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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河焰火》作者:我梦西洲

  文案:

  B市人人皆知,姜星苒和贺执洲是圈里有名的模范夫妻,恩爱扶持,羡煞旁人。

  贺执洲为了博娇妻一笑,投资几十个亿令姜氏企业起死回生。

  姜星苒推掉国际导演的大制作,只为回家为丈夫熬一碗粥。

  殊不知,姜星苒新剧的资源就是她那位丈夫拦下来的。

  贺执洲吃了那位贤妻的粥后直接高烧送去了医院。

  再睁眼,贺执洲迷迷糊糊地喊她老婆,还抱着她的腰蹭来蹭去。

  姜星苒:别装了,这里就咱俩。

  贺执洲:知道了,老婆。

  姜星苒:???

  *

  贺家的佣人都知道

  贺家的杂物间长年上锁,那里藏着写满了少年爱恋的一封封信。

  落了灰的信封上,墨蓝色的钢笔字力透纸背。

  ——星河滚烫,你是人间熠熠焰火

  *

  姜星苒一直都以为,他们两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却不知,这人早就在她不认识他的时候,将她放在了心上,落在了帆上。

  【食用指南】

  *1vs1,大写的he,sc

  *合约情侣 先婚后爱 婚后追妻

  一句话简介:星河滚烫,你是人间熠熠焰火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恋爱合约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星苒贺执州江凛林晚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星河滚烫,你是人间熠熠焰火

  立意:当代青年男女的奋斗日常

第1章

  五月的一个清晨,夏日炎炎,蝉鸣阵阵。

  晴空万里不见云层,骄阳似火静悬于空。

  B市多日阴雨绵绵,今天难得放了晴。校庆活动未开始,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缓缓驶入校园。半开的车窗里,露出男人坚毅有棱角的下颌线。

  门卫确认过身份后,忙去放了行。

  今天是B大六十周年校庆。

  B大作为全国首屈一指的名校,为各行各业输送过不少精英,每年的校庆活动也是盛况空前,地方电视台争相转播。

  今天能受邀前来B大校庆活动观礼的,不是各个领域杰出有贡献的校友,就是各个龙头企业的大佬,可是怠慢不得。

  与此同时,偌大庄严的礼堂人声鼎沸,好不热闹,礼堂后台更是忙得人仰马翻,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都甚是拥挤。

  姜星苒在人流中挤得满面通红,刚出了后台,便被贝甜甜拉到角落里。

  “星苒,东西都送过去了?”

  “嗯。”

  姜星苒低低地应了声,抿起唇角,兴致不高。

  低头一瞧,小白鞋上已然多了几个黑乎乎的脚印,这让她有些不悦。

  如果不是听了贝甜甜的怂恿,她根本不会选择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给宋亦鸣送花。

  想起后台一阵阵的起哄声,揶揄的笑声,以及宋亦鸣脸上肉眼可见的尴尬,姜星苒深知自己这是做了件蠢事。

  “他拒绝你了?”

  贝甜甜试探地问,察觉出姜星苒神情恹恹。

  姜星苒耸了耸肩膀,也不确定。

  “八成是吧。”

  事实是,将玫瑰花抛给宋亦鸣后,她根本没敢看对方是什么反应,就逆着人潮挤出来了。

  到现在,心脏跳动的频率还是慢不下来,如擂鼓。

  如此大胆的事果然不适合她,她这种弱鸡只能打打嘴炮,口嗨一下。

  姜星苒铩羽而归,贝甜甜这一听就炸毛了。

  “这个院草哪都好,就是眼光不好,追你的人都快排到校门口去了,什么样的没有!咱不必非得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还是个歪脖树!”

  “走,校庆咱也不看了,我请你涮火锅去!”

  大学四年,姜星苒和贝甜甜关系最好,这会儿贝甜甜正义愤填膺,替姜星苒鸣不平。

  想起玫瑰花里的纸条,姜星苒挑起秀气的眉,道:“等我下,我有东西落在后台了。”

  “要不要我陪你?”

  回绝了贝甜甜的好意,姜星苒快步向后台走去,背影纤细又高挑。

  姜星苒推搡着再次挤进后台时,本还崭新干净的小白鞋早就不能看了。

  后台,宋亦鸣所在的学生会有专门的隔间,姜星苒顺着记忆里的路线七扭八绕,顺利找到了挂着“办事处”的隔间。

  一门之隔,男生们的笑声恣意夸张,偶尔夹杂着几声兴奋的拍桌声,完全盖过了姜星苒的敲门声。

  “学长,可以啊,外院的姜星苒都和你表白了!不是说高岭之花吗?见了我们学长还不是屁颠屁颠地上赶着送花!你说她清高个什么劲儿啊!”

  姜星苒蹙了下眉,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呼吸都慢了半拍。

  “听说姜星苒家里挺有背景的,一个学外语的,硬是能捧到娱乐圈去的。”

  “那长相,那身材,真和明星一样!”

  男孩嘿嘿笑,下流地用手描绘出女孩身体的轮廓,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人群中,不知是谁问了句:“宋学长,你说呢?”

  姜星苒眼眸一暗,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握紧的拳头汗津津的。

  宋亦鸣会怎么说?

  他会不会出声劝阻,或是义正辞严地打断他们?

  许久,姜星苒才听到宋亦鸣冷清沉稳的声音。

  “姜星苒吗,刚才送花的那个姑娘?”

  “哇,大神你都不知道刚才那个大美女是姜星苒吗?”

  片刻的安静中,姜星苒仿佛听到宋亦鸣轻声笑了下。

  “姜星苒?这姑娘简直和她送的玫瑰花一样——”

  “一样俗气。”

  宋亦鸣说着,拿起桌子上的花,唇角勾起得意的笑。

  姜星苒呼吸一凛,像被施了定身术,脚下生根了一般,完全动弹不得。

  因为宋亦鸣的这句话,人群中不时爆发出喝彩声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被众人视为女神的姜星苒,在他们学长这里就是俗气的存在,这让他们怎么怎么能不兴奋?

  门外,姜星苒的心都沉了下去,明明是难耐的闷热,姜星苒心里却生出一阵寒意。

  她曾经和贝甜甜说过,宋亦鸣的声音就像山间清泉,清澈透亮。

  而现在,他就用这把优越的嗓子,说出最伤人的话——

  她是俗气的,和玫瑰花一样。

  宋亦鸣这是将她的心意和尊严丢在脚下踩。

  姜星苒垂下眼眸,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挑起,唇角抿成一道直线。

  和玫瑰花一样俗气吗?

  可她比玫瑰花还要棘手。

  下一瞬,临时搭建的隔间门砰的一声弹开,打断里隔间内的喋喋不休。

  “学生会开会,谁他妈……”

  咒骂声戛然而止。

  见到来人,刚刚还神采飞扬的众人此刻都震惊地睁开眼,瞧着门口立着的姑娘。

  女孩一头柔软的黑发披在肩上,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姣好,细长的眉似远山含黛,桃花眼如含了水般多情。

  这是一张糅合了清纯与妩媚的脸蛋。

  女孩清凌凌的桃花眼眼尾,还缀着一颗精致的小小泪痣,增添了几分柔软和细腻。

  修身的碎花连衣裙包裹出女孩纤细妖娆的曲线,连衣裙下一双长腿笔直白皙。

  正是去而复返的姜星苒。

  在场众人都很有说坏话被抓包的自觉,纷纷低下头,不敢与姜星苒对视。

  姜星苒挑着一双眸子,一一扫过在场的人,最终将视线落在宋亦鸣身上。

  宋亦鸣显然也是极其错愕,一张清俊儒雅的脸上满是无措,一如她送花给他时的尴尬。

  姜星苒一步一步走到宋亦鸣面前。

  一把抢回宋亦鸣手里的花束。

  姜星苒声音冰冷,“花没有什么艳俗高低之说,人倒是有三六九等之分。”

  “几个大老爷们凑在一起八婆,拿女性开玩笑,我还真是大开眼界,叹为观止。现在我就站在你们面前,你们怎么不敢说了?”

  众人被姜星苒怼得哑口无言,又不敢作声。B大谁人不知,姜家有权有势,得罪了姜家没有好下场。

  姜星苒看了眼手里的玫瑰花,再看宋亦鸣吃了憋的脸,一声嗤笑。

  她当时是猪油蒙了心还是没带隐形眼镜,竟然觉得宋亦鸣和别人不同。

  有什么不同?都是那种自以为是的男人。

  “我看编导系大名鼎鼎的宋亦鸣,也不过如此。这花我送错了人,你也不必这么为难,装给谁看呢,恶心!”

  撂下这句话,姜星苒云淡风轻地扫了宋亦鸣一眼。宋亦鸣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看着姜星苒挺直背,大步流星离去。

  出了隔间就是垃圾桶,姜星苒面容冷峻,将玫瑰花里夹着的纸条翻出来后撕碎,一大束花看也未看就扔进了垃圾桶里,全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高大身影。

  许久,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阴影处走出。垃圾桶上面,静静躺着一片妖冶火红的玫瑰花瓣。

  玫瑰花香馥郁扑鼻,空气中还残留着女孩身上淡淡的香。

  烟雾缭绕中,男人沉着一张脸,捡起一片花瓣放在手中把玩。

  宽大的掌心中,玫瑰花瓣单薄贫瘠,已呈要枯萎之态,又是那么热烈地开着.

  男人合上掌心,眼神黝黑深远。

  堂堂姜大小姐,原来也有今天。

第2章

  火锅店。

  雾气腾腾中,姜星苒和贝甜甜相对而坐,桌上好大一个铜火锅,里面红汤翻滚,麻辣喷香扑鼻,让人食欲大开。

  桌上摆了七八盘肉片,还有各种配菜,都是姜星苒爱吃的。

  对于姜星苒今天这事,贝甜甜心里实在有愧,在姜星苒埋头苦吃的时候,贝甜甜还在为她鸣不平,痛骂宋亦鸣。

  “没想到那个宋亦鸣看着人模人样,文质彬彬的,怎么那么猥-琐啊!还学生会主席呢,等我回头就去学校论坛上发个帖子,揭穿他的真面目!”

  姜星苒不是很认可,“算了吧,他是论坛版主。”

  贝甜甜泄气,只能无力地安慰姜星苒,“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也好,省得以后被渣,这种人,越深交越可怕的。”

  大学四年,姜星苒可谓一直是高岭之花的存在,从来只有别人给她递情书送鲜花,绕着她打转的份儿,什么时候低过头去向别人示好?快毕业了,难得主动一回,还碰上了这么倒胃口的事,贝甜甜都心疼姜星苒了。

  这事也怪她,非要以毕业就各奔东西,再不告白就没机会了为由头,撺掇姜星苒去表白,害得姜星苒平白受了这么大委屈。

  姜星苒正从滚烫的汤里夹起一片肥牛片送入口中,肥牛片从辣锅里翻滚了几圈,沾染了那道霸道的辣味,辣得姜星苒微微张开红色的唇,吐着小舌头,白皙的两颊腾起两片红晕。

  姜星苒樱唇轻启,柔弱无骨的一双手在嘴边轻轻扇风,可见是辣得不轻。

  “没事,我也没让他们占到便宜,反击回去了。”

  “这次是个意外之外的意外,放心,下次我亲自把关,给你介绍个靠谱的!”

  贝甜甜拍着胸脯保证。

  姜星苒连连摆手拒绝,“大可不必,你先把你自己安排出去吧。男人这种生物都是大猪蹄子,我现在一心只想搞钱搞事业。”

  这么多年,姜星苒深谙,男人是靠不住的,钱才是立身之本。

  至于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随缘吧。

  和宋亦鸣表白,也不过就是一时冲动,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热度就下来了。

  她现在无比冷静,甚至还有点后悔。

  那花挺贵的,配宋亦鸣实在可惜。

  贝甜甜戳着碗里的牛肉,好奇问道:“你都快毕业了,叔叔就没催过你?”

  姜星苒摇头,“没有。”

  她平时很少回家,和姜磊一家井水不犯河水,姜磊犯不着还为她操心这事。

  “那还挺好,不像我小舅舅,刚从国外回来,年纪轻轻的还没到三十就被催婚了。”

  姜星苒随意应承了句,“那是挺惨的。”

  和贝甜甜分道扬镳后,姜星苒给家里的司机打了电话,叫司机来接自己。

  今天要不是姜磊一再打电话来催,她是打算回宿舍去住的。

  车子开进别墅区,平缓驶入一栋独栋别墅。在寸土寸金的B市,住在这里的人皆是非富即贵。

  外面看去,这些别墅别无二致,统一的欧式风格,气派辉煌。姜星苒知道,姜家华丽的外表下早已是腐烂不堪,虚有其表。

  姜家,气数将尽。

  姜星苒下了车,拿起手包,走进了姜家,烈日下的背影高挑单薄。

  还没推开门,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已经钻入鼻尖,姜星苒捂着鼻子,强行压下心里的不舒服。

  门铃声刚响不过一声,大门从内打开,姜星苒抬起眸子,看见的就是金玉婷那张谄媚的脸。

  那股子难闻的味道也是金玉婷身上的。

  四十多岁的人了,想拼二胎也是不容易。

  因保养得当,金玉婷看上去还是三十出头的样子,见是姜星苒,金玉婷先笑开了。

  “苒儿回来了,快让我看看瘦了没。”

  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一向是金玉婷的拿手好戏,姜星苒游刃有余地与金玉婷周旋。

  客厅里,姜磊正坐在主位,桌上摆了十余道好菜。

  姜家从来不吃剩菜,这十多道菜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吃,着实有些浪费。姜星苒看在眼里,不认可地摇了摇头。

  主位上的男人没什么笑模样,一脸威严相,声音也是极其沉闷。

  “回来了。”

  姜星苒低低地“嗯”了一声,向楼上走去,被姜磊叫住。

  “刚回来就回来自己屋?过来坐下,一起吃顿饭。”

  金玉婷极会看眼色,搭腔道:“是啊,苒儿,快过来坐下,老爷这几天一直念道你呢。”

  “张妈,快给大小姐填副碗筷。”

  真若有心留她吃饭,怎么会不早点备齐餐具?

  姜星苒打断道:“不用麻烦了,在外面吃过了。”

  “那也过来坐下,难得回来一趟,好好说说话。”

  姜磊这么说,姜星苒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泄气地转过身,姜星苒在沙发一角落座,离姜磊有段距离。

  整个对话过程完全就是你问我答,姜星苒刚吃饱喝足,夏日和煦的风拂过,吹得姜星苒昏昏欲睡。

  直到姜磊沉着声音,抛出了一个问题。

  姜磊问得直白。

  “你在学校有没有交往的小男生?”

  姜星苒打起精神,正襟危坐,意料之外姜磊还会关心她的感情问题。

  “没有。”

  姜磊这一次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你爷爷还在的时候,曾和贺家有故,两家交好数年,还曾经许下婚约,可惜所出都是男娃。你爷爷走得早,前些年贺家去了国外发展,断了联系,前一阵两家才又走动起来了……”

  姜磊絮絮叨叨半天,姜星苒右眼皮一跳,心中警铃大作。

  老一辈交好,指腹为婚,多么熟悉的套路啊。

  妥妥的联姻啊!

  果不其然,姜磊下面的话完美地验证了姜星苒的猜想。

  “听说贺家那小子青年才俊,长相人品样样拿得出手,年纪也和你正相当,刚从国外回来,高材生,要是有空就去见见吧。”

  姜星苒把玩手机的长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我不去。”

  姜磊打的什么算盘她太清楚了,姜家现在内外亏空,不一定能撑到什么时候,这个时候和贺家联姻,才有翻身的可能。

  姜磊深吸了口气,额角青筋暴起,脸色不悦。

  “你去这一次,不管能不能成,我都同意你将你母亲的骨灰送回故乡。”

  姜星苒坐直了身子,终于抬起眸子,正眼瞧了姜磊一次。

  没人看到,抱枕下的一双柔荑紧紧蜷起,因激动微微发抖。

  “你这话当真?”

  年幼时,她求了姜磊无数次,姜磊也没肯松口,这一次,真有那么简单?

  姜磊重重点了点头,“当真,只要你同意去这一趟,这事就听你的。”

  金玉婷眼里闪过一道狂喜的目光。

  金玉婷模样急切,“苒儿还不相信你爸爸吗,放心啊,阿姨和张妈都给你作证的!”

  姜星苒坐了片刻,慢条斯理地从拿起手机,走到姜磊面前。

  姜星苒打开录音机,递到姜磊嘴边。

  “对着这里,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姜磊登时瞪大了眼睛,气极,桌子拍得震天响。

  “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姜星苒冷冷地看着他,手机一直摆在他面前,眸色渐冷。

  “录不录随你。”

  她的态度明确,姜磊不录音,她就不同意和贺家那小子见面。

  金玉婷暗中拽了下姜磊的袖子,挤眉弄眼的,好半天,姜磊才平息下怒气,不情不愿地对着录音机重复了一遍。

  姜星苒握着手机的手不住地发抖,挤出一个浅笑。

  “那就这么说好了,我和贺家的人见面,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带我母亲回去。”

第3章

  午后,幽静的咖啡店里客源稀少,兼职的小店员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圆滚滚的大橘猫窝在猫爬架一脚,此时风都静了。

  咖啡店一隅,圆桌上,姜星苒和男人对面而坐,桌上两杯咖啡仍冒着热气。

  男人一身西装革履,商务感十足,实在是和这里甜甜的风格不搭。

  这里靠近大学城,消费群体主要是大学生情侣,姜星苒难以想象对方居然会将相亲地点定在这里,要不是她再三确认过地址,还真是不敢进。

  此时,姜星苒愣愣地出神。

  几分钟前,这个男人告诉她,他叫贺执洲,是她今天的相亲对象。

  能让姜星苒短暂失神,全然是因为这男人有一副好皮囊。

  男人目测188,黑色高定西装勾勒出男人的窄腰长腿,身材修长但绝不瘦削,典型的模特身材。

  当视线上移到男人的脸时,姜星苒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心跳蓦然加快。

  相亲对象长得也太违规了吧!这一刻,姜星苒心里对这场古板的相亲仪式少了那么点厌恶,

  男人额骨饱满,骨相极好,轮廓分明。

  薄眼皮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金丝边框眼镜,儒雅斯文,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气,气质斯文又内敛。

  姜星苒很难将男人和贺氏企业的老总联系起来,这个男人身上的气质实在是太特殊了,斯文之外,还有那么一点凛冽的味道。

  姜星苒也算见过娱乐圈不少神颜,但对着贺执洲这张脸,颜狗的她还是失神了一会,甚至心里有些许庆幸,能大饱眼福,也不算白来一趟。

  直到男人掀起眼皮,状似无意地扫了她一眼,一双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姜星苒心虚地移开目光,小口抿了口咖啡,挽起耳边散落的长发,白皙嫩滑的脸颊红了一片。

  咳,应该是天气太热了。

  打着相亲的借口,姜星苒心安理得地做了一头新发型,原来的黑长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大胆的蜜枣色披肩卷发。

  褪去了那么一点清纯,衬托出了女人极具攻击性的美。

  男人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得圆润干净,可以看出是注意生活质量的人。

  还有男人身上的香水,如果她没吻错,应该是Passage d'enfer,木质东方香的独特味道有让人舒缓心情的功效。

  姜星苒没忍住,动着鼻子吸了几下,小心翼翼的模样格外憨厚。

  想起自己此次赴约的最终目的,姜星苒收回不舍的目光,清了清嗓子,笑得慈悲和蔼。

  “今天很高兴认识贺先生,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

  对面的男人忽地抬头,一双星眸打量着她,嘴角噙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眼含戏谑。

  “这就是姜小姐的诚意?”

  男人声音低沉悦耳,就是半咖啡的动作慢条斯理,说出的话可就是有些刺耳,语气甚是咄咄逼人。

  姜星苒敛去唇角的笑,“我以为贺总懂我的意思。”

  贺执洲这就有点不知趣了。都是成年人了,难道还不懂这些心知肚明的社交礼仪吗?

  都是被逼着来相亲的,怎么还得认个兄弟再走?

  思索间,一份文件推到姜星苒面前。

  姜星苒黑人问号脸:“???”

  贺执洲拿出商人谈判的那一套架势,金丝框眼镜下的眸子深远悠长,透过她像是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姜小姐不妨看一下这份合同,我想姜小姐今天能来参加这次相亲,也是家里催得紧吧,何不互惠互利。”

  “贺先生想多了,我大学还没有毕业,家里催的不是很紧。”

  姜星苒在贺执洲深沉的目光中拿起了这几张薄薄的纸,看到上面白纸黑字“契约合同”四个大字,姜星苒豁然开朗。

  姜星苒刚刚对贺执洲燃起的那么一点好感瞬间消失殆尽。

  好好的一个小伙子,年纪轻轻就傻了,哎。为了应付家里面的要求,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朝夕相处,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出这种方法。

  贺执洲薄唇轻启,唇角含笑,斯文里透着精明。

  “我想组建家庭了,不管是出自家里长辈还是我个人的意愿,如果对象是你,我觉得我可以接受。”

  “我们,各取所需。”

  贺执洲撑着下巴,大大方方地大量起姜星苒,眼底满是坦荡。

  各取所需,贺执洲所需的是什么?

  姜星苒可不认为男人是对她有感情,或者是一见钟情,情根深重。

  从进来到现在,贺执洲看她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是第一眼全无惊艳。

  倒像是……看了很多次的老朋友。

  “抱歉,我不能接受。”

  姜星苒将合同推了回去,缓缓从座位上起身,低眉垂首间几缕发丝从耳边散落,露出精致骨感的锁骨和白皙细长的颈部。

  “2020年了,贺先生如果不愿意,大可以和家里坦诚布公,相信贺先生家里人也会理解,贺先生犯不着玩这种契约婚姻的游戏。”

  更何况,姜磊已经承诺了,只要她同意去见贺家的人,不论这门亲事能不能成,姜磊都会将她母亲的骨灰交付给她。

  从这里走出去,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为了成全贺执洲,搭上自己的婚姻,实在是不划算,哪怕贺执洲长得再好看都不行。

  遇到大事,姜星苒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

  贺执洲眼里闪过一丝意外,这还是他认识的姜星苒吗?想起合同里最关键的一部分,贺执洲沉住气,喊住了姜星苒。

  “姜小姐确定不好好看看吗?据我所知,姜家现在股票跌到最低盘,公司运转都成问题,已经是一筹莫展了,想撑过这段时间都难。”

  “如果姜小姐同意,姜氏企业的窟窿我会尽数补上,这也算是我对姜小姐的诚意。金钱这个方面,姜小姐完全不用担心,就算是狮子大开口,我也承担得起。”

  不知道是不是姜星苒多心,她总觉得贺执洲有意加重了“金钱”二字,好像笃定她会为此动心。

  贺执洲长得再好看,气质再斯文优雅又如何,骨子里还是散发着铜钱臭味的商人,改不了用钱打交道的毛病。

  如果真像贺执洲所说,姜磊公司气数已尽,破产的那一天他一定会去围观姜磊一家三口从别墅里搬出去的热闹,再放一挂鞭炮。

  “真要是如此,这桩买卖贺总可是亏大了,我心地善良,就不坑你了。贺先生如果真有这么多闲钱,不如拿去做些公益。”

  姜星苒头也未回,径直出了咖啡店的大门。

  她现在虽然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但是也有自己的小金库,加上母亲去世前给她留的遗产,这辈子坐吃山空还是没有问题的。

  姜星苒没有看到,她走以后,男人不敢置信的目光和愕然的表情。

  贺执洲想不明白,姜星苒什么时候转性了,还是她变本加厉,已经看不上这些钱了?

  贺执洲食指烦躁地敲击桌子,扯开领结,松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

  没有意料之中的顺利,贺执洲的心情多少有些烦躁。

  拿出手机,贺执洲点开名为“今天也要喂贺执洲吃狗粮”的群聊,发了条消息。

  贺执洲:【晚上出来喝酒吗?】

  不过瞬间,屏幕上多了两条回复。

  江凛:【晚上来我这,好酒管够!你嫂子带着孩子去国外游乐园了,感谢我老婆没有屏蔽我,在朋友圈里和我报平安。[微笑]】

  陆知铭:【陪产中,勿cue。】

第4章

  都市的夜色五光十色,灯火通明,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街道车辆车流不息。

  到了晚上,B市又是另一番光景,不同于白天的机械繁杂,到了晚上,这里就是享乐的不夜城。

  Passage d'enfer酒吧。

  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包厢内灯光朦胧,有人举杯交谈。

  安静中忽然爆发出一声鸡鸣般的惊呼。

  江凛:“卧槽!你今天和姜星苒相亲去了?!”

  “别这么大惊小怪,下巴都掉到地上了,快捡捡。”

  贺执洲葛优躺,金丝框眼镜就随意地丢在桌上,温润的眸子染上了酒气。

  桌子上已经摆了七八个空酒瓶子,他喜欢品酒,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是牛饮。

  贺执洲解开衬衫上的两颗纽扣,平日里打理得板正的半长碎发被贺执洲一把捋在脑后,少了斯文,多了丝狂野。

  江凛看着贺执洲做作的颓废,嫌弃地踹了一脚,贺执洲躲都未躲。

  “你有点出息没有?当年的事你都拌饭吃了还是喂狗了?这种情况你就应该潇洒走人啊,还相个屁!结果人家都走了你还在那恋恋不舍上演往日温情呢。要不是我路过找你,你是不是就打算在那驻扎了?”

  江凛总结道:“记吃不记打!”

  贺执洲被江凛一顿抢白,脸都气红了,嗤笑道:“你知道什么。”

  要不是早知道是姜星苒,他也不可能去。

  更何况,姜星苒拒绝了那份极具诱惑力的合同,这是不是说明……姜星苒不是他想的那样?

  “行行行,我啥都不知道,大少爷您说吧,您想咋的?”

  贺执洲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幽暗的灯光下,洋酒混合冰块,在酒杯中碰击出清脆的声音。

  贺大少爷一双星眸意味悠长,一字一句,抑扬顿挫。

  “我、要、结、婚。”

  江凛不以为然,“行啊,和谁……”

  江凛忽然反应过来。

  “卧槽!别说你想和姜星苒结婚!”

  贺执洲仰头干掉一杯烈酒,眼前迷蒙间好似看见了姜星苒的身影。

  姜星苒背对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到底,还要目送姜星苒离开多少次?

  姜星苒永远不会知道,他是付出了怎样的努力,才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几年过去了,姜星苒出落得更加漂亮了,以前就像只高傲的小天鹅,眼神里透着疏离,现在更是难以接近,像只浑身长了刺的刺猬,永远不会露出柔软的肚皮。

  贺执洲脸色酡红,低声喊道:“姜星苒……”

  江凛撇撇嘴,看不起贺执洲这种没骨气的样子。

  “你清醒一点,姜氏现在就是个烂摊子,谁摊上谁倒霉!更何况,你就是眼巴巴地捧着真金白银去了,都不够那姜家大小姐挥霍的!”

  “等到时候你一穷二白了,那女人肯定又是一脚踢开你,找下一个傻白甜去了。”

  贺执洲全然不听江凛的劝,抱着酒瓶子,当抱媳妇一样的抱法。

  “那我就赚更多的钱,让她永远不会有离开我的想法。”

  “行了。”江凛又开了瓶酒,给贺执洲满上,“喝吧,梦里啥都有。”

  “星苒……”

  贺执洲开启复读机模式,等江凛和林晚星打完视频回来,贺执洲还在翻来覆去念叨姜星苒。

  “没出息!那姜大小姐要是能同意和你结婚,我江凛明天就胸口碎大石,倒拔垂杨柳!”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从口袋里响起,贺执洲一把摸出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贺执洲心烦,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胳膊搭在眼前,盖住了半张脸。

  江凛羞辱他,嘲讽道:“接吧,没准是人家姜大小姐找你结婚来了。”

  贺执洲没有言语,也没有任何动作,就任由手机响了十多声。江凛看不下去了,摁了免提放在贺执洲耳边。

  贺执洲啧了一声,将耳边的手机挥开。

  片刻后,听筒里传来女人冷清又小心翼翼的声音。

  “贺总吗?我是姜星苒,不知道你今天说的契约结婚,还算不算数?”

  姜星苒这句话就像是巨石砸入平静水面,激起千层波浪。

  贺执洲倏地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捏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

  贺执洲接过手机,声音里有些急迫,还不忘清清嗓子。

  “算数,有关结婚的事,我们找个时间好好定一下?”

  好半晌,对面没有一点回应,贺执洲站起身,绕着包厢走了一圈又一圈,衬衫包裹出男人精瘦的腰线。

  江凛已经被炸得五雷轰顶了,组织了好半天语言,嗫嚅着说:“那个……我刚才不小心帮你挂断了。”

  “真是不小心!我也是被吓到了!”

  贺执洲这一看,屏幕果然是黑着的,通话记录只有短短的几秒。

  贺执洲:我刀呢?

  从咖啡店出来后,姜星苒打车回了姜家别墅。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和姜磊商议,如何风风光光地送她母亲回归故乡的事情。

  她母亲在这里过得不快乐,葬在那个安宁平静的小镇,是她母亲生前最后的愿望,可姜磊偏偏不肯。

  在她目前病重快要离世的前夕,姜磊也甚少去医院看望,只有葬礼上假惺惺地掉了几滴泪。

  因为这件事,姜星苒一直对姜磊没有什么好脸色,极少见他。

  到了家门口,姜星苒抬起手,作势要敲门,里面传来阵阵的笑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放心,等姜星苒那丫头嫁到贺家去了,公司也能喘口气了,我就送雪儿出国,到时候雪儿你想学画画咱们就去学画画,想学设计就去学设计!爸爸都支持你!”

  姜星苒脸色一僵,纤长的睫毛剧烈颤动,呼吸越发急促。

  姜雪儿,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母亲丧事未满三年,姜磊就娶了金玉婷过门,把她送走。最让姜星苒恶心的,是金玉婷带着姜雪儿嫁过来那年,姜雪儿已经十五岁了。

  只比她小了一岁,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想起姜磊常年不回家,半夜母亲坐在客厅里等待的背影,还有两个人关起门的争吵,姜星苒的指甲狠狠抠着掌心的嫩肉,眼前腾起一片水雾,逐渐湿润。

  里面的笑声仍在继续。

  “老公,等苒儿嫁过去了,肯定是要做贵太太的,享福都享不过来,公司这边就让雪儿这孩子帮你吧,正好她还会设计。”

  “是啊,爸,我再有一年就要实习了,正好可以来公司帮您!”

  “我心里都有数,放心。姜老爷子已经打了一批钱进账,就算那丫头不嫁,这笔钱也够公司周转的了,贷款的事也能解决。”

  姜星苒越听心越凉,难怪姜磊想尽办法让她去见贺执洲,原来是已经收到钱了。

  公司是她母亲的家业,姜磊当年不过是她姥爷手下的一个帮工,如果不是她母亲喜欢姜磊,执意要嫁给姜磊,哪里有他今天。

  她母亲才走了多久,公司就变成了姜氏公司,姜磊还敢堂而皇之地让蒋雪儿进公司?

  她在姜磊眼里,到底是什么?

  姜星苒身子发抖,脸上冷冰冰的,眼眶渐红。

  不值,这一切都不值……姜星苒更为了她母亲不值。

  这么多年,姜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已经尽量少回来碍他们的眼了,可到最后,她还是要沦为为姜家牺牲的棋子吗?

  明明是夏日,太阳光照在姜星苒身上,姜星苒却只觉得冷,冷得直打哆嗦。

  恍惚间,姜星苒想起男人的脸。

  从包里找出贺执洲的联系方式,姜星苒犹豫了一瞬,旋即果断地拨通了电话。

第5章

  夜色已深,姜星苒坐在公寓的摇椅上,手边是她通读了一下午的剧本。

  蛋蛋在她的身上蹭来蹭去,脑袋瓜追着她的指尖,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呼噜声。

  蛋蛋是只标准的成年大橘猫,随着一阵手机振动的声音,蛋蛋的身体跟着抖了两下。

  姜星苒从蛋蛋圆滚滚的身体下摸到了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姜星苒挑了下眉,心中郁结了好几天的闷气终于舒展出去。

  数了五个数,姜星苒才接起电话。

  手机对面,男人的声音晴朗纯粹,声音里透着漫不经心的散漫。

  “姜小姐吗,你好,我是贺执洲。”

  姜星苒摸着蛋蛋圆滚滚的肚皮,手指刚碰到挂断的按键,对面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

  “不知道姜小姐还有没有兴趣和我结个婚?”

  姜星苒手下动作一滞,细声细语道:“贺总总是这么草率?”

  那天贺执洲挂断了她的电话后,几天之内都没有再联系过她。

  姜星苒有种被耍了的尴尬,尴尬到脚趾能在地上划拉出个一室两厅来。

  贺执洲握着钢笔,声音坚定。

  “不草率,我是深思熟虑过的。和我结婚,我娶你。”

  许是贺执洲的语气太过认真,又或是任何女生天生都无法抵抗这两句话,姜星苒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一瞬间自己的心跳蓦然加快,甚至几日来的阴霾心情都因此云开雾散。

  “好,那先前合同里说的都还算数?”

  对面,贺执洲呼吸一凛,眼神晦涩不明。

  合同……说到底还是为了钱吗?

  贺执洲冷漠地回了一个字,“算。”

  “有关婚约和合同的问题,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把公司的地址发给你,等我们敲定个时间,你来我公司找我。”

  不知道为什么,姜星苒明显能感觉到贺执洲的语气冷淡了许多。

  她对贺执洲又多了一个印象:阴晴不定。

  “好。”

  关于条约里面的规定,姜星苒正好也要找贺执洲,姜星苒欣然答应。

  想起这几日一直盘旋在她脑海里的问题,姜星苒试探地问:“贺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手机里,姜星苒清楚地听见对面有人敲门,提醒贺执洲会议时间马上要到了。

  姜星苒听见贺执洲毫不犹豫地说了推迟。

  再拿起电话,贺执洲言简意赅,“你问。”

  “从这份合同上看,结婚这件事对姜家百利而无一害,那么贺总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如果贺执洲真的打算随便找一个女人来应付家里,那么姜家绝对是下下之选,他大可以随便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两家企业强强联手。

  贺执洲是天生的商人,她不信贺执洲有这么好心来扶贫。

  过了许久,姜星苒才听见贺执洲低沉的声音。

  “我说过,我们各取所需。姜小姐放心,我是个商人,不会做无利不讨好的事。”

  贺执洲这话模棱两可。

  “等你来公司,我们详谈,现在我有个重要会议要主持。就这样,姜小姐再见。”

  贺执洲礼数周到,待人和气。可姜星苒偏偏就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里,有气撒不出。

  骗子,狗男人!她刚刚明明听见贺执洲说了推迟会议的!

  挂了电话,手机提示音响起,是一条好友消息验证。

  【HZZ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来自手机通讯录。

  姜星苒手指一动,点击添加。

  贺执洲的微信头像很简洁,一个黑色的图案,图片的左上角挂着一颗璀璨的星。点击他的朋友圈,发现仅显示近三天的内容,里面空空如也。

  姜星苒意兴阑珊地退出,两人谁也没和谁打招呼。

  城市的另一边,身材挺拔修长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向外眺望,将整座城市的景观收入眼中。

  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边框眼镜遮住了男人眼里的幽深与落寞,气质斯文又矜贵。

  衬衫包裹出男人精神的腰线,西装裤下男人的一双长腿笔直有力。

  落地窗倒映出男人饱满的额骨和深邃的眼眸,丹凤眼的眼形轮廓微微上挑,在金边框眼镜的修饰下充满了禁欲的气息。

  男人食指敲击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是和姜星苒的聊天界面。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与姜星苒见面了。

  姜星苒最近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

  刚上大学的时候,因为出众的外形和稍有灵气的演技,姜星苒成功签约了一家小型的影视公司。

  姜星苒不差钱,因为喜欢演戏,就签了短期的合约。奈何公司的实力不够。四年下来,姜星苒没接过什么好的本子,一直在网剧圈子里打转,还都是可有可无的小角色。

  在这个圈子混了几年,她还是糊逼十八线。

  合约马上到期,姜星苒不打算续约。

  娱乐圈就是名利场,在这个圈子里没有公司,没有背景,只靠自己单打独斗,几乎是不可能的。

  姜星苒最近背着简历,挨个公司投递,因为本科专业受限以及不够漂亮的履历,大部分都是石沉大海,没有音讯。

  姜星苒拿出一张纸,又划掉了一家公司的名字。一打眼看过去,只剩晋江影视还没有尝试。

  晋江影视如今是影视剧制作公司的龙头,圈内首屈一指,制作过《我最亲爱的》《野茶树》等知名影视剧,签约演员更是集聚了圈里的影帝影后。

  想起那些大名鼎鼎的前辈,如苏清、林晚星,姜星苒组建起来的自信心瞬间突崩瓦解。

  晋江影视近几年有意扩展,从去年开始一直在招募新人,报名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公司的签约艺人中甚少有新人的加入。

  稍作考虑后,姜星苒还是投递了简历,反正被拒绝的次数多了,也不差这一次。

  贺氏企业算是B市老牌的龙头公司,旗下产业众多,涉及酒店、地产、互联网等领域。时间倒退回二十年前,贺氏企业的势头无人能挡。

  可惜当年,贺家出了事情,贺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年逾五十仍主持这么大一盘棋局。

  贺老爷子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看着时代已经改头换代,日新月异,贺氏企业却越来越走下坡路,只能靠吃老本。

  就在这时,贺老爷子宣布退出董事会,贺氏企业将由他在国外的孙子全权接手。

  一时之间,董事会内意见各异,还是贺执洲上任后带领公司改革创新,发展到今天才堵住董事会众人的口。

  如今在B市,提及贺氏企业,谁不夸一句贺执洲青年才俊,年轻一代中当之无愧的翘楚。

  简约风格的办公室里内,身穿深色西装的男人坐在电脑前,双手撑在下巴处,神色一丝不苟。金丝框眼镜下,男人气质沉稳,举止斯文。

  手机传来消息的提示音。

  江凛:【你看这是谁!】

  江凛:【我必须给你点一首老男孩!那是你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呐!】

  江凛皮了这一下,很快跑路。

  贺执洲不明所以,点开聊天框,最上面是一张图片。

  是姜星苒的简历,贺执洲眼前一亮。

  简历右上角挂着姜星苒蓝底的证件照。照片上,姜星苒穿着雪白的衬衫,黑直柔顺的长发挽在耳后,慵懒地搭在肩膀上。

  姜星苒看着镜头,露出标志性的笑容,笑靥如花,五官精致,眼里散发淡淡的光。

  眼前的姜星苒和记忆中的少女逐渐重合,贺执洲有一瞬的愣神。

  看着姜星苒的简历,贺执洲后知后觉,在他缺席的这几年,姜星苒早就走得更远了。

  贺执洲手一动,打通了语音电话。

第6章

  姜星苒和小姐妹逛街的时候,收到了贺执洲的消息。

  “今天下午可以来公司详谈吗?”

  后面还有一串公司地址。姜星苒看了一眼,在B市最顶尖的写字楼里,贺氏企业独占十几层。

  贺执洲语气疏离得好像是面试的主考官,不像是商量结婚这种人生大事。

  贝甜甜仍在一旁吐槽她的极品舅舅。

  “我那个小舅舅,比我大不了几岁,小时候第一次看到他都给我吓哭了,整个人脏兮兮的,还不会笑,那双眼睛像狼一样,盯着人的眼神都透着狠劲!”

  “拳头也硬,当时和我表哥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我表哥被他骑在身下打,都没有还手的力气,几个人都拉不了他!”

  “后来他就出国了,前一阵他回来,我都一直没敢去看他。听说最近忙着相亲呢,我妈给他介绍了好多姑娘。”

  “人那么阴沉,还暴力,谁嫁给他谁倒霉了。”

  姜星苒听了一半,只听见“阴沉”、“暴力”等字眼,当下皱了眉头,瞪起娇媚的眼。

  “所以啊,女孩子在嫁人前就应该擦亮双眼,不能冒冒失失就把自己嫁出去了,不然嫁的是人是狗都不知道,吃亏的还是自己。”

  简短回复后,姜星苒拿起战利品,对贝甜甜歉意地说:“我临时有事,就不逛了。”

  贺氏企业大楼下。

  姜星苒对着镜子摆弄了几下长发,踩着几厘米高的小高跟款款走进大楼内。

  四顾环望一圈,前台的妹子登时迈着小步子来到她面前,露出标志性的笑容。

  “是姜小姐吗?贺总已经在会议室了,请您随我到这边来。”

  前台妹子的态度太过热情,姜星苒一愣,想来是贺执洲已经打好招呼了。

  道了谢,姜星苒随前台妹子上了电梯,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十六层的会议室。

  会议室前,前台抬手敲了敲磨砂玻璃。

  “贺总,姜小姐来了。”

  听着贺执洲没有温度的一句“进来”,姜星苒的心忽然加速跳动,捏了下掌心,姜星苒平复了呼吸。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绝不能后悔。

  前台妹子体贴地为姜星苒打开门,小型会议室里,贺执洲正坐在长桌后面,十指噼里啪啦敲击着键盘。

  仅仅在姜星苒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的那一瞬,贺执洲才掀起眼皮,旋即又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笔记本上。

  “坐。”

  姜星苒坐在了贺执洲对面。

  贺执洲扣上笔记本,微微颔首,助理适时进来,送上两杯咖啡。

  姜星苒留意到,是她之前和贺执洲相亲时点的那一款,不知道是贺执洲有心还是巧合。

  桌面上,还是那份熟悉的合同。

  贺执洲修长的食指推了下笔尖上的眼镜,深色的高定西装极为修身,衬得男人腰窄肩宽,禁欲气息十足。

  “姜小姐可以仔细过目,如果没有异议,我们可以当场签订。”

  姜星苒草草翻阅了一遍,看完就一个想法。

  贺执洲可能脑子不太清醒。

  合同里白纸黑字,她和贺执洲结婚后,贺执洲愿意帮姜氏还清所有债务,并定期为姜氏注入资金。婚姻有效期间,贺执洲愿意遵循她的意愿,不干涉她个人的工作和私下生活。

  甚至每个月,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就有上百万的零花钱入账。

  合同里,贺执洲对她唯一的要求大概就是要求在人前和他假扮恩爱夫妻,尤其是在他爷爷面前。

  难怪贺执洲眼里透着势在必得的精光,这份合同放在这里,谁不会心动?

  姜星苒将合同推回。

  “贺总,合同里的内容,我想有的地方需要修改一下。”

  贺执洲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两人就像谈判双方相互对峙,谁也不肯败下阵来。

  贺执洲沉了口气,说道:“姜小姐还需要增加什么条件?”

  姜星苒抿唇一笑,唇角上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在贺执洲打量的视线中红唇轻启。

  “我希望贺总在帮姜氏翻身后,可以帮我拿回姜氏的所有权。”

  姜氏本就是她姥爷的企业,姜磊和她母亲结婚后,逐步接手了姜氏,姜星苒对这件事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多亏了那天,她站在门口听见了他们一家三口所有的话,也打碎了心里对姜磊的最后一丝期冀。

  ——期冀他心里也有她这个女儿,期冀他能为自己考虑半分。

  贺执洲眉头紧了一瞬,姜星苒要他帮她夺回姜氏?

  当年那个趾高气扬,被家里捧上天的小公主,如今也长了反骨吗?

  想直接夺权,姜大小姐心够狠的。

  封闭的会议室内,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贺执洲骨节分明的大掌撑在下巴处,镜片下的眸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姜星苒。

  怕贺执洲不答应,姜星苒眸子一转,降低了筹码。

  “如果贺总可以帮我这个忙,合同里其他的条件我都可以不要,只要贺总愿意帮我这个忙。”

  贺执洲抬了下眼镜,一双眸子定定地落在姜星苒身上,是势在必得的语气。

  贺执洲勾起唇角,笑得斯文又败类。

  “乐意之至。”

  姜星苒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从贺氏大楼出来后,姜星苒说不出来的神清气爽,好像期待了很久的事情尘埃落定,对于契约结婚的事,心里也没那么抵触了。

  贺执洲说了,这场婚姻里他们各取所需,她要做的就是配合贺执洲做一对模范夫妻,五年合同到期,随时可以离婚。

  在去地下停车场取车的路上,手机涌进来一条短信。

  晋江影视:恭喜您通过本公司的简历筛选,请您等候复试通知,复试内容为现场表演,预祝您成功!收到请回复~

  姜星苒地铁老头手机的姿势看了半天,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情不自禁露出傻笑,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晕了,差点傻兮兮地回短信确认是不是他们公司发错人了。

  这可是晋江影视啊,圈里多少演员想进都进不去的晋江影视!以她的履历,想进晋江影视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而现在,机会就摆在她眼前了,她能做的就是抓住机会全力以赴。

  姜星苒哼着歌,去车库取了车,奥迪流利的车身驶上车道,很快与车流融为一体。

  这之后的几天,因为要准备晋江影视的复试,姜星苒和贺执洲的联系都是断断续续,主要通过微信交流。

  因为近期姜星苒都腾不出时间,婚礼就暂定在九月,秋高气爽的好时间,给足了姜星苒准备的时间。

  这一天,姜星苒刚做完睡前拉伸,敷了张面膜,倒了杯红酒舒缓紧绷了一天的情绪。

  想起贺执洲让她操心的事,姜星苒翻出聊天界面,给“小仙女”发去了条消息。

  蛋蛋没蛋蛋:【在?麻烦做下我的伴娘,谢谢![小仙女登场.jpg]】

  甜甜的小仙女:【呵,你想屁吃!】

  姜星苒就知道贝甜甜不信,索性甩出去一张照片。

  自拍照理,姜星苒白嫩的巴掌脸占据了一半屏幕,身后的男性身影高大欣长,姜星苒的肩膀上还搭着男人的手。

  男人虽没露面,暧-昧的姿势足以引人遐想。

  前两天贺执洲坚持要和她去商场,在一家奶茶店拍下了这张照片,说是要给他家老爷子过目。

  秉着契约精神,姜星苒自然答应了。

  甜甜的小仙女:【卧槽!这好像不是p图……】

  这时,屏幕上方弹出来一个消息框,是熟悉的黑色星空图案。

  贺执洲:【睡了吗?】

第7章

  此时已接近晚上十点,贺执洲找她肯定又是商量婚礼的相关事宜。

  明明九月份才举办婚礼,贺执洲就好像是从现在就已经做出准备,事无巨细,没让姜星苒和操过半分心。贺执洲布置的细节,只要姜星苒点头,就算敲定下来了。

  十点,秃头小宝贝姜星苒的夜生活才刚开始,她不愿别人来打扰他。

  姜星苒想也不想就回了过去。

  蛋蛋没蛋蛋:【正准备睡呢,今天改论文实在太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可以吗?】

  还带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小表情。

  贺执洲:【好的,晚安。】

  姜星苒没再回复。

  那边,贝甜甜已经轰炸了十多条消息,被姜星苒一张照片炸得外焦里嫩。

  贝甜甜:【是谁清心寡欲地跟我说,一心只想搞事业,合着你这是搞男人去了!?】

  【亏我还是你的事业粉,你对得起我吗?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才告诉我,你的心里就只有那个野男人!】

  【说好了一声姐妹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改备注:狗苒。】

  【快告诉我这个野男人是谁!为什么不让他露脸!】

  【在?为什么不理我?你做个人吧!】

  姜星苒正在浏览一条微博,这个博主骚到了极致,每晚都能给她快乐,尤其是各种骚里骚气,又让人忍不住动动小指头收藏的表情包。

  寂静的夜晚,弯月散发出清辉照进布置温馨的卧室里。偶有夏风吹过,轻薄的窗帘随风扬起,又缓缓落下,发出沙沙的响。

  大床上,姜星苒披着小薄被,将自己裹成了一个春卷儿。黑暗中,姜星苒的眼中迸发出诡异的光,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压抑的鹅叫声,柔软的大床随着姜星苒爆笑的频率,微微颤抖。

  今天微博这期深夜talk也在搞黄色,几张骚图看下来,姜星苒笑得合不拢嘴。

  她和被贝甜甜都是口嗨型选手,尤其是在网上冲浪,放飞自我,怎么骚怎么来。

  姜星苒笑得颤抖,随手转发了这条微博,还不忘将自己从评论里搜刮来的表情包分享给小姐妹。

  发送最后一张表情包的同时,姜星苒终于忍不住发了条语音。

  姜星苒:【盒盒盒盒盒盒盒!小宝贝~快来和我一起搞黄色!】

  【我已经躺平了,床上等你~[羞涩.jpg]】

  姜星苒返回渣浪界面,在评论区肆无忌惮地搞黄色。

  等了半晌,贝甜甜一点消息也没有,姜星苒这才惊觉她最爱搞黄色的小姐妹毫无音讯。

  不会是真因为野男人的事生气了吧?

  屏幕上方,本该沉默的黑色星空图案再次跳动。

  贺执洲:【还没睡?】

  姜星苒看到这条消息,眼皮一跳,搞黄色的好心情烟消云散。神经兮兮地缩在被子里,姜星苒露出一个小脑袋,看了一圈屋子。

  贺执洲怎么知道她没睡?这是在她身上装监控了?

  贺执洲下面几句话更是让她摸不着头脑。

  【少搞黄色,对身体不好。】

  【这几张表情包你就不要再发给别人了,容易引起误会,我收藏了。】

  姜星苒:“???”

  收藏啥?

  电光石火间,姜星苒心跳骤然加速,侧卧的身子僵硬了一半。

  点回微信界面,贝甜甜的消息还停留在十分钟前,完全没有她转发的那条微博。

  再看向贺执洲的头像,以及他的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姜星苒两眼一抹黑,恨不得晕过去。

  她给贺执洲都发了些什么?!

  想起那几张骚的没边儿的表情包,姜星苒咬着小被子,在黑暗中独自嘤嘤嘤。

  艹!那几张图可他妈绝了!

  姜星苒伸进一口气,点出贺执洲的聊天对话框,入目的正好是那几张搞黄色的表情。

  【铁打的笼子也关不住我这只水做的鸡.jpg】

  【鸡那么多,就你会上网.jpg】

  【真让龟-头大.jpg】

  前面的几张都还好,稍稍收敛,最后几张姜星苒看完后都禁不住老脸一红,钻进了小被子里。

  【想用腿量哥哥的腰围.jpg】

  【抓住了我36D的胸口,也抓不住我的心.jpg】

  贺执洲这个人特别不上道,还特意引用了这两个表情包,回复道:【嗯,等以后有机会的。】

  神他妈等以后有机会的!

  姜星苒深深地埋进被子里,暴力捶床,尴尬的脚趾快要在床上划拉出个独栋小别墅来。

  最要命的是,偏偏这个时候,贺执洲还没有放过她。

  贺执洲:【还没睡吗?】

  姜星苒十指翻飞,打了一行字又快速删除,最后坦诚道:【嗯……有点失眠。】

  贺执洲:【压力太大了?】

  蛋蛋没蛋蛋:【有一点。最近忙着找工作,改论文,都快人格分-裂了。】

  姜星苒于无形中暗示贺执洲,好让他明白,那些表情包都是她的无心之举,是她重压之下的应激反应。

  片刻后,贺执洲发了张表情包过来,深表遗憾。

  贺执洲:【真让龟-头大.jpg】

  姜星苒:“……”

  贺执洲一定没看出来这张图的玄妙之处……吧,一定没看出来。

  贺执洲:【小姑娘别总是熬夜了,总熬夜对手机不好。】

  姜星苒:我他妈谢谢你。

  【睡了睡了,困意上来了。】

  这一回,姜星苒是彻彻底底不敢看手机了,安静如鸡。

  害,姜星苒真想发一条朋友圈,终究还是她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城市的另一端。

  漆黑的夜色下,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立在落地窗前。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解开,露出一截锁骨和浅色的皮肤。

  男人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看鲜红色的液体和冰块碰撞,夜色下整座城市的夜景被他收入眼中。

  想着那几张奇奇怪怪的图,贺执洲嘴角扬起一个轻微的弧度,摘了眼镜的眸子在月色下迷离又深邃。

  这还是那个高傲的像是只小白天鹅的姜家大小姐吗?没想到还有两幅面孔。

  搞黄色?有点东西。

  时间在缝隙中游走,在光与影的交错中流逝。六月已至,B市正式进入夏季,天像下了火一般的热,柳叶被烈日烤得卷起了边。

  B大校园内,一众黑色的身影成了风景,齐聚在操场下一角。

  方队的一列,姜星苒摘下学士帽,拿在手里充当扇子扇风,掀起一阵热浪。

  今天是他们大四毕业生拍毕业照的日子,也是他们在学校里最后的时光。

  贝甜甜小脸晒得通红,黑色的学士服本就吸热,再加上学校学院众多,组织起来需要时间,她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快一个小时。

  “下一个是我们外国语学院,请各位同学整理好仪容,有秩序上台,保持安静。”

  一板一眼的播音腔从大喇叭传出,是姜星苒听惯了的熟悉的声音,但一想起那日后台下流的玩笑话和宋亦鸣那张冷漠的脸,姜星苒就觉得恶心。

  外国语学院人数不多,将近二百人,站成了七列。摄影师给了个手势,姜星苒看向镜头,露出甜美的笑。

  人群中,姜星苒肤色白皙,一双桃花眼似含了水一般多情

  姜星苒今天涂的是正红色口红,大卷发披在脑后,加之眉眼间的冷清,气场全开。

  人群里,她最耀阳,最是夺目。

  咔嚓一声,她们最美的年华被定格在这一刻,微风刚刚好,晴空白云下,她们的眼睛是纯粹的颜色。

  拍完毕业照,姜星苒擦了把额头的汗,刚下楼主席台,忽然被一个人叫住。

  “姜同学。”

第8章

  姜星苒动作一滞留,半边的脸匿在阴影中,看不清神情。

  没有作声,姜星苒匆匆向一旁的阴凉处走去,身后的脚步声也步步紧逼。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竞走的架势。

  环顾了一圈,宋亦鸣几个大步追上了姜星苒,赶到她面前拦住了去路。

  “等一下。”

  日头下,宋亦鸣少年感的侧脸被晒得微微发红,细碎的短发露出好看青涩的眉眼。

  姜星苒淡淡扫了宋亦鸣一眼,冷清的眼神毫无温度,与看陌生人无意。

  姜星苒向旁边迈了一步,宋亦鸣紧紧跟着,又堵住了姜星苒的去路。

  “这几天在学校怎么都没看见你?”

  姜星苒终于流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冷声道:“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这么问我,学生会主席?还是背后议论女生,自我感觉良好的猥-琐男?”

  姜星苒咄咄逼人的模样就像带刺的玫瑰,刺手的同时让人忍不住采撷。

  宋亦鸣这才发觉自己着急之下说出的话有多不妥,可是姜星苒这一顿劈头盖脸的骂让他颜面顿失。

  见周围已经有人望过来,间或窃窃私语,宋亦鸣清了清嗓子,背过身去挡住了那些好奇的视线。

  这么一来,姜星苒完全被宋亦鸣高大的身躯遮掩,扬起的白皙小脸儿落了道阴影。

  这是种极具压迫感的姿势,姜星苒呼吸急促,想从一旁找出口离开,被宋亦鸣完全拦住。

  “你听我说。”

  宋亦鸣也有些急了,温润的声音微微上扬。

  “那天在后台,我其实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

  “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说了一堆胡话,其实都不是我真正心里想的,让你误会了,不好意思。”

  “他们那群人就是这样,喜欢开些玩笑,我就是随口敷衍他们的。其实我也早就受够了他们之间这种恶俗的玩笑,但都是一个学生会的,有时候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

  宋亦鸣偷偷观察姜星苒的神色,悄然贴近了一步。

  “其实你走以后,我就批评他们了,这么多天一直想和你当面道歉,但是你好像都不怎么出现在学校里了。今天也是我们在学校的最后一天,我就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宋亦鸣有张好皮相,清新的少年感和温润的气质吗让人第一眼总是充满好感。

  姜星苒扪心自问,她是喜欢宋亦鸣吗?

  也不见得。

  或许只是那天晚霞正好,清风不燥。操场上,他正好穿着干净的衬衫跑过,叫她多看了几眼。

  那一天的表白也只是心血来潮之下的冲动。

  真的连喜欢都算不上。

  姜星苒听见宋亦鸣这么说,反而不想着怎么出去了,抱着肩膀冷冷地看着他,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

  “这位同学,推锅不是你怎么推的吧,是那天你没和他们一起笑呀,还是那一句‘姜星苒?这姑娘简直和她送的玫瑰花一样俗气’不是你说的?怎么到你这里,你还委屈上了?要不要我再给你道个歉呀?”

  宋亦鸣没想到姜星苒是如此伶牙俐齿,口才一向很好的他第一次磕磕巴巴,手足无措,平时冷静自若的模样也维持不住。

  宋亦鸣脸上渐渐有了急色。

  “我说了,那天我是随口应和了一句,我心里不是那么想的!”

  “B大谁不知道你姜星苒?姜家大小姐,掌上明珠,长相好家世好,追你的人都能绕着满操场跑了。甚至连我自己,都是那其中一个。”

  “知道你喜欢每天饭后在操场上和朋友散步,我就恰好时机,装作偶遇从操场上跑过,为的就是从远处远远地看你一眼,又或是走近了看你被风吹起的发梢。”

  宋亦鸣眼眶渐红,以往清俊模样有些狰狞。

  “你有没有想过,你当着大家的面把鲜花给我的那一刻,我是什么想法?”

  “你这么优秀,怎么会看到渺小的我?”

  宋亦鸣自嘲地笑,“我甚至以为,那是你和别人的一个玩笑,又或者是玩游戏输了的惩罚。”

  姜星苒听不下去宋亦鸣在这自欺欺人,索性打断道:

  “够了,宋亦鸣,你真是让我又重新认识你了。甩锅甩了半天,又变成我的不是了?”

  “我给你送鲜花,是我不对?”

  宋亦鸣连连摇头,“我没这么说。”

  姜星苒眼底满是厌恶,“男人最重要的就是担当,事情做了就要认,而不是推三阻四,想办法将错误推到别人身上。真是又蠢又坏。”

  “也请别说你喜欢我,你的喜欢让我觉得恶心。”

  宋亦鸣身子一僵,脸上闪过尴尬、无措,张了张嘴,想再辩解,但一撞见姜星苒不耐烦的眉眼,最终只是捏紧拳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僵持间,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旁边插过。

  “麻烦让让。”

  姜星苒抽了抽鼻子,鼻尖涌入一股凛冽的气息。再一抬头,便直直撞上了男人那双细长慵懒的丹凤眼。

  男人捧了一束火红怒放的玫瑰,几不可察地扫过宋亦鸣。

  宋亦鸣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男人,嗫嚅了半天,撑着肩膀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像块木头疙瘩戳在那里。

  宋亦鸣一米八的身高在人群里已经算高了,面对贺执洲,他仍是低了一头,尤其是贺执洲身上不同于青涩的男生的强大气场,更是让他不敢与之对视。

  贺执洲几乎是居高临下地打量起宋亦鸣,眼神里流露出对姜星苒眼光的不认可。

  那天,就是这么个小男生气得姜星苒玫瑰花都不要了?

  小白天鹅的审美,还真是一言难尽。

  姜星苒一打眼就看到了那个经典的logo。

  还是从国外空运的,花瓣上的露珠将将落下,鲜艳欲滴。

  仗着身高优势和强大的气场,贺执洲几下就将宋亦鸣挤到了角落里。

  “星苒,祝你毕业快乐,前途似锦。”

  贺执洲举着鲜花,鲜花后的那张脸架着金丝框眼镜,禁欲又斯文。

  姜星苒的心骤然加快,不自觉地抚上胸口,颜狗晚期又发作了。

  姜星苒接过鲜花,眼眸一转,娇嗔地说我:“谢谢你,亲爱的,你怎么才来啊,都等你好久了。”

  手上忽然一热。

  姜星苒愣愣地看着贺执洲温润的大掌包住她的小手,男人的手心在她的娇嫩的手背上摩挲,莫名的有些痒意。

  好像是……茧子?

  贺执洲低沉的声音贴近她的耳朵,以一种不高不低,刚好够他们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路上堵车,让你久等了,小公主。”

  小、公、主!

  这也太犯规了吧!

  姜星苒没去理会宋亦鸣黑了的脸,老脸一红,胳膊贴近贺执洲的手臂,背影看上去宛若一对热恋的小情侣,鄙人一双。

  校园里,姜星苒手里的玫瑰花实在太夺目,加上她那张辨识度极高的脸,吸引了不少目光。

  姜星苒举起玫瑰花束,挡在面前,瞄向贺执洲,声音里带了自己都没发现的娇羞。

  “你怎么突然来了?”

  贺执洲眼镜下的眸子里似有笑意,面对着她,正色了许多。

  “姜星苒。”

  姜星苒整张小脸埋进玫瑰花里,嘴角挂着温柔的笑,真真是人比花娇。

  贺执洲一时看愣了神。

  “毕业快乐。”

  姜星苒扬起娇媚的脸,笑意直达眼底。

  “谢谢你,玫瑰花特别好看!让你破费了。”

  贺执洲移开视线,模棱两可地说了句:“以后,就不要给别人送玫瑰花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喜欢你就留下吧。”

  姜星苒重重点了点头。

第9章

  贺执洲的车就停在校门口,是一辆低调的宾利,就那么明目张胆地停在校门口。

  姜星苒记得,B大有过规定,校门口不许停放任何车辆,校长书记的车都要停在固定的位置。

  学校门卫竟然也默许了这种行为。

  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贺执洲走到姜星苒身边,为她开了车门。

  “上车。”

  姜星苒鼻尖满是玫瑰花馥郁的芬芳,闻一愣,跟着钻进了车里。

  宾利的内部收拾得整洁干净,无一杂物,姜星苒甫一进去,刚系好安全带,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

  和贺执洲身上的东方木质香如出一辙。

  看来贺执洲这个人很喜欢香,还是小众的那一类。不得不说,Passage d'enfer的沉稳确实和贺执洲身上的斯文禁欲气质相得益彰。

  贺执洲发动了车子,沉闷的下午,宾利流利的车身飞驰而去,很快融入车流之中。

  贺执洲握着方向盘,神情专注,一时间内,车内无人说话。

  姜星苒鼓起小嘴巴,又迅速瘪下去,看车外人来人往。

  夏日的温度有些高,尤其是身旁还坐了个贺执洲,姜星苒脸颊升温很快,红彤彤的。摇下了车窗,姜星苒趴在车窗上,微风吹起她鬓角的碎发。

  后视镜里,贺执洲偷瞄了几眼,忘了起步,后面的车喇叭摁得震天响。

  贺执洲收回视线,起步急了点,姜星苒被安全带勒得做回了座位。没了姜星苒的庇护,姜星苒怀里的花瓣吹得摇摇欲坠,随风飘摇。

  姜星苒小小地“呀”了一声,白嫩纤细无骨的小手慌乱地去抱住玫瑰花束,爱惜地抚过摇摇欲坠的花瓣。

  后视镜里,姜星苒死死楼住玫瑰花束,鼓起小脸的模样憨态大发,不复平常的冷清疏离,难以接近。

  姜家大小姐什么时候连一束花都要如此爱护了,还是说,这束花的意义不一样?

  贺执洲莫名心情大好,按了一个按钮,关上了车窗。

  姜星苒这才保住了那些可怜的玫瑰花,还用小手拍了拍鲜艳欲滴的花瓣。

  车子刚行驶过一个车道,姜星苒后知后觉地问:“贺先生,我们这是去哪里?”

  贺执洲弯起的嘴角逐渐抿成一道直线。需要他的时候,就拉着他的手喊亲爱的,用不着他了,就变成疏离的贺先生了。

  “带你去吃饭。”

  姜星苒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婉拒道:“我刚才已经吃过了呀。”

  怕下午等的时间长,吃得还不少呢。

  贺执洲抿起的嘴角逐渐下沉,中午匆匆从公司赶过来,顺便还绕了半个B市,他的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那就看在玫瑰花的份上,还请姜小姐赏个脸,陪我吃顿饭吧。”

  贺执洲说得太过义正词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姜星苒没骨气地同意了。

  又不想太没骨气,姜星苒提议:“那就当是为了感谢贺先生的玫瑰花,这顿饭我请吧。”

  她也不想欠贺执洲的人情,本来契约结婚仪式就是她占了便宜。

  贺执洲没有拒绝。

  “好。”

  在姜星苒的指挥下,贺执洲将车开进了一个巷子里。巷子的尽头,一家古色古香的小店隐在其中。

  这是当地的一家本帮菜,姜星苒和贝甜甜吃过几次。店外面的装饰古色古香,店内也是独有特色,环境优雅,菜品精致,味道上乘,口碑在B市还不错,能满足大部分人的口味。

  因为这顿饭是姜星苒买单,在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后,贺执洲直接将菜单递给了姜星苒。

  “既然是姜小姐请客,而且看样子姜小姐还是常客,就由姜小姐来点吧。”

  贺执洲吃软饭吃得心安理得。

  问过了贺执洲有没有忌口的,问过了他的意见,姜星苒点了六菜一汤。

  本帮菜的饭量不是很大,每一份都很精致。等着上菜的期间,贺执洲去了趟洗手间。

  姜星苒终于腾出功夫来看手机,贝甜甜的消息成功刷屏。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他们学校论坛的链接,姜星苒点进去,等了一会儿才跳转到主页面。

  看了一眼标题,姜星苒整个人都窒息了。

  【震惊!大型修罗场震撼上演!外院女神和编导系才子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躲在架子下干这种事!】

  妥妥的标题党!可就偏偏是这样的擦边标题最容易吸引别人点进来。

  短短三个小时内,帖子已经套红了,评论高达几十页,浏览量破几十万。

  [1L]楼主:【婊贝们!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你们可爱的秃头小楼主躲在架子下乘凉,居然目睹了震惊我三观的修罗场!】

  [2L]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前排兜售瓜子饮料水果。】

  [3L]收到请回复:【卧槽!这两个人之间居然有瓜!我错过了什么!楼主你gkd!】

  ……

  [28L]楼主:【楼主刚收完学士服,下面就由我为你们复盘刚才的修罗场,不过楼主怕打扰到几位主角,站得比较远,有些也只能是我个人猜测哈!】

  [35L]今天还钱的打85折:【我打赌这个帖子幸存不过100楼,可别忘了那位编导系才子就是版主……】

  [63L]楼主:【咳咳,事情是这样的。楼主本来在架子下悠闲地刷着动漫,忽然听到了一男一女的争吵声!对,就是争吵声!还是那种字正腔圆的播音式争吵!楼主本来以为就是小情侣之间的斗嘴,并不愿理会,谁知后来听到了那几个传说中的名字……是了!今天的主角就是我们外国语的那朵金花和我们伟大的主席!虽然楼主听不清他们吵的是什么,但是从动作上来看,我们的男主角那是相当委屈!简直是卑微到尘埃里差点开出花的那一种!但是我们的女主角不为所动,铁面无私!就在楼主为她们的僵持留下哈欠的泪水时,我们的玫瑰花骑士,以下简称男二号,华丽登场了!男二号衣品不俗,长相不凡!(反正老娘是心动了,这个长相绝对甩了我们男主角18条街!要是有小姐妹也看到了,麻烦别杠,反正杠就是我对!)楼主实在是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知道过了一会儿,我们的男主角他居然退让了,他让开了!是的,他让开了!为我们的男二号和女主角让开了一条光明大路!我们的女主角捧着鲜花,一脸娇羞,在阳光的沐浴下和男二号手牵手,就那么走掉了!留下我们的男主角一个人在那里黯然伤神……】

  [87L]你是哪块小饼干:【我能为楼主作证,当时操场上很多人都看见了,那男的长相,啧啧,真是没得说呀!此后我所有小说里的斯文败类男主都有了脸!】

  [416L]改论文改到头秃:【看到这里,我虎躯一震,双目一颤,论文也不改了!有姐妹们贴图吗,我想康康到底是什么样的斯文败类拿下了我亲学姐这朵高领之花!】

  ……

  再一刷新,整个帖子已经消失不见,所有跟帖的都被禁言一个礼拜。

  甜甜的小仙女:【合着你把我一个人丢下就是会男人去了吗!?】

  面对被贝甜甜的指责,姜星苒虚心接受,并表示玫瑰花其实就是她的结婚对象。贝甜甜听后捶胸顿足,她居然错过了和小姐妹结婚对象面对面的机会!

  扯皮间,贺执洲终于回来了。

  “刚才碰到了一个亲戚,多聊了两句,没让你久等吧。”

  贺执洲为人处事周到,待人礼貌温和,除了一开始见面的那份合同和后来势在必得的嚣张态度,姜星苒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理由讨厌他。

  “没等多久,菜也刚上来。”

  贺执洲笑着说好,将刚才买了单的收据放进了口袋里。

  两个人虽然私下里也见了几回面,但是这么面对面吃饭还是头一次。

  察觉到姜星苒放不开的别扭,贺执洲舀了碗汤递到她面前,状似无意地问:“还在和刚才那个男孩生气?”

  语气关爱有如长辈。

  姜星苒百无聊赖地戳着碗里的鸡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才不是,不过就是之前眼瞎对他有过好感而已。”

  嗯,还顺便送了束玫瑰花。贺执洲在心里补充道。

  “喜欢这束玫瑰花吗?”

  贺执洲换了个话题。

  姜星苒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玫瑰花还放在她旁边的座位上。

  “喜欢就好,我还怕这束野玫瑰配不上姜小姐的明艳。”

  贺执洲抬了下鼻梁上的眼睛,薄唇轻启,一句话叫姜星苒红了脸。

  贺执洲温润斯文的脸说出这句话,杀伤力十足。

  贺执洲玩味地打量姜星苒,第一次发现,看上去如此冷清难以接近的人居然也会因为这么一句话脸色通红。

  贺执洲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道:“姜小姐,我想将我们的婚礼提前,不知道你怎么想?”

  啪嗒。

  瓷玉的小勺子砸在汤碗里,溅起的清汤崩了姜星苒满脸。

  姜星苒发出一个没有意义的单音节。

  “啊?!”

第10章

  贺执洲捡起一旁的湿巾仔细地擦了手,修长骨感的手指勾得姜星苒眼神直愣愣的。

  是了,她不仅是个颜狗,还是手控。

  直视姜星苒呆愣的眼神,贺执洲正襟危坐,神色中多了一丝正色。

  “我不是那种没有担当的人,所以接下来的话都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这些话不是她在操场上对宋亦鸣说的吗?姜星苒纳闷,贺执洲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和宋亦鸣的对话贺执洲又听到了多少?

  贺执洲金丝框眼镜下的丹凤眼黑黢黢的,蕴藏着光,柔柔地看向姜星苒。

  看向他惦记了许多年的梦。

  “姜星苒小姐,我想娶你,想和你组建家庭,想和你每天这样安静地吃饭。如果要再等上几个月的时间,我怕我会忍不住。”

  ——忍不住像今天这样抛下一切来找你。

  安静的包厢内,夏日的风从窗框中穿堂而过,姜星苒黑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在眼睑处投下一大片阴影。

  她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膛里剧烈地跳。

  比风声还大。

  那种感觉又上来了……和接过贺执洲手里的玫瑰花时的心跳一样快。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玫瑰花倒是见过不少,可她收下的只有贺执洲这一束。

  姜星苒捏紧袖子的一角,细声细语地问:“那贺先生想将婚礼提前到什么时候?”

  贺执洲沉吟片刻,试探地问:“三天后?”

  姜星苒惊讶地瞪圆了眼,慌乱到险些打翻手边的杯子。

  三天……这也太着急了吧,她人就在这里,姜家的命运也在他掌控中,还能跑了不成?

  贺执洲也知道是自己心急,握着拳头放在嘴边,轻轻咳嗽了声,贺执洲半眼不差地盯着姜星苒,目光炙热。

  “如果时间太赶的话,就一周后吧。”

  贺执洲无比后悔当时为什么要把婚期定在九月份,他的小白天鹅走在哪里都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保不齐会有人觊觎。

  像今天这种情况,只是他偶然撞见了,平时的话可能还会有无数个宋亦鸣。

  他真是疯了,才能忍住这么久再娶她。

  反正早嫁晚嫁都是嫁,对象只会是贺执洲,如此一想,姜星苒也不纠结了。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贺执洲眼神中迸发出一丝喜悦,黑黢黢的眼眸亮了一瞬。

  “你。”

  贺执洲这话说得急促,又补充道:“我要娶的人是你,只是你。你只需要做好准备嫁给我,其他的都由我来负责。”

  贺执洲最后善解人意地补充:“当然这期间有什么要求,有什么诉求你都可以提出来。”

  姜星苒听见自己说:“好,只要你帮我把姜氏企业的事情办妥,提前一点结婚也没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姜星苒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一刻贺执洲的眼神更加明亮了,像是夜空中那颗最亮的星。

  熠熠生辉。

  姜星苒最后晕晕乎乎地从饭馆出来,坐在贺执洲的宾利车里时,还有种浓浓的不真实感。

  贺执洲问她去哪,姜星苒想了下,还是让贺执洲将她送回在学校附近租住的公寓。

  她是吃饱喝足了,家里的某个小家伙还在挨饿呢。

  坐车时,手机上的屏幕隔上几秒就亮一回。姜星苒一看,全是贝甜甜发过来的消息。

  甜甜的小仙女:【刚才我去吃饭,你猜我看见谁了?!】

  【你猜你猜!】

  看这时间,那个时候正好是贺执洲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她这么长时间不回,贝甜甜早就憋不住了。

  【是我那个从国外回来的小舅舅!我的妈耶,这么多年不见了,他比之前帅得多得多得多得多!刚才在包厢外面要不是他叫住了我,我根本都不敢认呀!】

  【哦,对了,还记得我跟你说,我小舅舅刚回国就被安排相亲的事吗!刚才在包厢外面,我问小舅舅是不是一个人,要不要一起拼桌,他告诉我说我小舅妈在包厢里等他呢!】

  【还说等事情尘埃落定了,就带我小舅妈回家里认认门!唉,你说说,我小舅舅比我大不了几岁,你和我又是同龄,怎么一转眼都各自要有自己的家庭了呢,就剩下我一个小仙女还在孤零零地漂泊。此刻我要为自己点播一首嘤击长空。】

  从贝甜甜发的消息中,姜星苒就感受到那份绝望。为了不打击她,姜星苒决定先不告诉她自己下周结婚的消息了。

  姜星苒租的公寓就在学校附近。

  车子熄了火,贺执洲解开安全带率先下车。从车里面看,贺执洲身高起码一米八五以上,西装革履,商业精英的模样。长相更是天神下凡,斯文又矜贵。

  实在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贺执洲长腿一迈,绕到姜星苒这边,低下身子为姜星苒开了车门。

  姜星苒拎起手提包和那束鲜艳的玫瑰花,从容起身,在她出来的那一刻,贺执洲的手撑在车窗上,以防她磕到了头。

  “谢谢,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姜星苒冲着贺执洲甜甜地笑,挥了挥手里的玫瑰花,抖落下来一两片娇艳欲滴的花瓣。

  在贺执洲深邃的目光中,姜星苒踩着细高跟,风姿绰影地上了楼。

  日光下,姜星苒的侧脸柔和而美好,像是不谙世事的公主。

  姜星苒租的公寓在12楼,从电梯出来,拿书包里的钥匙还没打开门,已经有熟悉的叫声和挠门声了。

  肯定是蛋蛋又饿了。

  姜星苒进了门,先给蛋蛋抓了一把猫粮。出于愧疚,姜星苒在猫粮里又多加了一根鸡肉做的小零食。

  盛开得热烈的玫瑰花还躺在沙发上,火一样的红。

  姜星苒心里一动,将几个月前去手工DIY工坊做的陶瓷瓶拿出来洗干净,再从花束里挑出几只开得最好的玫瑰插-进花瓶里。

  乳白色带点花纹的瓷瓶配上火红的玫瑰,再找一个灯光好的地方,看着还挺有情调。

  贺执洲在回去的路上,脑海里想的都是姜星苒最后那个灿烂的笑。

  那个永远挺直腰背,昂起头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就应该是那么笑。

  是为了这个希望,他才一步一步从泥堆中走出来,带着一身脏污走到现在。

  刚把车停好,微信响起消息提示音,贺执洲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姜星苒。

  蛋蛋没蛋蛋:【图片】

  【送我的花我会好好照顾的,你看这样好看吗?】

  姜星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只是这么简单的一束花,却让她的心蹦到了天空上,和太阳触碰。

  贺执洲点开图片。照片的最中间是那束热烈奔放的玫瑰,因为姜星苒的修剪,玫瑰花绽放得越发惊艳。

  姜星苒半张脸藏在玫瑰花,露出的那只眼睛似含了水一样多情妩媚,隔着照片摇摇看着,都让人酥掉了半边身子。

  姜星苒问,好看吗?

  贺执洲:【花很好看,你也是。】

  是夜,夜晚的霓虹灯五颜六色,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光怪陆离的世界进入到另一半。

  几十平米的单身公寓内,姜星苒抱着蛋蛋坐在吊椅里,看着贺执洲回过来的消息,嘴角不由得扯起一个轻微的弧度,又生生压了下去。

  这个人真是……她问的是花好不好看,又不是她好不好看。

  这周三,晴空万里,云淡风轻。姜星苒出门前特意看了,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换了精心准备的白衬衫,姜星苒比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下了楼。

  刚推开防盗门,姜星苒就看到了靠在车门前的男人。

  她已经比约定的时间还要早下来了,贺执洲居然比她更早。

  姜星苒有一瞬间的慌神,心跳慢了一拍,颜狗的毛病又犯了。

  贺执洲今天穿的还是西装革履,长衣长裤,仔细看和平时又有那么一点不同。

  西装是酒红色的,这个颜色极其挑人。穿好了,气质尽显。

  贺执洲接近1米9的身高站在那里就是个模型架子,酒红色的贴身高定西装穿在他身上,衬得整个人更加精神儒雅。

  好像要去参加酒会一般。

  酒红色西装外套里面是干净的白衬衫,西装的扣子没有系上,白衬衫收在裤子里,包括出男人净瘦的腰身。靠在车门上,西装长裤下,男人的一双长腿笔直修长。

  贺执洲今天的头发也是精心打理过的,露出饱满的鹅骨,轮廓深邃。

  本就优越的皮相在金丝边框眼镜的修饰下更加撩人,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漫不经心,在视线触及姜星苒的那一瞬,单凤眼微微弯起,唇角上扬噙起一抹笑。

  贺执洲看向她的目光同样透着惊艳。对于今天这副打扮,姜星苒是有自信的。

  同样的白衬衫下是轻薄的纱裙,露出姜星苒纤细白皙的脚脖,是洗净铅华的干净模样。姜星苒今天化的淡妆,妆感清新透明,似出水芙蓉,干净纯粹。

  姜星苒踩着几厘米的高跟鞋,在贺执洲沉沉的目光中,似小鸟般轻盈地走到他面前。

  “我们走吧。”

  贺执洲眼里闪过惊艳,体贴地为姜星苒拉开车门。

第11章

  不是休息日,民政局前排队的人不是很多。

  姜星苒下了车,等贺执洲停好车,两人一起进去。

  叫姜星苒意外的是,贺执洲没有动用任何特权,两人跟在人流里排好队,等着登记。

  等待的过程尤为漫长。

  虽然是假结婚,真协议,姜星苒还是感到了忐忑,心里七上八下。

  手上传来温热的感觉。

  姜星苒回过神,男人掌心的温度温暖又让人心安。

  “紧张?”

  姜星苒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环顾四周,周围要结婚的小情侣脸上都是喜悦的笑,男男女女之间姿势亲密,一看就是新婚。

  再看她和贺执洲,两人之间站的距离快隔出一条银河。

  男人勾起唇角浅浅一笑,握着她的力气逐渐加大。

  姜星苒看向地上他们的影子,也是那么亲密无间,1米68的她在贺执洲面前堪堪到了胸膛的位置,两人的影子几近融为一体。

  一个小时后。

  姜星苒拖着贺执洲走从民政局出来,白皙光滑的小脸上腾起两团兴奋的红晕,修长纤细的手里紧紧攥着那份结婚证。

  看着姜星苒摸着结婚证一角的模样,贺执洲心里软软的,从未如此满足过。

  “贺太太,请上车。”

  姜星苒老脸一红,“贺太太”三个字就像有特殊的魔法,提醒她自己与贺执洲以后在法律上就是受到保护的夫妻关系了。

  “走吧,贺先生。”

  逆光中,姜星苒好像看见贺执洲笑了,像是得偿所愿,心愿已成的笑。

  贺执洲是个典型的行动派。那天在饭馆说了要向婚约提前,第二天就就让姜星苒着手准备要邀请的客人名单,好赶制邀请函。

  姜星苒大学四年和同班同学也只是点头之交的交情,唯一深交的就只有贝甜甜一个。

  这一礼拜,姜星苒落得自在,高枕无忧。但是从贺执洲助理的朋友圈来看,贺执洲简直是连轴转,上班之余还要操心婚礼的事,任何事□□无巨细,从不假借于他人手。

  姜星苒真心觉得没必要。贺家那么有钱,完全可以请一个知名的团队负责这一切,他只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专业的团队就可以了。

  可偏偏,贺执洲认真得好像要拿下几千万的合同一般。

  这不,姜星苒快睡觉前,又刷到了小助理的朋友圈。

  小岑:老板认真的态度真是让人佩服,连邀请函都是自己设计的……这样的好男人,请大家为他点赞!#贺总,好绝一男的#

  想起下午贺执洲亲自送过来的那几份邀请函,姜星苒从床上起身,拿过了贝甜甜的邀请函,发了张照片给她。

  蛋蛋没蛋蛋:【这个周日,良辰吉日,宜嫁娶!】

  贝甜甜难得地没有秒回。

  姜星苒就看着贝甜甜,一会儿是对方正在输入中,隔了片刻又开始疯狂输入。看来是被她这张邀请函吓到了。

  片刻后,贝甜甜发了张图片过来。

  甜甜的小仙女:【???】

  姜星苒一看,贝甜甜发过来的照片也是一张邀请函。铂金的邀请函上,印着她和贺执洲的结婚照,两人穿着婚纱和西装在清澈见底的海面上虔诚地对望。

  姜星苒对这张照片印象尤为深刻。

  摄影师刚找好角度,姜星苒脚上一痒,滑溜溜的触感从她的脚上一闪而过。姜星苒跳着脚,闷头埋进了贺执洲的怀里。

  也就是在这时,摄影师咔嚓一声按了快门。

  ……

  贝甜甜的这张邀请函和她这张如出一辙,姜星苒挑了下眉,原来贝甜甜和贺家还有交情。

  甜甜的小仙女:【说好了要做闺蜜,你却想当我的小舅妈。微笑.jpg】

  姜星苒反复看了几遍,小舅妈?贝甜甜在说什么?

  电光石火间,昔日吃火锅时贝甜甜的话,一句一句在她脑海里回荡。

  【我那个小舅舅,刚从国外回来,年纪轻轻的就被催婚了。】

  【人那么阴沉,还暴力,谁嫁给他谁倒霉了。】

  【刚才在包厢外面,我问小舅舅是不是一个人,要不要一起拼桌,他告诉我说我小舅妈在包厢里等他呢!】

  ……

  姜星苒颤抖着手,呼吸一凛,整个人都不好了。

  贝甜甜喊她小舅妈,那贺执洲不就是她舅吗?

  想起自己还曾和贝甜甜一起吐槽过她那个阴沉有暴力的舅舅,姜星苒就欲哭无泪。

  她当时还在那义正词严,告诉贝甜甜女孩嫁人之前要擦亮眼睛,可不能稀里糊涂的就把自己嫁了。

  可一转眼,她就和贺执洲闪婚了。

  姜星苒:脸疼!

  【毕业典礼那天,你是不是去了我们经常吃的那家老巷子?】

  甜甜的小仙女:【是啊,谁能知道当时在包厢里坐着的就是我闺蜜呢!你居然都把野男人带到那里去了!(不许和我小舅舅告状!)】

  【我错了,我最可爱的小仙女!小仙女怎么惩罚我,我都心甘情愿。委屈巴巴.jpg】

  甜甜的小仙女:【坦白从宽,你是怎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和我小舅舅勾搭上的!】

  害,她和贺执洲的事儿怎么能是勾搭呢,明明就是——

  姜星苒直接去了文件夹里复制了一段话。

  蛋蛋没蛋蛋:【那是一个雨夜,风很大,我刚从学校里出来,忘了带伞。慌乱奔跑时,我撞上了前面的一个男人,险些摔倒……是他一把抱住了我,浑厚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没事吧?”他的眼神里透着三分薄凉,三分邪魅和四分漫不经心,这一瞬间,我的心跳得很快。】

  【几天相处下来,我发现他这个人真是不错,细心温柔体贴样样都有,能力才华颜值个个在线,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就是站在那里,我都能为之心动好久。就这样在爱情的召唤下,我们决定结为夫妻!】

  这段话是姜星苒精雕细琢过的,加了环境描写和心理描写,人物描写的刻画虽然相对薄弱,但形象怎么说也是跃然纸上,顺便还通过直抒胸臆的方法表达了她对贺执洲的爱恋情深。

  甜甜的小仙女:【你在这写小说呢!你那是对我小舅舅心动吗?你那是馋他的身子,你下-贱!】

  两人插科打诨了一会儿,贝甜甜最后提醒她。

  【不过你真的要小心,我那个小舅舅他这个人不正常……现在看见他,我都有点打哆嗦。】

  姜星苒不以为然。

  最起码从这一阵她和贺执洲的接触来看,贺执洲待人温和周到有礼,气质斯文矜贵,和贝甜甜口中的那个阴沉还暴躁的人完全是判若两人。

  更何况,贺执洲真正是什么样的人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合约期一到,两人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婚礼的大小事都是贺执洲亲力亲为。

  姜星苒换好婚纱出来时还有种不真实感。

  提起裙摆,姜星苒挺直腰背,站在镜子面前,贝甜甜捂着嘴发出一阵惊呼声。

  “我的天!宝贝,你今天也太好看了吧!”

  镜子里的女人穿着独家定制的婚纱,听贝甜甜说,这是贺执洲请了意大利的知名设计师连夜赶制出来的。

  婚纱是一字肩的设计,露出女人圆润光滑的肩头和精致骨感的锁骨,细细的钻石项链戴在女人身上,和白皙的皮肤融为一体。

  姜星苒的细腰不盈一握,收腰的设计凸显了她的好身材。

  裙子的裙摆拖得很长,走路间摇曳生姿,婚纱上面点缀的碎钻在阳光下闪着点点光芒。

  头饰是贺执洲从国外定制的王冠,上面的蓝宝石据说在拍卖行拍出了3000万的高价,顶着3000万的王冠,姜星苒颇有压力。

  姜星苒本人就是极美的,巴掌大小的白皙脸蛋惹人疼爱,五官姣好,尤其是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眼角还点缀着一颗小小的泪痣。

  姜星苒的鼻梁要比普通女生高一些,笔直的鼻子完全不用高光的修饰,五官立体又深邃

  姜星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一瞬间的出神。

  “好啦,别照啦!我小舅舅都快等不及了!”

  她和贺执洲的婚宴是在贺家老宅举行的,排场很大,现场管控非常严格。

  姜星苒刚出化妆间,便被贺执洲堵个正着,贺执洲哪里闪过惊艳,毫不掩饰。

  贺执洲但眼里好像有光在闪,黑黢黢的眸子盯到姜星苒承受不住,率先移开了目光。

  “你今天……很漂亮。”

  姜星苒捏紧裙角,脸上的红润娇羞可人。

  “谢谢。”

  宴会上衣香鬓影,推杯换盏,来的多数是他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和朋友。

  在众人的掌声和欢呼声中,贺执洲牵着姜星苒缓缓上台,手里的温度烫得吓人。

  牧师念着结婚的那一套誓词,贺执洲的手一直牵着她,握着她双手的姿势虔诚,眼眸亮晶晶的。

  贺执洲随着牧师念着一生一世的承诺,眼睛半分不离地落在姜星苒身上,深情又温柔。

  姜星苒红唇微张,说出了那句“我愿意”。话音刚落,姜星苒发觉贺执洲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

  牧师宣布:“那么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第12章

  这句话无疑将婚宴推到了最高-潮。

  “快快快,媳妇!赶紧拍下来!”

  “江凛,你给我老实点!”

  “你看老贺是不是偷偷在那儿乐呢!”

  事实上,贺执洲和姜星苒四目相望,两人眼神中都闪过一丝尴尬。

  有没有搞错呀?她和贺执洲真的不熟。再一看,底下有几张年轻的面孔跟着起哄,最前面坐着的老者看向她和贺执洲,满脸慈爱。

  底下的欢呼声还在继续。

  贺执洲突然上前一步,贴近姜星苒,薄唇一张,以一种微弱的声音问道:“你介意吗?”

  姜星苒摸着无名指上的钻戒,双颊腾的一红,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要不然……就当做拍吻戏吧,拿出自己的专业素养。

  踟蹰间,见姜星苒有些犹豫,贺执洲贴在她耳边,轻声说:“放心,就当他们胡闹好了。”

  与此同时,贺执洲侧过半边身子,挡住了姜星苒的侧脸。贺执洲绅士手扶住姜星苒的腰,微微俯下身子,两人之间的距离越发的近,他甚至能看见姜星苒白皙脸上的小绒毛。

  一片欢呼声中,贺执洲拦着姜星苒的腰,缓缓低下了头,两人鼻息交错,气温逐渐升高。

  只有姜星苒知道,男人只是侧过身子,做了个借位的障眼法,连她的脸都没有碰到。饶是如此,在贺执洲俯下身子的那一刻,姜星苒还是紧张地拉住了他的袖子。

  贺执洲起身,手指摩挲了下姜星苒的手背,似是在安抚她。

  姜星苒心里松了一口气,为了贺执洲的周到和体贴。

  婚礼环节到这一步也就接近尾声了,贺执洲刚刚起身,神父咳嗽了声,清明的眼神扫过贺执洲,重复了之前的话。

  “那么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神父这话一出,姜星苒的脸更红了。贺执洲的伎俩能骗过台下的嘉宾,神父站在他们身后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在神父心里,爱情和婚姻都是一样神圣的,每一对虔诚发誓相守一生的夫妻都不可以亵渎这份神圣。

  嘉宾里,江凛不怕事大,最先起哄,他旁边的林晚星拉都拉不住。

  “你小子行啊,挺贼的!重新亲!”

  “对,重新亲!”

  底下的呼声一声比一声高,渐有不依不饶之势。贺执洲眼底流露出无奈,看向姜星苒的目光满是歉意。

  “要不然,我们……”

  话音未落,姜星苒精致羞红的脸在他眼前不断放大,潋滟含水的眸子怯生生地望向他。

  贺执洲看着姜星苒的眸子,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唇上传来软糯香甜的触感,像是玫瑰花瓣的芳香,又像是松软的糕点。

  仅仅只有一瞬,姜星苒的唇很快离开,贺执洲瞳孔颤动,唇上是酥麻的感觉,像着了火般。

  姜星苒……刚刚亲他了。

  这个认知让贺执洲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想抬起手摸上刚刚被姜星苒吻过的地方,可偏偏身体僵硬,失去了行动能力。

  神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喜悦地宣布:“现在,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在爱情的见证下,我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夫妻。”

  底下的喧闹声达到顶点,姜星苒的脸红成一片,耳尖和脖颈都透了一层淡淡的粉,衬得整个人更加娇艳欲滴。

  贺执洲的喉结急促地滚动,眼中有了一丝猩红。

  婚纱是他的创意,凝聚了他一半的心血。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姜星苒穿上这件婚纱是什么样子,可都没有现在来得真实,来得震撼。

  姜星苒就站在他在面前,骄傲的小白天鹅终于肯为他低下了头,姿态娇羞惹人怜爱。

  贺执洲忽然后悔,头一次发觉精心准备的婚纱如此单薄,露出了姜星苒大部分的肌肤,将姜星苒曼妙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姜星苒浑然不知贺执洲的内心活动,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间或不经意地扫过贺执洲那张仍在状态外的脸。

  姜星苒能明显感觉到贺执洲走神了,还是在今天这个场合,之后的环节就是敬酒闲聊,姜星苒挎上贺执洲的胳膊。

  两人郎才女貌,合在一起就是璧人一双,赏心悦目,尤其是两人眉眼间流露出的情感,更是让人看了羡慕。

  送别了最后一波宾客,姜星苒站在阴影里打了个哈欠,身后袭来一阵风,再一抬头,肩膀上月已经多了块宝蓝色的披肩,质感丝滑舒适。

  姜星苒敬酒的礼服是L家今年的超定,市面上仅此一件,礼服融合了中西元素,旗袍的设计上加入了西式的风格,看上去新颖独特。

  月牙白的旗袍衬得姜星苒气质都温婉了,姜星苒很适合旗袍,旗袍穿在她身上总是有种独特的味道。

  姜星苒站在逆着光的地方,背影总是挺得直直的,清凌凌的模样,就站在那里,没有声响。

  一如当年。

  众人喧嚣、吵闹,而姜星苒冷清,宁静。

  见姜星苒抱着肩膀,贺执洲从侍者手中接过准备好的披肩,盖在了姜星苒身上。

  随后,他看见姜星苒眼神欣喜,眉眼弯弯。

  和贺家老爷子告别后,贺执洲驱车,带着姜星苒回到了他们真正的婚房。

  婚房是贺老爷子精心为他们准备的,就在市中心的晨轩华府,别墅区绿化是出了名的优越,安保问题更是不用担心。在寸土寸金的B市,能住在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姜星苒婚前跟着贺执洲来看过一次,三层高的独栋别墅带了个宽敞的院子,后院还有个小型的游泳池,别墅内布置得很是温馨。

  贺执洲是贺家的独苗,对于贺执洲的婚事,贺家老爷子甚是满意,在见过了姜星苒后,老爷子更是大手一挥,给了姜星苒几栋别墅,都在她自己名下。

  再对比她出嫁,姜家只是象征性地给了点彩礼和首饰,实在是寒酸得让人心寒。

  晨轩华府的设计都是三层楼高的高档别墅区,第一层是客厅,厨房和餐厅,落地窗的设计可以直接欣赏到外面的景色,玻璃是特殊材质的,外面看不见里面,从里面可以清楚看见外面。

  二楼是卧室和书房,分主卧和次卧,装修时贺老爷子连他们以后孩子的两间卧室都准备好了。三楼则是大面积的健身房,贺执洲有健身的习惯,加上平时工作繁忙,没有时间去私人健身房,索性就在三楼开了个健身房。

  影音室和酒窖都在地下室,姜星苒随贺执洲去看过一次,才知道贺执洲有收藏红酒的习惯,而且睡觉前必须要喝一杯红酒。地下室的架子上,罗列的红酒有些姜星苒连名字都叫不出。

  姜星苒和贺执洲的婚房就在二楼的主卧,几百平米的空间,里面的设计一应俱全。

  主卧里,最让姜星苒心动的还是那一衣橱的新衣服,里面从高定礼服到日常休闲装,从高跟鞋到平底鞋,全都是今天各大奢侈品的最新款,吊牌还在上面。

  姜星苒很没出息地多看了两眼,想到以后每天的日常就是想尽办法搭配各种服饰,还挺苦恼。

  人的一生总是有舍有得,比如她得到了金钱和自由,失去了烦恼与忧愁。

  主卧里光是浴室就有两间,姜星苒躺在床上时,贺执洲浴室里的水声哗哗打在玻璃窗上,姜星苒柔弱无骨的小手捏紧了小被子,心没由来的乱。

  贺执洲担心两人契约结婚的事情败露,坚持两人睡在一处,如此姜星苒也不好说什么。

  姜星苒站了一天,精神却高度兴奋,甚至还想起她头脑一热亲上贺执洲的时候,贺执洲脸上错愕的神情。

  姜星苒不由得摸上柔软的唇,上面的触感好似仍在,贺执洲唇上的温度还在。

  浴室的水声渐渐没了声响,姜星苒放下手机,决定装睡,睫毛颤动得越发厉害。

  贺执洲穿上长袍睡衣,擦着头发出来,看见的就是姜星苒睡得正香的憨态,小被子还不忘老老实实地盖住脖子。

  偌大的软床,姜星苒只占据了一个角落,看着可怜兮兮。

  贺执洲掀开被子一角,动作轻柔地钻进去,小心吵醒姜星苒。姜星苒睡得很沉,看来是真累了。

  贺执洲连呼吸都是轻的,摘了眼镜的眸子深邃漆黑,半眼不错地盯着姜星苒,看她精致的眉眼和睫毛上翘的弧度。

  姜星苒的睫毛又黑又密,长长的像把小扇子,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

  视线再触及姜星苒的唇,贺执洲眼神一暗,婚礼那一瞬间嘴唇上的触感和鼻尖萦绕的姜星苒身上的气息再次袭来。

  贺执洲喉结急促滚动,滚烫的身子贴近姜星苒,两人间的距离不过咫尺。

  贺执洲的唇就在姜星苒上面,没擦干的头发顺着发梢滴水,落在了姜星苒的头发上。

  年少几年的梦近在眼前,贺执洲心跳如擂鼓,唇压得越发地低。

  如果再低一点……

  姜星苒睫毛轻颤,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眸子紧紧盯着贺执洲,眼神充满困惑。

  贺执洲动作一滞。

  姜星苒:“???”

  贺执洲:“!!!”

第13章

  贺执洲温热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姜星苒额头上,随着姜星苒迷惑的眼神逐渐冷静下来。

  姜星苒缩在大床上一角,和贺执洲隔了开距离,警惕地问:“贺总有什么事吗?”

  贺执洲眼神一暗,恢复了往日的斯文和疏离。

  下一瞬,出乎姜星苒意料之外,贺执洲听见她这么问,非但没有起身让来,反而随着她的退让越逼越近。

  姜星苒半边身子都快掉出床外,小手捏紧被子,慌乱的心跳声骤然加快。

  怎么还过来呢!说好的只是装装样子,互不干扰呢!

  眼见着两人四目相对,鼻尖快要碰触到鼻尖,贺执洲身子一僵,终于停了动作。

  在姜星苒小鹿般惊慌的眼神中,贺执洲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挑起了姜星苒散落在枕头上的一缕长发。

  姜星苒慌乱去拽,贺执洲拿起那缕头发放在眼前。小夜灯下,男人的眼神专注而认真,像是在窥探什么了不得的珍宝。

  姜星苒快哭了,难怪贺执洲随随便便就选了一个人结婚,谁知道他还有这个癖好啊!

  贺执洲淡淡开口:“你……”

  姜星苒几缕头发被贺执洲攥在手里,动也不敢动。在姜星苒惶恐的目光中,贺执洲老神在在地道:“你头发油了。”

  咔吧。

  姜星苒脑子里紧绷的最后一根神经断了。

  你头发油了……

  头发油了……

  油了……

  姜星苒几乎是咬牙切齿,说道:“那是我洗完头发之后……没吹干!”

  神他妈头发油了!

  油头少女姜星苒小脸一红,刷地从贺执洲手里抢过那一绺头发,珍之视之地放在肩头上,妥善收藏。

  好好地长在她脑袋上的头发,少一根都不行。

  贺执洲就看着姜星苒赌气似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闭上眸子,小脸气鼓鼓地鼓起。

  贺执洲松了口气,还好……没让姜星苒察觉出什么。

  “晚安,贺太太。”

  贺执洲说着,拉上了他这边的灯,钻进了被子里。

  偌大的床上,两人占据床的一角,中间隔开了银河般宽的距离。

  漆黑的屋子里,月亮冷清的光辉从窗外洒落,找到了姜星苒拱起的身上。姜星苒缓缓撑开眸子,眼神清明,月色下,姜星苒的耳垂以及露出的半截脖颈都透着淡淡的粉。

  贺执洲的那一句“贺太太”就像小型的炸弹冲击着她的耳膜,连带着心跳都加速了。

  贺太太……

  听上去也不错。

  结婚那天贺执洲带着姜星苒和他的朋友敬酒的时候,姜星苒才知道,原来贺执洲和晋江影视的江总也有交情。

  想起面试当天就收到的录取通知,姜星苒心里有一瞬的怀疑。

  但转念再一想,她不过是个十八线的小演员,选拔新人的事都由晋江影视的专人负责,还动用不到江凛。更何况从商定婚礼到现在,贺执洲也不曾过问过她工作上的事。两人就像是同一屋檐下的合租伙伴,各忙各的,谁也不会踏入对方的领域。

  各自相安无事。

  这么一想,她被晋江影视录取的这件事,应该没有贺执洲的关系。

  晋江影视作为影视剧圈里的龙头行业,还是第一次启动新人项目,愿意接收完全没有经验的新人。

  和晋江影视签了实习合同,按照规定,所有新人都要接受三个月的表演训练。三个月后,如若考核失败,晋江影视同样有权利考虑不予录用。

  江凛和贺执洲关系似乎不错,那天几个人在婚宴上短暂的交谈,尤其是演艺圈的前辈林晚星,天生的大明星长相,冷艳挂美女,一点架子都没有。

  姜星苒不是个善谈的人,但对着林晚星,两人意外的投缘。交换了微信后,两人偶尔也会聊聊天。不过考虑到林晚星还是晋江影视的老板娘,姜星苒还会生出上级和下级的错乱感。

  考虑到姜星苒和贺执洲是新婚,林晚星独自做主,大手一挥,在实习期给姜星苒放了婚假。

  所以,集训的第一天,看到姜星苒出现在训练室里,林晚星还是吃了一惊的。

  姜星苒双手放在肚子面,微微鞠了一躬,“老板娘早上好!”

  姜星苒来得早,训练室里只有她和林晚星两个人,她更诧异,林晚星居然来得比训练生都早。

  林晚星淡然一笑,打趣道:“不是还在蜜月期吗,公司出于人道精神给你放了假,你怎么还过来了?”

  晋江影视这一批一共招了30个新人,因为追求精益求精,训练期间也分成小班级型授课,一期只有10个人。

  林晚星特意批准她可以参加最后一期。

  姜星苒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对于这次契约结婚,两人谁也没有主动提过蜜月,更别提放假了。

  新婚第二天,两人颇有默契地同时起床,共进早晨,然后各自换好衣服去工作,临别前客套地道别。

  “贺总……”

  意识到称呼不对,姜星苒咳了下嗓子,掩饰道:“执洲公司的事情需要他掌舵,实在是走不开,等什么时候有空了,他再陪我把蜜月补上。”

  姜星苒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批,她真是飘了,才敢在林大影后面前飙戏。

  林晚星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你就跟着老师好好练,这几个月会辛苦一点,咬咬牙别掉队。你之前的表演资料我看过,非科班出身能表演得那么自然,实在不错,很有灵气,加油!”

  林晚星鼓励地拍了拍姜星苒的肩头,姜星苒受宠若惊,瞬间像打了鸡血。

  “好的,谢谢林老师!”

  晋江影视请的表演老师都是早些年大荧幕上的常驻演员,演戏经验十分丰富,身上还带着老一辈演艺人的执着和气质。

  练了一天下来,体力耗尽,口干舌燥,脑子更是一瞬间接收了太多东西,根本反应不过来。

  同样的一个场景,几个人成一小组,翻来覆去地练,找感觉,练台词,堪比魔鬼训练。

  姜星苒刚结束最后一组训练,浅色的衣服后面已经濡湿一片,紧贴在她后背,勾勒出女人的细腰和瘦削的后背。

  和老师打完招呼后,姜星苒换好备好的衣服,背着单肩包向公司外面走去。

  刚出公司,背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姜星苒拿起来一看,备注是“亲爱的”。

  做戏做全套。

  姜星苒接通了电话。

  “喂,贺总。”

  贺执洲的声音在电话里听来尤为低沉。

  “下班了?”

  姜星苒应声,听见贺执洲说:“看你左前方方向。”

  左前方?

  姜星苒这一看,连成阴的老树下是那辆熟悉的宾利车,贺执洲一身银色西装,靠在车门上,一直看向她的方向。

  姜星苒看见贺执洲挂了电话,小步子跑过去,到了贺执洲面前。

  姜星苒刚从闷热封闭的房间里出来,晚风拂过,冷热交替,姜星苒还没说话,先侧过头去打了个喷嚏。

  “阿嚏!”

  贺执洲紧紧皱起眉头,长腿一迈,开了车门,语气里有不容商量的强势。

  “上车,别着凉。”

  车里的温度刚刚好,姜星苒连忙钻了进去,刚系好安全带,另一边的车门已经拉开了。

  姜星苒问:“贺总今天怎么来晋江影视了?”

  贺执洲打了个转向,抽空看了姜星苒一眼。

  “不是今天要回姜家吗?妈已经打电话来催了。”

  贺执洲说得无比自然,姜星苒愣怔,拿出手机一看,上面还真有金玉婷打过来的电话和短信,只是她正忙着练习,手机静音了。

  想起她母亲的事,姜星苒压下心里的一点不悦。贺执洲食指敲着方向盘,问道:“姜氏的事,你想好了?”

  姜星苒没有犹豫地点头,“当然。姜氏本就是我母亲的家族企业,我现在不过是让姜氏物归原主。”

  “好,”贺执洲食指敲击着方向盘,“那我帮你。”

  姜星苒挑了下眉头,真心道:“谢谢贺总。”

  “在外面还是注意下称呼,别叫错了,贺太太。”

  半小时后,低调的黑色宾利车驶入一栋别墅,缓缓停靠在门前。

  姜家大门前,姜磊一家三口站在门口翘首以望。

  贺执洲极为绅士,下了车后总是先走到姜星苒这边为她拉开车门,几次下来,她也习惯了坐在车里等着贺执洲为她开车门。

  “小心点。”

  贺执洲的大掌搭在她头上,以防她撞上车门。知道姜磊等人在看,姜星苒拿出演戏的专业素养,冲贺执洲甜甜一笑。

  “哪能有那么不小心。”

  贺执洲眼神温柔,按照姜之前准备好的台词念。

  “要是磕到你了,心疼的还是我。”

  贺执洲有一把好嗓子,再加上那一张天神下凡的脸,多么油腻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是深情款款。

  两人交流自然,眼神流露出的都是演技派的实力,现场表演飙戏。姜磊和金玉婷交换了个眼神,没想到这门亲事还真是成全了姜星苒,看样子两人过得很不错。

  姜磊笑呵呵道:“小两口别站在那了,快进来吧,今天知道你们俩回来,你阿姨做了不少菜。”

第14章

  姜家今天准备的菜真是不少,快比上过年的排场了。

  姜星苒和贺执洲坐在一起,对面是金玉婷和姜磊的女儿,姜雪儿。

  姜雪儿见了她也不叫人,反而是冲着贺执洲赧然一笑,小声地叫了声姐夫。

  贺执洲高兴地应了,从备好的礼物里挑出一件送给姜雪儿,拿出长辈看晚辈的慈爱眼神,和姜星苒说:“老婆,咱们妹妹和爸长得真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贺执洲眼神真诚,说出的话更不像是商人。此时的贺执洲平易近人,唠家常的话让他的斯文少了那种淡淡的疏离感。

  姜星苒笑了下,回应道:“老公你可能不知道,每次妹妹和爸站在一起的时候,都有人这样说呢。但是我每次和爸爸站在一起,都不会有人这样说,好像我不是爸爸的女儿一样,真是让我伤心。”

  姜星苒的长相和她母亲如出一辙,记忆里,她母亲的气质更加温柔,说话也总是细声细语,是过去大家闺秀的作派。

  她母亲哪里都好,只是可惜眼神不好,在姜磊身上耗了半辈子,最后郁郁而终。

  姜雪儿和金玉婷的脸色霎时就不好看了。姜磊的长相偏硬朗,眉毛生得浓重,眼睛是单眼皮,鼻头那里有些肉肉的,也就一双嘴薄得可以。

  这长相放在姜磊身上,怎么看都是憨厚,可一旦放到姜雪儿身上,就变成了她的减分项。

  加上还有姜星苒这个受尽众人追捧姐姐在前,姜雪儿最恨的就是别人笑称她和姜磊长得相似。

  姜磊听过却很是高兴,眼神里带着骄傲,热络地招呼贺执洲。

  “来来来,多吃点儿菜,别客气,就当这是和自己家一样!”

  姜磊笑的两个眼睛几近眯成一道缝,在他眼里贺执洲就是个行走的钱袋子,还是主动吐钱的那种。想到姜氏已经陆续收到的几笔资金,姜磊招待得更加用心。

  姜雪儿气都气饱了,席间提前离了饭桌,姜磊对姜雪儿一向包容,只是嗔怪地说了句“你姐姐姐夫回来一趟你也不知道,好好说说话”,还是放了行。

  姜星苒一直淡淡地笑,这种场景她见得太多。

  酒过三巡,贺执洲和姜磊喝了不少酒,此时贺执洲的眼皮笼罩了层浅浅的粉色,一双薄唇也比平常红上几分,又帅又欲。姜星苒没忍住,趁机偷瞄了几眼。

  担心贺执洲喝得太多,姜星苒正好借着两人模范夫妻的名头,凑过去拉了下贺执洲的衣袖。

  “老公,你少喝一点,看你都醉成什么样了。”

  话语里不乏对贺执洲的关心。

  “放心,这点儿酒量怎么能醉呢!再说,今天和爸喝酒我高兴!你就别管了!”

  贺执洲挥开姜星苒的手,力道不重,但是架势很足。贺执洲举起手里的酒杯,和姜磊两个人完全是哥俩好的关系。

  “爸,你放心,这个项目你交给我去做,你就等着收钱吧。还有城东那一片的地,我们团队早就预估过了,再过年年翻的就是这个数。”

  贺执洲比了个十。

  姜磊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酒是一杯杯地给贺执洲倒,就盼着贺执洲酒后吐真言,再说出点有用的消息。

  姜星苒眼眸一转,索性也就不拦着了,任由他们两个去喝。

  就在这时,别墅的二楼传来一阵钢琴声,姜星苒脸色一变,推开椅子匆忙起身。

  身后,贺执洲眼里闪过一丝清明,目光随着姜星苒游走,手中的酒杯不由得捏紧。

  钢琴声断断续续,偶有摁错钢琴键发出的不和谐的声音,刺耳尖锐。姜星苒面色绷得紧紧的,大步流星,径直冲上了二楼最尽头的房间。

  到了门口,姜星苒堪堪停住了步子。

  房门半掩着,钥匙还挂在门把手上,姜星苒走之前特意上了锁,这是出自谁的手笔自然不用说。

  不过就是有一段时间没回来,连姜雪儿都可以随意进出她的房间了吗?

  尽头的房间昏暗无光,轻薄的窗帘拉得严丝密合,将日光挡在窗外。屋子不大,十余平米,除了一张大床外,窗户下面的钢琴占据了大半的位置。

  姜雪儿穿着夸张的粉色蓬蓬裙,正坐在钢琴前,弓腰驼背,对着钢琴谱,十指笨拙地在琴键上跳动,动作生疏刻意。

  女孩练不好琴,十个音有九个都是错的,女孩面露烦躁,手掌啪啪拍打钢琴键,发出杂乱无章的声音。

  姜星苒的脸色终于变了,眼底隐隐有怒火。

  姜雪儿还想发泄,刚要落下,手腕忽然一痛,被锢得紧紧的。

  “啊!好疼!”

  姜雪儿痛呼出声,愤愤转头,便对上了姜星苒阴郁的眸子。

  姜雪儿身子一抖,被姜星苒攥在手心里的腕子生生的疼,姜雪儿剧烈挣扎,却完全挣扎不开。

  姜星苒看着瘦,劲儿怎么和牛一样大!

  姜星苒眼中的温度逐渐褪去,捏紧姜雪儿的力道不断收紧,在姜雪儿的腕子上留下道道红痕。

  姜星苒声音冷清,周身散发出愠怒的气息。

  “谁准你进我的房间的?”

  姜雪儿被宠坏了,在家里是小公主般的存在,对于姜星苒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她一直是不看在眼里的。可是这一刻,姜星苒沉着的脸让她心里发怵。

  饶是如此,姜雪儿仍是哆嗦着嘴皮子,硬着头皮尖声道:“我屋子里的钢琴坏了,用下你的怎么了!你还有没有个做姐姐的样子!”

  姜雪儿眼圈泛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要倒打一耙。

  对峙间,门口传来一道惊呼。

  “姐俩这是干什么呢?”

  金玉婷这一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几步冲到姜雪儿身边,将姜雪儿护在怀里。

  “苒儿,你快松开你妹妹!姐妹俩人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啊!”

  姜雪儿缩在金玉婷怀里,委屈的模样惺惺作态,细声细语道:“妈妈,我只是借用下姐姐的钢琴,不知道姐姐会这么生气。”

  金玉婷假模假样地抽了下姜雪儿的手臂,嗔道:“叫你这孩子随便动你姐姐的东西,一点没有规矩,都是你爸惯出来的!”

  话里不乏姜磊宠爱她女儿的得意。

  姜星苒收回了手,拿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手,仔仔细细将每个指缝都擦干净,好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嫌恶得不行。

  她没空看这对母女演戏,索性抱着肩膀,居高临下,对着姜雪儿说:“现在,从座位上下来,不然我就踢你下去。”

  有金玉婷在,姜雪儿肆无忌惮,铁了心要和姜星苒作对到底,愣是不肯挪动一点。

  还是金玉婷眼睛一转,将姜雪儿从座位上推下去,“不懂事,回你房间去!”

  “妈!”姜雪儿委屈得直跺脚。

  金玉婷板着脸,又凶了一声,“回去做你的功课。”

  姜雪儿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房间里只剩她们二人,金玉婷笑着说:“你妹妹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多让着点她啊。”

  一听这话,姜星苒就笑了。

  “十六岁,不小了吧,我十六岁的时候可是被你们丢去了镇子里,自己一个人生活。”

  金玉婷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旋即很好地掩去,摆出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样。

  “当年的事阿姨也不清楚,都是你爸爸做的决定。”

  一句话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姜星苒在心里冷笑一声,真该让姜磊听听,他一直护着的女人转头就能和他划清界限。

  “你爸爸心里也是一直有你的,看看今天你回来,你爸爸多高兴,酒都多喝了不少。”

  高兴?怕不是看见了贺执洲这个待宰的肥羊吧。

  “你看贺总有多么好,就知道你爸心里有多看重你了。你爸心里一直操心着你的终身大事,贺总这个女婿可是你爸千挑万选为你挑出来的,看你和贺总如此恩爱,我和你爸爸就放心了。”

  金玉婷真是不要脸之极,什么操心她的终身大事,还不是拿她去换姜氏企业的死而复生。

  姜星苒勾起唇角,游刃有余地和金玉婷打太极。

  “阿姨还真是我爸肚子里的蛔虫,他想的什么你一清二楚,他说不出来的,你也替他说了。”

  姜星苒眼里的厌恶毫不掩饰。对上金玉婷的眼睛,姜星苒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

  “还请阿姨记住,不管是什么阿猫阿狗,都不能随意进出我的房间。进了我房间的东西,我就有权利处理掉。”

  金玉婷脸色一僵,指尖抠进掌心,笑得虚伪。

  “也不知道你爸和贺总喝的怎么样了,我先下去看看他们。”

  看着金玉婷出去,姜星苒才卸下浑身的防备,松了口气。上了锁后,姜星苒打开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让暖阳充分撒入,姜星苒拿过软布,一一擦过姜雪儿刚刚碰过的地方。

  指尖划过琴键,飘荡出一连串流利的音符,琴声悦耳流畅,是她母亲生前最爱弹奏的曲子。

  姜星苒眸子一沉,再有下次,她一定不会放过姜雪儿。

  早晚,她会将姜氏企业收回到自己手里。

第15章

  姜星苒下了楼,姜雪儿正坐在沙发上哭,姜磊难得没有理会,和贺执洲一杯接一杯地喝。

  姜星苒在心里发了个大大的白眼,在金钱面前,姜雪儿也不过如此。

  姜星苒走过去拍了拍贺执洲的手背,“老公,别喝得太多了,我们回去吧。”

  贺执洲趁势抱上她的胳膊,含糊不清地叫她“老婆”,看样子是真的喝高了。

  贺执洲白润如玉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红,天知道在他上楼的那段期间,姜磊又灌了他多少酒。

  姜星苒心里拱起一阵莫名的无名火,撑起贺执洲的身子,踉踉跄跄向外走去。

  姜磊放下酒杯,细密的眼睛眯成一道缝,他刚和贺执洲谈到城东的项目,怎么能因为姜星苒的打断就结束了呢?

  “今天天色太晚了,你看贺总又喝了这么多,先在家里住着吧,明天一早再走。”

  姜星苒挺直的背影有一瞬的僵硬,十六岁以后,她对这栋别墅的记忆就只有新年的烟花和第二天过后的清冷。

  姜星苒很少留她在家过夜,一年下来她也不经常回来姜家。今年的夏才刚过了一半,她回家的频率已经快比上了她过去两年的了。

  托贺执洲的福,有生之年她还能听到姜磊的挽留。

  想起刚才和姜雪儿闹的不愉快,姜星苒架着贺执洲,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临走前,姜星苒挺直了腰,背对着姜磊说:“关于我母亲迁墓的事,我希望你尽快签字办妥。”

  姜磊完全没当回事,直接应下了,满不在意的态度。

  贺执洲看着不胖,倒也不瘦,压在姜星苒瘦弱的小身板上,背影看上去相差甚多。

  姜星苒以前听人说过,喝醉了酒的人体重会特别的沉,一般要两三个人搀扶才能站起来。可是现在,姜星苒架着贺执洲,除了脚步微微踉跄,还算轻松就走到了车子前。

  没费太多力气。

  将贺执洲塞进副驾驶,姜星苒启动了车子,还好今天穿的是平底鞋,从姜家到她和贺执洲的婚房可是有一段距离。

  回去的路上,贺执洲靠在椅背以上,脸色酡红,身上散发着热气,骨节分明的大掌不断拉扯着衬衫上的领带,嘴里不时发出没有意义的音节。

  姜星苒见状,打开了车里的凉气,自己裸露在外面的胳膊已经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姜星苒启动车子有些急,车子向前晃动了一下,贺执洲嘟囔一声,头渐渐向车窗那边倾斜。

  夜晚的B市灯火通明,霓虹灯下,长街长又长。街上车水马龙,人流不息,比白天还要喧闹几分。

  交通堵塞,前面的车开一会儿停一会儿,姜星苒只顾看着路况,顺手打开了音乐。

  车厢里响起柔情舒缓的英文抒情歌,在沉闷的夜里娓娓道来。

  想不到,贺执洲是听英文抒情歌的人,还是首老歌。

  姜星苒听着,嘴里不自觉跟着哼了出来。

  “How to be brave

  How can I love when I'm afraid to fall

  But watching you stand alone

  All of my doubt

  Suddenly goes away somehow”

  镇上的高中不比市里,课间操的音乐都是大喇叭播放,开始课间操之前,姜星苒身为播音员,会从投稿的纸条中选出好听的歌曲播放。

  暗淡的纸条上,好看的英文字洋洋洒洒。

  A Thousand Years。

  手写的钢笔字遒劲有力,力透纸背,字体有棱有角,看上去甚是赏心悦目。

  这首歌,姜星苒记到现在。

  姜星苒哼着歌,等待红灯的时间都变得短暂。

  姜星苒敲着方向盘,手指像是在钢琴键上起舞,跟着歌曲的节奏敲击。

  突然间,耳边多了道闷响,随着这首节奏分明的歌发出声音。

  姜星苒仔细听,卧槽!怎么还踩点了呢!

  趁着上环城高速的功夫,姜星苒侧过头去看,贺执洲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了车窗上,身子一晃一晃的,头部跟着身子摇摆,时不时撞击在坚硬的车窗上,发出闷响声,和音乐的节奏完美契合,一起摇摆。

  姜星苒惊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因吃惊而长大的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再一看,贺执洲饱满的额头红了一片,看着惨兮兮的。

  姜星苒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伸出一只手,戳了戳贺执洲的肩膀。

  很好,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姜星苒忽然提高的车速,就着凌厉的风声,贺执洲头部撞击车窗的声音越发的大,几乎要盖过了音乐声。

  害,谁能想到平时那么斯文矜贵的一个霸总,喝多了还会哐哐撞车窗玻璃呢。

  “贺总?”

  贺执洲神色痛苦,两道浓眉绞在一起,额头上的那块红触目惊心。

  担心贺执洲再这么磕下去,最能打的一张脸也就废了,姜星苒伸出手,使出力气拽着贺执洲胳膊。

  出乎她意料之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贺执洲的身子就向她的方向倾斜而来,半脸张贴在她肩膀上。

  姜星苒呼吸慢了一拍,男人身上的酒气钻入她鼻尖,柔软的发梢在她脖子的地方蹭来蹭去,微微发痒。

  贺执洲嘟囔了一声,皱起的眉头逐渐平缓,呼吸颇有节奏。

  这是……要睡过去了?

  姜星苒没忍心叫醒贺执洲,更何况喝多了的人本就叫不醒。

  就这样,姜星苒忍了一路,终于平安无事地开回了晨轩华府。

  贺执洲身上一身酒气,姜星苒将贺执洲安置在客房,去楼下准备了醒酒汤。

  手机里的消息蹦出来一条又一条,姜星苒挑眉,平时在列表里躺列的人今天怎么有功夫来找她了。

  陈晨:【学妹在吗?最近在忙什么?】

  陈晨,B大戏剧社社长,大他一届,换任后姜星苒接替了他的职务,社团里很多事情都是陈晨一把手给她带出来的。

  毕业后,陈晨供职一家文化公司,目前是业内小有名气的编剧。

  后来姜星苒从社团退下来,两人之间的联系就少了,朋友圈互赞倒是频繁。

  姜星苒抽空回复。

  蛋蛋没蛋蛋:【最近签了晋江影视,跟着老师学基础,每天很累,但很充实。】

  陈晨回得迅速。

  陈晨:【凭你的颜值和对演戏的悟性,没问题的!对了,有个事想和你说一下。FreddyBoulton知道吗?[坏笑.jpg]】

  姜星苒振奋,秒回:【经常上电视领奖的那位?《野茶树》的导演?!】

  她当然知道了,《野茶树》是一部关注拐-卖妇女题材的优秀作品,一举捧红了苏清林晚星等人,奖项拿了不少,在国际上反响也是一水的好评,可以说是当年的票房奇迹。

  作为拍出这部神作的总导演,FreddyBoulton,也就是祁以深,也走入公众的视线,凭着出色的外表和多部代表作,收获了一批粉丝。

  还有人戏称,祁以深如果不好好拍戏,大概就要被抓去进娱乐圈了。

  陈晨:【对!咱们学校和FreddyBoulton有合作,前一阵FreddyBoulton刚从非洲回来。听说他想转型期青春校园题材,对了,这个消息都是保密的,我也就透露给你了,你别再声张了。[嘘.jpg]】

  姜星苒没明白,FreddyBoulton想转型青春校园题材,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陈晨:【你要是签约晋江影视那就太方便了!FreddyBoulton每部戏都是严格按照他的要求来找演员的,主角是晋江影视的老板娘。这次这部剧的题材取景有一大部分是在我们大学,FreddyBoulton希望学校能推荐符合角色的演员。学校这边找到我了,我可是第一个就想起来你了!】

  姜星苒:“!!!”

  大晚上的,姜星苒快被这好消息砸晕了,FreddyBoulton担任总导演,林晚星主演,这部剧肯定又是爆款预定。

  不过,她一个十八线小演员,统共没拍过几部戏,FreddyBoulton的戏她还不够资格。

  陈晨:【学校也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那边已经提交了你的资料,听FreddyBoulton助理的反馈,形象基本合格,可能到时候会联系你试戏。】

  【里面的角色本来就适合你,再加上你现在签在晋江影视,肯定没问题。】

  蛋蛋没蛋蛋:【谢谢学长!事成以后请你吃饭!】

  陈晨:【就等你这句话了!】

  姜星苒想,或许她可以问问林晚星的意见。前几天两人在微信上,林晚星还说过,提升演技的最好办法就是实练。

  与此同时,醒酒汤在锅里咕嘟咕嘟冒泡,二楼传来好大一声响声。

  像是重物砸在地上……

  想起被她遗忘的贺执洲,姜星苒关了火,连忙跑上了二楼。

第16章

  推开客房的门,姜星苒简直要被眼前这一幕看呆了。

  贺执洲不知道怎么从床上滚了下来,脸色不负之前的酡红,只有眼眶周围发红。

  许是因为客房的环境太过闷热,贺执洲单手解开了衬衫的扣子,在光滑的地板上,像一条鱼一样游走,金丝边框眼镜早就不知道被他甩到了哪里。

  斯文败类此刻只剩下败类,不见斯文。

  姜星苒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旋即小跑过去扑到贺执洲身边。

  “贺总,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在姜星苒的摇晃下,贺执洲轻声呓语,缓慢地张开了那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看向姜星苒的眼神水漉漉的。

  姜星苒觉得自己疯了,才会在贺执洲的眼中看到了委屈的神色。

  转念一想,姜星苒连忙抛弃了这个想法,谁还能给贺执洲委屈受?

  姜星苒猜想,贺执洲现在应该是非常难受的,且神志不清,不然也不会从这么宽的床上掉下来。

  夏日虽然炎热,到了晚上凉风一吹,还是冷飕飕的。地上的温度不高,贺执洲身上又是火一般的热,担心这样下去贺执洲生病,姜星苒晃了下他的胳膊。

  “贺总,我扶你去床上。”

  贺执洲半边身子都扑到姜星苒身上,呼吸沉重,逼人的酒气尽数喷洒在姜星苒的脖颈上。

  几次三番挣扎间,贺执洲柔软滚烫的唇总是无意的扫过她白皙修长的脖颈。

  贺执洲再次闭上眼睛,小声嘟囔:“渴……”

  男人的眉心中间快皱成了一个川字,姜星苒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痛苦,也就不计较这个酒鬼蹭她脖子的事情了。

  想起厨房里熬好的醒酒汤,姜星苒使出力气,双手撑在贺执洲胸膛前,一个冲劲儿推开了贺执洲。

  推翻了压在她身上的一座大山,姜星苒重重地舒了口气,呼吸都通畅了许多。

  “等着贺总,我这就去给你拿水。”

  被他推倒在床尾的贺执洲动也没动,胳膊搭在眼睛上盖住了半张脸。

  姜星苒身上的围裙还没换下,她扶着床撑起身子,还没站起身,身后一股大力的拉扯,天旋地转间,姜星苒眼前的景物几经变换,最终换成了贺执洲坚毅的下巴和高挺笔直的鼻梁。

  她现在的姿势就是上半身扑进了贺执洲的怀里,小腿还搭在贺执洲的腿上,感受着贺执洲腿部的力量和肌肉。

  “贺总你松开我,你不松开我,我怎么去给你拿水啊。”

  贺执洲闭着眼,双手忽然收力将姜星苒圈在怀里。像是在沙漠困了已久的旅人终于看见到清泉,贺执洲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鼻尖在姜星苒颈边不住地摩挲,吸着姜星苒身上好闻的味道。

  姜星苒忽然就不动了。

  她吸蛋蛋的时候,也总是喜欢将蛋蛋搂在怀里,鼻尖儿在蛋蛋胖到看不出脖子的身体上蹭来蹭去。

  和贺执洲领证结婚搬到新房后,在征得了贺执洲的同意,姜星苒如愿以偿地带着蛋蛋嫁了过来,母子情得以延续。

  姜星苒猜测贺执洲是喜欢猫的。

  蛋蛋的猫爬架,可爱的鞋子猫窝,国外进口的小零食,都是贺执洲一手置办,甚至就连她有时回来晚了,贺执洲还会担任铲屎官,任劳任怨。

  要知道蛋蛋的屎臭得她每次都要戴口罩才能忍受……

  所以现在贺执洲是将她看成是蛋蛋了吗?

  折腾了一番,男人身上的酒气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Passage d'enfer香水让人放松的味道和独特的东方木质香。

  贺执洲还在她光滑的脖子上蹭来蹭去,和她吸猫的手法别无二致。

  时间长了,姜星苒居然也不觉得难受,反而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了一声猫叫。

  “喵~”

  ……

  寂静的夜里,薄纱的窗帘被风吹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在空中停了片刻,刷刷落下。窗外时而有虫子的叫声,稀稀疏疏,听不真切。

  姜星苒能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怔忪了片刻,身子忽然紧绷。

  片刻后,贺执洲松开了手,骨节分明的大掌沿着她的胳膊缓缓向上,激起一波战栗。

  姜星苒头皮发麻,眼见着贺执洲的手停在了她脖子的地方,再渐渐收紧。

  但最终,贺执洲只是在她的下巴处轻轻挠了下,男人修剪圆润的指甲干干净净,指尖蹭过的地方又酥又麻。

  姜星苒:“……”

  这是真把她当成猫了啊!

  贺执洲你给她清醒一点!她才没有猫那么可爱!

  贺执洲孜孜不倦地进行着手下的事业,手法和力道专业又舒服,姜星苒躺着躺着,眼神就有些恍惚了。

  迷迷糊糊间,姜星苒好像对上了贺执洲的眸子。没了金丝边框眼镜的修饰,男人的眼神霸道,充满了占有欲。

  此时,姜星苒睡眼朦胧地想,被撸这么舒服,为什么她家主子每次都要拿脚蹬她?

  一夜好梦。

  天边露出鱼肚白,朝阳的尘灰透过纱质的窗帘,稀稀洒洒地照进了屋子里。

  双人床上,姜星苒侧躺着身子,夏凉被盖到肩膀的位置,露出一张恬静的侧脸。

  定好的闹钟准时响起,姜星苒闭着眼睛循声摸去,终于在那边的枕头下找到了手机,精准关闭。

  姜星苒坐起身子,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

  今天也是元气满满,要好好训练的一天呢。

  扒拉了一把睡成鸡窝状的乱发,姜星苒披着夏凉被,准备下床洗漱。

  双脚刚触碰到地上,脚底温热的温度和不同寻常的触感叫姜星苒一阵惊奇,甚至多踩了几脚。

  这个感觉……是踩在了云朵上吗?她还在梦里?

  姜星苒低头一看,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掌,在她双脚的蹂-躏下被裁成惨不忍睹的惨状。

  “……”

  贺执洲就睡在床一侧的地板上,呼吸平稳悠长,脸上因为被姜星苒踩手时而露出痛苦的神色。

  姜星苒连忙收回罪过的脚。

  见贺执洲身上还是昨天那件衬衫,整个人孤苦伶仃地躺在地上,而她自己在床上裹着小被子睡得香甜,电光石火间,昨天的一点一滴姜星苒全都想起来了。

  包括贺执洲把她圈在怀里,像撸猫那样撸她……

  而她甚至配合地叫了一声。

  啊啊啊!这是什么奇怪的恶趣味呀!

  姜星苒在心里哀嚎一声,就差裹着被子在床上滚几圈了。

  不过……她为什么会在床上,贺执洲却还躺在地上?

  思来想去,大概只有“她因为觉得冷,半梦半醒之间自己上了床,将贺执洲一个人丢在地上”这个原因可以解释。

  透!突如其来的愧疚是怎么回事?

  看着贺执洲还在地上躺尸,姜星苒终于决定做个人,抬起的脚从贺执洲身上直接跨了过去,努力没有碰到贺执洲半点身子。

  在姜星苒起身,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后,床上的男人倏地睁开了眸子,眼神清明。

  男人眼底有着淡淡的乌青,像是一整晚都没休息好。

  晋江影视的练习生制度是有淘汰机制的,其中考核也是重要一项。

  连续一周,姜星苒都是练习生中最早到的那一个,等到其他人都到了的时候,姜星苒已经复习了前一天的基本功,打扫完整间教室的卫生。

  带她们形体的老师姓孙,是电影学院年轻老师一代中的翘楚。姜星苒的努力她看在眼里,平时训练时没少夸姜星苒。

  其余的训练生嘴上不说什么,眼神里却都透着不屑。训练了这么几天,她们也都看出来了,姜星苒和晋江影视的老板娘关系非同一般。

  再一听说姜星苒甚至是非科班出身,还能获得和她们同样的训练机会,提及姜星苒时,脸上就多了那么一丝不认可和嘲讽。

  不就是没什么本事的关系户,每天也就会做做样子,打扫卫生,在老师面前刷刷好感。

  也因此,平时休息的时候,姜星苒总是一个人,其他的女生三五成团围在一起。

  姜星苒也不在意。

  这一天午休,林晚星身边的助理敲了门进来,直直走到姜星苒身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随后,姜星苒站起身,和助理向外面走去。

  身后的练习生眼神各异,还有的撇了撇嘴。

  林晚星在晋江影视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姜星苒敲了门后听到林晚星的那一声“请进”,才推开门进去。

  林晚星坐在沙发上,身旁的男人端着咖啡杯,看着手里的杂志,神情尤为专注。

  姜星苒这一看,光上门的手抖了一下。

  几乎是在瞬间,姜星苒就认出了这张脸的主人。

  FreddyBoulton,祁以深!

  电影史上最年轻的鬼马导演,国际知名大导,只要是和他合作过的演员,都会一炮而红。

  就是听说祁以深有些怪,他只要是看不上的人,不论演技有多好,背景有多强硬,到他这里都是不可能过关的。

  姜星苒微微鞠了一躬,打了招呼。

  “林老师,祁导,早上好!”

  林晚星向她招了招手。

  “星苒,过来坐,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第17章

  和祁以深导演交流半个小时后,姜星苒获得了试镜的机会。

  祁以深这人果然如外界传言一般,纵然她是这个角色最好人选,有学校和林晚星的加持,祁以深依然坚持试镜。

  姜星苒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扭在一起,脸色因激动而微微发红。就算最后,祁以深的试镜她没通过,姜星苒也是必须要试一试的。

  能获得祁以深试镜的机会,已经是难得。

  偌大的办公室里,祁以深放下手里的杂志,审视的目光扫过姜星苒,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那下午,我们就直接开始吧。”

  姜星苒怔忪片刻,旋即连忙应声:“没问题,导演。”

  平静的午后,夏日蝉鸣发出丝丝响动,风是轻柔的,树叶动也未动。

  姜星苒及其林晚星三人从公司楼里出来,边交谈边朝向停车场走去。

  另一侧,公司的侧门钻出来几个姑娘,身上都穿着神色的练功服,其中一个短发,在发尾扎了个啾啾的女生眼眸一转,眼尖地看到了她们三人。

  “仇薇薇,你看什么呢?”

  身旁的同伴抬起手肘捅了捅她的胳膊。

  女生收回视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唇角扯起一抹讥讽的笑,下巴更显尖锐。

  “看见了吗?在咱们辛辛苦用功,想努力留下来的时候,人家早就和老板娘玩到一起去了。”

  随行的几人即刻附和她。

  “就是,要不然她还能凭什么进来?凭她那张脸吗,拜托,我们这里是挑演员,又不是选美大赛!”

  “看人家和老板娘的热乎劲儿,完喽!这次留下来的名额对我们来说又少了一个。咱们这几个人里,也就薇薇还有希望了。”

  “就是,薇薇在学校可是以第三名的好成绩毕业的,那都是实打实练出来的,她姜星苒有什么!”

  仇薇薇听着,抱着肩膀,心情舒坦了不少。

  仇薇薇故作谦虚,笑着说:“这有什么用,来到这里,我们就是同一起点,没有谁成绩好,谁成绩不好这一说,关键还是看这几个月的努力吧。能决定我们留下来的,不也是实力吗?”

  另一边,“姜星苒”三个字随着风吹到了祁以深等人的耳朵里。刻意关注之下,那几人刻薄的话更显尖锐。

  姜星苒腰背停得笔直,身材是匀称纤细的完美。大大的太阳打在她白皙的面孔上,女人这一张小脸干净又纯粹,眼角旁的泪痣小巧精致。

  姜星苒像是未施粉黛,五官优势尽显。

  姜星苒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愤怒、忍气吞声、不屑,通通没有。她只是和他们站在一起,默默地注视着那个方向,好像那几个姑娘嘴里讨论的是另有其人。

  祁以深这时才多看了姜星苒两眼。

  公司侧门那一处叽叽喳喳的声音仍然未停,几个姑娘本就是似敌似友的关系,此刻却因为找到共同话题而同仇敌忾,站在侧门口居然聊起来没完了。

  “人家心机多深啊,平时也不见得多热情,就偏偏在老师来之前又是打扫屋子又是练功的,搞得我们就像来玩的一样!”

  姜星苒还是挺直了背,脸上看不出喜怒,似是拿她们的话当做耳旁风。

  祁以深问:“这些都是你们公司的签约艺人?”

  林晚星忘记唇角,笑意却未直达眼底。

  “晋江需要新鲜的血液,这些姑娘和姜星苒一样,都是训练生,还算不上我们公司的签约艺人。”

  祁以深点点头,抬起腿,很是随意地说:“下午的试镜,叫她们一起过来吧。”

  林晚星愣了片刻,看了看姜星苒,又看向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姑娘,实在是不懂祁以深是怎么想的。

  他以前不是最看重演员的品德了吗?这种在背后说别人闲话的,祁以深应该最是不喜。

  林晚星最后问他:“你确定?”

  祁以深的目光扫过姜星苒,仍是没有半点情绪的流露,像个木头一样。

  还真有点他要找的那个角色的劲儿。就是看着怂了点,都被人骂到头上来了,也不知道反抗。

  祁以深单手插着裤兜,点了点头。

  “确定。就让我看看,新一代的演员们是什么水平吧。”

  祁以深对于工作的严苛严格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试镜的地点也是不能马虎,带着她们一行人,祁以深回到了他自己的工作室。

  三层的普通小别墅,其中一间房间搭了台子,摄像机摆了几台,还有绿布的设计,完全与片场的环境无异。

  房间外面,八九个小姑娘站成一排,俨然一道青春靓丽的风景线。

  小姑娘的长相各有特点,无一例外都是极其美的,随便挑出一个都能让人看直了眼睛。

  这几个姑娘中,最后面的一位最是引人注目。

  最后面的一个女生摆弄着手里的手机,十指在屏幕上翻飞,打字飞快。

  偶尔抬起头,便露出了女生那一张冷艳绝美的脸。女生的脸很美,且极具攻击性。和其他女生在同一镜头同框,这种攻击性的美更加明显。

  加上女生身上与生俱来的冷静气质,此时此刻,她高贵得像是公主,无意间流浪到了民间,这里的一切都不能让她提起兴趣,她百无聊赖。

  仇薇薇看着姜星苒这一副无欲无求的脸,从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脸上是得意的笑。

  原来,在她们还同是训练生的时候,姜星苒已经抱上了老板娘这条大腿,还获得了国际大导祁以深的试镜机会。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吧,祁以深那是出了名的公平,最不喜欢搞走关系那一套。

  在祁以深面前,就算你是天王老子的背景,实力不够,他照样不会多看你一眼。

  姜星苒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还给她们递了机会。想到这里,仇薇薇便觉得心情大爽。

  她是科班出身,在校成绩优异,哪个老师不是夸赞她有演戏的天分?

  姜星苒凭什么想靠着关系,就这么顺风顺水地进入娱乐圈?

  “仇薇薇,准备试镜。”

  身边的小姐妹为她加油,仇薇薇心理厌恶到极点,还是摆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我先去试镜啦,你们也好好准备,我相信不管是谁留下,都是实力的证明。”

  说话间,仇薇薇的目光有意无意飘向姜星苒。

  姜星苒眼眸垂下,在眼睑处落下小半片阴影,模样乖巧又安静。

  事实上,在姜星苒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她已经自动屏蔽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贺执洲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

  贺执洲:【昨天晚上我喝太多了,辛苦你照顾我。】

  蛋蛋没蛋蛋:【没事的,举手之劳。】

  姜星苒再一看自己的昵称,就联想到昨天夜里男人对她的诡异举动,整个人都不好了。

  或许……是时候带蛋蛋去割蛋了?

  《震惊!一男子醉酒以后竟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是他的蓄意勾引,还是她的毫无作为?》

  姜星苒真觉得自己是高度紧张过头了,居然在试镜的前一刻,天马行空地想出这种劲爆的标题。

  哦莫,还是让蛋蛋停止散发它那迷人的魅力吧,就贺执洲那专业的撸猫手段,她真怕蛋蛋这小身板儿承受不来。

  手机传来震动声,还是贺执洲。

  贺执洲:【在地板上睡了一晚上,腰疼,手也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来今天是不能上班了。】

  贺执洲这话说者有意,姜星苒听者也有心。

  她当然知道贺执洲为什么腰疼手也疼,甚至她就是那个始作俑者。地板硬邦邦的,还那么冷,别说躺一个晚上了,就是几个小时也受不了。

  至于贺执洲的手,咳咳,她当时下床的时候确实没有注意,还因为柔软的触感多踩了几脚。

  姜星苒心虚又满怀歉意地回复。

  蛋蛋没蛋蛋:【动一发而牵全身,手疼的话可能是昨天宿醉后的结果吧。锅里有醒酒汤,你可以热热喝一下。】

  贺执洲每天有多忙,多认真工作她是知道的,从未见,贺执洲迟到早退过。今天贺执洲居然能说出不去上班那种话,可见是身体真的不舒服。

  蛋蛋没蛋蛋:【你有什么想吃的吗,等我下班之后给你做。我今天下班早,等一个试镜结束就可以回去。】

  在姜星苒的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男人虚弱地躺在床上,连下床去拿一杯水的力气都没有的悲惨模样。

  此时,高档的私人会所内,本应该在床上休养生息的贺执洲喝着红酒,穿着深色的浴袍。看到姜星苒发过来的消息,贺执洲手一抖,手机险些掉到池子里。

  稳了稳心神,贺执洲坚持不能乱了阵脚。

  贺执洲:【我是想休息,公司的情况实在不允许,我已经在去公司的路上了。】

  姜星苒那边也是秒回。

  蛋蛋没蛋蛋:【那晚饭我就随便在外面解决了。微笑.jpg】

  贺执洲:“……”

  按照这个剧情的走向,不应该是姜星苒去公司看望他吗?

  看着身边享受清凉的江凛,贺执洲气得一脚将他踹下了水池。

第18章

  还没来得及看贺执洲回了什么消息,仇薇薇已经推了门出来,众目睽睽之下,仇薇薇走到姜星苒面前,十分和善地说道:“星苒,快进去吧,导演都在里面等着呢。”

  姜星苒茫然地抬起头,精致勾人的桃花眼微微上调,带出一道魅惑的弧线。仇薇薇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她不得不承认,姜星苒是极好看的。

  旋即,仇薇薇又将这份经验压在心里,长得再美又有什么用,充其量就是个花瓶。

  中看不中用。

  姜星苒是知道仇薇薇对她的敌意的,她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对于这些背后说她闲话的人,姜星苒通常会选择当场反击,就如校庆那天她直接推门进去,劈头盖脸骂了宋亦鸣和那些猥-琐男一顿。

  但是自从进了这个圈子,姜星苒冷清得像是世外高人,不仅是高领之花,也更加难以接近了。

  对于那些人在她背后,或是明目张胆或是暗搓搓的闲话,姜星苒尽数就当没听见。

  在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作品,在不能立得住脚跟的情况下,她自己都没有底气出来辩解。更何况娱乐圈不是单纯的校园环境,现在得罪的人说不定日后会如何变本加厉的反击回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又能是这个圈子里的常青树呢?

  姜星苒将手机放在包里,起身去了试镜室,背影依然是那么挺拔。

  几乎是在姜星苒起身的瞬间,一同实习的小姑娘们,围在仇薇薇周围,热络地打听试戏的内容。

  仇薇薇也很大方地告诉了她们,反正对于刚才试演的片段,她是有自信的。

  试镜室的光线比走廊外面要暗一些,两个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姜星苒走到最中间的位置,姿态优美不卑不亢。

  “各位老师好,我叫姜星苒,今天要试镜的角色是苏如云。”

  祁以深这次要拍摄的电视剧是一部青春校园片,剧本的故事性时间跨越巨大,从初中延续到大学,故事讲述了以唐诗为主角展开的一系列青春故事。

  前面一排作为坐了四五位老师,都是这个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林晚星坐在最边缘的位。

  祁以深拿起话筒,声音清凌凌的。

  “刚才在走廊外面看过人物剧情了吗?”

  姜星苒点头,“已经看过了。”

  “好,那就请你给我们展示一下这个片段。苏如云以为唐诗上了大学后,结识了其他的朋友,看不起她这个从小镇出身的人。一次校园彩排后,唐诗和其他朋友在后台打闹,关系亲密无间。苏如云在暗处偷看,伤心落泪。”

  祁以深给的信息十分充足,姜星苒从中捕捉到几个词汇:嫉妒,伤心,自卑。

  姜星苒记得苏如云这个角色在剧中是女主角唐诗从幼时起便一直交往的的好朋友,性格懦弱胆怯,需要女主角对她的保护,嫉妒心强,也是极其纠结的一个人。苏如云一边感激唐诗对她的好,又暗中嫉妒唐诗。

  和苏如云相比,唐诗完全就是另一个极端,长相温婉舒服,人缘好。同样都是小镇出身的女孩,苏如云自卑又胆怯,总是带着怯生生的目光看向这个世界。唐诗则是大胆自信,像是小太阳般的存在,总能给人以温暖。

  剧本中,苏如云对于唐诗的感情几经变化,转折的最大一次起点便是这一次。唐诗和其他同学在后台闲聊,有人问起唐诗,你那个小跟班怎么不在?唐诗没有纠正小跟班的说法,只是模模糊糊地说苏如云去做家教了。

  苏如云站在阴影的一侧,看着他们谈笑风生,心里对唐诗的恨积攒到了极点。

  ……

  准备的时间只有三分钟。

  姜星苒闭着眼,设身处地自己就是苏如云。她很清楚,这场试镜的重点就是在于情感的变化和表达,要表现出苏如云内心的纠结,还有她对唐诗情感最终的变化。

  “时间到,请演员做好准备。”

  聚光灯再一闪,变换了方向。舞台一角,姜星苒抬起眸子,神色已是变化了另一个人。

  姜星苒定定地看向一个方向,想象出唐诗和其他同学就坐在那里,自己只是他们口中的某某人,无关轻重的角色。

  苏如云应该是痛苦的吧,两个从小镇出来的女孩来到了繁华的大都市,本该是相依为命的存在。可是现在唐诗是众人追捧的对象,她只能站在阴影里看着他们谈笑风生,自己永远也不会拥有姓名。

  姜星苒身子僵硬,肩膀垮了下来,垂着的两条手臂松软无力,只有两只拳头是紧紧攥起的,指甲的肉抠进娇嫩的掌心,姜星苒身子不住地发抖。

  也只是发抖而已。

  终于,有人轻描淡写地提及了她一句,唐诗被众人围在中间,态度散漫又慵懒。

  “她啊,兼职做家教去了吧,不是很关注。”

  一句话,成功的让苏如云强撑了许久的坚强,瓦解,崩塌。

  姜星苒瞳孔瞬间紧缩,身子晃动了一下,幅度不大。姜星苒迅速眨了眨眼,呼吸声变得沉重,双目像被定住了一样,只是看向他们的方向。

  偌大的舞台,姜星苒单薄的背影摇摇欲坠,明艳的五官此时痛苦地挤在一起,眼眶发红,逐渐湿润。

  姜星苒眼前一片雾气,身子不由得跟的,手心里的疼痛早已没有知觉。

  再一眨眼,眼里蓄满了的泪滴滴落下,很快打湿了少女白皙柔软的面部。

  任由眼里的泪流了满面,姜星苒站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抬起手,极其缓慢地擦去脸颊上的泪,再用食指慢慢勾掉眼底的泪珠。

  这个时候,姜星苒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眼底的痛苦与挣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是一种解脱,一种挣脱了面具终于放肆了的自由。

  硕大的演练室无人出声,坐在座位上的众人撑着下巴,视线紧紧跟在舞台中央的女孩身上,脸上的表情各自闪过一丝惊艳。

  在这么多人学院派或者是程序化的表演中,姜星苒别具一格的表现方式和自然的感情流露,让他们眼前一亮。

  试演的时间是10分钟,甚至没有人想起时间的限制,沉浸在舞台中央女孩的表演和诠释中。

  祁以深最先回过神,拿起话筒说道:“好,可以了,请去外面候场等候结果。”

  姜星苒出去的时候眼眶和鼻尖还是红彤彤的,情绪有些没收住。

  在姜星苒之后还有四五名演员要试演,避开了众人打探的目光,倒是仇薇薇抱着肩膀,脸色有些难看。

  她在电影学院学习了四年,很清楚,姜星苒这种情形明显是入戏过深,情绪还没有完全转换过来。

  不就是一场哭戏,搞得这么难以自拔,是想夺得导演的同情分吗?

  姜星苒没有理会众人的眼神,专心致志地回复贺执洲的消息。

  趁着余晖的最后一道光热,所有的试镜演员已经演示完毕,现在都站在后场的位置,等候最后公布的名单。

  祁以深最先出来,林晚星和其他几位评委在后面说说笑笑,时不时露出认同的表情。

  祁以深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吸引了小姑娘们的目光。

  “现在公布试镜结果。”

  祁以深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刚才还说笑打闹的姑娘们,此刻小脸都绷得紧紧的,心提了上去。

  仇薇薇站在最中间,周围的姑娘们以她为核心向四周散开,还有的已经高兴地拉起她的手,好像已经胜利在望,胸有成竹。

  姜星苒依然是站在人群的最后一个,神色如常,和哪几个紧张兴奋的姑娘相比泾渭分明。

  在姑娘们期待的目光中,祁以深嘴唇动了下,说出了很简洁的三个字。

  “姜星苒。”

  公布结果后,除了几声倒吸了口冷气的声音,空气中,尴尬的氛围更加浓重。

  仇薇薇站在人群中央,脸上得意的笑瞬间凝结。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评委,张了张嘴巴,最终什么也没说。

  怎么会……怎么会呢?她自认为那段哭泣是她四以来最用心的一次,如果放在学校,一定又是一份满分的好成绩。

  怎么会落选呢?仇薇薇越发想不明白。

  此时姑娘们的目光似箭一般尖锐,向她直直射来

  姜星苒一脸懵逼。她已经做好拍手鼓掌的准备了。

  虽然学校帮她举荐,姜星苒清楚和她竞争的都是科班出身的苗子,自己最大的优势大概就是走学校这层关系罢了。

  可偏偏,祁以深最不在乎的就是关系和背景。

  姜星苒呆愣愣地站着,已经忘了该做何反应,还是林晚星冲她使了个眼色,姜星苒这才后知后觉地和几位评委老师鞠躬道谢。

  感谢他们愿意给自己这个机会。

  仇薇薇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姜星苒三个字就像三个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叫她丢了面子。

  眼见祁以深抬腿要走,仇薇薇一咬牙,头脑一热,喊住了祁以深。

  与此同时,高档的私人会所内,贺执洲手机一连蹦出来几个消息。

第19章

  “导演, 请问您定下苏如云这个角色的最终标准是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了哪里,避免以后出现同样的问题。”

  仇薇薇细声细语, 这几句话是说的谦卑谨慎, 但到底是刚出校门不久的学生, 脸上的神色和眼神里的不忿还是出卖了她。

  祁以深单手插着裤兜,瘦弱的背影在宽大的衣服里,晃晃荡荡的, 极为不合身。若不是祁以深外表清俊出众, 这副随意的模样实在是很难让人将其和拿脚拿到手软的国际知名导演联系在一起。

  走廊里, 祁以深的背影摇摇晃晃,清凌凌的声音伴随落日的余晖响起。

  祁以深薄唇轻启,字字珠玑。

  “你哪里都有问题。”

  姜星苒默默听着, 祁以深真是好绝一男的,杀人诛心!这人也如外界所言, 说话从不给别人留面子, 管你是谁, 他祁以深想说的话就是天王老子也难不住。

  对比之下,姜星苒莫名想到了贺执洲。虽然贺执洲最开始见面的时候说话张狂自大了些, 好歹还没让她这么下不来台过。

  听到这话, 仇薇薇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 眼眶逐渐发红, 声音上扬了一个高度,尖锐又刺耳。

  “那姜星苒呢?请问导演能否说出我和姜星苒差在哪里?”

  这个问题真是太让人窒息了,姜星苒完全没想到,平时看着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居然能问出这种问题。

  或许比起演技,她更需要提升的是情商?

  姜星苒:“……”

  姜星苒低着头, 正忙着回复贺执洲,已经努力将存在感降到最低,莫名被cue也是很无奈了。

  仇薇薇这话就有些咄咄逼人了,平日里伪装出来的小白花,人美心善的人设完全破功。

  仇薇薇话音刚落,祁以深的步伐有明显的停顿,旋即顿了顿,站在了原地。

  仇薇薇还在以生命的长度试探祁以深怒火的极限,一把挥开身边拉住她的小姑娘,宛若炸了毛的母鸡。

  “这场戏要展现的难道不是苏如云的愤怒和心灰意冷?我认为我已经将这个角色的情感诠释出来了,不知道导演能不能再帮我进步一下!”

  仇薇薇咬着牙,就差脱口而出“老娘演得这么好,你看不上我纯属是你眼瞎”。

  一时间,气势剑拔弩张,谁也没敢出声。

  姜星苒抽空瞄了一眼,旋即又专心回复了贺执洲。

  蛋蛋没蛋蛋:【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入选了,嘿嘿嘿,可能是欧气。】

  贺执洲回复得认真,姜星苒甚至能想出他说这话时的严肃认真的神情。

  贺执洲:【是你自己的努力和实力。为你点赞.jpg】

  姜星苒受到了肯定,老脸一红,前方传来祁以深冷清的声音。明明语调平稳温和,却让人不寒而栗。

  “连自己哪里差,哪里技不如人都不知道,那你真是彻底没救了。”

  祁以深转过身子,睨了仇薇薇一眼,四两拨千斤。

  仇薇薇脸色涨红,像熟透了的番茄,都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能选择进入演艺圈,家里都是有些家底和人脉的。平日里可以说是家里的小公主,现在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祁以深用这么刻薄的话羞辱,姜星苒甚至能看到仇薇薇的身子发抖,鼻尖也迅速地红了。

  祁以深的性格就是这样,随时随地得罪任何人,林晚星见场面逐渐失控,上前打了圆场。

  拍了拍仇薇薇的肩膀,林晚星语气温和,说道:“薇薇,选角不是导演一个人定下来的,是我们几个人商量过后的一致决定。我们选择人选,也是通过多方面考虑的。”

  仇薇薇听见林晚星安慰的声音,眼泪刷地落了下来,流了满面,哽咽着说:“林老师,我知道我的表演还有不足,还有需要提升的地方,对于星苒最终试镜成功的消息我也真心为她高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下我还有哪里需要改进。”

  “我没有认为这个角色一定是我能胜任,我将这次试镜看成是给自己查缺补漏的机会,我希望能从几位老师的点评中获得意见,不断去改变、提升我自己。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导演一直没有指点,我也不想哭,就是太着急了才会这样。”

  仇薇薇说得说不出话,靠在林晚星肩头就像找到了靠山,我见犹怜。

  可惜,祁以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完全不吃这一套。

  祁以深靠在雪白的墙上,两道眉毛搅在一起,不耐烦地说:“你这段戏的表演,比你刚才的桥段还要不堪。哭戏都哭不好,你还有什么资格想得到这个角色?”

  仇薇薇戛然而止,姜星苒也愣住了,为了祁以深在给了仇薇薇一记重击之后还能继续上分的操作。

  祁以深,真是好绝一男的。

  祁以深唇角压下,眼神无光,扫过仇薇薇的视线不带任何温度,说出来的话更是伤人。

  “你之前试镜的那场表演,空洞、流于表面、没有内容,哭得毫无新意,丑到令人发指。”

  完了。林晚星捂住脸,脸上是无可奈何的表情,祁以深开始认真了,希望仇薇薇能挺过去。

  仇薇薇自然不服气,还在据理力争,带着哭腔说道:“那种情景下,哭戏还要讲究唯美吗,苏如云不是相当于被最好的朋友背叛了吗?这种打击是致命的,当然是要崩溃大哭了,难道导演你没有体验过被人背叛过的滋味吗?”

  祁以深垂下眼眸,细长的眸子冷淡,没有任何情感。

  “所以,这就是你的理解?你连角色都理解不了,还想诠释出来这个角色真正的情感,你在想什么?还是你指望观众能从你皱成一团的五官和咧着的大嘴中体验到你的情感?”

  “你们老师把你教得很好,一套模板走天下。你今天的这段哭戏精彩绝伦,且适用性极强,可以用于以下几个场景:亲人去世、考试考砸、男朋友分手、中了彩票发现得奖的人不是你。这些场景都适用于你刚才的哭泣模板,但是一个活生生的角色,你怎么可以用模板来定义它?你真的经过思考吗?还是说在你眼里,苏如云就是这么一个想发泄就能随心所欲发泄出来的大小姐?”

  仇薇薇打住了哭泣,三番两次想张开嘴说什么,都被祁以深堵得死死的。

  “就算我这场戏没有诠释好,哭戏没有达到让你满意的程度,导演你也没有必要这么说吧。在你眼里,你觉得这些是模板,但确实是我用了心去诠释的。”

  仇薇薇眼底藏了不服气,什么国际知名大导演,他真的看得懂戏吗?在学校的时候,她的哭戏可是有不少老师都夸过的。

  祁以深脸上不耐烦的神色越发的深,声音也比平时低沉了不少。

  “我不想听到你的辩解,也不想理解你的心情,我辛辛苦苦创作出来的角色,就被你诠释的和狗屎一样,谁来理解我的心情?谁来为我的角色负责?你吗?你凭什么呢,凭你一哭就就失去表情管理的专业水平吗,还是凭你连角色都理解不了,上台闭着眼睛瞎演?”

  “有这功夫,别去质疑别人的表演,也别去质疑评委组的专业素质和眼光,多从自己身上想一想吧。但是我看,和你说了也是白说,在你心里,你早就已经是自己的影后了。”

  “这也是一开始,我为什么没有留下来和你说你落选了的原因,你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不管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信的。你想要的只是别人对你的夸奖,而我要的是能将我创造出来的角色诠释到满分的演员”

  祁以深语速中等,慢条斯理地丢下了这段话,像是忽然玩腻了玩具的孩子,祁以深摇了摇头,抬脚向前走去。

  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值得停下脚步驻足。

  “还有,记得下次哭的时候嘴巴张小一点,别让我看到你的扁桃体。”

  夕阳下,祁以深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姜星苒怔忪了片刻,脑海里,祁以深的话不断回放。

  苏如云那样的女孩,怎么可能会肆无忌惮地放肆大哭呢?她有她自己的骄傲,有她自己的尊严,也有她自己的自卑。

  就算是哭,苏如云也只会在深夜里躲在被子里哭,还是没有声音的那种。

  能够肆无忌惮地放肆大哭,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权利。这个道理,姜星苒从十六岁那年起就懂了。

  苏如云从小镇出来,在迷幻繁杂的大城市里挣扎到现在,如果只会因为不高兴了就放肆大哭,那么这个角色的存在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姜星苒明白,她能获得这个角色也不过是歪打正着碰对了。

  试戏那一刻,姜星苒仿佛从苏如云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祁以深走后,仇薇薇还站在原地抹泪,这时已经没有姑娘愿意上去安慰她了,都相视一笑自顾自地走了。

  这场闹剧中,姜星苒没有说过一句话,安静得像是个局外人。

  凡尘俗事,皆与她无关。

  没有再理会仇薇薇的心情,姜星苒随着人群走了出去。身材较好的背影中,姜星苒的腰背挺得尤其直。

  屏幕上,贺执洲的消息还停留在5分钟前。

  贺执洲:【既然你今天心情这么好,又拿下了想要的角色,不如晚上请我吃饭吧?】

  请贺执洲吃饭?听上去是个不错的选择。

  蛋蛋没蛋蛋:【好啊,不过……今天公司里的事情不忙吗?】

  姜星苒等了一分钟,终于等到了贺执洲的回复。

  贺执洲:“真让龟-头大.jpg”

  姜星苒:“……”

第20章

  表情包上的配图是杰尼龟, 图片下方用黑色字体加粗标出“真让人-头大”几个大字,是小伙伴修身必备之神器。

  不管多么烂的路,只要用上了这张神图, 车速都能飞起来。

  还有“想在晋江开车, 想也不想要, 求你别锁了”这张表情包,更是姜星苒和贝甜甜深夜学习必备之选,出场率达到百分百。

  每次和贺执洲聊天, 姜星苒都要很小心, 以免手滑触碰到这个神奇的机关。

  在贺执洲面前, 她实在是骚不起来,正是验证了那句“现实中我唯唯诺诺,网络上我浪得出奇”。

  姜星苒实在是搞不懂, 贺执洲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一张表情包,还有……他到底明不明白这张表情包的真正含义?

  如果他明白, 还几次三番给他发这种表情包……细思极恐。

  手机振动响起, 还是贺执洲的消息。

  贺执洲:“今天公司的事不多, 听助理说商业街新开了一家西餐店,请的意大利大厨, 餐后甜品做的也不错, 要不要试一下?”

  贺执洲既然这么说, 再加上姜星苒心里对今天早上踩了贺执洲手的愧疚感, 二话没说就应下了。

  看着导航上西餐厅的位置,姜星苒启动车子,流利的曲线在夕阳的最后一抹余光中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私人高级会所内,贺执洲仓皇起身, 计算着从这里回公司附近大概需要多久的时间。

  江凛叉了块西瓜,含糊不清地问:“这就走了?去哪啊?”

  贺执洲擦着头发,头也不回地说:“吃饭,和我老婆。”

  镜子里,男人柔软、半湿半干的短发搭在额前,细碎额发下的细长丹凤眼少了平时的冷静和算计,多了一丝冲动。在吐出“老婆”二字时,贺执洲的嘴角简直是疯狂上扬,眼里有光在闪。

  江凛摇着头,贺家这小子傻到没边了,一点出息都没有,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能守了快八年。

  贺执洲已经换好了衣服,还是万年不变的西装风,他系好领带,嘱咐道:“我老婆这次的戏是和嫂子一起拍的,到时候还要麻烦嫂子多照顾我老婆了。”

  嫂子自然指的是林晚星。

  江凛这回来精神了,也不在椅子上瘫着了,打探地问:“这消息准吗?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

  昨天晚上在床上时,林晚星还说最近要多陪陪他家儿子,这一转眼又是要进组了,留他和儿子在家里眼巴巴等着她。

  江凛身为二十四孝好老公,一直支持自己老婆的一切决定,林晚星想做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至于复出重新演戏,他也是很早之前就给过林晚星定心针了。

  只要林晚星还想演戏,他和儿子就是林晚星最结实的后盾,家里的事他肯定是一手都打理好,保证让林晚星无后顾之忧。

  关键是……人家姜星苒一定下来了,第一个就和自己老公分享,他怎么还得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自己老婆的消息呢?

  再一看手机,除了日常的他老婆的超话签到打卡提醒,没有一点消息。行,这是心里彻底没有他了。

  江凛越想,心里就越发苦涩,这以后他还有资本嘲笑贺执洲?

  “刚刚我老婆发给我的,听说导演是她很敬佩的一位,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出她的高兴了。今晚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你自己玩吧。”

  江凛被贺执洲这一句话转移了注意力,忙问道:“导演,哪位啊?”

  贺执洲不怎么了解演艺圈这一行,但是听姜星苒说,这人就相当于他们商界的大佬。

  “祁以深,听说和嫂子多次合作过?还是拿奖拿到手软的大导演?”

  江凛脸色霎时就黑了。

  祁以深……

  果然每次林晚星有工作都是因为祁以深,他们公司的两个台柱子都快被祁以深撬走了,现在连训练生他都不放过了?

  江凛嗤之以鼻,“什么名导,就是会导戏而已,一般般了。”

  江凛这句话不要说得太酸。

  “就是会导戏?”贺执洲讥笑,“怎么,和人家大导演有过节啊?”

  他还是了解自己这个朋友的。

  江凛矢口否认,很是不满怎么贺执洲也不问问缘由就先指责他了……好吧,他确实酸了那么一下。

  不行,他必须要拉贺执洲共沉沦。

  “没什么过节,就是没少和这个人打交道。人除了性格认真一点也没什么问题,主要是人家长了一张好脸,每次拍戏剧组的小姑娘都有为了他要死要活的。”

  “祁以深那小子也挺神奇,都三十多了的人了,愣是长了一张娃娃脸,小脸白白嫩嫩的不说,那一张小嘴尤其能说会道,给剧组的年轻演员们哄得都找不到北了。”

  “等以后你老婆在他手底下拍戏,你去探班看看就知道了。拍摄现场,长得比明星还好看,被一圈姑娘们围得水泄不通的那个就是他了,特好认,我就不给你找照片了。”

  江凛若有似无加重了“年轻演员”四个字,后面对祁以深的杜撰生动具体。他偷瞄一眼,果然,贺执洲打领带的动作有明显的停顿。

  贺执洲薄唇抿成一道直线,眼神飘忽,摇摆不定。

  贺执洲干巴巴地解释道:“也许是在讨论演戏的事情。”

  “算了吧,讨论演戏就讨论呗,非得大半夜拉着小姑娘去他屋里讨论?啧啧,和你说不通,反正我们圈内人尽皆知。”

  半夜讨论演戏……

  贺执洲眉头紧锁,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修长的手指摩挲手机的机身,内心陷入纠结。

  沉稳儒雅如贺执洲,在有关姜星苒的事情上也会慌乱无措,甚至没有留意到他话里的漏洞。江凛玩性大发,恨不得现在将贺执洲这副失神慌张的模样拍下来。

  江凛真是活得□□生了,索性给贺执洲下了一剂狠药。

  “你安心,祁以深这个人很有分寸的,朋友妻,绝不欺,也就冲刚出校门,还没有社会经验的小姑娘下手……”

  话没说完,江凛老神在在地抬头一看,哪里还有贺执洲的身影?

  环境安静的西餐厅内修饰得金碧辉煌,流利悦耳的钢琴声倾斜而出。

  正是晚上,西餐厅角落一隅,方形的桌面上铺着白色镶着金边的桌布,银质烛台上的蜡烛焰火辉煌,摇曳生姿。

  姜星苒和贺执洲两人相对而坐,点好的菜品刚刚上齐。

  牛排肉质松软,又有嚼劲,淋在牛排上的酱汁咸淡适宜,味道当真不错。

  姜星苒喝了口红酒,问:“路上堵车了吗?”

  贺执洲来的时候,姜星苒注意到男人的发梢还有些湿,像是出了不少汗。

  知道姜星苒话里的意思,贺执洲动作一顿,稍加思考后解释说:“刚要出来,公司临时有几份文件需要我敲定过目。抱歉让你久等了。”

  姜星苒摇摇头,表示不在意,她也是刚坐下还没到五分钟贺执洲就过来了。

  贺执洲举起酒杯,“这酒杯,庆祝你选角成功,祝你日后星途璀璨,蒸蒸日上。”

  贺执洲这话说得相当令姜星苒受用,和贺执洲碰了杯,姜星苒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谢谢贺总,晚星姐说了,等下个月剧组工作都准备好了,我就可以正式进组了。我那个戏份还不少呢。”

  提起要进组的事情,璀璨的灯光下,姜星苒眼里有光,黑黢黢的眸子一直发亮。

  想起江凛的话,贺执洲直觉认为江凛有所夸大,状似无意地说:“那到时候拍完戏你和我说一声,我每天下班顺便去接你。”

  怕姜星苒不同意,贺执洲找了个极其蹩脚的理由。

  “我们现在是新婚,本来没有蜜月和婚假的事情已经让我爷爷念叨了,这次你进组工作,要是我再一点也不过问,不关心,传到我爷爷耳朵里肯定又要叫我回去念我了。爷爷很关心你。”

  贺执洲有意无意地提醒着姜星苒自己的职责。

  姜星苒遗憾地摇了摇头,“每天接送的话肯定是不行了。要是你这样说的话,那就开机那天你去送我吧,到时候我好好陪你演一场,这回我们可以录个小视频给你爷爷。”

  “还是接你吧,也不远。”

  “听晚星姐说,我们要是临市的一个小镇子上拍戏,拍完全部的戏份才能回来。”

  贺执洲脸上的笑意浅了许多。

  “不过你放心,我在小镇上的戏份特别少,听说排个半个月,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就能回来了。”

  贺执洲的表情彻底凝固。

  半个月,甚至一个月……

  姜星苒没留意到贺执洲的心情变化,自顾自地说:“就是也挺辛苦的,晚星姐说祁导是追求完美的人,一场戏要是不满意了,能从白天拍到晚上,要是他一直不满意,还会把人叫到自己屋子里讲戏,大晚上的也不放过。有些心理素质不好,承受不了的,都是哭着从他屋子里跑出来的。”

  大晚上的也不放过?!还哭着出来?!

  这些话拆开看也没问题,怎么连起来一听就这么诡异。看来……江凛没有骗他。祁以深这个人,还真是喜欢滥用职权,做些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情。

  看着姜星苒兴致勃勃地讨论祁以深,贺执洲在心里叹了口气。

  姜星苒就是不谙世事的小公主,根本没懂这里面的“规则”。

  贺执洲捏紧高脚杯的力道逐渐收紧,里面的红酒摇摇晃晃。

  “能得到祁导单独开小灶的机会可不多,不过祁导蛮凶的,我今天亲眼看见他发脾气,还挺吓人,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也被祁导单独开小灶。”

  单、独、开、小、灶?!

  贺执洲清了清嗓子。

第21章

  贺执洲险些脱口而出, 要不然就别去了吧。

  私心里,他不希望姜星苒和那个祁以深有过深接触,更何况还会出了B市去别的城镇拍戏, 一拍就是半个月一个月的, 期间的辛苦他也能想象出来。

  姜星苒娇生惯养惯了, 他怕她吃不了那种苦,更怕专挑年轻演员下手的祁以深。

  但是看姜星苒兴奋激动的小脸,贺执洲又将这句话憋了回去, 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这样。

  “那去小镇拍摄会很辛苦吧。”

  姜星苒小脑袋摇得飞快, “不会,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以前就在小镇上读过书,好几年呢, 也没觉得辛苦。”

  甚至,姜星苒想, 那几年是她最安静, 最安逸的时光, 没有人对她的事情指手画脚,和她相依为命的姥姥还在人世, 每天回家她会喝到姥姥给她准备的豆汤。

  都是不可再来的好时光。

  摇曳的烛火下, 姜星苒想到过去的那段时光, 神色有一瞬的黯淡, 贺执洲看不真切。

  那三年的小镇时光,姜星苒是真没觉得辛苦,若说有那么一点辛苦,也全是因为姜磊对她和她母亲做的那些寒心事而起。

  心累足以将当时还不成熟的她击垮。

  许是烛火太过热烈,灯光迷幻, 一切都不真切,贺执洲才会从姜星苒的脸上看到落寞和暗淡。可再转念一想,姜星苒当时是他们镇子最受追捧的女孩,她的到来在那个人口稀疏的小镇里引起轩然大波。

  姜星苒长得好看,不是那种普通意义上的好看,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是电视上表演的明星。那一年,姜星苒才十六岁,白净的小脸上未施粉黛,素净纯粹,更显出五官的优越。

  含水多情的桃花眼,比普通亚洲女性高出一些的鼻梁,小巧粉嫩的樱唇,以及距离眼角较远的一颗小小的痣。

  小镇上的人从未见过长成这样的仙女,每天下课,都有无数的同学慕名前来,或是躲在教室后窗那里偷偷看上一眼,或是有胆子大的,染着夸张发色的社会人士大摇大摆走进教室,将情书或者是准备好的零食往姜星苒面前一放。

  姜星苒从来都是透着淡淡的疏离,礼貌拒绝,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纠缠也仅限于下课的那么一点点时间,平时上下学,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接触不到姜星苒的。

  和镇子里的女孩不同,姜星苒出入都有轿车接送,下了车从校门口到班级的那段距离都会打一把太阳伞。贺执洲还记得,那淡粉色蕾丝边的伞上面小花的形状与分布。

  也因此,姜星苒比起镇子上疯跑疯闹的女孩要白净上许多,人群里,只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存在。

  人群中,姜星苒的背挺得永远是最直的那个,脸上的表情疏离又冷漠,仿佛对什么事情都不关心,什么事情都不值得她多看一眼。

  她就像是偶然间落入泥坑的白天鹅,和这里的污浊格格不入。

  那么落后,偏远的地方,可偏偏落入了姜星苒这样的白天鹅,姜星苒居然说她没有觉得一点辛苦?也是,这三年的时间,之于姜星苒的意义,大概就是富家小姐下乡体验生活。

  不用为生计奔波,不用提心吊胆,她享受着镇子上的人们对她羡慕的目光,也包括他的。

  那三年,可是贺执洲最辛苦的时光。他踏过泥泞,翻过高山,终于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那个巴掌大,让人窒息的囚牢。

  看着这里富丽堂皇的环境,最最上品的牛排和红酒,贺执洲忽然间胃口全无。放下了刀叉,贺执洲擦净嘴巴,对着姜星苒说:“这件事姜小姐还是好好考虑比较好。”

  不知道是不是姜星苒最近太过敏感,还是她察言观色的能力更上一层,她莫名察觉出贺执洲一瞬间的不悦和刻意的疏离。

  贺执洲这话说得也很有意思,国际知名大导演的戏,再加上林晚星和无数圈内前辈坐镇,她还需要考虑什么?

  这样的班底配置,她就是演一个没有镜头的小角色都心甘情愿。

  两人用过餐后自然是回了晨轩华府那边的婚房,桌子上还有一只空碗,煮了醒酒汤的锅倒是清洗干净就放在原地。

  两人颇有默契,谁也没有提及昨夜发生的一切事,当然,姜星苒更倾向于是贺执洲喝懵逼了,昨天的事什么也记不清了。

  姜星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好好的一只橘猫养成了狗,他们刚开门进来,蛋蛋就喵喵叫着,盘腿坐在门口等着他们,毛茸茸的尾巴还在身后甩来甩去,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两人换下了鞋子,蛋蛋凑过来,小鼻子一动一动的,在他们身上吻来闻去,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爪子,抬起胖到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软糯糯地叫了一声。

  “喵~”

  这宛转悠扬,叫人听了只觉得难受。

  肯定是饿了。

  姜星苒将蛋蛋交到贺执洲手里,踩着拖鞋蹬蹬蹬跑去专门给蛋蛋收拾出来的小房间一看,早上出门还是满登登的小饭盒早就空了,被舔得一干二净,身上偶然间有掉落的小颗粒。

  怔忪间,身后传来蛋蛋凄凉的叫声,随后姜星苒只觉得腿上传来一阵强有力的撞击,还有一阵凉风刮过。

  低头一看,是蛋蛋从贺执洲手里挣脱,挤开了堵在门口的她,现在正撅着庞大的身躯,咬起地上参与的几颗小肉粒粒,吃得喷香喷香的。

  姜星苒:“……”

  看给孩子饿的,都瘦成猪了!

  贺执洲站在姜星苒身后,和她一起看着蛋蛋气盖山河的豪气,脸上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每一个橘猫瘦成一只猪的时候,没有一个铲屎官是无辜的。

  贺执洲没养过宠物,也从未见过吃得如此撒欢的物种,沉吟片刻,贺执洲提议道:“或许,我们该请个阿姨过来了。”

  “同意。”

  给蛋蛋又到了小半盒猫粮,姜星苒衣服也没换,就蹲在地上,专心致志撸猫。

  期间,贺执洲也没走开,就抱着肩膀,靠在门框上看她和蛋蛋母子情深。

  姜星苒估摸着,这是贺执洲想撸蛋蛋,又碍于她这个第三者在场,拉不下面子。

  贺执洲看了片刻,问道:“怎么想到给它取名叫蛋蛋?”

  拍了怕蛋蛋肥美的大屁-股,姜星苒笑着说:“是它自己选的,我当时在纸条上写了好几个名字,有蛋蛋、旺财、猛男、翠花,是它自己一拍爪子选择出来的。”

  姜星苒握起蛋蛋的一直爪子,冲着贺执洲挥来挥去,“是不是啊蛋蛋,我们蛋蛋都会给自己选名字了。”

  蛋蛋没空理会,埋头苦吃。

  贺执洲露出沉思的表情,姜星苒……真是个取名人才,但凡蛋蛋的爪子落偏了一点,今天姜星苒喊的,可能就是“猛男”了。

  鬼使神差的,贺执洲想起姜星苒那个独树一帜的网名,张了张嘴,又问道:“你微信名字……”

  话说一半,贺执洲看向蛋蛋的某个部位,旋即移开了视线。蛋蛋的尾巴挡得严实,他什么也没看到。

  “哦,微信名字啊,当时想带蛋蛋去绝育来着,就起了那么个名字。”

  “不过后来因为要忙毕业的事,不能很好地照顾蛋蛋,就把这事搁置下来了。”

  言下之意,现在蛋蛋的蛋蛋还在。

  说话间,姜星苒时刻留意贺执洲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一处表情变化。

  忽然,姜星苒注意到,贺执洲的拳头紧捏,松开,再次捏紧,又松开了。

  这个手,贺执洲这是忍不住了!他想撸蛋蛋了!

  在贺执洲不解的目光中,姜星苒拉起蛋蛋的尾巴,露出了蛋蛋那两个随着它吃饭节奏疯狂摇摆的两个巨蛋。

  姜星苒给了贺执洲一个眼神,暗问要试试吗?她已经将蛋蛋的蛋蛋双手奉上了。

  贺执洲老脸一红,完全看不懂姜星苒这个操作。下一瞬,在贺执洲惊讶的目光中,姜星苒伸出纤纤素指,精准又熟练地戳上了那两个肉团子,嘴角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贺执洲完全目瞪狗呆,被打击到倒退一步。

  这不是姜星苒,不是那个永远冷着一张脸,明艳高傲的姜星苒……

  在姜星苒戳着蛋蛋,发出清脆笑声的那一刻,贺执洲表情管理失败,不忍再看,回身几个大步走开了。

  为什么才短短几年,姜星苒和以前完全是判若两人,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贺执洲没从发现,对于姜星苒,他原来一点也不了解她。

  按照以前,姜星苒从不会笑得这么开怀,她身上总是萦绕着淡淡的疏离感。可是结婚以后,他能明显感觉到姜星苒的变化。

  她变得更有烟火气了。

  不论是哪一种特质,都在吸引他不断深入,越发沉迷。

  身后,姜星苒的声音透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兴奋。

  “贺总,你不想试试吗?”

  不,他不想。

  贺执洲喉结滚动,摆了摆手,脚步虚晃地走上卧室。

  他可能从今天起,都无法直视蛋蛋尾巴下那两个圆滚滚的东西了。

  走上楼梯前,贺执洲皱着眉头,谨慎建议道:“还是找个时间带它去绝育吧,有益身心健康。”

  也更加绿色……

  姜星苒爱不释手地又把玩了两把,对贺执洲的提议表示赞同。

  “我也觉得,等这部戏拍完我就带蛋蛋去。”

  等这部戏拍完,怎么也得几个月了,贺执洲连忙说道:“我可以带蛋蛋去。”

  姜星苒笑得眉眼弯弯,“那麻烦你了。”

  可怜的蛋蛋还在埋头苦吃,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蛋蛋就要保不住,变成蛋公公了。

第22章

  那天捏蛋蛋的小插曲太多震撼, 以至于贺执洲都忘了和姜星苒说一件大事。

  “晋江影视的江总,也就是你现在的老板,他家儿子这周日过四岁生日, 我们到时候一起过去祝礼。”

  姜星苒这才记起, 一次闲聊, 晚星姐是说过她家那个宝宝要过生日了。

  离小朋友的生日派对还有一天,姜星苒主动承担了为小朋友准备生日礼物的任务。这天正好周末,姜星苒索性喊贝甜甜出来一起购物, 购物之后再去做个spa, 好好呵护下最近一直在忙碌, 状态不好的自己。

  私人会所内,姜星苒平躺在床上,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和笔直修长的小腿, 享受着专业人士的按摩和放松。

  舒缓的音乐,服务生专业的手法, 姜星苒昏昏欲睡。

  在练习室崩得太紧了, 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承受不来那份压力。今天逛了一圈商场, 姜星苒一口气刷了几十万,不仅有江淮小朋友的生日礼物, 还有她看好的几条裙子, 都是今年的最新款。

  划卡的那一刻, 姜星苒感受到了心灵的升华和洗涤, 以及那么一点点肉疼。

  服务生按-摩的部位正是姜星苒最近经常酸痛的地方,姜星苒轻叹出声,感叹道:“要是每天能过上这种日子该多好!甜甜啊,你给我争口气,早日成为富婆, 我不想努力了。”

  贝甜甜趴着吃了口西瓜,撅起嘴翻了个白眼。

  “你都嫁给我小舅舅了,还找什么富婆?我小舅舅今年可是进了B市商业新贵前几名,他赚的钱你你花都花不完,我亲爱的小舅妈。我还指望你过年给我发个红包,发了十万八万的。”

  “害,那是人家凭自己本事挣来的,我又不是坐吃等死,怎么好意思花贺执洲的钱。”

  姜星苒差点说漏嘴,她和贺执洲是契约结婚,当然是各过各的。更何况,在姜氏这件事上,贺执洲已经帮了不少了。

  现在B市谁不知道,贺家当家人贺执洲为了迎娶自己的真爱,不顾对方家境没落,直接投资了几个亿,让姜氏企业起死回生。

  为了配合贺执洲的剧本,有时和圈内的富太太打交道时,姜星苒还会主动cue起这件事,就为了营销她和贺执洲的cp人设。虽然她也不懂,贺执洲为什么对这个人设如此执着。

  结婚之前,贺执洲就带着她见过爷爷了,老人家年岁已高,身子骨还很硬朗,眼神很是和蔼,说出来的话是说一不二。贺执洲愿意娶她,估计也是因为老爷子的执拗。

  老爷子是知道他们没有感情基础的,那天也只是拉着她的手,为贺执洲说了一箩筐好话,告诉他们婚后要好好相处。

  但是贺执洲仍然热衷于乐此不疲在他爷爷面前扮演恩爱夫妻,甚至在外人面前更加注重这方面的人设,十指相扣,贴在耳边说悄悄话都是最低级别的。

  舞了几次以后,一传十十传百,她和贺执洲的恩爱夫妻人设就这么舞出圈了,还成了一段佳话。

  “那你和我小舅舅结婚还是各过各的?那和结婚前也没什么区别啊,除了睡在一起,是吧,小舅妈?”

  自从她和贺执洲结婚以来,贝甜甜没少拿“小舅妈”三个字打趣她,姜星苒也没想到这么狗血的事能被她撞上。

  不过,贝甜甜也没说错,她现在就是和贺执洲睡在一起,各睡各的,就是早起有时候会莫名其妙滚到一起,姿势十分尴尬。

  “贺执洲每个月是会给我打钱,让我补贴家用,除了日常的开销,剩下的我都存起来了。”

  贺执洲确实严格按照合同上的条款执行,光是贺执洲每个月打给她的钱就够她坐吃山空了,但毕竟早晚都是要散伙的,她也不能指望贺执洲的钱过一辈子。

  别人的就是别人的,还是花自己赚来的钱心安理得。

  想起自己还曾经和贝甜甜一起吐槽过贺执洲,姜星苒就觉得脸红。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姜星苒倒不觉得贺执洲是贝甜甜口口中那种阴沉可怖的性格,反而和贺执洲的相处让她感到愉快。

  姜星苒摸着自己的良心,说道:“其实我觉得你小舅舅这个人还是挺好的,为人处世周到有礼,性格谦逊斯文。或许你对你小舅舅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中二病的那时候?”

  按照贝甜甜的描述,那时候的贺执洲就是个中二少年,装深沉。害,都是杀马特过来的时期,谁还没个“仰望天空四十五度角明媚忧伤”的时候了。

  贝甜甜啧啧出声,“这才结婚几天啊,就主动维护上了,我那么久之前说的一点点坏话都被你记到现在!我本来还以为你和我小舅舅没什么感情,现在看……啧啧,用情极深啊。”

  “用情极深”四个大字像压在姜星苒身上的四座大山,为了不露出马脚,姜星苒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什么用情至深,我和你小小舅舅是真心相爱,天作之合。你也知道,我看脸的嘛,贺执洲不仅长得帅,关键是人好,对我细心体贴。心动是瞬间的,后面越了解就越喜欢了。”

  姜星苒拿出自己十八线女演员的专业素养,说话的姿态带着矫揉造作,短短几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柔情蜜意,脸上还透了淡淡的一层粉,一直红到了脖子。

  像是怀春的少女。

  贝甜甜看得乐出了声,姜星苒抬起头,正好对上了贝甜甜揶揄的眼神。

  贝甜甜手里拿着手机,就快戳到姜星苒脸上了。随着姜星苒话音刚落下,贝甜甜松开手,咻的一声,是熟悉的语音发送消息的声音。

  咻,走你!

  姜星苒侧着头,黑人问号脸。

  “你干什么了?”

  贝甜甜将手机藏在枕头下,眼里满是狡黠。

  “没干啥,帮我亲爱的小舅妈来个现场直播呗。”

  姜星苒:“???”

  下一刻,姜星苒裹着浴袍,跳到了贝甜甜的床上,掐着贝甜甜的肩膀就是一顿摇晃。

  “你快给我撤回!!!”

  与此同时,偌大严肃的会议室内。

  十余人的长桌尽数坐满,墙上的大屏幕显示的是一系列产品参数。贺执洲坐在主位,高定西装衬出男人的好身材和儒雅的气质。

  金丝边框眼镜下,男人的一双细长丹凤眼半眯起来,斯文的气质下眼神虎视眈眈。

  在贺执洲这般注视下,主管讲话的底气越来越小。

  贺执洲看着大屏幕,手里拿着策划案,这时旁边忽然的手机屏幕叫他走神了片刻。

  开会时,他从来没有将手机带进会议室的习惯。

  姜星苒和几年前的她判若两人,是个小话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他发过来一条消息,或是问晚上吃什么,或是问他加不加班。

  贺执洲看了一眼,拿起手机,会议室最前方,主管吞咽了口口水,愣愣站着。

  “你继续。”

  贺执洲单手划开锁屏,冲着主管说道。

  很意外,头像是个陌生头像。

  看着备注,贝甜甜,他想起来了,他小姨家的孩子,古灵精怪的一个女孩。听姜星苒说,两人还是大学同学,关系亲密。

  贝甜甜发过来一段几十秒的语音,在此之前,他们的上一段聊天记录可以追溯到半年前。她奉他小姨的指令,邀请他去她家吃饭。

  贝甜甜见了她都恨不得低头走过去,看样子很怕他。如果没有重要事情,根本不会给他发消息。

  电光石火间,贺执洲记起来,今天姜星苒起了个大早,说要和小姐妹去给江凛家那个小子挑礼物。

  难道是……贝甜甜和姜星苒在一起,遇到了什么麻烦?

  贺执洲眉头一皱,屏幕前的主管出了满头汗,会议室里的各位察言观色,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贺执洲注意到会议室里的气氛低迷,沉着声音说:“好好开会,集中注意力,别分神。”

  下一瞬——

  温柔,甜腻到有些过分的声音通过手机的听筒在偌大的会议室内回荡。

  “什么用情至深,我和你小小舅舅是真心相爱,天作之合。你也知道,我看脸的嘛,贺执洲不仅长得帅,关键是人好,对我细心体贴。心动是瞬间的,后面越了解就越喜欢了。”

  贺执洲手一抖,手机啪的一声砸在了实木桌子上,发出好大一声声响,将本来呆滞的员工惊醒。

  会议室内安静得瘆人,气氛越发凝固,风都是静的。

  贺执洲握着拳头,清了清嗓子,他本来是想语音转文字的……

  天作之合,真心相爱,姜星苒还真敢说。贺执洲嘴角抑制不住地疯狂上扬,耳垂透了层淡淡的粉。

  贺执洲刚掀起眼皮,主管回过神,连忙道:“我我我,我继续,我继续。”

  贺执洲扫过在座的同事,捡回手机,打断道:“不用了,会议先暂停,陈主管回去以后再完善以下方案,择日再开。”

  没有理会在座各位的眼神,贺执洲率先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几乎是在他刚关上门不久,里面就七嘴八舌讨论开了。

  “我的妈耶,刚才是总裁夫人的声音吗!太软了,太甜了!原来我们贺总喜欢这个类型的啊!”

  “早就听说了贺总两口子恩爱幸福,啧啧,这狗粮我先干了。”

  “贺总肯定是回去给夫人打感情热线了。”

  “每一条狗死的时候,没有一对夫妻是无辜的。”

  贺执洲忽然停住步子,点进去置顶在最上面,姜星苒的微信。

  贺执洲没有打字,而是发了条语音。

  “我也是。”

  ——心动是瞬间的,后面越了解就越喜欢了。

  ——我也是。

第23章

  周日, B市的天一如既往的晴,万里无云,蔚蓝壮阔, 淡淡的蓝像幽深的水面, 罩在地上这一方天地。

  雕花大门大方敞开, 其间豪车往来,车流不息,引路的安保忙得不可开交。

  车子绕过了一大片的花园和树木后, 真正的宅邸才浮现眼前。几千平米的豪宅藏在幽静的深处, 大门前喷泉肆意, 叮咚作响。

  喷泉前面大片的开阔草地上,停了几架私人飞机,另一处的豪车更是排成一列, 宛若车展大厅。

  姜星苒坐在车里,一时兴起多看了几眼。

  此时正是夏季, 花开虫鸣, 天蓝风轻, 日头不大风,吹在人脸上是轻柔的感觉, 是炎炎夏日里不可多得的好天气。

  贺执洲刚停好车, 见姜星苒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几架私人飞机, 薄唇轻启, 笑道:“你喜欢?”

  姜星苒收回目光,暖暖的夏日光打在姜星苒脸上,营造出一圈轻柔的光晕,半边侧脸恬静乖巧。

  姜星苒摇了摇头,又听见贺执洲说:“这个咱家里也有, 你要是喜欢,我就买几条航线玩玩。”

  姜星苒:“???”

  姜星苒轻轻嗓子,说:“没有,就是看一看。”

  江家的佣人站在门前,见车子停下,连忙上前招待。贺执洲下了车,长腿一迈,率先走到姜星苒这边,为她拉开车门。

  车门缓缓打开,女人的脚踝率先踏出了车。姜星苒今天穿的是系带高跟鞋,露出女人纤细的脚踝。再往上看,女人的小腿笔直修长,修身的荷叶长裙随着女人走路的节奏微微摇摆,荡起一圈涟漪。

  环顾间,裸露在外的手臂被男人轻轻碰了碰。姜星苒侧过了头,便对上了贺执洲细长的眸子。

  贺执洲今天还是那一副装扮,西装革履,高定的长衣长裤包裹出他修长的身材,金丝边框眼镜下是高挺的鼻梁。举手投足间,男人身上斯文矜贵的气质尽显。

  贺执洲伸出手,看着周围,贴到姜星苒耳边,轻声说:“挽着我的胳膊,今天B市各个圈子里的人都来了。”

  言下之意,今天人多,他们更要艹好恩爱夫妻的人人设,争取再次舞出圈。

  愣神间,贺执洲又开口道:“贺太太?”

  姜星苒这才回过神,肤若凝脂的手搭在了贺执洲的胳膊上,看向贺执洲的眼神笑意款款。

  “我们进去吧,老公。”

  姜星苒注意到,说完这句话,男人唇角的笑越发的深。

  贺执洲携着姜星苒进去宴会的时候,只见装修得典雅辉煌,又兼具生活信息的大厅内,是穿华服的贵妇和小姐们都围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笑得前仰后俯。

  “晚星,你们家这个小子才4岁,口才就这么好,长大以后可了不得呀,要做翻译官的嘛。”

  “又乖又可爱,这个小嘴巴真甜呀。”

  围得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一个白胖团子穿着合身的小西装,踩着小皮鞋,专心致志地我的手里的玩具,小嘴巴就没停下来过,毫不怯场。

  姜星苒不喜欢小孩,好看的除外。有着江凛和林晚星的基因,还专挑好的地方遗传,江淮明显属于好看的一类的。

  江凛俯下身子,在姜星苒耳边说道:“这是江总家的儿子,江淮,才四岁,人小鬼大。”

  姜星苒夸道:“看着挺可爱的。”

  姜星苒将备好的礼物交给管家,回头一看,贺执洲一声闷哼,身子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力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旋即牢牢站稳,无奈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腿部挂架。

  “贺叔叔,贺叔叔!你怎么才过来呀!”

  江淮小朋友小小的嘴巴撅得老高,不依不饶地抓着贺执洲的手指晃。

  贺执洲显然已经见怪不怪,单手将江淮小朋友托起来。

  “今天路上堵车,叔叔也想早点见到你,还给你准备了礼物,你肯定会喜欢的。”

  江淮小朋友这才高兴,转而看向姜星苒,黑黝黝的眼睛亮了一瞬,模样乖巧,又惹人爱。

  “漂亮姐姐,你是跟着贺叔叔一起来的吗?姐姐你好漂亮哦,我妈妈也有一条这样的裙子,爸爸说我妈妈穿这条裙子最好看了!”

  江淮小朋友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儿,从贺执洲的大掌中扑腾出去半个身子,小小又白嫩的手掌牵着姜星苒的食指,小嘴巴根本停不下来。

  直到凌空出现一只大掌。

  江淮小朋友再次腾空,像坐飞机一样忽地一下落入了一个男人的怀中。

  姜星苒看了一眼,随之男人他了打招呼。是晋江公司的老总,也是她的顶头上司,江凛。

  “儿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都打扰到你贺叔叔了,你贺叔叔啊,正在和你阿姨说悄悄话呢。”

  江凛半天没有平时在公司见到时的严肃模样,现在的他褪去那一套西装长裤,换上休闲的衣裤,手里抱着江淮小朋友,站在林晚星旁边,俨然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林晚星正拿了手绢给江淮小朋友擦他嘴上沾染的巧克力屑,眼底满是细心与柔情。江凛旁若无人地看着林晚星,在她侧脸上印下轻轻一吻。

  姜星苒生平头一次生出了羡慕的心思。

  她的原生家庭本就不幸福。母亲早亡,生父再娶,后妈又带了个和她同仇敌忾的女儿。可以说从16岁到现在的时光,姜星苒都是自己一个人踽踽独行。

  从没有人用这么温柔的目光看过她。

  沉思间,两道突入而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索。

  “贺总和贺太太两个人真是恩爱呀,看看看看!手拉着手的,我和我家那位呀,别说拉手了,平时都见不着几次。”

  “不愧是咱们B市人人都夸的恩爱夫妻,神仙眷侣。这贺先生看着和太太的眼睛里啊,都流露出爱意呢。”

  突然被cue的姜星苒愣愣回过神,稍一偏头,就对上了贺执洲深情满满,柔情款款的眼神。

  姜星苒沉溺在这种柔情中。

  毋庸置疑,贺执洲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眸子,细长的丹凤眼本该薄情,没有温度。可贺执洲在看向她的时候,眼里写满了她看不懂的深意。

  倒像是……透过她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看到了那些积久成灰的回忆。

  江凛听到这话,在一旁打趣道:“行啊你小子,和星苒才结婚多久,就把我和晚星的恩爱头衔给夺走了。”

  自从他和林晚星公开以来,还没人敢当着他们的面说谁是恩爱夫妻呢,毕竟有他这个宠妻狂魔坐镇。

  贺执洲收回款款深情的目光,眼神的热度已经退去了一个度。

  “毕竟是新婚,不像你和嫂子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提起B市的模范夫妻,一家三口,还得是江总。”

  这话江凛爱听,几人端起红酒闲聊了一会儿,气氛融洽的很。

  男人之间的话题永远离不开那几个经久不变的主题:股票、地皮、车子。

  姜星苒和林晚星掺和不来,索性站在一旁,拉上几个富家太太,聊起最近的秀场。

  “今年C家的秋冬秀就要开始了,你们拿到邀请函了吗?”

  说话的时候刚刚打趣姜星苒和贺执洲的一位太太,40出头的年纪,保养甚好,一身的气质都是身上的衣服牌子堆出来的,细长的手指上更是带了个鹅蛋大的宝石戒指。

  说起这个话题,姜星苒也来了兴趣。

  C家每年都有时装展会,春夏和秋冬各布置一场,不仅有时尚界大佬出来走动,模特走秀,C家还会邀请在她们门店消费满一定金额的VIP高级用户参加时装秀,就连市面上最火爆的款式也都是先拿给VIP高级用户过目的。

  前一阵C家出了几个新款式,她还没来得及精挑细选,第二天姜星苒就在衣柜里看见了这几样新款式,而且是同一个款式,各个颜色都罗列整齐。

  姜星苒惊讶之余也有意外,虽然说好了做名义上的恩爱夫妻,贺执洲完全没有必要细心到这个地步。

  当然了,贺执洲这么做的效果非常好。

  一次聚会上,姜星苒穿了C家新出的一款高跟鞋,还是别人订都订不到的颜色。

  攒起这个局的也是个富家太太,火眼金睛,扫了一眼就瞧出来姜星苒脚上最新款的这双鞋子,当其绕着江西人转来转去,对这种新出的鞋的款式好好评价了一番。

  其他参加聚会的太太也被吸引过来,眼里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只这瞬间,姜星苒就明白贺执洲用意为何了。

  姜星苒借势,故作娇羞地说:“是我家先生送我的,我也不知道,他为我准备了这么大的惊喜。”

  说着,姜星苒撩起头发,露出了耳朵上的钻石耳钉。这几个圈里的太太谁不知道,贺总前几天出席拍卖会,地皮古董都没拍,只拍下了这一对钻石耳钉。

  至于要赠送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至此,两人恩爱夫妻的头衔彻底做实,甚至有赶超江凛和林晚星那一对的意思,让圈里众多只能守着金钱,寂寥过日的太太们流下羡慕的泪水。

  为江淮小朋友庆生的时间到了。

  大厅中央,江凛一家三口站在最中间,先是喝酒致辞,感谢各位与百忙之中为他家江淮小朋友过4岁生日。

  之后的环节就是小朋友拆生日礼物。

  今天过来的都是圈里有头有脸的人,人来的虽然不多,礼物却堆成了小山一般高。

  众多的礼物中,姜星苒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准备的礼物。

  不知道那个可爱的小朋友会不会先挑到自己的礼物。

  思索间,姜星苒听见别人说。

  “听说他家这小孩子,最不喜欢毛绒玩具了。”

第24章

  “是啊, 去年李太太不是送给江家小太子爷一个恐龙的毛绒玩具嘛,这小家伙看都没看,抱着另一个礼物就不撒手了。”

  “到底小孩子嘛, 还是个男孩, 肯定更喜欢飞机啊车之类的玩具。”

  毛绒玩具……看都没看……

  姜星苒手一抖, 心里咯噔一声,眼里的欣喜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少见的一点点慌乱。

  她好像完美踩雷了。

  草, 一种植物。

  在商场逛了一大圈, 姜星苒精挑细选, 最后在柜姐的帮助下,才选好了那么一个礼物。

  Tiffany家的泰迪熊,模样娇憨可爱。柜姐说这个礼物不论是送给十岁以下的小男孩还是小女孩, 都是最稳妥的选择。

  三四岁的小孩子,对这种毛茸茸的东西怎么会有抵抗力呢?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

  摸了摸泰迪熊身上的小衣服, 再看一看精良的做工, 姜星苒二话没说, 直接刷了卡。

  心慌意乱间,姜星苒又听见旁边那两个富家太太闲聊。

  “看着今年这礼物都快堆成小山了, 估计呀, 还是和去年一样拆两份礼物, 意思意思就行了。”

  “是啊是啊, 我可是给小宝贝准备了一套乐高的玩具,也不知道能不能拆到我的。”

  听到这话,姜星苒提起的心放下不少。她一眼就从那一堆礼物中看到了自己准备的那份。正如那位富家太太所说今天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礼物自然少不了,她的那份礼物不起眼, 早就被挤在了最底下。

  突然,旁边的那位太太声音高昂。

  “哎!你看,江家的小太子爷这是出其不意,放在最上面的,他偏偏不拿,要去拆最底下的礼物!”

  姜星苒挂在贺执洲手臂上的手无意识地捏紧,这小朋友看着古灵精怪的,拆个礼物也是别出心裁。

  没事……最底下的礼物用那么多,她准备好的礼物只能算是中规中矩,怎么就能那么幸运地江淮被小朋友看上了呢?

  围观众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江淮小朋友轻松抱起一个礼盒,满满搂在怀里,稚嫩的小脸上是对未知的礼物的欣喜之情。

  江淮小朋友脆生生地问道:“妈妈妈妈,我选好了,我现在就可以拆吗!”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江淮小朋友手里的那个星空蓝色的包装纸上。

  包装只是四四方方的形状,抱在江淮小朋友的怀里,有他半个身子那么大。

  姜星苒呼吸一滞,眼里盛满了不可置信,大大的眼睛里是大大的问号。

  ???

  卧槽!卧槽?就这么巧吗?不会吧不会吧?

  又仔细看了一眼,只见她礼物本应该存在的地方已经空出来一块,上面堆积着的礼物,因为失去了支撑,倒下去几个。

  ……

  “噢哟,看着不错呢,不知道打开是什么礼物。”

  旁边的太太笑着说,声音里带了一丝兴奋。

  姜星苒白净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你妈的为什么?为什么要有当众拆礼物这个环节?!

  姜星苒白嫩的手绞在一处,将男人身上的西装都揪出几道痕迹来。

  贺执洲暗不做声地扫过,将姜星苒的惊慌失措收在眼中,唇角的笑意不曾敛去。

  大厅中央,林晚星站在江淮小朋友身边,对江淮小朋友有求必应。

  “当然了儿子,你想拆什么就拆什么。那我们现在就来看看这份包装的非常精美的礼物是什么,好不好?”

  江淮小朋友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小朋友眼里那道兴奋的光,姜星苒低下头,因为紧张修长的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绯红。

  眼见着小朋友灵活地打开了包装纸的一个角,姜星苒几乎半边身子都挂在了贺执洲身上,仿佛已经预见等一下江淮小朋友看到泰迪熊时低落,沮丧的心情。

  精美的包装纸退去,露出里面的盒子,江淮小朋友兴奋地摇了摇,在众人关注的视线中继续拆礼盒。

  姜星苒心痛地想,可爱的小宝贝啊,估计要让你失望了。

  轻轻摇了摇贺执洲的衣袖,姜星苒眯着眼,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声音发抖,说:“贺总,我不知道江总家的小宝贝……”

  话没说完,大厅里回荡着江淮小朋友兴奋的喊叫声,出乎姜星苒意料。

  “爸爸,你看!是车车!你答应买给我的车车!”

  车车……啊哈?

  姜星苒还是没敢睁开眼,半缩在贺执洲身侧,和贺执洲请罪的说辞都在脑海中过滤好了。

  忽然听到这句话,姜星苒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半眯起的眸子缓缓睁开。

  大厅中央,管家在江凛身边说了几句话,江凛露出了然于心的神色,挥了挥手叫管家将剩下的礼物收入库中。

  “儿子,这车你喜欢吗?”

  本应该是装了泰迪熊的盒子离凌空出现了一辆火红色的跑车模式,形象逼真奢华,正是刚才那两位富家太太议论的,江淮小朋友最喜欢的跑车模型。

  姜星苒不敢置信地睁圆了一双眼,表情无辜又透着迷惑。她明明记得是泰迪熊啊,还是眼睁睁看着柜姐将可爱憨厚的泰迪熊装进礼盒里,包上包装纸的。

  江淮小朋友爱惜地举着跑车模型,兴奋地直呼“喜欢”,江凛摸了摸江淮小朋友柔软的头发,目光直直看向人群里的一个方向。

  “那就谢谢贺总了,之前我答应了这小子给他买他最喜欢的这一款跑车模型,这一阵忙也就忘了,没想到贺总比我想得周全。”

  江凛举起手中的香槟,向贺执洲的方向敬酒示意,随着江凛话音的落下,众人的目光夹着好奇和赞赏直直射向贺执洲,顺便看向靠在贺执洲身旁,小鸟依人的姜星苒。

  B市现在谁人不知道贺执洲,贺氏企业从天而降的太子爷,在贺氏企业摇摇欲坠,墙推众人倒之时被贺家主事的老爷子从国外接回来,主持大局,带领贺氏企业从朽木将枯走向枯木逢春,将董事会对他的质疑和疑虑统统打消。

  而做到这一切,贺执洲用了也不过半年的时间。贺执洲用贺氏企业的起死回生证明了他的实力和才能,一时间,贺执洲成为B市新贵圈里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

  贺执洲不仅年轻稳重,长相出众,为人还低调谦虚,很得老一辈企业家喜爱,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贺执洲的不在少数,那一段时间光是去给贺执洲说亲的都要踏平了贺家老宅的门槛,可从也没听说过贺执洲见过哪家的小姐。

  直到前些日子,B市有头有脸的人家收到了贺家的请柬。烫金的请柬上,男人拥着女人,两人笑得一脸甜蜜,再一看新娘子的名字,众人才纷纷后悔不已。

  这么多家世相当的,贺家那个小子怎么就看上了姜家的长女呢,何况那时的姜家完全配不上贺家。

  姜家那个长女也是有一套手段,再加上狐媚的长相,哪个男人看了心里能没有一点波动?

  说到底,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贺家老爷子和姜家有故,众人心里门清,姜家这是卖女,贺家是扶贫式联姻罢了,还有人放话坐等两人离婚。

  结婚到现在,贺执洲用自己的行动狠狠打了那些人的脸。

  姜氏亏空的巨大缺口是贺执洲补上的,定期还为姜氏打入资金,是姜氏最大的股东。对姜星苒,贺执洲更是好得没话说,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看向对方的眼神中都透着爱意。

  再看姜星苒如今的穿戴和脸上的神态,就知道被贺执洲呵护得极好。

  贺执洲单手举起酒杯,同时向江凛敬酒,在众人打探好奇的目光中,柔情款款地看向姜星苒。

  “江总要谢还是谢我太太吧,为了准备这份礼物,她可是向我打听了好久,这款模型也是她联系国外那边定制的。因为知道我和江总关系亲近,我太太可是费了不少神。”

  因为对象是姜星苒,贺执洲的声音都轻柔了不少,拉着姜星苒的手温暖有力。

  贺执洲这话说得巧妙,一来直接点名了如此称心的礼物是姜星苒准备的,二来又表明姜星苒珍视他的社交和朋友关系,才如此费劲。、

  总之,贺执洲这一席话无疑是将所有的功名卷到了姜星苒身上,让姜星苒白白捡了好大一个便宜,还在众人面前出了风头。

  江凛勾起唇角,目光在贺执洲和姜星苒之间打转,眼眸一转,旋即对姜星苒说:“那就谢谢贺太太了,我家儿子很喜欢你准备的礼物。看来贺太太和贺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情投意合,能够为贺总思量到如此地步。”

  被自家大老板当众道谢,还不是自己的功劳,姜星苒诚惶诚恐,表现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批,在贺执洲身边扮演善解人意,为丈夫思考周全的贤妻。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小朋友喜欢就好。”

  姜星苒笑容得体,仪态大方,和贺执洲手挽手,十指相扣,看着就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双。

  众人点点头,看来果然如传闻所言,恩爱夫妻,典范楷模。

  姜星苒再次拿出专业素养,皮笑肉不笑,眼底毫无温度。在众人赞叹他们这对恩爱夫妻时,姜星苒贴近贺执洲,咬着牙,小声问:“礼物是你换走的?”

  除了贺执洲,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如此心细。

  贺执洲眼底还是柔情满满的深情,贴在姜星苒耳边,低声呢喃了一句,两人正大光明说着悄悄话。

  然后,在众人暗搓搓的目光中,姜星苒脸红了。

  贺执洲也太会说话了叭!

  这一瞬,姜星苒沉寂了多年的少女心再次活蹦乱跳。

第25章

  贺执洲贴在姜星苒耳边, 薄唇轻启,眼底的笑意要荡温柔得像要出水面。

  贺执洲轻声说:“或许……你也可以理解为是夜礼服假面。”

  姜星苒白皙的脸颊腾地红了一片,笼罩上一层淡淡的粉, 像是浸了露水的红玫瑰, 红得妖冶。

  贺执洲不知道她喜欢美少女战士吧, 不会吧不会吧?

  想要变身美少女战士,是姜星苒从小就有的梦想,夜礼服假面, 更包括了她对未来一半的所有幻想。

  哪个少女没有在青春懵懂的时候, 有过那么一点少女怀春的小心思呢?

  在众人面前, 姜星苒是感觉到一些压力,还是没有推开贺执洲贴在她身上的半边身子。

  人设,还是要艹的。

  恩爱, 也是要伪装的。

  姜星苒只得故作娇羞地贺执洲的大掌,用最羞涩的表情说着埋怨的话。

  “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江总家的儿子不喜欢毛绒玩具呀。”

  姜星苒语气带了一丝赧然, 要是贺执洲早点跟她说, 她肯定去准备别的礼物了。天知道江淮小朋友拆礼物的时候,她心里有多忐忑, 脆弱的小心脏蹦蹦乱跳, 险些从胸膛里突出。

  贺执洲却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小事而已。”

  江凛将他唯一的孩子教育得极好, 哪怕收到了不喜欢的礼物,也不会在人前撒娇失态。只是他恰巧看到姜星苒准备的礼物,不是江淮小朋友最喜欢的那个,顺手换下来了而已。

  更重要的是……想到这里,贺执洲的眼神暗了一分, 唇角勾起了弧度,微微抿起。

  姜星苒突然发现,她看不懂贺执洲的眼神了,她再一次强烈地感觉,贺执洲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像是穿过了她,看向很多年前的某个人。

  不管怎么说,姜星苒还是要感谢贺执洲及时救她狗命,也帮她在人前争了面子。

  “要不是你及时把礼物换下来,今天这场面就尴尬了,谢谢你啊,贺总。”

  话音未落,贺执洲本就贴着极近的身子又进了一步,骨节分明的大掌微微抬起,落在姜星苒的脸旁。

  姜星苒还是不习惯异性突然之间的接近,尤其周围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和掩饰不住的窃窃私语。

  在姜星苒强装镇定的目光中,贺执洲的手挑起姜星苒侧脸上的一抹长发,柔软光滑的发丝扫过姜星苒的耳垂,引起一阵战栗。

  “嘘——”

  男人温热滚烫的气息扑在她耳边,姜星苒眼神越发迷离,若不是有贺执洲力量的支撑,双腿早就有些软了。

  贺执洲将姜星苒脸庞一侧碎发拨在耳后,声音极轻,又带有魅惑。

  “和你说过了,在外面,叫我老公……或是亲爱的,都随你。”

  贺执洲声音放得很轻,仅仅他们两个人能听见。贺执洲暧昧的动作和宠溺的表情叫在场的众人吃了满满一大口狗粮。

  眼见着贺执洲的唇,贴在了姜星苒的耳边,刚才还和姜星苒闲聊,一起约去看走秀的太太们早就忍不住了,捂着嘴在线柠檬。

  “到底是新婚,恩爱着呢。”

  “当时我和我家老赵刚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可是你现在再看,连个宴会都不陪我参加,平时更是找不着影。”

  “贺太太真是好命,听说之前在姜家也不得宠,亲生母亲走得早,那个时候贺太太还没到18岁呢。哎,你们没听说过那句话吗?有了后妈啊,就有了后爸,你看看哪次宴会上贺太太露过面,姜总带的都是他家最小的那个女儿。还有姜总后来娶的那个太太,人是好看的,就是有那么点上不来台面,那点子小心思啊,就差摆到明面上了。贺太太嫁给贺总,还真是脱胎换骨,活得比以前更加出彩了。依我看啊,贺总这是将贺太太前几年的苦难都给驱散走了,这以后贺太太剩下的就只有甜了。”

  姜星苒暗不作声,将那些太太们的讨论收进耳中,眼神之前的赧然羞涩渐渐退去,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就连此刻贺执洲关怀备至的亲昵动作,姜星苒也觉得可以接受了。

  今天是她们出风头的大好时机,贺执洲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大秀恩爱呢。姜星苒已经可以预见,今天过后,关于宴会上贺执洲对她关怀备至,两人恩爱不疑的消息又会不胫而走。

  看着贺执洲斯文书生气的脸,还有男人眼里的柔情刻骨,姜星苒挺直了腰背,脸上是完美无懈可击的笑容。

  这只是一场交易,她需要贡献她挑不出毛病的演技,陪他好好演着一场大戏,贺执洲要做的就是帮她拿回姜氏企业。

  姜星苒挽上贺执洲的手臂,语调平稳,不带一丝感情。

  “知道了,老公。”

  江淮小朋友拆了生日礼物,宴会就算正式开始。小朋友今年虽然才过4岁生日,因为是江家唯一的孙子,林晚星和江凛又极其疼爱这个儿子,4岁的生日愣是过得和成人礼一样隆重。

  大厅中,餐厅上,精美的食物流水一样摆了一整个长桌,中餐西餐一应俱全,当真是供仇交错,谈笑风生。

  和贺执洲跳了一舞下来后,姜星苒被林晚星几个人拉过去,手里塞了杯红酒。

  因为刚刚跳完舞,姜星苒气息不稳,还有些喘。

  贺执洲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居然在众目睽睽下向她发起共舞的邀请。

  这其中,就数江凛起哄声音大,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呢,姜星苒怎么能说出拒绝的话,只得将手放入贺执洲掌中,随着贺执洲的节奏,在大厅中央起舞。

  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贺执洲带着她,两人在旁人羡慕的目光中随着音乐的节奏翩翩起舞。

  姜星苒是有专门上过舞蹈课程的,各个舞种虽然不说是精通,好歹不至于在忽然被拉上场的时候惊慌无措。

  这种交谊舞,姜星苒当然也会,甚至跳得还很不错。但一整个舞蹈跳下来,姜星苒完全是被贺执洲带着节奏在跳。

  灯火通明,夏风拂过,随着柔和的舞曲,姜星苒在贺执洲怀里旋转。一个转圈后,贺执洲的双手围在她身前,姜星苒微微抬头,露出好看优美的下颌线和颈部,贺执洲黑黝黝的眼眸比摇曳声色的烛火还要耀眼几分。

  姜星苒微微愣神,就这么被贺执洲圈在怀里,四目相对间,姜星苒好似又从贺执洲的眼中看到了那种不可名状的情绪。

  一直到整首舞曲结束。

  一群舞毕,姜星苒脸色微微发红,妖孽的脸蛋更显妩媚。

  姜星苒真心称赞道:“舞跳得不错。”

  贺执洲又恢复了优雅的作派,固定好的发型连发丝都没有乱一分。

  贺执洲回道:“你也是。”

  从很多年起,他就知道了姜星苒跳舞不错。他曾远远地看过她,不被任何人知道。

  两人刚刚退场,姜星苒就这么被林晚星等人,硬生生从贺执洲手中抢了过来,还美名其曰,这是为他们增加彼此的私人空间。

  看着贺执洲无奈又不舍得眼神,姜星苒无数次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在演戏。

  姜星苒甚至走神地想,要是有一天贺执洲在公司混不下去了,求她给条生路,指点迷津,或许贺执洲还真是个演戏的好苗子。

  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沦陷在贺执洲的眼神里了。

  “贺太太,贺太太?”

  旁边一位太太的叫喊唤回了姜星苒的心绪。

  姜星苒仓皇拿起酒杯,挡在唇边,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脑子里无时无刻不是贺执洲的那双眼,还有他的大掌搭在自己腰间时的温柔温度。

  “那就这么说好了吧,到时候我叫私人飞机去接你们,我们一起去看秀场。”

  这是还在聊C家今年的高定秀展呢。

  作为c家的VIP高级用户,姜星苒每年的消费也是不容小觑,基本上年年都会收到c家的看秀邀请。

  在b市的上流圈里,这些个富家太太闲来无事就喜欢四处游玩,到处看展,买各种还没上市的新衣服和鞋子包包之类的。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个奢侈品买起来就像玩儿一样,图个开心而已,也是个社交的好机会。

  姜星苒因之前不愿抛头露面,每年都是回绝,今年的话……

  姜星苒抿了口红酒,笑着应承道:“能和大家一起去看秀展,那当然是好,就是不知道我的老板娘愿不愿意放行。”

  姜星苒冲林晚星眨了眨眼,眼里是狡黠的笑。

  “放行!怎么不放行呢?到时候我们几个人一起去。”

  “有晚星姐这句话,我就放心啦。”

  在座的几位太太热情得很,红酒是一杯一杯地往姜星苒手里塞。等到明月高悬,天空换上了一层静谧深蓝的幕布,宴会终于接近尾声。

  几位富家太太纷纷上了家里的车,林晚星和江凛站在门口,送行今天来参加宴会的朋友。

  贺执洲在角落里找到姜星苒的时候,姜星苒好端端地坐在一角,眼前那瓶红酒已经见底。

  贺执洲解开最上面的两个扣子,走了过去,站在姜星苒后面。

  贺执洲刚要出声,看到姜星苒一个人坐在那里,抱着怀里的酒瓶子,眼神呆滞又散漫。

  还没来得及叫起姜星苒,贺执洲就听见姜星苒一个人坐在那里,小声说着话。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夜礼服假面吧?”

  姜星苒伸出修长的食指,卖力戳了戳红酒瓶,自言自语道:“你不是夜礼服假面,你是今年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获得者,贺影帝!”

  说完这话,姜星苒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贺执洲:“……”

第26章

  贺执洲搀着姜星苒走向门外的时候, 江凛和林晚星立在门前,刚送别一位相识的老友。

  姜星苒瘫在贺执洲身上,除了脸色坨红, 眼神迷离, 看上去与寻常模样无异。见了林晚星, 姜星苒眼睛倏地一亮,挥了挥手,力气大到险些挣脱贺执洲的怀抱。

  姜星苒半边身子都堪堪掉下去了, 声音尖细, 像突然得了自由的百灵鸟放声歌唱。

  “晚星姐!我在这呢!你康康我!”

  贺执洲:“……”

  在关系不熟悉的人面前, 姜星苒一直以来走的是高冷美艳的人设,说话都是冷冷清清的,很少有扯着嗓门大声说话的时候。而这一刻, 贺执洲瞳孔微缩,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姜星苒的扁桃体……

  这还是那个冷清到眼里装不下别人的姜星苒?

  贺执洲大手一挥, 虽是将姜星苒牢牢护在怀里, 头部却越发偏离姜星苒, 他担心姜星苒声音再大一点,自己就成了聋的传人。

  林晚星也是愣了一瞬, 旋即很好地做好表情管理, 款款走向姜星苒。

  “怎么喝醉了, 都怪我, 刚才和几个朋友聊得尽兴,也没照顾好星苒。”

  姜星苒一手搭在林晚星手背上,大大咧咧道:“是我,我自己喝的!好……好喝!”

  姜星苒褪去平时冷清难以接近的伪装,粗犷得让贺执洲等人大开眼界。真是喝醉了的人怪胎百出, 贺执洲拉回姜星苒搭在林晚星手背上的手,对林晚星说:“见笑了,我太太她酒量不好,喝一点酒就醉,唐突了。”

  话是这么说,贺执洲看向姜星苒的目光还是那么温柔多情,哪怕姜星苒已经偏离了他心里惦念了好几年的那个形象。

  林晚星默不作声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贺执洲是江凛最近才介绍给她的朋友,但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像是刚认识的样子。不过听江凛的意思,两人最多也就是逢场作戏,和陆知铭与苏清那一对一样。

  林晚星不认可。再好的演技也有蹩脚之处,总会露出破绽,人又不是无所不能,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飙演技。她看得出来,贺执洲是从心里对姜星苒喜欢。

  他看向姜星苒的方向,总是那么执着。

  林晚星也真是惊奇,江凛身边的男性好友怎么都是痴情人,尤其是贺执洲,整个晚宴上,贺执洲可是时不时就要看向姜星苒的。偏偏姜星苒只顾着和那几位太太商量看秀的事,一次也没有发现。

  林晚星真心说道:“看贺总对星苒这么好,真是让人羡慕,再美好的年纪遇上对的人,贺总和星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旁的江凛不屑地哼了声,什么天造地设,就是舔狗!舔到最后注定一无所有。

  贺执洲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目光深情款款,落在姜星苒身上,刚要说什么,怀里的姜星苒像打了鸡血一样,又开始活蹦乱跳。

  “贺执洲对我好有什么用,再说了,他那是对我好吗!他那是馋我的蛋蛋,他下-贱!”

  姜星苒一脸不耐,因为喝了一瓶的酒,身子上也沾染了那抹霸道的绯红,在贺执洲怀里放肆作妖,看上去比野生的小红玫瑰还要狂野。

  姜星苒话音刚落,贺执洲脸色倏然一变,骨节分明的大掌捂上了姜星苒的嘴,堵住了姜星苒接下来的姜言姜语。

  姜星苒呼吸受阻,眉头死死绞在一起,狂暴值up到了极点。

  “唔……谁啊,谁把我……撒开!别拦我,我要变身了啊!”

  姜星苒语不惊人死不休,震慑到了江凛及其林晚星,两人相视一眼,颇有默契同时握起拳头放在嘴边咳嗽,强行遮掩。

  期间,林晚星没忍住,目光小心翼翼看向林晚星的某个部位,旋即被江凛碰了碰手心,才收回了目光。

  喝多了吧,绝壁是喝多了吧!都已经开始幻想不存在于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件了。

  贺执洲细长的丹凤眼半眯着,呼吸急促了一瞬,满脑子都是姜星苒的那一句“他那是对我好吗!他那是馋我的蛋蛋,他下-贱!”

  馋姜星苒的蛋蛋……

  是指她自己养的那只胖猫,还是……想起没结婚前的某个深夜,姜星苒莫名其妙给他发来的色-情图片,贺执洲沉默了。

  难道那个时候姜星苒不是失足手滑,而是有意为之,就想给他打个预防针?贺执洲沉吟片刻,忽然发现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现在姜星苒说出什么他都不会惊讶了,这丫头,还有两副面孔呢。

  话虽如此,贺执洲还是莫名有点伤心,姜星苒怎么会这么想他呢。都说酒后吐真言,难道姜星苒就是这么看他的?

  他对姜星苒的好,姜星苒就没有一点感觉?

  现场四个人,两个人尴尬得就差脚趾在地上抓出个一室三厅,另一个人黑着一张斯文贵气的脸,只有呼吸声沉闷得紧。

  “今天谢谢你们的招待了,星苒身体不舒服,我就先带着她回去了,回头再聚。”

  贺执洲不愧是能支持大局,带领贺氏企业从腐朽走向创新的人物,饶是这个场景,饶是姜星苒还在他手下扑腾,贺执洲依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仪态斯文优雅,像是参加完宴会的贵公子,正礼貌地和主人告别。

  相对之下,江凛就没那么客气了,连忙挥手,道:“快回去吧,看样子是没少喝,记得让司机慢点开车。”

  贺执洲点点头,今天他也小酌了几杯,不能开车,刚才才给了家里的司机打电话,叫他来接。

  回去的路上一路顺通无阻,姜星苒和贺执洲坐在车后座,靠在贺执洲肩膀,双唇微张,因为偶有颠簸,也许是贺执洲肩膀太过瘦削硬朗,姜星苒睡得并不安慰,时而呓语一声。

  下了车,贺执洲没费什么力气,将姜星苒抱下了车,贺执洲掂量了下,怀里的女人瘦得没什么重量,抱起来的时候甚至可以感觉到女人的骨头。

  他是知道姜星苒瘦的,平时姜星苒也非常注意饮食,对身材管理严格到了极致,抱着姜星苒走上楼梯的时候,贺执洲还在想,明天让张妈多给姜星苒炖点汤喝。

  上楼梯的过程有点颠簸、漂浮,姜星苒窝在贺执洲怀里,脸色越发难看,挣扎的程度也越来越剧烈。

  “晕……头晕……”

  贺执洲停下了步子,让姜星苒在原地缓一缓。

  贺执洲吩咐道:“张妈,麻烦煮一碗醒酒汤。”

  “好嘞,”胖乎乎的女人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看了眼姜星苒,关切地说:“太太怎么醉得这么厉害,哦呦,看着真让人心疼,我这就去煮醒酒糖,先生你先给太太通通风,这样太太会舒服些的。”

  贺执洲想了想,转身抱着姜星苒下了楼梯,坐到客厅的沙发里,让姜星苒平躺下来。

  此时月色已深,万籁俱寂,只有虫鸣风过之声,贺执洲揉了揉眉心,单膝着地,跪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借着昏黄幽暗的壁灯发出的光芒,贺执洲看向姜星苒,目光安静而柔和。

  他格外珍惜这种时光,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安安静静看着姜星苒。

  平时两个人都忙,回到家里躺在同一张床上,感觉到姜星苒的紧张,他每每都是佯装熟睡,等姜星苒睡着了再正开眼,打量起姜星苒。

  在他的注视下,姜星苒伸出柔弱无骨的手,抚上自己的锁骨,面露痛苦,樱唇轻启。

  似是很难受的模样。

  贺执洲拿起一旁的毯子,铺在姜星苒身上,再将女人冷冰冰的手放进薄被下面。

  贺执洲伏在姜星苒身上,看着姜星苒安静的睡容,突出的喉结滚动翻涌。

  喉咙间的痒意越来越重,将贺执洲整个人定在原处。

  月色下,姜星苒的面容安静柔和,不复平日里的疏离冷清,现在的她就像个乖巧的公主,张着粉嫩的唇,等着星河在她唇上落下光辉。

  贺执洲眼里的墨色染上了一抹耀眼的红,像焰火,烧得是那么热烈,热烈到他失去理智。

  终于,贺执洲屏住呼吸,撑着身子,滚烫和呼吸和姜星苒平稳的呼吸混在一处。

  姜星苒紧闭的眼眸上黑影重重,似乎是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压迫感,姜星苒嘤咛一声:“嗯——”

  轰的一声,贺执洲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崩了。

  贺执洲颤抖着低下身子。

  再次睁开眼,贺执洲眼前就是姜星苒笔挺的鼻子和小巧的鼻尖,唇上传来的是柔软甜腻的触感。

  像吃了水果味的果冻,又像是甘甜清香的苹果,总之,这一刻,贺执洲脑子里闪过无数种想法,又瞬间恢复一片空白。

  脑子里只有一个认识,他,亲了姜星苒。

  月色银灰色的清辉撒在安静的客厅,沙发上,男人不知道什么压在女人身上,薄唇在女人柔软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又不舍得离开,在女人的唇上不断试探,浅尝辄止又循环往复。

  温度越发地高,似有烈焰焚身,烧得贺执洲理智全无,猩红躁动的眼里只有姜星苒紧闭的双眸和耳边那道微乎其微的轻-喘。

  贺执洲眼里流露出渴望,痛苦与希冀交织。

  这样的吻他想了无数次,在少年时放学回家的小路上,在异国他乡的寂静夜里,还有新婚夜里,望向姜星苒柔和侧脸的时候。

  可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来得更真实,更触目惊心。

  贺执洲不断加深这个吻,胸口火热,像烫了一朵烟花,又像是盛了一湖春水。

  忽然间,袖子处多了一丝力道,不轻,还很有力量,打断了贺执洲这个小心翼翼的吻。

第27章

  贺执洲还沉浸在这个轻柔的吻中。

  惦念了几年的人就躺在他身下, 接受他的膜拜和亲吻,贺执洲根本无心在乎外界的纷扰。只是短暂地呆愣了一瞬,贺执洲缓了口气, 拉开和姜星苒的距离, 看着姜星苒现在已经红透了的唇, 俯下身子,打算再次一品芳泽。

  手背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的感觉,与此同时, 袖子处的下坠感越发强烈。

  贺执洲眼底写满了容忍, 被中途打断, 整张脸都黑了,尤其是镜片下的那一双细长眸子,更是不悦地半眯起来。

  贺执洲刚起身, 身下一声凶巴巴的猫叫声叫贺执洲愣在原地。贺执洲垂下眸子,肥美的大橘猫正蹲下沙发下, 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贺执洲也是奇了怪了, 他居然能从一只猫的眼里看到怒气和愠怒。

  “喵呜!”

  不许亲不许亲!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

  贺执洲:“……”

  蛋蛋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 死死不肯松开咬着她袖子的嘴,而且力道还在不断加大, 真是忠心护主的一只好喵。

  贺执洲声音格外低沉, 还带着满足过后的低迷, 摆了摆手, 贺执洲低声道:“回去睡你的觉。”

  蛋蛋松了嘴,顺势跳到沙发上,一只肉呼呼的爪子踩在贺执洲脚上,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贺执洲的腿上,固执地与贺执洲对立, 大有“你不放开我的专属铲屎官我就不走”的气势。

  贺执洲身下,姜星苒已经有转醒的趋势,眉心中间藏着被打扰到的不耐。

  贺执洲伸出大掌,推了蛋蛋一下,佯装凶道:“蛋蛋,快下去,小心吵醒你主人。”

  哪知肉肉顺势一倒,啪的一声摔在了贺执洲的腿上,眼神瞬间转换,看起来无辜又可怜,完全是碰瓷的路数,就是赖着不肯走。

  贺执洲话音刚落,倏然愣住了,蛋蛋……姜星苒说的一定是这只大胖猫吧,姜星苒是不是失了智,才会以为他的目标是蛋蛋。

  想起上次,姜星苒在清醒状态下,喊他过来摸蛋蛋的蛋蛋,贺执洲整个人都哽住了。

  或许……这可以称得上是姜星苒独特的癖好?

  ————

  “还是找个时间带它去绝育吧,有益身心健康。”

  “我也觉得,等这部戏拍完我就带蛋蛋去。”

  “我可以带蛋蛋去。”

  “那麻烦你了。”

  这一次,贺执洲的目光久久地停在了蛋蛋的某个部位上,脸上的绯红与情-欲渐渐褪去。

  姜星苒不是没有酒量的,至少在过去二十几年里,她喝醉酒的次数五个指头都数得过来。

  而现在,她平躺在新婚的大房里,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明艳的天和缓慢移动着的白云,痛苦地闭上了眼,脑中一片空白。

  昨天她没吃什么东西,就被贺执洲拉去跳舞,做作地展示给别人看,然后又和林晚星以及几个富家太太一起喝酒闲聊,肚子里空空如也,半瓶红酒下肚,她当时就有些不清醒了……

  偌大的房间,几米的大床上,只见缩在的被子里的女人揉着一头柔顺的发,白嫩纤细的手摸向床头,熟练地找到了自己手机。

  一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姜星苒吓得腾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又因为宿醉的威力太大,又跌了回去,哎呦了一声。

  周一啊!今天可是黑色星期一!

  她本应该已经站在练功房里的。

  姜星苒懊恼,长叹一声,打开手机,找出个号码拨了出去,响了两声后,电话被很快接起。

  “喂,晚星姐吗,我是星苒,我昨天好像喝多了,今天起来晚了,我这就收拾好去公司。”

  姜星苒说着,一手撑着头,一手在几百平米的换衣间里翻着衣服,从今年L家的高定夏季长裙翻到C家的白色短袖,素净的小脸上满是纠结的神色。

  这就是豪门的痛苦吧,她时常要因为选择出门的衣服在这几百平米的换衣间里耗上半个多小时。这么多的衣服,对她这种选择恐惧症的人来说,真的是痛上加痛。

  有些人,虽然多了穿不完的衣服,也增加了选择的痛苦。

  姜星苒刚拎出一条烟灰色的素净长裙,就听见林晚星憋笑的声音。

  “你还真是喝多了,昨天那个阵势,都吓到贺总了。”

  姜星苒低低地“啊”了一声,晚星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昨天喝多了以后……有酒后失态吗?

  思索间,姜星苒又听见林晚星说:“你也不用着急来公司,我昨天就让江凛给贺总发消息了,今天就算你请假了,等你休息好了明天再来公司上课吧。”

  姜星苒拆吊牌的动作一滞,不用去公司了吗?那真是太好了。

  姜星苒赧然一笑,说道:“我昨天喝多了以后睡着了,一直睡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后,姜星苒听见林晚星在电话里轻声地笑。

  “贺总对你是真好,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丢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林晚星挂了电话,留下姜星苒一个人抱着裙子,一头雾水。

  再一看镜子里,姜星苒险些惊叫出声,看着还是她平时的样子,就是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

  姜星苒凑过去,贴近镜子看,发现了眼睫毛上残留的一点眼线,以及忽然肿了一圈,性-感了不少的红唇。

  姜星苒不由得抚上自己的唇,还有种火辣辣的感觉,不会是过敏吧,居然摇摇头,打消了这个想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嘴巴肿了,但是镜子里看的时间长了,还挺-性感。  姜星苒丢了手里的裙子,将宽大的睡衣收紧,一只手放在嘴边,作飞吻状,模仿玛丽莲梦露。

  姜星苒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礼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下来,已经换上了睡衣。应该是张妈换的吧,姜星苒也不再纠结,索性穿着睡衣,下了楼梯,习惯性地先喊张妈。

  “太太,你醒啦,锅里还有热着的粥,是早上先生吩咐煮的,你趁热喝一点。”

  “行,张妈您帮我盛一碗吧。”

  今天是周一,贺执洲这个工作狂肯定早早就去公司了,姜星苒坐在餐桌前,舀了一口粥入口。

  家里只有她和张妈在家,姜星苒平时白日里甚少在家,看着张妈忙活的身影,姜星苒随性地问道:“张妈,昨天是你给我换的衣服吗?我昨天喝多了,都没什么印象了。”

  “是的,太太,”

  姜星苒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张妈没察觉出任何异样,又说:“不过太太脸上的妆是先生亲手卸的。昨天晚上,我看太太脸上还有妆,想帮你擦了的,先生说他来就可以了。”

  姜星苒咽了口粥,端起瓷碗的动作一滞,贺执洲,帮她卸妆???

  林晚星脑子里闪过一万个问号,太迷惑了吧,贺执洲还有帮别人卸妆这种技能?

  姜星苒愣神间,张妈禁不住感叹道:“先生对太太是真的好,卸妆这种事都亲力亲为,先生也是第一次帮别人卸妆,看着不太熟练,又格外小心,怕自己做不好,伤到太太呢。”

  这是贺执洲?姜星苒腹诽,不会吧不会吧,贺执洲这是入戏太深,在家里佣人面前都忍不住发挥自己的演戏天赋?

  这一刻,姜星苒为贺执洲的敬业精神折服。

  想起合约,姜星苒撩起散落在脸庞的长发,赧然一笑,脸上是甜蜜的表情。

  “哎,他总是对我这么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没办法。”

  声音足够做作,她自己听了都觉得白莲味十足。

  话音未落,家里的大门从外面打开,带进来一阵夏风。姜星苒愕然,连忙转过身去看,正是一身休闲装的贺执洲,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长发型袋子。

  奇了怪了,今天不是星期一吗,按照往常贺执洲肯定是在公司主持会议。这块中午了,姜星苒在家里看见贺执洲,脸上的惊奇和愕然毫不掩饰。

  贺执洲率先开口,问道:“酒醒了?身体有没有不适?”

  看样子,完全就是买菜归来,关心体贴妻子的好丈夫。

  接收到贺执洲的信号,姜星苒演技上身,愣怔片刻,旋即恢复了娇羞的表情,迈着小碎步走向了贺执洲。

  见贺执洲正在换鞋,姜星苒顺势接过男人手里的袋子,嗔怪道:“今天怎么没去公司呢。”

  手里的袋子颇有重量,看起来还有几分眼熟,姜星苒也没留意,刻意侧过身子,能让张妈站在最佳角度,清清楚楚看到她和贺执洲的夫妻情深。

  “买的什么菜啊,还挺沉的呢。”

  贺执洲直起身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还没等贺执洲开口,姜星苒只听见一声微弱的猫叫声从袋子里穿出来,嘶哑中带着一丝柔弱。

  ???

  姜星苒脸上的笑意敛去几分,这一低头,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手里拎着的,哪里是什么买菜的袋子,分明是她出门时装蛋蛋的专属包,虽然一年也用不上几次,姜星苒还是认出来了,难怪她觉得眼熟。

  姜星苒轻轻唤了声:“蛋蛋?”

  这次袋子里没了声响。

  贺执洲从她手里接过袋子,对张妈说道:“张妈,去收拾一个箱子出来吧,这几天蛋蛋就要麻烦你了。还好今天还算顺利。”

  姜星苒听不懂贺执洲的话,只能跟在贺执洲身旁,眼巴巴地看着那个袋子,问道:“蛋蛋怎么了?我听它叫得好惨。”

  贺执洲停下步子,抱着袋子的动作很是轻柔,眼镜片下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温声说:“心疼你最近工作太累了,有些事情就替你亲力亲为了。”

第28章

  然后, 在姜星苒瞠目之下,贺执洲拉开猫包的拉链,轻手轻脚将蛋蛋抱出来, 送进了张妈准备好的小房子里。

  看着蛋蛋伸出来的粉嫩的小舌头, 脑袋上的耻辱圈, 以及那心如死灰的眼神,姜星苒呆愣住,彻底傻了, 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熟悉的耻辱圈……不会吧……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测, 贺执洲点了点头, 嘴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下一瞬,姜星苒终于反应过来,回过神, 挤开一旁的贺执洲,蹲在蛋蛋身旁, 看着蛋蛋某个部位, 试探地伸出手, 落在半空中,还是没忍心去确认。

  贺执洲抱着肩膀, 靠在沙发上, 轻描淡写地说:“前几天你不是说想送蛋蛋去做绝育手术?我一直帮你记着。”

  绝、育、手、术!

  蛋蛋:我TM谢谢你!

  姜星苒倒吸一口冷气, 哆嗦了嘴皮子, 愣是一句话没憋出来。再一看,蛋蛋就毫无知觉地躺在小房子里,眼角还有两行清泪,肥美的身躯如今看来也有几分消瘦,给姜星苒看的这叫一个心疼。

  姜星苒双唇紧闭, 蹙起的两道娥眉中间挤成一个川字,第一次看向贺执洲的眼神里带了愠怒。

  “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这也太突然了。”

  突然到她没有准备,蛋蛋更没有准备。

  贺执洲像是没感受到她的怒气,声音里还带了完成某种工作后的满足感,轻飘飘道:“前几天我看蛋蛋有点荡漾,正好今天没什么事,就带它去了。”

  姜星苒咬着牙问:“今天没什么事?”

  贺执洲点点头,肯定地说:“没什么事。别说,今天还挺顺利的,带着蛋蛋去了医院,医生说蛋蛋的蛋发育缓慢,比一般成年公猫都要小,打了药后很快就割好了。可能是太小了吧,蛋蛋也没什么感觉,旁边有一只公猫,叫得嗓子都哑了。相比之下,蛋蛋都没怎么叫过。”

  贺执洲说着,看向蛋蛋的目光王之蔑视。

  姜星苒被贺执洲接二连三的消息震惊到失去语言功能,灵动的眼眸里写满了不敢置信,蛋蛋它……发育的比一般成年公猫还要慢,甚至小到被割了都没感觉???

  姜星苒捂着嘴,瞳孔瞬间微缩,对于蛋蛋这种成年公猫来说,这还真是莫大的耻辱。

  姜星苒也经常戳蛋蛋的蛋蛋玩,她一直觉得还挺大的来着。

  姜星苒声音发抖地说:“你的意思是,蛋蛋的蛋蛋……比别的成年公猫都要小吗?”

  在姜星苒不忍的目光中,贺执洲残忍默认,唇边的笑意疯狂扩大,堪称魔鬼。

  “我把蛋蛋的蛋蛋带回来了,你要不要给蛋蛋看一下,让它好好道个别?”

  姜星苒心情复杂,看向蛋蛋的目光中带了怜爱。蛋蛋身上打的药劲还没过,肥肥的身子像一滩泥,耳朵间或晃动一下,眼角的泪痕看了真让人心疼。

  再一看贺执洲嘴角挂着的笑,姜星苒甚至怀疑贺执洲是不是有意为之,杀人诛心啊!隔了人家的蛋不说,还要把那一对发育缓慢,不如一般公猫的蛋蛋放在蛋蛋眼前展示,贺执洲这是嫌蛋蛋还不够惨吗。

  姜星苒连忙摆手,说:“不用了,这太残忍了,等下我拿去去花园里埋了吧。”

  埋葬那两颗袖珍的蛋蛋。

  姜星苒是有意带蛋蛋去做绝育的,蛋蛋发情期过于闹腾了,而且到了绝育年纪,早点做也好,只是她一直腾不出来时间。虽然姜星苒对于贺执洲不跟她打招呼,就带着蛋蛋去做绝育的事情耿耿于怀,但从结果上来说,贺执洲确实算帮了她。

  更何况,贺执洲对于蛋蛋的喜爱应该也不是假的,若不然也不会在喝醉了的情况下,还要把她当成人型猫咪来撸。

  如此一想,姜星苒也就没那么气了,只顾心疼,掌心轻轻地抚摸蛋蛋厚实的小肚子,再摸摸头,说了好些安慰的话。

  期间,贺执洲就抱着肩膀欣赏这一幅场景,认真的模样好像在画展围看一幅世界名画。

  姜星苒打听好了注意事项,才抬起头,对贺执洲表示感谢。

  “谢谢你了,今天还是工作日,就麻烦你带着蛋蛋做绝育。”

  贺执洲细长的丹凤眼眯起,心情很是愉悦。

  “今天也没什么大事,顺便就去了。”

  话音刚落,男人衣服口袋里响起手机铃声,贺执洲清了清嗓子,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降了一瞬,才接起电话。

  姜星苒梳理小耳朵,暗中偷听。

  “收购案的事情可以收尾了。好,通知下去,一个小时后开会。”

  贺执洲挂了电话,唇角的笑意已经敛去,咳嗽了声,贺执洲解释道:“本来没什么事……”

  说话间,又是一个电话打进来,贺执洲看了眼姜星苒,还是接了电话,声音低沉了许多。

  “那几份文件先放在我办公桌上,我明天再签。”

  姜星苒侧过脸去看,问题似乎有些棘手,贺执洲的眉头越皱越紧,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拍板道:“行,我现在就回去。”

  姜星苒腹诽,这就是你说的不忙吗?

  她甚至都怀疑,贺执洲是不是针对蛋蛋,不然怎么会在工作日还要急着带蛋蛋去做绝育手术。

  对上姜星苒怀疑打探的眼,贺执洲慌乱了一瞬,旋即稳住阵脚,恢复日常斯文的做派,往楼梯上走。

  “公司有点急事,我换个衣服就走了,你好好照顾蛋蛋吧,虽然割下来的两颗蛋蛋不大,也不太疼,怎么说也是个小手术。”

  “……”

  听到这句话的蛋蛋身子一抖,垂下去的尾巴病恹恹的,大脑袋生无可恋地蹭着姜星苒的手边,无声哭泣。

  训练生的考核期很快过去了,考核的流程要经过三轮,分别是平时出勤,训练表现以及最后的作品呈现。

  姜星苒毫无悬念地晋级,成为晋江影视正式签约的演员,同期留下来的还有三位训练生,两女一男。这三个人姜星苒都有印象,平时练功室里来得早的就属他们几个。

  而贝薇薇,早就在那次当众和祁以深撕破脸后,第二天就向公司提出退出训练的申请,晋江没有挽留,直接开门送人。

  临走时,贝薇薇还不忘瞪姜星苒一眼,姜星苒也不在意,大大方方地和她挥手再见。

  在她眼里,仇薇薇就是涉世未深的孩子,小孩子脾气,她由何必计较呢。

  正式签约的那天,晋江影视接连发了四条微博视频,庆祝新成员的到来。

  视频的内容很简单粗暴,分别是他们四个人在最终考核环节的作品呈现和评委老师的打分情况。

  晋江影视本就是影视圈里的龙头公司,加上林晚星苏清等人坐镇,以及晋江影视老总出圈的颜值,几乎每次一有风吹草动,晋江影视就能喜提热搜。

  这几条视频发送不过两个小时,又是热搜预定。

  #晋江影视签约新人#的话题从实时热点一路飙升到热搜前十,晋江影视微博下面,网友纷纷发表言论。

  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晋江影视是真的在一心一意做影视,新签约的四位新人都好有辨识度,不是模式化的长相,看了很舒服!

  娱乐是个圈:不错不错,有惊艳到的感觉,这几个新人的演技已经能吊打某些小花了吧(别对号入座,你骂我你没妈妈)

  你是我的地心引力:姜星苒!哇!我的天,这个姐我知道,是我本科学校的亲学姐,B大外国语翻译系专业第一进来的哦,学霸一枚,又美又飒,入股不亏!啊啊啊啊我要疯狂安利!

  玻璃桥头:我预感,那个叫姜星苒的妹子是黑马,看起来气质太突出了,好适合大荧幕,而且非科班出道就是晋江影视,起点简直不要太高!

  姜星苒登录上公司给她的微博,跑到晋江影视微博下转发了艾特她的那条微博。

  姜星苒:“很高兴和大家见面~希望未来的日子可以给大家呈现更好的作品[比心]”

  因为正在热搜上,姜星苒还蹭了个热门,一刷新就是十几个粉丝增加,一上午姜星苒就破了十几万粉丝量。

  公司现在没有专门带他们的经纪人,姜星苒和三个同期统一跟着一个叫莫莉的经纪人。

  他们上的一门课里面就有如何经营自己,和粉丝互动。

  看着微博下五花八门的评论,姜星苒选了三个人回复。

  娱乐圈圈圈:趁人少我先点个关注,等以后我就是老粉了[狗头]

  这是个营销号,经常在各个明星微博下评论蹭热度的,姜星苒见过不少次,她先回复了这个营销号。

  姜星苒:“没有关注,假粉!哼唧~叉出去[我超凶.jpg]”

  草莓味甜筒分你一半:小姐姐好看,是我喜欢的长相!美艳型美女这几年好多,也容易火,林晚星和苏清都是,小姐姐你要加油!

  姜星苒想了想,回复道:“让我康康是哪个小可爱提到了两位前辈~林老师和苏清老师是真的好康,有幸在公司见过几次,嘿嘿~我差的还远着呢!”

  梦想美事不可辜负:今年才考进B大,也是翻译系,好可惜不能在学校看到这么好看的小姐姐了,趁人少rua一下亲学姐[亲吻]听说学姐是专业前几名,想问下学姐,假期要怎么学习啊,对大学生活完全迷茫。

  姜星苒:“哇,恭喜你哦!加油加油!外国语的老师都超级奶思哒~开学以后跟着老师走就好啦,假期的话还是需要自学的,加油!”

  与此同时,姜星苒还发了一张书单,还有自己在学校时的作息表。

第29章

  公司给姜星苒的定位是高颜值女学霸, 实力派小花,人设自然是要从一出道就艹的,包括几个爆料姜星苒在大学时成绩和照片的营销号, 也是公司安排下去的。

  姜星苒欣然接受。在如今这个流量及一切的时代, 谁不是拼了命地想红的呢, 黑红的路线都有大量的女星在走,像是渣浪上的营销更是必不可少。

  如果有一天,一个明星的消息连营销号都懒得报道, 那这就算是真的糊了。

  看了眼手边的剧本, 姜星苒眼神愈发坚定, 如果可以,拍完这部戏她应该能够脱离18线小糊逼的身份。

  祁以深的戏,哪怕是边边角角的配角, 也有大量的人抢。只要表现出色,演技到位, 角色深入人心, 火其实是早晚的事。

  这个圈里讲究的是小红靠捧, 大红靠命。

  这个命,她一定要为自己争取来。

  作为国际知名导演, 祁以深一直走的是文艺片路线, 拍摄的电影讲究流派和意境, 远飞一般的商业片可以比较。也因此, 在没出名之前,祁以深的影视作品算得上是小众一流的。

  要不是曾经在学校的学长亲口跟她说祁以深要拍一部青春片,姜星苒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祁以深的保密工作一直严密,姜星苒已经可以预见,官宣那天网络上又是怎样的激烈讨论。

  祁以深这次要拍的本子片名叫《泗水流年》, 故事围绕着女主角唐诗展开,讲述了唐诗从小镇走到大学校园,从迷茫走向自信,和男主角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故事。

  故事的背景就在泗水镇,因此片名也叫《泗水流年》。

  姜星苒在这部戏里的角色是一个小配角,也是女主角的好闺蜜,两人都是小镇出身,交情甚深。在那个穷困潦倒的小镇,两人相互扶持,相互加油,终于从那个贫穷的镇子考到了繁华的大都市。

  大都市的繁华,让两个从未出过阵子的姑娘乱了眼睛,他们迷失在这座城市的繁华中,也丢失了曾经的友谊。

  曾经可以一起共苦的人,如今却不能一起同甘。

  姜星苒没有拿到完整的剧本,公司给她送来的只是自己的个人戏份和别人对手戏的部分,从简单的对话和心情转换中,姜星苒自己拼凑出了这个故事。

  相比较祁以深之前的水平,这个片子看不出任何祁以深的个人风格,更像是常见的青春文学伤痛作品。

  姜星苒想不明白,为什么祁以深要拍这样的作品,如果到时票房不好,他国际大导演的名声定然会一落千丈。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手机传来微信消息的声音。

  贺执洲:【今天下班我去公司接你,回老宅吃饭。】

  虽然和贺执洲结婚不久,姜星苒能感觉出来,贺执洲和贺家老爷子关系是真不错。贺执洲平时工作不忙,也会回老宅陪陪老爷子。

  要是没有贺家老爷子和她爷爷的那层关系,和贺家联姻这么好的事情可轮不到已经快要破败的姜家。

  贺老爷子对她这个凭空出现的孙媳妇好得也是没话说,婚前就给了她好几处房产,还只写了她姜星苒一个人的名字,B市寸土寸金地段的旺铺更是不在话下,数不胜数。如果有一天她和贺执洲合约到期,结束了契约关系,光是贺家老爷子给她的见面礼都够她坐吃山空一辈子了。

  没有多想,也没有异议,姜星苒秒回。

  蛋蛋真的没蛋蛋:【好的,我今天没什么事,可以早点走。】

  放下了电话,姜星苒开始盘算给老爷子带什么见面礼比较好。

  在她心里,贺老爷子是为数不多对她好的人了。

  贺家早些年便是B市的名门贵族,最早可追溯至民国时期,也是那时最早的一批资-本家。建国后,贺家自愿听从国家的安排,进行资本主义工商业社会主义改造,后又遇上改革开放,靠着祖上剩下的家业继续发展。发展的过程中,贺家唯一的儿子以及太太在车祸中不幸丧生,车上还有贺家的孙子。

  那时,贺家老爷子一夜之间愁白了头,只得忍痛重新接手贺氏企业。到底是有心无力,贺氏企业一路急转直下,只能勉强度日,员工相继离开。还是贺家老爷子突然从国外接回来一个继承人,说是他的亲生血脉,这个继承人也就是贺执洲。

  贺执洲毕业国外知名院校,履历漂亮的让人嫉妒。在贺执洲的带领下,贺氏企业重整旗鼓,不断对产品进行创新优化,最终令贺氏企业重归B市十大老牌企业之一。

  与他们的婚房相去甚远,贺家老宅坐落在B市城郊一隅,正是僻静养生的好去处。老宅四周场地空旷,树木茂密幽深,空气清新自然,贺家老爷子闲来没事,就喜欢换上一身衣服在院子里养养花草,种种新鲜蔬菜。

  几乎每个月,贺家老爷子都能让他们吃上新鲜绿色无污染的蔬菜和瓜果。

  姜星苒下了车,挽着贺执洲的手臂走向老宅时,呵家老爷子正戴着草帽,蹲在院子里侍弄他那些花花草草。

  贺家老爷子虽然已是高龄,耳力倒是不错,才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就从院子里走出来,年迈的脸上挂着知足常乐的笑容。

  他也确实知足。

  虽然这桩婚事是他一手撮合,有些不顾虑自己孙子的意愿,但现在看两人如饥似胶的恩爱模样,他真是打心眼里满意。

  姜星苒见了贺家老爷子,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甚是关怀地问道:“爷爷又在地里忙,这么大的太阳,热不热呀?”

  贺执洲另眼看了姜星苒一眼,跟着喊了声爷爷,姜星苒笑的灿烂,贺执洲还是那张斯文平静的脸,好像姜星苒才是贺家老爷子的亲生孩子。

  “孙媳妇来了,快快快,跟我去屋里坐,今天新下了一批新鲜的蔬菜,老屋后面鱼池里的鱼又肥又鲜美,我早就让孙妈炖上了。”

  又想起了什么,贺家老爷子一拍额头,急急忙忙补充道:“放心,爷爷我可记得我们孙媳妇要减肥的,今天的菜啊,汤啊,我都告诉孙妈少放盐和糖了,保证对你的胃口。”

  姜星苒心里不由得感动,难为贺家老爷子这么大的岁数,还要费心记得她的喜好。她只能好好配合贺执洲,让后老爷子以为他们过得很幸福,不用再为贺执洲的感情操心。

  “还是爷爷对我好。”

  姜星苒的语气带着撒娇,贺家老爷子一听这话眼睛都瞪起来了。

  “怎么,这个臭小子对你不好?”

  何家老爷子说着,瞪了自己的亲孙子一样,亲疏关系高下立断。

  贺执洲拉过姜星苒,动作很是娴熟。

  “我哪敢对她不好,闹起来我都怕了她。”

  姜星苒脸色一僵,旋即很好地隐去。贺执洲真是天赋型影帝,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越来越强,配上他那张斯文儒雅的脸,很难不让人信服。

  不过……贺执洲到底是怎么做到在她的面前批评她闹起来吓人的呢,在贺执洲面前,她可是很注意自己的人生的,走的也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路线,咳咳,除了某一个深夜那个手滑的错误。

  她充分有理由,并且有证据认为贺执洲在无中生有,在暗度陈仓,在凭空想象,在凭空捏造。

  “那你就谦让一点啊,我们贺家,从来都是夫妻和睦,尤其是你父母……”

  贺家老爷子一愣,岔开了话题。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快进屋吧,刚切的瓜还是从河水里冰过的,最适合今天这样的天气吃了。”

  贺家老爷子笑呵呵的,模样很是和蔼,带着姜星苒和贺执洲去了屋子。

  几乎每一次姜星苒和贺执洲过来,贺家老爷子都会背上一桌子好菜,用尽了心思招待。

  餐桌上,大鱼大肉摆了满满一桌,还有各种素菜,荤素搭配。因为餐桌上所有的食材都是贺家老爷子自己亲手种的,绿色环保无污染,吃起来也和超市里买的口感有所不同。

  为了进组做准备,姜星苒最近一直在注意饮食,唯恐上镜的时候效果不好,让观众诟病。

  舀了一碗汤,姜星苒纸条手边的几碟青菜吃,那条肥而鲜美的鱼肉,姜星苒也只是浅浅夹了一筷子。

  贺执洲注意到,拿起公筷为姜星苒加了一小碗鱼肉,递到她手边。

  “多吃点鱼肉,这个对身体好,看你最近又瘦了。”

  贺执洲眼里的关切不像是假的,姜星苒怔忪了片刻,旋即回过神,拒绝了贺执洲的好意。

  “我都要吃饱了,之前不是和你说我要进组吗?再有一段时间,等晚星姐结束了一个电视剧的拍摄,剧组就要正式开机了。”

  姜星苒又喝了口汤,语气里带了兴奋,说:“我们那个剧组的导演,就是在国际上特别有名气的,叫祁以深,听说他对剧组演员特别苛刻,严格到了极点,体重稍重一点影响了上镜效果都要被他念的。”

  “可是我一直以来都特别喜欢,特别尊敬的导演,能在他手下演戏,别说是控制体重了。”

  贺执洲吞咽的动作一滞,忽然想到那天在会所时,江凛说过的话。

  “祁以深那小子也挺神奇,都三十多了的人了,愣是长了一张娃娃脸,小脸白白嫩嫩的不说,那一张小嘴尤其能说会道,给剧组的年轻演员们哄得都找不到北了。”

  “你安心,祁以深这个人很有分寸的,朋友妻,绝不欺,也就冲刚出校门,还没有社会经验的小姑娘下手……”

  这么一想,贺执洲坐不住了。

第30章

  “咳咳, 那个……”

  贺执洲轻声咳嗽,打断了姜星苒。姜星苒抬起眼望过去,挑了下眉, 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进组拍摄需要多长时间?”

  姜星苒想也不想地就回答道:“拍摄周期三个月, 差不多下个月就可以进组。”

  三个月……贺执洲这么一算, 等姜星苒拍完这部剧回来,都过了夏天到了秋季。

  贺执洲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谨慎问道:“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 还这部剧还要到外面去?不能每天回家?”

  “是啊, 我们这部剧的前半段是讲述的男女主角在小镇上的故事,我要扮演的那个角色也是个小镇姑娘,祁以深导演那么精益求精的一个人, 肯定是一点也马虎不得,当然要去当地取景了。”

  姜星苒说完之后, 贺执洲脸色更加难看了, 祁以深到底是给姜星苒下了什么蛊?姜星苒用得着一口一个祁以深?

  看来江凛说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餐桌上, 贺家老爷子还在附和姜星苒的决定。

  “挺好的,挺好的, 现在年轻人啊, 就是要有这种吃苦的精神, 尤其是你们这种文艺工作者, 更是要有为艺术献身的精神!”

  为艺术献身……献身……

  “下个月进组的话,爷爷的寿辰就要到了,今年肯定是要大办一场的,作为贺家的孙媳妇,我希望那天你与我同在, 也不至于让外人看了笑话。”

  贺执洲语气冷冰冰的,甚至还带了一丝命令的味道,姜星苒欣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碍于何家老爷子在场,姜星苒只能笑一笑,解释道:“爷爷的寿辰就到了?看我这个脑子,我这几天都要忙忘了。”

  姜星苒转过头,冲着何家老爷子说道:“爷爷,等您寿辰的那天,我肯定赶回来为您祝寿,也提前祝您生日快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福气绵延不尽。”

  好在老爷子捋了把花白的胡子,好脾气地笑着说:“好好好,爷爷听你这些话,心里真是高兴!其实就一个生日而已,不用太隆重,工作太忙的话,你也不用着急赶回来,年轻人吧,都有自己的事业,爷爷我是可以理解的。”

  不,你不可以……

  贺执洲放下手里的筷子,银质的筷子落在瓷玉般的圆盘上,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姜星苒一愣,旋即看向贺执洲。姜星苒有些愕然,一向讲究用餐礼仪的贺执洲,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星苒,就算爷爷说了,他的生日不打算大办,但是总归我们要尽自己的一份心意,将生日宴弄得像样一点,这期间你出去拍戏什么也不管不顾的话,有些不太合适吧,毕竟你可是贺家的孙、媳、妇。”

  贺执洲语调格外缓慢,将“孙媳妇”三个字咬得格外重,姜星苒眼里闪过一丝愕然,忽然发现,贺执洲变脸如此之快。

  用孙媳妇这三个字提醒她自己的身份,贺执洲这是想用合约压她?

  但是一想平时和贺执洲的相处,贺执洲对她一向是尊重的,两人在合约的约束下也算相敬如宾,贺执洲也承诺过结婚以后不会约束她的生活,贺执洲这句话大概是有口无心吧。

  姜星苒握着餐具的力道不断收紧,纤细无骨的手上青筋暴起

  “这样的话……我会和导演说明情况的,看看他能不能通融一下……”

  话未说完,贺执洲直接打断了她。

  “不如先忙完爷爷的生日宴再去工作,你看怎么样?”

  ???

  我看不怎么样。

  姜星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大的眼睛里闪过十万个黑人问号,咬着牙问道:“老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让整个剧组等她吗?

  她又不是姜星苒那样炙手可热的演员,有几千万的粉丝支持,商业资源和影视资源好到人神共愤。她姜星苒不过是刚出道的新人,资历还不成熟,别说是祁以深这种国际大导演的戏了,就是一般国内导演的戏,对她而言也不一定是触手可及。

  贺执洲双手撑在下巴处,眼神强硬,不给一点商量的余地。

  “我的意思就是,我希望你能放下手头的工作,和我一起操办爷爷的寿宴,如果你想演戏的话,我可以联系江凛,以后给你更多好的剧本,资源这一块你完全不用担心。”

  贺执洲的意思简洁明了,只要姜星苒肯放弃和祁以深的合作,他会给姜星苒更多的资源,不用非要和祁以深合作。

  姜星苒可能还不了解祁以深,等到时候出了事了,他一定后悔莫及。

  姜星苒脑子里轰的一声,整个人像要爆炸了一样,脸上腾地红起了一片。她就是这样,激动时两个脸蛋会不由地变红,像要滴血一般。

  姜星苒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能从贺执洲口中听见这样的话。贺执洲又凭什么替她做决定?贺执洲要凭什么靠一句话就决定她以后的事业,就算是合约,就算合约中,她对贺执洲有所愧疚,但是贺执洲也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

  姜星苒眼眸中透着疏离,语气冷清又淡然,好像对一切都漫不经心,只有手上不断崩起的情景出卖了她。

  “所以你是希望我推掉这个剧本,和你一起为爷爷的寿宴做准备吗?”

  静谧的夜晚,夏风轻轻吹过。餐桌上老旧的烛台花样复古。烛火在风中轻轻摇曳,明明是在凉爽的夜晚,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剑拔弩张。

  贺家老爷子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和氛围,浑浊的眼眸轻轻转动,率先打了圆场。

  “不用不用,我都一个糟老头子了,哪里用得着?星苒还要为我耽误工作来准备生日,真是没什么必要。”

  “这事儿我拍板儿了,没有在讨论的必要了,我们吃饭吧。”

  贺家老爷子又笑嘻嘻地说:“星苒啊,你就放心去工作吧,不用听这小子瞎说,他今天像喝了假酒一样,说的话都不走脑子。”

  与此同时,贺家老爷子转过头看向贺执洲,一直给他使眼色。

  这傻小子!没看到自家媳妇脸色已经不好看了吗?还在那里一直坚持己见。

  贺执洲完全忽略了老爷子给他的信号,双唇不悦地抿成一道直线。

  “就是这个意思,你也不用管了,回头我会和江凛说明的,等过了爷爷的寿宴,你想演什么剧本都可以。”

  姜星苒手中的餐具也落到了盘子,上发出哗啦好大一声响。贺家老爷子颤颤巍巍地放下手里的调羹,大掌扶上额头,头疼不已。

  他是知道自己这个亲孙子的,虽然他才将贺执洲接过来,带到身边不过几年,但是他这个孙子的性格他还是了解的。

  他这孙子从来也不是大男子主义的人啊,怎么今天一直在犯蠢,他都要看不下去了。

  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姜星苒冷冷开口,说道:“这是我自己的戏,我自己的工作,你就算和我是夫妻关系,你也没有权利插手我的工作。”

  “你没有权利为我做决定,也没有权利打断我的决定,爷爷的寿辰我当然放在心上,我也会提前准备出来,这是孙媳妇应该做好的事情,我会做好。”

  姜星苒最后斩钉截铁地说:“这部戏,我演定了,也请你不要再拿某种关系约束我,就算是夫妻关系,我也是独立的个体,是自由的。”

  贺执洲脸上愈发有愠怒的神色,险些脱口而出,姜星苒现在这种行为就是自己将自己往火坑里送。祁以深这样的人,还喜欢专挑年轻的小姑娘下手,姜星苒要真是在那种镇子上和祁以深相处一两个月,这叫他怎么能放心。

  “三个多月不回家,你就是这么履行夫妻义务的?”

  贺家老爷子闻言,老脸一红,咳嗽了一声。

  “好了好了,也不要说这么多了,这件事情我定了,我的孙媳妇该去拍戏就拍戏,寿宴这边就让这小子去准备吧。”

  姜星苒怒气值降下来一些,脸色仍是很不好看。

  “你记得结婚前和我说过什么吗?你说过不会干扰我的生活,我的工作,会最大限度的给我自由。你就是这么和我保证的吗?”

  姜星苒深吸一口气,又说道:“我还记得你也说过,如果我想终止这段婚姻,可以随时终止。”

  大不了就是合约作废,姜氏企业她也不要了。

  主要是贺执洲今天的态度和做法,实在是让她心寒,如此大男子主义的人,她怎么到今天才看清楚贺执洲?

  贺执洲细长的眸子一眨,眼里闪过惊讶的神色和瞬间后悔的懊恼,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转为平静。

  “我看你也需要时间冷静,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好好想一想,他为什么这么阻拦她,再多去打听打听祁以深的为人。

  姜星苒又恢复了初次见面的疏离,看下贺执洲的目光不带一点温度。

  “你那是建议吗?你那是命令!你是以为结了婚以后,我就是你的附属品吗,你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可以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贺执洲惊愕地转过头,干巴巴地否认了一句。

  他忽然发现两个人之间争执的点是怎么从演戏和寿宴之间转到了夫妻关系上呢?

  这个走向好像不对。

  而且当听到姜星苒说终止关系的时候,贺执洲拳头都捏紧了,眼神也是少有的慌乱。

  贺家老爷子终于是坐不住了,啪的一声,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

  “胡闹!什么终止关系,说白了就是要离婚吗!太糊涂了,你们小夫妻才结婚多久,遇到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动不动就提离婚!这件事情听我的,谁也别吵了,你们就该干什么干什么,生日从简为好。”

  “工作忙你就多理解一点,好不容易你们两个人一起回来看看我,就一直在这里吵,真是不让人省心。”

第31章

  好好的一顿晚宴不欢而散。

  天色已晚, 贺家老爷子坚持留两人住下,说话的期间,还不忘频频给贺执洲使眼色, 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贺执洲给自己媳妇说点好话, 给个台阶。

  毕竟夫妻嘛, 小吵小闹也是正常,总有一个人要先低头的。

  最后,贺执洲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用商量的语气低声问道:“确实不早了, 不如今天就在这里过夜吧。”

  姜星苒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 贺家老爷子对她实在不错,对于老人家的请求,她不忍心拒绝。

  但再转念一想, 如果今天在贺家老宅过夜,那么毫无疑问她将和贺执洲共处一室, 还是同床共枕的那种。如此一想, 姜星苒冷着脸, 看向贺家老爷子期许的目光,狠心拒绝。

  “明天公司还有事情, 大早上再赶回公司的话, 我怕来不及, 我就先回去了, 爷爷再见,您好好保重身体。”

  姜星苒一边说着一边穿上外套,坚持的模样不给贺执洲挽留的余地。

  见到这个架势,老爷子心里暗叫不好,连忙劝道:“这么晚了, 你一个人回去,这小子怎么放心呢?爷爷我也不放心啊,不如就留下来住一晚上吧,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再回去。”

  姜星苒的动作中终于停了一瞬,她是明白贺家老爷子的良苦用心的,但一想贺执洲刚才在餐桌上表现出来的大男子主义和直男行为,她心里又实在不满,说出来的话也都是为了气他。

  “爷爷,我也想留下来,好好陪陪您,但是今天我今晚必须回去,还有剧本没看呢,过一阵还要进组。”

  姜星苒这话说着,故意没去看贺执洲脸上的神情,声音却高扬不少,这话就是说给贺执洲听的,不管你怎么阻拦,这个剧组她进定了,这个剧本他她也接定了,谁拦着都无济于事。

  老宅通明辉煌的灯火下,贺执洲捏紧了拳头,冷玉般的面容下,额角的青筋微微爆起。

  姜星苒这个女人为什么如此固执?难道就要他把这件事情掰开了说?

  别以为他没听出来姜星苒这个话是说给谁听的,他偏偏不受这个威胁,姜星苒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离他远一点吗,不愿意听他的话。

  可以,他不惯着了。

  “爷爷,你先回去睡吧,我叫家里的司机去送她。”

  走就走,正好给彼此一点空间和时间冷静下。

  贺家老爷子看看自家孙子,又看了看孙媳妇,终是长叹一声,再没说什么,上了二楼的卧室。

  小夫妻闹别扭,他就别插手了。

  宁静的晚风,摇曳的烛火,老宅偌大的客厅中,两人相对而立,彼此的脸上都写满了坚持和执着。

  谁也不肯先让一步,谁也不肯先低下头。

  “贺总,刚才在餐桌上,有些事情我说的不明白,现在也没有别的人了,我就和你好好地说一说。我要坚持的只有一个点,这部剧我是一定要演的,如果贺总想通过什么特殊的手段阻止我的话,那么这份合约,我想我是有权利随时终止的,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

  姜星苒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贺执洲深吸一口气,刚刚缓和的脸色又再次黑了下来。

  不就是放狠话吗,谁不会呀。

  贺执洲最后忠告道:“姜小姐还是太年轻,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也不明白谁是对你好的人,谁是对你有所企图的人。别等到时再后悔,已是为时已晚。”

  像是想起了什么,贺执洲单手插着裤兜,慢悠悠地说道:“合约自然是随你姜小姐的意,你想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结束,但是吧,我还是劝姜小姐,你好好考虑一下,最起码坚持到拿到姜氏企业吧?”

  贺执洲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语气笃定得无比坚定,在姜星苒怒火中烧的目光中,大步走上楼梯。

  姜星苒怔忪站在楼下,对于刚才贺执洲说的那番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叫有人对她好,有人对她有所企图?

  现在B市谁人不知道她是贺家的孙媳妇,有这层身份在,那个不长眼的还敢打她的主意,贺执洲是不是有什么妄想症?

  开车的师傅已经等在门外,姜星苒穿好衣服,拿上背包,挺直了胸背,大步走出了老宅。

  在这件事情没和贺执洲讲清楚之前,在贺执洲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大男子主义和直男行为之前,她都要避免见到河之洲。

  以免见了心烦。

  C家一年一度的秋季服装会展拉开帷幕,作为她家的高级VIP消费用户,姜星苒自然是早就接到了邀请函。

  在b市的上流圈,几乎各家名媛太太都收到了邀请函。

  那天在林晚星家宝贝的宴会上,姜星苒又结识了不少富家太太,几人约好了一起去看秀展。林晚星刚刚结束一部剧的拍摄,现在正处于过渡期,还没有进下一个剧组拍摄。

  由林晚星牵头,几个富家太太一齐迎合,一个明媚清爽的好天气,姜星苒坐上了私人飞机,和林晚星等人一起去国外看秀。

  私人飞机内部空间还算大,姜星苒和林晚星以及几个复杂太太同坐一辆飞机。几个小时的旅途中,那几位富家太太们都是善谈的性格,人也好相处,你一言我一语,上一秒还在谈昨天拍卖会的那条钻石项链,下一秒就谈到了新婚的这个话题上。

  其中一位和姜星苒关系还算不错的太太,碰了碰她的手肘,脸上八卦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星苒啊,听我家里那位说,你先生之前在拍卖会,可是千金一掷给你拍下了那条价值千万的钻石项链啊。今天这么好的场合,怎么也不戴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呢。”

  姜星苒淡然一笑,柔弱无骨的纤纤素手,抚上了脖颈的一条玉石项链。

  “今天早上心血来潮,换了这条旗袍,问了我家先生搭配什么好看,他就给我选了这条项链。”

  呸!她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见到贺执洲那个狗男人了。旗袍是她自己选的,项链是她自己搭配的,和贺执洲半毛钱也没有关系。

  姜星苒这话的深意,再配上一脸幸福娇羞的笑,着实让飞机上的几位太太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各个挤眉弄眼的,就连同样是被养在蜜罐里的林晚星都流露出了羡慕的眼光。

  “真是恩爱有加,郎才女貌的一对,虽然说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女人过得好,不如嫁的好的年代了,但是能嫁给像贺先生这样疼老婆爱老婆的男人,还是星苒的福气呢。”

  姜星苒继续扮演大家闺秀的姿态,福气?她怎么没看出来自己有什么福气?都2020了,居然还会有这种□□强势的人,还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性格,这种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林晚星适时地插话。

  “还说呢,上次你们几个没轻没重的,给星苒灌醉了,没看贺总都心疼成什么样子了。”

  姜星苒娇羞地捂着嘴笑,心里对贺执洲的敬意又多了一分,同样都是演员,为什么贺执洲的演技能进化到如此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想必那天她喝醉了,不省人事的时候,贺执洲又借着这个绝佳的机会好好展示了一番。

  几个人轮番打趣姜星苒,其中,一位太太又问道:“贺太太,我们这次要在国外待一个礼拜,你家先生也放心呀?”

  要知道,对于贺太太,贺先生可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早上出发的时候,他还叮嘱我……”

  话还没说完,姜星苒手机屏幕亮起,突然闪进来一条微信消息。

  几个人眼巴巴地朝她这边望,眼中燃着八卦的火苗,姜星苒也不辜负他们的期待,点开了聊天界面。

  “这正说着呢,就给我发消息了,你们先聊,我回复一下。”

  姜星苒脸上全然是幸福的笑,几位太太哪有不放行的道理,打趣了几句,也就将话题绕到了这次秀展的成衣上。

  屏幕上,确实是贺执洲刚刚发来的消息。

  贺执洲:【怎么不在家?今天要带蛋蛋去医院检查的。】

  姜星苒这才想起来,蛋蛋做完绝育手术也有一段时间了,之前贺执洲给蛋蛋预约了去医院检查的时间,就是今天。

  没能蛋蛋去做绝育手术,心里愧疚,就应承下了届时带蛋蛋去医院检查的事。

  蛋蛋真的没蛋蛋:【把这事忘了,叫张妈带着去吧。】

  发完这句话,姜星苒又发送了一个实时定位,言外之意,现在她要去国外潇洒,谁也别打扰她。

  与此同时,b市一间的办公室里,贺执洲坐在舒适的老板椅里,眉心紧紧皱起,一脸黑人问号地看着手机屏幕。

  这个定位……

  啪的一声,手机被贺执洲狠狠扣在桌面上,贺执洲扎摘下眼镜,往桌面上一甩,细长的眸子里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气息。

  真行啊,姜星苒,去国外这么大的事,也不跟他说一声了。

  她到底有没有将自己这个丈夫放在眼里?

  贺执洲气鼓鼓地坐在老板椅里,脸上满是不满的情绪,还有了那么一点委屈。

  恰巧此时,手机铃声响起,贺执洲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才慢吞吞地接了电话。

  “行,等我。向姜星苒报备?呵,人都快跑了,我做什么还要请示她不成?等我,半小时后到。”

  几秒钟以后,贺执洲关上电脑,起身出了办公室。

  不就是潇洒吗?谁不会了。

  压抑了这么久,在姜星苒身边小心翼翼提心吊胆,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形同陌路。

  他也要去潇洒。

第32章

  姜星苒等人下了飞机, 直接入住了主办方提供的酒店。今年这一季秀展的主题是自然与人,酒店的布景也适时地换上了许多绿植,主题颜色鲜明, 看上去生机盎然。

  离展会的时间还早, 先前在飞机上时, 几人就商量过,等飞机落了地要去哪里逛街,最知名的那几个地方就不用说了, 肯定是要光顾的, 商场就是她们这一群富家太太的主战场。

  姜星苒虽然没有过多的参与他们之间的话题, 但心里也打算好了买什么礼物,回去带给爷爷和贝微微,至于贺执洲, 就算了吧,那种大男子主义的狗男人他不配。

  姜星苒进了房间刚洗完澡, 换了一身新衣服, 酒店的门就被敲响了, 姜星苒穿着酒店准备的拖鞋,小跑着走过去, 一看, 门外站着的是林晚星和一位太太。

  开了门, 林晚星拉着姜星苒的手, 热络地问:“这么快就收拾好了啊,刚才李太太说她要去离酒店不远的一条大街道上去看看,听说那里有很多艺术家,很多人在画画。李太太早些年是画国画出身,对画画很有造诣的, 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来都来了,待在酒店里未免有些浪费时间,糟蹋了这么美的风景。姜星苒欣然接受这个提议。

  “好啊,那条街很有名的,正好我也逛下周围的景色。”

  姜星苒拿了包,跟在几人后面出了酒店。

  现在正值夏季,大街两旁葱葱郁郁,树木繁茂,街道两旁的大树朝天生长,势要连成一片。几人走在路中间,还有阴凉投下,身上清爽得很。

  大街四通八达,中间是一个花瓣状的喷泉,中间有流水喷出,清澈见底。

  在这里,可以看见很多随性的外国人坐在椅子上,或是唱歌,或是弹吉他,或是拍照看风景,大部分的还是拿着画板上写生。

  李太太兴奋地摘下太阳镜,提议道:“太好了,想了这么久终于来了,我要去那边画一幅画,你们要不要过去一起?”

  这边的景色实在难得,就算用再好的相机也捕捉不出其中的美,姜星苒放下手中的相机,打算用眼睛将这一切记录下来,旋即拒绝了李太太的好意。

  “我在周围逛一逛就行了,你们去吧。”

  林晚星显然也对绘画更感兴趣一些,又担心姜星苒一个人不太安全,只能叮嘱道:“好,那你看完了风景,记得来找我们,手机也要时刻关注,随时保持联系,有事情给我们打电话。”

  谢过了林晚星的好意,姜星苒挂着相机,在喷泉周围绕来绕去,看过了这一个地方,姜星苒好奇心更甚,选择了人流量较大的一个方向,跟着走了过去。

  绕过了刚才那条繁华,景色宜人的大街,这一条街相比之下藏得更深,也更静谧。

  街道两旁有摆摊的,摊主有的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有的是穿着独特民族服饰的年轻人,小摊上卖的都是当地的一些特色物件,完全可以充当纪念品。

  长街快要被小摊淹没了,却安静得出奇,游客静静地逛,摊主悠闲地守着摊子,更像是来欣赏风景的。

  姜星苒逛了一圈,在一位老奶奶的摊前停住了步子。这个小摊和别的小摊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鸽子面部上摆了一个个圆圆的盘子,盘子上面的色彩图案很有当地的风格。姜星苒多看了一眼,便站住了步子。

  见她是有兴趣的模样,摆摊的老奶奶热络地给姜星苒递过来一个凳子,示意她坐下来好好看。

  大概是因为见姜星苒非本族面孔,老奶奶只是和蔼地笑着,没有问任何话。

  正想着询问价格,耳边突然多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流利的伦敦腔与浪漫的巴黎融合在一起,那一句话在姜星苒耳中听来就格外明显。

  姜星苒听见那个人问,老板手中的那个口风是什么材质的,听男人的语气,好像有些急迫,又带了一丝无奈,嗓音清凌凌的,听来有些熟悉。

  男人使用英文问的,摊主却是说的法语,说了一连串,回答的却是手中的口风琴要卖多少钱。

  两个人一个英文,一个法语,聊天完全不在一个界面上。

  姜星苒扯起唇角,轻轻笑了下,和老奶奶说了一句话,随后在老奶奶惊艳的目光中,站了起来,循着那道声音,快步走到另一个摊位前面。

  姜星苒没有看向男人,脱口而出一句流利的法语,语调腔调自然流畅,声音温婉悦耳,让本在询问材质的男人频频侧目。

  姜星苒学的是翻译专业,在大学期间第二外语主修的就是法语,虽然只是学了短短一两年,但因为对法语有浓厚的兴趣,其实后来进入演艺行业,她也没有留下法语的学习,经常看一些法语新闻和电影来磨耳朵。

  口风琴的特点和材质涉及到一些专业术语,姜星苒听的一知半解,大大的太阳下,姜星苒双颊染上一层绯色,忽然有些后悔,刚才自己怎么就头脑一热站了出来。

  现在肩负着双方的期望,如果说不出来的话,还是挺尴尬的。

  许是为了照顾姜星苒,摊主这一次的语速慢了许多,有些东西尽量用最简单的语言表达,姜星苒听懂了其中七八分的意思,这才回头向刚才询问的男人解释。

  刚回过头,四目相对时,两人皆是一愣,脸上诧异的表情显而易见。

  “祁……祁导?”

  她说怎么这道声音这么熟悉呢,不过因为是第一次听祁以深说英文,声线还是有一丝区别。

  姜星苒将头上戴着的休闲帽摘下,放在脸颊旁边扇风,尴尬地说道:“好巧啊。”

  祁以深的目光也带来明显的错愕,此时完全没有想到在异国他乡也能和姜星苒偶遇。

  愣了片刻过后,祁以深回过神,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想起刚才的见义勇为,姜星苒只能硬着头皮,尽量将摊主的话组织明白,传达给祁以深。

  将知道的都说完之后,姜星苒吐了吐舌头,赧然道:“我大概就听懂了这些,也不知道那些术语说没说对。”

  祁以深低着头,手中把玩着那把口风琴,发来福去看了好几遍,沉吟了许久,才抬起头,对姜星苒来说:“麻烦你帮我说一下,这个口风琴我要了。”

  姜星苒哦了一声,转过身和摊主继续交涉,翻译的专业终于被她发挥的淋漓尽致。

  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祁以深打量了她几眼,并没有放过她。

  “你也来这边找一些老物件?”

  姜星苒大概能知道这一条街上的东西都是法国有特色的物件,有一些还有历史的沉淀,这个收集的好去处。

  “不是,我就是看看风景,随便逛的。”

  祁以深将口风琴放在包里,又问:“现在忙吗?”

  “不忙不忙,导演你要是忙的话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还以为自己在这里赖着不走,影响了祁以深的兴致,林晚星连连否认,起了身打算换一条街继续欣赏风景。

  谁知才刚起身,就又祁以深叫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你不忙的话,我倒是希望麻烦你做我的随行翻译。薪资我会按照市场价的两倍给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祁以深大概很少麻烦人,要求的语气也是凶巴巴的,很不自然。大概是怕自己吓到姜星苒,祁以深又补充了一句。

  “本来是带了随行翻译的,但是中午随行翻译吃坏了肚子,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姜星苒后知后觉回过神,想了想自己也没有什么事情,不管走在哪里都是看风景,倒不如和祁以深,也感受一下国际大导演的爱好和雅兴。

  “好啊,没问题。报酬的事情就不要说了,我也就是半桶水的水平,还怕拖后腿呢。”

  两人一拍即合,出了这条街去探下一条街。为了不陪祁以深这一趟,姜星苒还问了许多演戏的专业问题,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薅羊毛的机会的,更何况还是这么新鲜的羊毛。

  祁以深虽然看着冷,也都一一耐心回答了,姜星苒趁着机会好了不少羊毛,攒成了好大一个羊毛球。

  与此同时,夜晚的B市繁荣辉煌,灯火通明。Passage d'enfer酒吧内人声鼎沸,五颜六色的灯光下年轻人尽情释放着压力。

  二楼尽头一隅的包厢里,贺执洲解开衬衫的几颗纽扣,整个人躺在沙发上,身材欣长。

  “今天怎么不早点回家陪老婆了?吵架了?”

  江凛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问道,表情得瑟又欠打。

  “好着呢,没你事。”

  贺执洲仰头闷了一口烈酒,面露苦涩,还在嘴硬逞强。

  “这也不是你以前的性格啊,这要是以前,你下班就回家了,怎么叫你都不出来。嘿嘿,还是有情况啊。”

  再一结合电话里贺执洲那句话的意思,明显就是两个人闹矛盾了。

  贺执洲推开江凛在他面前不断得瑟的脸。

  “你知道什么。这周老爷子那边有事,她去陪老爷子了。”

  江凛半信半疑。

  “行吧。”

  两个没有老婆陪伴的人抱着酒杯凄凄惨惨,百无聊赖之际,江凛掏出手机刷朋友圈,眼睛忽地一亮。

  “我老婆发朋友圈了!”

  再一想,江凛就心痛了。

  “知道她刚下飞机,我给她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也不回,转身就发了一条朋友圈,唉,终究是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话虽如此,江凛还是难掩笑意,看着林晚星发的好照片,江凛眉头一皱,地铁老头手机的姿势看了半天。

第33章

  这照片上的人……

  再一看自家老婆在朋友圈发的定位, 江凛就知道是谁在嘴硬逞强了。这小子还想跟他伪装家庭和睦的假象呢。

  害,都是兄弟,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呢?

  反复确认了几遍, 江凛大掌抚上的肩, 膀安抚性地拍了拍, 眼底带了怜爱和同情。

  贺执洲多日没有休息好,眼中带着红血丝,烦躁地躲开江凛的碰触。

  “别跟我说话, 不想吃狗粮。”

  不就是花式吃狗粮吗, 今天他什么狗粮也不想吃。

  江凛一脸梗塞的表情。现在好像不是他喂不喂贺执洲狗粮的事, 而是贺执洲要多个帽子了,还是有颜色的那种。

  江凛看向他的目光带了隐忍,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兄弟, 你要坚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贺执洲抱着怀里的酒瓶子, 没有好脾气地说道:“走开, 走开, 别烦我。”

  江凛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继续将目光放回到手机上, 皱起了眉头就没平下来过。

  一边看, 江凛还连连发出感叹。

  “可以呀, 祁以深这老小子,还真有一套手段,这都能碰上,谁信呢。”

  贺执洲眼底的酒气散去,耳朵骤然竖起来, 嘴里含糊不清地问:

  “祁以深?他又怎么了?”

  说到底,他和姜星苒这次闹矛盾,就是因为这个祁以深,现在姜星苒已经一个礼拜没和他说过话了,更别提碰面,两人虽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姜星苒抱着自己的被子去了隔壁的客房,两人虽只是一墙之隔,却形同陌路,天知道这一个礼拜他是怎么过的,浑浑噩噩,不知黑夜与天明。

  江凛啧了一声,看下他的目光,又包含了指责,似乎在指责或这种不够意思,什么事情都瞒着他。

  “你就别跟我装了,还去老宅照顾你爷爷,我看你老婆在国外玩儿的开心着呢。”

  江凛索性捅开了这层窗户纸。

  “咱俩是什么关系?你跟我装什么?不就是自家老婆和别的男人在国外一同游玩了吗?多大点儿事儿啊,虽说那小子也有前科,但你的小公主也不是这种人啊。看她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也做不出来这种事儿。再看看你这脸色,整得好像要离婚了一样,没劲啊。”

  江凛这话未免信息量过大……

  贺执洲眼神一动,脸色忽的沉了下来,他追着江凛问:“你说什么?”

  什么叫他老婆和别的男人在国外一同游玩?

  姜星苒在国外他是知道的,他原以为姜星苒只是去散心,不想见到他,什么时候还多出了这种事?

  高脚杯撞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也让贺执洲清醒了不少,脸上的酒气渐渐散去。

  见贺执洲脸色黑得像锅底,拳头捏的紧紧的,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江凛舌头抵在右脸上,忽然发现自己好像闯祸了。

  “是不是刚才嫂子发什么了?拿过来给我看看。”

  贺执洲脑子转得飞快,联想了一下,便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才伸出手要求看看林晚星发了什么。

  “哎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国外玩儿的一些趣事,放心吧,你老婆和我老婆两个人在一起呢,不会出事儿的啊”

  江凛尽力安抚贺执洲,贺执洲并不买账。

  贺执洲眼眸一转,眼里闪过算计的光,随后伸回手,整个人靠在沙发上,颓废又堕落,又接连开了一瓶更厉害的酒。

  江凛起身去夺,“行了行了,喝这么多酒干什么,伤身体。”

  贺执洲若有似无地看了江凛一眼,眼神中的受伤流露的明明白白,语气也带来了一丝哀伤和无助,茫然。

  “既然被你知道了,我也就不瞒着你了,可能我和她的婚姻也就到头了。”

  “不是吧,因为这点小事就要离婚了,你俩还是不是模范夫妻了?这是什么脆弱的感情?”

  贺执洲仰头闷了一大口酒,话说的是模棱两可。他知道江凛思路活跃,脑洞也比别人大,就不怕他自己憋得住不说。

  果然——

  江凛已经上套了。

  “你不懂,现在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我们都没有退路了。”

  江凛也算长年混迹娱乐圈,知道圈里大大小小惊悚刺激的秘密,但从来没有这一刻让他的八卦之魂如此燃烧过。

  祁以深其实也不是那种人啊……在他心里,祁以深不近男色,可也不近女色,整个人就像地窖里的大冰块,无欲无求的,又难以接近。

  那天故意在贺执洲面前那么说,也不过就是偶尔的心血来潮,我家小小都报复了一下祁以深占用了他和林晚星太多的私人空间。

  现在看来,玩笑开大了。

  江凛脑门上冒出了一层虚汗,别扭地安慰道:“也不用想太多,就是碰巧在国外偶遇了而已,你看这照片儿。”

  说着江凛翻开朋友圈的界面,递到贺执洲眼前,生怕他看不见,就差怼在他脸上。

  “这不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吗?什么事儿也没有,你就是太在乎她了,想的太多。”

  贺执洲眼神一变,敛去忧伤的神色和颓废的气息,半眼不差地盯着照片上有说有笑的两个人。

  照片上姜星苒跟在祁以深身旁,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笑得很开心的模样。另一张是两人一起蹲在地摊前面摆弄着手里的小物件,看上去就像一对普通的情侣在国外旅行。

  他已经记不起来姜星苒露出这样的笑和放松的神态是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恍惚间,江凛又随手翻到了一张照片,这一张是他们几个人的大合照,祁以深好巧不巧地就站在姜星苒旁边。照片上,祁以深和旁边的一位女士肩膀隔了好远,整个人是倾向姜星苒的。

  无形一刀,最为致命。

  贺执洲:“……”

  江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看过了照片以后,贺执洲脸色更难看了。

  “你放心,真的就只是偶遇,也就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了,你说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大洲,每个大洲上有那么多国家,你老婆去了欧洲,欧洲又有那么多国家,你老婆偏偏就去了巴黎,巴黎又有那么多大当和城市,偏偏两个人就在一条街上遇上了。”

  江凛最后总结道:“哦豁,牛逼啊!”

  贺执洲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扶着沙发,踉踉跄跄地起身。

  “去哪儿了?洗手间?”

  “给我订张机票,我要去法国。”

  贺执洲完全失了理智,冷静全无。

  “得了吧,你快坐下吧,就你这样你能站直了走出我的酒吧,我都叫你爸爸。”

  贺执洲身子轻飘飘的,江凛轻轻一按,贺执洲就坐回了原位。

  “行了行了,和你说实话吧……”

  5分钟后,包厢里传来几声哀叫,伴随着痛苦的闷哼声,再一看包厢内也是惨淡,几乎沦为一片废墟。

  江凛刚从地上爬起来,嘴角破了皮的地方,在灯光的照耀下尤为显眼。

  “打人不打脸,我靠,还是不是兄弟了,给我下这种死手!刚才不喝多了吗?都没有力气吗?打我的时候这劲儿咋都出来了?”

  江凛心痛不已,发来致命几连问。贺执洲甩了甩手,脸色阴沉。

  “你为了一己私利坑我的时候,怎么没想想我是不是你兄弟?你知不知道,就因为这件事我和姜星苒冷战了多久?”

  说到这个,江凛本来高昂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甚是心虚。

  “谁知道你还真当一回事儿了,你也不想想,要是祁以深真是这种人品的人,就算他再有才能,我也不会和他合作的,又怎么能放弃我老婆和他在一起工作?”

  贺执洲坐在地上,一双长腿蜷在一起,脸上的表情茫然失落。

  心里也是空落落的一块……

  要是他能早点和姜星苒把这个问题说开,又或者自己多动动脑子,是不是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贺执洲垂下头,声音嘶哑又低沉。

  “你知道吗?就因为这件事,她说要跟我离婚。”

  江凛被这个消息震惊到忘了脸上的疼。

  “不会吧,闹得这么严重啊?”

  贺执洲也没心情和江凛计较了。

  “你以为闹成这样是因为谁?”

  “姜星苒去国外,就自己一个人,和我说都没说,要不是我今天先拉下面子给她发了条消息,我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

  江凛越听越不对劲儿,贺执洲这个声音……

  “我去,你哭了?”

  通明辉煌的灯光下,贺执洲支起一条腿,扬起头,身后是冷冰冰的墙面。

  侧面坚毅又憔悴,嘴里翻来覆去嘟囔的都是那几句话,对不起啊,原谅我啊,一点新意都没有。

  贺执洲眼角带了水光,盯着手机上和姜星苒的聊天记录出神。

  是他亲手推开了姜星苒。

  夜晚的巴黎褪去白日里的慵懒,躁动又不安分。会场内灯红酒绿,觥筹交错。

  伴随着激昂的音乐,身材高挑的模特一一从后台走出,身上是c家今年推出的最新款。

  姜星苒等人所在位置还算优越,看得最清楚,期间姜星苒又担任了他们一行人的翻译,一口流利的法语让几位富家太太对她另眼相看。

  说来也巧,和祁以深逛了另一条街的时候,恰巧就重逢了林晚星等人,几个人拖着一脸冷漠的祁以深拍了照。

  因为要参加秀展,姜星苒特意关了手机铃声,现下包里传出嗡嗡的震动声。

  手机上的号码并不陌生。

  姜星苒歉意一笑,去了洗手间接电话,几分钟后,姜星苒快步走回来,脸上带了急色。

  “抱歉,家里出了点事,我要先回去了,你们好好玩。”

第34章

  这一行人中, 数林晚星和姜星苒关系最为熟络,见姜星苒脸色焦虑,林晚星问道:“这么急呀, 是不是贺家出什么事了?”

  姜星苒披上披肩, 神色略显匆忙。

  “刚才爷爷给我打电话, 说是出了点事,让我赶快回去。”

  姜星苒口中的爷爷,自然是贺家老爷子。

  姜星苒这么一说, 几个人哪有不放行的道理, 七嘴八舌问了许多问题, 以表关心。

  姜星苒一一谢过,扔下面面相觑的众人,一阵风一样, 小跑着离开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林晚星的手机上接到了一条消息。

  出了机场, 贺家的车早就停在外面等候姜星苒, 司机将姜星苒的行李放入后备箱, 旋即为姜星苒开了车门。

  便利车在黑夜划出一道流利的直线,很快便融入车流, 消失在夜色中。

  到了老宅, 夜已经很深了, 此时的老宅灯火通明, 门房大开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姜星苒跟着张妈进去,就看见贺家老爷子穿着睡衣坐在摇椅上,脸色甚是疲惫,老态龙钟。

  “爷爷,是不是贺执洲出了什么事?我听您在电话里语气那么着急。”

  贺家老爷子指了前面的位置叫她坐, 随后叫张妈为姜星苒上了一杯热茶,掀起眼皮,这才慢腾腾地开口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差点在高速上出了车祸。”

  姜星苒拿起茶杯的纤纤素手猛地一哆嗦。

  “???”

  这还不算什么大事吗?!

  而且是在高速上啊,要是出了车祸的话,可就是一连串的事故。

  再者,贺家老爷子口中的没什么大事,到底是指什么程度?贺执洲现在的情况又如何了?姜星苒的心不由得跟着提起,脸色也有些苍白。

  姜星苒声音发抖,“爷爷,贺执洲现在怎么样?他在哪?没什么事吧。”

  “没事,怪我,这事怪我了。是我在电话里啊,一听说那小子喝多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故了,这小子也真是的,20多岁的人了,一点不让人省心。”

  客家老爷子这话无异于给姜星苒打了一剂强心剂,姜星苒的心暂时放下来点了,转念再一想,姜星苒整个人都不好了。

  姜星苒不由得捂住嘴,险些哭出声来。

  “爷爷……贺执洲不会是酒驾,然后把人撞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她还不想第二天在社会新闻板块上看见贺执洲,也跟着丢不起那个人。

  “没有的事,那小子好好的呢,放心吧,违法犯罪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姜星苒暂时放下心,说话真不带这么大喘气的。

  “先前我也跟着着急,所以啊我在电话里没有说清楚。开车的不是那小子,他今晚听说喝了不少的酒,特意找的代驾,是前面的车在高速上忽然刹车,还好代驾反应快,要不然啊,就要追尾造成连环事故了。”

  虽然贺家老爷子轻描淡写,说得云淡风轻,姜星苒共情能力不差,眼前好像已经浮现出高速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刻了。

  姜星苒感叹道:“还好贺执洲没出什么事。”

  姜星苒舒了口气,起身作势要离开。

  “爷爷,那我先回家去看看贺执洲,也不知道他酒量那么差,还喝这么多酒干什么。”

  “那个小子我还是了解他的,酒量不是太差,看来今天这是装了心事啊,才能把自己喝醉。”

  贺家老爷子话里有话,眼神格外悠远深长,姜星苒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爷爷,等回头你好好说说他,不能再让他这么喝了。”

  面对目前唯一对她好的长辈,姜星苒的语气里不自觉带了撒娇的意味。

  她真怕三年合约期还没到,贺执洲就因为喝酒这种问题进了医院,一命呜呼。

  想起上一次醉得和一滩烂泥一样的贺执洲,姜星苒眼里的嫌弃毫不掩饰,喝醉了以后,连她和蛋蛋的手感都分辨不出来,估计贺执洲还没她的酒量好呢。今天真的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姜先生无法想象,要是代驾反应速度慢了一秒,那将会出现什么样的惨案。

  “没事,你不用管他,回头我说他就行。这么晚了,你从国外跑回来,应该也累了,就留在家里睡一晚吧,明天早上我叫司机开车送你过去。”贺家老爷子开口挽留道。

  对于这个孙媳妇,贺家老爷子是越看越满意,孙媳妇眼睛里对他那个孙子的关爱和紧张可不是假的。想起上一次两人就是在他这里产生了口角,闹了点别扭,贺家老爷子唏嘘不已,还一直操心着找个什么机会让两人重归于好。

  现在看来,真像他之前在朋友圈里看的那篇文章——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后,姜星苒才发现身上忽地涌上来一股不知名的疲倦感和倦怠,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她现在只想躺在柔软的床上,好好睡上个三天三夜。

  从一大早上坐飞机飞去国外,到忙碌了一天为祁以深做随行翻译,简直是口干舌燥,一双腿都快溜达成麻杆儿了。

  在国外看秀还没到半小时,又突然被贺家老爷子叫回来来,这几天大半的时间都浪费在了飞机上,姜星苒才真的发觉,自己今天的工作量远比平时演戏和训练要多上好几倍。

  姜星苒捂住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底的那片青黑已是化妆都遮掩不住的疲惫。

  “那我就听爷爷您的。”

  贺家老爷子满意地点头。

  贺执洲是个孝顺的人,结婚以后也没少带姜星苒来老宅陪贺家老爷子,但两人鲜少在老宅这里留下过夜,。

  随着贺家老爷子上了二楼,姜星苒好奇地东张西望,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以前上了锁的房间。

  贺家老爷子在一扇门前站定。

  “这是我为你和贺执洲准备的婚房,你今天先在这里住一晚上,有什么需求就和张妈说。”

  姜星苒遥遥地看向那间上了锁的房间,房间在二楼走廊的最尽头,红木深沉的颜色和其他浅色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

  “爷爷,那间房是什么房间?”

  顺着她的方向,贺家老爷子看了过去。

  “你说那间房啊,那其实是那小子的书房。”

  书房?书房有什么好上锁的,难不成还怕这里面的机密被偷了不成?

  姜星苒也只是好奇,这间房间为何和别的房间看上去那么格格不入,知道了那个房间是贺执洲的书房后,她就没有了打探的兴趣,也无意窥探贺执洲的私人领域。

  姜星苒一直认为,不管是身份多么亲近的人,都需要给彼此以私人空间和距离,这是对双方和彼此的尊重,夫妻也是如此,更何况是她和贺执洲这种三年制的合约夫妻呢。

  贺家老爷子突然压低了声音,悄声和姜星苒告密。

  “那里面啊,有贺执洲的可多小秘密了,我就不小心看过那么一次,结果这小子还记仇了,半个月都没回来看过我,以后啊这个门也让他锁上了。年前的时候,想着新年新气象,给这老宅也装修了一番,唯独这间房,那小子坚持不让动,还保留着几年前的原样。”

  姜星苒淡然一笑,对贺家老爷子口中的贺执洲的小秘密毫无兴趣,谁知道贺家老爷子自己嗨起来的,自顾自地说个不停。

  “那个时候我刚将他从镇子里带回来……”

  贺家老爷子长叹一声,是要促膝长谈的驾驶,姜星苒闻言眉头一皱,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爷爷,我听薇薇说贺执洲早些年一直在国外,直到最近才回到国内。”

  客家老爷子中途被打断顿了顿,露出些懊悔的神色,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那小子是从国外回来的,但是这之前我一直在国内找他,最终才在一个镇子里找到了他,将他送到国外。一直对外声称是从国外找到的,是因为那段时间贺执洲的状态非常不好,出于私心我也不愿意将他暴露在公众的目光中。”

  姜星苒樱唇微张,因为错愕而惊讶地张大了嘴,贺执洲原来一直在国内吗?她还记得贝薇薇和他说过,姜星苒的父母在一次意外中丧生,贺执洲被国外一户人家收养,贺家老爷子找了几十年才在国外找到他。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那段时间,我刚将他从一个镇子上接回来,他对车祸那时的记忆一点都没有。听他说他是被镇子上收废品的爷爷捡回去的,那位老人无儿无女,索性就将他带在身边。那个年代,还是在偏僻的镇子上,领养这种说法很少的,如果有领养登记的话,那么当年我就会发现贺执洲的存在了。”

  “那位老人是真的将贺执洲当成了亲人,捡废品供他读书,对贺执洲有天大的养育之恩。事实上连那小子都不知道,在他15岁那一年,我就找到他了,但是看着那位老人,我又不忍心将贺执洲从他身边带走。老人一辈子也没个亲人,为了感谢他对我孙子的救命之恩,我借着慈善机构的名义捐了不少的东西过去,直到贺执洲高中毕业,那位老人因病去世,我才将贺执洲接回贺家。”

  姜星苒整个人傻住,完全无法想象贺执洲居然曾经在一个小镇上生活了十几年。

  “刚接回来那段时间,这小子完全将自己封闭起来,和我也是形同陌生人,倒是有几次张妈给他送吃的,才发现这小子整日埋头不知道写些什么。”

  “有一天晚了,书房的灯也没关,我这才轻手轻脚进去,发现啊,这小子的书桌上全是……”

第35章

  贺家老爷子神神秘秘的, 就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猛地一拍脑门,劲儿还挺大。

  “哎哟, 瞧我这个记性, 我现在说这话, 这不是给你们小两口添堵的吗。”

  贺家老爷子频频摇头,“没事没事,你就当我这老头子年纪大了, 记性也不好啊, 都是胡说的。”

  姜星苒一头雾水, 又哭笑不得。

  “爷爷,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看老爷子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的, 姜星苒真有些担心,是不是确实如贺家老爷子所说, 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 等回头她得让贺执洲带老爷子去看看医生了, 检查检查小脑萎缩。

  “不行不行,我真的不能说的。”

  贺家老爷子捂着嘴, 一脸警惕, 岁数越大越像个小孩的模样。

  下一瞬——

  只见贺家老爷子又放下手, 目光一扫先前的警惕。

  “谁年轻不懂事的时候没喜欢过别人啊, 那小子也是,刷刷刷给人家写了一桌子情书,后来被我发现了,直接连书房的门都锁上了。”

  姜星苒:“……”

  不是说好了不说的吗?怎么转头就把贺执洲的小秘密抖落出来了?这一刻,姜星苒只想把心疼二字打在公屏上。

  恰巧这时张妈从楼梯下过来, 听见了这话,赶紧喊住贺家老爷子。

  “老爷,这话可不敢再说了,这么晚了,老爷您休息吧。”

  贺家老爷子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在无意之中已经将他孙子的秘密全都曝光了出去。

  “我这一到晚上了就糊涂了,对,得赶紧休息了,星苒你也早点休息,要实在担心那小子,明天我再叫司机送你过去。”

  姜星苒笑弯了唇角,贺执洲的爷爷真是个可爱的小老头。她自己爷爷走的早,这么多年,也甚少手感受到长辈的关爱,能遇见这么好的长辈,是她的幸运。

  贺家老爷子随着张妈下了楼梯,张妈嘴里还在小声念叨着:“老爷,您不是说这事不能再提了吗?你看您刚才的话,也多亏太太是个胸怀广的人,要不然呢,还得和我们少爷闹别扭呢。”

  “对对对,姜星苒是不会计较的,哎呀,这事可千万别让那小子知道了,要不然又得跟我怄半个月的气,不回来看我了。”

  姜星苒就靠在门上,看贺家老爷子和张妈走远,这才笑着进了婚房的门。

  婚房里的用品还是崭新的,布置的和她与贺执洲家里的差不多。

  想起刚才贺家老爷子的话,姜星苒觉得惊奇,又感觉是意料之中。

  像贺执洲那么优秀,长相还出众的人,即使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子里,也会有大把的姑娘喜欢他吧。

  少年最易心动,一心动便沉溺其中。正是青春躁动的年纪和执着喜欢过别的女生也是属正常,虽说不好奇和执着的小秘密,但姜星苒居然有些想知道贺执洲喜欢的女生是什么样子的。

  带着阵子上特有的淳朴,温婉娇弱的姑娘,还是那种热情大方,像小太阳般存在的女孩儿?

  姜星苒揉了揉柔软蓬松的长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已经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了,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要不是贺家老爷子非要拉着她说贺执洲的小秘密,她现在肯定早就进入梦乡了。

  睡觉……赶紧睡觉……

  这一阵实在是忙得太累了,想趁着进组之前好好放松一下,去国外看看秀场和风景,谁知道秀场还没看完就被连夜叫了回来。

  她太难了。

  累就不说了,还要被逼着听八卦。大概是她和贺执洲的演技太过炉火纯青,在贺家老爷子的眼里,她和贺执洲就是先婚后爱的典型代表,b市圈里恩爱夫妻的典范。贺家老爷子深深担心,自己的无心之举会让她和贺执洲产生嫌隙。

  害……完全是多此一举。就像贺家老爷子说的那句话一样,谁在年轻的时候还没有喜欢过别人呢,年少的时候,多少会对某个人有种朦胧的好感。

  贺家老爷子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吃醋,她又不是真的喜欢贺执洲,一切的恩爱都是高超演技的诠释,一切幸福都是贺执洲亲手写下的剧本。

  贺家老爷子大概不知道,她最年少的三年也是在镇子上度过的,带着对姜磊的怨恨和自己母亲的愧疚,那三年她几乎是一个人带着面具冷漠的和周围人隔离开来。

  她没有喜欢过别人,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滋味,所以才会在大四毕业前夕在好友的篡夺之下,冲动地送了玫瑰花。

  而现在,她已经是成年人了,看清了姜磊和孙玉婷的真正面目,也明白这世间大多数的感情都是求而不得,两情相悦少的可怜,有多为世俗阻拦。

  她现在只想一心搞钱,搞事业。

  三年合约一到,姜氏企业归她,离婚证归贺执洲,完美实现双赢。

  睡吧,再不睡天都要亮了,姜星苒在心里反复劝慰自己。

  几个小时后,天边亮出鱼肚白,植物和动物转而苏醒。偌大喜庆的床上,姜星苒躺成一条直线,双手放在胸前,面容平静安和,正盯着雪白的墙出神……

  第二天早上,姜星苒坐到饭桌前,贺家老爷子观察入微,一打眼就发现了不对劲,语气里带了明显的关心。

  “怎么眼底黑眼圈这么重?是不是昨天累到了,还没休息好啊?”

  姜星苒压下哈欠,虽然化了浓妆,还是可以看出精神头不是很足。

  “不知道贺执洲现在怎么样了,多少有些担心他。”

  他她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失眠。

  “就为了这个事啊,爷爷我还担心你,是因为我昨天胡说八道,你多心了呢。”

  emmmm临近起床的那一刻,她确实还在想贺执洲的审美是什么样的?

  和贺执洲结婚也有小几个月了,两人在一起时,她也会出于职业病,研究身边人的表情举止。但是据姜星苒观察,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贺执洲的目光要么是笔直向前,要么是柔柔的落在她身上,身边走过去的女性,他一概不给眼神,对于那些粘在他身上的目光,他也全然当做没看见。

  这样的人,年少的时候也曾疯狂地爱恋过别的女生,为她写下大片大片的情书,写满了整篇书信的情话。

  贺家老爷子哈哈一笑,“就这个事儿啊,放心吧,早上了,家里的佣人还打电话过来了,说这小子没什么大事,就是酒喝多了,睡了一整个晚上,现在还没醒呢。”

  “到底是年轻人,体格子好着呢。”

  姜星苒简单吃了几口粥,身上不是很舒服,忽然愧疚。按照她和贺执洲的恩爱程度,其实昨天晚上她应该坚持回去看望贺执洲的,而不是自己躺下来呼呼睡大觉,更何况她还没睡着,反而是失眠了一整个晚上。

  “张妈,今天您这粥做的真好吃,还有多余的吗?我等下回去给执州带一碗,他一定也想吃您的手艺了。”

  张妈笑着去厨房装了碗粥,见姜星苒思君心切,看样子两人之间的矛盾也是消除了,贺家老爷子笑呵呵地叫了司机送姜星苒回去。

  宾利车上,姜星苒坐在后座,腿边是金属的保温盒,里面装了热腾腾的粥。

  姜星苒不自觉摸索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心里一动,打开手机拍了张照片,简单修了修后发了条朋友圈。

  上一次公开诉人可见的朋友圈还停留在毕业季,而针对何家老爷子,和b市上流圈子里可见的朋友圈更新到上个礼拜,也就是她和贺执洲闹别扭的前夕。

  既然要艹恩爱夫妻的人设,当然要正主亲自暗搓搓发糖,比如在晒剧本的时候不小心晒出手上新戴的宝石戒指,又或者是出去玩时不小心让贺执洲的手入境。

  而这一切,通通是贺执洲的剧本,她自己则是个没有感情的发圈机器。

  她不是个经常在朋友圈中分享生活的人,看着腿边这碗粥,姜星苒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了,才会下意识地站在河之洲的角度想,这是个秀恩爱的绝好机会。

  犹豫不决间,姜星苒不小心点了发送,刚想要删除,已经读了几个点赞,再一刷新又多了一条评论。

  贝薇薇:【你昨天真从法国赶回来了?看李太太的朋友圈我才知道的。我小舅舅真是有福气,慕了,这条微博对单身狗极其不友好,还是给你点个赞吧。你的好友平安是福为你点赞。[祈祷][祈祷][祈祷]】

  李太太:【你们的爱情让我动容!这么多年了,从未见过像你们这样恩爱的夫妻,贺总对你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你对何总也是用情极深,昨天那么晚都要坚持回去看望贺总,还亲手为贺总煮粥。我和张太太,王太太都很羡慕[玫瑰][玫瑰][玫瑰]】

  林晚星:【这是给贺总送去的?真是太体贴了,听说昨天贺总喝了不少酒,因为这个事你还专门从法国跑回去,刚才李太太还说呢,就没见过比你和贺总还要恩爱的夫妻。】

  晋江影视江总:【上次李太太见了我也是这么说我们的……不过

  回归重点,我也喝了很多酒,头疼欲裂,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还有几位刚认识的太太也都评论了,无非就是羡慕他们夫妻感情好。姜星苒一一回复,脑子里算盘打得飞快,靠着这几位富家太太的影响力和传播力,相信很快b市圈子里的人就都知道了,她为了贺执洲专程从国外跑回来,大早上还为贺执洲煮粥,悉心照料。

  在秀恩爱这个方面,她早已经耳濡目染了。

第36章

  姜星苒从宾利车下来, 拎着粥进了婚房的时候,张妈正在客厅里擦拭着一件古董花瓶,见了姜星苒, 张妈微微愣怔, 旋即才热络地上前, 有些惊喜地喊了一声太太。

  “太太,听先生说您去法国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星苒眼底透着疲惫, 神色比往常的光彩照人还要疲倦很多。

  “这不是听说先生喝多了吗, 我在国外还哪有心情玩儿啊, 当然要回来看看他了。”

  想起还没有看到的几个景点,还没逛的商场还有没订购的成衣,姜星苒语气低落, 表情甚是遗憾,看着伤心极了。张妈看在眼里, 连连感叹这对小夫妻真是恩爱得很, 眼里心里放的都是彼此。

  张妈虽然一天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别墅里工作但是对于姜星苒和贺执洲一周前的冷战, 毫无知觉,只当是家里的男女主人各自都赶上了忙的时候。

  “太太用过饭了吗?今天早上我刚去超市里买了一条特别新鲜的鱼, 做鱼肉粥最可口了。”

  姜星苒摆摆手, 目光定定地看向楼上。

  “不用了, 刚从爷爷那里回来, 已经吃过了,先生呢?怎么没见他下来?”

  “先生昨晚上喝多了,是被人扶着进来的,看样子睡得很沉,怎么叫都叫不醒, 想必到了现在,还在睡着呢。”

  厨房的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应该是张妈准备的早餐,姜星苒晃了下手里的粥,说道:“早上刚从爷爷那里带了点粥回来,我上去看看先生。”

  张妈笑得和蔼,“太太真是惦记着先生呢,先生啊,也一直惦记着太太你呢。过去这一个礼拜你不怎么回来,倒是先生比平时上班的时候还要回来得早,一回来啊,就在屋子里四处看,应该是没看到您的身影,就上了楼,自己一个人呆着去了。每个礼拜做的饭,也都是先生让我按照太太您的口味来做的。 ”

  听着张妈的话,姜星苒踏着楼梯的步子一顿,身形僵硬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这这?这能是贺执洲干出来的事?还是他表演欲又上来了,没有她的配合,他一个人也能乐在其中?

  光是听着张妈的描述,她已经能想象出贺执洲那副温柔情深的二十四孝好老公的形象了,再一听张妈话里若有似无的小责怪,姜星苒想自己的形象大概就是夜不归宿,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渣女。

  她甚至也已经预料到,三年之后她和贺执洲结束契约关系,B市的圈子里会将她传成什么渣女形象了。

  姜星苒脚下飞快,蹬蹬蹬上了婚房,心里有些不定。

  婚房的门半开半合,大床上,贺执洲穿着衬衫长裤,就那么平躺在床上。贺执洲长手长脚,被束缚在修身紧绷的西装里,眉心皱起一个川字。

  一个礼拜没见,许是宿醉的缘故,姜星苒瞧着,倒觉得贺执洲疲惫了许多,面容上透着老气和忧思,大概是工作上的事让他不顺心了吧。

  没由来的,这一个礼拜憋在肚子里的闷气在见到贺执洲的这一刻居然神奇地散去了不少。

  宿醉过后的头疼感姜星苒深有体会,担心吵醒贺执洲,姜星苒轻手轻脚将保温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一回头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蛋蛋跳上了床,毛茸茸的尾巴扫过贺执洲的喉结,睡梦中贺执洲不耐地伸手挥开。

  见贺执洲有转醒之势,姜星苒上前一步,想将蛋蛋抱下来好好亲昵一番。一个礼拜没见,蛋蛋还戴着耻辱圈,圆滚滚的身子看着瘦了不少。

  见到了自己最亲近的主人,蛋蛋兴奋地直叫,四个粉嫩嫩的jiojio在贺执洲的胸口上踩来踩去,转着圈圈,莫名兴奋。

  “嘘——”

  姜星苒食指放在唇边,示意蛋蛋安静下来。蛋蛋侧着小脑袋,圆滚滚额度眼睛里闪着困惑的光,身子都是安静下来了,尾巴高高撅起,屁股也跟着翘起来,再一看,蛋蛋的脸上莫名狰狞,露出尖锐的牙。

  这个熟悉的套路……

  下一瞬,还不等姜星苒有所行动,就听见“噗”的一声闷响,蛋蛋的身子逐渐放松,尾巴甩来甩去,表情也不再狰狞,恢复了以往憨厚老实的憨憨模样。

  果然……是放屁了。

  蛋蛋从断奶开始,就被姜星苒养在身边,可以说蛋蛋一个细微的表情,她就知道蛋蛋要做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是不是猫粮的问题,蛋蛋放的屁一直奇臭无比,比臭豆腐杀伤力还大。刚回国第一天,莫名其妙就接收了这份礼物的姜星苒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上前去,将蛋蛋抱了下来。

  才刚刚碰触到蛋蛋柔软肉乎乎的身躯,姜星苒视线下移,直直对上了贺执洲那双细长的眸子。

  此时,贺执洲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一双眼睛里无神,且毫无焦点,眉心比之之前皱得更紧,唇角不悦地下压,呼吸声沉重,呼气声比吸气声还重,而且频率更快。

  姜星苒看着彻底的懵逼的贺执洲,所以……贺执洲是被蛋蛋无敌超强臭屁熏醒了?

  牛逼啊!

  姜星苒鼓励地虎摸蛋蛋的大头,夸赞道:“蛋蛋,干得漂亮。”

  将蛋蛋赶出房间外面,姜星苒发现贺执洲眼神空洞,径直倒了一碗热腾腾的粥,放到贺执洲面前。

  “喝点粥吧,先填点肚子。”

  姜星苒语气没有任何温度,不住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报答上次宴会喝醉了之后,贺执洲对自己的照顾。

  在姜星苒越发没有耐心的目光中,贺执洲抬起胳膊,挡在眼前,嘴里嘟囔着:“吵死了。”

  姜星苒:“???”

  姜星苒什么时候从贺执洲听过这么没有礼貌的话。贺执洲这个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西装革履,斯文矜贵的模样,她相信就算有一天世界末日了,人类处在大逃亡的境况,贺执洲都是人群里最冷静优雅的一个。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浑身酒气,衣服皱巴巴的,说话还如此不客气。

  姜星苒脸色一红,架不住贺执洲这三个字对她的打击,这个人怎么好赖不知。

  早知如此,她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嘘寒问暖的就换来一句“吵死了”。

  行,贺执洲,不愧是你。

  姜星苒从床上起身,刚要下了床,将这碗粥倒掉,想到农民种粮食的辛苦,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身后,贺执洲似鬼魅般,冷不丁地出声。

  “饿……咳咳!”

  男人的声音喑哑低沉,像是锯子锯木头,配上那张痛苦的脸,看着让人有几分心疼。

  姜星苒忽然意识到,贺执洲好像还没完全清醒,只是凭着本能在寻求食物和安静。

  姜星苒又凑过去,问道:“饿了?”

  这一次,贺执洲没有说话,喉结剧烈滚动了下。

  看着手里的粥,蛋蛋是肯定不能吃人类的食物了,秉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姜星苒摸着已经饱了的肚子,拿出桌子上的碗放在嘴边。

  姜星苒留意到,贺执洲鼻子动了一动,眼睛半眯着,尚未清明。

  姜星苒舀了一勺粥,送进自己口中,粥煮得又糯又烂,吃在嘴里仍是唇齿留香。

  “味道还不错。”

  姜星苒说着,又吃了一小勺,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是什么时候撑起身子。

  姜星苒承认自己的做法有些幼稚,但莫名的,她就想如此,就当是对了贺执洲今天那句“吵死了”和上个礼拜的大男子主义的言论耿了那么一点点怀吧。

  姜星苒身后,贺执洲坐了起来,口中的干涩沙哑让他开口就是疼痛的感觉,肚子空空如也的感觉更是加剧了他的头痛。

  朦胧之际,贺执洲眼前一片雾蒙蒙的,鼻子一动,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每天入睡和醒来,他都是闻着这样熟悉的气息,饶是一个礼拜独守空床,身边没有这个味道,他还是能感觉出来。

  是姜星苒吗?

  一定是她。

  软糯的粥味道香甜,混合着姜星苒身上特有独特的气息,钻进了贺执洲鼻子里。

  姜星苒一定在某个地方。

  可转念一想,想到姜星苒决绝的眼神和冷漠的态度,姜星苒是反感自己了,连去国外,他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被江凛嘲笑了一个晚上,可见姜星苒现在有多讨厌自己。

  鼻息间那股熟悉的味道越发逼近,他甚至听见了姜星苒柔软轻缓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放大。

  “贺执洲?你到底清醒了吗?”

  像是在梦里一般。

  清醒了没有,他也想问自己。

  在咖啡厅久别相遇的那个艳阳天,在结婚的那一个晚上,甚至在昨天一杯一杯往嘴里灌酒的时候,他都在问自己清醒了没有。

  荒唐的契约婚姻,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还有姜星苒看向自己时冷漠的那双眼,这一切都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走去。

  而他想要的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姜星苒所在的地方。

  姜星苒所在之处,便是他的归宿。

  而这一切,姜星苒永远都不知道。

  三年后期一到,她会毫不留情的抽身离开,最后只剩下他留着这些回忆。

  不……他不想这样。

  他要将姜星苒永远陪着他。

  ——如果我不清醒,你愿意陪我一起醉吗?

  贺执洲喉结上下滚动,眼中的饥渴化为焰火,眼前是漫天星河。

  焰火和星河碰撞,迸发出宇宙尽头最浩大的声势,和最绚烂的光。

  这个世界生生不息,明暗交替,有光,有火,还有爱。

  贺执洲在漫天焰火和星河的交汇中,寻到了他的解药。

  爱才是解药。

第37章

  贺执洲的薄唇贴上她的唇边, 亲上来的时候,姜星苒整个人都懵了,心脏在一瞬间收紧。看着男人放大的脸, 姜星苒愕然, 来不及后退, 被贺执洲强硬地紧箍住后脑,带进怀里。

  手里的粥随着男人的入侵剧烈晃动,撒了斑驳点点在被子上, 也落在了姜星苒的指尖, 烫得她蜷了指尖。

  姜星苒毫无知觉, 也来不及防备,一瞬间,所有氧气尽数被贺执洲夺走。耳边的风声听不见了, 眼前只有贺执洲那双紧闭的细长眸子,唇上是滚烫和热辣辣的感觉。

  就像是吃了麻辣小龙虾, 还是加辣的那一款。

  不知是贺执洲尚未清醒, 还是没有经验, 贺执洲大掌握在姜星苒后脑勺上,姿势强硬, 然而唇下却是小心翼翼, 只是贴在她的唇角, 间或磨蹭一番。

  轻柔得像是梦中的呓语。

  就像是醉酒喉咙干痛的人对清水的渴望, 贺执洲贴近她的唇,像是在吸吮那最后一点清凉,力气不大,也不知道深入。鼻息交错间,贺执洲也不曾从她的唇边离开, 只是眷恋地蹭着。

  平白无故在姜星苒心上放了一把火。

  姜星苒脑子里嗡的一声,整张脸迅速染上了一层绯色,贺执洲又啄了她一下,轻轻的痒痒的。

  眨了眨眼,姜星苒终于回过神,随后眼眸流露出惊讶的震惊,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直到贺执洲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唇角。

  轰的一声,姜星苒脸颊滚烫,比之鲜艳欲滴的野玫瑰还要艳丽上几分。

  温热的粥顺着姜星苒的指尖,滴落到干净的被子上,打乱了姜星苒的心,唇上的温度愈发地热,像是一股火烧进了她的眼里,她的心里。

  姜星苒偏过头,躲开了贺执洲的吻,挣扎间粥碗打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也惊到了外面正在做事的张妈。

  敲门声阵阵传来。

  “先生,太太是打碎了什么东西吗?需要我进来收拾一下吗?”

  那一声清脆的响也震到了尚未清醒的贺执洲,趁着贺执洲松动的瞬间,姜星苒使足了力气,推开了贺执洲的怀抱,仓皇从床上跳了下来。

  拿起一旁的包,姜星苒径直出了门门外,张妈正一脸担忧地张望。

  “没什么事,先生还没醒呢,让他再休息一下吧。”

  说完这句话,姜星苒提着包快速跑下了楼,好像这座别墅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可不就是吗,偌大的别墅里,就困着贺执洲这个喝多了酒抓到人就瞎亲的野兽。

  出了别墅的大门,姜星苒站在花园中央,脸色茫然又无助,垂在身旁的手臂不自觉地颤动、发抖,嘴上还有贺执洲留下的酥麻酸胀,只残留一般的口红提醒她这一切都不是错觉。

  她被甲方爸爸,给当成个盐酥鸡,狠狠吃了一大口,翻来覆去地吃,吃了一嘴的口红。

  这算什么事啊,关键是……贺执洲好像还没清醒,醒了酒也不一定会记得这件小事,可她还怎么面对贺执洲?一想到贺执洲那张脸,姜星苒就会不由得想起这个错误的吻。

  贺执洲自己犯下的错,她却要来承担后果,这都算什么事?!

  姜星苒决定好了,大不了再来一周不回这栋别墅,反正再有一周,她也就要进组了,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又是几个月见不到面,再见的时候估计她自己也能忘了这么尴尬的事。

  别墅区里安安静静,偌大的绿地也没有人玩耍,姜星苒呆愣愣站了一会儿,吹了吹冷风,逐渐冷静下来,开始给贝薇薇发消息,约她出来逛街。

  目前,只有无理智的消费才能让她有一丝回到人间的感觉。

  蛋蛋真的没蛋蛋:【在?出来逛街?】

  贝薇薇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少见地没有秒回她,姜星苒返回聊天界面,意外看到林晚星十分钟前给她发了条微信。

  那个时候她怎么没看到呢,嘶——

  那个时候,她正在被贺执洲那个酒疯子按在怀里狂吻啊!

  姜星苒正好心里乱得很,想找人说话,点开林晚星的聊天界面,发现林晚星发了个十几秒的小视屏过来,界面黑黢黢的,还有一点淡蓝色的流光。

  点开视频一看,刚开始五秒是嘈杂的背景音乐还有拍巴掌的特效音,几秒过后,贺执洲那张神颜突如其来跑进了镜头里,脸上坨红一片,看着有几分喜庆。

  视频里,贺执洲衣领上的扣子解开了好几粒,露出大片的胸膛,眼镜也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斯文中带着狂野的帅气,显然是喝得极高,连被人拍了都毫无防备。、

  能发给林晚星的,还有胆量拍摄贺执洲醉酒画面的,除了晋江影视那个行事随心所欲的江总,也没有第二人了。

  姜星苒将注意力一直放在手机屏幕上,屏幕里,贺执洲睁着水漉漉的眸子,眼眶微红,模样病娇又惹人怜爱。

  贺执洲张了张嘴,眼眶越发地红,目光定定地落在怀里的酒瓶子上,抱了个满怀。姜星苒注意到,早上她被贺执洲按在怀里的时候,也是这种姿势……

  所以,她的作用也就是个酒瓶子?

  镜头再一转,贺执洲已经半跪在地上了,支起一条腿,额前的碎发挡住他光洁的额头,露出好看精致的眉眼。

  贺执洲的头埋进膝盖里,声音嗡嗡的。

  姜星苒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听见贺执洲说:“我错了,你回来吧。”

  “都是我的错,你别不理我。如果我可以,可以再一点遇见你就好了。”

  仔细听,还带了哭腔。

  姜星苒手心出了冷汗,心跳加速,跳得快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样。

  哭成这个狗熊样,这还是她认识的贺执洲吗?

  隔着手机屏幕,姜星苒都感受到了贺执洲的脆弱和哀伤,究竟是什么能让贺执洲这样优秀强大的男人深夜锤头恸哭?

  是不是……想起自己从前爱过的某个姑娘了?

  想起老宅里上了锁的书房,姜星苒毫不怀疑,贺执洲是触景伤情,又或是还搁在心里念念不忘。

  还挺深情。

  手机网速不是很好,视频卡在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画面上贺执洲抱着酒瓶子,脸色和眼睛都红彤彤的,看着就让人心疼,姜星苒也不外如是,真想钻进屏幕里安抚贺执洲,单恋一个人是最没用的。

  你所有的爱慕,牵挂,眷念,都只有你自己知道,而你暗恋的人甚至都可能不知道你是谁,你只是感动了你自己。

  说好听了情深,难听了就是一刚入门的舔狗,以后舔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看着静止的画面,姜星苒心里一动,咔嚓一声截了屏,又打开某个她常用的软件,三下两下,便化腐朽为神奇,一张新的表情包就这么诞生了!

  姜星苒还不忘贴切地配上文字:难道这就是你分手的借口?

  如果可以,姜星苒甚至想给贺执洲做个鬼畜视频。

  本着好东西一起分享的原则,姜星苒火速给林晚星发去一份表情包,还发了个捂嘴偷笑的小表情。

  在她看来,林晚星发给她这个私密小视频,就是让她看看贺执洲这副难得脆弱的模样,为了表示对贺执洲的心疼,姜星苒怎么能不回以一张表情包?

  姜星苒反复将视频看了三四遍,发现有更多的素材可以使用,索性趁着等贝薇薇回消息的功夫,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休息,做了四五张表情包。

  贺执洲有一张恰好抬起头看向天花板,姜星苒刷地接下来,配上文字:仰头四十五度看向天空,这样眼泪才不会掉。

  还有一张贺执洲闭上眼睛,撑着脑袋额度,被姜星苒做成了“我们是糖,甜到哀伤.jpg”。

  此外,还有诸如贺执洲裸-露大片胸膛的,姜星苒也没客气,配上的文字贴切又大胆——

  【送你去做鸭货.jpg】

  一一分享给林晚星后,林晚星沉默了。

  林晚星:“……”

  怎么感觉……姜星苒回去以后,好像有点不对劲?

  听江凛说难得看贺执洲和姜星苒这对恩爱夫妻吵架,林晚星惊奇地点进去江凛发过来的小视频,发现却是贺执洲喝酒抒发郁闷心情,以及对姜星苒道歉,请求她回来。

  这叫哪门子吵架……而且姜星苒在飞机上也说了,早上出门,贺总还会为她挑选项链和衣服的搭配,她听了都羡慕。

  林晚星真想跳进电脑里给江凛一拳头,这也叫吵架?这分明就是把狗骗进来。

  每一条狗死的时候,没有一对情侣是无辜的。

  看视频上贺执洲颓废又落寞,林晚星想或许是两个人闹了一点点小别扭,正好借着这个视频,叫姜星苒看看贺执洲要多喜欢她,卑微地爱她。

  等了半天,就这?就这?

  看着那一张张生动形象的表情包,林晚星沉默了,或者这就是她们夫妻间的情-趣?

  愣怔间,姜星苒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蛋蛋真的没蛋蛋:【晚星姐,还有别的视频吗,我打算出一个系列,嘿嘿嘿![贺总不哭,站起来撸.jpg]】

  还想做成一个系列的表情包???

  这真的是朋友圈里最近传疯了的“你为我耗尽家产,我为你洗手煮粥”的恩爱夫妻吗?

  不是吧不是吧?

  怎么没有出现姜星苒抹泪的画面?姜星苒就不心疼吗?贺总多爱她啊,为了她买醉,换来的就是这一张张表情包?

  林晚星很气愤,随手保存了这些表情包,又转手发给江凛,做资源的第一手传播者。

  纯路人,她真的很心疼贺总,甚至想请姜星苒做个人。

  林晚星:“……”

第38章

  贺执洲众多表情包中, 有一张截图尺寸,大小刚刚合适,背景的光打在男人斯文矜贵的脸上, 留下一道阴影, 贺执洲闭着眸子, 修剪得宜的碎发正好盖住他光洁的额头,露出好看的眉眼。

  照片上的贺执洲周身散发着浓浓的落寞气息,有当年非主流那味儿了。

  姜星苒有一瞬间的心动, 动了动手指, 终于是没忍心对这张照片下手, 而是找出了两人的聊天对话框,换上了这个背景图。

  别说,还挺合适的。

  正沉浸在对贺执洲颜值的欣赏, 那边贝薇薇姑奶奶终于回了消息。

  甜甜的小仙女:【干嘛鸭.jpg】

  甜甜的小仙女:【怎么不找我小舅舅陪你去了?坏笑.jpg送去的粥我小舅舅都喝完了?他有没有感动的仙男落泪呀~】

  姜星苒被贝薇薇成功逗笑了,什么叫仙男落泪, 如果不是为了给贺执洲留面子, 她真想随手转发那个视频给贝薇薇看看, 让她好好瞧瞧什么叫仙男落泪。

  毕了业后,贝微微在自家公司工作帮忙, 平时也多是文员的工作, 今天恰好没什么事, 索性正大光明翘班出来和姜星苒逛街。

  虽然签约晋江影视, 姜星苒仍然混迹于糊逼的行列,出门在外只是简单的着装,最多就戴个口罩。

  一个小时后,两人成功在大学时期经常逛街吃东西的小巷子前碰面。

  “哇,现在见你一面也太难了吧, 今天我小舅舅怎么舍得放你出来了,还是你趁着我小舅舅生病出来透透气?”

  贝薇薇古灵精怪的,就好打趣姜星苒,姜星苒老脸一红。看来她和贺执洲的恩爱夫妻形象果然是深入人心,连贝薇薇这么了解她的人都被骗过去了。

  “你小舅舅现在需要的是静养,我怕打扰他嘛,再说了,我马上要进组,又是几个月不能找你出来逛街了,怕你想我呗。”

  两人还是如大学时那般,沿着巷子逛来逛去。这个学子像是她们当地大学附近最有名的小吃街,一整条巷子上都是干净小型的店铺,囊括了当地特色小吃以及其他地区的美食。

  巷子的生活气息浓郁,姜星苒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她最喜欢的就是一个人在这种地方走来走去,看着过往的情侣或是朋友嬉笑打闹,就好像自己也参与了其中,连心情都会变好。

  路过一个刨冰摊,正是夏日炎炎的燥热季节,打着太阳伞也觉得闷热。姜星苒拉着贝薇薇兴冲冲地过去,点了两份芒果刨冰。

  本就不是周末,还是下午,巷子里人流不是很多来的多是翘课过来吃东西的学生。贝薇薇天生一张小圆脸,加上酷爱可爱的服饰,看上去比大学生都要小。姜星苒就更不用说了,身材纤细高挑,衣品尚可,露出的半张侧脸精致小巧,鼻子生得比一般亚洲女性要高,眼睛也要大一些,但因为习惯抿起的樱唇,会让人莫名感到一种疏离和冷漠感。

  但这也并不能阻挡别人的视线,会不由自主落在他身上。

  两人正在排着队,前面身材瘦高的男生忽然回过头,旋即瞪大了眼睛,嘴角也一直不住疯狂上扬,但在姜星苒抬起头之际,又嗖地转回了头。

  两个男生在前面推来推去,不知道说什么,等拿了自己的刨冰后才转过头。男生单手挠着后脑勺,嘴唇嗫嚅,终于鼓足了勇气想说话,忽然听见长相更加可爱的女生眼眸一转,说道——

  “小舅妈,他们家新出了百香果味道的,我们试试这个吧。”

  小、舅、妈!

  这三个字杀伤力太大,试图搭讪的男生一脸被打击到的表情,不敢置信的后退,身边的同伴也惊讶地张大了嘴,都足够塞下一个鸡蛋了。

  男孩终是没说什么,最后在同伴的拉扯下憋了憋嘴,走远了,只是还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姜星苒的背影,完全不敢相信两个人居然是这种关系。

  这么漂亮的女生,居然早早就嫁人了……男孩心里生出无限感慨,掏出手机,打开照相机模式,咔嚓一声姜星苒姣好精致的侧脸定格在手机屏幕上。

  “干嘛呢?还恋恋不舍呀,人家都是小舅妈了,快走快走。”

  手里拿着刨冰的男生长叹一声,心情抑郁,打开渣浪微博,正好看到“情感bot”的征稿。

  情感bot:“有些人,一个转身便是一生的错过。”

  姜星苒一心一意都在新出的百香果刨冰上,完全没有留意到男生的心碎以及贝薇薇的那一点小心思。

  姜星苒含了口凉爽的冰,直接舒适到了心尖上,想起早上那个炙热滚烫的吻,姜星苒咬了咬舌尖,状似无意地问:“对了,问你个事啊。”

  贝薇薇点头如捣蒜,说道:“嗯,你说。”

  “就是吧,我有一个朋友,她和她老公结婚不久,家里安排吧,没什么感情,两人最多就是相敬如宾。结果吧,就是有一天,她老公不知道抽什么风,就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亲了她,我朋友就挺苦恼这个事的。”

  忽然想起了什么,姜星苒及时打了个补丁,“而且她老公好像心里也有别人,不知道是不是拿她当成别人了。”

  听到这里,贝薇薇忽然停住了步子,没了平时嬉闹的模样,目光中带了探究,在姜星苒的脸上扫视。

  糟糕,她是不是说了太多,掉马了?

  姜星苒笑嘻嘻地去拉贝薇薇的手,“我真不是无中生友,你也知道我最近新签约公司,周围同事还是挺多的,偶然间就听说了这么件事。”

  贝薇薇打量着姜星苒,慢悠悠道:“这么一看,我怎么觉得你和我小舅舅……”

  姜星苒心里警铃大作,连忙打断道:“不是不是,真不是我和你小舅舅,我和你小舅舅关系好着呢。”

  这话说完,姜星苒都想自己打自己的脸,她这是自己锤自己吗?!憨憨本憨了。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和我小舅舅了,我只是想说这么一看,你和我小舅舅真是难得的一见钟情,天作之合。”

  贝薇薇一连莫名其妙地看向姜星苒,“你紧张什么,你们俩每次合体都是对我这种诞生狗的暴击,怎么可能会是作秀那种关系啊,”

  “看你,脑门都出汗了。”

  姜星苒抹了把头上的汗,这孩子,怎么说话还大喘气呢。

  两人继续走着,接着刚才的话题。

  “那你那朋友是什么意思啊,就是她那个家里安排的老公亲她,她有什么感觉,有什么反应没有?”

  姜星苒认真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

  “反正吧……就没躲开,也可能是吓傻了。”

  贝薇薇一声嗤笑,“这个发言过于白莲,亲了就是亲了,说啥吓傻了。”

  姜星苒:“???”

  谢谢,有被内涵到。

  “说什么吓傻了,我看啊,也可能是不想躲呢。”

  姜星苒尽量以局外人的语气,说道:“就大概真的是吓到了……毫无预兆,一转头就是贺……咳咳,和她关系不熟的老公的脸,就吓傻了吧。”

  “你想啊,如果是你不喜欢的人,突然冲上来亲你,你就算当时反应不过来,过了几秒也肯定知道怎么回事了吧,肯定是要推开啊。”

  要是不喜欢的人贴近,姜星苒一秒都忍受不了,她不是那种性格。

  贝薇薇这话说得在理,姜星苒想了想,贺执洲亲了她之后的五秒内,她在干什么呢。

  雾草,她在感叹贺执洲的眉毛真长啊,还浓密,像把小扇子……

  “虽然我不了解你那个朋友的具体情况,但是根据你的描述,她起码是有点喜欢那个名义上的老公,至少是不反感,也有那么小点点小心动了,要不然啊,直接一巴掌扇醒那个男的了。”

  啪嗒一声,姜星苒手一抖,刨冰直接从嘴边滑落,掉在了衣服上,两人手忙脚乱拿纸巾擦拭,好一顿忙。

  不会吧不会吧?

  有一点点喜欢?她对贺执洲?

  怎么可能呢,她现在见到贺执洲躲还不及,而且她和贺执洲还有合约在身。

  她不过就是忌惮贺执洲的雇主身份,才没有下手罢了。虽然贺执洲五官长在她的G点上,但是单就贺执洲毫无理由就阻拦自己拍戏一事,她也是看不上贺执洲的。

  更现实点说,贺执洲也未必看得上自己,更何况人家心里还有了一个藏得那么深的人。

  贝薇薇反复琢磨,忽然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你们公司艺人还有和你一样英年早婚的?男的女的?对外界公开了吗,太敢了吧。”

  姜星苒否认,“不是艺人,后勤保障的一个小姐姐,人还不错。”

  这才中断了贝薇薇的八卦魂。

  贝薇薇又多打听了几句,姜星苒只能根据自己的情况随意胡诌几句,回头一看,贝薇薇眼里都有光了。

  “听上去有霸道总裁爱上我那味了,霸总肯定是喜欢你朋友吧,肯定是吧。要不然那么多对象可以挑选,为什么就偏偏挑中了她?而且听你的意思,霸总也会时不时撩一下小姐姐,人前呵护小姐姐,人后也相敬如宾,这难道不是走的日久生情的套路吗?”

  难道不是因为贺执洲嫌麻烦吗?而且她还是贺家老爷子最心仪的人选,自己还上道,不贪心,只求人货两讫。

  至于自己当时为什么没躲开……大概就是被贺执洲这个小妖情美色迷了心吧。

  不过看着贝薇薇一脸陷进去的模样,姜星苒一脸困惑,不是吧,她就说了自己在酒会上和贺执洲共舞,喝多了酒的事,贝薇薇就发散思维发散成这样了?

  而且她就差亲手将自己身上这层马甲脱去了……亏她还担心贝薇薇聪明的小脑瓜能让她掉马,害,多此一举。

  姜星苒拍了拍贝薇薇的头,“来,笔给你,你写。”

  她和贺执洲的恩爱夫妻人设,到底是忽悠了多少成年男女。

第39章

  与此同时,午后,偌大的别墅内。

  阳光透过窗子洒落在屋子里双人床上,抱着枕头的男人眉头紧皱,嘴中发出痛苦的呓语声,洁净的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衣服已经快皱成一坨麻布了,被子上还沾染了脏兮兮的液体。

  男人手指微动,终于在太阳光再次打到他脸上的时候睁开了眸子,适应了一段时间,贺执洲才彻底睁开眼睛打量着房子里的摆设。

  正是他和姜星苒的婚房。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头部仍然有晕眩的感觉或吃粥,长舒一口气,靠着枕头坐了起来,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气,一脸嫌弃。

  记忆渐渐回笼,从昨天对姜星苒的不满到他和江凛在酒吧里买醉,然后又是高素上惊心动魄的一刻,在之后的事情,他已经迷迷糊糊记不清了。

  点开手机一看,上面除了爷爷和几个朋友的消息,再没有别的了,姜星苒连一条消息都不曾给他发过来吗?这个女人估计还在国外逍遥快活吧。

  他早该知道的,受惯了别人追捧的姜星苒,是不会为他停下步伐的。

  而正是姜星苒的这种光芒万丈,才吸引了一直在暗处不曾见过光的他。

  放下了手机,贺执洲揉着眉心,疲惫都写在了脸上。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闻到了姜星苒的味道,梦见姜星苒喂粥的画面,然后……他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

  外面的敲门声打断了贺执洲对美梦的回忆。

  不用问,肯定是张妈了。

  张妈推开门,进来说:“先生,你终于醒了,这一觉可睡得够久的了,你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

  “睡得是有点久……”

  贺执洲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沙哑,嗓子也是格外的疼。那些酒太烈了,烈酒划过喉咙,在他的心上灼烧。

  “麻烦您帮我煮一碗粥吧。”

  张妈忽然笑了,“可不是有点久吗?睡到太太回来了你也不知道,太太呀知道你喜欢喝粥,还给您拿了一份儿回来呢,可惜不知道怎么弄的,都撒了,碗也摔碎了。”

  贺执洲揉着眉心的动作一滞,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睁开,目光定定地落在地上的那一滩污渍上,旁边还有打碎了的瓷片。

  姜星苒……她回来了?

  贺执洲声音发抖地问:“怎么回事?太太不是去国外了吗?”

  张妈解释说:“太太听说您喝多了,特意从国外赶回来的,这几天是连轴转,看着人都疲惫了不少,一大早上太太就从老宅过来了,还给您带了粥,看着真是关心先生。”

  “太太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贺执洲稳了稳心神,抓着被子的手指却不断收力,在被子上留下几道痕迹。

  “就早上那一阵儿,我在楼下干活,太太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然后我听见有碗打碎的声音,上来想问问怎么了,太太当时就要走了,看着还挺慌乱的,可能是又出了什么事吧。”

  所以……那不是梦吗?姜星苒真的回来了?

  是为了他吗?

  想起嘴上柔软的触感和姜星苒身上特殊独特的味道,贺执洲闭上了眼睛,仿佛那熟悉的味道还萦绕在鼻尖。

  “知道了,张妈,你先下去吧。”

  贺执洲忙不迭地拿起了电话,拨打了那熟记于心的十几位数字,几声忙音过后也没有人接。

  贺执洲垂下手臂,无精打采地靠在枕头上,长腿微微蜷起。

  他一定是吓到姜星苒了。

  他是真的以为,那是个梦,在那个梦里他几乎是虔诚地吻上了姜星苒。

  贺执洲想,如果刚才姜星苒接了那个电话,他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全盘拖出这么些年他对姜星苒的爱慕与爱意。

  可是姜星苒没有。

  因为心里还在别扭早上贺执洲亲了她的事情,姜星苒当天也没有回别墅去住,而是去了她自己之前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贝微微还困惑她怎么不回去照顾贺执洲,姜星苒只能谎称她要去租的公寓找些文件,再给蛋蛋收拾一些他要用的玩具。

  反正进组的日子也快了,她只要再扛过这几天时间,到时候就真是天高皇帝远,想看见贺执洲都没机会了。

  这几天姜星苒也拒绝了贝薇薇的约会,每天所在学校旁边的公寓里,全心钻研剧本,偶尔会下楼遛遛弯,也会偶尔想起被自己遗忘在别墅里的毛孩子蛋蛋,有的时候也会想起那个清晨,男人落在自己唇上轻柔的吻。

  他应该是不清醒的吧,留下来痛苦的只有自己。

  正盯着聊天对话框里贺执洲的背景图出神,手机界面一闪,忽然闪进来一个熟悉的号码。

  是贺家老爷子的电话……

  姜星苒眉头一皱,旋即接了电话,还没等她开口,电话里便传来了贺家老爷子慌张的声音。

  “喂,是星苒吗?贺执洲这个臭小子啊,不知道怎么折腾的,又是连着好几天在公司熬大夜加班,今天在开会的时候晕过去了,都给自己熬到医院里去了,一点不让人省心!我现在正在往市中心医院那边赶呢,你也快点去吧,就在市中心医院VIP病房。”

  市中心医院?

  贺执洲到底是怎么搞的?先是在酒吧买醉,险些在高速公路上出事,现在又是不要命地加班,都进了医院,他就不知道爱护自己的身体吗?

  刚结婚的时候,贺执洲也不是这样的人啊,每天早早的就钻进被窝睡觉了,平时还有喝热牛奶的习惯,导致她也习惯了每天睡觉前,接过贺执洲给他的热的牛奶。

  “爷爷您别着急,我这就去医院那边。”

  姜星苒匆匆挂了电话,开了车赶去市中心医院,奔驰车迅速驶出小区,挤入了车流之中,划出一道流利的弧线。

  姜星苒注意力全在路况和贺执洲进医院的事情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副驾驶上一直屏幕亮着的手机。

  姜星苒租住的公寓距离市中心医院,还好不是太远,半个小时后姜星苒已经火速赶到了医院。刚停好车,从地下停车场走上来,医院前面不知为何围了一圈的人,姜星苒也没留意,径直向医院门口走去。

  忽然之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医院门口围着的人一致回头,像是看到了猎物,眼中迸发出兴奋的神色,一瞬间便跑过来,将姜星苒围了起来。

  几乎是在她们围过来的瞬间,姜星苒下意识后退,还没等跑几步,便已经被铺天盖地的话筒围住了,眼前是无数张陌生的脸,还有都快怼到她鼻子上的话筒。

  “姜星苒小姐,你好,请问网上爆料的有关您几个月前结婚一事是否属实?”

  “姜星苒,请你回答一下,这次来医院是做什么呢?是来看望亲人,还是进行身体检查?还是你有备孕的打算?”

  “请问晋江影视知道姜星苒小姐结婚的事情吗?如果不知道,请问姜星苒小姐你这种行为是否属于违规?”

  “姜星苒小姐,听说大学期间姜小姐私生活混乱,翘课顶撞老师,请问对于这些爆料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姜星苒瞬间耳鸣,眼前是无数张张张合合的嘴,锅灶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但是姜星苒却完全听不懂。

  结婚,私生活混乱,翘课顶撞老师?

  这些说的都是她吗?

  看着姜星苒难以镇定的神色和越发慌张的神情,记者们更像打了鸡血一样,问出了一个又一个令人不解的问题。

  姜星苒低着头,避开了那些话筒,想冲到医院里,围着的人实在太多,她根本挣扎不出去,只能被一群人围起来,像打量商品一样上下瞄着。

  这种感觉引起姜星苒深深的生理不适。

  姜星苒挡着脸,皱起眉头,试图用身体去撞开那些人,声音里除了颤抖之外还带了一丝怒气。

  “麻烦让一让。”

  然而这一切无济于事,反而因为姜星苒终于开口而变本加厉。

  “姜星苒,请你正面回应好吗?停止你耍大牌的行为。”

  “姜星苒小姐,现在网上还有爆料,你进娱乐圈的资源都是你那位老公给的这些都是真的吗?而这是不是又与你当初在网上说的,要努力演戏,一切靠自己有所冲突呢?请你正面回应。”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除了打听消息的记者,还有无数看戏的路人。

  推搡之间,姜星苒脚一扭,一声惊呼,险些摔倒,疼的姜星苒倒是一口冷气,一向挺直的腰背也弯了下去。

  众人围堵之下,姜星苒眼眶渐渐泛红,上下唇哆嗦得也愈发厉害。

  “请不要打扰我的私生活,麻烦你们让一让。”

  强行然只能强忍下鼻尖的酸意,一遍又一遍重复地说,然而那些人固执地将话筒伸过来,誓要将那些事情问明白。

  还没站稳,那些人又再次围了上来,姜星苒忍着脚疼,正想挤开那些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风,耳边也安静了不少。

  但也仅仅是瞬间。

  片刻后,那些围堵的记者们像是看到了肥肉,话筒齐齐指向一个方向,七嘴八舌地问开了。

  姜星苒呆愣住,眼神里透着无助和恐惧。

  直到腰上透过衣服传来熟悉又温柔的温度。

  男人的手扶在她的腰间,掌心温柔的力量让她心安。

  “没事了,别怕。”

  男人贴心姜星苒耳边,轻柔地说道,手下力度温柔,和她冰凉的手交握。

  姜星苒终于感到了一丝温暖。

  这一刻,她终于可以不用一个人面对这些洪水猛兽了。

  姜星苒眼眶一红,不知为什么,一直以来的委屈都在男人到来的这一刻得到了安抚和平定。

第40章

  传闻中英俊多金, 只手遮天的b市新贵,姜星苒的隐婚老公终于露面了,在场的记者眼睛一亮, 皆一窝蜂地涌上去, 但是迫于男人强势的压力和冷漠的眼神, 大多望而却步,只能远远的隔着距离努力将话筒往前伸。

  “这位先生,请问您和姜星苒是什么关系?是否如网上传言一般已经结婚?”

  “这位先生, 方便和我们透露下您的工作吗?”

  “网上有人爆料, 姜星苒能够签约晋江影视, 和先生您有着脱不开的关系,请问情况是否属实呢?”

  贺执洲虽然看上去形容邋遢,不复以往的斯文贵气, 注意形象,但他举手投足间的高贵优雅气质, 还是能让记者这些人精看出来他身份不俗, 也因此, 在咄咄逼人的时候,记者们的语气客气了不少。

  贺执洲搂着姜星苒的腰, 一脸淡然与漠视, 目光冷冰冰地扫过在场所有人, 不带一丝温度。

  姜星苒偏过头去打量贺执洲。她从没见过这样子的贺执洲, 一言不发,周身散发出压迫暴躁的气场,和以往的斯文矜贵的形象判若两人。

  虽然还是那副西装革履的打扮,从衣服上的褶皱还是可以看出来贺执洲是匆匆忙忙换上衣服下来的。

  这一瞬间,姜星苒不想去想, 为什么网上有人曝光了这个消息,也不想去想贺执洲要怎么回应,她和贺执洲的契约婚姻要怎么收场。她只想站在贺执洲身后,也做一回被别人保护的人。

  终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贺执洲薄唇轻启,嘶哑的声音低沉,但是不难听,反而因为那一道低沉多了让人心安的力量。

  在贺执洲开口的瞬间,现场一片安静,除了不停按动的快门声。

  “八卦七点半、小熊聊八卦、柠檬娱乐、橘子娱乐……”

  贺执洲一一点出在场的娱乐记者,在场的娱乐记者面面相觑,满脑袋黑人问号,只能努力将话筒送到贺执洲嘴边,期望能从他嘴里撬出什么消息。

  姜星苒虽然初出茅庐,没有热度,但是凡事只要打上了晋江影视四个字,那就不愁浏览量和热度了。

  在这个娱乐至死的年代,他们要的就是热度。

  “你们这些人我都记下来了。医院门口有安装监控,可以听见声音,画面清晰,我会找律师取证,为姜星苒小姐讨个公道。各位请回,等着公司的律师函吧。”

  姜星苒留意到,贺执洲对她的称呼是姜星苒小姐,并非他在外人面前经常称呼的“我太太”。

  明明他可以这么说的。

  在场被点到名的娱乐记者明显愣怔了一瞬,脸色能看得起来,但是忌惮贺执洲的身份和气场,大多敢怒不敢言。

  律师函?

  他们有些人在这一行业也做了快10年,采访过大大小小的人物,有当今的顶流,也有不出名的十八线小明星,有脾气好的,也有扔话筒上来就骂人的,但她们还从没遇见过贺执洲这样的,不过是因为问了几个问题,就发律师函。

  “在医院门口造成拥挤、恐慌,对姜星苒小姐围堵逼问和推搡,这些请你们和我的律师面对面谈吧。”

  姜星苒从未见过如此强硬的贺执洲。

  踢到了铁钉子,众人脸色一变,这回没有人再上前逼问了,各自缩回了话筒,脸上带了恐惧的神色。

  她们知道,贺执洲不是随便恐吓他们的,是真的要走法律程序。

  这就是他们真正的模样,欺软怕硬,你强我就弱,你若我就冲上去欺负你。

  留下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娱乐记者,贺执洲将西装脱下,盖在姜星苒身上,以一个保护的怀抱,此事将姜星苒护在怀里,两人朝医院走去。

  背影男的修长,女的高挑,但因为被男人护在怀里,显得小鸟依人,多了一丝柔弱。光是背影,足以羡煞旁人。

  进了医院,贺执洲直接带着姜星苒进了VIP通道,隔绝了旁人大量的目光。

  姜星苒靠在冷冰冰的金属墙上,身子忽然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身子往下坠落,被贺执洲眼疾手快,拉入怀中。

  贺执洲拍了拍姜星苒的背,像是哄着被噩梦惊醒的婴儿,声音是姜星苒从没听过的温柔。

  “别害怕,都过去了,有我在。”

  别害怕。

  都过去了。

  有我在。

  姜星苒被贺执洲圈在怀里,本已经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搅得天翻地覆,鼻尖也涌上一股涩意。

  在无数个失眠自我拉扯的夜里,在对身边人失望,不抱有任何希望的时刻,在看着姜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自己截然一生的时候,她都强撑着,没有哭过。

  她固执地认为,哭了就是认输了,向现实低头,向别人低头。

  这么多年,她都将眼泪等同于软弱,哪怕深夜孤身一人,她也不允许自己刘翔软弱的泪。

  可是现在,却有这么一个人站在她面前,告诉她——

  别害怕,有我在你身后。

  她踽踽独行,走过这座城市的黑夜,走过这座城市的春夏秋冬,早就麻木了情感,也足以抵挡外界对她的一切伤害。

  可就是贺执洲这么一句安抚的话,让她红了眼眶。

  姜星苒终于看清一个事实,哭并不代表软弱,也不代表妥协,可这个道理,她用了快10年才明白。

  见姜星苒浑身颤抖,贺执洲眼里闪过浓浓的心疼,将姜星苒护得更紧。

  “抱歉,是我来迟了。”

  贺执洲语气里带了自责,要不是自己忽然晕倒被送进医院,又恰巧记者要蹲点姜星苒,今天这些事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在听见了贺执洲的话后,姜星苒终于忍不住了,眼睛一眨,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掉落在了贺执洲的胸前。

  就像是打开一个神奇的开关,姜星苒再也忍不住,浮在河之洲胸前低声啜泣,眼泪大滴大滴的掉在他身上,落在了贺执洲的心里,滚烫滚烫的。

  原来一个人的眼泪也能这样灼热。

  怀抱着她的贺执洲身子一僵,终是什么也没说,大掌在姜星苒的背上安抚地拍着。

  姜星苒稳定下来后,才有心思处理今天的突发事故。

  打开手机,姜星苒这才发现,几乎是在她启动车子的同时,手机突然涌进来许多电话和消息,有公司同事的,还有林晚星的,都是告诉她现在待在家里不要出去,也不要发表任何言论,等公司出面。

  刚才平复下心情后,姜星苒已经和林晚星通完电话,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始于一个男生的无心之举。

  开通了一个小号,姜星苒登陆渣浪,果不其然,在热搜上看见了自己。

  #晋江影视新人姜星苒被爆隐婚#【爆】

  #姜星苒老公真实身份#

  #上流圈#

  #姜星苒私生活混乱#

  这件事绝对是被有心人做了手脚,尤其是第1条标题前面乍眼的晋江影视四个字,简直不要太明显,要不是一直对晋江虎视眈眈的对家下手,姜星苒今天也不能够凭一己之力拿下了四个热搜。

  有些心酸又心好笑,第一次担任热搜居然是因为自己的私生活。

  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昨天的一个投稿。

  原博叫情感bot,是个有300万粉丝的大v,经常在网上发一些段子,接一些情感类的投稿。

  前几天情感bot为了回馈300万粉丝,搞了个话题进行评选,内容只有一句话——

  “有些人,一个转身便是一生的错过。”

  众多投稿中,就有一个年轻的男孩儿发了姜星苒的侧脸照,配了文字“可惜我们也只有一个转身的缘分”。

  因为姜星苒的侧颜足够让人惊艳,这条很快被网友赞到了前几名。

  男生是冲浪男孩,平时在微博里也经常分享自己的生活和私服照,颜值看着还算优越。

  有人在评论里问他为什么不鼓起勇气追?明明他自身条件也不错。

  男生发了个大哭的表情,告诉他们自己一个转身就心动的女孩儿,早已经是别人的小舅妈了。

  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嫁做他人妇,还要遗憾的事情吗?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留言安抚。这时不知是谁火眼金睛发现照片里的仙女格外眼熟,尤其是眼角那颗辨识度极高的泪痣和比一般女生要挺翘的鼻子。

  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儿。

  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卧槽,不会吧不会吧?这不是晋江影视新签约的演员吗?听说才刚大学毕业啊,怎么就当了别人的舅妈了?】

  此话一出,评论区顿时腥风血雨。

  有不少人出面维护姜星苒的,声称男孩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还说对一个女生造这种谣,真的是很没有品。

  大概因为自带晋江影视的光环,也因为晋江影视口碑的保证,一开始没有人拿这件事当真,反而是男生这种偷拍的行为,让部分女生感觉到不舒服。

  一时间,男生成了被围攻的对象,但男生声称自己没有听错。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还没发酵的太严重,也不足以引起公司的重视,网友们说说笑笑就过去了。

  就在这时,另一个粉丝数众多的爆料号忽然更新了一条消息。

  吃瓜组爆料:【近日组里热议,晋江影视新签约演员姜星苒是隐婚身份,并非网友以为的小白花形象,另一半传言是b市有名的富三代,家庭背景实力雄厚。作为非科班出身的演员,姜星苒能够踏进晋江影视的门槛,究竟是其自身的努力,还是背后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呢?】

  这条微博下面,爆料号还带了许多张图。

第41章

  九宫格的爆料图中, 最瞩目的还是一张合照。

  那是在江淮小朋友4岁生日的宴会上,宾客到齐后,江凛提议大家一起合照一张。合照中, 江淮小朋友站在最中间, 笑得天真可爱。

  姜星苒和贺执洲站在江淮小朋友身后的斜后方, 两人头靠着头,姿态亲密。另外一张图片更加直观,可以清晰地看出, 姜星苒当时是被男人圈在怀里的, 两人双手交握, 看上去感情很好。

  出现在这张照片上的都是鄙视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娱乐圈内数得上号的大咖级演员,导演等人可谓是众星捧月, 只有姜星苒是这其中知名度最低的,而他身边的男人也是陌生面孔, 网友挖了半天也无迹可寻。

  但毫无疑问, 这张图基本是实锤了。就算无法证明姜星苒已经隐婚, 也足以证明两个人是亲密的男女朋友关系。而且明眼人一看,也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也是不俗, 毕竟如果不是和晋江影视的江总交好, 是不会有资格参加江淮小朋友的生日宴的。

  至于姜星苒为什么能参加江淮小朋友的生日宴, 这其中的关系就耐人寻味了。

  相关微博下, 还有不少“知情人士”爆料姜星苒大学期间脚踏几条船,专挑别人男朋友下手,而且会勾搭富二代主动要礼物,甚至还有人说姜星苒专业第一的成绩也是和学校教授深入交流交流出来的。

  这些人用词及其肮脏下流,姜星苒看着身子都跟着发抖。

  偏偏还有不少不明真相的路人相信了这些爆料, 冲到她微博下面用极度尖锐和嘲讽的话骂她。

  因为这一条爆料消息,之前对姜星苒说话的网友纷纷后悔不已,开始回踩模式,甚至还有晋江影视的事业粉艾特晋江影视,要求就这件事给晋江影视的粉丝一个说法,他们不愿意支持满嘴谎言的人,更不想在娱乐圈看见人品这么垃圾的人。其中也有人说,不要太关注演员的私生活了,还是期待以后的作品了。

  这一届网友的吃瓜能力虽然不行,但是狗仔却早就闻着味儿上去了,根据那张男生爆料出来的图片,可以很轻易地推断出这是本市鼎鼎有名的b大旁边的小吃街,又有人通过非法手段获取了当天的监控资料,摸到了姜星苒租住的地方。

  姜星苒租住的单身公寓自然比不上别墅区的安保,狗仔们闻讯而动,试图去偷/拍姜星苒,正巧赶上姜星苒驱车赶去医院,娱乐记者们又纷纷抄近道先行去了医院。

  病房里,姜星苒看着满屏的谩骂和让她退出娱乐圈的词条,拿着手机的手都微微发抖。

  贺执洲已经换上了病号服。

  在办公室开会时晕过去,完全是因为这几天姜星苒不回家,他也没有心思回去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住下了,饮食极其不规律,还有低血糖症状,这才在开会的时候晕了过去。

  打了一针以后,贺执洲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忽然接到了江凛那边的电话,知道姜星苒现在被人堵在医院下面,这才连忙换了衣服,匆匆赶下去。

  贺执洲是一向不介意外界对他的评价的,不然他也不能在镇上活了那么久。

  可是姜星苒不一样。她就应该站在灯光下,接受所有人的赞美与欣赏。

  “放心,这些事还有视频,记者都不敢曝光到网上的,我会保留对他们的追究责任。那些已经曝光的,我也拜托江凛公关下去了。”

  虽然两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点明过要不要公开,公之于众,两人对待这种事,颇有默契。但贺执洲心里清楚,干姜星苒这一行的,还这么年轻都不会选择主动曝光。

  在最好、最值得拼的年纪选择了曝光恋情,就相当于自掘坟墓。

  这是贺执洲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唯一能保证的。他不会用很多大道理安慰姜星苒,只能这么生硬地向姜星苒许下承诺。

  姜星苒摇了摇头。

  “那些娱乐记者倒是没曝光出什么,但是医院人流那么多,当时有不少人拍照,录视频的,现在网上各种各样的曝光视频。众人的嘴堵是堵不住的。”

  不过路人的视频曝光后,到时又有不少人倒戈回来,为姜星苒说话。

  其中一个路人发的视频底下的评论已经高达3万,这个人发的视频也是全网最高清最全面的,从一开始的记者的咄咄逼人,到姜星苒被推搡摔倒,再到贺执洲从医院门口冲到姜星苒旁边护住她,包括后面贺执洲的霸气宣言,都被路人清清楚楚地录下来了。

  这一次真相完完整整地公之于众。

  姜茶暖暖:【看了完整的视频,真的有很多小细节挺戳我的,包括视频里男的用衣服包住姜星苒,还有他看向姜星苒时,眼神里明显不同的温度。如果是夫妻,那就祝福他们。[爱心][爱心][爱心]】

  2020怎么还没过去:【我是b大外语系的学生,和姜星苒是同级,虽然姜星苒不住在学校,但我们上课时交集还是很多的,姜星苒也从未缺席过任何一堂课。姜星苒看着高冷,实则很好相处,没有架子,功课也比我们做的认真,书上记的满满都是知识点,我也不懂那些知情人士,你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连我们学校的教学楼都能说错,还张口闭口就污蔑姜星苒和我们学校的老教授,都是爹生妈养的,你们有没有一点最基本的人性?我和姜星苒同学四年,她身边确实不少人追求她,但姜星苒从没同意过,也不曾收过他们的任何礼物,所以请那些下场造谣的黑子们做个人吧!】

  晋江影视全员事业粉:【@晋江影视@晋江影视你们是不是又被对家盯上了?现在女演员结婚也能成为被黑的被攻击的理由了吗?】

  草莓小甜豆:【吃瓜已经吃乱了,所以就是结婚是真的喽?私生活混乱是造谣吧。啧,点击那些造谣的人的主页一看,也都是女生,过分了吧。】

  今天也是脾气暴躁的一天:【人不红,倒是会炒作,什么垃圾东西也想买营销,祝你糊一辈子,夜夜在金主身下高/潮![呕吐][呕吐][呕吐]】

  虽然隐婚的事情没有办法洗,私生活热搜下越来越多的人为姜星苒发声,还有人为了证明身份,主动曝光出自己是b大学生的身份。

  而那些“知情人士”早就删光微博注销账号了。

  “网上发酵的还是很严重?”

  见姜星苒没什么表情,贺执洲有些急地问。

  “目前评论还是倾向我的,刚才晚星姐给我打电话说公司会处理这件事情,我可以选择发声,也可以选择不发声。等再过几天,又会有新一轮的谈资出现,这件事早晚会过去。”

  在这个娱乐至死的年代,真相就是这样,网友们发泄完了,评论完了,就会寻找下一个瓜。

  贺执洲靠在病床上,阳光透过窗子改变了轨道,超载了姜星苒,纯净没有一丝瑕疵的脸上。

  他忽然就想起自己高中时,在一本话剧里读到过的话。

  ——阳光穿过你,却改变了自己的方向。

  没有什么可以改变姜星苒,也不应该。

  贺执洲喉结上下滚动,他忽然笑了,看着姜星苒单薄的身影,问她:“什么时候进组?我去送你。”

  姜星苒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落到贺执洲脸上。

  “什……什么?”

  姜星苒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贺执洲说的进组,是她以为的那个进组吧。

  “去拍戏吧,做你想做的事情,成为你想成为的人。你是有演戏天赋的,不应该被这些闲言碎语困住。也只有好的作品,才能成为你真正打脸的利器。”

  贺执洲沉吟片刻,脸色有些赧然。

  “先前的事存在误会,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至于误会的原因,如果可以,他希望姜星苒永远都不会知道。

  对不起?

  姜星苒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从贺执洲嘴里听见这三个字。

  这是终于不再大男子主义了?

  其实她想要的,也不过是贺执洲的一句道歉和理解。

  姜星苒放下手机,脸上终于见了笑意。

  “你刚才说什么?”

  贺执洲也没多想,反而是认认真真地看着姜星苒,语气认真。

  “我说,之前的事,对不起了。”

  姜星苒站起身,为贺执洲倒了杯水。

  姜星苒说得随意,“哦,没关系。”

  还有一句谢谢你。

  谢谢你义无反顾地向我挡在身后,为我挡去风雨和利剑。

  也谢谢你对我的支持和理解。

  姜星苒将水杯递给贺执洲,仪态落落大方,向贺执洲发出邀请。

  “下周进组,拍摄周期三个月,我会每天给你发消息的。”

  贺执洲定定地打量姜星苒,也跟着笑了,对于过往发生的误会两人心照不宣。

  贺执洲说得别有深意,“当然,不论你去哪里,我都送你。”

  他还会等她回来。

  几年都等了,三个月又算什么?

  同时他也期待着姜星苒未来三个月的表现。

  这才是他认识的姜星苒,强大而温柔,纵使遇到荆棘,也不会迷惘。

  姜星苒看着贺执洲线条明朗的侧脸,细长的眸子,再次想到那天早上的吻。

  看来……他果然是醉酒后的无心之举。不知道为什么,姜星苒心里有点遗憾。

  自己耿耿于怀的事,人家根本就没有印象。

  姜星苒有些心塞。

  看着贺执洲优越出众的五官,姜星苒忽然心里一动,脱口而出。

  “对了,你希望我公开关系吗?”

第42章

  在对待姜星苒被记者围堵在医院的这件事上, 晋江影视毫无疑问站在姜星苒这边,公司开过会以后,特意在渣浪上发了声明。

  晋江影视:【没有暗箱操作, 没有人情买卖, 没有人品问题。一直理解并尊重演员姜星苒的一切决定, 也期待她在剧组更好的表现。】

  这一波声明可以说是很硬核了,语气强硬态度鲜明,让上一秒还在造谣的网友纷纷闭上了嘴。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 吃瓜群众从中解读出好几个意思。

  第一, 姜星苒隐婚仪式是石锤, 并且公司也已经知道。第二,姜星苒能够签约晋江影视,靠的是自己的实力而非结婚对象和晋江影视老总的关系。第三姜星苒已经接了剧, 但是晋江影视保密工作一直可以的,网络上一点风声没有。第四, 有关姜星苒私生活混乱, 逃课等消息皆为不实传言。

  事情发酵过后, 冲动吃瓜的网友也冷静下来,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了姜星苒这边。

  也有不少现实中认识姜星苒的同学在网上为她作证, 因为那些同学的评价, 有不少人直接对姜星苒路转粉。

  还有和姜星苒一同共事过的同学, 爆出了姜星苒之前在戏剧社表演的视频, 又成功圈了一波粉。

  高颜值学霸,不矫情不白莲,演技也是中规中矩,虽然尚有提升的空间,但起点已经很高了, 试问这样的漂亮姐姐谁不爱呢?

  四十五分钟之后,晋江影视点赞了姜星苒刚刚发表的一条微博。

  事隔几个月,姜星苒的微博终于不再停止于刚签约官宣的那天。最新更新的微博上,姜星苒仅仅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是黑白风格。

  姜星苒穿着旗袍,半边身子靠在男人身上。男人一身西装革履,金丝边框眼睛下细长的单凤眼半垂着,一双薄唇微微勾起,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

  男人的手环在姜星苒腰间,学校的目光落在姜星苒身上。姜星苒的发型是民国女子的样式,双手放在身前,温婉宜人的气质透着屏幕都可以感觉到。

  照片质感十足,两人脸部的颗粒和呼吸感也处理得极好。

  姜星苒和贺执洲都是五官立体气质突出的人,属于站在人群堆里都能立刻和周围泾渭分明的那种。两人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中,男人气场强大硬朗,姜星苒温婉大气,眼神透着冷清。

  两人碰撞在一起,气场格外的和。

  光是看着这张照片,就已经能够让人脑补出乱世军阀x冷清孤傲大小姐之类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了。

  网友眼尖地发现,姜星苒和男人的无名指上更是都带了一枚戒指,不用想也知道是情侣戒指。

  这也算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结婚一事。

  底下的评论简直炸了锅,半小时评论数就已经破万。

  提我名字不打折:卧槽!卧槽!这男的到底是谁呀?这长相,这气质完全不输娱乐圈的明星啊!黑帮大佬的气场也太强了!双A党表示一脸满足。【大笑】【大笑】【大笑】

  咸鱼梦想一夜暴富:姐妹们快把我赞上去!今年我们学校毕业典礼那天就有人在学校论坛直播爆料,姜星苒拒绝院草,并有斯文败类挂帅哥给姜星苒送花的修罗场,我当时正巧目睹了小半个过程。送花的那个男人就是照片上这个大帅哥啊!绝了!真的是一毛一样。可惜帖子已经被人删了,不然我真想搬运过来给你们康康!

  时间管理大师:所以这又是别人家的爱情故事啊!毕业典礼当着大家的面送花,也太浪漫了吧!完了完了,我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所以暂时将你眼睛闭了起来.jpg】

  果冻碎冰冰:吃瓜吃到现在终于可以收尾了,课代表总结一下:这个姐英年早婚是真,凭借实力签约晋江影视是真,那些私生活混乱,顶撞老师逃课的消息都是假的了。下面就期待这个姐的作品啦,本晋江影视事业粉已经迫不及待了。【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姜星苒发博#以及#晋江影视声明#的话题很快就占据了热搜榜前十。

  点进去一看,热门却是一条私人爆料微博。

  Aurora:#姜星苒发博# 趁着没人,小声哔哔两句。博主是土生土长的b市本地人,家里在b市有点小生意,也开了几家小公司,勉勉强强算能混进圈里的水平。男主的身份我就不公开了,只能跟你们说,他真的是目前b市最炙手可热的大佬了【顶锅盖逃走】!而且两个人是真心相爱,完全不存在金主和包养的说法,我们圈里都知道这个事的。前两天还听说男主突然生病,姜星苒从国外飞回来给男主煮粥,估计今天进医院,也是为了看自己老公。当时那些为难姜星苒的娱乐记者就自求多福吧,我们圈儿里都知道,男主对姜星苒好着呢,还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掉了。视频里都能看出来,男主确实生气了。最后提醒各位姐妹,不要想着去扒男主的身份了,因为吧,你想扒也扒不出来。话至于此,就不细说了。

  吃瓜网友纷纷点击进去爆料这条消息的博主的主页界面,发现博主是位多岁的漂亮女性,每天的日常就是晒各种各样精致的食物和名贵大牌的包包,一看就是家里有矿的人。

  如此一来,这条微博的真实性就更加让人相信了。

  虽然网上这件事情已经算是解决妥当,姜星苒不安的情绪也在贺执洲的安抚之下平静了许多。

  早晨初生的太阳带着暖意洒落在行人身上,姜星苒坐在副驾驶,腿上撑着一本早已被她翻得卷了边的剧本,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贺执洲专注开车,偶尔抽空看姜星苒一眼,神情放松又享受。

  等待绿灯的期间,贺执洲食指蜷缩,敲击着方向盘,声音儒雅轻柔。

  “不是说不打算公开了吗?”

  贺执洲这句话里有多少喜悦,只有他自己知道。

  昨天下午他还在公司办公,突然接到了江凛的消息,是一条链接,点击去看,正是姜星苒的那条官宣微博。

  那张照片他熟悉得很,事实是,有关他和姜星苒婚礼的一切,他都不会忘记。

  那张照片正是他和姜星苒的结婚的定妆照,西装是姜星苒挑选的,姜星苒身上的旗袍则是他的眼光。

  在所有的定妆照中,贺执洲其实最喜欢这一张,他手机的背景,也一直是这张照片,看见姜星苒发了这条微博,贺执洲挑了下眉头。

  姜星苒喝了口豆浆,眼眸一转,故作不在意地说道:“本来是不打算发了的,但是想想也无所谓嘛,秀恩爱给一个人看也是看,给一群人看也是看。正好公布了这个消息以后,也不用担心以后有炒作的事情了。”

  姜星苒一口气不打岔地说完,再次发挥高超的演技,没有注意到身边贺执洲瞬间暗淡的神色。

  那天她在病房里,问贺执洲想不想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贺执洲沉吟片刻拒绝了,姜星苒这个请求。

  当时贺执洲给出的理由是,担心自己的身份给她带来麻烦,影响她事业的发展。甚至还问他今天自己贸然出头,是不是让她很难做。

  贺执洲这一番话是实实在在的站在了姜星苒的角度考虑,姜星苒当时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早就盛满了烟花般的喜悦。

  贺执洲完全像是变了一个性格,恢复了刚结婚时的性格,凡事站在她的立场考虑。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如果别人强硬,她会更加强硬,但是一旦有别人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半分,她就会将这个人对她的好记在心里很久很久。

  看着贺执洲为她考虑的模样,那一刻,姜星苒有种冲动,有种想将他展示给所有人看的冲动。

  所以,她明着答应了贺执洲不公开他们的关系,还是在晋江影视发了声明以后,借了波热度公开她和贺执洲的订婚照。

  这里面,也有她自己的一点小心思。

  结婚以来,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别的地方,也有不少人搭讪,要她的联系方式。就连那天飞去了法国,旁边还有祁以深这个冷面王坐镇,还是有不少热情的国外小哥大胆上前,想要认识她。

  公布了已婚的消息后,这样的困惑想必能减少不少,如果那些人自认为能比贺执洲更斯文帅气,更有钱有地位,那就大胆来追她吧。

  姜星苒眼神飘忽,贺执洲一眼就看出来她在掩饰什么。同时他也好好奇,姜星苒到底有没有想过,她一旦这么做了,等着她的后果会是什么。

  贺执洲清了清嗓子,沉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三年合约时间到了,关于你我关系一事你要怎么收场?”

  “爷爷这边我可以出面解决,他估计也不会再插手我的婚事,那你呢?三年之后,你要怎么办?会不会影响到你以后的婚事?”

  这一切,姜星苒都考虑过吗?

  贺执洲忽然感觉到喉咙处一阵阵地发紧,握着方向盘的大掌也不断收紧,不敢去看姜星苒的眼神。

  他害怕从姜星苒嘴里听见她离开自己以后的任何打算,甚至险些脱口而出,要不然,就怎么一直过下去也不错。

  姜星苒愣住,看着剧本上密密麻麻的字,心里没由来地慌乱。

  是啊,她为什么头脑一热就发了那条微博,三年以后她要再发一条同样的微博宣布自己单身吗。

  或许……她真的应该听贺执洲的,冷处理这件事。

  姜星苒陷入自我怀疑中,就听见贺执洲声音轻轻,带着笑意说道:“不管怎样,我看都很高兴。”

  姜星苒不明所以,只看见贺执洲柔和不少的侧脸。

  他高兴,是因为不管怎样,姜星苒在全国人民前面承认了他。

  起码这三年,他是和姜星苒在一起的。

第43章

  祁以深的剧组保密工作一直可以的。

  开机已经近一个礼拜, 网上都没有流出任何一张路透图,平时进出人员管控相当严格,就算是流浪狗想要进出剧组, 都要看那天的保镖大哥严格与否。

  刚拍完一场在教室里的戏, 姜星苒后背已经湿透, 白色纯棉的校服贴紧在后背上。

  “上午就先这样,姜星苒,表情再自然一点, 还有眼神不要飘来飘去的, 刻意抓镜头的样子太明显了。”

  “宋毅, 注意一下你的表情管理,你是扮演女主角的爱慕者,不是跟踪狂。”

  “还有林晚星, 最近几场戏口胡有点严重,注意一下。”

  祁以深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 审视着在场每一位主演, 挨个说出他的指导意见, 包括姜星苒在内,在场的几位主演虚心接受, 没人敢回嘴。

  这样的痛苦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两次。

  姜星苒终于明白为什么剧组里的人都提心吊胆了, 圈里盛传的魔鬼剧组果然名不虚传。

  剧组开机的第一天, 祁以深光是禁止的要求就提了好多。除了和他合作过的林晚星, 所有人都被他几乎严格的要求震慑住了。当时林晚星淡然地拍拍姜星苒的手,表示这些都还是大巫见小巫,祁以深真够严格的地方,他们还没有看到。

  很快,姜星苒等人就领略到了祁以深真正严格的地方, 各个苦不堪言。

  拍一场军训的戏,他们一行人真就在操场上站了一上午的时间,汗水打湿了整张脸,顺着额角哗哗往下流。而这一幕剪进最终的成品中,大概只有几十秒的镜头。

  还有一场夜戏,拍的是林晚星在雨中痛哭的场景,因为想要拍出眼泪和雨水交融的场景,那一场戏也是进行了几个小时才结束,所有人身上都被雨打湿,湿漉漉的。

  此外还有一镜到底的5分钟之内吃完一份泡饭,三口解决掉一根冰棍,这些也都是严格按照要求完成,没有一点马虎。

  而每天必不可少的毒辣点评,也是祁以深的个人特色,在场的几位主演,就连林晚星这样影后级别的人物,也逃不开祁以深的毒舌。

  魔鬼,简直是魔鬼!

  此时,祁以深在姜星苒心中的滤镜碎得四分五裂,祁以深颜值再高,那张毒蛇一般的嘴也能给他拉下分数来。

  记住了祁以深的话后,姜星苒了教室的门,轻车熟路,七拐八拐找到了一处阴凉的地方。

  这里是教学楼的后面,镇上的中学和这座镇子一样,老旧不堪,教学楼后面杂草丛生,野花在这里放肆生长,确实姜星苒高中三年以来最常去的去处。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的缘分,祁以深将最后的拍摄地点定在了这座镇子上。

  她曾经在这座镇子上生活了三年,这座学校还是她的母校。

  五年的时光过去了,外面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换了副新面孔,这里还是一如当年的模样,落魄,破烂,带着腐烂的味道。

  没有一点改变。

  手机上是贺执洲日常嘘寒问暖的微信消息,姜星苒简单回了几条过去,一时没留意身后杂草被踩在脚下的声响,等到身边的人开了口姜星苒一声惊呼,险些吓到将手里的手机丢出去。

  “宋毅。”

  姜星苒叫着男人的名字,点头打了招呼。

  如果是宋毅知道这个地方,姜星苒也不是很意外。

  说来也巧,这部戏需要大量的群演。为了让成片看起来更有真实感,祁以深直接在镇子里招募了一批群演,镇子里的人都争着抢着报名。

  等到开机当天,姜星苒坐在教室里,不经意间一抬头对上了宋毅的眼睛,觉得眼熟,便多看了几眼。

  如果她没记错,她和宋毅曾是同班同学,不过因为没有什么交集,她对宋毅的印象也仅仅是停留在同班同学的关系上。

  很显然,宋毅也认出了她,还鼓起勇气和她打了招呼。

  看着和她同龄的男人别扭的姿态和飘忽的眼神,以及比一般男生要阴柔几分的嗓音,记忆瞬间纷至沓来。

  高中时代,不论男生女生,都喜欢三五结成群搞小团体。群体之外的,自然要受到歧视。

  在她们年组里,姜星苒就是群体之外的那个,不过因为她是转校生,家里实力雄厚,再加上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气质和长相,居然也没有人敢招惹她,反而是许多人花空了心思,想要让姜星苒多看他一眼。

  宋毅就不同了。

  高中时代,宋毅是班上个子最小,身材也最瘦弱的一个,走路永远是低着头,说话的声音细如蚊叮,和班上那群五大三群的男同学格格不入。为此,年组里那群小混混没少明里暗里欺负宋毅。

  这就是姜星苒对宋毅的全部印象。

  五年过去了,宋毅看上去阳光很多,也敢直视别人的眼睛说话了,但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在剧组的这几天,大概是因为老同学的缘由,宋毅也没少帮她,是个热心肠但是很内敛的人。

  “剧组刚到的盒饭,转了一圈就你没领了,我一想就知道你在这里。”

  “最近天气热,胃口不太好,谢谢你了。”

  宋毅语气熟稔,姜星苒不太习惯这种熟悉中带着亲密的感觉,但仍是礼貌道谢接过。

  不知道是不是姜星苒的错觉,她刚抬起头,正好看到宋毅的视线就落在她手机上,目光中有了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发现自己手机屏幕没关,还停留在和贺执洲聊天的页面,姜星苒状似无意地拿过手机,悄悄关闭了屏幕。

  自从上一次姜星苒公开了两人的关系后,贺执洲蹭着姜星苒的热度,狠狠火了一把,加上这世界又不存在不透风的墙,在全体瓜民的努力下,贺执洲的身份还是扒了。

  贺氏企业总裁的身份加上那张斯文贵气的脸,完全就是斯文败类,和姜星苒站在一起,简直是天作之合。

  姜星苒确实不用担心以后有炒CP的担忧了。凭借两人出圈的公开照,一大波磕颜的网友自发组建了超话,起名为“星云执雨”,几天之内一举冲上了cp话题榜前三名,气焰极其嚣张。

  别家的cp群体都是要求圈地自萌,不打扰正主,静待花开。“星云执雨”简直是磕出了圈,毕竟是真夫妻,还是恩爱不离的那种,凭什么不能舞到正主前面去?

  花都开好了,他们也在相爱。

  因为这一阵子的热度,连带着贺氏企业的股票都上涨了几个点。

  送走了姜星苒后,贺执洲更是很少回婚房,每天恨不得扎根在公司里,贺家老爷子怎么劝都没有用,贺执洲还不让贺家老爷子偷偷给姜星苒告密。

  他忙这一段时间是有原因的,等过几天,他就可以暂时放手公司这边的事了。

  这一天,贺执洲正忙着准备会议,江凛贱发过来一条语音消息。

  江凛:【牛逼嗷!“星云执雨”已经超过我和我老婆的cp超话排名了,甩了我家几百万的积分,我买了那么多小号,也没干过你家!】

  语气是相当哀怨。

  贺执洲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什么星云什么雨,江凛说的他完全听不懂。

  贺执洲:【你正常点,我害怕。友情提醒你,今年的智力测试应该去做了。】

  江凛也是相当困惑,现在谁不知道“星云执雨”这对cp,完全比今年最火的荧幕情侣热度还要大,cp的正主之一居然不了解???

  江凛:【不会吧不会吧?都2020年了,还有人不知道“星云执雨”?亏你还是正主之一,心疼你家cp粉一秒。一看你就不是我们娱乐圈的,啥也不知道,跟我比正是差远了!】

  江凛完全忘了自己刚玩渣浪时的小白模样,尾巴都快甩天上去了,现在的贺执洲比他当时还要逊色,好歹他当时还会注册账号,偷偷关注林晚星。

  江凛:【你去下个渣浪吧,那上面挺多姜星苒的消息的,还有挺多人磕你和姜星苒的cp,“星云执雨”就是你们俩的cp名啊。像我和你嫂子,我俩cp名我还参与决定了,叫“星凛夫妇”,怎么样?是不是比你们那个顺嘴多了?】

  贺执洲沉默片刻,眉头紧锁,面对这一系列专业术语表示一脸懵逼,堪比在国外进修课程的难度。

  贺执洲:【什么是cp……产品?成品?出品?测评?车牌?持平彩票?】

  贺执洲黑人问号脸,给对面的江凛逗笑了。贺执洲这一开口,就是老商人了。

  江凛:【去下个渣浪吧,今晚我独守空房,甚是寂寞,可以手把手教学。】

  贺执洲:【不下,浪费时间。】

  他为什么要去网上看自己老婆,直接看真人不香吗?

  江凛:【我看你和姜星苒的cpf,好多都希望你能开个微博营业,营业就是秀恩爱啥的,给粉丝糖吃。而且姜星苒那么爱你,肯定配合你啊!】

  和姜星苒秀恩爱……

  贺执洲心里一动,几分钟过后,贺执洲看着首页乱七八糟的页面,宛若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与他平时接触的软件相差甚远。

  贺执洲:【注册完了,说好手把手教学的呢?】

  江凛:【忙着哄我儿子睡觉,给你个pdf自己看吧,你是个成熟的男人了,要学会自己在线追妻了。】

  看着几十M的pdf,《渣浪使用攻略及个人心得——江凛独家出品 非卖品 版权必究》,贺执洲沉默了,转而给姜星苒发了一条微信。

  贺执洲:【或许……你知道“星云执雨”吗?】

第44章

  姜星苒拍完戏回去, 刚躺到床上,看到的就是贺执洲发来的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星云执雨?

  她知道翻云覆雨,兴云致雨, 风风雨雨, 还真就没听过这个词。

  蛋蛋真的没蛋蛋:【不知道, 怎么了?】

  自从她从b市离开来到这里拍戏,她和贺执洲就像网友一般,每天都要在网上聊几句, 尤其是睡觉前, 两个人都闲下来的时候, 也会分享一下彼此的生活,今天都干了什么,还有一些好玩的事情, 相处起来倒比见面时还要融洽几分。

  贺执洲看着屏幕上的消息,眼神惆怅, 手下轻柔地抚摸着蛋蛋巨大的猫头。

  姜星苒怎么能比他一个原始人还不关注这些事呢。

  想起那巨大的pdf文件, 贺执洲迎着月光, 长叹一口气,忽然开始心疼起超话里每天各种猜测姜星苒会不会看到他们的帖子的粉丝。

  贺执洲:【没什么事, 今天拍戏怎么样?累不累?】

  蛋蛋真的没蛋蛋:【现在已经适应了, 剧组也磨合的越来越好, 祁导和剧组里的前辈都对我特别好。】

  姜星苒已经习惯了和贺执洲的说话方式, 那次医院围堵事件过后姜,星苒能明显感觉出来,自己对贺执洲已经没有那么抵触了,也没有刚结婚时候的客气,两个人现在就像是相识的朋友, 也能谈笑风生,也能吐吐黑泥。

  她愿称贺执洲为一起结婚的好朋友。

  贺执洲:【今天中午岳父来找我了,和我提了你妹妹实习的事情,问可不可以来我公司锻炼一下,你怎么想?】

  和姜星苒签了合同后,贺执洲便找人打探出了姜家的事,也知道了当年为什么那么高贵优雅的白天鹅会出现在镇子上那种地方,更明白了姜星苒为什么会将姜氏企业作为她签下合约的唯一要求。就因为如此,他对讲家的事情一直不敢松懈。现在姜磊说要把女儿送来他公司实习,这件事情要如何定夺,他还是希望由姜星苒自己决定。

  看到贺执洲发来的消息,姜星苒哑然,瞪大了双眸。

  姜磊居然要把姜雪儿送去贺执洲的公司……

  姜星苒记得很清楚,姜雪儿学的是服装设计,而姜家的公司也正是设计相关。姜磊早做好了打算,让姜雪儿进原本属于她的公司,为以后姜雪儿掌控公司打下基础。

  如果她没记错,贺氏企业可从来没涉及过设计领域,旗下的产业主打酒店和房地产。姜雪儿和姜磊这么做目的又是为什么呢?

  姜星苒沉吟片刻,这才回复了贺执洲。

  蛋蛋真的没蛋蛋:【既然我爸也说了,让我妹妹好好锻炼一下,那你就让她“锻炼锻炼”吧。】

  让她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人心险恶。

  贺执洲看了一眼,心领神会,也觉得确实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一来不会扫了姜磊的面子,二来也给姜雪儿一个“锻炼”的机会,让人挑不出闲话。

  和姜星苒道了晚安,结束了和姜星苒的聊天后,贺执洲径直点进渣浪的页面,娴熟地找到了“星云执雨”的超话。

  牺牲了晚饭的时间进行学习后,贺执洲已经掌握了混迹渣浪的专业术语以及超话发帖子和赚经验与积分的窍门。

  比想象中简单很多。

  不过她从心里无法苟同江凛的做法,看江凛的样子早已经是走火入魔,不仅混到了超话cp的打榜前几名,每天还要坚持反黑和净化,维持超话里的秩序。就这样晋江影视还能稳稳当当地发展,贺执洲真心觉得江凛这也是走了狗屎运。

  他决不能像江凛那样沉迷这种虚拟的东西。

  刚要退出渣浪,“星云执雨”超话里忽然蹦出来一个最近回复的帖子。

  谈恋爱不如搞黄色:【又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的姜小软和贺怼怼是不是在……嘿嘿嘿~我好想在他们床底,看看贺怼怼是不是技术精湛。铁打的笼子也关不住我这只水做的鸡.jpg】

  姜小软,贺怼怼……

  贺执洲脸上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鬼知道他这一个晚上经历了什么,看着他和姜星苒的名字从“姜姜,洲洲”到“女鹅,鹅子”,再到今天晚上凭空出世的“姜小软和贺怼怼”,贺执洲简直是服了这帮cp粉的脑洞。

  还有什么是她们想不出来的吗?

  再一看这条微博底下的相关评论,更是让他两眼一黑,险些将手里的蛋蛋捏疼。(我没有搞黄色,这里的蛋蛋就是只小猫咪啦~)

  为你星云执雨:【你住口!我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鸡笼警告.jpg】

  似水年华掐死你:【贺怼怼:勿cue,律师函警告。】

  只想一夜暴富:【我赌一个辣条,贺怼怼就是斯文败类那一类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个腰,啧啧,一晚上绝对三次以上!姐妹们,千万不要给我点赞了,要脸。】

  一路看下来,贺执洲脸都气黑了。

  一夜三次个屁!

  他现在连姜星苒的小手都摸不着,还一夜三次,还技术精湛!

  独守空房的贺执洲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寂寞如雪,手下的蛋蛋在他的抚摸下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简直是帝王引擎。

  忽然间,蛋蛋十好几斤的体重贝贺执洲单手提起,陡然腾空,蛋蛋圆滚滚的小眼睛慌乱地看着四周,又被贺执洲已一种极其霸道的姿势将脸转了回来。

  “喵!”

  丧心病狂!对我的蛋蛋下手还不够是吗?!

  贺执洲眼底流露出深情,和蛋蛋水汪汪的大眼睛对视。

  “蛋蛋,你是不是想你的主人了?”

  蛋蛋凌空踢了一脚,与男人那张脸仅仅差了一厘米,只能遗憾收回。

  “喵!”

  想你老婆?我只想我自己的蛋蛋!

  一转眼,时间已接近盛夏的尾声,剧组在镇子上的拍摄周期也已经进行到了收尾阶段。

  大概是应了这个小镇的名字的名字——泗水镇,剩下快要过去的时候,接连下了几场大雨。

  姜星苒受了凉风,头晕咳嗽,还有鼻塞,只能靠张嘴呼吸,说话声音也越发沙哑。

  在公司的授意下,姜星苒躺在简陋的小床上,露出半张脸,随意给自己拍了张自拍。照片里,女人的脸上洗净铅华,一点妆也没带,素颜出境,除了看上去有些疲惫,皮肤状态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露出的半只眼睛雾蒙蒙的,像是含了水一般多情。

  姜星苒:【为什么夏天也会感冒?想吃冰淇淋、火锅、烤肉、烧烤、炸串儿、烤地瓜、酸辣粉、热干面、珍珠奶茶、章鱼小丸子、麻辣烫、鸡骨架、过桥米线、蛋挞、肉夹馍、驴肉火烧……】

  姜星苒一向将工作和私人活动分的清楚,在她看来渣浪更多是用来宣传和展示自己的工具,对于要发的内容也是由公司一手掌控,经过审核才会让她发送。

  除了闹上热搜的那两次微博评论数破万,其余的时候,姜星苒还是个十八线糊逼,评论也只有上千条。

  今天,她刚刚发完自拍,还没来得及推出渣浪,就看见评论的消息再次暴涨,几分钟就破了百。

  姜星苒点进去评论,按照老规矩捞了半天才捞出来评论的前三名。

  为你星云执雨:【姐!】

  姜星苒:【来啦!】

  今天搬砖了没有:【第一!】

  姜星苒:【是第二哦~加油努力搬砖!】

  就没有我搞不到的cp:姐!你快看看姐夫!#不是粉丝看了都觉得很可怜#@姜贺执洲

  姜星苒一头雾水,满脸懵逼,先是好奇这个人是怎么做到几秒钟之内打出这么多字,再是愕然她艾特的这个人是谁?

  姐夫?

  一时间,姜星苒不知怎么回复,索性吞了两片药,躺在床上静养。

  再一看其他粉丝的评论,姜星苒眉头一皱,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草莓啵啵茶:【都过去十分钟了,姐夫居然还没来,也太慢了吧!我还在等一个#姜星苒评论贺执洲#的热搜呢!】

  不是吧,不是吧?贺执洲居然开通渣浪了,还闹得人尽皆知?

  姜星苒颤抖着手点进了热搜,看到那熟悉的三个字时,姜星苒一个呼吸不畅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贺执洲渣浪账号#

  #江凛评论贺执洲#

  姜星苒点进相关用户,用户“姜贺执洲”显示注册时间已是一个月之前,微博里只有一条系统自动发送的消息,关注也是寥寥无几,粉丝倒是有十几万了。

  快比她粉丝多了……

  再一看贺执洲关注的超话,姜星苒鼻塞瞬间加重,大口呼吸都拯救不了她。

  姜贺执洲:【我在姜星苒超话等级达到LV.6,获得女装大佬头衔,小伙伴们快来加入姜星苒超话一起聊聊吧!网页链接】

  姜贺执洲:【我在星云执雨[超话]等级达到LV.5,获得进阶粉丝头衔,小伙伴们快来加入星云执雨超话一起聊聊吧!网页链接】

  电光石火间,姜星苒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贺执洲问过她知不知道“星云执雨”……

  姜星苒点进去链接,右眼皮直跳,心里某个预感越发强烈。

  果不其然,姜星苒刚点进去,就看到了首页一个帖子,是猜测贺执洲一夜几次的……刷下来还有她和贺执洲的同人文以及各种p图。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cp超话。

  原以为公开了自己和贺执洲的关系就能挡掉一切垃cp的可能,姜星苒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磕她和贺执洲的cp,再一看超话粉丝量已经到了5万,哦豁,被她和贺执洲虚假爱情迷惑的人还真不少。

  江凛就是在贺执洲这条微博底下评论了。

  江凛:【才五级?辣鸡,啥也不是!等这段时间热度过去了,我和我老婆的cp超话还是南波万!兄弟们,把星凛cp就是坠吊的这句话打在评论里!】

  江凛:【不对呀兄弟,你这昵称怎么是姜贺执洲???】

  江凛这两条消息,贺执洲高冷得不想回复,他也很无奈,注册了微博之后想要改昵称,却显示昵称已经被占用。

  再一看江凛,不仅有红色大v的标识,个人简介也是极其有特色——

  晋江影视CEO,江/氏企业第二代传人,知名制片人。

  贺执洲羡慕极了,终于拉下面子,给江凛回复。

  姜贺执洲:【被占用了……】

  江凛:【这个可以申请改回来的。没事,你也算是妇唱夫随!哈哈哈哈哈!还有,你这个人简介怎么什么也没有?这样吧,我给你打电话,你按照我的操作去做,申请个专属身份标识。】

  姜星苒不知道贺执洲是怎么申请的,只能看到他现在的微博简介是这样的。

  姜贺执洲:姜星苒合法老公。

  姜星苒:草,一种植物。微笑.jpg

第45章

  姜星苒也是服气, 贺执洲平时在外面过过戏瘾还不够,都闹到渣浪上去了,明明临进剧组前还问她在大众面前公开结婚以后要怎么收场, 看看贺执洲注册渣浪的时间, 这是自己前脚刚走, 他后脚就口嫌体正直地注册好了渣浪。

  还知道关注超话,玩得比她都溜。

  姜星苒火速给贺执洲发了条微信。

  蛋蛋真的没蛋蛋:【什么时候注册的渣浪啊,怎么没和我说一声, 正好我可以教你怎么玩。】

  等了一会儿, 一向秒回的贺执洲毫无音讯。

  蛋蛋真的没蛋蛋:【其实那个个人认证填写你自己公司的资料也可以的, 或者不用认证,也没什么用。】

  天知道她看着“姜星苒合法老公”几个大字有多窒息,尴尬到脚趾恨不得在地上抓出个两室一厅来。

  贺执洲还是没有回复的迹象, 姜星苒终于有些急了,耐心全无。

  蛋蛋真的没蛋蛋:【在?】

  这一回, 贺执洲终于回复了消息。

  贺执洲:【评论你了, 记得给我回复, 还有回关我。我最近在涨渣浪信用,看规则说和红v互关有益于提升阳光信用和微博等级。】

  姜星苒顶着满头的黑人问号, 阳光信用, 微博等级几个专业冲浪用于令姜星苒咋舌, 根本无法有朝一日能从贺执洲嘴里听见这些词汇。

  此时, 姜星苒觉得这个世界都玄幻了。

  姜星苒想问问贺执洲到底是怎么想的注册了渣浪,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用户,和江凛互动得那么来劲。

  蛋蛋真的没蛋蛋:【这个信用要慢慢涨,你别急。我看江凛又在你微博里嘲笑你不能带图评论了。是这样的,渣浪出了新规定, 不管是年vip还是普通用户,都要阳光信用600以上才能带图评论,我看你也没有充值会员,还是普通用户。充值确实没什么必要,你可以好好养号。注册了账号还要养号,真的很麻烦,你怎么想的哈哈哈哈哈哈公司那边不忙吗?】

  姜星苒打了一堆废话,重点就在最后一句话上,等着看贺执洲怎么回复。

  贺执洲:【你先评论和回关我吧,我这边星饭团显示你一直是渣浪在线状态,这个软件你知道吧,就是可以看你关注的明星的动态,不仅我可以看见,你其他的粉丝也能看见。】

  很显然,贺执洲抓错了重点,偏执地让她先回复他的留言。

  姜星苒愕然,拍着胸脯止不住地阵阵咳嗽。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贺执洲不仅经营了自己的渣浪账号,还学会看星饭团了,连她自己都没研究过这个软件。

  对于贺执洲说的他评论了自己的事情,姜星苒返回渣浪界面看了一眼,显示的是五分钟前贺执洲评论了她,虽然点赞数远远多于前面三个人,但因为姜星苒没有回复,贺执洲的赞再多也是被压在了第四位。

  姜贺执洲:【怎么感冒了?在外面照顾好自己,等我到时候接你回家。】

  看到这里,姜星苒险些一口毒血吐出来,贺执洲这不是影帝上身,这是早已经人技合一了啊。

  果不其然,评论里的cpf都在高-潮。

  为你星云执雨:【kswl!kswl!我在意的是姜小软那么爱吃还不胖,贺怼怼关注的是我们姜姜感冒了,果然枕边人就是不一样!不知道为了什么,柠檬它围绕着我.jpg】

  我磕的cp世界第一甜:【咦,姐姐没和姐夫在一起吗?难怪生病了哦,没有姐夫在身边,姐姐都不会照顾自己。姐姐现在一定在想姐夫,呜呜唔,今天也是为了别人的绝美爱情流泪的一天.jpg】

  姜星苒头昏眼花,本身就因为感冒头晕难受,现在更是呼吸不畅。

  这什么评论?这都什么跟什么?她作为当事人怎么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没被照顾好才生病的!

  姜星苒跃跃欲试,想要拉黑贺执洲的评论,叮咚一声,贺执洲的消息又追过来了。

  贺执洲:【在?我看星饭团app里你还是微博在线状态。现在你我的cp粉都在超话里下赌注你会怎么回复我,有一个大粉的赌注是渣浪年费vip会员加万字同人文产出两篇,我觉得不错,在底下跟着打了赌。你去回复我一下吧,记得要回复我‘想你啦,啾咪~’单引号记得删干净。】

  姜星苒:“……”

  姜星苒真是想不到,贺执洲能想出这么腻歪油腻的回复。

  蛋蛋真的没蛋蛋:【我这就去给你充个会员,乖,这会员我们不要。】

  姜星苒真是没想到,堂堂贺氏企业的接班人,居然会因为这种小赌注居然让她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她是一定不会做的。

  发送了消息过后,贺执洲那边安静如鸡。

  等到姜星苒和粉丝互动完,正要下线的时候,贺执洲突然发过来一个小视频。

  姜星苒心里一动,点开一看,看背景是在她和贺执洲的婚房,镜头虚幻了几下,聚焦在一团橘色上面。已经摘了耻辱圈的蛋蛋喵喵叫着,圆滚滚的眼睛死死盯着贺执洲手里的肉条,饥渴到jiojio踩来踩去。

  姜星苒不知贺执洲用意为何,也没猜到贺执洲这是要用蛋蛋的口粮威胁她,点开表情包专栏,顺手就发了一张表清包。

  蛋蛋真的没蛋蛋:【送你去做鸭货.jpg】

  看着熟悉的表情包,出自自己手笔的独特设计,姜星苒满意得不行。在众多表情包里,她真的对这张情有独钟。

  也仅仅是瞬间过后,姜星苒唇角的笑容凝固,忽然想起来聊天对象正是这张表情包的本尊,整个人都不好了,趁着还没到两分钟的期限火速撤回。

  贺执洲:【……】

  贺执洲:【撤回没用,我看见了。】

  贺执洲:【你怎么会有这张截图?】

  贺执洲发出致命三连问,各个都是送命题,姜星苒手一抖,吓得手机都扔了出去。

  马失前蹄,也不过如此。

  贺执洲:【别装了,星饭团显示你还在线,都快半个小时了。】

  姜星苒选择无视。

  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看视频里贺执洲是挺伤心的,抱着个酒瓶子就不撒手,她还丧心病狂地笑出了声,瞬间做了一系列表情包……

  十分钟过后,星云执雨cp超话完全炸锅。

  为你星云执雨:【卧槽!这是内幕吧,是内幕吧!是吧是吧!贺怼怼在我抽奖博里评论‘想你啦,啾咪~’,姜小软真的这么回复了???合着这两人合起伙来就是骗我的渣浪会员?】

  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笔给你,坐等大大的两篇万字同人文!乖巧坐等.jpg】

  今天也吃杨枝甘露了:【贺怼怼视奸超话石锤。坏笑.jpg】

  随后,#贺执洲在线骗渣浪会员# #贺执洲姜星苒合法老公#话题冲上了热搜,成为热搜史上第一位一天之内占据四个热搜位的素人。

  镇子不比大都市的繁华,夜晚也有万家灯火,是只属于镇子上的烟火气。五年过去,这里的小店还是熟悉的那些,到了晚上,几家烧烤店烟熏火燎,镇子上的男人光着膀子侃大山。

  剧组是直接在镇子为数不多的旅店里包下了所有房间,为了安全问题和避免路透,保密工作做得甚好。

  姜星苒关了床头灯,刚要放下手机入睡,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姜星苒下了床,低声问了句是谁,门外面的声音声如蚊呐。

  知道了是宋毅后,姜星苒才开了个小缝,露出半张素净的脸。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姜星苒说话声音嗡嗡的,带着浓浓的鼻音。

  宋毅站在走廊里,笑得腼腆。

  “听店里的李姐你这个屋子里的空调不制冷了,我过来看看。”

  宋毅说着,亮出他脚边的工具箱。

  想起那台万恶的空调,姜星苒就觉得憋屈,她这次感冒估计也和这空调有关系,开了以后比室外还要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忽然制冷,忘了关空调就容易着凉。

  现在房间里没有空调,仅仅靠着那一扇窗户,实在是热得受不了。

  姜星苒开了门,让宋毅进来。

  因为拍摄内容设计大量高中校园里的情景,剧组找的群演都是长期的。其他群演都是演完了拿完这一天的钱火速走人,一秒也不多留。

  宋毅不一样,他就像是剧组外聘的人员,脏活累活他都抢着干,弄得祁以深也很不好意思,每次结钱都多给他一些。

  宋毅开了空调,拿出工具检查冰箱的问题,和以前高中时唯唯诺诺的模样有些区别。

  手机上贺执洲轰炸了十几条消息。

  贺执洲:【会员已到账,这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为你点赞.jpg】

  贺执洲:【对了,听超话里的粉丝说你病了?严重吗,有没有吃过药?】

  贺执洲:【睡了?】

  宋毅不是善谈的性格,说话声音也小,姜星苒不知道和宋毅说什么,索性专心回复贺执洲消息。

  回完消息,姜星苒眼神一扫,意外看到宋毅愣愣地看向她的手机,直到她轻轻咳嗽了声,才讪讪收回目光。

  “冰箱有几个零件老化了,等明天我去把零件买回来换上就好了。”

  “太麻烦你了。”

  姜星苒真心实意地说,这一段时间在剧组,宋毅也没少照顾她,她都是记在心里的。

  宋毅临走前,看着花瓶里的淡紫色花苞,眼神里有些兴奋。

  “这花是学校后山上的,你很喜欢,对吗?”

  姜星苒笑着点头,不知道宋毅为什么那么激动,这花不过是她随手摘回来的罢了。

第46章

  剧组在镇子上的拍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根据通告单上的安排,再有三天就可以转移阵地,拍摄大学的部分了。

  这一天, 姜星苒刚拍完最后一场戏, 正要卸了妆回去休息, 休息室的灯忽然一暗,整座房间陷入暗沉的黑色。

  姜星苒惊呼出声,小小地“啊”了一声, 视线由刚才的明亮环境作为现在的暗色, 极为不适应, 敏感度也大大提升。

  一片黑色中,她听见走廊外面有人推着小车,小车在突而不平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还有三三两两的脚步声。

  夜已经很黑了,休息间也是伸手不见五指。

  姜星苒瞬间神经紧绷, 心跳如肋骨, 胳膊上的汗毛倒立了一片, 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危险的想法。

  镇子因为常年闭塞,经常发生烧伤抢劫等事, 抢劫倒还算最普遍的事情, 就算有伤亡, 也不过是沦为镇子里居民的谈资, 过了几天便会被所有人遗忘。

  来的时候,大家都还互相提醒,千万不要一个人落单。但就是在刚刚,生活助理文文忽然说要上厕所,现在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镇子上的一切都是简陋的, 包括临时搭建起来的休息间,一间房也只够容纳几个人的存在,更别提有什么躲避的地方了。

  黑暗中,姜星苒眼眸乱转,努力适应忽然黑下来的环境。车轮滚动的声音中,姜星苒屏住呼吸,背靠梳妆台,手已经摸上了距离她最近的一把修眉刀,旁边近在咫尺的是一长方形金属物件。

  车轮滚动的声响和脚步声在门口处停止。

  姜星苒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耳畔间都是自己砰砰快速的心跳声。

  休息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姜星苒死死闭上眼睛,捏着修眉刀的手抖动得吓人。与此同时,手机里传来一阵长长的忙音,屏幕转为黑暗。

  这一刻,姜星苒的心也沉到了底端。

  脚步声戛然而止,姜星苒出了满头的汗,因为过于用力和紧张,修眉刀划过指尖的那一瞬,她连疼痛的知觉都没有。

  灯管也在这一刻亮起。

  “Surprise!”

  “星苒妹妹,祝你25岁生日快乐!”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来来来,看镜头,你可是我们剧组唯一一个生日在夏季的人。这几天在镇子上憋得都快疯了,还好大家还可以给你过个生日,调节一下心情。”

  ……

  七嘴八舌的说话声争先恐后涌入姜星苒耳中,姜星苒的眼睛一直没有睁开过,耳蜗里心跳的声音盖过了他们所有人的说话声。

  下一瞬,姜星苒睁开了眸子,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梳妆台上,沾染了血丝的修眉刀泛着银色的光,旁边一台手机静静地躺着,屏幕的光刚刚暗下去。

  姜星苒仍是惊魂未定的模样,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终于松了口气。

  “吓坏我了,我还以为是进了小偷,文文,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姜星苒佯装生气,脸色还是惨白一片。

  文文笑嘻嘻的,“当然是啦,不过主谋啊,还是我们祁导!”

  姜星苒愕然,完全没想到这个主意是出自祁以深之手。在她心里,祁以深冷清自傲,个性张狂,完全和这种热闹的活动搭不上边。

  林晚星毫不犹豫地写了祁以深的老底。

  “感天动地啊,和我们祁以深大导演合作了这么多部戏,大导演终于开窍了,知道要给剧组演员过生日,还说要打造一个温情的剧组,啧啧。也难为他了,想出这么有创意的生日惊喜。”

  姜星苒:“……”

  哪里有创意了?分明是惊吓好吗?要不是他们闯进门的那一刻开了灯,说了surprise,她手里的修眉刀都要握不住了。

  祁以深被众人打趣了一番。

  因为现在不是拍摄期间,祁以深也不如白天那般严格,淡淡笑了下,对于他们的打趣,完全没有恼羞成怒的意思。

  “这是我们剧组开拍以来第一次有人过生日,希望给你留下一个不一样,而且也难忘的印象。姜星苒,生日快乐。”

  不一样是没有感受到,难忘倒是真的。

  虽然这种关了灯推着蛋糕祝贺的方式没有多少创意,是各个剧组的最常用的手段,但是看着剧组全体成员熟悉的脸,姜星苒眼眶一热,还是打心底里觉得暖心。

  从来没有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和她说一句生日快乐。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记得我的生日。”

  刨去刚才受到的惊吓,姜星苒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

  16岁那年过后,她一直寄住在镇子上的姥姥家里。姜磊安排专人接送他上下学,每个月的生活费也是毫不吝啬。

  在镇子上的三年时光,她都是和姥姥一起度过的。长寿面,糖水蛋,还有姥姥仁慈又怜爱的目光,都是她对生日现在仅剩的印象。

  后来上了大学,她忙于学习,奔走在各个社团活动中,姥姥年岁大了,走得安详,她也回到了姜家。

  却只有她一个人过生日了。

  在姜家,没人记得她的生日。至于姜磊……或许他是选择性遗忘,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生日快乐。

  倒是每年姜雪儿过生日,姜家都要大办一番,好好热闹热闹。

  祁以深清了清嗓子,作为剧组的总导演,剧组里的演员过生日,他怎么也得说上两句。

  “姜星苒是我们剧组年轻演员之一,没什么经验,灵气倒是有,拍摄的这一段期间也一直努力学习,和剧组的前辈讨教经验,这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一点。我也相信这部剧的拍摄结束,你会学到比演戏更多的东西,这也是我对你的骐骥,希望你以后能够成为问心无愧的好演员,向你几位前辈学习。”

  祁以深一开口,就让在场的人又恢复了白天里被他支配的恐惧。

  林晚星和祁以深最为熟稔,笑着将姜星苒推到餐车面前。

  “行了行了,白天里听你唠叨还不够,妹妹过个生日都不能正常一回。来,星苒,我们不管他,吹蜡烛许愿吧。”

  林晚星说着,亲手为姜星苒戴上王冠。

  啪的一声,灯再次关上,烛火在夜色中摇曳,牵扯这姜星苒躁动的心。

  轻轻笑了下,姜星苒双手合十,樱唇抿成一道直线,在心里默默许下自己的愿望。

  正要睁开眼,眼眸上多了一道阴影,还有温热的温度。

  姜星苒心里一动,伸出手摸上盖在自己眼睛上的大掌,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掌心带着微微的燥热。

  “我数三个数,你就把蜡烛都吹灭。”

  男人的声音近在耳畔,熟悉的气息拍在她耳垂上。不知道为什么,姜星苒心里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

  “3,2,1。”

  男人的大掌从她脸上移开,姜星苒唇角含笑,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然后才徐徐睁开了眼睛。

  暖意温馨的灯光下,贺执洲就站在她面前,怀捧一束鲜艳的野玫瑰。

  姜星苒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是回到了毕业典礼的那个操场上。贺执洲也是这样,手里捧着鲜艳欲滴的野玫瑰,犹如天降突然出现在她身旁。

  几个月不见,贺执洲瘦了,轮廓也比以前更加硬朗,只有看向她的那一双眼睛,还是一如往常的情深与意重。

  姜星苒不知道他看的是自己,还是透过自己看到了其他人。

  “怎么还傻了?是不是没想到我们给你准备了这个巨大的惊喜啊!”

  众目睽睽下,只见贺执洲伸出了手,拂去姜星苒落在脸颊旁的一缕碎发。

  “我一直记得是今天。生日快乐,老婆。”

  贺执洲话音刚落,围观看热闹的众人发出一阵叫好声。

  “太甜了!要是网上的粉丝知道了,肯定要羡慕死了!”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今天这日子,这场合,这氛围,必须得亲一个啊!”

  姜星苒半张小脸都埋进了鲜艳欲滴的花束中,当真是人比花娇,这脸色红的也快赶上了野玫瑰了。

  贺执洲笑着被众人推上了姜星苒面前,两人相视一眼,旋即又心照不宣地移开目光。

  姜星苒脸颊微红,耳垂也笼罩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在场的都是演艺圈的前辈,谁没有拍过吻戏?在他们面前想要借位,完全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雕虫小技。

  “都老夫老妻了,咋还这么羞涩?搞快点搞快点!”

  姜星苒眼神飘忽,下一瞬,下巴被贺执洲修长的手指抬起,迎面撞上了贺执洲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四目相对间,谁也没有动作。忽然,不知道是谁推了一把,姜星苒脚下一个踉跄,跌进了贺执洲的怀里。

  唇上也迎来一股大力的撞击,鼻息间是熟悉的专属于贺执洲的味道。

  贺执洲显然也没料到这个发展,握在她腰后的手臂,这才后知后觉地收紧,唇下碾压着姜星苒的唇,气息凌乱又急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围观的众人笑得暧/昧。

  “这都几分钟了?几个月没见怎么饥渴成这个样子?”

  姜星苒虽然外表看起来冷清,相处起来才知道是个脾气好的人,因而剧组里的演员爱和她开玩笑。

  姜星苒赧然,推开了贺执洲,唇上是火辣辣的炙热感。

  一如那天早上,贺执洲喝醉了酒,在她唇上留下的感觉。

  人群里面,有一道佝偻瘦削的身影悄无声息消失在门外。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束不知名的小野花,在众人脚下踩得稀碎,枯萎凋零。

第47章

  贺执洲站在破旧的旅店中央, 看姜星苒嘟囔着一张小脸,小步子快速走回来。

  “镇子上的旅店就这一家,房间有限, 我们就凑合一晚上吧。”

  姜星苒说着, 一路在前面带道, 怀里鲜鲜欲滴的野玫瑰花瓣上还有露水滑过。

  她再三和老板娘确认过了,老板娘也坚持说,旅店里的房间, 都被他们剧组的人包下了, 一间空房也没有。

  姜星苒只能铩羽而归, 带着贺执洲去她的房间。

  因为两个人是夫妻关系,生日聚会结束后,贺执洲毫无疑问地被众人赶去和姜星苒同宿一个房间。

  姜星苒故意落在众人后面, 和贺执洲慢慢走着,就是为了趁着众人不注意, 再去给贺执洲开一间房间, 大不了等到别人发现的时候, 就说是为了让连夜赶来的贺执洲好好休息。

  “好。”

  贺执洲自然答应,眼底里笑意盈满了整对眼眸。

  “听你这个声音, 感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聊起这个话题, 姜星苒心里就涌上一股无名火, 分分钟想起那天贺执洲为了一个渣浪会员, 丧心病狂逼出她作出那种违背良心的事。

  狗男人,充了渣浪会员以后才想着问她怎么生病了。而现在,她虽然没有证据,但也有理由怀疑贺执洲问的这句话是别有用心。

  想起她的房间里只有一床被子,床也不大……

  姜星苒脸色骤变, “放心,已经没事了,不会传染给你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单纯关心你的感冒状况。”

  贺执洲干巴巴地解释,敛去眼里的笑意,不明白通透的姜星苒怎么就会错了意,也看不懂为什么姜星苒能做到在眨眼间就变脸。

  姜星苒意兴阑珊,拿贺执洲的解释当耳旁风,进了屋子开灯后先去收拾了下自己的床。

  因为一开始定的是一个人住,旅店的床也是单人床,贺执洲身材修长,人高马大,若是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势必会有肢体接触,也可能要紧紧贴在一起才不会掉下床。

  之前在新房的时候,她们婚房的床大到肆意打滚也不会掉下来,两个人在一张床上,各守一边也算相安无事,但是在这里,想到他们两个人要共处一张床上,姜星苒心里还是有些抵触。

  她明明记得前几天剧组里还说旅店里有空房!

  贺执洲并不知道姜星苒的为难之处,正能靠在旅店里灰白的墙上,处理公司的事务。

  为了能在今天准时赶过来为姜星苒庆生,贺执洲从一个月前就开始着手准备,熬了无数个通宵,将公司的事情赶出来,为的就是今天能赶到泗水镇和姜星苒说一句生日快乐。

  他曾经默默站在角落里看着姜星苒众星拱月,为无数异性顶礼膜拜。

  这么多年,他终于一步一步走到姜星苒面前,和她说了那一句生日快乐。

  今天的生日聚会,也完全是他的主意。

  看着通讯录上的未接电话,贺执洲愕然,眼神中满是不解与困惑。

  看着正在铺床单的姜星苒,贺执洲清了清嗓子,问道:“两个小时前,你给我打电话了?”

  姜星苒的身子微不可察地僵了一顺。暗黄色灯光下,雪白的被单在姜星苒十指下捏出了痕迹,因为用力过猛,还能看到女人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条条。

  在以为坏人即将要破门而入的那一瞬间,姜星苒摸到手机,打的第一个电话是给贺执洲。

  时光一秒一秒流逝,门外的脚步声迫在眉睫,她的身子剧烈发抖,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握着手机的手上,另一只手里的修眉刀什么时候划破指尖她都不知道。

  直到她听见电话里传来阵阵忙音。

  直到门口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似乎在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她的心跳却无端静了下来,带着无力挣扎的苍凉。

  那一瞬间,连姜星苒都说不清楚,为什么她要将生的全部可能都放在贺执洲身上。

  贺执洲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姜星苒失神,心里又燃起一股不可名状的害怕和迷茫。

  为什么,为什么她当时义无反顾地拨打了贺执洲的电话?

  明明知道他在千里之外,明明知道他不可能从天而降,明明在危机时刻打的应该是那熟记于心的三个数字,可她还是那么做了。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原因,也安抚不住自己那颗躁动的心。

  所以,真相和动机到底是什么……

  见姜星苒没有说话,贺执洲又看了一眼通讯记录,上面显示响铃十几声,应该不是不小心拨错。

  “那个时候只顾着手里的花了,手机落在车上都不知道,怎么想起那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因为是卡点准备的流程,贺执洲对今晚上的时间都很敏感,一瞬间就想起来姜星苒打电话的时候,正是剧组员工推着餐车进去的时候。

  姜星苒垂下眼眸,继续手里的工作,眼神飘忽,时而看向洁白的背单,时而看向窗外的夜色。

  “我有给你打过电话吗?那可能是当时突然停电,天黑看不清楚,不小心摁错了吧。”

  鬼使神差,姜星苒在这一刻选择了隐瞒,就连她自己也无法解释自己当时的决定。

  贺执洲处理玩手机上的业务,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也只有一床被子。

  微微挑了一下眉,贺执洲抱着肩膀,看向同样皱着眉头的姜星苒,心里涌上几分雀跃。

  “一起睡?”

  顶着贺执洲炙热的目光,姜星苒的不自在愈发严重,甚至没有勇气直视贺执洲的眼睛。

  姜星苒随口撒了一个谎。

  “我……我感冒还没痊愈,小心传染到你。”

  姜星苒刻意加重了鼻音,听着还真挺像回事,贺执洲也不傻,瞬间心领神会,只到姜星苒对于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是不自然。

  不过没关系,他多的是时间和精力,如果对象是姜星苒的话。

  “那我在旁边打个地铺吧,等下去老板娘那里问问有没有多余的被子。”

  贺执洲一边说,一边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掌,解开衬衫上的几颗纽扣,顺便撸起袖子,看起来要大干一番。

  姜星苒舒了口气。如此最好不过,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井水不犯河水。

  过了片刻,贺执洲敲门进来,手里抱着农村里常见的褥子了,上面修了大红的囍字,还有龙凤作伴。

  “老板娘说最后一床被子不巧也被别人借走了,还好还剩了个毯子,我就在地上凑合凑合。”

  贺执洲说着,径直挑了个角落的地方,打起了地铺。姜星苒怔忪地看着,觉得出现在这个地方的男人和这里格格不入,略显违和,可是男人眼里的习以为常又不像是装的。

  姜星苒忽然想起来和家老爷子说过的,在回到贺家之前,贺执洲一直在一个破路的镇子上生活,日子过得非常苦。

  大概也是因此,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贺执洲从未表现过任何不适,甚至让姜星苒感到困惑的一点就是,贺执洲对这里好像比她还轻车熟路的样子。

  就好像曾经来过一样。

  “ 我行李箱里还有个毯子,你先拿去盖着。”姜星苒递过去一条薄毯,“对了,你今天这么匆忙的赶过来,公司那边还有好多事情在等着你处理吧,大概什么时候走?”

  贺执洲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心里透了一股凉气,他才刚来,姜星苒就打听他要什么时候离开了,居然这么抵触他吗?

  贺执洲停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子看向姜星苒,细长的丹凤眼深沉中带了执着。

  贺执洲勾起唇角,声音低沉,却无比坚定。

  “这次来了,我就不走了。”

  “公司的事情我早就打理好了,没有什么后顾之忧,我就和剧组一起行动,什么时候剧组结束拍摄了,我就跟着一起回去。”

  看着贺执洲搬进来的大号行李箱,姜星苒这才察觉到,男人是真的做了长久停留的打算。

  如此,姜星苒对贺执洲的最后一点心疼也没有了,甚至起身帮他一起打地铺。

  作为过来人,姜星苒将自己的经验倾囊相授。

  “镇子上入了夜还是很凉的,尤其是地砖,第二天起来估计浑身都不会舒服。”

  “这里蚊子也多,我床头那里有驱蚊的工具,你这里离我太远,很容易被蚊子咬。”

  “晚上风也大,但是空调还没有修好,屋子里还是热,你小心不要蹬被子。”

  听了姜星苒的话,贺执洲心跳莫名的加快,再这么说下去,他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床上去了?

  他就知道姜星苒心是软的,贺州禁不住有些飘飘然。

  “这地上未免确实太凉了一点,前几天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现在的身体不宜着凉。”

  贺执洲委婉提醒,目光中流露出对床的渴望,对姜星苒的觊觎。

  姜星苒沉吟片刻,觉得贺执洲的话甚有道理。

  “你现在的身体确实要好好保养了,不过还好,剧组还有两天就能收工,你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要不然可有罪受了。”

  贺执洲:“???”

  姜星苒说着,几个大步走到了床边,作势要关了手边的灯。

  “晚安,谢谢你今天准备的生日惊喜。”

  夜色中,贺执洲僵坐在原地,身子犹如一座雕塑,好半天没有动作,周身散发出沉默的气息。

  剧组居然还有两三天就结束拍摄了?

  贺执洲只恨自己打错了算盘,原以为自己那么说,姜星苒能看在夜色太凉容易感冒的情况下让他一起睡。

  结果……自己还是一个人孤独寂寞冷。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早知道他就提前和江凛打听打听剧组的进度了。

  贺执洲看向姜星苒的方向,不情不愿地躺下,一个人孤独又落寞地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月色下,漆黑的房间里,床上有隆起的弧度。

  贺执洲偏执地望向那个方向,满眼都是姜星苒的身影。

  剧组结束在镇子上的拍摄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日子,天空碧蓝如洗,一连多日阴霾的天气终于放了晴,像是在为他们送行。

  祁以深叫来剧组所演员,布置下一阶段的任务。

  “今天通告上的所有拍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大家好好休息一天,后天我们就回b市,有关部门的批准也下来了,下一阶段是主角在大学期间的拍摄,也希望各位演员调整好状态。”

  “谢谢各位演员的辛苦付出,大家辛苦了。”

  终于能休息下来一天,姜星苒听着林晚星那意思是要在镇子上好好玩一玩,欣赏下镇子上的风景。

  要离开这个镇子了,大家对这里更多的情感还是不舍。

  姜星苒丧着一张脸,想起某个躺在床上弱小无助又可怜的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从贺执洲进医院以来,这体质就和拇指姑娘一样脆弱,铺着褥子在地上躺了一天,第二天的时候脑门的温度都可以煮鸡蛋了。

  她从来没见过贺执洲那么脆弱的样子。

  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身子微微发抖,原本整张白皙的脸红的和煮熟了的虾子一样,眼睛水汪汪的,脆弱又惹人怜爱。

  这一回,姜星苒坚持让贺执洲上床来睡,以免加重病情,贺执洲却说什么都不肯了,担心自己传染给姜星苒。

  在姜星苒的坚持下,贺执洲只好答应在姜星苒拍戏的时候,他躺在床上休息,等姜星苒回来了,他再滚回自己的小地铺。

  临走前,贺执洲还在逞强让姜星苒放心。

  “好好拍戏,放心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姜星苒不知道的是,贺执洲转头就发了个朋友圈——

  “最终还是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让姜星苒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想起男人猩红的眼睛和浓重的鼻音,姜星苒拒绝了林晚星等人的好意和邀请。

  “我就不去了,还有家属等我照顾呢。”

  “你们夫妻俩也真有意思,一个病刚好一个就得病了,这还讲究夫唱妇随。”

  众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她。

  想着这是在镇子上的最后几天,姜星苒也生出了几分不舍。

  而5年以前,她几乎是逃着离开了这个镇子,离开了这个破旧没有出路的地方。

  到底是长大了,心境也不同了。

  学校后面聚集了三四只流浪猫,姜星苒每天都过来看看它们。打包了中午剩下的饭,姜星苒抬腿走向学校后面那座神秘的荒原。

  夏风烈烈,忽而吹过地面上到了脚踝高度的杂草,掩去了杂乱的脚步声。

  餐盒打落在地的声音,女人瞬间的尖叫声以及仓皇沉重的脚步声,通通被风掩埋,藏在了杂草下面。

第48章

  姜星苒醒来的时候, 耳边只有喧嚣,烈烈作响的狂风。

  脑袋晕沉沉的,像是塞满了浆糊, 轻轻一晃, 疼得厉害。

  想要伸出手去, 才发现两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捆在一起,想要剧烈挣扎,可是身上居然没有一点力气。

  姜星苒唯一清楚的是, 自己被绑在了学校的凳子上, 可见她还在学校里。

  姜星苒张了张嘴, 也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微乎其微的呼救声。

  这里到底是哪里?又是谁将她绑来了这里?

  姜星苒心里藏了无数疑问,等待恢复力气,这期间她也不敢声张, 维持着刚刚转醒时的动作神态。

  撑着全身的力气,姜星苒努力在黑暗中辨别周遭的环境。等待视线适应的过程漫长又绝望, 周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她的心里寒气阵阵, 耳边但凡一点生吹草动, 都能让她寒毛竖立。

  等到看清脚下一层层的阶梯和老旧的水泥地里面,还有黑板上白兮兮, 被擦去一半的音符, 姜星苒才敢确认, 她是被人绑在了学校的阶梯音乐教室里。

  音乐课在高中课程中本就属于鸡肋一般的存在, 加之镇子上这个地方本就连学习都不注重,更不要提这种艺术类课程了。

  在姜星苒的印象中,高中三年学校的音乐阶梯教室永远也是上着锁的,也是学校里最偏僻的一个位置。

  姜星苒屏住呼吸,暗暗扫视了一圈, 一个人也没有发现。

  难道……只是恶作剧吗?还是她得罪了什么人?

  无数的念头在姜星苒脑中闪过,但都如流星一般呼啸着奔腾而过,叫她琢磨不定。

  直到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电光石火间,姜星苒如遭当头一棒,身子一僵,愣在原地。

  这个脚步声……还有同样的月色与黑夜……

  不,绝对不会是剧组再一次的玩笑!

  脚步声堪堪停在音乐阶梯教室前面,再次响起的那一瞬间,姜星苒头皮发麻,心脏砰砰砰地像要从胸腔中跳跃出来。

  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揪在她的心脏上,叫姜星苒呼吸不过来。

  老旧的阶梯教室大门悠悠打开,伴随着吱呀一声,脚步声再次响起,姜星苒紧紧盯着门口,却又因为忽然亮起的灯连忙闭上了眼睛。

  呼吸彻底凌乱,心脏仿佛已经跳到了嗓子眼,脚步声也停下了。

  片刻后,姜星苒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姜星苒?”

  姜星苒徐徐睁开眼睛,暗黄幽暗的灯光下,宋毅就站在门口,一脸惊讶地望着她,表情比她还要错愕。

  看见姜星苒被绳子绑在凳子上,宋毅连忙走过去。

  “你怎么被绑在这里了?找了一圈,原来你在这里。”

  宋毅一边说一边替姜星苒解开绳子,在宋毅手下,绳子三五下就彻底开了。

  姜星苒垂着眸子,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腕,眼神中晦涩不明。

  宋毅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大家都在找你,还好你没什么事!怎么会被绑在这里呢,是不是你得罪什么人了?”

  姜星苒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应该没有得罪谁,也不知道是谁把我绑来了这里。”

  她在剧组里接触的,只有几位和她有对手戏的演员,若是真得罪了谁,对方也不会采用这种幼稚的把戏和手段,更何况剧组里的演员人品都是一等一的。

  宋毅上下打量着姜星苒,很是后怕地建议道:“这件事情太可怕了,你别怕,我们去报警吧,好好调查一下这件事情。”

  姜星苒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拒绝了这个提议。“没事,我也没出什么大碍。”

  姜星苒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心里反而像是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换了个话题,问道:“大家都在找我?”

  “是啊,今天下午剧组忽然说要提前离开,大家都集合了,一点人数只有你不在,大家都挺着急的,分成好几拨找你。我也是凑巧,就来咱们高中的音乐阶梯教室看看,还真让我碰着了。”

  宋毅说着这话的同时也在往前走,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宋毅慢悠悠转过身,静静望着她,白皙到有些过分的脸上挂了一丝丝笑意。

  姜星苒脑中一片混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绑到这里的,隐隐约约只记得当时是在学校后面的草丛里,不知道为什么她头一疼就彻底晕过去了,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这里,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能把她绑来这里的人,一定是个男人。可是那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姜星苒看了一圈,手上的细钻手链和宝石尾戒一个没少,只有放着手机的水桶包不见了,可见那个人不是为了钱财。

  宋毅说的话更让她迷惑。

  “剧组着急要走?”

  宋毅点点头,扬了扬手里的面包车车钥匙。

  “是这样的,好像还很着急的样子,你有没有不舒服?没有的话我现在开车送你过去吧。导演说他们会在镇子外面的高速路上集合。”

  姜星苒沉吟片刻,声音很轻,若有似无的样子。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没想到这么着急。”姜星苒活动了下筋骨,“没什么大事,就是身上没力气。那就麻烦你送我了。”

  宋毅忽然笑得很开心,“都是老同学,说话怎么这么客气。”

  宋毅走了两步,似是意识到没有听见姜星苒的脚步声,转过身子,半边脸隐藏在夜色中,半边脸扬起笑意。

  “快走吧,再晚一点……路就不好走了呢。”

  无边的夜色中,呼啸的风声拍打着老旧的窗子,像是哭泣一般,偶有几声凄厉的鸟鸣声混杂其中,叫人听了不寒而栗。

  姜星苒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寒气,连呼吸都是轻的。

  “好。”

  在宋毅的注视下,姜星苒终于挪动了脚步,宋毅这才继续往前走。

  姜星苒握牢了手里的东西,单手藏在身后。

  接近门口的那一瞬间,姜星苒眼眸一转,一扫眼中的迷茫与困惑,眼疾手快地拉下了电闸,对着前面宋毅的位置狠狠砸了下去。

  一片漆黑中,他听见了男人的闷哼声和急促的叫骂声。

  “啊……”

  “姜星苒!”

  姜星苒胸膛剧烈起伏,或者木头棍子的手抖得厉害。这一刻,姜星苒不再迟疑,抬腿朝向教室的另一个门跑去,耳蜗中的心跳声不断放大。

  似是负荷不过,心脏活蹦乱跳的频率逐渐平稳下来,姜星苒的脚步也越发的软,甚至连握着棍子的力气也渐渐消失。

  刚醒来的那一刻,姜星苒就知道自己被人下了药,全身无力,记忆也是模糊的。

  她做了无数种猜测,所有的目标和线索在宋毅出现的那一刻起,奇异地串了起来,也能解释得通。

  所以,从宋毅出现的那一刻起,姜星苒就没相信过他。而宋毅主动曝出的几个信息,也让姜星苒确认宋毅就是这一事件的主谋和行动者。

  如此巧合的时间地点,姜星苒相信,这绝不仅仅是巧合。

  事实上,作为群演,宋毅已经超格了太多。

  他就像是水一样,无形无色无味,是最不起眼的存在,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插/进了他们剧组内部。

  仔细回想,甚至剧组的每次合照都有宋毅的存在,而照片中,宋毅的眼神也总是飘向她的方向。

  若不是有一次剧组里的灯光师无意中点破,姜星苒也不会突然留意到这个盲点。

  高中时就自卑懦弱的宋毅,怎么可能会在五年之后变得如此善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和剧组的工作人员打成一片。

  不管是前几天他帮自己修空调还是今天的这个对话,都让姜星苒越发意识到,眼前的宋毅不是五年前那个说句话就会害羞脸红的同学了。

  而宋毅除了最初简单的关心,剩下的对话都在无意和她透露出宋毅想让她知道的消息。

  先是剧组的人已经知道她的失踪,再是剧组因为着急不得不离开,而她要想追上剧组,只能依靠宋毅。

  偏偏就是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剧组忽然要动身离开,宋毅的目的是什么姜星苒还不知道。但她隐约猜测,宋毅这是阻止自己和剧组的人见面。

  或许现在自己的消失真的已经让剧组的人有所察觉,剧组的人也在找她,宋毅要做的是要把她带到其他地方。

  如果她真的跟宋毅走了,等待她的还不知道会是什么。

  姜星苒只能选择放手一搏,哪怕希望微乎其微。宋毅看着再怎么瘦弱,力气也比她一个女性要大。

  姜星苒佯装乖巧听话,对宋毅的行为表示感谢,在宋毅转身的那一刻,姜星苒捡起后面废旧凳子上的木棍扶手,暗暗藏在身后,为的就是在这关键的时间一击即倒宋毅。

  走到教室门口已经费了姜星苒大半的力气,那至关重要的一下也在姜星苒的医疗范围之内,只是让宋毅感到疼痛,并没有彻底打晕他。

  不过这一下也确实让宋毅缓了半天,扶着桌子,好半天没有行动。

  姜星苒就是趁这个时候,凭着自己记忆的方向,朝着向往生机的方向跑去。

  姜星苒拼尽全力地跑,阶梯教室一层层的台阶耗费了不少力气,后门的门把手近在眼前,姜星苒喘着粗气,伸出去的指尖已经碰触到了生了锈的门把手。

  姜星苒眼中燃起希望,在碰到门把手的这一瞬间,她脑中闪过的是贺执洲的脸。

  医院门口挡在自己前面的贺执洲,为她送上鲜花的贺执洲,喝醉后亲了她的贺执洲。

  她有一定要逃出去的理由,也有一定要见到的人。

第49章

  眼看生机、希望就在前方, 姜星苒眼神中迸发出狂喜的光芒,身后脚步声步步紧逼,一步步都踏在了姜星苒砰砰狂跳的心脏上。

  就在姜星苒指尖碰触门把手的那一瞬间, 身后一阵大力袭来, 携了风, 姜星苒被那股大力扑倒,从阶梯上一层层滚落,身子像是被车轮碾过一般酸涩痛苦。

  姜星苒只来得及护住头部, 等到身子撞上书桌停下, 手肘处已经是青紫一片, 本是柔顺的头发乱成一团,狼狈不已。

  宋毅敛去唇角的笑意,收起眼里的光芒, 脸上写满了愠怒和暴跳如雷。

  他站在高处,从远处俯瞰姜星苒, 在姜星苒略显恐惧但强撑冷静的目光中, 一步步走下来, 直到在她面前停下。

  姜星苒向后挪动着身子,可身后就是牢固的课桌, 她无处可躲, 全身上下都疼得要命。

  “为什么要袭击我?为什么要打我?”

  转瞬间, 宋毅像是换了个人, 眼底的悲伤和痛苦显而易见。

  “如果没有我,你今天就要一直被捆在这里了,我好心救你,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姜星苒咬着牙,眼神直视宋毅, 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是宋毅,你是把我绑在这里的人。”

  或许他也是宋毅,是宋毅之一。

  宋毅闻言一愣,下一瞬又换上狂怒的表情,对着姜星苒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

  “闭嘴!贱-人!就是老子救的你!你还反咬老子一口!”

  宋毅再怎么软弱,到底是个成年男性,这一脚更是让姜星苒毫无防备,硬生生接了这一脚,瞬间额头就冒了一层冷汗。

  姜星苒痛呼出声,因为过于用力,下唇出现了一道血痕。

  宋毅看着她,居高临下。

  “比我想象中聪明,难怪他那么喜欢你,不过他也就是个只知道看脸的懦弱废物,连留下你这件事,他都不敢做。”

  “要不是被你亲手打了一棍子,那傻-逼还对你心存幻想呢,哈哈哈,太好笑了!可惜,你太聪明了,这个游戏玩到这里超出我的计划了,嘶,要怎么玩下去才有意思啊?”

  宋毅摩挲下巴,盯着她的眼神就像捷豹,凌厉、有压迫感、难以逃脱,像是在想什么样的玩法才能让他更加兴奋。

  姜星苒脑中的线索越发清晰,这个人,果然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宋毅,又或者说,他是宋毅身体里的人格之一。

  在这一阵与宋毅的接触中,姜星苒时而感觉宋毅的神态和眼神和以前大不相同,甚至是说话的方式和声音。

  姜星苒以前在大学出演话剧,接触过的一个角色就是多重人格障碍患者。这类患者多是受过创伤后,身体里存在不同的人格,可能是两个,也可能是数十个,这些人格共存于一个身体中,每个人格个性迥异,既是共存关系,也是相生相克,可能只是一个瞬间,就有一个人格跑出来,挤掉本我。

  眼前的宋毅,就是他本来的人格之一,暴躁、易怒、偏激,和原来的宋毅正好是截然相反的性格。

  姜星苒捂着肚子,疼到说不出来话,现在的她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被宋毅管制。尤其这个人只是宋毅的人格之一,在这个人格看来,他做的一切都由本来的宋毅承受,他想要的只是刺激和兴奋。

  突然间,宋毅眼神一亮,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正是姜星苒的手机。

  强硬地拉过姜星苒的手解开了手机密码锁,宋毅半蹲在姜星苒身旁,欣赏她痛苦隐忍的神色,猩红的眼睛里满是兴奋。

  “听说你已经嫁人了,那小子可是消沉了好多天,啧啧,不仅是个草包,还是个情种。”

  宋毅点开她的微信,姜星苒只能听见手机里不断蹦出来的消息提示音,宋毅眉间聚起烦躁的怒气,被这铃声吵得火大。忽然间,宋毅挑着眉头,一字一句——

  “贺、执、洲。”

  “这么多人里,就他发的消息最多,是你那个老公吧。”

  宋毅舔了下唇,嘴角上扬到可怕的弧度,一把抓过姜星苒的头发,姜星苒被他在地上拖行几米,眼眶瞬间挤出生理盐水。

  “放开!”

  姜星苒疼极了,在宋毅手背上抓出一道道痕迹,宋毅却像没有知觉一样 ,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将姜星苒拖到讲台上,宋毅这才松了手,把玩着手里的手机。

  “听那小子说,你和你老公感情很好,他很爱你?”

  姜星苒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了威慑,咬着牙说:“你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宋毅没有回答她,片刻后,姜星苒听见熟悉的语音通话提醒音,宋毅抱着肩膀,半边脸扭曲地笑。

  不过几秒,叮咚一声,显示语音已经被接起。姜星苒脸色一变,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她根本预料不到现在丧心病狂的宋毅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是……宋毅。”

  “姜星苒呢?她是不是在你旁边?!”

  手机里,贺执洲的声音嘶哑,带了焦急,姜星苒听在耳里,有想哭的冲动。

  在碰触到门把手的那一刻,她迷蒙间看到贺执洲就在门外面等她,她差一点,就碰到贺执洲了。

  仅仅是差了一步……

  “呦,看给你着急的,我不是宋毅那个怂货,别这么称呼我!”

  宋毅脸色忽然一阵涨红,像是这个名字对他是天大的羞辱。

  宋毅揪着半长的头发,眼神时而软弱,时而露出凶狠,最终大吼一声,对着屏幕喊道:“你想看姜星苒吗?”

  对面,贺执洲沉默了一瞬,声音沉稳了许多,只是仍是嘶哑。

  “你有什么条件?只要你能保证姜星苒的安全,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姜星苒趁着两人交涉的缝隙,挪动着身子,向着门外的方向。

  “聪明人,不错!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但你别和我耍心眼。”

  贺执洲:“不会,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那好,我这个人啊,就喜欢钱,听说你是开大公司的,比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有钱多了。那就……”

  宋毅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一笑,“你去找人取一千万出来,当着我的面烧掉,我就考虑考虑,让你看看姜星苒。”

  姜星苒眼眸一闪,拼尽全身力气,冲着贺执洲喊:“你别听他的!他根本不在乎钱,他只是想看着你……”

  话音未落,后背处传来剧烈的疼,姜星苒咳嗽了几声,半边脸蹭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男人踩在她背上的力气还在不断加大。

  “闭嘴!你是不是想逼我割了你的舌头!几次三番破坏我的游戏,我弄死你!”

  乍一听见她的声音,对面的贺执洲明显慌了,声音越发地抖。

  “宋毅!你别动她!我现在手里没有这么多钱,我这就派人去取!两千万都可以,你先冷静下来!你还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宋毅蹲下身子,揪起姜星苒的头发,逼着姜星苒面对镜头,姜星苒紧紧闭上眼睛,只有喘息的力气。

  “要么我想早点解决了你呢,你比一般人都聪明,知道我的计划,又偏偏要打乱我的计划。”

  宋毅转而看向手机屏幕,五官几近扭曲变形。

  “我告诉你,钱对我来说,一点用没有!老子就想看着你们痛苦!哈哈哈哈哈!”

  宋毅说着,抓着姜星苒的头狠狠朝桌面上砸去,手机里贺执洲的怒吼声似要冲破手机。

  “宋毅!你他妈放开她!”

  “宋毅!!!”

  姜星苒慌忙之际伸出手护住额头,应激之下反手一个大力打在了男人的脸上,眼中怒火中烧。

  大概是药劲过去了,姜星苒手脚不再软绵无力,居然也能将宋毅推倒在地。

  这一次,宋毅没有起身,也没有意料中的狂吼和暴躁。

  姜星苒慌忙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语音通话已经结束,姜星苒心里反而不慌了,贺执洲一定是在赶来的路上,手机只要定位就可以。

  还没等姜星苒站起身,靠在桌子上的宋毅忽然抬起头,看了姜星苒一眼,旋即又很快低下,眼神乱窜,就是不敢直视姜星苒。

  这个状态……

  宋毅小声地开了口。

  “你的脸怎么了?怎么伤的这么严重?疼不疼?”

  宋毅练练抬起头,又不敢直视姜星苒,像个做错了事手足无措的孩子。

  姜星苒冷冷扫了他一眼。

  “他对我做这一切的时候,你不就在看着吗?”

  宋毅哆嗦了下身子。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动手!不是我啊!星苒,你不要烦我,也不要怪我!我也想救你啊!绑架的主意不是我出的,是他们一直在怂恿我,我也不想的!我只想……让你好好注意到我。”

  就算是在辩解,他也是以微弱的声音在说话,和高中的模样无异。

  不知道宋毅身体里存在了多少个人格,姜星苒知道的是,宋毅需要接受专业的治疗和心理辅导。

  现在,她尽量不引出宋毅的其他人格,声音尽可能柔和。

  “宋毅,我知道不是你。”

  听到这话,宋毅嗖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你也相信我,对不对?我就知道你相信我,太好了!我就说你心里有我的,他们都不信我!都要嘲笑我!”

  姜星苒蹙起眉头,宋毅这个状态,也不像平时的他。

  忽然间,宋毅飞快地扑到姜星苒面前,以一种虔诚卑微的姿势向姜星苒祈求道:“老婆,你跟我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永远离开这里!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只要你和我两个人!”

  宋毅快扑倒她身前,姜星苒一巴掌摔在宋毅脸上,面色如铁,眼神里带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已经嫁人了,你别这么叫我,我们只是曾经的同学而已!你清醒一点,至始至终,我和你都只是同学关系,仅此而已。”

  姜星苒不知道宋毅哪里来的执念,看向她的目光堪称狂热,比之前的狂暴人格还要让她不适。

  谁知这句话彻底燃了宋毅的脾气,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当然知道你嫁人了!你知道你嫁人那天我有多心碎你知道吗!星苒,我求求你!求求你行吗,你别和贺执洲在一起,你为什么接受他也不肯接受我啊!明明高中的时候他和我一样被人瞧不起,一样被人唾弃!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也不肯看我一眼!我到底比他差在哪里!”

  “你说!你是不是就是看上他的身份地位了!你说啊!”

  宋毅眼眶猩红,整个人陷入癫狂状态,自己径直撞向木头桌子,很快额头就青紫了一片,他却像没有知觉一般自虐着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

  甚至还带了哭腔。

  姜星苒愣住了,脑海里全是宋毅最后那几句话。

  高中的时候……

  宋毅这是什么意思?

第50章

  “宋毅。”

  姜星苒看向宋毅的目光充斥着不敢置信。

  “你刚才说……贺执洲高中和你一样被人瞧不起, 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宋毅真的认识贺执洲,还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

  姜星苒脑中一片浆糊,迷茫间又想起贺执洲接起语音电话的那一刻, 喊出了宋毅的名字。

  仔细回想贺执洲的语气, 虽然有些迟疑, 但是他认出了宋毅。

  如果贺执洲从未见过宋毅,他怎么会想了片刻后旋即喊出宋毅的名字?

  姜星苒眼眸一转,声音镇定许多。

  “我记得贺执洲高中的时候为人低调, 但是人缘还不错, 和同学关系也很好。”

  姜星苒话音刚落, 宋毅哭丧着一张脸,双目猩红地等着姜星苒 。

  “他一个捡破烂家庭出来的小子,学校里的同学看见他躲还来不及, 怎么可能和他相处好!姜星苒,你忘了吗, 你曾经也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宋毅眼神炙热, 看向姜星苒的目光如痴如狂, 目光中带了祈求和哀恸。

  “姜星苒,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明明也曾经把他当垃圾一样嗤之以鼻, 现在你又嫁给了他!你是不是就是看中了他的金钱和地位!而这些我都没有!他们说你是个世俗, 淫-乱的女人, 亏我还一直为你说话!你怎么对得起我!”

  “你就像白雪一样纯洁无瑕, 他呢,路边上的一条死狗,与垃圾为伍,你怎么可以和他在一起!你这个爱慕虚荣的婊-子!我都快把你忘记了,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在网络上, 还要回来这里!都怪你,都怪你!”

  几分钟前还在为了伤害自己而自责,现在就可以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婊-子,可见宋毅正在自我拉扯,潜意识中将一切过错都推在她头上。

  宋毅时而痛哭,时而高声尖叫,好像被不同的人格拉扯,被无数隐形的线操纵。姜星苒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尽量拖时间,心里祈祷贺执洲能够早一点过来救她。

  “你误会了,我高中根本不认识贺执洲,仅仅是打过照面的关系,我也从来没有因为一个人的家庭而瞧不起谁。”

  宋毅一巴掌拍在课桌上,转而又揪着自己的头发,吊起的眼尾在夜色下有股诡异的恐惧。

  “你骗人!如果你不是那种攀炎附势,虚荣爱慕的女人,那高中贺执洲给你写情书,你为什么看也不看!为什么又让我丢掉!还不是因为你看不起他!”

  “姜星苒,你说!你心里只有我是不是,是不是!”

  姜星苒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怀疑这全都是宋毅杜撰出来的。高中的时候是有很多人给她送过情书,可是她都当面拒绝掉了。

  如果贺执洲给她送过情书,她一定有印象,更何况她印象里更是没有宋毅帮别人给她递过情书的事情。姜星苒无比确定,在咖啡厅那天的相亲是她第一次看见贺执洲。

  沉吟间,宋毅蹲在距离姜星苒几米的位置,手下大力地揪着自己的半长,甚少打理的头发,涕泗横流。

  “是你和我说,‘丢了吧,我不需要’,你还对我笑……你还对我笑了……你为什么要对我笑啊为什么啊!”

  丢了吧,我不需要……

  电光石火间,姜星苒如遭当头一棒,经久失修的回忆瞬间回笼。

  那是快要高考的那个月,天像下了火一样热,那时姥姥的身体已经抱恙,姜磊和金玉婷在B市过得风生水起,给她丢在这个破旧的小镇子上不闻不问。

  那段时间也是姜星苒内心最叛逆的时候,每天坐在拥挤吵闹的教室里,黑板上的文字灌不进脑子里,每天望过去,都是浓烈致郁的黑色。

  她想逃离这里,回到自己应该回去的地方,用自己的方式狠狠打姜磊他们的脸。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既然你想看我堕落,看我永远翻不了身,那我就腐烂到底,成为那块恶心你的污泥。

  她不好过,你们一家三口也别想好过。

  两种思想在她脑子里不断冲击对峙,姜星苒就这样每天无所事事,成绩也由刚转学进来时的第一,一丈千落到班里倒数。

  宋毅给她发卷纸的那一次,也是她第一次和宋毅说话。只是在她面前,宋毅哆嗦着嘴皮子,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话,姜星苒彻底失去了耐心。

  看着宋毅瘦弱白皙手臂里厚厚的一沓卷纸,姜星苒掀起眼皮,声音冷清地说:“丢了吧,我不需要。”

  她要成为姜家的耻辱,让姜磊蒙羞,丢尽他的脸。

  说完这句话,她继续埋头大睡,在那个接近高考,分秒必争的紧张时刻。

  是那个时候吗?

  如果真是贺执洲给她的情书,为什么他不亲手将情书送到她手上?

  贺执洲为人有多严谨,姜星苒还是知道的。

  如此,姜星苒径直说道:“你和贺执洲很熟?他居然将情书委托给你。”

  宋毅换上一幅嫌弃的神情,支起一条腿,声音尖锐刺耳。

  “我怎么可能和那种人熟悉,他就是阴沟里的老鼠,偏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我早就看透他这种虚伪的人了,明明和我一样被人欺负,看不起,他还欺负我!”

  忽然间,宋毅又抱住头部,眼神唯唯诺诺。

  “不是!是学校里的大哥和他不对付,那次看他进学校,把他打了个半死,我一直躲在草丛那一片,他看见我了,求着我帮他把这封情书交到你手上。”

  姜星苒听得一头雾水,但是相比较前面的版本,她还是选择相信后面那个宋毅说的话,也从中得知了一个新的信息。

  贺执洲和她并不是一个学校。

  镇子上私立的高中只有姜星苒在的这一所,好像距离这个高中不远,也有一个公立的高中,只不过去的都是家庭更加困难的,老师也全部是镇子上的妇女。

  那贺执洲又是怎么注意到她的……

  思索间,宋毅忽然扑向她所在的方向,狠狠掐上了她的脖子。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要对我笑啊,为什么要那么温柔地在人群里看着我,你不就是想勾-引我!婊-子!贱-人!你还勾-引了多少人,你说啊,你这个贱-人!”

  姜星苒瞬间呼吸不过来,头部晕晕沉沉的,双手用了全部力气抓向男人的面部,同时屈膝,狠狠一下顶在了男人的□□。

  “呃——”

  宋毅一声闷哼,掐着她脖子的力道骤然怂了不少,姜星苒从宋毅手下逃脱,拼命咳嗽。

  “咳咳——咳咳——”

  眼前的老旧木头门幻化成好几个,在姜星苒眼前转来转去,喉咙间涌起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道,姜星苒摸着自己的脖子,面色痛苦。

  天旋地转之际,她好像听见了匆忙慌乱的脚步声,还有宋毅又哭又叫的呐喊。

  “你为什么要对我笑啊!为什么啊!姜星苒,我恨你!你毁了我这辈子,我不会放过你和贺执洲的!”

  再后来,她好像倒在了一处柔软的天堂。

  耳边,还有男人担忧的惊呼声和若有似无的哭腔。

  这个时代,不透风的墙早已被打破,互联网加速了讯息的传达,也意味着曝光与伤害。

  姜星苒被救护车拉回B市救助的事情很快被人曝光,在网络上引起激烈讨论。

  一个新人演员,能在一年内频繁登上热搜,且每次都能引起关注,也算是史无前例。

  爆料的博主发了一张远景图,半边侧脸小巧的泪痣,还有抱着她的高个子男人,明眼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人为利来,也为利往,无数家媒体一拥而上,都争取拿到第一手资料,忘了以前曾经在贺执洲那里收过的律师函。

  饶是如此,在贺执洲的细心保护下,没有任何一个记者拍到有用的东西,甚至连救护车的边都没拍到。

  几家记者又摸到了姜星苒剧组拍摄的地点,打听了个七八分情况,在返回的路上就先发了报道。

  #姜星苒被私生饭骚扰# #姜星苒曾失踪数小时#等话题冲上实时榜,在爆料里,将这件事情归结为普通的私生饭追行程一事。

  晋江影视很快作出回应,希望网络上不要再散播不确实的传言,造谣者一律走法律程序。

  这依然堵不住闲的吃瓜的网友,评论出现了“听说还有捆-绑”、“衣服都撕坏了”、“爽-死了”的字眼,看着触目惊心。

  只会在网络上扛着键盘,逼逼赖赖的网友向来喜欢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女性。

  这时,一条转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姜贺执洲:【狂躁症,多重人格障碍患者,这远不是“私生饭”三个字可以轻描淡写带过去的。后续的一切也在走法律程序,造谣、辱骂、人身攻击我妻子的也已经交由律师取证。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丈夫,希望你们体谅一个丈夫的心。】

  不再去管网络上的腥风血雨,贺执洲退出渣浪,静静站立在病房门口,眉间有着化不开的担忧和自责。

  病床上,姜星苒穿着病号服,脸上青紫交加,身上的痕迹更多,看着让人心疼。

  贺执洲自责地一拳打在医院雪白的墙上,浑身发抖,眼底更是猩红一片。

  如果他能找一点找到姜星苒,如果他早一点发现宋毅的存在,是不是姜星苒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没有人可以告诉他这个答案。

  医院地面上,一小摊水渍越积越多。

  “姜星苒,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第51章

  全身多处骨折擦伤, 轻微脑震荡,精神状态受损,这点伤害都远远不是“私生饭骚-扰”几个字可以概括的。

  一张张的验伤报告甩出来, 终于让网上的黑粉成功闭嘴, 没有人会用这种事炒作。

  贺执洲带人赶到学校废弃的音乐阶梯教室时, 正好看见的就是宋毅将姜星苒压在身下,狠狠掐着她脖子的那一幕。

  看见姜星苒肿起来的半边脸,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青紫一片, 神志不清, 贺执洲简直快要疯了。

  他躲在远处守了这么多年的人, 就在他眼皮子下被人这么折磨,贺执洲当场失去理智,一把拽起宋毅, 重重的几圈砸在脸上,瞬间鼻血喷了整张脸。

  当时, 他满脑都是宋毅的那一句“你为什么要对我笑啊!”, 手下的力气也在不断加大, 一拳一拳发泄他心里的郁结和不满。

  姜星苒有什么错?

  犯罪的人犯了罪以后,还要怪被害人吸引他们犯罪, 这是什么道理?

  贺执洲完全失去理智, 一拳一拳砸向宋毅。

  要不是祁以深跟在后面拦住了他, 他自己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事情他都不知道。

  经过律师的努力, 以及多处验伤报告和宋毅的检查报告,定为宋毅是多重人格障碍患者,属于间歇性的,最后在法院的判决下判了刑事责任,期间历时长达数个月。

  因为要在医院养伤, 不愿意耽误剧组的进度,姜星苒结束了在剧组的拍摄,大学部分的戏份由公司旗下另一位艺人接替拍摄。

  虽然很遗憾不能接续和几位前辈学习,但姜星苒仍然感激自己在剧组几个月收获到的知识和朋友。

  这些,都是她值得珍惜的财富。当然,也包括某个人。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已经快半年了,姜星苒还是听从贺执洲的圣旨,每天躺在家里静养。贺执洲是个严谨到极致的人,连姜星苒什么时候在花园里散步,什么时候入睡休息都规定好了,严格执行。

  当然,每次的黄金猪蹄汤也是必不可少,喝到姜星苒想吐。

  偶尔贺执洲在公司忙,姜星苒总要求着张妈将这些汤水只喝一半,时间长了,贺执洲也警觉了,居然要求在她午饭的时候视频通话。

  所以,中午贺氏企业总部的会议室里,经常充斥着主管作报告和姜星苒从手机屏幕发出来吸溜吸溜的声音……

  偶尔她也会和林晚星吐槽“今天也是喝了黄金猪蹄汤的一天”,林晚星少不得要打趣她,怎么不和贺执洲对着来了?就这么屈服了?

  进医院以后,林晚星不知道怎么知道她和贺执洲合约结婚的事,也理解了为什么在贺执洲深夜买醉,痛哭流涕之时姜星苒会丧心病狂做了一系列表情包。

  姜星苒笑而不语。

  ——愿意听从某个人的话,还是因为心里有了他的位置。

  贺执洲也知道她吃腻了黄金猪蹄汤的味道,吩咐了张妈换着法子给她做各种汤,毫无例外,都是有益于骨折恢复的。

  今天除了一道煲汤外,还有姜星苒爱吃的小菜。接通了贺执洲的视频通话,确认贺执洲是在自己的总裁办公室,姜星苒才敢放开声音说话。

  “什么时候才可以不喝这些汤啊,一点味道也没有。”

  视频里,姜星苒红光满面,皮肤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眼神亮晶晶的,似是盛了漫天银河,其中焰火在野风中跳舞,吹散了整片原野。

  女人是抱怨的语气,带了撒娇的意味,通常情况贺执洲最受不了的就是姜星苒用这种水漉漉的眼神看他。

  他有负罪感。

  但只有这件事,贺执洲绝不会妥协。

  从桌面上拿起一沓厚厚的纸,贺执洲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声音低沉,像是蜿蜒流过的河。

  “中午吃完饭不要马上就躺下,可以在花园里散散步,下午一点记得午睡,时间不要超过……”

  姜星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作出拒绝的手势。

  “打住打住!贺执洲您歇歇吧,你说的这些我都要背下来了。”

  贺执洲低下头,抿唇一笑,对着姜星苒,他总是有唠叨不完的话。

  话是如此,该唠叨的姜星苒也不会落下。

  “中午午休时间长,你记得在休息间里好好休息啊,可不能经常加班,再说了,一个老板带头加班,这也是不人道的。”

  贺执洲唇角的笑意更深了,“行,知道了,等看完你吃饭,我就去休息。”

  没营养的对话过后,两人之间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大概就是从姜星苒出院以后,姜星苒和贺执洲的相处模式就变成这样了,彼此关心暧昧,又不存在过界的问题。

  就像是已经过了七年之痒的老夫老妻,每日里聊的都是家长里短,但是谁也没有点破这层关系,也没有提出下一步的意思。

  合约之期已经走过了一半,若是到了契约结束的那一天,她和贺执洲又该何去何从?

  姜星苒不知道答案。

  她相信,贺执洲会给她答案。

  用过了午饭,正要挂掉电话,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张妈就站在门外,脸色稍显为难。

  “怎么了,张妈。”

  张妈嗫嚅半天,才说道:“大门那里来了一位先生,说是太太你的父亲。”

  姜星苒霎时皱了眉头,脸色难看了几分,姜磊……她来做什么?

  听到这话,贺执洲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你不用管,让岳父直接来公司找我吧,你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姜星苒就当没听见,跟着张妈下了楼,正好她也想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能让姜磊主动登门。毕竟她在医院接受手术,治疗的时候,姜磊都一次不曾露过面。

  贺执洲:“……”

  一楼大厅。

  姜星苒下了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男人听见了脚步声,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宛若惊弓之鸟。

  许久没见,姜磊头发花白了不少,眼角的皱纹不笑也很多,一向挺直的背也越发佝偻。

  如果是在大街上,姜星苒想,她都要多看上几秒,才能认出来这个人是她生父。

  姜磊见了她,少见地搓了搓手,略显局促不安。

  “苒儿,这段时间家里事情忙,也没来得及看你,你现在恢复得还挺好吧,我看女婿给你照顾得不错。”

  姜星苒睨了姜磊一眼,挑了大厅的主座落座,姜磊全程就站在大厅中央。

  姜星苒注意到,姜磊流了满脑门的汗,衬衫的领子泛起黄边,衬衫皱皱巴巴的,完全不像是姜磊会穿的衣服。

  看来这段日子姜磊过的也不好。

  “还好有贺执洲照顾我,我的伤才能好得这么快,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让爸爸你忙活了那么久?”

  借口能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也只有姜磊一人了。

  姜磊今日前来,肯定是有事相求,想起契约合同里贺执洲答应她的事,姜星苒心里隐隐有了期待。

  姜星苒主动开口问道:“来了怎么不坐,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如果是看望的话那就不必了,我现在很好。”

  姜磊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但又生生压了下去,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咬着牙凑到姜星苒身边,脸上带了讨好的笑。

  “苒儿,前一阵子你陈叔叔拉着我去赌城玩了一趟,我也没想赌来着,但你陈叔叔非要我跟着玩一把,那天我手气也实在是差……不知道怎么就输了那么多,还是女婿帮我填补上的窟窿,要不然啊,我就得把咱们家的公司和别墅抵押了。”

  姜星苒一听这话,脸上登时盛了怒气,怒视姜磊。

  “爸爸你再怎么贪玩也要有个限度,你怎么能将我姥爷辛苦了一辈子的公司拿去抵押?你这样你对得起我妈和我姥爷吗?”

  一看姜星苒急了,姜磊也有点后怕,连忙说道:“没有没有!爸爸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我当时也觉得不妥,就找来女婿帮忙了,这抵押合同自然转到了女婿手里啊。”

  说到这里,姜磊搓了搓手,商量着说:“为这事你阿姨还要和我闹离婚,天天和我吵架,摔东西,活脱脱像个泼妇!都快把我逼疯了。雪儿那丫头也不让我省心,非要和女婿公司里的小员工结婚,怎么劝也不听,还私自做主拿了家里的几十万的卡给那小子,爸爸现在愁得头发都发了。”

  姜磊深深叹了口气,虚伪的面容并不能让姜星苒动容。

  大概是被贺执洲保护得太好,姜磊说的这一切,姜星苒从未曾听贺执洲说话,也自然不知道短短时间内姜磊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幅鬼样子。

  姜星苒只觉得是报应,姜磊当年抛妻弃女,在她母亲尸骨未寒迎娶新人的报应。

  见姜星苒沉思,姜磊以为是姜星苒态度有所松动,直奔主题。

  “女婿事业发展这么大,肯定忙坏了,我那个公司也就不交给女婿来打理了。趁我现在还没退休,公司的事还是先交给我吧。等我老了的那天,就把公司交给你和女婿。”

  姜磊说着,观察着姜星苒的神色。

  姜星苒听得直想笑,要不是太了解姜磊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真容易被骗过去。

  公司的事姜星苒一向不插手,姜磊今天能求到她头上,说明他一定在贺执洲那边碰了壁,才来找她说情。

  姜星苒怎么能让好不容易到手的公司飞了呢。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真不知道,在这个家里我也不管事,我老公他又是个有主意的人,我的话他也不见得会听。他那个人,我太了解了,公私分明。”

  姜磊没有意料到姜星苒拒绝得如此不给他面子,一张圆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你替爸爸说几句话就行,女婿对你那么好,肯定听你的啊!”

  姜星苒好似没听见姜磊的话,突然一只手抚上胸口,面露痛苦的神色。一旁张妈连忙上前,扶住姜星苒。

  “太太,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你千万别激动,我这就叫先生回来。”

  姜星苒借坡下驴,撑着额头,两道蛾眉紧紧姣在一处。

  “把先生叫回来吧,我感觉身体不是很舒服。”

  姜磊一听姜星苒这么说,吓得身子一缩,眼神飘忽看向窗外,说话开始结巴。

  “我我我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冉儿你记得和女婿好好说说啊,女婿一定听你的!”

  姜磊左顾右盼,几乎是逃亡一样慌慌张张快步走了出去,神色慌张。

  姜星苒连忙叫住张妈。

  “张妈,电话不用打了,这件事也不用专门和先生提起……”

  话音刚落,角落里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要不是我早点赶了回来,看来还真就让你糊弄过去了。”

  姜星苒转身,正好看到贺执洲从外面走来,面色冷峻,不复以往的好脾气模样。

  “回来的这么早?”

  姜星苒也不心虚,和往常一样打招呼。

  “视频里我又不急没听见张妈的话,真没想到岳父能找到家里来,担心你应付不来,我当然要回来了。”

  贺执洲说得理直气壮。

  “我爸刚才说的那些你都听见了?”

  贺执洲沉吟片刻,问道:“你说的是你爸诉苦妻离女散,还是他去都城把你家的公司和别墅都抵押了的事?”

  姜星苒咋舌,贺执洲这是来的有多早,基本上都听全了。

  贺执洲忽然摇了摇头,说道:“刚才无意中做了偷听之辈,我觉得你有一句话说的不对。”

  “哪一句?”

  贺执洲一字不差地重复下来。

  “我老公他又是个有主意的人,我的话他也不见得会听。他那个人,我太了解了,公私分明。”

  姜星苒:“……”

  贺执洲揽过她的肩膀,带着她往楼上走。

  “贺太太的话,我什么时候没认真听过?什么公私分明,明明到你这里都没有底线了。”

  ——一切的规则都因你而打破。

  ——一切的底线都因你而建立。

  “那我爸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他真迷上赌博了?”

  姜星苒虽然也很姜磊,但还是不希望姜磊染上这种癖好,输急了都愿意抵押房产和公司,姜磊显然已经被赌博套牢了。

  贺执洲蜷起食指,在姜星苒脑袋上弹了个轻轻的脑瓜崩。

  “想什么呢,在这之前我就做好了帮你拿回姜氏企业的计划,不过因为这个突发事件加快了步子而已。”

  “这件事真是个意外,知道这个事情后,我正好想了这个办法,顺理成章帮你把姜氏企业拿回来。”

  “那姜雪儿又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贺执洲摊开手,一脸无奈。

  “之前你父亲执意要将她送来我的公司实习,我听你的,给她安排了一个可以锻炼的岗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被我们公司一个员工迷住了,两人谈起了办公室恋情。”

  姜星苒挑眉看着贺执洲,真就这么巧?

  贺执洲委屈,瘪瘪嘴,“这事我真不知情,等到你妹妹都闹到要和那个员工私奔,我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现在那个男的认识了富婆,已经和你妹提出分手,现在是你妹拼命砸钱挽留那个男的留下来。”

  “姜氏企业在我手里,你那个后妈知道了,天天和你爸在闹离婚,你爸现在也是焦头烂额。”

  姜星苒连连惊奇,这一切居然都不是贺执洲刻意安排,只能说恶有恶报,苍天有眼。

  贺执洲突然话锋一转,有些忐忑不安。

  “所以,姜氏企业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姜星苒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合约还会继续吗?

  贺执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姜星苒专注手里的水果,半点没发现贺执洲的担忧情绪。

  “当然是不会再给我爸了,这段时间,你先帮忙打理吧,到时候我这个老板不会亏待你的。”

  贺执洲看着姜星苒美好柔和的侧脸,将那句险些脱口而出的“你愿意让我帮你打理一辈子吗”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他怕吓到了姜星苒,虽然姜星苒也已经心知肚明高中的那一段事。

  剧组结束拍摄,举办庆功宴的那天,贺执洲终于对姜星苒放了行。两人盛装打扮,一同出席在庆功宴上。

  这也是住院以来,姜星苒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足以证明贺执洲将她保护得有多好。

  剧组里所有演员对她的到来都表示欢迎,就连一向冷冰冰的祁以深也显然带了喜色。

  江凛拿起酒杯,关爱了一番被挤到角落里的贺执洲。

  “真就寸步不离跟着呗?剧组内部庆功宴你也跟着来?”

  贺执洲睨了他一眼,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你不也跟来了吗?”

  “我是公司老板,当然可以来参加!”

  姜星苒和林晚星坐在座位上,两人耳贴耳,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笑得失去表情管理,没有一点女明星该有的优雅知性。

  “陆知铭那孙子,现在拿他姑娘当眼珠子一样,都不让我儿子接触,非说我儿子随我,就喜欢拐骗好看的小姑娘。”

  江凛捅了捅贺执洲。

  “你啥时候和你老婆生一个?哦不对,你还在长征追妻路上!哈哈哈哈哈!”

  江凛毫不留情地嘲笑。

  那天在酒吧买醉,贺执洲喝到失去理智,拿酒瓶子当倾诉对象,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江凛在心里憋着难受,后来悄咪咪地告诉了林晚星。

  贺执洲没理江凛,眼神直勾勾地落在姜星苒身上,半眼不离。

  看到姜星苒又拿了一杯香槟,贺执洲终于忍不住,起身快步走到姜星苒身后。

  “你的骨折刚好,少喝一点。”

  姜星苒讪讪放下手里的酒杯。

  姜星苒周围的女演员互相挤眉弄眼,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恩爱夫妻。

  姜星苒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这是亲手把自己送进了围城。

  庆功宴过后还有活动,满天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姜星苒拉着贺执洲站在阳台上,看满天星火绽放。

  贺执洲胸口一软,像是被什么突然撞击了下,昏暗的天都因为她的笑明媚起来。

  江凛刚才问他,都这么久了,还不结果?

  他也想有个结果。

  满天银河星火里,姜星苒比烟花还明媚耀眼。

  贺执洲从身后围住姜星苒,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姜星苒。”

  “你愿意和我做一对合约夫妻吗,一辈子的那种。”

  怀里的女人愣了一瞬,眼里带了迷茫,贺执洲的心情瞬间黯淡。

  贺执洲笑得苦涩,“抱歉,是我太着急了。”

  “给我点时间,让我慢慢追……”

  贺执洲低着头,还没说完的半句话被姜星苒堵在嘴里。

  烟花在他们头顶盛开。

  他们在热烈的火光中接吻。

  ——滚烫的星河里,你是人间熠熠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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