不想跟这种小人物计较,真要是不满也该是冲着人家主子去,“按理说,殿下病重,本王妃确实该去瞧瞧,可殿下毕竟还住在宫里,无召,本王妃也进不去。”
内官只得陪笑,“这……五殿下让奴来请的。”
“五殿下怕是不能做主吧?”魏若瑾这时候一定要内官拿出陛下亲召,哪怕是口谕也行,可这内官刚才就说了是五殿下说,再想改口怕是迟了。
内官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他身后带了两队近军护卫,进府的时候还不觉得,可一进到这内院,就能感觉到跟进府那时候是不一样的,不自觉的就戒备起来,这也是他为什么进来的时候还得客客气气对魏若瑾。
“王妃,王殿下的话便是口谕,还请您即刻动身……王爷何在?”内官想用强,现在也打消了主意,在这各情况下,他必定是讨不好了。
真要发生冲突然,自己可能就没命了。即使西北王妃被擒,他的命都没有了,实在是不划算。
“啪”地一声,内官差点站不稳,被魏若瑾抽的。
魏若瑾拿扇子抽的,自从前两次打了人之后,爽是爽了,可手也疼之后就拿上了扇子,拿了扇子却没有了发挥的余地,这还是头一次拿扇子抽人,心里简直不要太痛快。
内官也没想到魏若瑾二话没说就抽上来了,更没想到在这么明显的局势下还敢动手,他真的不怕秋后算账吗?
此时,脸上火辣辣的疼,被抽到的地方崩得很紧,可能肿得不成样子了。
“王爷也是你能问的?”
“谢王妃教训,奴知错了。只是,今儿王妃想进宫也好,不想进宫也罢,这宫里是一定要去的。”内官也发了狠,一晃手,背后跟着的近军护卫‘唰’地一下,拔出刀。
魏若瑾往后退了一步,范维一人站到前面,扔掉刀鞘,雪白细长的刀光是看上去就比近军护卫的刀强了不止一星半点;此时胡奇正好带人过来了,‘唰唰’一片晌,屋里顿时一片安静。
“这也是你们殿下的口谕?”
那内官正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办才能顺利脱身,没想到西北王竟然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眼前一跳,殿下就是得到消息,西北王不在,才命他特地来这里将西北王妃带进宫里的。
“不……不敢。”
蔺衡一转头就见魏若瑾正瞪着他,走到他身边,想牵他的手,被魏若瑾躲过去了;再碰一下,再躲。
他掩饰地轻咳一下,说道:“既然说大哥快不行了,我们这些做弟弟的还是去看看吧。”
魏若瑾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的眼里,转过眼;他刚才有些慌,如果蔺衡没有出来,这里打起来,会不会破坏他的计划,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
“既然王爷说可以进宫,那么就去看看吧。范维,收拾东西,去看殿下,怎么能空着手去。”魏若瑾顺着蔺衡的话说。
范维立刻收起了刀,内官总算敢大喘气了,擦了擦头上的汗,连忙道:“请……请。”
范维不知道有什么可收拾的,进了屋里也没有看到魏若瑾在屋子里有特别准备什么,但想到他会的医术,那应该准备些药材什么的吧,他记得规置的时候,还有些药粉;这趟去宫里说不定会受伤,备些药也能发防万一。
“公子,好了。”范维怀里抱了一个花瓶。
魏若瑾不认识,应该是古董……吧。
见过看病带巫师的,可没见过带花瓶的,此时西北王已经发话了,也只能往宫里去了,在西北王上了马车后,内官连忙吩咐人看好那个抱瓶子的人。
魏若瑾还是第一次清醒的自己走进皇宫,天色也晚了,倒是看不出皇宫有多气势磅礴。
“这皇宫的灯还不如西北王府的多,幸好这路……”魏若瑾正跟蔺衡说话,突然明白过来,诧异地看着蔺衡。
蔺衡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内官带着他们到了东宫,魏若瑾发现东宫的守卫似乎比宫门口的还要严格一些,几乎每隔三步,便有一个守卫,太密集了。
蔺衡和魏若瑾一进屋就看到大皇子脸色苍白地跪坐一边,屋里充斥着血腥味。魏若瑾皱了皱眉,四下打量,才看到角落里躺着一个丫鬟,胸口毫无起伏,身下的血液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流动的,已经有些凝固了。
“看完了?”蔺康身着玄色龙袍坐在主位上,确认蔺衡两人将屋里的一切都看清了,才开口,语气高昂。
“陛下呢?”蔺衡反问道。
蔺康却突然变了脸,随手抓起桌上的东西就冲蔺衡扔了来,被他轻巧地躲过去了,“那个老东西早死了,想不到吧!”
他走下来,看着蔺衡,笑道:“想不到吧,那个老家伙早就死了,死得无声无息!明明我才是最适合继承皇位的人,凭什么他看都不看我。”
说完,又坐了回去,看着蔺衡说道:“只要你向朕称臣,劝狄老将军交出兵权,西北每年的赋税增加五成,我便饶你二人性命。”蔺康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又道:“当初那个老东西因为厌恶你,所以才有了将错就错,让你多了个男妻,朕也可以下旨,魏公子亦可在朝堂占有一席之地,如何?”
魏若瑾转头看着蔺衡。
蔺衡低头着,垂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好一会,他才轻笑一声,道:“因为你杀了陛下,杀了四皇子又废了大皇子?”
蔺康的眼睛扫过大皇子,脸上的神色更得意了,“那是他们蠢,他们活该是朕的手下败将。”
蔺衡闭了闭眼,才抬头看他,说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就不要怪朕了!”蔺衡话音刚落,本来已经关上的门突然被打开,涌进来不少近军护卫,门口更是被堵得水泄不通。
蔺衡叹了口气,“我确实没想到你会做这些事情,一直以为是他们二人相争,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连陛下都杀,他虽然没将皇位给你,对你却是真心实意的好。”
“可我只要皇位!”
“皇位不能给你。”蔺衡说得很平静,大皇子立刻抬头看向他,满眼都是光;他将希望放在蔺衡身上。
蔺衡是个男人,娶了男人,注定没有后代。只要他拿下这个弑君篡位、残害手足的畜生,这皇位自然就会落在他的身上,西北的东西再多又如何,只要他先示好,过几年,再让蔺衡和魏若瑾一起出了意外,亦或是战死沙场都行。
“你以来自己还有什么通天本领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蔺康邪笑。
“你觉得我没有一点把握,就敢走进来吗?还带着阿瑾!”蔺衡是从没觉得蔺康蠢,能狠得下心连杀两人,还能将皇宫的守卫换掉大半,站到他背后的人还真不少。
“那又怎么样?凭你那三百残兵?蔺衡,如果是在西北的话,朕可能还真要想想,可这是城京都,你好好想想。”蔺康看了看魏若瑾,长得确实好看,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也毫不慌乱。
看完魏若瑾,目光又落到蔺衡身上,“给西北带来那么大变化的是魏公子吧。”
蔺衡的眼神变得锐利,语气变得冰冷,“我看你是活腻了!”
“护驾!”蔺康没有想到蔺衡真的敢在重重包围之下拔刀冲他砍过来,大惊失色,连忙喊道。
蔺康身后的护卫一把拉过他,蔺衡一剑劈坏了椅子。
“大胆……”蔺康到底不如在常年在外带兵的蔺衡,刚开口,便被他眼充满杀意的眼神吓得语不成句。
“大胆?本王看你才大胆!弑君杀亲还自称朕,今日,本王便要诛杀叛乱之人。”蔺衡说完,又是一剑。
蔺康背后的护卫想提剑格挡,却不想被他一剑劈成两截,剑身没入蔺康肩膀半寸,发出惨叫。
“大……大胆……西北王举旗造反……”蔺康还想喊,可肩膀上的伤口似乎在不断加重,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不怕魏公子……”
“你在叫我吗?”魏若瑾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从蔺衡身后探出头。
蔺康一脸惨白地看着魏若瑾,“你不是……不会功夫吗?”
“可是我会用毒啊。”魏若瑾冲他笑。
蔺康被下得眼睛直翻,从他们身后看到,刚才还想冲进来的近军护地卫正一脸惊恐地看着魏若瑾,他刚才站的位置倒了好些人,他们的眼睛还睁着,胸口还在起伏。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竟然让人不死,却不能动弹。
“整个皇城都在我控制之下,蔺衡,你认为就你那三百的杂兵再加上你们两个就能赢吗?别做梦了。”蔺康抬起脖子,恶狠狠地瞪着蔺衡。
仿佛这样,他就能有勇气与蔺衡一较高下,但又怕蔺衡真的会一气之下会杀了他,到时候连当皇帝的人都没有了,谁还会跟着造反。
蔺衡嗤笑一声,“如你所愿。”
一声尖锐声响起,天边突然炸起亮光,那一声响,几乎要把蔺康的心都炸出来,那不是他跟人约定的信号!
第85章 我的一切都给你
魏若瑾看着蔺康的样子也很惊讶, 连忙看向蔺衡,道:“那是你安排的?”
蔺衡笑道:“否则你以为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什么,这里太差了, 一时半会也没法子让你出去,先找个干净的地方坐着吧。”
一屋子的人看着蔺衡忙前忙后地给魏若瑾收拾一块地方出来,好让他坐。
“你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 朕赏金千两另赐高官!”蔺康高喊道。
京城的近军护卫几乎全都是由世家庶子、旁枝组成,黄金和高官,都极其吸引人,不少人看向蔺衡和魏若瑾都跃跃欲试;可之前魏若瑾的那一手还印像深刻,一时到也不敢动,更不要说蔺衡了, 那一身经过战场厮杀来的煞气可不是这些只上过教场的护卫能比的。
因此, 明明蔺康身边的人更多, 他这一方的人却单方面的僵持下来, 有心想动手却苦于没有人带头。
“放心吧,我早就拿着外公给的手令,调集了军队, 从刚才的信号亮起,到现在, 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进来了。”蔺衡拉着魏若瑾坐下, 看也不看蔺康,他是跑不掉的,对着魏若瑾一笑,“这里,很快就是不是蔺康能掌控得了的。”
“是吗?少死些人, 京都可没有那么多的药。”魏若瑾叹了口气,这帮人算计这么多,还费尽心思记蔺衡来京都,结果来京都就是为了送皇位的吗?
“我已经让人往京都送了,把汤默也喊来了。”
魏若瑾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会才道:“你倒是会使唤人。”
“够了!”蔺康突然怒吼,“你有兵权又怎么样,这皇宫全是朕的人,就算你的兵想攻进来也没有那么容易,只要在此之前,杀了你这京都、这皇位一样还是朕的!”
蔺康眼睛通红,看上去有些癫狂,一手捂着伤口,有些摇晃地站起来,再次怒吼道:“杀了他们!赏金万两,分地封王!”
话音刚落,门口的近军护卫往里冲,蔺衡脸色一冷,将魏若瑾拉到背后,将所有人的攻击都挡下。
魏若瑾转头看向蔺康,他不能拖后腿,飞快地起身躲到角落,却发现大皇子竟然也躲在这里。
他不是第一次见大皇子,却是头一次见大皇子这么狼狈这么老实的呆着,冲大皇子点了点头,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蔺衡身上,一双手握得紧紧的,还好每次虽险像环生,也都被他避过去了。
关注蔺衡的同时,还时不时看一下门外,他很着急,信号不是早就响了吗?为什么还没有人过来,照这样下去,蔺衡就是再厉害,也打不过这么些人啊。
一剑划破蔺衡的手臂,魏若瑾差点就冲出去了,他身上带的药不够,刚才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阿衡!”
“别过来!”蔺衡大喊了一声,再次挡下冲他挥来的剑,余光看到蔺康捡了一把剑,就往魏若瑾刚才出声的方向去了。心里一急,转身冲着蔺康挥剑,露出来了背后。
蔺衡闷吭,他的肩头被划了一刀,幸好在来皇宫的时候,穿上了魏若瑾给他打造的软甲,只是这一停顿,便没能拦得住蔺康,他已经拿着剑到了魏若瑾面前。
“阿瑾,小心。”
蔺康的剑已经到了魏若瑾眼前,脖子上一凉。还没等魏若瑾反应过来,蔺康胸前已经被另一把剑穿透了,他眼里的狂喜还没有来得及退掉,还掺杂着不可轩信,“朕……朕……才是……皇帝。”
蔺康死了。
蔺衡在紧要关头,将剑扔了出去,一剑穿透他的身体。看向魏若瑾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他不知道自己如果再晚一点会怎么样,右手微微发着抖,他后悔了,不该带着阿瑾来皇宫的,当初就应该在计划开始之前将他藏起来的。
魏若瑾回过神,就看到蔺衡似乎呆住了,围攻他的人却反应过来想继续对他动手,连忙喊道:“住手,蔺康已经死了,放下武器还能饶你们一命!”
蔺衡松了一口气,一手抓住挥剑人的手腕,夺过那人的剑,再次横在身前;这次没有人再动手,互相看了看想放下武器,又怕蔺衡动手。
“缴械不杀,王爷也绝不对不会在事后追责……”魏若瑾还没有说完,脖子上又横上了一把剑。
他叹了口气,竟然把大皇子忘了,刚才看大皇子的样子,分明就是被吓坏了,而且东宫里不见一个他的人,也就是说,大皇子的势力只怕是已经被蔺康吞下去了。
“蔺衡,是本宫小看了你,小看了你们所有人,先是老四,再是老五,没想到你也会横插一脚!明明本宫才是那个最明正言顺登上皇位的人,凭什么你们都来跟本宫争!”大皇子的情绪激动,一不小心咳得也很厉害,手都不稳了。
魏若瑾的脖子被划破了,沾上了血色;蔺衡的眼睛想动,又怕大皇子一不小心,死死咬住后牙槽,连呼吸都快忘了。
“殿下,您可得小心了,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只怕你这皇位是坐不上的,蔺康好歹还穿上了龙袍,自称朕。”魏若瑾一片平静,大皇子捂着嘴咳完,抓紧他的胳膊催他往蔺衡前面走。
“闭嘴,现在你在我手里,你最好让蔺衡立刻退兵,否则,我杀了你!”大皇子不但想活下去,还想要皇位。
“你不怕我用毒吗?”魏若瑾问。
“哈哈,你当我是傻子吗?你的毒药用完了吧,要不然刚才就该冲出去了。”大皇子咆哮道,时间越拖得久,他心里越慌,更慌的是魏若瑾的态度。
“只是不多,并不是真的用完了。”魏若瑾轻轻抬了抬手,大皇子便开始摇摇晃晃,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剑随着他的身体一齐摔到了地上。
“阿瑾!”蔺衡眼睛通红的把魏若瑾拉到怀里,微颤的手也终于平静下来,“吓死了我,以后再也不能让你一个人了。”
“你受着伤呢,我没事。”魏若瑾叹了口气,与蔺衡拉开距离,现在也不是闲聊的时候。
蔺衡转身,挡在魏若瑾身前,看着这些护卫;近军护卫互相看了看,一通‘哐啷’乱响,所有人都丢了武器,魏若瑾总算是安心了,他们安全了。
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袖子上沾着血迹,他刚才应该没有碰到蔺衡的伤口吧。魏若瑾拿出药粉,倒在蔺衡的手臂上再包扎。
“皮外伤,不要紧。”蔺衡没有阻止魏若瑾给他上药,但还是说了一句,怕他担心。
“我知道。”魏若瑾上完药,才突然想起来,刚才他的这只手是被大皇子抓过的,那血,应该是大皇子带上去的。目光落到大皇子身上,他的嘴上沾血迹。
再联想到刚才那一阵咳嗽,魏若瑾想,可能大皇子真的病得很严重,否则蔺康也不可能想借他病重之名,想在东宫一举拿下他们。
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没一会又安静下去,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走了进来,“参见王爷,皇宫各处叛贼已被拿下。”
“太慢了,反贼蔺康已伏诛,大皇子病重,请巫师,再将各处都休整守好,其他的事情明日再说。”蔺衡也累了,吩咐完后便带着魏若瑾在皇宫里挑了个空的宫殿住下。
空的宫殿倒离皇帝的朝阳殿很近,蔺衡和魏若瑾都没有再管皇宫里的事情;魏若瑾细心的替他重新处理了伤口,两人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阿瑾,对不起,我本来以为跟在我身边很安全的。”蔺衡看着魏若瑾脖子上细红的伤口,有些自责,他似乎过于自负了。
“我能自保,你不用像把我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魏若瑾的语气有些淡,现在不得不面临另一个问题。
明天,必定有朝臣会推蔺衡坐上皇位,可一国之君不能无后,否则皇位由谁继承!但他不能接受自己的爱人不止有自己一个人,更何况还是和别女人生孩子。
魏若瑾握了握手,他是该准备离开后的事情了,他想起了那块玉牌。
第二天,蔺衡便忙起来了,魏若瑾不想呆在皇宫里,给他留了信,就一个人回了府里,府里还有他种的菜呢,好像有两天没有看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人是回到王府了,魏若瑾的心却不知道跑到哪儿了,留了消息,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到,一整天都在乱七八糟的想。
魏若瑾一边劝自己,不应该这样想的,也许朝臣并不能左右蔺衡的决定呢。但也可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现在蔺衡有了选择,朝臣稍加逼迫,说不定他真的就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去了。
狠狠地闭上眼睛,魏若瑾再一次让自己不要乱想,一切都还没有成定局呢。
“阿瑾,你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也不和我打个招呼,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的。”蔺衡突然出声,吓了魏若瑾一跳。
“你怎么回来了,皇宫里的事情正多着呢。”魏若瑾连忙站了起来,对于蔺衡突然回来,他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你都没在里面了,我哪能安心,谁知道还会不会有蔺康的余蘖对你不利。”蔺衡冲他笑,“而且,你不在,都没有人给我换药。”
“他们……让你当皇帝了吧。”魏若瑾拿过药,走到蔺衡身边,替他换药。
“嗯,被你用过药的兵现在基本都没事了,偏大皇子好像是真的不行了,一直在咳血。”蔺衡的语气有些低,似乎在看魏若瑾的意思。
魏若瑾没有说话,只顾手上的动作。
“阿瑾,你是不是在担心?”蔺衡说。
“我没什么可担心的。”魏若瑾回答得很快。
“我知道你在联系诸呈,是不是以为我坐上皇位就会跟别的女人生孩子?”蔺衡叹了一口气,“我早就外公说过了,没有这回事,不管我是西北王还是大昌的皇帝。阿瑾,只要你还要我,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你知道我会医术,还会毒吧。”魏若瑾看着蔺衡的眼睛,说道:“那你记着今天的话,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一点点对不起我,你就等着大昌换皇帝吧。”
蔺衡这才笑了,“我的一切都给你。”
包括命!
第86章 番外
清理皇宫的事情几乎不用蔺衡过问, 虽然用了巫师,大皇子却连清醒的时间都很少;蔺衡没记魏若瑾出面,如果治好了也就算了, 治不好,还要担上谋害皇室的罪名。
但是没想到的,四皇子竟然还没有下葬,就连蔺广的尸身都还在他的宫殿里, 又时值炎热,那味道可想而知。
魏若瑾只得先配上药,再找来生石灰,等尸身装殓好了送到皇陵,才里里外外都消毒,里面的东西几乎都烧了, 蔺衡下令将这宫殿锁了。
大皇子到底没撑几天, 蔺衡把后事交给了内官, 一切按例就好, 只是在蔺康的事情上有些犯难了,他弑君杀手足,是进不了皇陵的。
如果蔺康还活着, 蔺衡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既然已经死了, 他也不介意大方一点, 虽然进不了皇陵,还给他建了墓地。
魏若瑾穿着与蔺衡几乎相同的玄色礼服坐在他身边接受朝臣的跪拜,那一瞬间他似乎懂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想坐他旁边的这个位置,掌控天下的感觉真的能让人很上瘾,他则过头, 看向蔺衡。
蔺衡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似乎和他第一次见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又似乎差别很大。
他会变吗?
“从即日起,朕为皇帝,魏若瑾为圣君,与朕共治江山!”
尽管所有人说于礼不合,也无先例;但蔺衡就是力排众议,让魏若瑾这圣君坐稳了,当时还有些感动,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阿瑾,你怎么了?”蔺衡刚批好折子,一抬头就见魏若瑾正在发呆,不由得问道。
“还不如在西北呢,在西北我至少只用管一样事情,你看看现在都是些什么。”魏若瑾把折子往前一扔,“废话连篇一件正事都没有,要么就是来显家底的,怎么着,家里世代积累财富比国库多呗,多怎么了,大昌也没多用他们一文钱。”
一旁的内官只能把头埋得低低的,完全不敢看,他是收了不少人的钱的,为了偶尔能劝上一句陛下扩充后宫,可圣君竟然直接对陛下发脾气,这让他不得不思考把钱还回去的可能性。
蔺衡只敢等魏若瑾说完,再赔笑道:“这个,折子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我来批我来批,你先休息休息。”
蔺衡把人哄去休息了,才拿起魏若瑾扔出去的折子瞧了瞧,眼神一凝,难怪阿瑾会发脾气,看来他在所有人反对的情况下立阿瑾为圣君这帮人还看不清形势!
拿起朱笔将这种折子全都打回去了,一直到晚上才将折子批完,对内官道:“明日不上朝。”
蔺衡回到他们住的宫殿时,魏若瑾已经在小厨房里煮好了晚饭;蔺衡饭量大,魏若瑾总是会多炒两个菜,再煮上一锅饭。
“明日不上朝,你想做什么,我陪你去。”蔺衡边吃边道。
自从两人搬到皇宫里之后,吃饭的时候经常会聊天,很多事情都是在两个吃饭的时候商量的。
“那去皇庄吧,如果不来西北的话,这个时候糯米都快要成熟了。”魏若瑾刚才看到折子确实有些生气,不过扔了折子也气过。
“那行,糯米还是从西北种起吗?”
“皇庄种吧,再把红薯、玉米、稻子这些都种下去,土地差一点的地方种红薯、玉米,江南一带种稻子。”魏若瑾说道,他现在吃的菜还是之前种在皇子府里的,现在已经有专人在打理。
第二天,魏若瑾和蔺衡坐着撵车,在一众大臣的目光下去了皇庄,尤其是世家,脸上都不好看,一甩袖子回了家。
魏伦现在恨不得藏起来,他没想到从来没有放到心上的儿子居然成了圣君,几乎与陛下享有同等的权利,不敢出头,也不敢落了后,随大流夹在人群里显得格外可怜。
蔺衡见魏若瑾像是没有看见,他也就不作声,却听魏若瑾道:“书院可以办起来了,之前杜老先生给了我一批名单,正好把这些人请出来,你觉得呢?”
那份名单蔺衡看过,因此点点头,“确实该把书院办起来了,不过成长起来的话,估计得要上十几二十年吧。”
“十年二十年后,我们也还年轻呢。”魏若瑾冲他笑。
春意昂然的御花园,一群婢女与内官站在不远处,魏若瑾坐在亭子里,自己跟自己下棋,没一会,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孩子小跑进来,喊道:“瑾哥哥。”
“乔儿下学了,中午怎么不睡一会?”魏若瑾把蔺乔抱起来,下午要学骑射,这孩子出生时,身子有些弱,他精心养了好久才和普通孩子差不多。
“乔儿想瑾哥哥了,晚上想和瑾哥哥一起睡。”
“不可以!”
魏若瑾还没有说话,蔺衡就先出声了,他应该是批完折子,才过来的,没想到就看蔺乔冲着魏若瑾撒娇,难怪,一个月总有那么十几天要去陪这个小鬼一块睡。
“皇兄。”蔺乔暗地里撇了撇嘴,看着非常乖巧地从魏若瑾身上下来,对蔺衡躬身行礼。
“你已经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天天缠着你瑾哥哥,将来怎么做皇帝。”蔺衡清咳了一声,继续说道:“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去休息,不要误了去校场的时辰。”
“是,皇兄,乔儿告退,瑾哥哥,乔儿先走了。”蔺乔朝两人行完礼后,念念不舍地看了魏若瑾一眼,才转身迈着小腿离开。
魏若瑾看得有点心疼,蔺衡连忙上前,“我可是把乔儿当儿子养的,你舍不得,我就舍得了吗?他到底是男孩子,总这么粘着你怎么行,你就别操心了。”
“我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吗?”魏若瑾说道。
蔺乔是先皇的遗腹子,生前宠幸了一名美人,美人份位低微,又加入宫里形势不太好,只有两个宫人在偏院里照顾着,还是魏若瑾想着清人才发现的,那时候那名美人都要临盆了。
孩子生下来情况不太好,魏若瑾可是费了好多心思照顾这孩子,从一个病恹恹的孩子拉扯大。
“是,多谢圣君给面子。对了,今年的科举要……这次会多不少平民吧,到时候要是全都是世家子弟夺榜就不太好了。”这才大概是蔺衡最担心的事情了。
“为了这次科举,平民学子可比世家子努力多了。”魏若瑾一点也不担心,三年前,世家没有理由反对科举,今年的科举会即使有平民在,他们就更是无法反对了。
“我啊,有你真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大昌有你,更加幸运。”蔺衡又冲他笑。
“我也很幸运。”魏若瑾笑。
蔺衡双道:“我这个人比较贪心,这样的幸运,我想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能拥有。”
新帝继位后九年,圣君与圣上双双睡梦中离世,举国悲痛;合葬那天,连日的阴雨天突然放晴了,沿途百姓行跪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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