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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胎插队的不良反应(ABO)》
作者:磕谁谁BE
简介:ABO,非双性,无生子,HE
可能会狗血 小虐怡情
黄然在九英学院的毕业典礼上作为优秀毕业生发言后,回家路上出了车祸。
帝国新生代最强A·一秒变成孤魂野鬼
幸好(?)是因为意外丧命,在投胎的路上也是可以插队的!
就这样,他重生在了早夭的宋家小公子宋明明身上。
当确定这具身体是Omega,且其母亲卑微求来的联姻对象,竟然是打他成为预备生以来的强劲对手——于千涅的怂包弟弟之后,黄然深深感受到命运对于投胎插队行为的恶意。
黄然嫌弃:宋明明,这短命鬼的难听名字,这家长是盼着他早死呢吧。这胳膊腿瘦的这个样,跑两步就病倒一场……哟!长得不错啊这小o!
在?于千涅为什么给我的坟墓献花?于千涅安全屋里为什么里摆着我的照片?于千涅为什么在查害死我的凶手?
等会?我是被人害死的?
第1章 重生在限制级现场
好疼。
这是黄然此时唯一的感觉。他拼命睁大双眼,然而眼前还是漆黑一片,只觉得身上好几处火辣辣的疼。
该不会是投胎成个瞎子了吧。他在心里暗骂道。
一年前黄然在毕业典礼后的意外车祸中当场身亡,激烈翻滚碰撞的剧痛之后,灵魂浑浑噩噩顺着千万虚化的死鬼去排队投胎。
黄然像提线木偶一样呆滞地在黑暗中神智全无地站了很久,每天面对着一个巨大的时钟,身边是毫无感情的各种絮絮叨叨。终于感到被人往前一推,重新掉入翻滚得令人头昏脑胀的漩涡。
如今黄然目不能视,但是神智却越来越清醒。同时身体上的疼痛也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他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声。
耳中听到一声甜腻的哀叫,吓得黄然出了一身汗。
这是什么声音!这是哪家的猫发春了!这不应当是一个猛攻的声带发出的声音!
眼前的遮挡被骤然揭掉,刚刚接触光线的眼睛被刺激得流下两行清泪。
“既然你已经认错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一个低沉男声响起,黄然皱着眉头含着一汪眼泪看去,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拿着黑色的鞭子。
黄然脑海中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信息和记忆,并且跟面前的人对上了号。
眼前的人是自己接盘的这具身体的哥哥,宋厉,一个单身的alpha。
黄然重生的这具身体原名叫宋明明,是个唯唯诺诺的omega,自己穿了进来占据了他的身体,宋明明去哪儿了?
难道是刚被活活打死了?黄然心想。
有侍从打开门进来,解开黄然手腕脚腕上的束缚,把他从床上扶起来涂抹药膏。黄然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
没!穿!衣!服!
再加上自己身上这几处鞭痕所在的暧昧位置,黄然cpu直接烧了个稀巴烂。
他上辈子就不是什么清心寡欲之徒,虽然家教严格,没有招惹过几个omega,但是涉猎甚广,理论知识卓然。
难道是·禁忌の恋。
我的老天爷哎,早知道落到这么个境地,还不如排个几百几千年的队,投个好胎。
宋厉把鞭子随手扔在床脚,黄然正悲愤不已,下意识地一缩身子,落在别人眼里似乎是十分畏惧的样子。
他无意中表现出这副服软的姿态到底取悦了宋厉,对方眼中暗含着一丝晦暗不明的满足:“知道错了就好,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你去见你未婚夫。”
说完就走出了房间。
等一下,这就走了?黄然扭过头看着宋厉的背影,真的教训完了就走?原来是自己想歪了吗。
不怪我想歪啊,你教训弟弟,用得着脱弟弟衣服吗?!
侍从手脚利索,动作轻柔,但是那药膏抹在伤口上,还是令黄然感到一阵阵不可忍耐的疼痛。
“小少爷,你就别再跑了,这次大少爷真生气了。”侍从开口道,黄然知道这人是打从小跟着宋明明的,名叫青云,beta。
但是他也不知道两人是否交心,相处模式如何,因此出于保险起见,暂时闭口不言。
“您这次怎么能钻牛角尖了呢,谁家的omega不都得结婚吗,于家如今在军方声名鹊起,他家二少爷身边也没什么阿猫阿狗的,这是夫人拼了命给您争取到的大好机会,您可不能让夫人失望啊。
黄然漠然听着,这宋明明的确有个娘,在宋家地位极低。
后来生了宋厉和宋明明之后境遇好转,但是宋承之,也就是宋明明的父亲并不尊重她,在外头和一个地位不低的名门寡妇纠缠多年,所以所谓的宋太太在宋家仍然人微言轻。
“我,联姻对象是谁?”黄然开口问道,然后发现自己纯爷们的磁性声音变得弱气又温软,被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少爷,您冷了?”青云连忙把室内控温器调高了几度,说,“是于家二少啊,他哥哥刚在收复猎户星云的战斗中立了大功。昨天您跑之前不是还看了新闻吗。
“去年是什么时候?”黄然不经意地问道。
“是云端22年啊,少爷。”
竟然距离自己死亡只过去了1年的时间。黄然配合着青云翻了个身,盯着自己布满鞭痕瘦弱白皙的胳膊,忍不住咬牙切齿。
前尘往事都没忘,这是...黄然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自己又投胎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开ABO,是我自己很喜欢的题材,大家喜欢的话多多评论呀!
第2章 竟是对原身十分心动
黄然在青云的帮助下穿上康复服,刚想下床,被他殷勤地一把扶住。
他发现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真的是弱柳扶风,因为他第一反应本想挣开青云的搀扶,最后呈现出来的肢体效果竟然像是在对人家投怀送抱般地扭了扭。
黄然痛苦地“嘶”了一声。
这倒霉蛋的耐痛能力忒差,想他黄然上辈子的时候腿都断过一次,复健过程中愣是叫都没叫一声。如今却觉得被小鞭子打得疼痛这么不可忍受,堵在心头无处宣泄,总逼得他想呻吟几声来缓解一下。
没事,体质问题,不是作风问题。
黄然艰难地往卫生间门口蹭着,在门口坚决制止了青云要跟进来的举动,并且把门反锁了。
他得看看这个宋明明长什么样子。
凑到镜子前,黄然呆愣在那里,顿时心花怒放。
这宋明明作为一个omega,虽然瘦弱,长相却不阴柔娘气,刚才黄然听着自己在这嗓子发出来的声音,还以为要长得雌雄莫辨。
这么照镜子一看,不但不娘不丑,还比自己生前普普通通的五官英俊得多,是自己作为alpha很愿意追求的类型。
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
恨不相逢活命时啊,黄然摇头叹气。
从镜子里看,他康复衣的衣领处露出几道鞭痕,虽然涂了药,痛感仍在,红红的甚是扎眼。
黄然把自己的衣领扯开了一点,轻轻用手指尖碰了碰,顿时疼得他猛皱眉头。
镜子里的人红了眼眶,敞着衣领展示着自己锁骨处的新鲜鞭痕,还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黄然几乎被自己的镜像给勾引硬咯。
这不能够!黄然心里咆哮道,拼命甩脱这个念头。镜子里这个人就是你自己!你自己!你自己!
他赶紧把衣领拉好,打开卫生间的门。
“没事吧,少爷,我听着您好像没上厕所,是有什么不舒服吗?”青云站在门口,一脸关心道。
黄然冷漠地摇摇头,他现在发现这个青云就是个真正忠心的小跟班,说难听点就是当奴才上瘾。
没想到已经云端开元22年了,还有这样甘于服从阶级压迫的存在。
“我的终端呢?”黄然龇牙咧嘴地回到床上,恢复躺着的姿势,向青云伸手。
青云摇摇头:“被大少爷拿走了,少爷,我的也被拿走了,您好好表现,等明天和于家见过面之后大少爷说不定会还给您。”
黄然想这是要断了他和外界联系的路,怕他跑了。可是他记忆里这身子的主人连个要好点的朋友都没有,被他哥管得跟笼子里的仓鼠一样,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宋明明就是想逃又能逃到哪儿去。
怪不得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翻出围墙就被家里巡逻的守卫抓住了。
黄然不是很遗憾,毕竟有了终端自己现在的身份也打不进黄家的内线。
黄然挥挥手让青云出去,青云为他熄了灯,退出了房间。
独处时,黄然对于重生的喜悦才在心底丝丝缕缕地泛了上来。
真好,他想,又活过来了。
黄然刚死的时候,在刹那的剧痛中就变成了一缕没有感觉的游魂,他看着被撞得彻底稀碎的飞船,茫然又恐惧,没一会就进入了漆黑一片的轮回路。
他那晚刚在学院的毕业典礼上演讲,得到了进入军部的机会,急着回家跟亲人分享喜悦。
那晚本应是他辉煌灿烂人生的开始。
他不甘心,他悲痛又气愤。但很快连这样的情绪也淡去了,他变成了一个浑浑噩噩,等待着投胎,什么都无法思考的孤魂野鬼。
好在现在他又活过来了,他又活过来了。
不知道父母要多伤心呢。黄然闭上眼睛,压下泛上来的酸楚。
得找机会回黄家,给家里报个平安才行。
第3章 重生后遇到的第一个故人
黄然是饿醒的。
他昨天刚投胎就被打了一顿,元气大伤。现在睡了一觉身上的疼痛倒是减轻了很多,可肚子饿得受不了。
omega这个身体就是娇贵的很。黄然无奈地想,自己当年可是在野外作战训练中三天不进饮食还率领总攻爆掉了敌人老巢的超强alpha。
只可惜他此时腹中一阵空虚,不能再继续用意念吹牛逼。黄然下床打算找点东西吃。
多吃饭,勤锻炼,肌肉会有的。
“少爷,您要用早餐吗?”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青云的声音传来。
黄然大惊失色:“你在监视我?!”
青云有点委屈,打开了传声器:“没有啊,少爷,我看到您的脑电双频指数变了。您屋里的BIS系统一直开着。”
BIS系统一般是监狱里才会安装的设备,用来检测犯人们是否情绪平稳,有没有撒谎、昏迷、装睡等。
自己真是小看了宋家的基础设施水平和变态程度。
黄然醒了醒神,说:“有吃的吗,帮我拿点儿。”
青云应承了,门口重归安静。黄然穿着被他睡皱的康复服,从床上下来,打开房里的灯。
靠门的那一面墙上有道漂亮的雕花木门,黄然记得,这应该是原身的衣帽间。
原身的记忆是通过图像和叙述在脑海中突兀地呈现给他的,就像他脑子里有另一个人的记忆一样,这令黄然完全没办法适应。
他对于这些东西的确了解,但是对于这地方、这些人,在情感上都很陌生,这本来就不是属于他的人生。
打开了这扇门,只是想要挑件衣服来穿的黄然感到很心累。
盘扣的复古上衣和亚麻的宽松休闲服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左侧,右边是几套包装得漂漂亮亮的白色、浅蓝色西装,唯一的一套深色西装领口上还带着大面积的碎钻。
黄然觉得这omega的审美观就特么离谱。
难道这世界上的omega都喜欢这种调调吗?他努力回想一下自己的omega朋友的穿着,然后发现自己没有omega朋友。
不过他生前倒是追求过心仪的omega,而且隔壁部队的联络员也是omega。别说,好像omega的确喜欢穿这种贤良温和气质的衣服。
青云在门外敲门,黄然合上衣帽间的门,说:“进来吧。”
青云托着一个透明的小箱子,走了进来:“少爷,您看看想吃点什么?吃完得好好打扮一下,十点大少爷和老爷就要来接您了。”
黄然吃饭一点都不挑食,碟子里的两个水煮鸡蛋转眼就吃完了,粥碗端起来吨吨吨大口闷,这才觉得肚子里踏实点。
开玩笑,刚才饿得他都心慌了。
他依次把小点心、咸菜,甚至花生米都吃掉,直到温盒里空空如也。
他意犹未尽地把温盒还给青云,发现青云正惊慌地看着他。
“怎么了?”黄然奇怪地问。
青云欲言又止,没说什么,端着温盒就退了出去。
昨天涂抹的药膏有些还粘在身上,很不舒服,黄然走进卫生间,脱了衣服打算洗个澡。
这个身体脱光之后比穿着衣服看起来还要文弱,黄然叹了口气,好在尺寸正常,以后还能给小o们幸福。
没错,虽然这次投胎成了omega,但是黄然还是坚定地要走alpha道路,找个omega做终身伴侣。
反正现在科技发达了,他想。
虽然自己并没有洁癖,但是洗过澡后,他看了看抽屉里整整齐齐清洗干净码好的内裤,还是从旁边拿了一件新的。
黄然从衣帽间里转了转,最后选中一套自己最看不惯的淡蓝色衬衫,外头换上了那套闪闪发光钻石镶边的深蓝色西装。
从梳妆台上抓起一罐发蜡,手艺生疏但是大把大把地抹在刚吹干的头发上。
再又把几瓶香水依次用力从头喷到脚,呛得黄然自己都打了个喷嚏。这样才好!这样什么信息素自己都闻不到!
要不是实在丢人,他还想涂个大红的口红。
黄然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omega。
很好,看起来又作又骚包。是自己做alpha的时候最讨厌的装扮!
黄然信心百倍,今天一定要猛踩alpha逆鳞,铩羽而归!
黄然昂首挺胸地走下楼,青云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站着。
怎么能更膈应人一点?
想了想,他右手犹豫着翘起了一个兰花指。
“你在干什么!”这个男人的声音和昨天火辣的鞭刑条件反射般联系起来,黄然愣在原地,手指还婀娜地翘着。
宋厉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最后指着他的脑袋说:“你这头是怎么回事?”
黄然心想,头是最要紧的吗?我的兄弟,你没看到我的手吗?
他在心底冷笑,面上不显,捏着嗓子说:“哥哥,我真的意识到错误了。我要争气,不能让母亲的心血付之东流,所以今天隆重打扮了一
下,我这次一定能牢牢抓住于二少爷的心。”
宋厉觉得不对劲,这个弟弟平时性格柔顺,谁知道被安排了婚事之后竟然敢离家出走。
昨天刚教育了他,今天就心性大变,愿意配合了?
虽然怀疑,但是宋厉的审美实在太过直男,竟然不觉得这形象有什么不对。
喜欢这种风格的大有人在,同样的打扮,自己弟弟起码比外头那些狂蜂浪蝶好看的多。
这时候青云不知道从哪里又冒了出来,显然不是特别认可黄然这身打扮,但是他无权置喙。只是送两人出门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少爷,去了那里,少吃点,吃慢点。”
宋厉听到了,但是并未放在心上。大宅里这个叫青云的侍从一向腻腻歪歪的。
两人上了飞行器,黄然系好安全带,听到宋厉说:“我和父亲跟于家谈婚事的,你别插嘴。到了那里机灵一些,好好恭维着于家人。”
OK,当舔狗嘛。
不过作为最机敏的军团预备生,他心宽机智,只不过是要做小伏低,演场小戏而已,不在话下。
黄然和宋厉无话可说,贪婪地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云端之所以叫做云端,是因为整座政权所在的城市在云中漂浮,各种空中建筑和高耸入云下不见底的轨道交错着。一年了,民用飞行器流层好多地方店面也都更换了,但是这个城市总规还是自己熟悉的样子。
自己的家就在目所不可及的城市最东边,皇族居住群。
自己活了18年的地方。
不久后,宋厉的飞行器停了下来。
黄然下了车,发现这次见面定在云端政客军官最喜欢的一家会所,“神醉”。
宋厉带着他走过去,跟门口的侍从交涉着,记录下自己的信息。
黄然在背后左顾右盼,想当年他黄太子还有这家会所的黑卡,还有自己的优势包厢。
不过现在黑卡怕是和自己的遗体一起,长眠地下了。
等自己回了黄家,得把自己坟里那些好东西弄出来。他美滋滋地打算着。
“走了。”宋厉伸手握住他的胳膊,不悦道。
“于大少!”刚才彬彬有礼不卑不亢的侍从突然双眼放光,往门口迎过去。
宋厉和黄然也停下来,看向那个方向。
一辆全黑的将领级军用飞行器停在了“神醉”门口的悬浮车位上。
黄然对这辆飞行器投以欣赏的目光,车标很熟悉,这一年鸾龙机械出了新品啊。
好东西,我很快就会拥有。
飞行器的门打开了,一只穿着军用皮靴的脚踏出来,接着是修长的腿,挺拔的身板,最后是一张冷峻的年轻的脸。
黄然长大了嘴,没反应过来。
娘的,竟然是于千涅。
作者有话说:
海星是我自己给自己投的qwq
第4章 老对手于千涅
于千涅穿着军部的制服,还披着一个长斗篷,整个人看起来贵气又强势。
黄然看着他肩膀上的两个金灿灿的勋章,很觉得刺眼。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黄然心里酸溜溜的。
自己和于千涅是同期生,进入军团预备役摇篮之称的九英学院时,于千涅比自己成绩要好一点点。
能进九英学院的学生都是人中龙凤。大多数根据生源地分为东城党和西城党两派,东城为皇,西城为军。
家族的利害关系在前,他们毕了业也是要走到云端政权对立的两面的,所以在校时两派泾渭分明,除了课业合作很少来往。
虽然入学考试并未拔得头筹,但黄然在这四年的学院生活中一直遥遥领先。他对自己要求极为严格,整整四年,在学期末的总成绩考核上,竟然无人能出其右。
于千涅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刚开始,黄然对他印象不差,虽说日常毫无交集,但在同一年级总少不了故事口口相传。
黄然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千年老二甚至有些英雄惜英雄。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让他和西城党彻底反目。甚至如今投了一次胎、换了一副躯壳,现在他看到于千涅还是觉得右腿隐隐作痛。
如果自己没出意外,这一年也肯定在前线大展宏图了。
出神间,于千涅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沉着一张脸,停了下来。
黄然眯着眼,与他针锋相对。
问题是,宋明明此人,才一米七五。
但是黄然不认为这是问题,即使肉体矮到尘埃里,他依然能够俯瞰这个人的灵魂。
“明明,明明!”宋厉在旁边扯他,“还不快跟于大少打招呼!”
这见鬼的弟弟,见了人就犯花痴,眼珠子都要贴到于家大少爷脸上了!
黄然露出一个真·见了鬼的表情,什么?!于大少,那所谓的于二少不就是他的怂蛋弟弟于青还?!这就是便宜娘给宋明明求来的好姻缘?
他猛地扭头看着于千涅,于千涅脸上看不出情绪,但是怎么都觉得他带着点不屑的态度。
绝了,命运真是绝了。
他心里才反应过来,可不是,如今整个上层社会,于家,还能有谁?
黄然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他抬起头,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于少爷,您好,我是宋明明。”
于千涅打量了他微不足道的半秒钟,点了点头,与宋厉客套了两句。
宋厉和于千涅在门口侍从的引领下走了进去,黄然默默地跟在后边。
他其实很急于见到一个可靠的人,把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传递出去,让自己能够早点回到黄家,在这尴尬的境遇里脱身。
他已经一年没有回家了,他很想家。
但是于千涅显然不是一个可靠的人,他如果知道自己是黄然,估计自己又要辗转着去投胎。
但是以这个身份跟着于千涅是一个好的选择。
于千涅无论是私交还是公务,总要见一些自己认识的人。
自己在宋家,根本没有机会出门,去了于家反而自由些。
黄然心里拿定了主意,就这么想着,他一路跟着几人走进了包厢。
作者有话说:
小攻出场了!
第5章 真爱项链捡拾者
“大哥,你来了。”包厢里的几个人已经相顾无言地恭候多时了。见几人进去,一个和于千涅面容有四五分相似的一个年轻人立刻站起来。
黄然跟在后头,看着他那副谄媚的嘴脸,心里十分不适。
于青还,这是他听说过的,唯一一个考了三年才进了九英的学生,所以比他们差了三届。于青还终于入校时,他和于千涅都准备毕业进入军部了。
所以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于青还的入校不可谓不轰动。
后来他也没有辜负想看好戏的人的期望,那时候自己事事压于千涅一头,他这弟弟为此还跑来找自己放过狠话,最后被于千涅绑了回去,狠狠收拾一顿,半个月没来上学。
据说这孩子从小生长在自己哥哥的光环下,对哥哥十分崇拜。
九英审核官还是心软了,就这个脑子,再考三十年都应该白交报名费。
黄然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后来于千涅为此向他道歉,他也一笑而过。只觉得于家兄弟俩,必有一个抱错。
如今这个没用的软蛋竟然也想当自己的未婚夫,黄然自然是嗤之以鼻,这梦做得美。
黄然投胎的这个omega的父母也在包厢里。
宋父名为宋承之,是云端技术部门通讯技术的主管,看着面相就很是狡猾。
而宋母则是西城派林家的旁支出身,叫林秋雨,在宋家不受自己丈夫的重视,一年到头苦着张脸,满腹心事的样子。
见于千涅进屋,众人都十分恭敬地站起来。
于千涅从容走到上首落座,跟着他的护卫官将他身上的披风和外套依次脱下,露出里面穿的板板正正的罗马领衬衫。
“都坐吧。”他客套地一挥手。众人这才各自落座。
等会?!于千涅脖子上挂着的那是什么东西?
黄然看着于千涅衣领里露出来的一截雕花链条,心里疑虑丛生。
他虽然在黑暗里浑沌了一年,但是眼光依旧毒辣。
说起来,还不是因为他从小对自己的东西非常宝贝。就算是玩烂的汽车模型,被扔在玩具回收场里,他也能一眼看出哪个是自己的,哪个车身上有自己弄上去划痕。
于千涅脖子上戴的那根链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自己“情窦初开”的时候给自己的作战协调员,冰山美人,一个叫熊青青的大龄未婚beta编的。
为了编那条求爱项链,黄然整整半个月都在寝室里和舍友程克对着aclive视频网上“DIY把男友感动哭的礼物”疯狂研究。
程克本来对此不屑一顾,但是因为不小心看了一眼视频,指出了黄然编制过程中的错误,和黄然在此事对错上争论不休直至上升到了武力冲突。
两个人谁都不服气谁,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程克也编了一根。
最后成品出来,证明程克的手艺更可靠一些,和视频里并无二致。黄然冷着脸一天没有搭理他,程克美滋滋地把链子挂在了自己床头。
滥情程克为了这根链子熬得甚至有些近视。
程克为了编求爱项链近视了,这听起来就很魔幻。
黄然并非看不懂视频,他手很巧,他只是不想自己的链子千篇一律,所以一开始就对编法进行了小小的改动。
但是这话必然是不能跟程克说的。
那银色的丝络是从小叔的男朋友,一个云端研究所负责人那里弄到的外星稀有矿石炼制的特殊材料。自己还偷偷摘了母亲养的佛手藤嵌在其上。
藤芯入符,藤鞘归我,你我祸福相依。
黄然编的是一个同难符。
黄然也是有直男的浪漫的,作为一个早早分化成alpha的大强攻,当年他是真的愿意为这个自己喜欢的beta遮风挡雨,抗住一生苦难。
可惜在最后一节模拟课上,他意外断了腿。等他从昏迷中醒过来已经身在医疗所,身上穿的是康复服,胸前绑着的量子痊愈绷带还在渗血。
自己一直揣在怀里的同难符自然不翼而飞,再也没有找到。
那个beta因为这场意外被判绝对失职,流放矮星。
黄然得知此事之后求爷爷告奶奶,才得到机会,在三年级的时候,去找过他。
他羽翼未丰,为了去禁地矮星,从不提出非分要求的黄然,跟父亲央求了很久,才在父亲护卫官的陪伴下得以前往。
结果他心心念念的beta,在矮星已经和那里的监狱长结为连理。
黄然看到他时,冰山美人已经成为绕指柔,正拿着一块矿石和身边肌肉虬结却一脸温柔的高大男子言笑晏晏。
身边的护卫官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两人已经申请成为合法伴侣半年了,等这个beta刑期到了,婚姻关系就会即刻生效。
黄然远远地望了很久,最后都没有上前去。
其实他至少有句“对不起”应该说的。
黄然的初恋无疾而终。在这件事之后,他也追求过几个自己喜欢的omega,但是他再也没有为了谁去编过这种幼稚的同难符。
但是这东西如今为什么会挂在于千涅的脖子上?!
黄然在宋承之的推搡下“主动”走到于青还座位旁边,一脸假笑地坐下来。目光还是不时瞄着那边。
开玩笑,我可不想给这家伙挡灾啊!
作者有话说:
然然在想方设法掉马甲和捂马甲之间反复横跳
第6章 婚期
不光他没注意联姻对象于青还,于青还这人也连半个眼神都没赏给他。一颗心在自己哥哥身上,嘘寒问暖,恨不得问出刚才于千涅飞行器过来的时速是多少,等了几个红灯。
而宋厉和宋承之则是滴水不漏,恭维着于千涅把两家合作的几个具体细节又敲定了一遍。
黄然作壁上观,他看着于千涅年纪不大,姿态却很拿捏。
呵,一年没见,这人变化还挺大的。
以前于千涅少言寡语,但是平易近人,说话也不拿腔拿调。
现在能言善道,看起来却凛然难犯。果然是在军权里历练过的人。
可是戴着自己的同难符算是怎么回事。黄然耿耿于怀。
难道是捡到了,觉得好看,就拿去戴了。
毕竟那编链子用的材料有价无市,识货的人都能看出挺值钱的。
穷酸!
“您今天难得抽开身,于二少爷和我们家明明情投意合,咱今天不如就把日子定一下,我们回去好发请帖。”宋母见丈夫和对方聊得差不多,鼓起勇气开口道。
她说的话在自己丈夫也就是自己的alpha心中分量很轻,宋明明和她一样是个omega,打3岁分化之后在家里就不被重视,宋母为他操碎了心。
反正都是要被当成利益的棋子,与其被丈夫随便嫁给哪个又老又花心的alpha,活成个行尸走肉,还不如趁早给他选个好对象。这次这个姻缘是她托了自己娘家的关系才搭上的线。
“那是自然。”于千涅听到宋母的话,勾了勾唇。
于青还接收到哥哥的目光,不情愿地说:“是,宋夫人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三月初八如何?”宋母提议道。
还有不到一个月,太过急切。但是宋母担心夜长梦多,要知道现在西城派想和于家联姻的omega和beta不少。
黄然在这事儿上没有置喙的余地,但是从他的角度出发,必然是希望婚期拖得越久越好。
“不行。”于千涅断然拒绝道。
于青还看着他哥哥的阴沉脸色,忙说:“再早点吧。二月二十六就行。”
黄然目瞪口呆,他觉得于青还脑子就是有病。
二月二十六,堪堪只剩十几天。他要是不能在这十几天里回到黄家,那以后再找omega就成了二婚了!
作者有话说:
二婚omega预定 求评论打滚求评论!
第7章 拿我项链还要掐我脖颈
于千涅坐在大餐桌的上首,面前的食物几乎没怎么动。
忽然他的终端响了起来,他看看手腕上的移动终端,起身道:“我失陪一下。”
宋家人见他走出去,把注意力转向了黄然身边的于青还,毕竟这才是正头儿婿。
黄然轻轻碰了碰宋厉:“我去趟洗手间。”
宋厉挥挥手,让他快去快回。
这个宋明明作为联姻的主要人员,并没有得到一点关注。
黄然平静端庄地走出包厢门,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于千涅的身影。
他思索了一下,往二楼的漂浮天台走去。
结果被会所的侍从拦在了休息区门口。
“天台区只有我们的VIP成员才能进入。”
这不长眼的侍从,这狗眼看人低的会所。
黄然心里愤慨,但是无计可施。
毕竟他现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
他在门口等着,不一会儿就见到了于千涅。
果然在天台,黄然得意地想。
上辈子他和好友没少在此聚会玩乐,“神醉”毕竟是娱乐场所,隔墙有耳,还有环绕幻音。
所以来了电话谈正事或母亲查岗,他们几个都是到二楼这个天台。
天台这些小悬浮屋子,绝对隐秘安静。
“神醉”背后的主人也算是商业奇才,对人心揣摩很到位,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于千涅从天台走出来,见到的就是一脸期盼的宋明明。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表情变得更加冷漠,更加居高临下,甚至像完全没看见一样越过他离开。
黄然怎么能让他就这么离开,他伸手拉住了于千涅的衣角。
“于…公子,您脖子上的项链,可以给我看看吗?”
于千涅一把将黄然的手打到一边。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一样看着他。
他眸子里带着愤怒,还有黄然无法察觉的伤痛,沉声说道:“不行。”
黄然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自己还想要跟着他应酬,找机会回黄家,不能轻易得罪了。
可是这同难符却是不得不要回来,里面的处男情愫还是其次,关键是这玩意真的很准!
他于千涅在一线,汲汲营营立军功,别哪天输了战役受了重伤,连累自己在后方躺枪啊!
他灵机一动,说了一句让后来的自己无比后悔的话:“可是这是我的东西。”
于千涅本来不想再跟这个头油又带着刺鼻香水味的omega纠缠,没想到听了这么一句,整个人瞬间笼罩在寒霜之中,他逼近这个叫宋明明的omega:“你说这是,你的,东西?”
黄然毕竟上辈子只活到做预备役毕业,从死人堆里打滚出来的军官于千涅气场全开,他还真被骇得后退了两步。
他清晰地在于千涅眼中看到了杀意。
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他只觉得颈部一紧,随着被扼住了呼吸,喘不过气来。
于千涅拎着他的脖子,像掐着一条狗一样将他拖进了天台的一间悬浮屋。
作者有话说:
a心o身的小可爱都得被现实毒打过后才认清现实
第8章 我是我的恋人
即使是上辈子的黄然,也不一定有把握在单兵作战中百分百战胜于千涅。
更何况他的灵魂被塞进了一个脆弱不堪的omega的身躯里,还在不到十二时辰之前被鞭打了一顿。
所以他无法翻身踏墙,卡住对方关节从对方掌中脱身,将对方的踝髁踩出“咔嚓”的一声脆响,然后抓着对方的脑袋用力撞击在旁边的贴着镜子的墙上,听对方求饶或咒骂。
他只能发出一声似抽泣的轻呼,在绝对的武力值差距下被于千涅随手一扔,像个充气娃娃,不是,破布娃娃一样踉踉跄跄地倒在地上。
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在于千涅眼里自然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黄然脑子飞速转动,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于千涅无疑非常喜欢这条项链,要不也不会珍而重之地挂在贴身的地方。
他觉得于千涅肯定是在哪儿捡到的。
如今自己向他索要,说的太直白,他恼羞成怒,不愿意还给自己。
趴在地上,黄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他抬起头说:“对不起,于…少爷,这东西它其实不是我的,是一位少爷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后来,后来我认清了那负心汉的嘴脸,和他一拍两散。分手后这东西就让我随手挂在了九英学院门口小树林的树枝上。”
于千涅站在门口,没有再动粗,黄然察言观色,觉得他好像可以接受这一说辞,再接再厉道:“虽然这个人朝三暮四,和我是绝对不能结为伴侣并肩而立的。但是我听说他已经死了,哎,人死如灯灭,往事不要再提。今天在您这里看到,所以我鼓起勇气向您讨要,我想留着它做个念想,您能还给我吗?”
好!黄然在心里给自己点赞,自己这番说辞可谓是滴水不漏。
说这东西是自己的难免被怀疑贪财,说成别人送的定情信物,于千涅于情于理都应该还他。
他不敢赌于千涅是否知道这东西的来源,所以鉴于于宋两家皆是东城派,自己还把黄然贬了一顿,强调立场,以防于千涅觉得自己碍眼,稀里糊涂被人暗中处理掉。
绝了黄然,能想出这样的说辞!出战场可射天狼,入朝堂可搅苍黄!
于千涅听到最后,闭了闭眼睛,随即睁开,头上青筋暴起。
“你说你是黄然的,恋人。”他一字一句地说,刚开始每个字都那样震怒,几乎从喉咙里带出了血腥味。到最后这两个字时,外强中干,强弩之末,成了辗转在唇齿之间,几不可闻的气音。
作者有话说:
啊,小于不要伤心,你的小宝贝毕竟是个直男,能气人也能宠人。
第9章 大哥你最好别搞事情
不对,于千涅这反应不对。
黄然心中警铃大作。
坏了,怎么弃暗投明分手了也不行吗?
还没等对方动手,黄然赶快补了一句:“没谈,没谈!是他追我,没追到。我没答应!”
刚才被掐的脖子还疼呢,顺毛捋吧。
顺毛捋这思路是没错,但是黄然根本不知道这人毛朝哪边。
真是太难了,黄然只得坐在地上,听凭发落。反正不敢弄死我,这宋明明没用归没用,但也是世家子弟,即使是于千涅也根本不能真的对他做什么,要不就会和宋家彻底交恶。
于千涅站在那里,身影笼罩着他瘦弱的躯体,看上去还是很气愤。
但他就突然泄了劲儿。
“你先站起来吧。”他声音疲惫沙哑,“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却是绝口不提将项链还给人家。
黄然也不敢再提项链,他看出来这事未能一蹴而就,还得再想办法。
于千涅似乎叹了口气,转身要离开这个悬浮屋。
黄然从地上爬起来,颤巍巍地在他背后开口:“于少,那个,我能不能住到您家里去?我这和青还也订婚了,住一起熟悉一下环境,培养培养感情。”
对方攥紧了拳头,像是没听到一样,直接离开了。
黄然在他背后揉着自己的脖子,恨不得吐他一口唾沫。
真是没想到,亏他上辈子还对于千涅惺惺相惜,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种财迷心窍贪得无厌之徒!
捡条贵金属项链,你特么指望它致富?
黄然回到包厢的时候发现于千涅并没回来,他的侍卫官拎着他的大衣斗篷急匆匆走了出去。他弟弟于青还架不住太过热情的宋家父母,提出不如就这样散了,之后让两家的管家秘书置办婚礼事宜。
宋家人目的已达到,自然没有异议。送走于青还之后,宋母又站在门口嘱咐了宋明明两句鸡毛蒜皮,才一步一回头上了已经有些不耐烦的丈夫的飞行器,跟他返回了宋家祖宅。
宋明明则被宋厉带回了大宅。宋厉喝了点酒,开了智能驾驶系统,便坐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很疲惫的样子,一点都不复刚才的精明。
说来这个宋明明为什么不住在宋家祖宅呢,因为他得上学。他是进不了九英这样的地方,宋家花钱供宋明明上了西城派的一家贵族学院,宋明明倒也挺努力,不算混日子。
而这边的宅子是宋厉以离学校近为由,给宋明明置办的。宋厉本人就职于云端的事务秘书处,有时候他周一到周五工作加班,也会留宿这里,以免回祖宅打扰家人。
黄然打发掉在客厅等着的青云,回到自己屋里,只觉得身心俱疲。他怏怏不乐地走进浴室,看着镜中人陌生的脸,滑稽的发型。
难道自己这几天就只能憋在屋里,等着被洗干净打扮好塞给于青还结婚了?
水流打在他的身上,将头上的发蜡一点点冲洗掉,干净柔顺下来的头发贴着他的额头,他的眼睛被热水蛰得微微刺痛。
唉,没事,总有办法。活着就有办法。
黄然洗干净后简单擦了擦,从镜子里看自己身上的鞭痕消下去不少,已经变成了很浅的淡红色,也没必要涂什么药了。他搓了搓头发,穿上了旁边挂着的浴袍,扑倒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黄然睡眠一向很好,但是这次他却睡得不安稳,一直在做梦。
一会儿梦到自己在沙漠里拖着已经死了的队友艰难跋涉,一会儿梦到自己在和星盗的战役中大杀四方,一会儿又梦到父母,在自己的葬礼上,悲痛欲绝的样子。
醒来的时候他半天没动弹,也没睁开眼睛。
这梦做的真是稀奇古怪,就是趁梦里自己动弹不得,往自己心上插刀。
黄然哪里知道自己的葬礼是什么样子,谁真心为他哭泣,谁去看了个热闹?白篱花收了几支?
要不是他在梦里是个无能为力的看客,他一定直接脚踢灵堂,刀劈棺木,把这荒唐景象打个稀碎,再跟家人说:“我没死!”
黄然真的好想告诉家人,他没死。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阵眼冒金星,中午没怎么吃饭。
窗外的天空已经是星河遍布,竟然一觉睡到了晚上,估计青云在BIS系统里看他没醒,就也没有叫他,这会儿黄然又饿了。
原来这些柔弱的人也是很容易饿的啊哈哈哈哈,那为什么他们吃饭总是吃那么少?
黄然揉着睡得乱糟糟的脑袋,想出门找点东西吃。
这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黄然问着:“谁啊?”一边想去开门。
结果门自己打开了,低气压的宋厉站在门口,表情阴郁。
黄然头大,这便宜哥哥又想干啥?
作者有话说:
宋大,活着不好嘛?
第10章 禁忌の恋
黄然皱着眉头,并没有请他进来。
好了伤疤忘了疼,宋厉心想。
而其实黄然是因为白天看到宋厉在于千涅面前低头,那做小伏低的样子,让他潜意识里觉得宋厉不足为惧。黄然生前是压于千涅一头的,所以他对于昨天打过他的这个便宜哥哥的恐惧已经荡然无存,甚至还不自觉地以一种有着绝对优势的高位者的态度去对待他。
正气凛然的黄然卡着卧室门,与宋厉僵持着。
忽然他嗅到了一丝异常的气息。
像烤橘子皮的味道,哦,好饿。
软着腿被压在大床上的时候黄然心里愤懑不已,这个垃圾哥哥在家里胡乱释放信息素!
真是兵不厌诈,黄然拥有坚定的意志,但是敌不过omega在嗅到alpha信息素时发自本能的臣服。
宋明明这身体却是刚闻到这个味道就慢慢涨红了脸颊,脚步虚浮地依偎在了宋厉的身上。
黄然感觉自己和自己对立了起来,宋明明的身体却因为沉浸在自己哥哥的信息素中体会到直窜大脑的愉悦,而黄然的灵魂在对宋厉的渴望里想要呕吐、逃离。
宋厉看着宋明明,目光复杂。
这样的omega,竟然和自己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 前天他告诉宋明明联姻的事,宋明明伤心又惊异的表情让他心里也锥心刺骨地痛了一阵。
如今宋明明性格大变,焉知不是因为心灰意冷,跟自己闹脾气。
黄然闻到越来越浓重的橘子皮味道,越发觉得身体不受控制,他曾是个alpha,知道这是alpha释放信息素诱导omega的表现。
他现在百分百认定,宋厉就是个大垃圾!
作者有话说:
于千涅:听说你生前事事压我一头? 黄然:别压了!草!有本事让我站起来打。 被锁了,完整版在微博!日渐膨胀的泛舟舟
第11章 腿到底是怎么断的
于千涅中午有那么一瞬间脑子是空白的,他向来表情缺缺,但是凡涉及黄然的事情,总是会让他丧失理智。
这条项链是多年前的模拟作战中,在黄然出事的地方捡到的。
那是难得的他和黄然被分到一个作战组的训练。
两台队员的自动辅助作战机甲同时暴动,开始攻击他们小队的成员。黄然离得最近,猝不及防地被击中之后还能迅速反击。他单腿点地爬上其中一台机甲的操控位置,愣是用戴着简易增强手套的右手徒手拔掉了主信号源和电源板,但不知道为什么,机甲的自源性攻击没有停止。
在机甲疯狂的颠簸中,黄然抓着机甲外壳上的接合缝,像牙齿牢牢刺入比自己体型还要庞大的多的猎物喉咙的猎豹一样,他是要进到人工操作舱里面去。于千涅飞速地奔跑着靠近黄然,想要接应他,但是他在力所不能及的地方,看到黄然背后的另一台机甲如同有了神智,正举起激光电锯向黄然砍去。
他目眦欲裂,大吼一声:“快闪开!”
然后瞬间决定按下了自己右手腕上的机甲自毁程序。
“砰”的一声,他被迎面而来的冲击性的热气流重重击退,摔在了地上,丧失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黄然伏在离他不到三米的地方,生死莫辨。他的作战服一定是那里破掉了,他身上脸上全是血迹。
于千涅忍者胸膛的剧痛,把自己的面罩打开,往黄然那边艰难地移动着。
但是他快要触碰到黄然的时候,被人一把推开了。
程克一脸警惕厌恶,双手护着黄然的肩膀,低吼:“你别碰他!”
身后的作战老师喊他的名字,让他去检查生命体征和受伤情况。
于千涅看着近在咫尺的黄然,和那些对他怒目而视的东城党的少爷们,黄然的朋友们。
他们在鸟瞰模拟图像上,只能看到他引爆了机甲,差点杀死在机甲上努力想控制损失的黄然。他们看不到自己为什么引爆机甲。
于千涅伤的不轻,肋骨断了几根,但是在这群人中,他却是最安然无恙的一个。
两派虽然势同水火,但祸不及预备役。九英相对而言是一片净土,双方约定俗成地守护着这一规则。然而如今出现这样的情况,任谁都不会觉得,于千涅的动机是好的、是无心的。
他远远地看着黄然在急救仪的帮助下维持住了呼吸心跳,虽然他按下机甲自毁程序的时候,黄然和机甲离得那样近,他也是很清楚,在作战服的保护下,黄然生还的可能是百分之九十九。
如今真正看到黄然保住了命,他才感到后怕,又带着点欣慰。
黄然被搬上了救援队的飞行器,他的脸刚被擦干净,苍白得像个鬼,冷汗流了一脸,然而紧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他作为“罪魁祸首”之一,虽然是无心之失,被东城派中黄然的朋友们颇有敌意地阻拦在远远的地方看着。
直到他们都走了,他才得以走到发生了机甲暴动的位置上,看着满地狼藉。
他赶走了催促自己治疗的同伴。在那片废墟里来回走着,似乎这样才能缓解他担心黄然的情绪,和内心的愧疚。黄然是个比自己还要优秀的alpha,但是他却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黄然,十分挫败。
黄然刚在卧着的那片地上,满地的碎片中有什么东西反了一下光,于千涅走过去,掀开机甲碎掉的头盖骨,是一条精致的硼金项链,是他在指挥作战课上看到过黄然在桌子底下拨弄过的东西。
他看了看四周,偷偷地捡了起来,揣在口袋里迅速离开了。
他心跳的那样快,就像偷了什么东西一样。
今天他站在那里,听着那个omega的话语,每一句都像指控,听到他说:“这是一位少爷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分手之后我挂在学院门口的小树林树枝上。”脖子上的项链就像要熔掉一样的滚烫,连带着他的脸也羞愧到几乎燃烧起来了。
原来令他如获至宝的项链,不过是黄然送给别的omega,别的omega都不要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今晚涨了4个收藏,快乐,还有一更! 攻:爱你在心口难开。 偏偏这个文的受又是那种你告白得举着喇叭冲他大喊“我爱你!”的迟钝受。所以对现在小受来说攻就是个千年老二,而且是政治党派不同的对手,他这样的认知根本无法去照顾攻的感受。 提一嘴,《投胎》虽然现在是单箭头暗恋,但是是互宠文。小受很直男很直男,但是他爱上了就无比直球,男友力Max。攻是个不敢表达自己强烈情感的人,想的太多,要不也不会暗恋人家4年到小受死了也没告白,小黄然的死对他造成了绝对大的冲击,才有了改变。
第12章 一生对手
于千涅对黄然的感情很复杂,他知道黄然一直没有公开过固定关系的恋人。但黄然这个人毫不掩饰自己对他人的欣赏,坦坦荡荡、甚至可以说是大张旗鼓地表示过对某个omega或beta的爱慕之情,无论是否是能和对方成为恋人。
他就不能,他甚至没想过把这感情诉诸于口。
所以在这一点上,他非常羡慕黄然。
他和黄然都是alpha,他竟然对一个信息素都跟他针锋相对alpha产生了这样的占有欲和爱情。
荒唐极了,绝无可能。
但是在每一个他想着黄然的洒脱笑容和德育课上昏昏欲睡懵懂的脸,而感到心头温暖的夜晚,都让他认识到自己无可救药的,对对方的喜爱和渴望。
于千涅倒也不为了自己所谓的单相思伤春悲秋的,反正他如果想,隔三岔五就能见到黄然,以后进入军部,应该也是一辈子的对手,分都分不开。
但是感情这东西的发展,超出了于千涅的掌控。这样日益魔怔的情绪,在黄然康复后几个月,一次作战课结束时达到了顶峰。
那天黄然和程克等人从野战场上走出来,有说有笑。他的面罩已经除去,作战服被他拉开到胸前很低的位置,结实的胸膛上带着旧伤疤,顺着脖子流下来的汗一路滚到他的作战服里去。
夕阳的光线,把他的皮肤染成了蜜色。
于千涅在他们发现他之前,转头就离开了。
于千涅发现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对对方的渴望。
其实自己也曾经被一些情窦初开的omega或者beta追求过,对方身上带着各种令人心旷神怡的信息素,但是于千涅这个人,他太清醒了,他清醒到能够完全分辨对这个人的爱和对他信息素的喜欢。
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匹配、标记的结合是一生的承诺,永远不可能分开。
但是所谓的爱,其实并不被世人所推崇。在文学作品里,爱是善变的、稍纵即逝的、可以伪装的,爱也许求而不得,爱使人遭受背叛,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注视着这个拥有着薄荷烈酒味道、对他来说信息素呛鼻的alpha。
其实他早就想开了。
即使是对手,能和他对立一生,也挺令人满意。
作者有话说:
在努力码字争取今晚甜回来,虐心不能过夜
第13章 omega中的食人花
于千涅正在军权的专用航线上高速驾驶着飞行器,他刚刚联系了宋承之,拿到宋明明的住址。
他决定把宋明明接到于家,中午他为了避免失态,匆匆离去。可他下午思考了一下午,决定满足他的祈求。
也许是因为他是黄然的…遗孀?
不算遗孀,不至于。
但是于千涅觉得还是要替黄然照顾一下他,反正以后也要嫁到自己家里来了。
抛开自己内心的隐秘欲望不提,他欠黄然人情。
在黄然受伤后自己被校方审判过,以故意伤害的罪名。
黄然的小叔名叫黄恪,是个心狠手辣的omega,全云端帝国最不好惹的omega,没有之一。
他是个为Omega平权努力的战士,职业本来是律师,成功推行了Omega职业保护法案,Omega腺体摘除合法化法案,正在为婚姻法而努力着。
他为了自己的理想甚至手术切除了自己颈后的腺体,这样就可以避免牵制,最大可能多的投入到这一理想中。
许多alpha视他为眼中钉、疯子,多少人都欲除之而后快。许多omega觉得他极端、不可理喻,肯定是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利益与欲望。
但是这个残缺的omega,硬是用自己相比alpha弱不禁风得多的身体,为所有的omega争取到了无限可能。
做个平权战士做到这份上,可见此人心性之坚韧,品格之执拗。
而黄恪是个很护短的人。
于千涅的行为并无不妥,即使黄然真的因此葬身,也只能说是打了个擦边球。
但是黄恪在的话,场面就截然不同。
黄恪他分析了于千涅的动机,直接挑明了两人的对立背景,阐释于千涅的行为在以后的军方作战中可能出现的范围扩大化的弊端。黄恪巧舌如簧,且是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如果没有意外,于千涅大概至少会被取消毕业资格。
就在于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病床上的黄然,瘦了不少,嘴唇还带着不健康的红色,是注射成骨细胞激活药剂的副作用。他作为原告,在仿真影像中参与了这场审判。
他说:“于千涅没有错误,是他救了大家。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
黄恪气的几乎要不认这个侄子,遭遇职业生涯以来最大滑铁卢。
但是于千涅最终因为原告的意愿,被判无罪。
于千涅想着这段往事,将车停在宋明明居住的独栋跟前,青云已经收到了宋宅传来的信息,在门口迎接着他走了进去。
走到客厅,只见宋明明匆匆跑下楼,浴袍上带着清晰可见的新鲜血迹。
于千涅站住,打量了他两眼,这是什么情况。
青云惊讶地“啊”了一声,煞白着脸上前去检查宋明明的情况。
黄然把他一把推开,阴沉着脸不客气道:“你还是上去看看你们家的那个蠢货吧!再不叫救护车,我怕他以后都拿不起筷子了。”
青云像是不认识宋明明了一般,他从未在自己家柔顺温和的少爷脸上看到如此凶恶的表情,在那张脸上显得格外陌生违和。但是大少爷出事自己估计也没好果子吃,所以青云连忙上了楼查看情况。
而于千涅倒是从他的身上看出了一点熟悉的意味。
有点像黄然每次面对敌人的时候,掺杂着期待和兴奋、暗含暴虐的表情。
也难怪黄然会喜欢他,于千涅心想,自己还以为这只是个传统弱小的omega,真是人不可貌相。
作者有话说:
大家看完之后如果喜欢的话可以点个收藏或者评论吗(??????????????????)写文的动力增加了! 征求一下意见!这篇文因为是穿越,黄然的视角我就用黄然的名字,别人的视角我就会用宋明明的名字。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混乱?
第14章 婚前同居
坐在飞行器里,一股淡淡的煮开牛奶香气信息素味道慢慢弥漫开来。于千涅把空气循环器调到最大功率,开玩笑,他可不想被黄然的前男友诱惑到信息素发Q。
黄然突然说:“能在前面停一下吗?”他指着远处闪着白色探照灯光的一家药店。
于千涅没说什么,但是慢慢将飞行器停在了那边。黄然钻出飞行器门,片刻后又回来,尴尬地说:“能借我100块钱吗?”
于千涅将自己的签名笔直接抛给他。
黄然拿了就走:“谢了。”
他今晚心情大起大落,实在没有精力再维持“宋明明”的人设。反正于千涅和宋明明不熟,应该发现不了什么。
于千涅审视着这个omega的背影,眯起眼睛。
这种消费和签署文件通用的签名笔,整个云端政权总共不到100支,是去年他立第一次战功,云端首席张孝善亲自颁发给他的奖励之一。内设原主人的DNA识别器,这支笔的所有消费都由军权承担,但是消费记录和详情也完全被军权监视。必要时还可以当成一个自杀机器人使用。
其付款功能离开主人50星尺就暂时失效。
于家也不过他有这么一支而已。宋明明一个宋家不受宠的omega,怎么会知道这东西怎么用?
他打开了驾驶座侧的门,走进了这家药店。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就立在了门口。
“宋明明”扒下了半边浴袍,露出一片白嫩的皮肤和圆润肩膀,以及皮肤上浅淡的似乎是鞭痕。他正用牙齿咬开右手中握着常见的信息素抑制针剂的保险扣,然后面不改色、甚至有些随心所欲地扎进了自己左边肩头。
不光他,药店的店员也目瞪口呆。
“好野的omega。”店员想。
于千涅没说什么,黄然拔出针头,往医用利器盒里一丢,然后看到了在门口的于千涅。
“谢谢于少爷。”他心头的躁动被药物压制,心情恢复了一定程度上的平静,又想维持人设了,“我怕给您添麻烦,就自己打一针,咱们走吧,于少爷。”说着把笔还给了对方。
于千涅把笔接过来,默不作声地放进自己衣兜里。
去于家的路上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
于千涅带了黄然回来,于青还虽然颇有微词,但是他听哥哥吩咐惯了,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管家把自己所谓的未婚夫住的房间安排的离他越远越好。
“宋明明呢?”第二天于家的早餐餐桌上只有于千涅和于青还兄弟俩,于千涅倒是照常沉默不语地吃饭,于青还却不停左顾右盼,吃的心不在焉,终于憋不住,冲管家问道。
“少爷需要属下去问问吗?”已经不再年轻的管家虽然这样说,但却并没有动身的意思。
“不用问了,我自己过来了。”管家话音刚落,“宋明明”出现在门口,他猛地将门一把推开,索性omega的力气比较小,要是alpha的黄然,这门非得摔烂了不可。
即使这样,也在安静的餐厅中留下了不小的动静。
于家兄弟俩停止了进餐,往门口看去,管家快步走过去,他比“宋明明”稍高,此时居高临下,很是不悦:“宋公子,你太没有规矩了。”
“宋明明”冷笑一声:“哦?何以见得呢?”
管家说:“你行动粗鲁,言辞不善,你是即将和二少爷结婚的omega。”他语气格外强调了omega这个词, “过两天将军和公主回来,如果对你不满意,很可能会把你退回宋家。我想你一定不希望这样,像你这样的人,应该珍惜这个缘分。”
这管家的一番话,把屋里的其他三个人说的都面沉如水。
于千涅和于青还对跟自己母亲陪嫁过来的这个皇室管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毕竟小时候没少因为他吃苦头,如今他见风使舵,对于家兄弟最起码表面上态度好多了,毕竟还是母亲最信任的人,所以于家兄弟俩到底要给母亲面子。
黄然气急反笑,说:“哦?那可真是严重极了。”
他走到餐桌面前,拉开椅子,椅子腿儿在大理石地板上划过,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
眼看管家的眉头越皱越深,黄然悠悠然坐下:“那你说,你们将军和公主最喜欢什么样omega?”还没等管家说话,他又说:“喜欢你这样的?难怪对我敌意这么大,又是安排我住院外又是让我干粗活,你当我是灰姑娘?想抢我水晶鞋啊!”
管家一张脸涨的通红,指着“宋明明”的手指不停颤抖。
“好了,平先生,你先出去吧。”于千涅拿起手帕擦了擦手,平静下令道。管家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他让你干嘛啦?”于青还挺心虚的,毕竟他昨天让管家把宋明明的房间安排的越远越好,可是他是真心没想让宋明明住在院外,那边条件很差,都是临时工仆人住的地方。
而且说是院外,从那边走过来得绕过人造雨林,而且还要敲庄园的门,耽搁在路上至少要半个小时。
“没什么,就是…反正我也没干。”“宋明明”说,“不外乎洗衣拖地之类的,都什么年代了,还让我动手,机器人都死绝了吗?当我傻吗?我在家袜子都不洗。”
“呃…”于青还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这个外表清秀温柔地omega如此…也不能说懒惰,毕竟他也不自己洗袜子,但是外表和性格反差挺大啊。
于千涅吃饱了,他看两人说话,没打招呼就离开了餐厅。
黄然借这件事搬进了于家主宅,并且卧室和于家兄弟离得还算近。而且还楚楚可怜地在于青还那里得到了在庄园里自由行动的权力。
“这是书房,嗯,一般只有我哥哥来,你自己的话最好不要进来。”于青还又打开一扇门,今天九英休息,他在不厌其烦地应这个有婚约的omega请求挨个为他介绍这座庄园的主要房间。
黄然自己被关在于家几天,行动都会被管家监视,令他他时刻都想做出一些需要上法庭的事。终于于青还不用去学院,可以带他转转。
“你也喜欢小麦哲伦花吗?”黄然的视线被书房桌子上泛着荧光的淡紫色小花吸引,这是他生前很喜欢的一种花,每年的家长节他都会送这种花给他爸妈。
“哦,这个啊,我哥喜欢,这是他自己种的。”于青还说,“我不是很喜欢,我不喜欢花的味道。”说完紧张地想了想,确定自己记得资料上宋明明的信息素是牛奶味道而非花香,他可不希望宋明明觉得自己不喜欢他。其实如果抛开这个omega的火辣性格让他有点吃不消,他真挺喜欢宋明明这张俊秀乖巧的脸的。
“于千涅有品位。”黄然满意点头,决定回头去看看这个城府颇深的对手种的花,他有点想不出于千涅挽起作战服裤腿给花松土的样子。
“这是什么?”他指着书房侧面的一幅画框,画框里却是一片漆黑。
“嗯?这是哥哥的安全屋。”于青还很认真地说,“这个是绝对不能进去的。当然,你想进去也根本没有可能,我都进不去。”
“安全屋。”黄然下意识地重复了一下,跟着于青还走出了书房,嘴角轻轻勾起。
晚上,于千涅照旧在军权没有回来,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夜深人静之后,于家的书房门悄悄打开了。
黄然上辈子无所不精通,但是他自己最得意的并不是军事作战,而是间谍技能。
毕竟他的父亲就是负责军权这部分职能的培养和管控。
于千涅的安全屋并不安全,黄然站在已经打开了的画框门口,得意洋洋地把手中大卸八块了的的电动牙齿清洁器组合起来,插进自己裤兜里。
这个所谓的安全屋陈设简洁,黄然还没死的时候进过自己父亲和小叔的安全屋,都安置满了文件和不知名的武器。
尤其是小叔黄恪的,那大概率是黄家唯一一个比黄然卧室乱的地方。
黄然走进去,将门虚掩着,拿着一枚屋里墙壁上掰下来的自荧光小灯球,打量着里面的情景。
安全屋里只有一台金属桌子和椅子,泛着暗金色的光芒,看起来又硬又凉,黄然嫌弃地想。此外就只有一套模拟影像设备和几个箱子,大概里面放的是模拟影像卷轴,和九英作战训练课上用的很相似,一定是于千涅在家偷偷练习,想要超越自己。黄然叹气,都不容易啊,瞧自己的耀眼光芒遮蔽了多少不那么天才的同龄人啊!
黄然垫着层吸水纸拉开桌子的几个储物箱看了看,空空如也。
虽然目的是找到项链,但是本来也没有抱太大期望黄然索然无味地合上抽屉,他突然想看看于千涅在练习什么项目。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
是一块很大的镶嵌玻璃的厚金属碎片,边缘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烧焦融化,一塌糊涂的样子,有点眼熟。
这东西放在这里干什么?黄然心里边吐槽,边打开另一个盒子,他愣住了,的确是一卷模拟影像卷轴,是他当年在九英作战训练的年度最佳视频。
他失魂落魄地将一切恢复好,检查好之后关上门走出了安全屋。
他想起第一个箱子里放的是什么了。
应该是他出事的那艘飞行器的碎片。
第15章 “王者归来”
黄然和于青还相顾无言地坐在大厅沙发上等着于千涅下班回来。
于青还是觉得这个“宋明明”挺有意思的,自己并不讨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和他独处时,总觉得就跟他才是alpha似的,于青还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alpha还是喜欢柔顺一点的omega。
黄然心里更是焦虑,他一方面因为婚期将近,自己回家还是毫无希望,一方面因为昨天见到于千涅安全屋里见到的…
黄然怔怔地想着,该不会自己是被于千涅害死的吧。
“哥,你回来啦!”于青还腾地从沙发里站起来,冲着刚进门的于千涅迎了上去。
“对了哥,崇崇这两天告假,明天是不是云端晚宴?要不明天的晚宴我跟你去吧?”于青还狗腿地帮于千涅脱掉外套,问。
于千涅摇摇头:“不行,明天的晚宴人东城派的人太多了,一言不合就会被人抓住把柄,你的立场太鲜明,我带你过去,会让别人觉得我们有心挑衅。”
于青还失望:唉,早知道我去年就不在云论坛上惹事了,我哪能想到他们能追踪到我,我明明已经建立了两个跳转站才发的那些言论。“他挠了挠头,说:”对不起啊,哥。“
于千涅摆摆手:“当时不追究你,现在就不会再翻你后账,知道错了就别再犯。“
于青还点点头,发愁道:“那怎么办,你不带秘书不行啊,明天这种场合,连个给你录像证明的人都没有,真被人摆一道可怎么办呢?要不看看青年军里有没有合适的。“
在旁边听着的,弱小·omega·无害·西城派出身·无黑历史·宋明明,说:“要不,我跟您去吧,于少爷!“
于青还坚决反对,而于千涅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哥,他怎么能跟你当秘书官呢!”于青还叫道,“他怎么可以跟你去这种场合?”
黄然不甘示弱,他说:“我以前跟我哥出入过类似的晚宴,我是什么人,青还,我是你未来omega啊,老公啊,连我你都信不过吗,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和我结婚?”
说完就装作悲伤哭泣,转过身去。
他快被自己恶心吐了。
于千涅之前去宋家接他,看到过这个omega干的好事,他觉得这个“宋明明”真的是挺有意思的,摸不清对方的想法、想干什么,所以干脆把他弄到手底下盯着。
于青还还是不信,但是语气已经和缓了很多,毕竟一个娇柔的未婚夫在你面前哭诉,你总会心软的。
“但是,你,唉,你说你,这…这不是你去也不安全吗?那么多的alpha,你去了…”他给于千涅使眼色,想求助,然而于千涅根本没理他。
“那你明天就跟我去吧。今晚好好休息,准备好。”于千涅出人意料地答应,然后没等两人说话就离开了。
黄然却不多么惊讶,他表现出一副被信任的喜悦感激的样子目送于千涅走远。
于青还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没再说什么,让管家领着黄然去客房。
黄然走在于家装修色彩极其呆板沉闷的走廊里,他很了解于千涅的想法。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与其处处压制一个自己猜不透的角色,倒不如给他纵容,给他机会,让他演。
在这一点上黄然和于千涅的确是一样的人,他们都喜欢在捕猎前观看猎物自由活动,甚至允许掌下挣扎得厉害的猎物短暂逃跑,因为他们坚信即使跑得再远这猎物也终究会死在自己利爪之下。
黄然第二天傍晚,穿着一身低调的深灰色西装,跟在于千涅身后大摇大摆地进了云端晚宴的会场。
云端晚宴照例开在明音殿堂,是一年中为数不多的,东城派和西城派一同出席的场合之一。与12月举行的荣耀晚宴不同,这次的云端晚宴主要是两派年轻人的聚会,上位者一般不会参加。
黄然曾经跟自己的小叔黄恪来过几次。
啊!我回来了!黄然看着这些半生不熟的面孔,在心中呐喊。
黄然走进大厅,发现很多人马上向这边投来目光,哦,这该死的、熟悉的、万众瞩目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马上更下一章!
第16章 兄弟杀我黄然
马上,就有人走过来,恭维于千涅:“于公子来了,我听说了您最近在猎户星云的战绩,啊,那可真是……”
黄然就这样拿着拷影球设备记录,边东张西望地寻找晚宴里的东城派熟人,边麻木地听来来往往的人恭维于千涅。
西城派真是盛产马屁精,他心想,刚才这个白毛真是绝了。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程克正从阳台的帘子后面钻出来,一脸强装不心虚的样子。
在黄然眼里,程克本人俨然变成了一条闪着金光的、回家的路。
程克刚借着醒酒之说在阳台吹风,实际是避开几个不感兴趣的追求者。
甩又甩不掉,泡也不想泡。
他觉得外面差不多了,从阳台刚出来,就被一个娇软的、带着淡淡奶香信息素的omega又一把扑回到帘子外头去了。
“我说你们差不多得了吧!”程克好笑地扶着额头,看着眼前这个激动不已、一脸渴望的小omega。
没想到他开口就是暴击:“废程儿!我是黄然啊!”
程克太久没有听到这两个词。
废程儿,黄然。
十岁以前,他几乎不上课,挨再多的揍也照样门门成绩垃圾,所以黄然开玩笑地叫他废程儿。一直到十岁,程克开了心智,觉得这个名字不够帅气,影响他泡omega,所以和黄然红过几次脸,打了架,黄然就再也不叫了。
那时候他家世高,又凶悍好斗,没别人敢这么叫过他。
现在自然也再没有人这么叫他了。
黄然死了之后,虽然亲朋好友在各种轻重程度上痛不欲生,但是毕竟还是得生,这一年过去,谁都不敢提曾经在东城派中极其活跃耀眼的这个名字。
当时有个说法,黄然是东城派的一颗新启明星,结果谁能想到他竟然是颗流星。
程克愣住了,他维持着刚才被扑的动作,揽着怀里的年轻人,半天没回过神来。
黄然生怕他不信,说:“我是黄然,咱俩从小在一块玩,玩云烟瓶走罐输了,把人家赢的人打了一顿,十岁偷偷开飞行器去卫星站,九英二年的考核我还给你抄了个题,结果那题是错的,你就没及格!信了吧!我是黄然!”
没想到程克一把掐住他脖子,转身把他压在了阳台的雕花石头栏杆上,让他双脚离地,上半身悬在了外头。
“谁不知道我和黄然关系好,男孩子平时玩儿的不过就是那么几手,稍加了解,这种话谁编不出来?我告诉你,小玩意儿,你今天拿他来惹我,算是犯我忌讳了。”程克拉着脸,一开始玩世不恭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贵气公子的脸上只余阴毒痛恨的神色,“别的事,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都可以忍你,但是拿黄然来试探我,你们西城派打错这算盘。”
说着,他按下了侍卫军的呼叫按钮,俨然是要叫人来收尸。
“你屁股上有颗痣,上边还长了两根毛!我那次开玩笑要拔你还给我翻脸了…呃啊!”黄然万万没想到程克竟然是要送他去投胎的第一人,急中生智,从慢慢缩紧的掌缝中挤出这句话。啊,黄然你过人的记忆力救了你一命啊!这么私密的事儿程克总能相信几分吧!
程克沉默下来,松了手,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似乎在思量什么。
然后他认真地问:“难道我以前睡过你?”
啊~~~!!!黄然气的想要撕扯头发,他冲动了,他不应该把宝押在这个孙子身上。
侍卫军已经冲了进来,粗暴地抓住了毫无反抗能力的黄然,将他从客厅旁边空无一人的楼梯回廊里抬了出去。
“项链!项链!”黄然被侍卫军抓着瘦弱的四肢,像条营养不良的虫子一样挣扎着,冲站在楼梯口冷眼旁观的程克喊,“让男友感动哭的礼物!求爱项链!咱俩一人一条!程克你这个大傻逼你不信我!!!”
于千涅正匆匆赶过来,正听到最后一句,脸刷得一下黑如锅底。
他拦住这些侍卫军,说:“这是我们于家带来的秘书官,还轮不到你们碰他,放下。”
于千涅态度强硬,丝毫不把东城派的侍卫军放在眼里,自己一个人往那里一站,身上带着在一线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冷硬杀气,放眼望去,还真没有人敢跟他对着干。
黄然被推搡到地上,他看着自己的手腕上被握出来的一片青紫,忍着疼吸气。随即被于千涅拎起来,像是提着什么脏东西一样。黄然脚尖着地,三步跟得上人家一步,被拎到了殿堂前的交通花园。
于千涅松开了手,等在外面的于家侍卫官立刻接手了黄然。于千涅并不理会他,在那里沉默着等飞行器经过门口的安全扫描后到来。
黄然很绝望,这可怎么办,这我回去可怎么解释!这我不又得投胎了吗?烦死了!
倒了血霉,天天被人推来搡去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就没断过。
“等一下!”忽然程克声音从门口传来,明音殿堂的外探照灯打开了,照的整个交通花园如同白昼一般。程克迈着大步一脸严肃地向这边走来,后边跟着他的几个近侍卫和秘书官,“你不能带他走!”
作者有话说:
晚安呀宝贝们!
第17章 人造修罗场
程克思前想后,他一开始还是不相信这是真的。
一年前他去了医院,见到了黄然的遗体,也去了黄然的葬礼现场。他是亲眼看见,亲手摸到这个处了快20年的发小兼好友已经变成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的。
他信奉科学,但是他不敢打这个赌,万一呢,他想,万一呢,万一真就是黄然回来了呢。
程克有时候是个很严谨的人,要不当年也不会跟黄然杠上编项链编得近视。
于是他追了出来,决定把这个人带回去慢慢再做打算。
没想到于千涅态度强硬:“程克,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东城派和西城派的人渐渐赶到,双方剑拔弩张,俨然就要变成一场械斗。
这件事,程克是不占理的。
“今晚花园里很热闹啊。”一个温润男声响起,“都聚在这里干什么呢?”
黄然热泪盈眶,他看向来人。
黄恪小叔!
黄然不是不能脱身,他如果鱼死网破,总能有几分希望。
但是他如今死过一次,他不想冒险了,他凡事会细心想想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计较得失。
黄恪自打做了omega腺体切除手术,脸色一直苍白,被好多政敌在背后骂为“阉人omega”。
他披着大氅,整个身躯都被挡的严严实实,他一走近,刚才还势拔弩张的两派人马奇迹般地安分了下来。
“黄恪先生,我是黄然的前男友,我如今即将要嫁人了,只有一个愿望,我想去他墓前看看他。”黄然面不改色,语气凄婉地说。
黄恪脸色不虞,打量着他,未出一言。
“真的,我证明!”程克连忙接话,“小叔,他俩的事是真的!”
黄恪冷声讽刺:“你看见了?”
程克点头,说:“对对对,我看见了!”
于千涅不耐道:“满口胡言。黄恪先生,这个omega和程克不清不楚,他俩交换过定情信物,还拿黄然做幌子。”
程克惊呆了,他睁大眼睛:“你放屁,我跟他交换什么定情信物?”
于千涅反言相讥:“刚才我听到他喊,求爱项链,你和他一人一条。”而这荒唐的项链竟然现在还挂在他的脖子上!如果不是身边全是外人,他就解开扣子一把拽下来扔掉了!
程克噎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刚才这句话吼的声音极大,恐怕在场的侍卫军也听到了,如今矢口否认是不能服众的。
“我和他的确是一人一条。”黄然站在一侧,幽幽道,“因为这个负心汉,他一个礼物准备了两份,分别送给了我们两个人。我本以为我是独一无二的,是不同的,得知真相后我当年才跟他分手。”
程克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柔弱的omega,他感觉自己站在了一个奇怪的人生转折点。
最终,沉默了半晌后,程克沉痛地点了点头:“对,黄然选择了我。”
这天晚上,东城派和西城派的年轻一代度过了有生以来最难忘的云端晚宴。
此时挤满了人的交通花园里无人吭声,黄恪小叔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一般。
第18章 退婚
“于少爷,我知道您接受不了,我原本不想把这事儿闹大。”黄然捂着胸口,一副深情的样子,“但是我不去见他一面,我死都不会甘心的。逝者为大,求你成全我。等我回来,任您处置。退婚我也没有二话。”
不但没有二话,还会礼炮庆祝,吹拉弹唱夹道回府。
于千涅的脸色和黄恪一般无二的难看,但是他往后退了一步,相当于默许。
黄恪看着黄然这张陌生的脸,终于开口:“路为环,你把他带到飞行器上吧。”他身后一个沉默不语的、丝毫不引人注目的年轻人上前,向黄然伸手请道:“这边。”
程克松了一口气,想要跟上,被黄恪叫住:“今天在这里的人不少,明天,我不希望在任何版面上看到关于此事的荒唐报道,各位明白吗?”
大家都一脸理解地表示没问题这肯定的谁报道这种事就是吃死人血馒头别说你黄大律师要告我们吃瓜群众也看不起这种媒体社。
但是没让报道,没说不让传播啊。这是一个集合了黄于程三家年轻一代、AA恋、三角恋、人鬼情未了于一身的故事,最先锋的实景体验剧都不敢这么写。
被黄然重生的宋明明及其真正的未婚夫于青还反而无人关注。
黄恪的飞行器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驾驶层,下层是环形座椅。黄然坐在软软的皮垫上,和沉默的路为环面面相觑。
“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我小…黄恪先生的?”黄然问,路为环没理他。
“你这是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黄恪拍着程克的脑袋,呵斥着走近,打开门把程克一脚踢进下层的乘坐舱。
程克说:“小叔!我这是缓兵之计!我这是无奈之举!”
黄恪冷笑着进来,把门关上,没好气地看了黄然一眼,冲程克说:“嚯,最近雏飞学校终于学到成语大全了?”
雏飞学校是一个为战争、疾病、先天性导致的智力后退且无法以现代医疗手段解决的人群开办的政府福利学校。
“不是,你听我解释啊!”
黄恪正讽刺着,突然被自己带回来的这个omega一把抱住了。
路为环连忙上来拉他,被黄恪抬手制止。
黄然本来看着小叔和程克斗嘴,也想像以前一样参与其中,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但是他看着,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说不出话。他抱着从小宠溺自己的黄恪小叔,自打15岁那年他比小叔个头高之后,就没被黄恪允许这样抱过他。如今他这个身体,却是要垫垫脚才能挂在对方脖子上了。
“小叔,我,我好想你。”
“哥,你回来啦?”于青还在客厅打游戏,见于千涅脸色不好地从门口进来,上前问道,“咦,我媳妇呢?”
“…”于千涅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倒霉弟弟说这件事。本身和宋家联姻是他有目的的政治行为,于青还完全没有抗拒,全力配合,甚至很有责任心地打算和宋明明好好过,他本就对一心信任他的弟弟心有愧疚。更何况如今这么一来…
唉,这次是我于千涅对不起他。
于千涅说:“我跟你说一件事,听完了你好好想想,如果接受不了就准备退婚吧。”
作者有话说:
小黄然回黄家啦!最近收藏每天都在涨,还有评论!更文动力满满!
第19章 回家
“…本来你叫我过去说要露一手,结果你自己造的喷气行进器第一次试用就坏了,你炸伤了屁股,叫我替你瞒着,帮你买烫伤喷雾,好几个星期都是我替你上的药。嗯,我想想,对了,还有一个,那时候我小,你在露营星的漂浮帐篷里面教我da飞机…”黄然绞尽脑汁,絮絮叨叨只有他和黄恪两人知道的,自己是黄然的证据。
“够了够了!”黄恪听他一件件地讲来,心里早就慢慢翻涌起惊涛骇浪,听黄然扯到这件事连忙制止,这混小子,旁边还有人呢。
这实在是超出他的认知范畴,云端的科技发展的很快,但是始终没有真正意义上对肉体和灵魂的研究。
黄然说他去投胎的“码头”?听起来只能这样描述,在那里浑浑噩噩地等了一年,如今竟然借尸还魂在一个素昧平生的omega身上。
的确是天方夜谭,但是谁敢说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不存在?
但是这个内核里装的就是黄然,他认定。不只是因为他能说出这些私密的事情,更是因为他和黄然毫无差别的性格,包括一些小的习惯动作和给人的感觉。
不管怎么样,回来就好,既然黄然回来了,接下来的这些问题自己当然要帮他搞清楚,帮他清理障碍。只大十岁,但是黄恪照顾他已经成了习惯,成了一种责任和本能。
程克在旁边听傻了,靠近黄恪,狗腿地问:“小叔,你觉得他真是黄然吗?”
“不是,儿子,你刚才不都配合我扯谎了吗?你怎么还问呢!”黄然让程克气笑了。
“孙子怎么跟爷爷说话呢?”
“我儿哪里都好就是脑子不好辈分错乱!”
“闭嘴!”黄恪制止了这来自幼儿园的一对憨批父子或者爷孙,他告诫程克,“这件事,暂时不能公之于众,你们家那几位也不行。如果有人知道了,一定是你传出去的,我扒了你的皮。”
“为什么一定是我传出去的?”程克瞠目结舌,抗议。为什么这么信不过他?
但是无人理会他。
“你先回家,见见大哥和嫂子。”黄恪说,他拨通黄家内宅的电话,警告道,“一会儿回去不许作妖,如果你认不出你的卧室,不知道屋里所有东西的陈设,认错任何一个人,我就把你按假冒黄然处理。省的让你爸妈空欢喜一场。”
黄然知道黄恪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已经完全信过了他,他伸手把通讯按钮按灭,对自己小叔说道:“不行,小叔,我还得去于家一趟。”
“你还回去干什么?”黄恪说,“你重生的这个身体脑子有病?”
“不是,小叔,你还记得你前男友吗?在研究所倒卖硼金抓进去的那个。”黄然解释说。
黄恪回忆了一下,不太肯定地点点头。
“那个硼金,我编过一条…项链。现在在于千涅手里。”
黄恪说:“一条项链值什么钱?我以为你是有个硼金矿丢他手里了!不要了,不值当的。”
黄然小心翼翼提道:“那个项链里,我编进去一枚…佛手藤芯。”
黄恪反应了一秒钟,勃然大怒:“你这个死孩子!你这是真不拿自己的命当命啊!那玩意儿怪准的,你找谁不好,你找个西城党的太子,还给人家编同难符!你真是…你真是你!难怪当时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也挣巴着要开实景传输给人家脱罪!”
竟是丝毫不提两人都是alpha不该凑一对的事。
“哎呀你别打了,别打了小叔,哎呀!”黄然躲避不及被打了两下,喊道,“我不是给他编的!我项链丢了,谁知道他捡去了就会昧下,我也是受害者啊小叔!!!”
黄恪今晚动手次数超过这一年来的总和,零次,如今坐在皮垫子上直喘气。
“我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项链并非独一份,并不珍贵,想必于千涅也不会再拿着跟个宝贝一样看待,再回去向他讨要他很可能愿意给我。”
“不会吧黄然,我觉得你这次投胎这个身体脑子真的不好。”程克在旁边插嘴,“于千涅经今晚这一闹,都不一定会见你好吧?”
奇耻大辱!黄然震怒,竟然被程克说脑子不好:“要不是爸爸太穷,就应该送你去上几天学!你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没文化!”
程克睁大双眼:“呸,爸爸宠你你真以为你是爸爸了,你才是我儿子!”
“当初就不该省那20块钱!”
“哪个学校学费20块钱!你这个蠢货!”
“我说的是避孕套那20块钱!”
“够了!”黄恪吼道。
两人安静下来,并在心中回味着这短暂的、久违的与对方的吵架。
黄恪说:“就算是为了这个,也不要回于家去。今晚你们搞成这样子,于家怎么可能接受你。而且这个,你刚才说这个身体是谁的?”
“宋家,宋明明,我也不认识。”黄然挠头,他说,“那怎么办,我觉得于千涅这个人怪怪的,得弄回来啊,小叔,我得弄回来啊,我咋办啊,得弄回来啊,小叔。”虽然死了一年,换了身体,但还是习惯性地一如既往地缠着黄恪给他想办法。
虽然黄然是过了一年投胎,觉得上辈子就在昨日,但是黄恪许久不听他撒娇,怎么可能不心软。
“我给你想想办法,你先回家。”黄恪让路为环上去开飞行器,警告说,“到家之前,你给我老老实实,到家我把你全须全尾地交给大哥,你翻出天去我也不管。”
作者有话说:
回家之后黄然就横着走了,就腰杆更加挺直地去搞小于了! 怀春小于的心事快要被发现了!
第20章 父子重逢
于千涅安慰了弟弟,身心俱疲地走进自己房间,坐在窗前的办公椅上。他没有脱外套,手伸进领口,将那根贴身戴了许久的项链拽出来,放在手心仔细端详着。
花纹复杂,一个精致的扣环镶嵌其上,是外形丝毫不阴柔的项链。
万万没想到这项链,竟然是黄然批量生产。于千涅只觉得自己是说不出的憋屈,这和他心目中黄然的形象相去甚远。要知道,从没有听说黄然玩弄过别人感情、或者朝三暮四,他的确在追求过美貌omega,但是人家答应了,他反而表示自己只是欣赏美,未建功立业不想儿女情长,气的这几个omega天天在背后骂他。
黄然连一个固定恋人都没有过。
于千涅将项链摘下来,拿到人工小黑洞垃圾桶上方,悬了一会儿。
终究没有扔下去,于千涅攥在手里,他想,为什么要生一个死人的气呢?
反正黄然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这只是他一个小小恶趣味,就像他一直以来的那样。这个念头让于千涅有些好笑有些宠溺地释然,也在他心头刺下重重一刀。
这个人无论是专一,或是滥情,抑或是见异思迁,他都无从知道了。
黄然于他,从来都是云间彩虹,海上歌声。黄然的那些过往,那些精彩,他大多是从别人那里听来,或者在九英风云榜上看来。天知道他把九英公开的那次黄然获得了年度最佳战斗影像的共享模拟视频看了多少遍。
舍友和家人都以为他是想要研究黄然的缺憾,以战胜他。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内心隐秘的欲望。
他和黄然共同的回忆少的可怜,其中还粘连着黄然的骨头、鲜血。他渴望看到黄然,接近黄然,即使是以对手的身份。
然而黄然生前,他于千涅没有机会更加靠近了解他,死后他也无权出席他的葬礼,或者去他墓前献花。
于千涅将项链放在了桌子上,袖手离开了房间。
黄父名叫黄耀,是云端唯一的三樽将领,S级alpha,女王亲授。是在云端军权官衔以外的双重荣耀。他在云端负责间谍和替身人培养几十年,退一万步讲,即使黄然曾经把这自己从小到大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告诉别人,或者记在什么日记本上,这些小动作和说话的语气、神态,是绝对学不来的。
黄然从小到大没有一次撒谎能逃过他的眼睛。
如今他审视着自己面前这个面目陌生的omega年轻男性,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他的妻子、帝国神医刘希云还在研究院进行封闭实验,是Ⅲ级警戒,即使以他的权限也无法通知到她。
太像了,除了这张脸和这具身体,一切都很像。
今晚这事儿太像一场梦了。
黄耀一生戎马,在军权官场皆手腕强硬,铁汉柔情全给了自己的妻儿。
他还清楚地记得黄然出生、会叫爸爸、第一天上学、分化为alpha并极具S级潜能、成功进入九英,这太多个瞬间他的开心与骄傲,他感恩妻子和上天赐予他黄然,一个和他老爸一样铁骨铮铮、壮志凌云的独子。
他颤抖着手从医生手里接过黄然时,他就像一团软肉,被包在自己的丈母娘早早准备好的洁白的、点缀着小花的无菌保温被中,闭着眼睛,皱着小脸,那样乖巧,轻轻地呼吸着。
他从未拿起过那么重的东西。
以前黄耀常领兵作战或进行外星训练,妻子比他还要忙,一个实验就要闭关数月是家常便饭。
黄然出生的第二天,云端唯一的三樽将领就交出了兵权。
女王十分不理解,竟然是为了回家看孩子?!
黄然不是很听话的那种儿子,不过也得看跟谁比。
每次和老部下,他的接班人程崇云聚在一起喝酒时,他觉得辞了军职没什么遗憾的。
九英作为一所预备役摇篮,毕业典礼是不允许家长进入礼堂的。那天,他和妻子在家准备好了黄然最喜欢吃的饭菜,黄耀给他定购了他一直想要的幻色单人飞行器,在电视上看他在毕业典礼上的演讲。
直播结束后,妻子一直心神不宁,不时走到门口看几眼。
就在这时,他们收到了噩耗。
“您好,请问是黄然的家属吗?”
黄耀手上冤魂无数,但是他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敢拿起电话。
他的儿子因航路规划障碍,所乘坐的飞行器被一列货运航舰撞出了轨道,驾驶员弹出成功,但是受了重伤,黄然和飞行器被卷入漩涡黑洞的碎片,当场死亡,一天后才得以将尸体营救出来。
很荒唐的原因,太荒唐了。
黄耀震怒,认为是有人蓄意报复,大张旗鼓地调查此事。他手中权力仍在,结党众多,一时间云端内部人人自危,颇有血洗整个军权的架势。
最后还是妻子希云劝住了自己。所有的事实和证据,都表明这就是一起普普通通的事故。
十几年来车祸致死从未有之,如今的飞行器和医疗水平已经绝不会发生这种意外。
但是漩涡黑洞这种东西,只能说是天灾,没有人能操控这种可怕的东西,没有人能预测它的出现,没有人能利用这东西设局。最近丈夫的行为已经被军权视为掌中钉,女王也颇有不满。
黄耀和希云真是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天塌地陷。
黄然死后,黄耀很长时间之内总是愣神,盯着自己右手。
这只手,拉着黄然长大,在黄然去演讲前拍过他的肩头,也抚摸过他墓前的花圈。
就是不会再与儿子相握了。
作者有话说:
黄然的死不是意外,他的复活也不是意外,这么好的一个人,幸亏他回来了。 后边就可以好好和小于谈恋爱了。 脑洞大的话,现在就可以猜大boss了。
第21章 亲爹变养父
黄然被自己老爸这个目光打量得背后冒冷汗,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看着恶狠狠的,沉着脸,这是要揍他吗?
拜托,又不是自己愿意死的。
所以说,黄家父子,代沟还是很严重啊。
就在此时,门铃响了,宋厉在大门外求见。
“他来干什么?”程克看了看守卫影像,奇怪道,“这个人我认识,是云端的一个,什么来着,通讯安全处的…叫什么来着?”
黄然也看到了影像,宋厉脸色苍白,嘴唇一看就缺血过多,估计是刚从医院跑出来,就打听着消息来黄家要人了。
“这人是我重生的这个宋明明的哥哥,心术不正,跟条狗一样。”黄然不屑道,竟然几天就能爬起来,到底是该说现在云端的医疗技术好呢,还是自己这个omega的身体限制了自己力量的发挥呢?
“老爸,怎么说?”黄然冲父亲挤眉弄眼,“你出马还是我出马?这人你儿子看不惯,要是让我来这烂摊子可能越摆越大。”
黄耀勉强笑笑,起身走出了客厅。路过黄然身边时,他握住了黄然的手。
“走,老爸带你一起出马。”
宋厉被柔弱无骨的“宋明明”在床上一击击中了肚子,剧痛中呕出一口鲜血,不知是如何被反剪了双手,按在床褥上猛击太阳穴。宋厉虽然是alpha,但不过是个普通文官,哪里能想到omega也有这么大的力气和爆发力,两三下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在医院,手指和双踝关节全部脱臼,用了感觉干扰器还是隐隐作痛。
听青云说弟弟被带到于家,他本来想养好伤再去把他要回来,但是没想到今天晚上父母打电话到医院,他才知道宋明明又闹出大事,这才不顾医生阻拦匆匆赶来。
等待间宋家父母也到了,宋父走来走去,宋母则在旁边忧心地默默垂泪。
“黄将军您好!”宋厉看到大门打开,一个魁梧高壮的男子走出来,旁边跟着自己的弟弟,以及曾有一面之缘的程克,他迎上去,和父亲一起恭敬地冲黄耀问好。
“有事吗?”
黄耀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是他儿子既然讨厌这个宋厉,他也就怎么都看他不顺眼,而且现在他已经觉得这几个人是来抢他儿子的,自然没有好气。
“黄将军,真是不好意思,犬子不知是什么地方冒犯到了黄恪律师,被带回了这里,我身为他的父亲,特地来向您请罪,把他带回去严加管教。”
黄耀不吭声,宋厉身上伤都没好,如今离了医院没有了感觉干扰器,一阵阵疼得头晕,冒着冷汗说:“黄将军,我弟弟不太懂事,您有什么不满,什么要求,我们都一定会竭尽所能,只求您高抬贵手,放他回来。”
“奇了怪了,我怎么听说,你们这个小儿子已经和于家次子有了婚约?”黄恪在旁边问,似乎是纯属好奇一般。他本就长相秀丽,这么一问更是天真,若是不认识他,还真以为他是个纯良美人。
宋厉年轻不认识黄恪,宋承之如何能不认得这是“帝国疯狗”黄大律师,他虽然和黄恪素无交集,但是深知此人阴险难缠,所以更是小心地说:“的确有婚约,而且婚期不远了,这时候犬子不懂事,惹出这些麻烦…”
“你家这个小儿子,和我一见如故。”黄耀握着黄然的手,举起来,右手拍了他手背两下,“所以我打算收为义子,你们觉得如何?”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还是宋夫人先反应过来,哭道:“黄将军!您是要明明跟你们家黄然冥婚吗?”
黄耀真是想不到宋夫人能想到这上头去,冥婚是什么东西?
宋家父子倒是明白黄耀的意思,他们琢磨过来这件事之后,实在左右为难。
黄耀虽然已经不领兵多年,但是仍然是东城派在军权的最高领袖,他的势力比于家还要更胜一筹。
宋厉则是想,也许这样就不用让宋明明去跟于家什么二少爷联姻了。
但是宋承之考虑问题更全面一些,东城派的中流砥柱为什么突然收宋明明为义子,自己的儿子成了对手派系的义子,宋家在西城派如何立足?
想要应承,觉得这事儿实在是过于天上掉馅饼,想要拒绝,这美事儿又实在诱人,错过后悔莫及。
黄耀脾气不好,这一会儿就开始清嗓子了。
宋承之连忙说:“是好事,是好事,将军别介意我妻子瞎说,您要收明明为义子,我万万没想到,哈,真是有缘,有缘啊!”
宋厉也随父亲点头,黄耀不想再跟他们纠结,还想再拉着儿子过一下亲子时光,便产生了送客的念头。
“那这段时间就让他留在黄家,关于合同,你们找我弟弟黄恪商议即可。”
宋承之不甘心就这么把儿子拱手让人,但是如今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自己可是在三樽将领的地盘上,幸好这小兔崽子并没有惹事,还走了狗屎运,看样子只能再做打算。
宋夫人拿出一个通讯终端,想要递给黄然:“明明,你的通讯器,拿好了,别忘了给妈妈打电话,啊。”
黄然没接,黄耀说:“我会给他准备,宋夫人不必担心。”
说着,门就在宋夫人眼巴巴的凝望中合上了。
黄然心里老大不舒服,即使宋明明再怎么不被宋家重视,他这个母亲倒是真心实意爱着他的。
黄耀要不是自己经历过丧子之痛,也绝不可能跟他们说这几句话。但是无论这个儿子灵魂是如何板上钉钉的是自己儿子,肉身到底是依托着人家的儿子活过来的。他面对人家,心底到底是有一丝不忍。
但终究不是个温情款款的性格,所以别扭得不行,早早送客。
走了两步,黄耀停在楼前的人造星云景观旁边,皱着眉头打量着黄然如今这瘦弱的身躯。
“这玩意能不能…变回去?”他说,“倒不是爸爸嫌弃你,主要是别扭。”
黄然耸肩:“我怎么知道,我也想啊,醒来发现变成了omega我差点没撅过去。”
实际上不但没撅过去,从一个alpha的心态来说他还很喜爱这副身体。
但是这欣赏美人儿不代表自己就要变成美人儿啊,难不成还能自己玩儿自己?
够了,黄然,不要想奇怪的事!
黄耀点点头,说:“那行吧,等你妈回来再说。”
作者有话说:
最近这两章是不是没啥意思! 没办法,得走剧情呀! 大家忍忍!
第22章 难以接受的好友共宿
黄耀把儿子带到他房间门口,说:“你的屋子已经一年没有打开了,里面的东西,我和你妈都没动。”
黄然抿了抿嘴唇,推开了门。
屋子里的一切都跟他走之前一样,就好像他只是去外面玩了一圈,去学校考了个试。
黄然看着自己走之前挂在衣橱门上的成年礼服,还有自己壁橱玻璃柜里的玩偶和机械人。
他已经复活了好多天了,但是他在外面战战兢兢,一天没回家,就一天悬心不定。
如今他终于回来了,黄然往自己大床上一扑。
屋里顿时升腾起一片灰尘,呛得黄恪捂着嘴出门咳嗽了。
黄耀大笑,说:“这个屋子的自动清洁系统好久没开了,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 · ”
程克要求晚上和黄然一起住,叙叙旧,正好黄然也想跟程克聊聊这一年的情况,所以催着程克给家里打电话。
两个年轻人玩闹着换床单拿枕头乱成一团,黄耀和黄恪就跟他俩说了晚安,走到楼下的书房去了。
“你怎么看这件事?”黄耀走进书房的门,刚才的喜悦就淡去了许多,他面容阴郁道,“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黄恪笑笑,从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大哥,世界最大,无奇不有。我回去查。无论如何,好在黄然是真的回来了…”说到这里,忽然就哽住了喉咙。
黄耀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说:“到底上天,待我黄耀不薄啊。”
而楼上,黄然和程克在房间里却大眼瞪小眼。
因为黄然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身娇体软的omega!还带着淡淡的牛奶香味!
黄然以前的信息素是薄荷烈酒,是同龄人中比较霸道的一种味道,很多时候具有压倒性的优势,所以他很少注意到别的alpha身上的信息素味道。
但是如今,他却清楚闻到了程克身上烤烟草的信息素味道。
还挺好闻?
黄然干巴巴地说:“呃,要不你还是去隔壁,隔壁睡吧。”
程克惊讶:“又怎么啦?刚才不是你让我在你家住的吗?”
黄然苦恼于好友的迟钝,难以启齿,总不能说,我怕咱俩睡着睡着搞到一起去吧。
作者有话说:
哈为了剧情13-15章大修了。黄然和程克是盖被子聊天的纯友谊!
第23章 信息素评级
最后黄然把被子收了起来,从楼下设备室拿了两个军用的半封闭睡袋。
程克倒是不挑。
黄然按着他的脑袋套上半封闭睡袋时他还在逼逼表示自己可以裸睡,真A根本无需保温。
黄然心力交瘁地缩进睡袋里,发现以前他进这种同样规格的睡袋需要使用延长功能,现在却两脚空空,够不到底。
啊,生活。
“咱们那个小组,我想想,大部分人都进了云端政权,除了我进了军权,嗯,还有凌美也进了军部,就是那个和你一起开过车的女alpha。”程克絮絮叨叨。
“等一下。”黄然听到熟悉的名字,打断了他,“这个凌美不是平民出身吗?”
程克从睡袋里露出一张脸,往黄然这边看:“对啊,她是我们那一届唯一平民出身的吧,现在在军权主管中兵小队作战,和我平起平坐。暂时没看出她有很明确的派别,倒也无所谓,现在还没到信息素评级的时候。”
黄然笑了,他说:“不是唯一一个,不过她比较显眼,又是女的,你才记得这么清楚好吗。刚进学校的时候这两边又不是没拉拢过她,她自己非要走中间的独木桥,有什么办法?”
程克感叹道:“可不是嘛,不过还不到半年就要信息素评级了,到时候可就…”
说到这里,他坏笑着带着睡袋翻了个身,像一条虫子一样趴在黄然边上看他如今清秀的脸蛋:“你这个身体多大了?什么时候信息素评级?”
黄然瞬间陷入惆怅。
云端星球多年前的人口普查中显示,alpha、omega和beta数量平均,但是alpha和omega的本身素质却先天性地分为三六九等。
出生后不久alpha、beta和omega便确定了性别,成长到6~10岁不等这些alpha、beta和omega则会进入第二次发育,不过据个例报道的资料显示,甚至有些alpha和omega的二次发育延长到20岁以后。
有些人发育成为顶尖的alpha,但有些alpha身上的特质却不明显,便会受到家人的歧视,甚至出现了有些弱小的alpha和beta被遗弃的情况。
Omega的麻烦则更加明显,因为在无力自保的年纪过早地展示了优秀omega的基因,如果家人保护不当,或者无法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岌岌可危。二十多年前一起震惊云端的omega生育交易网络犯罪被军权和政权联手打击,关于omega人权的呼声被顶上了一个高峰。
此外,有些不法分子看准了大家对于更高级alpha和omega的渴求,便开始打着“吃了包你生S级alpha”“如何让平庸的孩子拥有顶级信息素”等广告招摇撞骗,在很长的时间里搞得云端乌烟瘴气、受害者众多。
所以从二十一年前也就是云端纪元年开始,根据《健康法》和《成熟前保护法》的规定,整个云端星球的omega和alpha在出生后都会注射三针疫苗。注射后,在20岁之前就会隐藏二次发育的信息素等级,仅能区别气味。
直到二十岁,才可以从云端特别成立的的安全信息部门进行信息素评级,在专用的机器上取消疫苗的覆盖作用。
虽然这个政策饱受争议,有些人觉得隐藏信息素水平与各个学院和单位择优选拔的原则不符,等等。但是云端首席、前九英校长张孝善先生坚决支持这一立法。
不得不说,因为这条法律,这么些年来,针对信息素等级的犯罪和歧视少了很多。
如今黄然心念一转,不好,这宋明明和自己是同岁的啊!
难道自己要作为一个omega被评级了???
要知道评级之后会经历一次身心的蜕变,具有高级信息素的alpha会变得更加阳刚、具有威慑力和领袖气质,omega通常会变得诱人、柔软和具有吸引力。
所谓的评级,其实是一次压抑已久的信息素自然释放。百分之九十九的alpha和omega都会在这次评级之后迎来一次剧烈的fa情期。
好在已经研究出了特效药可以抑制,但是部分S级的alpha和omega 想度过这次fa情期难免还要吃点苦头。
Alpha还好,可以在绝对隔离条件下避免omega的诱惑,但是omega自主fa情,这很难办啊。
黄然想起以前看片儿看到那些omega演员fa情的样子,仿若置身冰雪,皱着眉头重重地打了个寒战。
作者有话说:
黄·不想被搞·然
第24章 于千涅的实名举报
黄然和程克这么聊着聊着,不知不觉睡熟了,黄然虽然重生了这段时间,但是流落在外担惊受怕,天天琢磨着回家,终于回到了自己最熟悉最安全的地方,好友在旁,连个梦都没做。
但是楼下书房里的灯亮了一晚上。
“老爸,你怎么还没走?”早上黄然和程克睡到自然醒,在房间里打打闹闹地刷完牙就下楼吃早餐。而黄耀不知道是不是思子心切,竟然日上三竿了还没去军权上班。
黄耀昨晚跟黄恪彻夜畅聊,从认认真真部署黄然下一步的发展和身份问题到忆苦思甜,把黄恪熬的双眼无神,眼眶凹陷,好不容易熬到黄耀上班快迟到了才得以逃脱回屋补眠。
“这就走。”黄耀将带着几枚勋章的肩峰披在自己外套右肩上,并仔细地固定好,“然然过来帮我按一下这几个扣子,哎你妈不在,都没人给我弄这个。”
黄然刚拿起勺子,闻言过来帮忙,突然他灵机一动,边帮父亲扣肩峰一边口气故作随意地说:“爸,我这个,也回来了,是不是再就业也得提上日程了?”
黄耀说:“嗯,多在家呆几天,急什么?”
黄然挑眉:“耶?那不行啊,我已经比人家落下一年的光阴了,我再不抓紧点,人家都封将了。”
黄耀哈哈大笑,拍着黄然的肩膀:“哈哈,不愧是我儿子,好,爸爸给你看看什么位置适合你!”说着一思索,小心翼翼地问,“不过你现在是omega,有些职位…不一定和以前一样适合你。”
黄然却很坦然:“没关系啊,我想去军权,随便给,呃,给之前的老同学当个文书或通讯管理就行。”他想说于千涅,跟在对方身边是拿到项链最快的的一条路。但是怕他爸起疑心,所以就只模糊地说了一下。
反正以前的同学现在进入了军权内部、在一年以内就够资格拥有文书和通讯管理的,还真的只能想到于千涅。
“跟我啊黄然!”程克拿着汤勺热情地挥手,“我正缺通讯管理呢!跟我啊!你跟我我一定把你使劲儿往上捧!”
黄然脸色铁青。
妈的忘了这个智障。
黄耀说:“对对对,可以,我今天帮你问问。”
说完就出门匆匆上了飞行器。
程克还在热情地给黄然盛汤:“黄然啊,你放心,虽然你是我的助手,我的办公桌,我的沙发,我的飞行器副驾驶,都给你,哈哈,有什么机密我都跟你说,绝对不会欺负你!”
黄然:笑不出来。
黄耀今天十分忙碌,在快下班的时候才想起这茬,正想去人事部门敲打敲打他们,结果自己的门先被敲响了。
“请进!”
黄耀一看,竟然是儿子同一届的西城派新秀于千涅。
这个于千涅进入军权一年的时间里指挥才能和战斗能力在一次次战役中展露无遗,在近几年的新人中称得上是非常显眼。黄耀听说他在九英的时候和自己的儿子齐头并进,不过好多次黄然略胜一筹,回家会得意洋洋地说起。
所以他看着于千涅锋芒毕露,心里总是不太舒服,觉得如果自己儿子还在,一定也是这么耀眼,不,一定比这还要耀眼。
但是于千涅为人低调,不善言辞不喜交际,黄耀对他这种不卑不亢地处事方式也反感不起来。
“于指挥官,有什么事?”于千涅毕竟是西城派的人,和他也并没有什么直接的上下级关系,罕踏进他的办公室。
“听说黄将领认了,宋家的小儿子为义子。”于千涅今天却不同以往,开门见山地开口,甚至带着点急切的情绪。
黄耀觉得这消息难免传的太快了,不过没办法,自己的确是风口浪尖的认,他没有表态,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
于千涅没有得到回答,昨天还是宋家派人来给他送信,说了这件事。宋家父母本来和于家立这个婚约,觉得自己儿子已经是大大地攀上了高枝。可没想到宋明明如今竟然又攀上了更高的枝头,所以还真的膨胀过几秒钟,想着这婚事是不是也再考虑考虑,找个更有利于家族的。
但是最后思来想去发现,黄家虽然强大,但是毕竟失去独子,后继无力。东城派老将黄家是根越高越险的树枝,自己家如果不谨慎,不但借不到什么好处,还有可能被西城派怀疑有二心。所以为了向西城派表忠心,这婚事绝对不能出问题,而且必须大办。宋承之连夜就给于千涅通了有无。
于千涅接到信件之后,只觉得心头被堵得说不出话。
“您最好观察一下这个人,我怀疑他会对您不利。”
黄耀听到这句话,在上帝视角得意嗤笑,你什么意思,我儿会害我嘛?
见黄耀还是不表态,只是盯着他。虽然于千涅年少有为,在战场军权都是有一席之地的初生牛犊,并不畏惧什么上级,但是和黄耀这样的生杀老将在密闭空间,纵使信息素几不可查,但是他已经感受到了来自上位者的威慑力。
“我去年老来失子,现在只是找点精神寄托而已。”黄耀突然就放松了下来,没有继续拉着脸逼迫他。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于千涅脸上带着丝压抑的痛苦,“但是黄伯伯,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黄然了。黄然的死,我,我也感到遗憾,但是我们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有机可乘,这个宋明明一定有问题,我找人调查过他。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取信于您,但是请您,再考虑一下我的话。”
他豁了出去,只觉得这些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是在他体内,挖开了他的血肉钻出来的,带着血腥气:“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像黄然一样,他是一个不可复制、不可替代的人。他是我,是我,于千涅,最欣赏的对手。失去黄然,我的痛苦也许不及您的万分之一,但是我希望您擦亮眼睛,不要被有心之人利用。”
作者有话说:
最近来活啦,会很忙,我已经依次停了海棠、cp旧站的更新,这边尽量,可能改成双日更!不好意思qwq!
第25章 生疑
“啪”的一声,黄耀办公室的休息间门被从里面推开了。
“宋明明?你怎么会在这里?”于千涅背后说人坏话却不见一丝慌乱,反而质问起来。
“我干爹带我进来的,怎么,军权你家开的啊?”黄然顶着宋明明的脸,声音温柔地说。
黄耀头疼,军权是不允许非本部人员进入的,但是下午黄然跑来军权说想看一年来的文件和斗争情况,所以黄耀利用职位之便把他带了进来,一直呆到现在。
只是自己儿子重生的这个身份实在是微妙,现在被于千涅看到了,就不能不想办法堵住他的嘴,以免被做文章。
虽然自己是三樽将领,但是军权毕竟是西城派的地盘,而于家又是西城派之首。他是人家的眼中钉,梗在军权这么多年早就被恨之入骨。
“您可以先出去一下吗?”有外人在场,黄然对自己老爹客气的不得了。
黄耀担忧地看着他,似乎怕于千涅对他有什么不利。
“没关系的,我想单独跟于先生解释一下这件事。”黄然坚定地说,这才让黄耀离开了办公室,将门从外面关上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揣测我。”黄然随意地坐在了黄耀常坐的椅子上,表情看不出被人背后诋毁的愤怒,也不带诡计被揭穿的慌乱。他的气质丝毫不像一个omega,这也是于千涅最怀疑他的一点。
据他调查,宋明明是一个软弱顺从、在宋家毫无存在感的人,怎么突然在区区几天里搞出这么多事。
最后于千涅将这几天的事情串了串,发现宋明明一直就是在有目的的一步步接近黄家。
这么拙劣的伎俩,竟然蒙过了自己,如今竟然如愿住进了黄家,而且竟然被认为义子。于千涅痛恨自己的错误判断,这一天思前想后怎么能按捺的住,所以才一下班就来找黄耀提醒。
是他轻敌了。
“我很奇怪,你对我的敌意来自哪里。”黄然接着说,他刚才在屋里,听于千涅进来开始假惺惺地作态,最后一时冲动就推门出来了。
不过现在他也不后悔,对方都已经不惜踩着宋明明来献媚取得自己父亲的信任了,自己现在已经在黄家,对面刚就是,有什么好怕的。
尤其是黄然心里一直放不下的一点,于千涅的安全屋里,为什么会有自己出事时的飞行器碎片,还有自己的战斗实景录像。
重生之后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死是个意外,但是他还是因为于千涅反常的表现而怀疑他。
千年老二被压久了,总会有些心理变态吧。黄然觉得。
“你很清楚你在做什么。”于千涅说,他站在那里俨然已经有了个积威已久的上位者的轮廓,“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想对黄家做什么,我都不会允许的。“
“你是西城派的领袖,是我未婚夫的哥哥,我如果真的造成了黄家的损失,你坐收渔翁之利,不好吗?”
“我不需要你这么下作的手段,你现在欺骗的是黄然的家人,黄然是我的朋友。” 于千涅捏紧了拳头,“你无论怀着什么鬼胎,我都有办法让你滚回宋家。”
黄然瞠目结舌,我什么时候是你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有你这么个朋友,你和我一共说过几句话呢朋友?
“你算哪门子的朋友?”黄然嗤笑,“别装了,黄然可从来没有提起过你。”
“你得意什么,黄然也许心血来潮,喜欢过你。”于千涅刻薄地说,“但是你也不过是一个批量生产的玩物,你根本不配站在他身边。”
黄然被他说的一头雾水,这话怎么这么酸?
“我不配你配啊?”
于千涅的情绪已经被自己调整好了,他一瞬间的嫉妒与恨意已经被自己再次压回心底隐秘不见光的角落,就像刚才那句话并非出自他口。
他瞟了黄然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黄然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好像想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想通。
黄耀走了进来,虽然觉得黄然绝对不吃亏,但是还是关心地问了几句。
虽然有派别成见在,但是黄耀一直负责间谍事务,对于人心有自己的一种判断方式,坦白说,他对于千涅的印象不坏。
直到晚上睡前,程克跟黄然聊天,发现整整一晚上他都心不在焉的。
“你怎么了你?”程克纳闷,他家里没人,所以跟父亲打过招呼,干脆就在黄家常住。
黄然把所有的事儿往一处一想,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转了转眼珠,问程克:“你,是不是外号,叫,东城浪子来着?”
程克抓耳挠腮:“太子!太子,是东城太子!”
黄然嘲笑道:“可得了吧,太孙还差不多。来分析个你擅长的问题,如果一个人突然对于另一个人态度大变,会是什么原因?”
程克说:“这是什么问题,我不擅长这种问题啊。”
黄然冷冷地看着他,就当程克以为自己要被骂的时候,黄然开口了:“我怀疑于千涅和我的死有关。”
作者有话说:
小于太醋了
第26章 墓楼空棺
程克惊呆了,他本来露着胸膛在床上躺着,如今立马坐直了身子:“什么?你有证据吗?黄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黄然让他把浴袍穿好,然后说:“于千涅的安全屋里有我的影像,还有我失事的飞行器碎片。”
程克下意识地挠了挠右边的后脑勺:“你这么说倒是有点奇怪,因为你是被吞入了黑洞漩涡,你的飞行器被撞的不完整了,但是残骸我们是收了回来的。他就算有拿到碎片,存着想干嘛呢?”
“我以前差点被他炸死,不过我那时候觉得他不是故意蓄谋的,而且毕竟我没有真的死,我没有追究。但是这次不一样。”他眯起眼睛,“他让我的亲人痛苦了这么久,让我差点就这么窝囊地死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程克觉得这事情很奇怪,黄然的推测有哪里说不通,但是他无法揣度于千涅的心态,所以只能应和。
“哎对了,你快点起来,穿好衣服。”黄然突然跳下床,从衣柜里拿出一套今天白天刚订到的小号作战服换上。
“干什么啊?”程克一边换衣服一边抱怨,“我都洗了澡了,你就想一出是一出,干啥去啊?”
黄然拿上了程克飞行器的钥匙,说:“挖坟。”
程克说什么都不肯进去墓楼,他在门口人高马大、哆哆嗦嗦地拉着黄然衣摆:“别走了兄弟,明天再来行吗?”
黄然却一意孤行,他说:“你害怕就在外头等着,我自己进去。”
程克不是不讲义气的人,但是他也不是个勇士。他看了看附近的一家便利店,里头还有几个店员,决定放弃朋友。
黄然二话不说义无反顾地拿着程克的基因卡走进入了高耸如云的墓楼,他按着程克告诉自己的编号坐着电梯,来到了八楼。
电梯门打开后,外头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地板上和天花板上的冷光源亮着,勉强能照清中央的这条路。黄然突然觉得头隐隐作痛,感觉这里非常熟悉。
可是他没有来过墓楼,黄家没有人葬在这里,哦,除了他。
这条走廊的两侧是很多没有门的门框,里面就是一个个黑暗的墓室,像是在黑暗中无数双眼睛窥视着黄然一样。
黄然忍着不适的感觉,借助灯光对着门框上的编号找过去。终于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编号。
里面黑黢黢的,黄然一走进去,地板上的感应灯就亮了起来。照的整个墓室墙壁惨白,黑色的棺石板泛着冷冷的光。
黄然心里越发不舒服,他胆子不算小,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地方阴气太重,无由地就是觉得很不得劲儿。
这让他一度想要离开这里,不再继续计划。但是黄然被自己的意念驱使着,还是走到了自己的墓碑前边。
他伸出手,抚摸着黑色墓碑上的金字。
爱子黄然安眠于此。
是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里面包含着一个父亲的伤痛和绝望,黄然不敢想自己父母知道噩耗是是多么的悲痛欲绝。
而他回来后,黄耀高兴的就像天上掉馅饼,从不对他说起,他是什么心情给自己操办葬礼,看着自己下葬,度过了这煎熬漫长的一年。
黄然叹了一口气,觉得脑袋痛得轻了些,他撸起袖子,开始开棺。
墓楼的棺材是用电子锁来进行真空封闭的,这种锁在黄然眼里就是个摆设。大概墓楼的设计者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冒着风险来干盗墓这种缺德事。
终于,手下的棺板发出“咔”的一声轻响,黄然深吸一口气,后退了两步,棺板在他面前缓缓打开了。
黄然的头痛突然剧烈起来,他忍着疼,瞪大了双眼。
这棺板下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他的尸体。
作者有话说:
小黄然的死不是意外,哎,下一章于千涅激情告白。
第27章 告白
黄然目瞪口呆,突然,他听到电梯到达的声音,脚步声逐渐接近了这间墓室。
自己现在这个身份,如果被看到在黄然的墓室,身边还有个空棺材,恐怕得惹上不小的麻烦。
可这里只有一个门,墓室里光秃秃的,墓碑也小到绝对遮不住自己。脚步声越来越近,黄然急中生智,看着眼前的空棺,咬牙跳了进去。
脚步声停在了墓室门口,此时棺板已经合上,他在绝对的黑暗中屏住了气息。来人的目标竟然也是这间墓室。
他刚才从电梯走过来时,脚步声坚定有力,转眼就到了门口。但是如今走进墓室这几步,却迟疑又缓慢,让黄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在棺材中听见自己砰砰的急促心跳。
“嗒”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放在了头顶的地板上。
然后就听到了一个低沉的男声:“黄然,我又来看你了。”
“今天,小麦哲伦花开了好几盆,我选了一盆给你带来,你看看,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时间真快啊,已经快要一年过去了。”
“宋家的小儿子说我捡到的项链是你送给他的,我挺生气,不过我后来想想,我也没什么资格生气。这东西在我脖子上戴的时间久了,我都要忘了这是我捡的了,就以为是我的了。”
“这个宋家的omega很奇怪,他图谋不轨地接近你爸爸,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会盯紧了他,早晚收拾掉。”
“谁都别想害你的家人,害你,谁都别想。”
“本来让青还和宋家联姻,想通过宋家的通讯网去寻找你失事的线索,但是现在得再想别的办法了。”
“我还是不太会说话,哎,每次就是翻来覆去的这几句,你都听烦了吧。”
“不过我还是得说一遍,呃,等一下,我现在说的越来越熟练了。”
“黄然,我…我爱你。”
“黄然,我爱你。”
他絮絮地低声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为难地吐露心声,像是在笨拙地练习。
黄然和他一板之隔,如遭雷劈,震惊到头都不疼了。
于千涅这是在搞什么?!
于千涅很平静地,像小孩子读诗一样对着黄然的墓碑说着他这段时间的成就、麻烦和偶尔蹦出措辞别扭的对黄然的爱意。不知道过了多久,于千涅说:“黄然,我马上要去外据星作战了,可能很久不能来看你,你别怪我。”
接着又轻笑了一声:“哎,我自作多情了,你肯定不关心我来不来的。可是,很久不来看你,我一定会很想你的。”
“下次我再来给你送花看。这盆花不能让别人看见,我带回去了。”
说完他停顿了很久,像是在等这个冰冷的墓碑、这个冰冷的棺材回答他一样。
这等待果然终究是落空了。
脚步声消失在墓楼里,随着电梯的机械声音,第八层重新回归了平静。
程克在便利店里端着一碗速食吃的百无聊赖,突然看到黄然双颊绯红,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飘飘然走了进来。
“你怎么了?”程克小心翼翼地碰他手臂,“受刺激了?就说你别去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吧,你是不是吓着了?”
黄然勾起一个上帝视角的神秘微笑,双下巴都要笑出来了:“嘿嘿,我跟你说个事儿啊。”
程克点点头,担忧地说:“你说吧,不对,咱还是先回去吧,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黄然神秘地压低声音:“你知道吗…”
但是他突然又直起了身子,收敛了表情,一脸正义凛然:“不说了,没事,走吧。”
刚配合地弯下腰、想头对头听悄悄话的程克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大声抱怨道:“有病吗!吓死我了!说就说不说就不说,吊什么胃口!”
返程路上黄然脸上带着诡异的表情,他时而叹气,时而咯咯笑。程克都要吓哭了:“你怎么了,你被鬼附身了吗?你别吓唬我,我告诉你,我、我可一拳能把你这个身体打飞出去,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摔!”
而此时黄然的心情的确也是十分的诡异,他沉浸在“优秀的于千涅暗恋我”、“于千涅是个alpha竟然这么变态喜欢alpha”、“这个小妖精可真让人为难”、“我黄然可只喜欢优秀的omega和beta”这些混乱的思绪中,得意的笑容嘴角快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无论如何,震惊之后,发现自己被人喜欢着是件愉快的事情。
即使这个人是个alpha,即使这个人是和自己来自完全不同的阵营。
黄然其实一直是欣赏于千涅的,他各门课成绩大多比于千涅还要高一点,但是对于这个紧咬不放且风格不同的对手,黄然很欣赏他。
于千涅给他的感觉很坦荡。黄然偶尔随机分配到和他组队,虽然没有深交,但是不难发现,他的确是个不善言辞、但善于合作的人。
强者和强者之间,总会惺惺相惜。
直到他被这小子炸飞,断了腿,虽然自己出于种种原因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但毕竟心中不可能不介怀。黄然嘴上说着于千涅的做法合理,然心里到底是有种看错了他的感觉。
于是后来就彻底不再往来。直到自己失事,也都没有跟于千涅再说过话。
嗨呀,难怪安全屋里全是关于我的珍藏,竟然是暗恋我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到了,你别笑了好吧,你有病吗?”程克停下飞行器,没好气地说。离开了墓园,程克就又是一条天地不怕的好汉。
黄然拍着程克的肩膀,转身笑眯眯地下了飞行器。他无比想跟好友分享这个爆炸性的新闻,但是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就讲不出口了。
这要是换成谁家的俊俏omega对他告白,他早就臭美地跟程克炫耀了。毕竟黄然上辈子虽然优秀,但长相在云端的一众俊男美女中充其量只能算是过得去,又十分直男,不怎么开窍。所以直到18岁都没勾搭到一个关系稳定的omega。
但是于千涅不行,黄然虽然心里思绪沸腾、想法冒泡,但是他其实是很能体会到于千涅的真心的。
他是迟钝,但是他曾经也曾短暂地对一个人有过这样的真心。虽然现在想到那个beta他内心已经毫无波澜,但是他至少是知道爱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心。
他想着一年来于千涅为他做的这一切,回味着刚才在漆黑的墓室里耳边听到的话,很触动于他的深情。
可惜了,黄然在心底叹气,可惜我不会爱alpha的,我是直的。
直到晚上睡前,黄然都带着诡异的微笑侧躺在床上面对着程克,沉默着。
程克都快吓尿了。
黄然突然想到,自己的死,伤心的可能不只是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还有这个他以为会对他的死讯不痛不痒的于千涅。
他大概很难过。
黄然再次深深叹气,他是打心眼里不愿意任何一个爱他的人因为自己的死讯伤心的。可惜也没有机会告诉他,自己就是黄然,没有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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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后院起火
“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大哥,我求求你了,你告诉我行吗!”程克按住黄然的脖子,拼命摇晃他。
黄然被程克的力气晃得头晕,一巴掌拍在他浴袍敞得大开的胸口上。
“然然,明天你要不要…”此时,黄耀突然推开门嘟囔着进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堆到床脚的凌乱被子,程克下半身在睡袋里,穿着胸前开叉到了肚脐眼的浴袍压在自己儿子身上,黄然一只雪白瘦弱的胳膊还搭在对方胸膛上。
黄耀顿时脸色一黑。
“你现在可是个omega!怎么能和alpha这么亲密!”黄耀没想到,自己养了近二十年的儿子,现在还要普及AO有别和omega自我保护意识。
程克在旁边怂怂地低头站着,目光不时轻瞟黄然,尴尬死了。
黄耀发现了程克的小动作,指着他用手指去戳他脑袋:“你!你这几年谈了多少男女朋友!现在然然你也要祸害!你!我今天得替你爸打你这个熊玩意儿!”
程克抱着头喊:“真的没有!叔叔!哎我和黄然闹着玩的!我没拿他当omega!黄然!黄然你别发呆了行吗,你可能不能替我说句公道话了!叔叔我错了,哎你别…哎啊!”
黄然被一嗓子哀嚎喊得回过神来,忙拉住黄耀,说:“爸爸,真是闹着玩的,程克他再怎么也不可能对我下手啊,不信你去测屋里的信息素水平,真的是纯盖被子聊天。”
黄耀进屋就闻出房间里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信息素,不过还是被那场面刺激得有些过激。没办法,孩子是omega的话家长的确会更谨慎一些。如今揍也揍了,给了程克教训,黄耀哼了一声,坐到旁边的脚凳上。
但是对程克还是没有好气:“去隔壁客房睡!”
他巴不得赶紧逃离现场,抱着睡袋穿着拖鞋就奔出门。
程克离开后,黄然沉吟两秒,说:“爸爸,当初我去世后,是谁办的丧事?”
这话题转变得太快,黄耀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
黄然刚才一直沉浸在粉红泡泡中,竟然把这个情况抛之脑后,今晚去墓楼本身最大的意外发现是自己的棺材空了,结果半路被于千涅这一波操作搞得心魂荡漾,不思朝政。
如今渐渐冷静下来的黄然才想起这件大事,正好询问黄耀。
黄耀表情严肃起来,说:“当然是我和你妈妈,怎么了?”
黄然认真地说:“今晚我和程克去了墓园,墓楼里,我的棺材是,是空的。”
本以为自己父亲会十分震惊,或者愤怒,结果黄耀一脸“就这?”的表情。
“是,的确是空棺,你妈妈把你的尸体带回实验室保存了。”黄耀说。
黄然张大嘴巴:“什么?”
黄耀轻轻地叹了口气:“然然,你死了之后你妈妈她完全无法接受,总觉得你还会活过来,坚决不同意将你的遗体下葬。唉,虽然我不了解,但是我知道你妈妈最近在做的项目很有争议,被叫停审判过一次。后来不知道她怎么说服了云端的高位管理者,在女王的大力支持下项目重新启动了。这次她回来看到你,不知道会多开心,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执念了。”
黄然头又开始疼了。
黄然的母亲希云是个非常温柔坚定的人,从很年轻的时候就被称为帝国神医。如今是云端研究所的总负责人。
黄然小时候觉得母亲很忙,总是成周成月地不回家。不过只要希云回家,都会用所有时间陪着小黄然玩耍或者学习。
她在家里喜欢给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做饭,喜欢摆弄些奇怪的花花草草,比如黄然编项链用的佛手藤。黄然第一次听说佛手藤芯可以做同难符的时候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小嘴发出惊喜的吸气声。希云就站在那里,阳光透过玻璃花房的墙壁照在她身上,边讲佛手藤的故事和传说,边动作优雅地给火红的佛手藤浇水,温柔地看着小黄然。
黄然到现在都清晰地记得母亲那天娴静淡然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哭了我真的是文案废呜呜呜
第29章 黄然的母亲希云
程克被赶回自己家,黄然百无聊赖地在家里滚了好几天,但是黄耀说什么都不肯再带他去军权消遣。
眼看着父亲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天天回家陪着黄然吃顿晚饭就又匆匆离开,今天甚至都没有回来。黄然就知道是肯定是工作上有什么事令他为难,也就不再添乱,提去军权的事。
倒是大忙人黄恪小叔回了趟家。
“宋明明和于青还的婚约已经解了。”黄恪不知道最近在忙什么,很疲惫的样子,“都在猜测两家关系闹僵,西城派的力量在洗牌,你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果然清闲。”
黄然并不在乎宋于两家的所谓政治联姻婚约,这只不过是于千涅为了利用掌控着云端通讯的宋家人才想出来的法子,黄然甚至怀疑他本来就也没想让他们俩真的结婚。
想到于千涅为了自己费尽心思,黄然难免有些得瑟:“小叔,我跟你说个事儿。”
黄恪瘫坐在椅子上,闻言睁开眼睛:“快说。”
黄然又坐直了身子,神秘微笑道:“还是不说了。”
黄恪打了他一顿,打得他哭爹喊娘,直到吃晚饭屁股还疼。
“可以,小叔,你虽然是个omega,但是真比别的omega带劲多了。”黄然如今瘦弱的小身板力气不大,对自己小叔也不能真用上作战技巧,只能躺平任打。然而他如今这个身体完全不耐痛,黄恪还真下手很重,黄然一边揉屁股一边抱怨。
“什么破毛病,还在这卖什么关子。”黄恪看起来还是很生气,瞪着黄然喝汤。
“哎,小叔,你知道我妈妈在做什么研究吗?”黄然想起正事,他这些天回了家,在绝对安全的环境里面颇有些乐不思蜀,警惕性和脑容量都直线下降,几乎要把自己养成一个米虫。
黄恪沉吟了一下,说:“这个,说起来当时闹得很大,半年前吧,有人举报大嫂违反了伦理原则,在进行禁忌十条之一的研究。”
“当时我打算求恩师亲自出山为她辩护,但是被拒绝了。”黄恪用手帕擦了擦嘴,说,“恩师在通讯中对我说,这件事他绝不插手。”
黄恪师从“诡律师”老古,是一代传奇人物,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其中一个是黄恪,另一个则是在云端政权建立时站错了队的黄恪的师兄,如今还被关押在监狱里,黄恪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律师这个职业曾经对于omega是绝对的不友好,人们总认为在庭审时omega不如alpha那样气势十足,立场更容易被对方撼动。
业界都说是黄恪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偏见,其实黄恪觉得,是因为老古收他为徒,才改变了这样的偏见。
恩师不想牵扯其中,黄恪也非常理解,但是他也无法出庭为大嫂辩护,必须按照规定回避。
那时候黄然刚死不过半年,妻子又面临牢狱之灾,黄耀身居高位,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他天天去拜访各位知名律师,但是一听说和禁忌十条有关系,律师们都拒绝了。黄耀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希云身为被告,却并不慌张,她通过黄耀的关系见了女王一面。
而后的审判中被政权、军权、皇族三方宣告无罪,实验保密等级直接被调整为最高,再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这次庭审给东城派和西城派带来的影响不亚于星球风暴。
军权的成员以西城派为主,政权的成员以东城派也就是亲皇党为主。如今这场公诉竟然能让三方的领袖达成统一意见,这令不在核心层的各派成员们都惶惶不安,怎么上头还能一家亲了,小弟们都很难做啊。
众说纷纭,但是这件事就这么重重拿起、轻轻落下地过去了。
“我和大哥都不知道大嫂到底在做什么,但是大哥最终都没有问,呃,也许大哥问了,没有告诉我。”黄恪说。
其实黄耀是真的没有问。他不知道希云是否在继续着她的实验,对于实验内容他心里隐约有着猜测,但是他始终没有询问或干涉。
他一向尊重妻子的事业,再者,也许他潜意识里,也希望希云逆天改命的实验能够成功。
黄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眼眶酸酸的,说:“等妈妈这次隔离实验结束,我一定要第一时间见到她。”说着,他的声音哽咽了,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说:
走两章剧情直接进入高潮部分!
第30章 出征前夜
而此时,于家大宅正笼罩在低气压中。
“你在家搞成这样,让我和你母亲丢尽了脸,还有什么心情在外面度假?”于凭,于家兄弟的父亲、一个半吊子的军权文官正在客厅里冲着于青还大发雷霆。
于青还低着头,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有着一双翠绿眼眸的凯瑟琳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冷冷地盯着自己的两个继子。管家在她身后端着范儿,袖手旁观,心里暗爽。
“千涅,你非要让青还和宋家联姻,我和你爸爸是不是尊重了你的意见?”凯瑟琳叹气,装模做样地对坐在对面椅子上的于千涅说,“可是现在宋家这个小儿子不安分,谣言都传开了,是他看不上青还,在晚宴上哭闹着要退婚。这对青还的名誉很不好。”
“谣言能不能信,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于千涅想起这事儿就心头邪火丛生,被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气笑了,犀利目光投向他的这个貌美的继母,毫不客气地说。
“哎,我没有责怪你,阿凭,你看,我并没有责怪儿子的意思啊。”这个不安分的皇室公主楚楚可怜地看向于凭。
于凭如今地位和话语权大大不如于千涅,最近被儿子整怕了,刚才外强中干地吼两声已经是勉为其难,此时虽然心里不满,但是也不会傻到再去教训儿子。
“我知道,千涅,你也不容易,但是以后想事情,还是要周全一些,关于宋家的舆论我来处理。”于凭说,“下周你就要去外围星作战了,一定要争取荣誉,战胜归来!”
于千涅冷笑一声,站起来就离开了房间。于青还跟两人道了声再见,也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客厅。
“你的儿子们,真是都长大了。”凯瑟琳忧伤地说。
于凭虽然心里也憋着火,但是毕竟不是没脑子,随意地哄了哄夫人,说:“千涅现在还算争气,他在军权中地位越高,我们的女儿于沅以后就越能找到一个优秀的alpha丈夫,你在皇室也更能抬得起头。”
凯瑟琳和于凭结婚的时候于千涅才两岁,她是皇室血统非常边缘的公主,完全不受重视,赌气嫁给于凭这个西城派的鳏夫不过是因为对方油嘴滑舌又擅长钻营,还能膈应自己的阿姨,女王殿下。
但是她完全高估了自己的地位,她结婚的时候女王甚至没有派人出席。她的丈夫是个很平庸的alpha,在西城派地位也普普通通,完全没有过上她想要的那种被人巴结奉承的日子。
自己的继子于千涅倒是很争气,早早的就进入了西城派的领袖团队中,但是于千涅自从进入九英对她客气都不足,更何谈尊敬,完全不是可控制的一枚棋子。
凯瑟琳咬着牙想。
“哥,这个女的真的很烦啊,我真想打她。”于青还跟着于千涅来到了他的卧室,“我明天去学校,周末我也不回来住了。”
于千涅已经整理好了出战的行囊,说:“不用理会她。”
“哥,小明真的不愿意和我结婚啊?”于青还低下了头,“无所谓其实,要不就跟人家解除婚约吧。其实我也太小了,我也不想结婚。”
于青还今年刚刚满17岁,刚刚能够alpha法定的结婚年龄。他一开始听哥哥说要给自己定一门亲事的时候真是大惊失色,直到听了哥哥的计划,订婚后如果不喜欢可以随时退婚,这才出于对哥哥的信任而答应下来。
但是没想到,他刚对这个比他大几岁,却看上去比他更小的未婚夫产生一点若有若无的感情,就被对方的一系列骚操作伤害到了。
“青还,这件事是我欠你的。”于千涅一想到这件事就难免头痛,“以后我会给你找个更好的omega。”
“不用不用!”于青还摇头,“哥,你说的什么话,咱俩兄弟之间有什么欠不欠的。哎,我不用你给我找啦,你弟弟连个omega都追不到吗?”
于千涅拍了拍于青还的肩膀,说:“我先去指挥部住两天,到时候直接从兵权出发。要不要顺路送你去学校?”
于青还耸耸肩膀:“不用啦,我明天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去,哥哥再见,你一定要小心啊。”
于千涅点头,他将背包收入手臂上的空间折叠袋,犹豫了一下,从床头拿起那条项链,小心翼翼地戴在了脖子上,藏进一层层衣领里。
忽然,他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第31章 求援
这天夜里,黄然总觉得心头惴惴不安。想找个人聊两句,但是程克的通讯始终无法连接,爸爸和黄恪小叔今天也都没有回家。
他在床上滚了两圈,穿上训练服,带了终端通讯设备,决定出门走走。
突然他听到一声熟悉的脆响,本能驱使他往旁边的桌子底下一滚。两秒钟后整栋房子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黄然被房顶掉下来的壁灯碎片砸到了脚踝,传来一阵刺痛,他咬着牙,找准时机窜到了窗边,他的房间在二楼,离地面的距离不远。
要是以前黄然二话不说就跳下去了,但是如今扒在窗口,莫名就看着这高度有些头晕。
这一犹豫,脚下的地板发出不详的碎裂声,黄然知道不能再拖,果断地从窗口一跃而出,跌落到外头的花圃上。
黄然虽然抱住了头保护着颈部,但是脊背摔到地面上的时候疼得他两眼一黑,喉咙瞬间涌上一股血味儿。
他用最后的理智和力气往旁边灌木丛里滚去,身后的黄家大宅发出一声巨响,彻底坍塌了。
黄然眼圈通红,眼睁睁地看着一队穿着救援兵服、头戴探照灯的人像盘旋在将死之人的尸体边的秃鹫一样在不远处站着,等尘埃落定后慢悠悠地走向这片废墟。
黄然躲在灌木丛里,慢慢匍匐着往远离大宅的方向挪动。房子塌了之后周围没有光源,黑漆漆的,有些邻居和散步的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渐渐围了过来。
黄然被摔伤的背部传来的疼痛刺激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爬到了花圃的边缘,只觉得眼冒金星。等缓过这一阵后试了试,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将训练服上的兜帽扣在头上,迅速地消失在街角。
于千涅接收到了暂停行动的通知,于是也就没有离开家。他正在安全屋里处理着自己部队的人才选拔公文,忽然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指。
他看到安全屋的门锁在动。
于千涅唇边挂了冷笑,抽出腰间皮带上的一把短柄粒子枪,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
门锁里冒出了一根细细的铁丝,发出轻轻的“咔嚓”一声。
安全屋的门从外面打开了,黄然扶着腰走进来,头立刻被一个冰冷的枪口抵住。
于千涅站在门的一侧,好整以暇地将枪口指着来人的太阳穴,结果目标忽然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然然来找小于帮忙啦
第32章 求援并不顺利
黄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牢牢拷在了冰凉梆硬的椅子上,受伤的胳膊在这别扭的姿势下越发难过,胸膛就像是要炸开一样阵阵剧痛,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我警告过你。”于千涅坐在对面的桌子后,修长苍白的手指敲击在桌面上,发出有节律的声音。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是他刚刚已经得知黄家大宅坍塌的意外事故,此时宋明明又鬼鬼祟祟地混进了他于家,还摸到了他安全屋里。
他真是从各种意义上恨透了这个omega。
于千涅从这样一个家庭中长大,遇见黄然之前,在他的生活中,爱恨都很稀薄。
黄然像一束完美的晴天里的阳光一样照进了他的生命,让他第一次如此渴望接近一个人,第一次产生去全心全意守护一个人的冲动。
然而自己不但没有保护好他,还在难得的合作中弄断了对方的腿。
虽然于千涅是无计可施不得不为之,但是他后来一遍遍回想那天的场景,觉得他模拟作战中应该更谨慎一些,离得黄然近一些,就不会让他受那么重的伤。
他作为alpha,对自己爱的人自然是充满了保护欲,哪怕那是个作战成绩比自己还要高的同样强大的alpha。
当他被推上九英的审判法庭,即将被剥夺进入军权的权力时,西城派都在为他担忧奔走而未果。他在被告席上站着,被黄恪咄咄逼问,也曾经有过慌乱和恐惧。他无法回答黄恪的问题,他的确是害黄然受了伤。他问心有愧,他怕自己就此折羽,再也不能进入军权,再也不能赶上黄然的脚步,连对手都做不成。
结果是黄然躺在病床上,拨通了通讯视频隔空陈词,他气色极差,但是十分坚定地说:“于千涅没有错,是他救了大家,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
短短的几句话,形式瞬间逆转。西城派的观庭者欣喜若狂,黄恪被自己的侄子气的说不出话,拂袖而去。
那时,于千涅闭上了眼睛,他似乎听见自己彻底沦陷的声音。
他想,这辈子,我算是再也逃不出这个alpha的手掌心了。
就在于千涅已经接受了自己只能静静地看着黄然而不去打扰他、这样度过一生的时候,就在他刚刚用满是骄傲和爱的目光见证黄然意气风发的毕业演讲之后的几个小时,黄然的死讯传来。
他的阳光,熄灭了。
在黄然的事情上,于千涅真真切切地,痛彻心扉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用和渺小。这一年里他不要命地参与作战,拼命往上爬,就只有一个念头——他不相信黄然的死是个意外,他一定要查到事情的真相。
对于他的改变,招来了赞赏,也招来了猜疑和打击。
西城派的老一代领袖认可了他的能力,认为他是未来能与东城派抗衡的主要力量。
与他同代的前辈们视他为劲敌,认为他是自己成功路上最大的阻碍。于千涅在一次外围星作战中,被同为西城派的石家公子阵前暗算,险些在外太空尸骨无存。
但是他最后没有死,石川回来的时候便已经是一具尸体,石家更是在西城派的洗牌中被彻底除去。
那时,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预备役了,自己已经是个杀人的军权战士。
在这一年里,他成了一个用思考代替情感的战场机器,高速运转,从不错判。只有和自己的弟弟在家相处时,才有半分温情。他的父亲和继母在他面前说话越来越客气,他已经不被当作于家儿子的身份存在在这个家里。
军权的武将人人杀人不眨眼,但于千涅一到战场上,身上的杀气与同龄人相比更胜一筹,他比别人更残忍、更不择手段。
所以即使他回到云端后又成了那个沉默寡言、不卑不亢的于千涅,也没有人敢得罪他。
除了这个叫宋明明的omega。
于千涅对他产生过两次除之而后快的念头。
但似乎他被对方拿黄然做烟雾弹的说辞迷惑了,被对方身上偶然流露出来的和黄然相似的气质迷惑了。他竟然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松手,让对方一步步得逞。
如今他住进黄家没几天,黄耀被关押,黄恪被调查,黄家大宅塌了。
如果说之前听说黄然追求他,送他项链,尚且可以忍耐的话,如今于千涅是真的想要亲手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
小于,我警告你,你再折腾媳妇就没了知道吗
第33章 我就是黄然
黄然实在无奈,他刚想开口说话,喉咙牵扯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疼得他两腿一蹬差点归西。
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他嗓音早就不复清亮,唇舌之间全是血沫:“于千涅,我就是黄然。”
于千涅沉着声笑了出来,他笑得肩膀都在颤抖:“宋明明,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我真的是黄然,否则你以为我,我为什么能,取得黄耀的信任?”黄然觉得自己现在说的话简直苍白无力,这于千涅不像别人,跟他并无深交,更没有什么只有两人知道的小秘密。
虽然自己昨天意外得知对方暗恋自己,但是现在还真的很难拿出证据让对方相信自己就是他落难的心上人。
太难了。黄然艰难地喘息着,重生之后他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把黄家搞得乌烟瘴气,满嘴谎言,现在竟然还敢…”于千涅攥了攥拳头,随即放开,“你勇气可嘉,真是可笑之极。”
“你冷静一点。”黄然嘴唇被鲜血染红,头破血流,看上去凄惨极了,“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是我真的是黄然,一年前我遇到了意外,但是我的灵魂并没有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重生在这个宋明明的身上。我,我真的是黄然,你脖子上的那条项链,是我编的,所以我能一眼认出来,我只是想要把项链讨回来才骗你。”
于千涅往椅子上靠去:“哦?是吗?如果你真是黄然,怎么可能任凭宋家人给你和青还定下婚约?你只是装成黄然的男朋友无法达成目的,所以干脆装成黄然本人。”
“于千涅你现在变态吗!?好好跟你说话你听不懂呢?你以为我想啊?我要回家啊!”黄然说,“你自己定的婚约我有什么办法!妈的重生成个omega,这么几天没过一天安生日子。一回来就被人扒光了用鞭子抽,要个自己的项链、哎被你扔来扔去,在宋家住一晚还被猥亵差点闹出人命!现在我好不容易回家了,家里又出事了!程克也联系不上,你看我这个倒霉样,早知道就好好正经去投胎,老天爷就不该让我回来!投个胎还插什么队呢!”
悲愤地说完这一长串话,黄然张着嘴像条死鱼一样摊在椅子上喘息,恶狠狠地咽下一口血沫。
于千涅冷笑:“想回黄家,为什么不直接求助于我?”
黄然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你害我断过腿,我向你求助?我有病?”
“那你现在来我这里干什么?”
黄然哽住,这不是没办法了吗!他总不能说,我那天在自己坟里听到你说爱我了,所以我走投无路选择了信任你,这是我这短暂的重生人生中犯的最大错误。
于千涅指尖露出金属的锋芒,站起来慢悠悠走向黄然。
黄然看着对方冷漠的表情,又痛又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跟那些人拼了,总好过窝囊地死在这。
“慢着,你等等。”黄然终究是不想引颈就戮,他仰起头,一张属于omega的秀丽面容带着绝对的自信和倔强,“你是不是有我作战的实景影像?你跟我做过对手,我们来打一场。”
他虽然狼狈不堪,但依旧骄傲地笑着说:“你应该很了解,还没有人能模拟我的动作和反应,更何况是个omega。我凭实力证明,我就是黄然。”
作者有话说:
然然:常规操作
然然这个身体是要还给宋明明的,在他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前,车是没有滴 要不人家小明被迫一起来:“我脏了。”
多尴尬,小明也是有自己cp的人。
第34章 苏醒
于千涅被黄然捏着后颈单膝跪在地上的时候,其实也只用出了一半的实力。
诚如对方刚才所说,没有人能模拟黄然的反应和动作,更没有人能比他于千涅更了解黄然不可模仿复制的战斗模式。
从他认出黄然的一刻起,他心甘情愿,甚至甘之如饴地向这只伤痕累累的小豹子俯首称臣。
黄然点到为止,气喘吁吁地松开了对方的脖颈。他的体能已经到了极限,omega的身体素质在正面对抗上并不占优,能坚持到现在全靠他灵魂中带着上辈子积累的战斗经验和一股背水一战的孤勇。
就在他眼前一黑,后退两步晕过去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住,一股好闻的柚子清香瞬间包围了他。
醒来的时候,黄然感到非常的疲倦,甚至比刚投胎那会儿还要无力。他似乎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连努力想要勾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别动。”于千涅的声音突然传进他的脑海,声音有些虚弱,但是黄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你现在很安全,在医疗仓里,忍一忍,马上就结束了。”
电子屏幕上波动的肌电图果然重新规律了许多,对方老老实实地躺在医疗仓软绵绵的颗粒状医疗介质中,各项生命体征都很正常。于千涅专注地、静静地盯着在诺大的医疗仓中显得格外瘦小的身影,就像刚才的十几个小时一样。
于千涅昨天在失而复得难以置信的惊喜中抱住了浑身是伤的黄然。看到对方因受伤皱着的眉头,马上下意识地释放出了alpha信息素来安抚他,使对方陷入了更深的睡眠之中。
所幸于千涅这一年在外征战经常大伤小伤不断,干脆用云端颁发的战勋签字笔购买了一台云端研究所专供给军权使用的医疗仓放在安全屋下面的地下室。
谁能想到这只被云端监视着的笔一共就用过两次,一次是买了医疗仓,第二次就是被变成了陌生omega的黄然借去买信息素抑制剂。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刚刚于千涅摸了摸后颈发热的腺体,长时间持续高强度的信息素输出已经让他精疲力竭,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理智告诉他已经不能再继续释放下去,他十万个不情愿地将最高级的信息素替代物加入到医疗仓的稳态盒中,送进了仓体。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在他的信息素包裹了太久的黄然太敏感,还是对方就是自然而然地理应此时清醒过来。他刚刚用信息素替代物代替了自己的信息素输出,BIS监控到的脑电波形就杂乱了起来。
黄然醒了。
于千涅手忙脚乱,赶紧打开了脑电信息传输的按钮,用自己的声音安抚黄然,同时将刚放进去的千金难求的稳态盒整个取出,勉强驱动着颈后的腺体继续向仓内输送信息素。
黄然的体能还没有恢复到能说话的地步,他的眼睛睁不开,声带也无法震动发出声音。甚至刚才于千涅的话,都不能算是听到,而是通过电生理的波动映射到了他的大脑,会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脑子里讲话一样,很有些违和感。
于千涅抓着医疗仓的栏杆,他作为一个强大的、战斗力爆表的alpha,从来没有如此虚弱过。即使在最艰难的战役中,和主队被敌人冲散,一人支撑到突围时,都没有此时看起来苍白狼狈。
用尖刺和锋芒镇压敌人的指挥官,此时在用最柔软的心肠和信息素安抚心上人。
他于千涅生来整个人都裹着厚厚的铠甲里面,无论是对手还是政敌,都休想在他这里占到什么便宜。
但是对黄然,他愿意自剖胸怀,把火热的一腔热血全部奉上。
他看着BIS系统上蓬勃跳动着的曲线,罕见的满格的精神力和意志力指数,除了黄然,谁还有这样的灵魂和意识。他无比庆幸地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医疗仓上,眼神是如同抵着爱人的额头、四目相对时般的温柔。
你回来了,黄然。
作者有话说:
周末上传封面就被冻结了文案qwq,终于审核大大给我解开啦! 然然:我觉得小于很够意思,我挺感动,我愿意攻他。 小于: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第35章 单方面拥抱
黄然从医疗仓里爬出来的时候,于千涅再三忍耐也没有忍住,弯下腰非常仔细地把懵逼的黄然从医疗仓里抱了出来。
黄然一时不察,瞬间双脚腾空、被对方抱个满怀。在于千涅怀里的三秒钟,他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好在黄然还穿着厚厚的康复服,好在于千涅马上就耳朵稍稍泛红地把他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黄然从这种淡淡的尴尬气氛中想起了头等大事。
“于,于千涅,可以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程克吗?”
于千涅垂了垂眼帘,睫毛在下睑留下一小片阴影:“程家现在被封锁了,程将军在守卫地星系被临时扣押,程夫人和程克也被军权派人禁足在了家里。”
黄然听后脸色变得很差,注视着空气里的某一点,神色中带了点狡黠和凶狠。是于千涅很熟悉的、黄然在作战课上制定计划时一贯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看他这样于千涅就觉得心头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憋闷着透不过气来:“据可靠的消息,黄将军从昨天上午开始就被很高级别的权限圈禁了,你小叔黄恪正在接受财务和资格方面的调查。我这里现在资料不多,不过我刚才已经传出讯息去打听了,应该很快就会有些结果。”
黄然表情阴沉不定,他回来之后缠着黄耀程克等人跟他把这一年里发生的大大小小事儿都交了个底,结果平静日子才过了几天,就风云突变,打得他措手不及。
昨天他命悬一线时,脑子里飞快地分析过几个去处。
知道他身份的人只有几个,黄家被攻击,程家必不安全,同理,东城派所有和黄家亲近的家族都不安全。
回宋家可以保命,但是宋厉经过上次的事情肯定长了脑子,虽然那个猪脑子不知道能长几分,总归在宋家会处处掣肘,甚至可能一旦回去就成了案板上待宰的鱼。
毕竟重生后这个身份是奇葩无比。
所以他想了一圈,竟然几条路都是送命选项。黄然虽然自信但不盲目,以他现在的体力和精神力在飞快地流失,如果不尽快找一处庇护,会出大事。
于千涅这里是他走投无路的选择。
于千涅也很够意思,帮他这么短的时间治好了伤。他知道于千涅对他的感情,但是更清楚于千涅终究是西城派的人,有自己的使命和人生。于千涅把他治好,还对他说这几条消息,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说白了,黄然打心里认为,于千涅暗恋他是一回事,这人终究没有任何义务帮他。
“能借你一身作战服穿吗?”黄然问。
于千涅有些意外:“我的尺码可能不是很适合你现在穿,如果需要我给你定两套,很快就会送到。”
医疗仓存放的地下室里没有门窗也没有钟表,所以黄然无法得知时间,但是他知道已经不能等了,他必须马上行动起来。
“十分感谢,可不可以再借我一点通用货币?”黄然有些难为情地开口。
于千涅重新见到活蹦乱跳的黄然,有什么是不能双手奉上的。看到他羞涩地开口借钱,虽然意外,但马上答应下来:“当然可以,我们上楼,我去安全屋里给你拿。是从旧城那边淘换来的流通货币,查不到出处。”
黄然点点头,说:“那就好,麻烦你了,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回来请你喝酒。”
于千涅本来都转身去开门了,闻言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黄然,表情非常奇怪。黄然差点撞到他身上,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你要走?”
黄然点点头,非常自然地说:“对。”
于千涅只觉得被迎头打一棍子都比这滋味好受,他喉咙发紧,问:“你现在这个样子要去哪里?”
黄然知道于千涅心里有情谊在,不放心他,但是他不能这样去利用对方感情,于是很认真地解释:“于千涅,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真的,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可能已经死了。但是你是西城……”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于千涅突然将他,相比以前瘦小得多的身体,紧紧抱在了怀里。
于千涅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会如此婆婆妈妈、如同惊弓之鸟,这个死字从黄然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惊得他呼吸停顿了一霎那,这个字就像带着毒液一样流进他血管里,刺得他心都发抖了。他只能用力地把黄然抱在怀里,头低下去,埋在他颈窝。
黄然被于千涅的胳膊环着,脸贴在他胸膛上,整个人都埋在了这个宽厚坚实的拥抱和柚子香气中。
不知道为什么,黄然似乎隐隐约约地体会到了从这个怀抱中传递来的恐惧和心疼。他没有挣扎,也没有推拒,但是他的手始终垂在身体两侧,没有回抱对方。
“黄然,你为什么要来找我?”过了很久,于千涅才稍稍松开了点力道,问他,“你为什么来找我了?”
黄然都快被他勒麻了,稍微晃了晃肩膀,就感觉于千涅终于松开了自己,有些不自然地说:“因为我需要帮助,觉得你人品不错,我相信你。”
不知道为什么,于千涅突然想到在九英炸伤黄然那次,被审判的时候,黄然在法庭上说的话,沉默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怎么会一直认为黄然很精明呢,他明明就是个小傻子。
于千涅突然忍不住笑了,黄然和他相处不多,自然不知道他这样笑一笑是多么稀罕的一件事。
“黄然,你可以继续信任我,我非常想帮助你。”于千涅说,他将刚收到简讯的通讯器给黄然看,“我已经申请到和你父亲见面的机会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读者小可爱的陪伴~
第36章 入敌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还挺舒服的。不是,我是说,这个医疗仓,挺好用的啊。”
“嗯,是挺好用的。”
……
“你的信息素是柚子吗?”
“对,准确来说,呃,是西柚。”
“哦,我说带点有点酸涩味道呢,挺好闻的,呵呵。”
“呵呵。”
……
“谢谢你。”“对不起。”
两个人同时开口。
黄然尴尬地看着于千涅:“我还没正式向你道谢,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你很好认。”于千涅看着黄然,表情还算冷静自持,“我之前伤害了你,应该跟你说声抱歉。”
说完于千涅发现自己的语气太生硬了一点,他正苦恼怎么能够挽回一些气氛,只见黄然满不在意地摆摆手:“小伤,现在都没事了,不用道歉。”
然后气氛再次陷入了令人绝望的沉默中。
于千涅脸上都要烧起来了,他想到以为黄然是宋明明的这段时间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越想越尴尬。
好在他定的东西被送来,连忙起身去安全屋外拿。
见他离开,黄然绷直的后背才缓和下来,有了一个放松的弧度。毕竟之前自己装宋明明的时候连续撒了很多谎,这一清醒过来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于千涅解释。
而于千涅对待宋明明的态度,如今黄然也完全理解了。
是他自己给自己挖坑,人造了一个个修罗场。
之前是有些不择手段,这个渣男的头衔还需要慢慢洗白。
他站起来走了走,盯着之前偷偷进来的时候翻到的、放着他失事飞行器碎片的那个箱子。
如今心情却是全然不同了。
正在他盯着那箱子发呆的时候,于千涅捧着一个大大的包装盒回到了安全屋。
他看到黄然盯着那个箱子发呆,想到里面放的东西,忽然心里咯噔一声。
“你要的作战服。”于千涅快步走过去,语气有些不自然,将手里的包装盒放在桌子上,“还有一些能瞒天过海的小玩意儿。”
黄然迅速把目光从那些箱子上移开,伪装成只是打量安全屋内陈设的样子。
于千涅一直观察他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以为黄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意,这让他心口发热,手指尖冰凉。
以前希望即使在梦里和黄然再见一面也好,然而现在和对方真正相处起来,他才发现自己很难保持自然和体面。
如果非要比喻的话,就是在沙漠中干渴了许久,已经长出了庞大根系的胡杨木。本来天天都在祈祷水源,结果祈祷得太久,都已经祈祷麻木、不抱希望了,突然天降大雨将沙漠淹了,给胡杨木淹死了。
于千涅发现无论在黄然墓前练习多少遍,他仍然无法顺畅地对对方坦白自己的心意。
黄然现在可是个omega。
这个念头让他心尖发烫,似乎他们之间的阻隔少了一些似的。
这边的天人交战黄然丝毫没有注意到,打开了盒子,拎出作战服欣赏了一下,问:“有换衣服的地方吗?”
于千涅没反应,所以黄然重复了两遍。
“你在这里换,我出去。”于千涅终于回过神,狼狈地退出了安全屋,把门锁上了。
于千涅走到安全屋外的书房,打开了自己的通讯终端。
黄然很担心自己母亲的安危,但是希云所在的研究所是一个独立于军权政权的存在,很难插手进去。
而自己的同僚林兖州发来了最新的消息,黄耀马上就要被押送去研究所,而他成功争取到机会,成为押送员之一。
黄然已经换好了衣服从门里走了出来。
崭新的合身的作战服,气度和神情都是黄然一贯的样子。
一张陌生的脸。
呃,也不算陌生,毕竟就在一天之前,自己还因为这是黄然的前男友而恨得牙根痒痒。
他在心里大声叹气,拿过他的基因卡按在黄然右手袖口处的识别口里:“你父亲一会儿要被移交到研究所,我们马上出发。”
于千涅的飞行器在云端是2级权限,设定好了程序即可直接进入军权的悬浮层,黄然在前窗盯着越来越近的军权总部,握紧了自己腰带右侧上配置的小巧粒子匕首。
第37章 研究所里的母亲
有基因卡在,两人顺利进入了军权的大门。
于千涅一边走一边查看自己的通讯终端,他收到的信息太多,须要尽量在第一时间回复。
“同行的肯定有其他人,不要随便说话。”于千涅嘱咐道,“你跟着我就好。”
黄然满口答应下来。
但是看到黄耀双手被球形金属手铐包裹,全身被无数道束缚绷带牢牢绑在战犯椅子上的时候,黄然双眼瞬间就红了,眼底暗含着愤怒的光。
黄耀看到黄然的时候也变了脸色,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让人分毫察觉不出他的异样。
“哟,新来的?”一个男人冲黄然打招呼。除了正中央战犯椅上的黄耀,飞行器周围一圈的座椅上还坐着其他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黄然在九英的师兄,前几届的风云人物秦一刻。
刚刚秦一刻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俩一眼,并不在意的样子。而跟黄然打招呼的这个男人黄然从来没有见过,也就没打算理会他。
“你叫什么名字?”这男人倒是很坚持,碰了个冷钉子也不见生气,还在问。
“林恒。”秦一刻叫了他的名字,带着些警告的意味,他马上就低下头不做声了。
黄然和于千涅落座开启了安全装置后,秦一刻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对黄耀恭敬地说:“黄将军,这次是我冒犯,请您多担待。”
黄耀听了这话,却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他冲舱内的押解员吼道:“呵,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们这些小辈能干得很,现在装恭敬,谁知道在背后怎么想损招坑害我?你秦一刻傍上一个研究所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研究所自身难保!我黄耀如果能翻身,你看我不踏平了研究所!还有你,于千涅,不是说要去外据星作战,怎么还没去,临阵脱逃了?想留在军权过安安全全的舒服日子了?我看见你这张脸就烦心,你给我滚,带着你的人滚得越远越好!”
黄耀还想说什么,但是被一阵强电流惩戒,表情瞬间被疼痛扭曲,随即微微抽搐着失去了意识,头软软地垂了下来。
黄然目眦欲裂,挣开身上的安全装置就要冲过去,被于千涅一把拉住,强势地按在了椅子上,呵斥道:“注意分寸!他再触犯什么错现在也还是将军,骂谁都是他的权力,别冲动。”
黄然喘着粗气和于千涅对视,终于在对方的眼神中重新恢复了一丝理智,坐回到椅子上,他对面的林恒看起来气鼓鼓的,倒是被喷了一头的秦一刻脸上不见愠色。
四个人在沉默中高速行驶,很快就到了云端研究所。
于千涅作为四人中军衔最高者,亲自将黄耀移交给了云端研究所的所长,一个体态和相貌十分大众化的中年男子。
“他路上有些不配合,所以三十分钟之前被判定使用过一次惩戒。”于千涅淡淡地说,语气就好像谈起天气一样平常。
“谢谢各位军官的帮助,各位同僚,请把最后一位隔离者带进去吧。”所长客气地对他们几个人道谢,并且指挥手下将黄耀连同被和他绑在一起的战犯椅移进研究所中。
一群身穿白色全隔离研究服的人听了这句话马上走上前来开始忙活。
黄然的指甲狠狠掐着掌心,逼自己维持着表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人带走。忽然,黄然的手松开了,虚空着微微颤抖,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妈妈希云也在这些人之中,她的身躯被白色全隔离研究服笼罩,只有脸在透明面罩里露出来,黄然绝不会认错。
她表情冷漠,在其他人的配合下将自己恩爱多年的丈夫,黄耀,像装一只并不罕见的实验动物一样装进了笼子里。
第38章 被迫出征
于千涅的战舰编号是YR01,他这次的任务本来不过是一次常见的外围星战斗。
傍晚在发射中心集结的时候,两艘副舰的舰长本来照常领着兵员在门口等待舰长先登舰,却收到于千涅的信息,让他们安排兵员们全员就位。
虽然这一指令让他们迷惑,但是也立刻照做了。
毕竟之前出发前于千涅都会简短地进行一次点名。
“左舷全员就位。”左舷副舰长是个40多岁的omega,名叫伏悯,平民出身,已经在军权做了十几年的计划研究员。本来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无法上战场了,谁能想到几年前黄恪的法律变革给他们这样的omega争取到了前线战斗机会。
虽然现在针对omega的歧视在军权内部照样存在,但是已经没什么能压制omega兵员的锋芒。
他们像笼中猛兽一样被关押了数十年,被关到旁人都以为他们是一群家禽的时候,黄恪把笼子的门打开了。
伏悯很踏实稳重,看到讯息就命令手下各就各位,做好出发准备,自己也进了指挥室,发出了就位宣告。
“右舷全员就位!”而右舷的副舰长是于千涅和黄然的老师姐,曾经回校给他们做过演说的女性alpha,西城派的元老、处于军权中心地位路家的大小姐,路旋之。
她安顿好了手下后,又溜达回了舱门口的修理室,想看看师弟这是要搞什么名堂。
然后她人傻了。
于千涅在秘书官和侍卫官的包围下,抱着一个被严严实实包在斗篷里的人、匆匆大步登上了YR01。
这个人当然是黄然。
他和于千涅回到飞行器后,因为极度的不配合,不肯离开云端星球而被于千涅释放出高强度的信息素瞬间压制麻痹,毫无防备地昏迷了过去。
于千涅必须要带黄然走,事出紧急,他并不是很确定黄然到底是处于什么样的危险之中。
至于黄然的母亲希云,他并没有见过,所以他不知道希云在那群人里,更发现不了他的反常。
但是他很确定,黄耀在飞行器上说的话,是在告诉他们,研究所不安全,整个云端对于黄然来说都不安全。
黄耀让自己带黄然走,在前途未卜、无法明确交流的情况下,他在托孤,希望黄然远离危险。
于千涅的秘书官和侍卫官登舰后完全冷漠地各自前往各自的舰舱,表情维持到了关门的那一秒,冷漠得仿佛于千涅抱的不是个人,而是一杆枪,一面云端旗帜,甚至一个大披萨或者其他什么常见的东西一样。
关门之后立刻表情狰狞地趴在门边的通讯器上跟对方互发消息。
“那是谁!”
“舰长抱的是谁!!”
“为什么带人上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气氛也只能在主舰内无限扩散,毕竟一旦登舰,通讯系统就由舰长控制,跨舰交流是必然要经过于千涅的大屏幕的。
于千涅走进指挥室,把黄然轻轻放在自己内室的床上,把掩在黄然身上的斗篷摊开,看着他昏睡着、并不熟悉的这一张脸。
然后走出了内室,站在操作空间中央的面板上,接受了视网膜扫描。
“欢迎,于千涅指挥官。”熟悉的冷淡女声响起,“请问您要执行的操作是?”
于千涅把双手贴在左右的操作屏幕上,说:“启航。”
YR01舰队的三艘战斗舰,在发射中心的助燃推动器的短时加速下迅速离开了地面。在夕阳里,火箭航迹云如同被留在天空的经久不息的火焰一般。
作者有话说:
啊,今天晚上有事~早一点更。
感谢兜里有糖、100%甜、、列子乘风、起泡网和拿破仑没有千层几位小可爱的留言!还有不知道哪几位小可爱跟我一起送海星,还有默不作声收藏了此文的小可爱。有人喜欢看、能得到支持真是很开心,这篇文写的很满足。无论大家能看到最后,还是因为忙碌或者剧情的原因不再看这篇文,都非常开心能和各位一同走过这半程剧情~感谢支持(☆▽☆)
上卷完
第39章 所谓冷战
“右舷武器排查。”
黄然醒来的时候,于千涅正与副舰长第二次安排作战计划和重新规划装备分配。
这次的出战是因为外围星X-A77的流浪者群居地暴动,当地的云端军团一夜之间全部被杀,然后叛军迅速占领了离那里最近的X-A76和X-A78外围星。军权已经多年没有见过这样波及三颗外围星的恶劣事件,所以调派十几只一级舰队参战,于千涅是第二批。
一直以来,云端数百个外围星主要在军权的掌控之下。毕竟这些星球的原住民多数并不和善,无论是虫族、星盗、异种还是地球流放过去的罪犯,都显然不是政权和皇族能够管理的类型。
离开云端防护罩进入太空后,主舰和左右副舰合体,在10秒钟之后进入“二进制”行驶速度。在这种速度下,顺利的话也至少三天才能抵达X系外围星。
所以每一天指挥官都要和星系联络站获取最新的战况,重新制定战斗计划。
室内黑着,黄然往唯一光源的方向看去,于千涅站在周圈泛着深海中浮游生物般荧光的圆形操作板上,背部挺得笔直。他表情严肃,稍稍低着头,面前的屏幕正展示着行进路线,发出来的光照在他的眉峰和高耸的鼻梁上,在微微凹陷的眼眶里投射出小小一道阴影。
他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抬起头在屏幕上坚定地指出了一条路线,随着角度的变化,屏幕的光线照在他眼睛上,反射出冷芒。
黄然将头转回来,闭上了眼睛。
眼不见心不烦。黄然已经冷静下来,但是心里还是一时间无法面对这个强行把他带走、还是用信息素压制了他把他带走的人。
投胎到了一个omega身上,黄然除了不适应,并没有什么别的特殊感觉。
能重新活过来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何况有黄恪这样的小叔,他从来不会轻视omega,觉得这个身份不会阻止自己大展宏图,也不会影响自己和心仪的omega结为连理。
但是当于千涅的信息素彻底压制他的动作和精神的那一瞬间,黄然在这样绝对的信息素浓度包围下,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屈辱。
黄然从懂事起,一直以来期盼的事就是成为一个优秀的战士,梦想着在20岁的信息素评级中成为S级alpha,像他的父亲那样。
现在他失去了原来的身体,失去了自己天生的强壮和耐力,失去了梦寐以求的S级信息素,他用这些东西,换了一条命。
如果是普通的omega,也许会觉得于千涅的信息素很诱人,或感到舒适。
但是他内心还是一个alpha,他真的不能忍受自己被一个alpha用信息素压制了。
当他下意识地去对抗时,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武器了。
黄然心里空空的,他觉得自己还需要更进一步的给自己进行关于自信和认知的心理建设。
于千涅很快结束了作战计划安排,他早就发现黄然醒了,如今一走下操作板,室内的灯光便慢慢调亮。
“对不起。”他快步走到黄然床边,单膝跪在地上,对装睡的黄然诚恳地说,“我一时情急,对你使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黄然寻思着得冷几天好调整心态,没想到于千涅直接开门见山,他腾地一下红着脸乱糟着头发从床上坐了起来。
“没事。”他干巴巴地说,他本身就理智地知道对方没做错什么,更何况于千涅摆出这样服软的姿态,“是我失控了,差点给你惹出麻烦。对不起。”
不过黄然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以后不要这样做了。”
于千涅郑重点头。
虽然两人互相道了歉,但是气氛终究是逐渐冷凝。黄然在一边为自己的身份黯然神伤,险些猛男垂泪,于千涅则在另一边设身处地地感受着黄然的心情,一边后悔得捶胸顿足。
为什么选择了最烂的一种方式,于千涅啊于千涅,就你有信息素,就你是alpha。
下午的行驶非常顺利,航线上有一艘小的舰队残骸,被光速驶过的舰队冲击粉碎,驾驶组稍稍放慢了速度以允许技术组去检查前端的防护罩损伤情况。
“我安排你作为我的秘书官随舰,我的侍卫官阿平和秘书官崇崇从小跟着我,都是很靠得住的人。”晚餐时,两人在指挥室内置的生活区餐桌上面对面坐着,于千涅叮嘱道,“你在舰队内不要单独行动,如果我不在尽量和他俩呆在一起。”
黄然默默吃饭,机械地点了点头。
“舰长,我有些与众不同的发现,请求登舰。”这时舱门上的红色通路灯亮起,副舰长伏悯的声音传来。
于千涅拿起餐巾轻轻擦了擦嘴,对黄然说:“我去讨论室,你慢慢吃。”
黄然放下了手中的餐具,说:“他特意请求登舰,肯定是有机密必须要跟你当面讲才放心。云端舰队只有指挥室才是三级加密结构,我去外面等着,你们在指挥室谈吧。”说完就按下了桌面上的保存按钮,两人都没吃完的太空简餐被机械传输到物质处理中心储存起来。他用袖口基因卡刷开指挥室生活区的后门,离开了。
于千涅垂头丧气,黄然似乎对他更加疏远客气了。
他不是不信任黄然才要离开去和伏悯谈话,他的心上人是如此光风霁月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不信任他。他只是真心不想打扰黄然吃饭,现在黄然这个身体如此瘦弱,他看了总是觉得心疼。
然而他从小长大的环境已经把他变成了一个不会对别人释放善意的人,即使是对待弟弟。
他早习惯了用尖牙利爪在野兽群中厮杀,有一天他真的遇到了一只梦寐以求的幼鸟,想要好好捧起护在羽翼之下的时候,却找遍全身都没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可以触碰对方。
于千涅打开通道请伏悯进来,看着伏悯瘦高的身影从通道的一端走向主舰。
“舰长好。”伏悯稍稍有些气喘,他打开左手腕的私人信息采集设备,将图像展示给于千涅,“您看,路线负极的散7偏2方位,我观察到了未曾记载过的双漏斗星云。”
于千涅看着设备投射出的小小沙漏状的星云影像,那团亮光在空气中像是活着一样微微波动着。他皱紧了眉头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合舰后。”
“为什么现在才报告?”
“因为我刚刚才发现,它似乎在靠近我们。”伏悯说,“舰长,双漏斗星云虽然罕见,但没有罕见到让我警惕的地步。但是这一个不同,从我观察的短期轨迹推断,我认为这团东西来自云端。”
“云端来的,双漏斗星云?”于千涅挑眉。
“我也很奇怪,但是从最早发现的位置来看,它的能量范围一定会波及到云端。即使我的判断有容错点,它不是来自云端,也一定是路过云端而来。但是地面却没有给我们任何消息,这不是很奇怪吗?”
于千涅看着这团星云,双漏斗星云与其说是沙漏形状,不如说更像一条中期染色体,中央的淡黄色星体闪耀着三度光圈,昭示其骇人的能量级。四条由金色恒星组成的对称臂伸展开,因像一个两端没有底的沙漏的形状而得名。
“这样的能量路过云端,一定会被防御系统发现,甚至造成损失,但绝对不会使地面陷入瘫痪。”伏悯接着说,“至今还未汇报给外出的舰队,我不相信这是地面的工作失误。”
于千涅将伏悯的观测点复制到自己的信息采集设备上,说:“这件事先不要声张,你去一趟右舷告诉旋之。让工程部准备好人工虫洞,随时进行空间跳跃。”
与此同时,黄然在走廊的幕墙前溜达。他倒是不在乎于千涅是否信任他,关系战事,即使于千涅真的要他在一旁听着,他还要避嫌呢。但是无意间,黄然突然觉得幕墙外的宇宙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停下脚步,打开勘测望远镜看过去,远处漆黑的宇宙中出现了一个光点。
作者有话说:
我今天更的这章写的好长啊哈哈哈哈哈!叉腰φ(゜▽゜*)?? 本文中出现的人工虫洞、空间跳跃等词语和理论知识部分出于《时间简史》。但是我不是学物理的>︿<,所以对《时间简史》的理解非常肤浅,贻笑大方。仅是沾沾霍金大神的智慧,取一点皮毛来补充理论结构,还有一些关于速度和方向的设定是自己编的,轻喷轻喷。
第40章 主舰上有个小omega!
伏悯走出指挥室,在路过栈桥时似乎闻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omega 信息素的味道,像是刚煮开的牛奶。
于千涅的侍卫官阿平是alpha,秘书官崇崇是beta,怎么会有omega信息素,想必是舰长在刚刚晚饭时煮过牛奶。
但鬼使神差地,他还是折了回去,和黄然在走廊里碰个正着。
“你好。”伏悯对这个omega感到非常亲切,看着对方年轻的脸上紧张的神情,他非常友好地笑着主动伸出右手。
黄然面对着这个高高瘦瘦的清秀中年男子,看到对方右肩上的两个樽形勋章,愣了一下也马上伸出手:“你好,我是舰长的秘书官。”
这是于千涅刚刚叮嘱他的说法。
握完后伏悯客气地收回手,说:“我是伏悯,左舷副舰长。你是第一次登舰吗?”
黄然点点头:“对。”
伏悯看出对方的不自在,说:“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我想你一定是个很优秀的omega,才能做舰长的秘书官。”
刚刚建设好心理防线的黄然:???
他敷衍地点点头,托辞要马上准备文件,跟对方道别。
伏悯是真心地在赞许他,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世人对omega进入军权的偏见,更何况现在这是一场对omega身心都存在巨大挑战的远航作战,即使是作为秘书官登舰也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事。他狐疑地走向右舷,心想,为什么感觉他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是我的错觉吗?
他请求进入右舷,很顺利地来到了指挥室,发现路旋之正扎着高马尾在指挥室里争分夺秒地计算航线。他把自己的发现照样跟对方说了一遍。
路旋之马上下令让技术组着手准备,她看着自己整整占了指挥室一面墙大小绘图板上的大量草稿和计算公式,为难地说:“伏老师,还有别的办法吗?人工虫洞这种东西,如果不是必须,我不是很想启用它。”
伏悯点了点绘图板,指尖敲亮了一个色块,见此他连忙把手缩回胸前,尴尬地转了转右手上的戒指:“现在看来是没有办法的,这是我观察到的轨迹。你看,根本不用计算,它现在追在我们后头,就像一张网。以它的能量场也就是网的大小来看,YR01无论向什么方向行驶,都必然会被它捕获到。”
“这样的能量波动YR01防护罩是可以扛下的。”路旋之迅速地计算着伏悯传来数据中的能量值。
“仅仅是能够抗下而已,我们全舰的原子级别以上的武器会全部在星云与防护罩撞击时产生的伽马射线的影响下失效,即使我们抵达战场,也将任人宰割,此行将毫无意义。”伏悯严肃地说,“进行时空跳跃是舰长的决定,不要这件事上纠结,旋之。”
路旋之低下头,咬着唇说:“是,老师。”
伏悯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路旋之战术天赋有余但是考虑问题周全不足,所以虽然是A级的alpha,进入军权七年仍然不能独立执舰,他语气放轻柔了些:“这件事,先不要让舰队的其他人和地面知道。”
路旋之郑重地点头,随即退下去总控室和技术组的兵员忙碌了起来。
而伏悯则沿着舰桥通道一路回到了左舷,发布了一条宇宙风暴的讯息,下令全军戒备,配备维稳装置。
他盯着那一团不断流动的星云,喃喃自语:“亲爱的,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第41章 心上人找我做交易
黄然回到于千涅的指挥室,跟于千涅说起刚才遇到了伏悯的事。
当然他并没有告诉于千涅两人的短暂交谈内容。
于千涅说:“伏悯是全云端远航作战舰队里唯一一个omega副舰长,看到你肯定会觉得亲切,没什么恶意的。”
“唯一一个。”黄然坐在椅子上,失落地微微咬着嘴唇。
于千涅终于似乎摸到了黄然的情绪波动的根源。
但是黄然的脆弱似乎是个错觉般一闪而过,他再开口时又变得自信平静,甚至有些开玩笑的意思:“我现在成了你的秘书官,那是不是这次不涉及保密的作战计划,你也应该跟我说一下?”
还在脑中认真构思怎么安慰黄然、赞美黄然的于千涅愣住了,他在自己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点了头。
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他拉过一边的屏幕面板,详细地跟黄然谈起前方的战况和这几天变更的作战计划,包括刚刚被发现的双漏斗星云的状况。黄然没想到于千涅真的会这么认真地跟他交代,惊讶之余听得十分认真,不时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于千涅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望着黄然的目光饱含兴奋和宠溺,他太想和黄然并肩作战了。现在的场景就像一场梦一样,他记录下了黄然提出的每一条意见,并且很专业地跟他解释,到了后面两人逐渐投入其中,开始为了计划的细节讨论改进方法、甚至争执。
黄然上辈子的确是九英的翘楚,但是他毕竟从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所以很多地方他的思路都过于理想化。
于千涅本身战争素养不亚于黄然,这一年又是实实在在从战火中踏着无数枯骨走上舰长之位,能被破格提拔为指挥官是靠的卓然天赋和赫赫战功。黄然和他一番交谈下来,提出的思路多次被他压制,但奇怪的是他不甘心被对方压了一头的心思反而淡了很多。
于千涅的确有两把刷子。
“厉害!”黄然猛地一拍于千涅的肩膀,呵呵笑着,“你这双舷的配合方式绝了!”
于千涅被他突然的亲密举动拍懵了,他侧头看着黄然双眼亮起、生动鲜活的样子,都有些不知道脸上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好。
黄然在九英的时候和程克这些老朋友相处惯了,被分在一组的时候对于令他眼前一亮的点子他从来是不吝赞美的。他拍完才想起对方不是程克,是他曾经的手下败将,如今的望尘莫及。
“于千涅,你这是什么表情。”黄然心想管他呢,舰长怎么了,秘书官怎么了,舰长的秘书官不能跟舰长提意见吗?
于千涅马上露出了笑容:“这样好一点吗?”
黄然被他逗笑了,说:“兄弟,你可真是挺够仗义的,哎,我黄然到底没看错人。”
于千涅心虚地想,你其实还是看错了的,我对你一直有难以言说的欲望和私心。
黄然刚高兴了没多久,就又蔫了下来:“也不知道我父母和小叔怎么样了。”
于千涅担忧地很想去安抚地拍拍他的脊背,但是手并没能够做出肉眼可见的动作,只是安慰他说:“我一直在想办法打听这件事,黄将军和希云太太是女王那边的人,有女王在其中斡旋,应该短期之内不会有什么危险。”
黄然手撑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对了,你之前告诉我,程克和程夫人都被限制在程家宅子里了,是吗?”他问于千涅。
于千涅干脆调出之前封锁程家的指令给他看:“的确如此。”
“然后我的父亲就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同时我的小叔被调查,在调查期间也是被隔离了谁都不能见。”黄然的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毁了我家的时候,救援兵就在旁边等着,戏都不演全了。他们明明就是彻底和我们家撕破了脸,为什么东城派一点动静都没有。”
于千涅看着黄然,没有说话。
“你别生气,我之前一直以为是政敌在害我爸爸,也就是你们西城派,嫌疑最大。”黄然坦白地说,“但是你刚刚提醒了我,为什么女王和太子殿下丝毫没有伸出援手呢?”
于千涅思索了一下,措辞谨慎地说:“其实一直以来,西城派并没有足够的力量撼动黄将军,如果一定要这样做的话,伤敌一千也要自损八百。更别说现在程家和几个黄家的亲信家族都被控制了,这已经超出了西城的能力范围。而且说实话,如果西城派真的有这样的行动,我应该是能获得消息的。”
黄然说完,看了于千涅一眼,站了起来:“于千涅,我还是那句话,你是西城派的人,没有义务帮我。但是我信你光明磊落,你是我现在能够借助的唯一的、最大的力量。”他俯下身去,躬身向于千涅行礼,“我真心地恳求你,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帮助我,救我的家人。作为回报,我教你怎么躲过双漏斗星云,这场战役我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也许你会不屑一顾,但这是我唯一有价值的筹码。”
第42章 平衡点理论
于千涅心头巨震,他无法描述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只想吻他。
“我答应你。”于千涅站起来,他扶起黄然,郑重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愿意。”
天知道于千涅多想像个骑士一样伏身于他的小王子面前,告诉他,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遮挡所有风险。
不需要什么筹码,也不需要什么回报。他爱着他,为他做什么都可以感受到无与伦比的满足和欢愉。
在这之前,如果不是找出真相、为黄然报仇的念头作为支撑,他可能早就撑不过残酷的战争死去了,就像西城派无数微不足道的棋子一样。
初见黄然的一点点心动,已经在五年里慢慢成为了谁都不可撼动的执念。但是黄然并不是一个需要被护在羽翼之下的人。
此时黄然敲敲屏幕,将伏悯收集到的全部信息拷贝到自己手腕的信息储存器上,问于千涅:“你们舰队的技术组在哪里?”
路旋之和技术组正忙得焦头烂额。总控室的门打开了。
“舰长!”看到来人是于千涅,路旋之将被打扰而到了嘴边的脏话憋了回去,“请问有何指令?”
只见跟在舰长身后、不起眼的年轻男子说:“我可以和你谈谈吗?路师姐。”
“你是谁?”路旋之疑惑地问,她确定她绝对没有见过对方。
黄然看到路旋之觉得很亲切,他刚进入九英的时候听过路旋之的讲座,曾经非常热情地想要结识她,请教问题。路旋之的家族是中立党,非常油滑。她本人很喜欢黄然这个有天赋的小师弟,曾经应他的请求做他技术课程设计的外援。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非常融洽。
黄然挑挑眉,他认真地看了一遍操作面板,说:“我是舰长的秘书官,以前在九英听过您的讲座,师姐,人工虫洞的技术问题解决了吗?闪烁风险去除了吗?”
这正是路旋之不愿意启用人工虫洞的原因。于千涅是舰长,他下令进行空间跳跃,技术组只能通过人工虫洞建造宇宙弦,才有可能进行超空间的跳跃。但是人工虫洞技术根本不像云端的技术部门也就是研究所说的那么完备。
几年之前,她就和一个九英的天才小师弟讨论过这一项技术。两人志同道合,从实验设计聊到了新理论,在分析了虫洞技术可能存在的种种弊端之后大骂了一顿云端的宇宙技术中心。
不过后来也就再也没见过,她对那个小师弟印象还在,个子挺高身体结实,肯定不是眼前这个豆芽菜一般的omega。
“这项技术的理论依据是非常完善的,而且有很多舰队已经用这项技术实现了空间跳跃,至今没有出现过闪烁现象。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不进行跳跃,我们的速度也无法逃离,一定会和双漏斗星云的能量场相遇。”路旋之皱眉,避而不谈。她不认可人工虫洞技术,但她毕竟在军权内部太过年轻,说的话分量不重,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项技术的缺陷。
她倒是很期待这个小孩子能说出什么。
于千涅在一旁坐下来,满眼骄傲地看着黄然自信的样子。他走到数据3D模拟图前,图像上的双漏斗星云像一个捕猎者,在肉眼不可察的速度接近YR01,旁边的数据面板上不停刷新着两者的速度和追击时间。
只剩不到三个小时。
黄然笑了笑,说:“我们也许无法逃出能量场边缘,但是我们可以在两小时之内到达无伤位置。”
旁边听着的一个技术组成员拍了拍手:“这位小兄弟,别添乱了行吗?我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在双漏斗星云的能量场里能量均等吗?换句话说,我们只要逃不出边缘,哪怕只差一米,舰身受到的损伤和在这里原地踏步都是一样的。”
路旋之也感到失望,她看了看舰长,发现舰长很专注地听着,并没有出言打断的意思。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舰长登舰的时候抱着的那个人。
路旋之感到气愤,于千涅从来不是这么不分是非的人,这次是被迷得犯了什么糊涂,她不悦地说:“舰长,现在时间紧急,如果您真的准备空间跳跃,就麻烦您不要再让与技术组无关的人来打扰我们。”
“听我说完嘛师姐。”黄然竖起食指,“各位,双漏斗星云和其他星云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的均匀能量场,速度这么快的能量场想要维持均匀,内部需要不少于十个的平衡点。这些平衡点受力均匀,面积可能比云端还要大,足以让YR01躲过星云碰撞。哦,其实面积我无法确定,当然也可能比云端稍小一点,这还需要各位进一步的计算。”
技术人员鸦雀无声。
还是路旋之最先反应过来:“平衡点的位置怎么确定?”
还没有完全理解刚才这番话的技术人员们面面相觑,他们中不乏从事这行数十年的高级工程师,竟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理论。但是他们从自己现有的知识出发,发现对方所言从理论上来说并无法反驳。
这其实是好事。
“需要进行线性维度的模拟,建立等同的能量数据模型,将平衡点在模型中一点点尝试,直到达到平衡为止。”黄然摊手。
“小伙子,我们连平衡点的数目都无法确定,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试出结果呢。”角落里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工程师说,他已经理解了这个年轻人的方法,但是他不赞同这样的决定,“我们现在可以进行更为安全的空间跳跃,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种漫无目的的寻找之中呢。”
黄然解释道:“不可能超过十五个,因为能量场的范围在这里摆着,平衡点超过十五个,每两个平衡点之间就不足以维持安全距离,会互相作用,这个能量场就会在追上我们之前被自己吞噬。”
只有十到十五个的选择,这意味着,在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他们就可以完成无伤位置的确定,并且前往离舰队最近的平衡点。
这个老人低下头聚精会神地看了面板一会儿,放下了手中的测量笔,对路旋之说:“我同意找寻平衡点的计划。”
路旋之脸上露出罕见的茫然神情,这个理论是她所接受的知识中完全空白的,她从来没有听说星云中会有平衡点的存在。
其他的技术组人员也开始窃窃私语,并很快变成了大声讨论。黄然没再说什么,等着他们消化自己刚才说的思路。他少年时在母亲的书柜里看到这个理论,琢磨了一个多星期,实验了无数次才发现这是可行的。
老工程师向黄然招手,说:“年轻人,你过来一下。”
黄然快步走过去,对方恳求地看着他,轻声问:“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从哪里知道平衡点的理论的?”
这位老人并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作者有话说:
绞尽脑汁给小黄然物理天才人设
第43章 求爱项链的新主人
“舰长,最近的平衡点位置已经确定,请您决定是否放弃空间跳跃,前往平衡点。”路旋之拿出技术组最终计算的结果,一脸疲惫地请示于千涅。
于千涅看了看跟在路旋之背后精神百倍的黄然,和路旋之对比如此鲜明,有点想笑:“下令吧,放弃空间跳跃,重新计算路线。”
路旋之点点头,随即转身对黄然没好气地说:“咳咳,你知道这个计划如果失败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舰体严重受损无法参加战斗,我愿意为此承担所有责任,上军权法庭。”黄然很自信地说。
“你最好是。”路旋之离开了主舰指挥室,着手安排全舰转向。
巨大的YR01在太空中渺小得更甚沧海一粟,它调转了方向,优雅地拖着伪迹向美丽庞大的星云迎去。
黄然坐在椅子上,拿起封装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路师姐性格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模样也没变,还是这么漂亮。”
“嗯?你们之前认识?”于千涅不自觉地皱眉头。
“她是我九英二年级课题设计的外援。”黄然不想多说,转移了话题,“到达平衡点之前还有两个小时,哎,铡刀即将落下,我很慌啊。”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气定神闲,不见一丝一毫的不自信。
“我相信你,你肯定是有十足地把握才提出这个计划。”
“倒也没有,九成把握而已。”黄然不禁夸,听了这话笑了起来。
黄然其实挺好奇的,九英的优秀毕业生,强势能干的路旋之在军权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个副舰长,于千涅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当上舰长的?
虽然心里疑惑,但是他知道这中间也许涉及西城派盘根错节的势力关系,所以并不会开口询问。
更何况,经过之前的一番作战计划讨论,他已经发现于千涅绝对不是在校时的那个千年老二了。九英给出的成绩只是一方面,不是没有过成绩优秀的预备役在进入军权真正上战场后还不如在校时的吊车尾。对于真正上战场的指挥官来说,天生的直觉和判断力、以及勇气都是非常重要的决定因素。
于千涅向前线总指挥官报告情况,黄然在一旁无聊地拨弄外界图像库,边观察双漏斗星云边做记录。
很快,两个小时过去了,这团宏伟美丽的星云终于走到了YR01的面前,全舰戒严。
就像五彩斑斓的海啸冲沙滩上一枚小贝壳袭来一般。
黄然和于千涅坐在指挥室的椅子上,身上的安全装置严丝合缝。灯光受到能量场的影像出现了电流的波动,忽明忽暗。
“对了,你现在的这个身体,宋明明,你认识他吗?”于千涅像闲聊一样对黄然谈起,这件事在他心里为祸已久,但是他想到自己不知道这是黄然的时候干的那些羞耻事迹,实在也很难开口。
“不认识啊,怎么了?”黄然没想那么多,“你认识?哎,对了,你为什么要让于青还和宋明明结婚呢?”
于千涅尴尬地掐着太阳穴:“不,也不是要结婚,是订婚,想借助宋家的一些力量而已。”
黄然了然地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说:“这样对于青还的身心健康不太好吧,幸亏我小叔促成了退婚,宋明明已经死了,宋家这些人都不太行。”
“嗯。”拜托你别说了,于千涅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尴尬过,黄然总是会引起他非常强烈的情绪。
“对了,我脖子上的这条项链,我…我是在九英捡到的。”于千涅干巴巴地说,他觉得喉咙就要被堵住了,吐字艰难,“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很看重它。”
这条项链几乎成了他心里过不去的坎。如果黄然想起来再找他要,不亚于一巴掌火辣辣地扇在他脸上。
所以于千涅干脆自首,能体面一点点也好。他没有解释为什么没有还给他,没有解释黄然装作宋明明向他讨要时为什么没有给。他的的确确是个贼,被拉出来示众也知道遮着脸。
黄然犹豫了,他早就把项链的事忘到脑后。
他看着于千涅的侧脸,这个嘴硬的alpha以为自己的心意还不为黄然所知,勉强维持着自己的面具,不遗余力地帮助他。
唉,黄然摇摇头,算了,就当还他人情了。
“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就送给你了,戴着吧。如果喜欢,等回到云端我再编一个送给你。”
就在黄然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双漏斗星云的平衡点像一阵轻风一样略过了YR01,没有造成任何舰体损伤,继续向宇宙深处行去。
作者有话说:
黄然:还人情,兄弟情。
第44章 云端研究所
云端研究所,K1隔离区。
黄耀被好吃好喝地养在这里两天了,他曾提出请求要见自己的夫人,但是意料之中地被回绝。
至少黄耀可以确定,妻子希云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与外界没有任何联系,甚至整个K1区域都任凭他自由活动,这让黄耀感到很棘手。
他得到的信息量太少了,他甚至到现在还不清楚,到底这些人是冲他来的还是冲黄然而来。
然然刚回家几天,就出了这样的事,他更偏向于认为这是针对然然的一场阴谋。
但是黄然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他的确在九英出类拔萃,但是九英每一年都有各种各样惊才绝艳的预备役毕业,说实话,黄然就算在校算是厉害,也绝对不值得被军权高看一眼。
他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暗处的人花费这么大的心思?
这样无谓的等待最消磨人意志,黄耀毕竟久经沙场,心智超乎寻常地坚定,没有一点露怯。
“黄将军,实在是不好意思。”黄耀正在悠哉地享用下午茶,突然他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黄耀心里咯噔一声。
来人是如今云端政权的副首席程不器,黄耀最不想打交道的一个人。
程不器的出身成谜,在一年以内架空了首席张孝善,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云端政权第一人。他是一个真真正正不择手段的人,黄耀虽然没有跟他正面交锋过,但是就他的了解,如果可以他永远都不想与此人为敌。
但是,他也绝对不会允许程不器伤害他的家人。
“黄将军,很抱歉这次折腾了你这么一趟。实在是研究所的珍贵实验材料遗失,兹事体大,不得不把相关人员扣押,等待结果。”程不器笑眯眯的,纡尊降贵地在黄耀对面的简易椅子上坐下,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红茶。
“哦?这么重要的实验材料,接触者只有我们黄家的人吗?”黄耀听他的意思,不过是怀疑希云,继而将黄家全员扣押。
“误会一场,所有相关人员,我们可都是一视同仁的,黄将军不要疑心。”程不器用手指轻轻摩擦着杯沿,“希云教授是我们研究所最有能力的研究员,我并不疑心她。”
说完向门口的侍卫官温和地看了一眼。
一个人被拷着走了进来,黄耀腾地站起,茶桌被他动作碰得摇晃了两下,程不器面前的茶杯倾倒,琥珀色的热茶从桌子上流淌开来。
程不器完全没有在意那一桌狼藉,带着微笑看着黄耀。
被押进来的人是宋明明,他脸色苍白如纸,吓得发抖,在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官中间被迫向前走着。
“你…”黄耀从没见过黄然这样的表情神态,以为儿子是被施加了什么刑罚,再也无法维持稳重的姿态。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这个人根本不是黄然。
他就是宋家小儿子。他想起自己对宋明明的调查,不动声色地把对方从头到脚扫视了两圈,确定了这一点。
他刚想松一口气,就听到程不器说:“黄将军先别忙着放心,这的确不是你儿子,但是黄将军就不想知道,你儿子去了哪里吗?”
黄耀闻言沉下脸,三樽将领的气场全开,对程不器说:“程先生,我儿子早就死了,您这是什么意思?”
程不器笑了,他是一个包装完美的政客,他脸上只有公式化的表情:“好,那就让黄然永远长眠地下吧。”
他向门口招招手,说:“把宋先生带回去。”
说完,他没有再理会黄耀,离开了这个房间。他很清楚今天带给黄耀的冲击有多大,三天之内,黄耀必然低头。
他走到黄耀隔壁的监控室,军权总位许麟正等在那里。
“需要我再去跟他谈一下吗?”许麟年纪不大就头发花白,掌控军权的S级alpha强大气势在逼仄的监控室里仿佛充斥到天花板,旁边几个监测人员都出了一身冷汗,恨不得缩在墙缝里。
“不用,他会主动要求见我的。现在情况不明朗,你先不用出面了。”程不器并不被对方影响,看着隔壁房间里还在喝茶的黄耀,注意到对方手指在不自觉地摩挲杯子的柄,满意地弯了弯唇角,伸手请许麟同他一起离开,“该去看看实验材料的本体了。”
第45章 黄然其人
“黄然!”于千涅焦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黄然没被人抽筋剥皮过,现在只觉得大概抽筋剥皮也就是这么痛。
在双漏斗星云穿过飞船后不久,他就感受到了逐渐加重的痛楚。
他一开始还能坚持,但是很快于千涅在问他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痛得神志不清,一下子栽到了对方的怀里。
于千涅吓了一跳,连忙让伏悯带着随舰医师赶来指挥室。
满额剂量的镇定剂下去,黄然依然在痛苦地痉挛,他闭着眼睛,不停地拧着脖子,额头上满是汗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于千涅急得要死,但是随舰医师从未见过这样的状况。就在他让舰医请求地面会诊时,路旋之和年老的总工程师刚赶到打算报告通过星云后的舰体运行状况。
本来路旋之应该独自前来的,但老工程师惦记着很想见刚才提出计划的小伙子一面,路旋之很尊重这个研究所退下来又为军权服务的工程师,所以没有拒绝对方的请求。
“这是怎么回事?”
指挥室的门都没有关,路旋之直接走进了内室,发现舰医和伏悯站在旁边,舰长抱着的那个年轻人十分痛苦地颤抖着,牙齿深深陷在舰长裸露在外的小臂皮肤里,几乎是在撕咬,被咬的伤口已经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舰长另一只手颤抖着,还在轻轻地拍着对方的后背。
“这是怎么了?”路旋之吓了一跳,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突然发作的疾病,找不到原因,电解质、生命体征、电生理等所有结果都很正常,镇定剂无效。”舰医束手无策,正在将病历资料发送到地面医疗中心。
“先等等。”路旋之身后的老工程师开口了,他上前几步,轻轻地将黄然额前的碎发拨开。
“尹老,您有什么想法吗?”路旋之观察着舰长的脸色,谨慎地提醒道。
“他没有病。”尹温站起来,将旁边舰医采集好的资料全部删除,对于千涅说,“让他进医疗仓。”
“刚才已经用过医疗仓了,没有效果。”舰医一头雾水,他也是高等医疗研究中心的中坚力量,随军十年,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状况。
“相信我,他没有病。”尹温说,“舰长,请您相信我。这里有我们三个人就够了。”
路旋之和伏悯连同舰医一起被请出了指挥室。副舰长不能离开左右舷太久,而且刚刚经过了星云,还要再重新规划路线前往战场。所以即使内心有无数疑问,路旋之和伏悯也都只能压在心底。
“舰长,请把你的手抽出来,你会影响到他的恢复。”尹温说,他指的是被黄然咬着的那只手臂。
“尹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千涅十分不舍地,面不改色地将自己的手臂一点点抽了出来,血液染红了他整个手掌。
“这个小伙子,他的身体,不是他自己的对吗?”尹温虽然是个问句,但是语气无比肯定,“我不知道是什么引发了他的反应,非要解释的话,是他的灵魂在召唤自己的身体。”
于千涅目光中充满了警惕,这一年尹温在战场上立了很多功劳,数次判断在死亡线上救了整个舰队,但是事及黄然,他对尹温也完全不能相信。
而且尹温也到底不是个医生啊。
“我知道您不相信我。”尹温看着他的反应,苦笑,“舰长无需担心,事情的详情我稍后对您全盘托出。我之所以要你把他放到医疗仓里,就是帮助他更快地重建身体。”
“如果他的身体是自由的,他可能会完全恢复,如果有人在控制他的身体,那么…”尹温停顿了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已经走到了哪一步。我认为这个年轻人身体自由的可能性很小,舰长,你现在需要将我的血液输送给他。”
于千涅皱起了眉头,似乎在判断对方说辞的真伪。他能看出黄然的灵魂并不属于这个肉体,但是他到底能不能信任?
于千涅问:“可以用我的血液吗?”
对方摇头:“舰长,没有时间了,他得不到自己的身体,再拖下去灵魂的能量也会受损,您相信我,整个宇宙,您已经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可以供他使用的有机质。”
于千涅看着医疗仓中快要油尽灯枯的人,对方已经无力挣扎,只偶尔手脚微微抽动一下。
他终于是走投无路。
第46章 K1实验体
黄然再次从昏迷中醒来,他的脑海里还残留着昏迷之前的痛苦记忆,等了会儿才慢慢地从绻缩的状态将手脚伸展开。
于千涅又要照顾他又要确定舰队的前行路线与制定战斗计划,已经熬了两个晚上没有休息。此时坐在治疗室的医疗仓旁边的椅子上,脸色不见疲倦,只有一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和下巴上一层青色胡茬能看出他的心焦。好在在尹温的坚持下,坚决拒绝他用信息素为黄然减轻负担,否则YR01恐怕就要损失一名指挥官。
见BIS系统上黄然的数据开始复苏,于千涅心头石头重重落下,连欣喜的力气都没有了。
给黄然进行了三次大量输血的尹温在一旁的病床上昏睡,在连续输送三次血液之后,他也陷入了昏迷。虽然生命体征稳定,但他这两天肉眼可见地苍老下去,身体佝偻、双颊凹陷,舰医给他用了能量剂和维生设备都不见好转。
“他醒了。”尹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过来,自己十分费力地慢慢从床上爬起来。
“嗯,谢谢您,尹老。”于千涅赶紧走过去把他扶起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并且为之前不信任他感到愧疚,“我没想到输血会对您的身体影响这么大。等到了前线,我马上安排后援舰队带您返回云端修养。”
尹温看着医疗仓慈祥地笑了笑,然而现在他的任何表情在那张干枯的脸上都显得很恐怖。
“他虽然苏醒了,但是这具身体还不算是他自己的身体,是我送给他的身体。”尹温说,“不过质量是很好的,就算你们拿不回他原本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关系。”
于千涅弯着腰问:“您想喝水或者吃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舰长,现在我想跟您说一些话。”尹温扶着于千涅站起来,他艰难地走到医疗仓旁边,看了看已经恢复原本样貌的黄然,转头恳求他,“舰长,我今天对您说的这些话,如果您后来胜利了,我请求您告诉世人,我尹温的确打开了潘多拉的匣子。但是在我生命的最后,我也曾经试着偿还过我的罪孽。”
“云端的研究所在政权更替中都毫发无伤,云端研究所比云端政权的资历还要老得多。但谁能想到,研究所十几年之前就已经不是追求科技和真理的世界了,里面一直在秘密地进行一项不应该存在的实验。那个人,我只知道他是政权的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到底是多大的官。他牵头进行的这项研究,是我闻所未闻的,这种东西只存在于童话故事或者宗教传说中的事情。”
“但是我被他的计划吸引了,很奇怪,那样荒诞的故事,我就是被他吸引了。那时候我还很年轻,也许比您现在老一些,我是整个研究所最厉害的研究员,有最强的团队,没有什么难题是我们不能破解的。”
尹温停下来,摩挲着内室的桌子,有些自豪地说:“人们都说我的大脑是最厉害的反物质,可以吞噬最辉煌的红巨星,可以抚平最宏伟的宇宙风暴。当然,他们只是夸张,那个年代流行夸来夸去的。刚才说到哪里了来着?对了,我被那个人的描述吸引了,他对我讲述他的一段经历,我一开始并不相信,但是他向我证明的那一刻,我惊呆了,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这样的事情存在。”
说完这么一大段话,尹温终于还是坐在了刚才于千涅坐的椅子上,他细瘦干枯的腿已经不允许他继续站立。
他喘了好几口气,摸摸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太狂妄了,我那时候脑子就像盾牌座UY正在聚变的核心一样疯狂火热。我带领着我的学生们,根据他给我的计划和材料,日夜研究,我们就这样互相激励着,越来越接近这场灾难的边缘。”
“在无数失败品之后,最终我们终于得到了一个种子,它拥有的能力几乎是完美的。无论它被锁在多远的地方,都可以按我们的命令夺取别人的灵魂。我们称它为K1。”
作者有话说:
尹温做什么补偿都不能洗白,他的确是一个天才,他第一个越过了伦理的边界。 研究所的确后来有更多更厉害的人投入到了这个研究之中,但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是他向始作俑者证实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然然是一个幸存者,后头会在其他受害者视角验证他的罪恶。
第47章 旧忆
“你说的这个政权中的人,到底是谁?”于千涅盯着他问道,他最关注的是这一点。其实尹温的这段话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所能做的就是悄悄打开信息采集的设备将其完整地录下来。
“您不明白吗,舰长,我不记得他的脸。无论我见他多少次,我都不可能记住他的脸。”尹温哆嗦着手指在空气中晃了两下,“他没有自己的脸,他每天都以不同的样子出现在我们面前。有时候是漂亮的夫人,有时候是小孩子,有时候是个残疾的被烧伤了的可怜人,有时候是动物。我那时候的精神已经出了问题,我不知道看到动物形态的他对我讲话,到底是真的还是我的幻觉,那时候我已经完全被这项研究的副作用击溃了。这就是他让我们相信这种力量存在的最有力的证据。”
“我退出了‘光明’计划,代价是,我的太太和我的儿子,继承了我的头脑和理想的、我唯一的儿子,他们被我留在了研究所里。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听到过他的消息了。我隐姓埋名地在远航舰队中为军权服务,这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我是故意要忘了研究所的一切。很成功的忘记了,我连我儿子长什么样子都忘了,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那时候我总是在实验室忙碌着。我就记得他锁骨下头有个红色的椭圆形的胎记。他出生的时候,我很高兴地抱过他,和我太太一起好好帮他洗过两三次澡。”
“他们会允许你退出计划吗?”于千涅问道,“这样的机密,他们怎么可能允许你带着这个秘密走出研究所才对。”
“是的,舰长,您果然猜到了。您和他很像,你们都是很像的人,您不要生气,我这么说没有恶意。我从第一次看到您的时候,就觉得您非常熟悉。您在战斗中不要命的那些计划和打法,丝毫不把人命当回事儿,无论是敌人的、战友的还是您自己的,您都一视同仁,就像一个杀戮机器。您和那个人太像了,这种不顾一切、不择手段,一定要达成某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目的时候那种疯狂。这一度让我在刚和您相处的时候觉得非常恐惧。”
“他当然不允许任何人离开,我也太了解他了,如果能够移植大脑,他会直接杀了我把我的脑子拿走。他们为了控制我,把我的儿子和太太都关押在研究所,我的太太非常高兴,他们给我们全家云端最高的礼遇,我太太还认为这是我的价值终于被人看到了,就像我沉迷在吹捧中时所认为的一样。”
“当我发现他过于疯狂的目的,我有过一瞬间的清醒,当我想要脱身的时候,是K1帮了我。它是很奇怪的东西,它能理解人的命令,但是不具有人的感情。”尹温把食指伸进桌上的茶碗中,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K1”的字样。
尹温抬起头,让于千涅看桌子上用水写的字,说:“就是这个K1,自从我想要逃走,就很积极地训练它二阶实验,也就是传输灵魂。人人都以为传输灵魂的计划没有成功,整整几个月,几百条人命,没有一个成功。”
“那个人很焦躁。他很会演戏,但是那段时间他的脾气越来越不好,我能猜到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的灵魂每天都在不同的身体里穿梭,居无定所,他想要一具自己的身体。”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也不知道他的灵魂是怎么找到一个个新鲜的尸体,重新寄居其中,活过来回到研究所。这真是很滑稽的事情,像我儿子看过的一部幻想动画片。我猜他和他的亲信之间肯定有什么暗号,您说呢,要不他怎么证明他就是他本人?他连一个像样的身体都没有。”
“没有人能够想到我逃走了,人人都以为我死了,以为我因K1的报复死在了实验室里。”尹温说,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狰狞的微笑,“其实K1真的杀死我,我也觉得很正常,我的确是创造了它,但我给了它一个充满痛苦的生命。”
“所以我告诉它,在传输我的灵魂后,杀死它自己。”尹温的脊背颤抖着,声音也开始颤抖,“我命令它自杀了。”
“K1已经很成熟了,它很快就通过了二阶实验。它可以把肉体损坏即将死去的人的灵魂传输到活着的人身上,也可以把一个活着的人的灵魂从他的身体上撕个粉碎。之所以所有的实验都失败了,是因为我的命令,我命令他在传输后毁灭生命,好不被人发现二阶实验已经成功。”
“我以为我和K1都死了,这场灾难就结束了。我只是证明了我的能力,我能打开魔盒,但是我看了一眼就把它关上了。我是这么以为的。”
尹温像是想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他看着于千涅,不无遗憾地说: “在我相信那个人计划的时候,潘多拉的匣子就已经打开了。这个年轻人就是铁证。”
说完这句话,尹温就身子一歪,倒在了座椅上,于千涅连忙上前查看,发现他生命体征仍然稳定才稍稍放下心来。
于千涅把尹温重新安置在了治疗室的床上,把几根药物通道的连接管重新接在他四肢动脉外循环器的开口处。
突然旁边医疗仓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了,浑身湿透的黄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不像上次从医疗仓里出来时一样费劲,需要于千涅抱出来,他轻轻松松地就跨过了快到腰部那么高的仓槛。
黄然和黄耀有些地方长得很像,鼻梁高挺,眉眼深邃。他身形偏瘦,但是浑身上下都覆盖着匀称且实用的肌肉,湿透的康复服贴着他胸膛紧实的皮肤,无法遮掩其下饱含年轻的力量与美。
他是崭新的、和从前一样的黄然。
于千涅呆住了,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这面容他阔别了一年,曾以为有生之年都不得见,这张太过熟悉的脸令他感到既紧张又激动,口干舌燥,他眼睛里有什么热烈的感情即将控制不住,要喷薄而出。
于千涅上前接住了他,握着他的胳膊问:“你还好吗?”
黄然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他额头的汗水和医疗仓中粘在他身上的液体混合在一起从碎发上滴落,流进他的衣领中。他咬着牙,缓慢但坚定地把胳膊从于千涅手中抽出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拿抑制剂、带我,回指挥室。”
作者有话说:
我勤劳吗?
第48章 情热(上)
黄然的精神崩溃了。
他之前在窒息的痛苦中失去了意识,因昏迷而解脱。然而这一场黑梦就像一瞬间一样短暂,刚刚苏醒,还没有来得及感受死里逃生的喜悦,就被身体奇怪的感觉逼迫着不得不挣扎起来。
他感到心底席卷而来的躁动,重生之后,这种感觉他曾经体验过一次。是在宋家被宋厉的信息素诱发的,那种难以启齿、再也不想重温的噩梦般的感受。
幸运的是,那次他在于千涅阴差阳错的帮助下,使用抑制剂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这次的情*与上次的程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坚持和于千涅保持着距离在空无一人的主舰走廊里返回指挥室。
“把抑制剂给我!”刚走进指挥室,黄然就翻脸了。他暴躁地从于千涅手中抢过小盒子,警惕地瞪着他,外强中干、故作凶狠地指着对方说,“你,你离我远一点。”
于千涅举起双手,呈现出一个毫无威胁的态度,温言安抚他:“我不过去,黄然,你不要怕,你不要弄伤了自己。”
他对于上次看到黄然在药店自己给自己打抑制剂的场面还记忆尤深。
当时以为他是宋明明随他折腾自己也就算了,黄然如果也这样给自己草草注射他是不能允许的。
“你别动!”黄然往后摸索着靠近墙壁,终于在靠到墙的时候双腿酸软着顺着墙壁坐在地上。他一双手颤抖着去打开那个装着抑制剂的小盒子,这个简单的动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十分艰难,但是他竖起了满身的刺,不允许于千涅靠近半步。
忽然,他愣住了,即使在这样的煎熬中,他竟然停下了动作。
黄然如坠冰窟。
装有抑制剂的小盒子是镜面外壳,他在光滑反光的外壁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伸出手,颤巍巍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以置信地在皮肤上摩擦着自己的手。
于千涅像一只伏猎的豹子一样悄无声息地慢慢靠近他,黄然突然抬起了头。
这张永远意气风发,从来不会服输的脸上满是绝望和难以置信,他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冲于千涅问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是不一样的,他一直心存希望,也许有一天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还能够作为一个强大的alpha上战场。即使不能恢复,黄然也勉强可以接受重生成一个omega,但是他不能忍受自己顶着上辈子的样子变成其他的性征。
他意外地恢复了原本的面貌,但是他却同时迎来了情热期。
一个alpha,有了情热期,这是怪物。
黄然就像被逼到绝境的一只小野兽,那挥舞着爪子想要去抓挠自己颈后腺体的样子把于千涅心头刺得鲜血淋漓,但是又荒唐地勾起了他心底某种不可言说的欲望。
他跪在黄然面前,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哄着对方拿过他手中的盒子,轻声安慰着:“好了,好了,我不会伤害你的。黄然,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相信我,你很好,根本没有什么问题,等回到云端,我一定会让你恢复原样。”与此同时,他闻到了黄然周身萦绕着的好闻气息,这东西进入自己的胸腔里,顺延着自己的血管在发热,把自己变得滚烫。这股浓郁到带了甜腻的薄荷花味道又清冽又辣人,一路流进他心里面去,在引诱着他的欲望。
于千涅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情感:“黄然,你说过,你相信我,你可以再相信我一次吗?”
作者有话说:
试探屏蔽底线中,各位收藏的神秘人物,我想采访一下大家对这一章的感受,因为我最近总感觉我把小于搞成背景板了
第49章 无风计划
“‘无风’二阶段计划截至日前,实验组入组301人,死亡299人,下落不明1人,不耐受1人。研究组结果讨论认为,一阶实验完全成功,可进入医军平台复制试验阶段,二阶实验宣告失败,依照光辉宣言,暂停实验,寻找新的研究方法。”研究所的报告厅今夜灯火通明。
所长发誓这是他做过的,最心惊胆战的一次报告。
台下坐着的都是云端各方势力中的顶尖力量,皇族的两位太子,军权的总督许麟与华夏,最可怕的还是政权的二把手、笑面阎罗程不器。
“暂停实验是什么意思?”较为年长的皇族太子莱尔问道,他好看的蓝眼睛不善地盯着所长,“我们前期的投入,全部都白费了吗?”
“实验的失败比成功更为常见,孩子。”坐在他右手边的程不器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让我们一起感谢,所长为我们做的一切。”
说完带头鼓起掌来。
旁边的人见状也稀稀拉拉地跟随着他坚定的掌声鼓起掌来。
“是,老师。”莱尔变了脸色,马上随着他向所长致以热烈的掌声。
“‘无风’计划注定是云端历史上永恒闪耀的转折点。”程不器笑了,把大家的注意从擦汗的所长引开,对后排的一位拥有令人面红耳赤艳丽容貌的女士说,“华夏,可以带我们去看一看K1实验体吗?”
华夏先后因故杀死了研究所的两位副所长,这样一个残暴的人对程不器十分客气,说:“当然可以,首席。”
说完十几人就先后离开座位,跟着华夏和所长走向K1隔离区。
K1研究室的门有三层,物理封锁、化学物质层和射线防护层。
这仅仅是一间常亮的白色方形房间,陈设非常简单。
K1全身赤裸着,黑色的头发遮挡了他大部分的脸。他拥有像古希腊神庙中健美的雕像一般的完美身躯,然而他的四肢和脊柱、眉间都被植入了连接着总控器的纤细导丝,以一个旁观者看了都觉得十分不适的姿势蜷缩在对面台子上的透明笼子里。
“今天K1好像不是很开心啊。”刚上任的研究所副所长华夏往那边看了一眼,她天生冷艳的长相,即使没有表情眼角眉梢也都是妩媚风情,“没有照顾好它吗?”
“报告长官,K1并非情绪波动,而是体能受损。”刚才给K1抽血的年轻小研究员大着胆子说。
“什么意思?”华夏温柔地笑着,看着在满屋子alpha的信息素强压下瑟缩地跟个豆芽菜一样的小个子研究员。
“K1最近太累了,他承受不住这样强度的工作。”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小研究员诚惶诚恐地说:“我、我叫小昆曲儿。”
“小昆曲儿,很奇怪的名字。”华夏淡淡地说,她向门口的军权守卫挥了挥手,这个研究员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电击器俘获带了下去。
当然无人发现笼中闭着眼睛的K1眼皮不着痕迹地动了一下。
“主管K1的研究员都有谁?”华夏问。
很快,三个研究员举起了手。
“我给你们24小时,复制K1的全部基因,在一周之内制作可植入的存货胚胎。”华夏说,“这是军令,我不像你们以前的所长一样好脾气,如果没有在规定的时间之内完成,我会按军权违令罪名处置你们和你们的家人。”
华夏本身是军权中兵的总督,不过三十出头即与许麟、黄耀三人齐名,杀伐决断,心狠手辣。
研究员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可怕作风,一时面面相觑,连点头都不敢点了。
“我劝你不要干涉我们的研究过程。”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清越的女声。
所有人被这突兀的声音吸引看去,一个女人无视守卫走了进来。虽然身穿普通的研究服,但她头发盘在脑后,用一根木簪子固定,气质温婉平静,在房间里众人之中显得很违和。
“你好,我是K1的第二任责任研究员,希云。”
华夏刚想说什么,就看到身边的程不器已经迎了上去,他热情地伸出右手想要与对方相握:“尊敬的希云女士,我终于见到您了。”
希云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并没有去握他的手。
程不器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就像刚刚那个上赶着跟人家套近乎的人不是他一样,这样的反应令大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有许麟见怪不怪,毫无反应地垂着眼帘。
“华夏,我们要充分信任研究所的专家们。”程不器感慨地说,“彼此信任,不允许一丝一毫的罅隙和隐瞒。”
“是,首席。”华夏也丝毫不在意刚刚希云驳了她面子一般,友善地冲希云微微鞠躬表示敬意。
“K1是一个完美的毁灭者,但是他似乎还没有学会怎么缔造生命。”程不器对希云说,但是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他露出一个自嘲的苦笑,对众人说:“我们今天打扰研究所太久了,各位,应该把这片净土留给研究员们来继续他们伟大事业了。”
当所有人都离开房间后,希云对尚未离去的程不器说:“我以为你知道什么叫做知足。”
程不器笑了,他满不在乎地说:“那些人本来就不该存在。我们杀光了他们有什么不对吗?”
希云眼中酝酿着十分复杂的神色:“你不要做的太过分,这个女人的灵魂仍然无法被彻底驱逐,她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已经越来越难被我压制了。”
“我本来可以放过黄然。”程不器盯着她颤抖的指尖,说,“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计划。黄然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您不会是在这时候决定放弃了吧。”
希云没有理会他,她走到笼子面前仔细检查了K1身上各条控制导丝的连接情况,又查看了一下K1一天的BIS曲线。
程不器在背后看着她,露出他招牌的温和笑容,说:“您忙着,我先走了。”
他当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K1研究室的三道门在他离开后迅速合上。
“你不应该和他合作。”K1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是漂亮的深绿色,像古董上镶嵌的宝石一样美丽,那双眼睛里的光彩十分诱人。
“我还不需要你的建议。”希云按下了右手边的按钮,愉快地欣赏着面前英俊的面容渐渐扭曲并无声地哀嚎起来。
第49章 情热(下)
尹温的状况时好时坏,清醒的时间变得非常短暂。但是在听说黄然提出想要见见他的请求之后,尹温同意了。
他已经肌肉萎缩到不允许他离开床的地步,只能隔着医疗仓和黄然对话。
于千涅和黄然进入时隔几个小时再次返回治疗室,两人之间的气氛异常诡异。
黄然换上了一件带有护颈的战斗服,等着路旋之给尹温注射变异型肾上腺素。
路旋之弄完之后把针头丢进小型利器盒,回头调笑着对黄然挑挑眉毛:“被标记了啊。”
黄然脸色铁青:“临时的,临时的!”
路旋之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愉快地说:“我懂,我懂。”
然后哼着小曲儿离开了治疗室,将门关上了。
黄然欲哭无泪,几个小时前,一针抑制剂下去,他情况没有任何的好转,全部的理智都用在了与体内升腾的情欲做对抗上。
于千涅的存在也已经成了他无法忍受的东西。
对方身上的alpha信息素令他同时感到渴望和恐惧,两种情绪交织,他已经辨别不出哪个更胜一筹。他憎恶自己想要贴上去求欢的念头,痛苦地和自己的本能作对。
最后只记得对方一个轻柔的吻落在自己脸上,然而四肢却像繁殖期的雄性猛兽一样把散发着薄荷花味道、绷紧的脊背慢慢变得柔软的自己整个圈在怀里,他呢喃着小声说:“黄然,别恨我。”
随后就是后颈上伴随着痛楚瞬间刺入的锐利牙齿,和随之而来、迅速席卷全身的酸麻快意。
黄然被掐住了最脆弱的位置,被禁锢着、强迫着接受了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他没有机会反抗,没有时间反感。
那一点微妙的电流呈数量级地递增,他瞬间被铺天盖地的舒适愉悦淹没了。
于千涅迷失在标记黄然的满足感中,这轻描淡写的一点点标记自然无法抚平他心里狂啸的想要把对方揉碎弄到崩溃的欲望。他沉迷在黄然身上的味道里面,牙齿深深陷在omega最脆弱的腺体中,令对方从始至终感到升腾的又酸又麻的不适,却毫无抵抗之力。他肆意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唇舌不自觉地舔舐着他后颈那块干净温软的皮肤。
但是最终,他没有做出更出格的举动。
结束标记时,折磨了他半天的牙齿抽离了黄然颈后的腺体,似乎对方的舌尖还在咬出的深深牙印上舔了一口。黄然被指挥室浓郁的柚子香气迷得头晕脑涨,在对方的离开时颤抖着呜咽了一声,双眼被快感逼得通红,唇边无法控制地溢出一丝透明的液体。
这副景象让于千涅实在无法冷静,他用最后的意志力拿过被丢在一边的盒子,给自己来了两针。
黄然的情热期终于被暂时压制了下去。他花了很久,才能重新感觉到自己的四肢。
冷静下来之后,黄然的精神很不好。他似乎被这样的变故彻底打击到了,一场彻彻底底的情热期让他体验到真正成为一个omega意味着什么。他恢复了自己的样貌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但是这样的情况却更加速了他心理的崩溃。
于千涅不敢靠近他,甚至不敢看他,他担心黄然的状况,不敢离开这个房间,但他坐在指挥室离黄然最远的位置,靠着墙静静等待抑制剂起效。
当他确定自己的躁动被抑制剂强行压下的时候,他才敢和黄然面对面的聊聊。
然而无论和黄然说什么,对方都毫无反应,他的眼睛就像熄灭的恒星内核一样,没有一丝生机和波澜,毫无抵抗地静静等着被黑暗吞噬。于千涅心疼得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他终究说不出什么。黄然不喜欢他,自己临时标记在对方看来也许是一次为了生存不得不接受的带有侮辱意味的救援而已。
黄然对刚刚标记自己的于千涅情绪很复杂,他理解对方的行为和初衷,所以他更加无法责备他,他只消沉于自己可笑的命运。他其实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他根本无力反抗命运,无力拯救家人,他连自己面对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离开了黄家的庇佑,离开了于千涅的帮助他也许就像一盆温室里的幼苗一样会马上死在这个冰冷的宇宙里,以前的自信只不过是生活在狠狠收拾他之前冷眼看着他像个小丑一样在台上出洋相罢了。
“我有段东西,认为你也许想听听看。”于千涅说,他拿出了那只录音笔,播放起尹温的那段话。
黄然一开始并没有在听的样子,但是于千涅注意到录音播到一半时,黄然的手从膝盖上慢慢松开了。
他重播了一遍。
黄然还是没有说话,但是手攥成了拳头。
他又重播了一遍。
黄然终于在第五遍结束时抬起了头,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压抑的怒火:“这个人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小于:哦嚯,完球了
第51章 失败的一生
“你刚才说,这一切都是一个实验而已?”黄然盯着面前形容枯槁的老人,虽然知道他是把自己害成这样的始作俑者,但是他实在是无法对这个行将入木的老人口出恶言。
明明之前和他讨论平衡点的时候,他还是半点看不出老态的充满智慧的研究者。现在却只比骷髅多了一层皮而已,这样的状态令谁看了都忍不住惊讶又可怜他。
“黄然,你叫黄然对吗?我不知道K1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也不知道实验者到底会有怎么样的经历和感受,我只是按照“原罪”复制了它的结构和功能。就是因为你的出现,我开始怀疑那些被K1杀死的人是否是真的死了。唉…真的很对不起,我要道歉的事情和对象太多了,可能无法一一去实现了。”尹温的头靠在医疗仓透明的玻璃上,被暖光照的跟马上就要化成一阵烟飘走了似的,“研究所所有人都有罪,我们死后都会背负上永远不能摆脱的枷锁。”
“你扯淡,我妈妈不会做这样的事!”黄然砰地一声砸在桌子上。
“黄然!”于千涅把手按在对方的手背上,轻轻地覆盖着,并不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黄然心头的邪火突然就熄灭了,他像是刚醒过来一样,冷静了下来。
“你母亲?”尹温不在意黄然的态度,温和地问。
“我母亲叫希云,她是研究所的研究员。”黄然平静了心情,没有把手从于千涅手掌中抽回来,对方的体温让他感到安全和镇定。
“我不认识她,我离开的太早了。研究所有数以千计的研究员,我通常只和我的团队呆在一起。”尹温摇头,“我虽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第二个、第三个我这样愚蠢自大的天才,也不知道他们走到了哪一步,但是我知道K1所有的信息,唯一的使用方法,刚刚已经全部记录在了这个采集器上。”
“我很失败,也很无耻。其实我没有什么能帮你们的,我现在身体要毁灭了,但是灵魂却越来越清醒了。我很想念我的家人,很想念我的团队,我的学生们,我甚至很想念K1,他是个漂亮的孩子。”尹温把目光从黄然身上移开,低下头,一滴晶莹的水滴从他的脸上顺着深深的皱纹沟壑流下来,“我把这么多无辜的人带到了地狱里面。”
“黄然先生,我不指望您能够原谅我。”尹温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我不奢求,不指望您能原谅我,我只希望我能帮到你们,我希望你们能挽回,我造成的灾难。”
“舰长,您现在要去的地方根本不是真正的战场,真正可怕的战场一直都在我们离开的云端。很快,很快这场灾难就要到来了。”
“我虽然走错了路,但是我以为我从来没有,没有放弃我的追求,我依然在追寻宇宙中的奥秘和实质,追寻永恒,追求这个世界最高的真理。但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我犯了大错,这些东西也许根本就不在这无边无际的宇宙里,就在我身边,在动手轻轻戳一戳就会破的透明泡泡的背后。”
“我想请求您,在我死后,让我永远飘在宇宙中吧,只要时间不到尽头,我就永远探寻下去了。”
医疗仓上的线图全部变得平直,发出低沉的滴滴声。
YR01依然按照尹温设定好的路线,在看不到边的黑暗宇宙中像光一样向着前线,无畏地前行着。
作者有话说:
尹温的确是天才,研究所中的确再也没有人像他这样厉害。 如果他当初没有离开研究所,云端早就进入只有强弱而无道德的状态中了。
第52章 临时标记的副作用
“黄然。”舰队临阵,于千涅没打算把尹温去世的消息公诸于众,只和左右舷的副舰长一起静静送走了承载着他遗体的透明太空方块。
伏悯对于变了个样子的黄然感到疑惑,但是并没有显露出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路旋之就比较烦人了,在最后一次作战计划确认后她非常惊喜地上前想要抱住小师弟,被于千涅眼疾手快地一胳膊隔开了。
“小气劲儿。”路旋之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邀请道,“黄然,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不想跟师姐聊聊吗?”
“路旋之,返回你的战斗岗位,马上就要抵达外围星了。”于千涅很不悦。
黄然还沉浸在刚才听到的真相中,并没有心情理会路旋之,草草和对方再见。路旋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指挥室,刚踏出门一步隔离门几乎是擦着她的头发关上了。
“这些人把人命当成什么了。”黄然自从知道了所谓的“无风”计划和“K1实验体”这么一回事之后,一腔复杂心绪无处宣泄。如今于千涅竟然成了身边最亲密可信任的人,他自己在毫无察觉间对刚刚标记他的于千涅带了几分依赖。
“如果真的是像尹温说的一样,那为什么女王援救你父母理由就非常明显了。”于千涅说,“女王也已经被这个计划吸引了。”
“怎么可能?”黄然很不悦,“女王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你不了解的事情不要乱说。”
“…”于千涅被黄然噎了一句,后头的一串分析和理由都无法开口。他牙根痒痒的,想咬面前这个人的脖子。
“我要赶快和我妈妈联系,我们太被动了,得想办法多拉到一些阵营,把东城派的亲信团结起来。”黄然盘算着喃喃自语。
于千涅忍不住开口:“那我呢,我在你的阵营中吗?”
黄然惊讶地看着他:“当然不,你该干啥干啥,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已经不是你黄家和幕后黑手之间的事情了,如果尹温说的是真的,那背后操控研究所的势力就是全云端的敌人。”于千涅语重心长道,“我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黄然,就算你不信任我,也不能剥夺我投身此事的权力。”
黄然被他的真诚和气度打动,转过身不自然地说:“我有什么资格剥夺你的权力,我只是…”
“那就尊重我的意见,不要拒绝我的帮助。”
黄然气笑了,可以,临时标记了就是不一样,底气好足。
但是他却是从心底地觉得于千涅此时比以前看起来像个有血有肉的人,并且看到他这样跟自己讲话心情还不错。
大概是标记的副作用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事非常短小(;??д`)ゞ试图卖萌蒙混过关
第53章 以下犯上
软禁黄耀的房门再次打开了。
“早啊,黄将军。”华夏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坐在他的对面。桌子上摆着几本纸质的书籍,研究所怕黄耀会通过电子设备与外界偷偷沟通,费了大劲给他找来了古董一样的纸质书。
“早,华夏。”黄耀这几天吃得下睡得香,倒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把监视他的人熬的叫苦连天。
他见华夏进来,心里提起了两分精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华夏这个女人不可谓不恐怖,年纪不大就凭战功爬到了总督的位置,与许麟和黄耀等人平起平坐,权力仅在内兵统领团之下。
黄耀还不知道华夏已经和许麟、程不器形成了联盟。
“您想念您的儿子吗?”华夏问,她随意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来翻了两页。
黄耀笑了,他带着点哀伤,又带着点释然:“最近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关心起我死了的儿子来了?黄然如果知道你们这么惦记他,恐怕会非常感激,要托梦登门道谢啊。”
华夏捂着嘴失笑,容貌是惊人的艳色:“黄将军开什么玩笑,黄然这不是就在您隔壁吗?”
黄耀一双眼睛带着浓浓杀意盯住了华夏,浑身信息素暴涨,瞬间就填满了整个房间。
华夏脸上渗出汗滴,如果不是华夏接受过军权的信息素隔离针剂,现在连勉强保持清醒都做不到。
S级信息素,真是名不虚传。她心里嫉恨地想着,这东西就不应该存在在世界上。
“黄将军何必为难我,我这么一个传话的蝼蚁?您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她美丽的指甲陷入书的封皮里,额头青筋浅浅浮现。
黄耀知道此时无数人正在房间各处的监控仪后头盯着他,也就撤了自己的信息素,让华夏得以喘息之机。
华夏被这么一折腾不敢再拿腔做调,她抚了抚脖子间的雪白柔软皮肤说:“黄将军,要跟我去看看吗?”
黄耀没有回答,说:“我儿子的尸体本身就由我和妻子保存,如今我活生生的妻子都不被允许见,见我死去多时的儿子有什么用呢?”
华夏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但希云如今的情况,却是不能允许她和黄耀接触的。
“那就算了,等黄将军想儿子了,和门口的侍卫说一声,随时都可以前去。”华夏微微笑着,恭敬地离开了房间。
门再次封死。
监视器里,黄耀像是对刚才这场见面感到非常无聊一样,随意翻了翻桌子上的几本书,就躺在旁边的床上盖上了被子。
“黄耀太沉得住气了,从黄恪那边下下功夫吧。”华夏阴沉着脸离开走廊,她身边的秘书官大气儿都不敢出,闻言连忙记录了下来。
黄恪被封闭在常亮的审讯用囚室,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大概两天前,他开始不被允许睡眠。每当他熬不住昏昏欲睡的时候,将他禁锢在椅子上捆住四肢的金属锁链都会传来令他恨不得从椅子上跃起的强烈电流,用巨大的痛感将他的意识唤醒。
但是黄恪此人为了推行改革与全云端作对,被刺杀绑架过无数次。这刑罚也许落在别人头上会痛不欲生,丧失理智,他却自己估计着还能忍几天。
不同于黄耀,黄恪被直截了当地审问了许多关于黄家和黄然的核心问题。黄恪内心觉得不安这些问题都太有指向性了,对他的审判和提问,同时也是敌人暴露自己目的和计划的过程。无论他是否说实话,在对方觉得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都不会允许自己拿这些信息安全离开。
黄恪是个律师,因为职业的原因和审判机构合作多年。他对于对方审讯的一套流程非常熟悉,所以隐隐约约有些奇怪,为什么到现在那些严厉有效的手段还没有被使用在自己身上。
门开了。
如今房间里的任何一点动静都会让黄恪兴奋不已,他逐渐开始不可避免地期待有人来审问他。
但是走进来的却不是以往的任何一个审讯官,只有一个人,自己的侍卫官,路为环。
黄恪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随后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为环,我以为你也被他们抓起来了。你没事就好。”
路为环走到他的面前,仔细端详他苍白光滑的脸。
黄恪当年做了腺体切除的手术后,常见的荷尔蒙分泌异常并发症之下,脸上不再长胡子,体毛也变得很稀疏。他常常自嘲不用刮胡子了还是挺爽的,只要性功能没事就好。
路为环用手指轻轻蹭过黄恪右侧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电流激痛时留下来的陈旧泪痕,和他生了些许细纹的眼角。路为环用他一贯低沉醇厚的男声问:“先生,为什么不开口?”
黄恪偏过头去,不说话。
“没有用的,先生,如果再不开口,我也保不住你了。”路为环也不因为对方的态度生气,收回手来,“您比谁都清楚,没有我撬不开的嘴,但是我不舍得对您用什么痛苦的手段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您逼我折腾你有什么意思呢?”
作者有话说:
黄恪:我就是倒了血霉
第54章 侍卫官反水
黄恪笑了笑,神色之间难掩对面前人的失望:“为环,你跟着我有五年了吧。这五年来,云端的律师,怕死不怕死的都死了很多,但是我黄恪却到现在都安然无恙,这多亏了你。”
他抬起头,直视路为环双眸:“我黄恪信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也不信我黄恪会看错人。你要完成任务就动手吧,但是你小子不要这么自信,你绝对撬不开我的嘴。”
路为环喉咙上下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快点吧,黄叔陪你走完这一道流程,也算是酬谢你五年如一日地,护我周全。”黄恪弯了弯眼睛,坦然微笑,像路为环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
家大业大的中立派,路家,在多年前,输过一场官司。
那时候路家一个旁支为了生育后代的问题逼死了一个omega的小婶婶,他刚在九英毕业,已经收到了进入军权的通知书。
那个小婶婶的家人要告路家,这以卵击石的举动不失为上层圈子里的一个笑话,路为环陪自己的母亲去参加庭审。
果然,那家人遍寻全云端也请不到一个愿意为他们辩护的律师。眼看开庭的时间就要到了,他们必输无疑。
就在临近开庭的时候,审判庭的大门从外头打开了。
个头不高、带着书卷气的男人,身穿藏蓝色条纹西装,外头披着黑色的仿军装式样的长款大衣,就挂在肩膀上,温和地微笑着走了进来。
路家自信满满的金牌辩护律师见到他就变了脸色,陪审席上一片骚动,人们议论纷纷。
他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交给身后的秘书官,然后整了整领带,对法官优雅地行了个礼,说:“原告律师黄恪,向您致敬。”
而黄恪不过是刚结束另一场庭审,在离开的路上看到了抱头痛哭的这对老夫妻。
这场庭审以原告的大获全胜告终,黄恪卡住法律的冷区条例,在法庭上步步紧逼。路家被判了很重的赔偿金,那个逼死自己妻子的alpha被判了几个月的刑期。虽然并不算多么重,但这一旦传开就是重重地打路家的脸。
路为环的母亲是个多愁善感的omega,对于这个唯唯诺诺,唯夫命是从却遇人不淑的妯娌的死亡,她是真心为之感到悲伤的。如今这样的审判结果,令她在路家的陪审席上愤怒的气氛中间,心里轻松了很多。
路母擦完眼泪,发现儿子不见了。
路为环快步转到法庭的入口,黄恪身边的侍卫官很多,几乎把他不算高大的身影都包围住了,路为环只看到他在人缝中的背影,在那里呆呆站了很久。
初见黄恪的一幕在路为环的脑子里生了根,他觉得即使自己活到要老死的时候,也一瞬间就能清清楚楚地想起来。
路为环没什么高深的文化,跟黄恪比起来算半个粗人,不知怎么描述当时的感觉。后来他翻看黄恪书房中的古籍,看到一句话,他觉得用来形容当时的黄恪再恰当不过。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他念叨了这句话很久,还有些羞涩地说给黄恪听。黄恪只是笑了笑,说这句话还有下半句,颓唐如玉山之将崩。
他也不是很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听着不太吉利的样子,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如今看到黄恪被关起来的这副光景,他几乎立刻明白了,什么叫做玉山之将倾。
五年前他放弃了进入军权的橄榄枝,几乎和家族决裂,排除万难,终于成了黄恪的侍卫官。黄恪对他没有印象,但并没有因为他是路家的人就丝毫不信任他,在考察了他的水平之后惊讶地赞叹了很久,开玩笑地让他喊他黄叔。
当然路为环只喊了几天,发现黄恪是在跟他开玩笑,这之后一直叫他先生,没有变过。
路为环的确水平过硬,黄恪出多少价钱也不可能雇佣到有军权战斗人员水平的人甘做保镖。在几乎绝境中救了黄恪好多次之后,黄恪身边的侍卫官只剩下他一个。
他心惊于黄恪生存环境中的致命危险,也常常无奈地想,没有他在的时候,黄恪到底是怎么从这么危险的境地中活到现在的。
黄恪听了他的问题哈哈大笑,说:“这不是撑着一口气,在等你来拯救你黄叔吗?”
如今,黄恪也撑着一口气,但是他等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拯救。
那句话,的确不是什么吉利的话。
作者有话说:
放心是he
第55章 布阵
路为环从身后的桌子上拿起一个小方盒子,从中拿出密封的,填充着少量淡蓝色针剂的注射器,在黄恪眼前慢条斯理地排空空气,锐利的针尖闪着金属锋芒,吐出一滴透明液体。
“先生,这是军权的迷幻剂,你熬不住的,你现在回答我问题,我就不用它,好不好?”路为环拿着一次性的医用清洁棉球温柔地擦拭着黄恪裸露在外的右臂,“跟我说谎话也好,别逼我,先生。这是试验阶段的药,会有很痛苦的副作用。”
黄恪看着对方眼中的试剂,这不是通常审讯可以使用的手段,看来他的确如自己所预料的那样,走不出这间审讯室了。
他抬起头,问路为环:“为环,我后来知道,你当初来做我的侍卫官,放弃了进入军权的机会。那时候我刚刚和路家人打了一场官司,但是我没有怀疑过你。”
“但是我现在想问问你,你到底是不是在为军权做事?”
路为环能有军权内部秘密权限使用的非法药物,在这时候突然出现审讯自己。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答案,路为环根本就是军权留在自己身边的卧底,或者说,监视者。
黄恪不肯相信,路为环和他一起过的鬼门关数都数不清,这五年来他的确是用性命在保护他。他盯着对方的眼睛,想从中寻找蛛丝马迹。
路为环沉默着,把针头刺进了黄恪的皮肉之中。
“报告舰长,战场已经扩大至外围星X-A全系,叛军人数218人,战舰5艘,军火初步估计可达18只甲级舰队。”YR01已经行驶到遥遥能望见军权作战总据点的位置了,路旋之进行了最后一次的战况报告。
“怎么这么严重?”黄然这两天都在旁观军情,为叛军的蔓延速度感到心惊胆战,“从一开始就只有二百多个叛军生事,现在竟然没有太多的人员折损。”他从战图上移开目光,问路旋之,“师姐,军权兵团损失多少人?”
“驻守X-A外围星的兵员共755名。”路旋之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愤怒说,“全部战死,无一幸存。”
指挥室的伏悯和崇崇等于千涅的近臣听到这句话,都忍不住攥了攥拳头。
战死是假,屠城是真。
黄然瞳孔放大,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不由得有些担心地看着正在指挥位沉着脸飞快布兵的于千涅,他似乎胸中早有预料,对自己舰队的各部安排都十分果断、游刃有余。
“不用担心,舰长擅长死战,之前比这还要危险的局面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我们都相信他的能力。”路旋之安慰黄然。
“我也没有怀疑他的能力啊师姐!我就是…唉,不说了。”黄然被凭空泼了一盆粉红泡泡,脸通红地弱弱反驳。
“现在前线共有10只舰队,除了我们YR01和伽马、神话两只舰队,其他舰队都没有外围星作战经验,尤其是技术组,很难规避外围星多发的陨石风暴。所以我们舰队要派出三位导航员去协助他们运舰。”路旋之伸手把一旁人员名单中的三张头像移到一旁,加上已经变成黑白色的尹温,YR01的技术组仅余7名高级成员。
外围星作战不同于星球表面作战,舰队对于技术组的依赖非常突出。军舰的灵活程度和行驶操作可以大大提升武器攻击和躲避伤害的能力,所以路旋之和黄然十分心有灵犀地隐隐觉得不安。
这是一场非常严重的叛变,但是军权却只派出了十艘舰队。出发的时候他们觉得这是压倒性的优势,但是如今战况已经天翻地覆,军权却没有启动一级警戒状态。
几位金樽将领更是面都没有露。
黄然心里清楚,自己的爸爸和程克的父亲也许都是因为“无风”计划被软禁了,但是军权的许麟、华夏也都没有参与战事。
军权总部与他们对接的指挥官不过是一个吊空职的普通将军,他甚至没有参加过远航作战。
这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明天停更一天哦小可爱们,后天双更~
第56章 返航
黄然对于军权派出的阵容有点犯嘀咕,但是整个YR01上没有一个人关心这一点。
就连同样觉得安排的地面总指挥官无用的路旋之听了他对局势的分析之后都摇着头拍他的肩膀:“小然然,你以为呢,你以为真正的战场跟九英的作战模拟课一样吗?我刚毕业的时候也以为远航作战是必须要打配合,需要强大的补给舰队,完美的战斗编队。只有打过一场仗,预备役才算是蜕变成真正的兵员。真正打架的时候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什么支援都可能没有。”
黄然军权世家出身,并不是不明白战争的残酷,但是他真正看到要让云端的舰队因为地面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总指挥去冒不必要的风险时还是感到心里不痛快。
“我要返回岗位啦!”路旋之把作战服拉到下颌的位置,打开脊椎保护器,“小然然,战斗胜利时再见!”
黄然看着指挥室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他和伏悯。
于千涅从安全箱里拿出一把巴掌大小的短枪,递给黄然:“你拿着防身用。”
伏悯看着这一幕,眼色变了变,没有作声。
“谢谢,对了,我什么任务?”黄然拿在手里掂了掂,这把枪不知是什么材料的,还不算轻巧。
伏悯指了指门外等着的崇崇,说:“跟他去吧。”
黄然下意识看了一眼于千涅,于千涅没有看他,但是点了点头。
这么酷吗?黄然摸着后脑勺走了。
伏悯留到最后,就已经能猜到于千涅对他肯定有什么特殊的安排。他不动声色,于千涅不开口,他也不开口。
“伏悯副舰长,这次战斗你没有任务,我于千涅,私人请求你,带着黄然从虫洞返航。”于千涅虽然是在求人,但是他没有表情,变成了那个伏悯等人最熟悉的,沉默寡言、不容亲近的YR01指挥官。
伏悯叹了口气,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舰长,您会为此上军事法庭的。”
于千涅说:“我知道,我必须让黄然安全回到云端。”
“但是您为什么认为我会冒着被看作临阵脱逃而被审判的风险答应您呢?”
伏悯跟于千涅合作不过半年,他深知自己的指挥官虽然年轻,军权没有一个人质疑他指挥官的地位。这个人城府颇深,不到万不得已,伏悯也不想与他为敌。
但是如今战况不妙,刚刚抵达前线他却要让自己带着一个陌生人离开战场。这无异于让他放弃他作为一个omega努力得来的一切,放弃自己作为军人的原则和操守。
他有些好奇,于千涅为什么会对自己提出这样没有得到应允把握的要求。
“因为这个人,是黄恪的侄子,黄耀将军的独子。”于千涅微微仰起下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看着他的眼睛说。
云端研究所,K1隔离区。
药剂入体之后,黄恪几乎是瞬间要想从囚禁他的这张冰冷的椅子上挣脱下来。
那湛蓝的液体流入他的血管,所到之处皆引起血管的剧烈挛缩,不到半分钟,他便咬着牙扭曲了斯文长相。
他眼里路为环的脸已经化了虚影,他努力地睁大着眼睛,想要把对方看清楚。但是越来越剧烈的痛苦累积在他的血液里,很快黄恪就感到大脑剧痛,只能沉默地靠在椅背上,用头部用力向后去撞冰冷的金属来转移自己无法承受的痛苦。
路为环俯身,动作温柔地把手垫在黄恪脑后,全然不顾对方将自己的手掌撞得生疼。
他在黄恪的耳边说:“告诉我,先生。回答我的问题。”
黄恪最后一丝理智很快就崩溃了。
他从懂事起,就非常清醒。
信息素无法影响他,全世界人的偏见和流言无法影响他,恋爱时的荷尔蒙无法影响他,他永远在自己厚厚的硬壳背后,把灵魂分成两半,紧紧操纵着自己的理智和情感。
那是梦想,是希望,是自己一生所向,是自己拥有的全部。
但是他终于熬不住了,剧痛中,有人在掰开他抓着一切的那只手。
一片混沌中,有人问他。
“先生,您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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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小可爱们!我来晚了! 路为环:qwq先生疼哭了,要求把幕后黑手挫骨扬灰!
第57章 变故
伏悯呆立在那里,于千涅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反应,淡淡地说:“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把黄然安全地带回云端,之后也会用性命去保护他。我刚刚提了阿平做左舷的副舰长,你的名字,会出现在战死人员名单上。”
说完,他就装备好了作战服,站到了机甲指挥位上,按下了全舰通讯按钮。
“右舷工蜂系统,发射。左舷单兵作战分解,时刻准备。”
“右舷收到!”路旋之的声音清晰传来。
工蜂系统是军权外兵的技术部门为军舰最新配置的勘测系统,数以万计的微型勘测器同时释放,向远处叛军的前哨站飞去。这个系统基于电磁扫描物质外表和粒子波模拟物质质量的基础上,对观测的物体进行成像。当三个“工蜂”同时观察时,后方就可以得到观察对象的三维立体图像。
叛军虽然一路突飞猛进,战斗力不容小觑,但是他们毕竟没有技术支持。于千涅赌的就是这一把。
“他这么重要,您为什么不亲自送他回去?”伏悯感觉自己肩头沉重,嗓子被塞住了一样,“如果您同意,我可以在这里指挥…”
“不可以。”于千涅打断了他,“一旦开战,即使是我也只能坚持很短的时间而已,我一定要为黄然争取平安返回的时间。”
伏悯心惊于他的悲观,舰长从来不放弃任何生存和胜利的机会,是什么让他对局势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于千涅苦笑,他怎么舍得把黄然托付给别人。刚才他用了所有的自制力,才能让自己不把浑身还沾染着自己信息素的黄然抱在怀里。他宁愿和他在最后的战斗中粉身碎骨,飘在宇宙中,谁都不离开谁。
但是他自己都知道这想法荒唐,黄然有大好人生,他本不应该被自己带到这里。
他于千涅的确在这一年里一路披荆斩棘,但是他不是神。他看到这几天以来的战况和被屠杀的将领名单,他很清楚YR01凶多吉少。
我还是不够强,但是我一定要护住他。
于千涅眼底燃起了从未有过的斗志和怒火,我今天不是杀戮机器,我身后,有我要保护的人了。
脚步声离去,指挥室门层层关死。
于千涅握着操纵杆,食指和中指的指尖轻捻。
那是刚才把舰长专配的防身短枪递给黄然时,曾不着痕迹地擦过对方手心的位置。
伏悯不再多言,他带着基础物资安全箱匆匆赶往舰底的返回舱。
崇崇和黄然已经等在那里,黄然还在满脸严肃地试枪,时不时往窗外的小流星空瞄。
“走吧。你坐在后边。”伏悯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发现他和黄耀长得的确有几分神似,这让他有一瞬间的精神恍惚。
黄然到了战场上是相当服从命令的,他马上就坐进了返回舱的后座,把安全装置打开。
“伏舰长,很荣幸与您共事,再见了。”崇崇向他行了一个端正的军礼。
伏悯颔首:“崇秘书官,我也很高兴能与你共事。再见。“
巨大的YR01舰体开始解体,光滑平整的完整左舷瞬间分裂成上千个小战斗船,闪着不同颜色的光芒,像浮动的马赛克一样在太空中以同样的幅度波动。
与此同时,一个漆黑的返回舱飞船毫不起眼地向着相反的方向飞驰而去。
于千涅看到了主面板上返回舱脱离的提示,眼中最后一丝温情随之消散在了黑暗中。
工蜂系统已经慢慢靠近了叛军的前哨所,X-A02外围星,也就是整个星系离云端最近的地方。十艘云端战舰在安全距离附近虎视眈眈。
等待是最熬人的事情,但是于千涅却希望暴风雨前的平静越久越好。
他看着数以万计的“工蜂”穿过外围星稀薄的大气层,在身后留下久久不能消散的尾迹,皱着眉头通知路旋之:“伽马舰队和皇家舰队从目标双侧隐形绕后,人工勘测,放弃‘工蜂’。”
路旋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是口中马上下达了命令:“放弃工蜂,全系统熄灭。”
刚刚还灵巧地在星球大气上空飞舞的“工蜂”们全部像被灭虫剂喷到了一样,慢慢地在弱引力的作用下向地面坠毁而去。
“报告舰长,皇家舰队发现活动人群。”刚刚离开视线范围的皇家舰队的舰长有点激动,“准确的说,我们只见到了两个人,无武器装备,请示地面指挥官,是否抓捕为人质?”
“同意抓捕。全体舰队配合。”隔了一秒,地面指挥官的声音传来。
几乎同时,于千涅斩钉截铁道:“不许行动!”
十艘舰队的队长指挥室都在地面的监控中,这话刚一出口就被地面指挥官斥责了:“YR01,服从命令!”
于千涅冷笑一声,拔下信息天线掰成两半,十分严肃地对皇家舰队舰长说:“引力场异常,请马上停止航行。”
可惜对面队长不服于千涅破格提升已久,轻蔑地笑了笑,认为对方还是太过胆小,会错失战机。
他向地面发射了数艘战机,然后操控皇家舰队准备降落。
变故在一瞬间发生了,皇家战舰的舰体像是被这颗星球抓住了一样,反正在在场所有人眼中是这样的,巨大的舰体摇摇晃晃,就像在强壮有力手掌中蹦跶的蚂蚱,狠狠地撞向了星球表面。
与此同时,在他们背后的低空和高空维度出现了几艘刚才完全没有一丝一毫被察觉到的战舰,火力口正锁定着包围圈中的云端舰群。
黄然和伏悯返回舱离去的方向突然炸裂开一道毁天灭地的光芒,于千涅惊讶又绝望地看着那团从近及远迅速蔓延的爆炸火光,被强烈的冲击气流一下子掀到了墙上。
云端舰队,全部丧失了能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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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来晚啦!
第58章 同归于尽
于千涅估计自己肋骨可能断了两根,在作战服里隐隐作痛,好在作战服已经检测到他身体机能的改变,向他的血管内注射了镇痛剂和少量硝酸甘油。
所以并没有感觉到严重的疼痛。
于千涅从地上爬起来,手动给作战服上面罩,从腰带里拔出两把消音微型手枪,伏跪在指挥室的瞭望窗边。他抓着旁边墙上的栏杆,另一只手用腰带中的溶蚀胶枪划破玻璃,指挥室的密封系统瞬间被打破。他死死抓着栏杆挨过这阵强烈的吸引失衡,然后从裂缝中钻了出去,在头顶的敌舰路过时奋力一跃,在跌了两个跟头之后成功攀附在对方的船壁。
比YR01还要大一倍的敌方舰队迅速略过了破损的舰队,于千涅发现解体的左舷几乎是已经残破到消失不见,而右舷里面寂静又黑暗,不知道部下命运如何。
外围的敌军已经开始蚕食云端的兵团,无数小型飞船十分有序地前往各艘完全丧失抵抗能力的云端军舰。而不远处的“流星”和“皇家二号”已经被引爆。
他把身形往里缩了缩,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一样紧紧贴在舰底的外墙上。他艰难地在这里移动,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才通过排气口爬进敌舰的管道中,将腰带中内置的一枚反物质毁灭器固定在管道内侧。
许多小型飞船密密麻麻地在附近集结着,排着队一个接一个进入这艘体型第二大的,据于千涅判断是指挥官所在的敌舰。于千涅咬着牙,打算马上启动毁灭器。
如果黄然走的顺利,现在已经离开了毁灭范围。
如果黄然…于千涅靠在漆黑的管道里,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他的面罩通讯系统亮了,传来了熟悉的、带着无限愤怒和惊恐的声音:“于千涅!”
于千涅的眼睛瞬间瞪大了。通讯器里一片寂静,再也没有什么声音,如同刚才他听到的黄然叫他是一场短暂的幻觉一般。
随后,一个冷冰冰的男声响起:“于舰长,想救人的话,给你一分钟,到我面前来吧。”
爆炸发生时黄然正驾驶着返回舱往回赶,他出发后不久就觉得这个伏悯驾驶的方向不对劲。他观察了一分钟,在对方越过了第一道后方隔离线的时候干脆用手掌一下子劈在对方腺体上,打晕了沉浸在悲愤气氛中毫无防备的可怜副舰长。
然后把伏悯粗暴地挪到旁边,自己戴上头盔驾驶返回舱转向。
还没走多远,黄然突然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同时,他看到了远方骤然蔓延的火光和船只碎片。黄然猛地将返回舱停下来,目眦欲裂地在战场废墟中寻找着YR01的影子。
他身后的敌舰机械臂突然抓住毫无武器配置的返回舱,黄然在驾驶座上,要不是有安全装置整个人都要像旁边的伏悯一样翻滚几圈,在四面墙上撞得头破血流了。
黄然啪地拍下逃生按钮,连着椅子一起瞬间弹出,然而敌舰的另一只机械臂早有准备,他被牢牢攥在了冰冷金属的手掌心。
他在猛烈的撞击中头晕脑胀,暂时动弹不得。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伤,但是他心里的那根弦,断了。
我黄然被俘虏了?
但是他一上敌舰就被医生团团围住,检查完身体之后被带到了军舰的会议室,昏迷的伏悯带着一脸血被旁边几个穿着云端作战服的年轻人抬走。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有的头上还包着绷带,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最前头和路旋之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性气氛和谐地聊着天。
黄然惊讶不已:“程叔叔!”
这一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非常突兀,正严肃地跟伽马舰队舰长灰狼交代事情经过的程崇云惊讶地看过来,脸色苍白地转向路旋之和灰狼,喃喃道:“见鬼,你们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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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崇云:见鬼了
养出程克不是没有原因的,有其父必有其子
第59章 非情侣沟通模式
黄然焦虑地搓着手手抱怨道:“程叔叔,这么严肃的事儿你也要拿来开玩笑!”
程崇云乐不可支,他目光盯着黄然上下看个不停,同时岔开话题:“唉,大侄子,我可是想死你啦!程克也想你,我们全家都想你!”
黄然寻思我还得谢谢你全家了。
不久,于千涅就被五花大绑用高强度禁锢器捆着送了进来。
“脸怎么了?”程崇云被跟在他身边的几个指挥官吸引了注意,指着众人脸上或多或少的淤青问道。
这个汉子敢怒不敢言地瞥了于千涅一眼,没说话。
于千涅看到了黄然,愣了一下,随即惊喜不已:“黄然!”
他做梦也没想到黄然安然无恙,就在不久之前还抱着极度悲观地想要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念头,如今却突然峰回路转,即使心智坚定如于千涅也不免激动万分。
程崇云冷笑,向下属示意:“解开吧。”
于千涅被松开了,他站起来,对身边几个挂彩的兄弟说:“实在不好意思,希望各位能接受我的歉意和补偿,或者想打回来我于千涅也随时奉陪。”
几个人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再也不来了。”
开玩笑,刚才不过是程崇云恶趣味,提议他们拦着于千涅,好考验考验他到底能不能在一分钟之内突破防线来到舰上。
而他们几个早就耳闻于千涅大名,跃跃欲试地就付诸了行动。
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后悔,于舰长真是名不虚传。
再也不听程舰长的鬼话了。
至此,YR01舰队全员归列。
程崇云的军舰很直白地就叫“程家军舰”,他命令手下继续搜寻几位失踪人员,让秘书官为于千涅和黄然安排了住宿先去稍作休息。等几支舰队的舰长和副舰长到齐,再开会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程崇云一说起正事非常认真,并没有跟黄然多透露什么。
黄然和于千涅住的房间对门,两个人都似乎有话想说,气氛微妙,同时站在房间门口不动了。
“跟我去探望一下伏悯副舰长吧。”黄然说。
于千涅同意了,跟在他背后不远的地方,前往医疗室。
伏悯已经醒了,脸上贴了几块医用敷贴,正被医生勒令吸氧,看起来战损很严重。
见黄然和于千涅进来,医生就离开了医疗室,伏悯马上把氧气袋挪开了一点,他有点受不了这个袋子的味道。
“舰长,黄少爷。”伏悯哪里还能不知道是黄然打晕了自己,但是他已经想过来对方的思路,估计是误会了。
“到底为什么要把我送走?”黄然问,他还是有些心里不痛快,“大敌当前,为什么我们反而往后方跑?”
他本来想的是,于千涅给他道个歉,他给伏悯道个歉,话都说开、龃龉不过夜。
没想到,于千涅还是非常坚定:“我认为你应该离开这里!”
黄然瞪大了眼睛,非常惊讶:“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为什么要走?”
“你的命是很宝贵的。你还有很好的人生要去过完。”
于千涅之前几乎是用了自己全部的狠心才能冷下脸,现在只能婉言相劝:“有亲人在期待你,有责任等着你去完成,如果你出什么意外,我…”
“于千涅,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我的命宝贵,你的命就不是命啊?卧槽,谁惯的你这臭毛病。”黄然一口怒气憋在胸口。
“我黄然绝不苟且偷生,我爸要是知道我临阵脱逃,让别人送命来救我,回去就能打断我的腿!”他吼完眼眶都红了。于千涅简直莫名其妙,这种为了你好就要替你做决定的想法让黄然相当不舒服。
于千涅被骂得回不过神,愣愣地看着黄然。伏悯在旁边角落尴尬得头皮发麻,把头都要埋在氧气袋里,拿出十二万分的精力认真吸氧。
结果脆弱的氧气袋被他过于激动的气流吹爆了,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对不起啊,伏舰长。”黄然这才想起屋里还有这么一个人,他觉得伏悯是挺无辜的,“很抱歉伤害了您,我得向您赔罪。”
伏悯拿着破了的氧气袋落荒而逃,连连推辞:“不用不用,黄少爷,虎父无犬子。这件事是我和舰长不对,我向你道歉。我先换个氧气袋去了,我喘不过气了。”
竟是就这么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被这么一打断,黄然也就冷静了一点,他看着刚才在战场上冷硬又凶残的于千涅如今低眉顺眼的样子,叹了口气。
“你心里想什么,坦白一点告诉我不好吗?”他觉得于千涅简直就是无法沟通了,“你是觉得我没用,怕我给你添麻烦吗?”
于千涅拼命摇头,他当然不可能这么想。在他心目中黄然自然是完美的,他是全云端最有天赋的指挥官,永远都让人充满惊喜。
他无条件相信黄然在什么领域都能做好。所以在对方提出应对双漏斗星云的平衡点理论时,他毫不犹豫地将黄然带到了技术组,支持他的观点。
虽然直到现在他也不懂黄然说的平衡点理论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感觉你很不尊重我。”黄然摇头,“就算你真的很想让我离开,你可以告诉我,告诉我你没有把握应对现在的局势了。我又不是非要跟你共存亡。真是,几句话就能说完的事,你非要瞒着我,自我感动什么呢?如果今天对面不是程叔叔,现在会是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从刚才到现在,黄然一安静下来就想起在监视系统里看到于千涅瘫坐在地上,马上要启动反物质毁灭器的一幕。他吓得魂飞魄散,马上拉过旁边的通讯系统,向着最大覆盖范围频道大声喊他的名字。
他心跳都要错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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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然:PTSD了! 于千涅:qwq我错了 今天收藏竟然100了!一下子多了好多小可爱看我的文,非常开心大家能够喜欢,打字的手,微微颤抖。 从零开始,每一个评论和收藏都让我飘飘欲仙,有你们陪伴真是太好了( ̄︶ ̄*))! 如果大家对文字和剧情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评论我呀!猜boss的我大概率会装傻w(??Д??)w。 我终于补上了4-5的双更!
第60章 告白与双方合作的拥抱
于千涅垂着头思考了一下,很诚恳地向黄然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瞒着你做出这样的决定。”
黄然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话有点重。于千涅无论是做法怎么不对,但他的初衷的的确确是想用性命来换自己的一线生机的。
他只是在和于千涅的相处过程中,总觉得于千涅这个人好像非常悲观,拿自己的人生和性命不是不是很当回事儿。
人针锋相对时,剑戟相交,铿锵作响。但有一人退步时,却毫无动静。
于千涅又向他低头了。
不知道为什么,黄然其实一点都不喜欢看他低头,要说起来的话,他更喜欢看于千涅胸有成竹意气风发地指挥作战的样子。
黄然拍了拍于千涅的肩膀,如今虽然是omega,但是黄然的身体已经和前世毫无两样,只比于千涅矮半个手掌。
大半个手掌。
他和于千涅沉默着慢慢走回住处,黄然屋子的基因卡识别出了点故障,技术组正好派了个小兵送新的基因卡过来。
黄然从这个小兵那里接过基因卡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感谢了他并将他打发走,转头对于千涅说:“刚才说话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于千涅摇头表示不会。
黄然卡在门口,语气不是很自然:“但是我现在说的话你得往心里去,你得记清楚。于千涅,咱俩也是过命的交情了。我死过一回,我不想重来一次还留什么遗憾。上辈子的事一笔勾销,你要是拿我黄然当兄弟,以后这种事就不要再瞒我。你不是一个人,不是,我不是说你不是人,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孤身一人。你是被我卷进这烂摊子里来的,无论什么结果我黄然都和你一起扛着,明白吗?”
于千涅听着黄然的话,眼睛重新明亮起来。
他有些强势地向前一步,面对于千涅的轻微信息素黄然下意识地往后退,倒退进房间里,房门自动在于千涅背后合上了。
于千涅靠着门,对黄然说:“我喜欢你,黄然。”
他非常紧张,后背出了一层细汗,耳朵涨红了,手紧紧攥着战斗服裤缝,将极为贴身的战斗服面料都揪起一块褶皱。
但是他完全没有卡顿,他认真地对黄然说出练习了无数次的这句话:“我爱你。”
黄然呆若木鸡。
面对面听常年连微笑幅度都罕见的一双薄唇吐出这句话,和在墓中偷听到完全是两个不同数量级的冲击。
黄然终于知道,于千涅在他的墓前练习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这样的于千涅让他真的很想去抱抱他。
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于千涅像是冻僵了的人突然被扔进温泉里一样,他生硬地用胳膊小心翼翼地环住了黄然的脊背,回抱这具富有力量,结实年轻的崭新躯体。
但是他脑子里回忆起尹温临死的惨状,心底的恐惧和担忧让他忍不住用力抱着黄然,闭上了眼睛。
“嘀”的一声,房门从外头打开了。
程崇云和路为环站在外面,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
黄然气急败坏地松开了手。程家舰队这个技术组就特么离谱,这个门就是没修好对吧,这个门…
路为环用力咬着嘴唇尽量不笑出声,满脸遮掩不住的喜色:“不好意思,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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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师姐的表情就是我的表情嘻嘻
第61章 同居……吗?
于千涅阴沉着脸坐在程崇云右手边第二个座位,左右各挨着灰狼和路旋之。他周身笼罩的低气压在一众铁血将军里都格外明显。
负伤了且不久前自称喘不过气的伏悯气色红润地跟黄然一起坐在对面,其他十几位舰长和副舰长也依次落座在会议室圆桌旁,正在人手一份电子资料在读。
黄然看着程崇云总结的信息,发现三权的上层已经公开了“无风”计划和“K1”实验题的存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各位,很遗憾摧毁了你们的军舰,造成了人员的损伤。”程崇云理直气壮,“非常时期,必须使用非常手段,想必各位都不会介意。”
灰狼“啪”地一声掰断了手中的记录笔。
“伽马舰长注意素质。”程崇云严厉而不失宽厚地将手中的记录笔递给他,同时竖起一根手指头郑重地警示道,“下不为例。”
灰狼受不了地猛把头甩向了另一边,正看到于千涅的黑脸,一口气没出来,干脆低下了头。
“程将军,我们来前线是以为这里有叛军。”另一艘军舰的舰长语气有些微妙地提到。
“的确有叛军,但是已经被处理了。”程崇云说,“蚂蚱,你应该非常庆幸面对的是我,而不是真正的叛军。”
“…”名叫马哲的舰长头冒青筋,不说话了。
“好了,都别打岔了啊。不绕圈子,我这次前来是接受了黄耀将军的授意。”程克说到这里,几位舰长都支楞起了耳朵,他停顿了一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电子备忘录,开始念,“云端三权生变,进行极度危险的非法实验,至今已查明有上千位实验受害者。黄耀将军、女王、张孝善先,先生皆被软禁,大量和平人士被捕。各位皆是军权栋梁,呵呵,希望能齐心协力,以战止战。”
黄然不难看出,程崇云很重视这件事,事先还让部下打了草稿,就是没念熟。
效果很差。
程崇云将现在所有的火力和计划对众人和盘托出,几位舰长也对此发表了意见。但总有人不是很认可。
“我们的力量就只有在座的这些人吗?程将军,就咱俩这交情,你就是真造反我也跟你。可是现在军舰都被你炸了,还拿什么搞?”灰狼揶揄道,溜着一双细长眼眸充满戏谑地看着大家,似乎是想要让大家附和他的话似的。
“对啊程将军,不是我说,您实在太草率了。您看,我们是赤胆忠心的东城派,我叔父那是跟着张孝善先生推翻了老政权建立云端的功臣,再舍命一回,是我职责。可是这桌子上还有个定时炸弹呢!要是死在心不齐的阴险小人手里,我替各位憋屈!”一位年纪不小了的副舰长放下手中的资料,对程崇云说。
“你说谁是阴险小人?”路旋之轻轻拍着桌子,凌厉地挑起眉毛,“周指挥官,要我说,这云端几大功臣,谁祖上要是知道自己家出了个三十岁还没成为舰长的后代,估计都能气断几根香火。”
这话一出,不止周指挥官,伏悯也暗暗躺枪。
军权崇尚英雄出少年,一直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如果指挥官三十岁还没有当上舰长,那就不是打仗的材料。
所以即便是于千涅太年轻了点儿,因为本身靠本事吃饭,也从来没有在成为舰长的路上有过什么成气候的阻碍。在座的舰长有哪个不是三十岁之前就已经最起码掌管了副舰的?周洋就不是,他三十三岁才成了流芒舰队的副舰长。
周洋坐在椅子上,气的满脸通红,眼看着就要拂袖而去。
“好了旋之,流言偏见本就止于智者,要意气用事等会议后私下解决。”于千涅不紧不慢、不卑不亢地开口,“周副舰长也不必生气,我想各位都对我心存疑虑,对我有所怀疑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局限于东西派系内部的问题,而是面对整个云端的一场灾难。如果各位愿意跟我合作,那我非常荣幸,如果始终放不下心中龃龉,那我们便各自为战。实不相瞒,我的爱人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所以我对此事深恶痛绝,一定会倾尽全部去毁灭这场阴谋。”
所有人都惊呆了,纷纷扭头,于舰长有爱人!
黄然耳朵尖迅速变红,装作认真在看资料的样子。
程崇云清了清嗓子:“各位,现在的情报显示我们的对手中有政权程不器,军权的华夏和许麟,还有皇族的两位皇子,我拉你们上船也不是为了逼你们站队。我向来做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各位即使不站在我这边,我也会把你们平安送回云端。”
虽然程崇云这么说,但是各舰舰长军舰尽毁、还上过贼船。大家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许麟和华夏,就算真的被送回家,也会被这两个心狠手辣的将军在怀疑之下设计成非自然死亡。
更何况,这几个舰长中有两只舰队的舰长是黄耀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当即表示一定摒除偏见,听候指挥。
周洋脸色阴郁,还有剩下的几位也不吭声。
“各位先回去消化一下,明天早上六点再见。”程崇云站起来,笑眯眯地说。
众人面面相觑,走出会议室,只剩于千涅、黄然、伏悯和灰狼几人没有离开。
“怎么样?”程崇云沉下了脸,问灰狼说。
“至少有三个不能用的。”灰狼眯着眼睛,露出狐狸一样的表情。
程崇云叹了口气:“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路过矮星的时候随便扔在那里吧,现在没时间去再去其他地方了,他们已经小范围公开了实验计划,试图说服更多人。我们必须马上进行虫洞跳跃,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回云端。”
黄然担忧地说:“程克他们没事吧。”
程崇云说:“他们暂时安全,但是现在云端研究所就像是铁桶一块,连苍蝇都飞不进去一只了。”言下之意,他实在对黄然的父母的安危束手无策。
“黄将军一生戎马,根基很深,他们在获得绝对的大多数支持之前,不敢动他。”于千涅安慰道。
“希望如此。很高兴你能加入我们,于舰长。”程崇云打起精神,“搞这套比打仗还累,黄然,你们也去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吧。”
黄然和于千涅知道他和灰狼也许还有事要谈,便直接告辞,返回住处。
于千涅一言不发地走在黄然身侧,两个人渐渐步调一致。
黄然发现自己同手同脚了。
两人停在了房间门口,于千涅偷偷看了看黄然脸色,见对方明显沉浸在思绪当中,便用基因卡刷自己的门,想先回屋里换一下衣服,准备一点吃的再去看他。
“嘀,刷卡错误。”
于千涅诧异,又扬起袖子刷了一次。
“嘀,刷卡错误,已战略锁定。”
黄然在他右边探过脑袋:“什么情况,怎么还锁定了,你刚才开过门吗?”
于千涅摇摇头,老实说:“没有。”
他拨通了路旋之的通讯:“旋之吗?我的房门打不开了。”
“舰长,这么紧张的战时不要滥用权力了吧,我忙着呢,你看看谁在你隔壁凑活一晚呗。”路旋之语气非常敷衍匆忙地挂断了电话。
……
黄然打开自己的门,谨慎地往走廊两边看了看,尴尬但坚定地邀请道:“来我这边坐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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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liao!以后晚上定时十点左右更咋样!60章结尾路师姐手误成了路为环已经修改了!感谢半夜不看无限流的小可爱捉虫(??????????????????)
第62章 恋情
黄然看于千涅故作淡定地走进他房间,并小心翼翼在椅子上坐下,想到他刚才在会议上老成威严的样子,对比之下有点想笑。
“怎么了你。”黄然问。
于千涅不是很明白黄然的意思,他暗恋起来轻车熟路,但在两情相悦的恋爱一事上毫无经验。
他不知道黄然到底为什么要拥抱他,感激,感动,还是看他可怜?
他想起对方之前说过的话,决定坦诚地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你,你,你…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他难得脸红了,年轻的舰长终于有了符合他年龄的表情,他结巴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硬着头皮,“我爱你,黄然。”
成功将黄然也拉入了脸红心跳的行列。
“你这么多年就练了这一句话吗?”黄然心跳得飞快,肯定不是自己怂了,是于千涅临时标记他导致的副作用。
于千涅双手放在膝盖上,老实的跟个囚犯一样,听到黄然这么说连忙一脸窘迫地摇摇头。
他呼出一口气:“黄然,之前我虽然喜欢你,不过你我都是alpha,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打扰你。在学校的时候,我一直觉得对你来说,我,我的爱只能徒增你的烦恼,更何况你肯定只喜欢omega。但是,但是我…自从我知道你和程克曾经两情相悦,我才知道,原来,原来你也可以接受alpha。”他颠三倒四,诚恳地看着黄然的眼睛,“如果你现在和程克分手了的话,可以接受我的追求吗?”
黄然傻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和,程,克,两,情,相,悦。
五雷轰顶。
“我什么时候和那个玩意儿两!情!相!悦了!!!”黄然暴跳如雷,“分什么手!谁会跟程克谈恋爱啊!”
于千涅微微皱眉:“就是云端晚宴那次…”
黄然脑子里电光火石般地想起自己在晚宴上为了脱身说的那些骚话,欲哭无泪。
“那都是,唉,于千涅。”黄然双手用力搓脸,从上到下,从下到上,转着圈把脸都快搓红了,“我和程克清清白白,那时候就是,就是为了脱身胡扯的。我有什么办法啊。别提了,那会儿我刚重生,我既无法依靠宋家,也信不过你,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那样。”
“哦。”于千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是低下了头。
“不过,我是该说你记性好,还是醋性大啊?” 黄然拉了个转椅过来坐在于千涅对面,感觉自己就像是调戏小姑娘的恶霸。
于千涅依旧垂着头不说话。
“之前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信息素临时标记的缘故。”黄然说,“但是我看到你差点,差点死掉的时候,我忽然就明白这是什么感觉了。于千涅,你看着我。我上辈子就挺欣赏你,毕竟九英能被我引为对手的只有你一个。可惜我之前不够了解你,所以我曾经对你不信任。但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是真心喜欢你这个人,也触动于你对我的感情。此行九死一生,我不想没来得及好好跟你说过话,再留下什么遗憾。”
他是亲自在于家呆过一段时间的,这个家压抑、毫无生气,连管家都这样对待于家兄弟俩,想也知道他所谓的继母对他们是什么态度。
他有点心疼这个老对手,虽然这情绪只是压在心底。
“很多话你都不告诉我,但是我知道,你一直戴着我丢了的项链,你在于家种小麦哲伦花,你还夜里偷偷去墓楼,去我墓前看我,跟我说话。”黄然认真地说,“你呢,你这么不要命地要做这个舰长,要在军权往上爬,真的只是为了名利,为了证明自己吗?”
“不是的。”于千涅看着黄然,眼眶渐渐微红,他感觉自己的硬壳被黄然轻而易举地敲了个粉碎,慢慢将他脆弱柔软的内里剥离了出来,“我不在乎什么舰长,什么名利,你都不在了,我证明自己又有什么意义。我只是,我只是很想你。你刚走的时候,我不相信,几个小时之前,你还,你还在台上,我亲眼看着你那样自信骄傲,你这么可能会出事。”
“可是西城派都在说,黄然死了,黄然死了。我问我认识的所有人,问到的都是同样的结果。第二天云端发出你的讣告,由不得我不信,我那时才意识到,你是真的出事了。我循着小道消息去你出事的地方,看到他们已经在打扫现场,我问那些人,他们告诉我,你已经被送回黄家了,我买通了飞行器轨道的护理员,只得到了一块你飞行器的碎片。”
“我不相信他们调查的结果,我不觉得这是意外,我看到谁都觉得有嫌疑。但是那时候我没有办法,于家在西城地位轻微,于千涅无足轻重。我什么内情都打听不到。我去求我继母,在与你家交好的皇族成员那里知道了你葬礼的时间。那天我一早,戴着白花等在黄家门口,但他们,他们不允许我吊唁,不允许我去送送你。那天夜里,我从墓楼的第一层开始找,每一层,119间墓室,我挨个进去看墓碑上的名字。”
“第九天的夜里,天快亮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可以在夜里,偷偷的去跟你说说话。”
“这一年以来,我在军权站稳了脚跟,我有了自己的势力。但是我发现你的死因和事故调查结果就像一个黑洞一样,无论是我什么样的探寻,都会被吞噬的干干净净,毫无进展。心急之下,我才想到不择手段地利用宋家的通讯网。”
“黄然,我于千涅不是一个纯粹的人,我并不光明磊落,没有什么本事,我有些事情总是做不对。”于千涅伸过手来,紧紧把黄然的手握在掌心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好支持自己说完这段话,“但是我对你这一颗心纯粹又干净,我以后有事都会跟你商量,尊重你的意见,如果这是我生命的最后时光,我想以爱人的身份和你一起度过。”
他的目光澄澈又热情,穿越过绝望的生死和离散,终于和黄然目光交汇。曾在墓前无数次的深夜低语,也在性命攸关的战斗即将到来的前线上终于找到了归宿。
黄然喉咙像是刚吞了一斤酸涩的五角柑,说不出话。他站起来,转身离开了。
于千涅愣愣地望着他的离去的背影,睫毛垂下,遮住了他眼中的一切感情。
黄然一手一个沙发抬到门口把门死死卡住,然后走回来强硬地揽住于千涅的脖子,强迫对方抬起头,吻上了对方因为短时缺水而有些干裂的嘴唇。
他最终也没有告诉于千涅,那个于千涅摸着黑找了九夜才找到的墓地,其实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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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各位小可爱,上一章发的时候少发了一段,已经修改~ 但是已经阅读了的话得在个人设置里清除缓存才能重新加载出来qwq以后会加强审核之后再发布的!这一段不是很影响剧情,主要是开会的前半段和程爹的骚话。今晚可能比较忙怕没法更新,先放出今天的2000字!
我最近很想学剪辑,剪一个《投胎》的群像,希云太太想用我女神周迅来剪,各位小伙伴有没有适合其他几个主角的提议啊!
第63章 伪降
在黄然吻上来的那一瞬间,于千涅的信息素瞬间暴涨,马上充满了整个屋子。
黄然被对方反客为主地搂在怀里,迷迷糊糊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双腿分开跨坐在人家结实的双腿上,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姿势是多么的危险暧昧。
他只记得自己鼻腔里全是令他安心的柚子清香,就像刚扒了一箱西柚的皮扔的满屋都是那样浓郁。
黄然根本想不到,作为一段临时标记关系中的omega,在与标记自己的alpha密切接触的时候意味着什么。
薄荷花的香气慢慢弥散开,于千涅感觉到怀里开始无意识散发信息素的黄然慢慢放松了下来,像一团刚出炉的,热腾腾散发着香气的小面包一样,全身心地依赖着他。对方年轻的躯体紧紧依靠他的胸膛,双手不依不饶地紧紧环着他的脖子,不同于刚才气势汹汹过来亲他的小豹子模样,倒像是在撒娇。
于千涅忍耐着自己唇上小幅度蹭来蹭去、轻柔微凉的触感,这小豹子虚张声势地扑过来把猎物按在爪子下头,只知道呲牙装凶吓唬他。
黄然觉得亲到于千涅的嘴唇就很刺激,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冲动之下和于千涅接吻,尺度太大了吧,于千涅可别再吓坏了吧。
然后就被对方用力揽住了腰,往怀里一带,两个人再无一丝缝隙地贴在一起。于千涅强势之下轻易就撬开了他的嘴唇,炽热的唇舌纠缠着他的舌尖,暧昧湿意被放大无数倍,鼻息热烈纠缠。从未体验过的触感和热度从交汇的唇齿之间蔓延到全身,最后汇聚成胸膛里令人躁动不安的一簇火。
在战斗中最需要被保护的后脑勺被于千涅的手掌牢牢按住,完全没有任何躲避挣扎的念头,即使黄然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而脚尖紧紧绷起,也仍然像献祭一样乖巧地、完全被对方压制着献上自己的全部。
直到黄然喘不过气、眼角都渗出泪水的时候才被允许呼吸。他心跳失速,大脑中还缠绕着被信息素和身心全面彻底压制下的无上快感,被重重舔舐并轻轻啃咬的嘴唇麻木发红,就这样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一脸渴望看着于千涅。
然后就被alpha毫不客气地咬了脖子。不同于上次干脆利落的临时标记,这次他的脑袋被按在于千涅颈窝,扭动着身子被人折磨了好久好久。
黄然最后身体酸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就像在极端体能训练之后终于走完了缓冲路段那一瞬间的完全脱力和放松。讨厌的于千涅还咬着他颈后柔软的腺体,用牙齿和舌头不停地刺激着他,他就像一个小小的容器,被人完全彻底掏空之后强硬地填充了过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唔,不要了呃…”黄然呜咽道,他脚背都有点抽筋了,但是双腿软软地垂在于千涅结实的腰身两侧,后腰上横着对方机械一样的手臂,根本丝毫动弹不得。
这才被仁慈地放开,于千涅恋恋不舍地离开他颈后的时候还惩罚性地在那里轻咬了一口,黄然忍不住哆嗦一下,又是一滴眼泪顺着发红的眼角滚出来,流过他的脸颊流到于千涅肩膀的作战服布料上,流下一小片被洇湿的痕迹。
黄然晕过去之前,还对小心抱着他往床上安置的于千涅有气无力地夸奖道:“够辣的,我喜欢。”
于千涅哭笑不得,他安置好了黄然之后坐在床边,注视心上人的睡颜,不停轻轻给对方毫无意义地掖被子,满心欢喜地偷亲了好几口。
这才能分出点精力来关注一旁地毯上的通讯器。
“舰长,你干什么去了?我都找你找疯了!”刚刚请求就被接通了,路旋之在通讯器里激动地喊,“我们技术组有重大突破!您快来看看啊!”
于千涅眯了眯眼睛:“我马上到”。
“黄然呢?”看到于千涅若无其事地带着一身信息素独自走进技术组临时办公室,路旋之问道。
“他睡了。”于千涅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冷酷得如同只比绝对零度高一度的半人马座的回力棒星云,居高临下地带着隐约敌意看着路旋之。
莫名其妙碰了钉子又总觉得被塞了一嘴什么东西的路旋之:???
不给他修门记仇了?
“刚刚旋之提出了一个建议。”程崇云焦头烂额地从伏悯提供的一堆演算纸中脱身,“我想跟你和黄然商量一下,既然他没来,先跟你说也一
样。旋之。”他示意路旋之把计划再交代一遍。
路旋之打开数据版块,给于千涅看:“这是云端研究所出品的信息素评级用设备,这是这种设备曾经公开发表过的论文中的原理。”
于千涅点头:“嗯。”
路旋之拿出了自己电子设备上的草图:“我们已经仿制出了可供私人信息素评级使用的设备。”
于千涅皱紧了眉头,他问:“安全吗?”
路旋之摇摇头:“不能保证,我只能说,在结构上可以和官方设备相媲美,但是没有进行过实验。”
“你这时候弄这个干什么?”
路旋之和伏悯对视一眼,说:“我们打算给黄然进行信息素评级,然后让他伪装成未评级的omega,进入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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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纯洁啊,就是接了个吻啊,很纯洁啊
第64章 高仿的信息素评级机器
“路旋之,你什么意思。”于千涅刚刚再次临时标记了黄然,对他的爱意和占有欲在心里不受控制地疯狂滋长蔓延。现在谁想碰黄然一根手指头他都想让对方消失。
“舰长,您不是没看到资料,现在我们的兵力想和云端武力抗衡,有胜算吗?我们最大的问题是根本没有找到过阴谋的根源。程将军伪装成叛军集结这些力量,这招的确隐蔽巧妙,但是云端对这支所谓叛军舰队的兵力了如指掌。”路旋之没有生气,她早就料到于千涅反应,“舰长,必须有一个人进去,和黄耀将军通个气,把情况摸清楚传递出来才行。”
路旋之看了看伏悯,伏悯被迫开口道:“旋之说的没错,舰长。黄耀将军有把信息传递出来的路子,但是没有我们能够传达给他信息的方法。黄公子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是珍贵的实验体,研究所一定不会威胁到他的性命。一旦进行信息素评级他的能力会在短时间之内跃进,比能力增强剂要效果好得多。而我们在取得信息之后,才能真正向云端民众揭发这场阴谋,得到足够的支持。”
于千涅思索了一下,问:“我可以吗?”
“什么?”路旋之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给我进行信息素评级,我去研究所找黄耀将军。”于千涅说明了一下他的意思。
程崇云若有所思地看了这个军权最年轻的舰长一眼,没有说话。
这是路旋之和伏悯所没有想到的:“舰长,你明白我的意思没?你不重要,研究所不稀罕你,得要黄然才行。”
“黄然已经失去了宋明明的身体,有没有可能,研究所也并不知道黄然现在是什么样子,不知道他在谁的身体里。我是alpha,我评级之后至少会有比omega更强的能力。”于千涅解释自己的意思,路旋之和伏悯陷入沉默之中。
“有点冒险,怎么让对方相信你是黄然呢?”伏悯不是很赞同,“而且以他们的谨慎程度…”
“就是因为他们足够谨慎,我才有机会。如果他们想测试我是不是黄然,至少会让我见到K1或者黄将军之中的一个。”于千涅打断了他的话,“就这么定了,如果必须有人要去研究所,这个人只能是我。旋之,什么时候可以给我进行信息素评级?”
路旋之结巴道:“明,明天一早吧,我需要8个小时调试设备。程将军,这…”
程崇云挥手:“按他说的办吧。”
黄耀于他亦师亦友,他本来就十二万分地不想拿黄耀的儿子去冒险。
程崇云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军权将领,而非一个一视同仁的慈祥长辈,如今于千涅自告奋勇,他当然没有理由反对。
见程崇云同意,于千涅找路旋之设置了基因卡权限,好能够打开黄然房间的门。
路旋之懒得问舰长为什么不要求修自己房间的门了。
他离开之后路旋之低声问程崇云:“将军,我不同意舰长伪装成黄然的这个计划。会不会被发现另说,于家这么几代人没有一个曾经拥有过S级信息素。舰长如果信息素评级不如预期,我怕......”
伏悯叹了口气,他太了解AO性别差异和信息素等级对一个人身体素质和所能到达的高度、所能施展的范围有多大的影响。于千涅按照计划和年龄本来应该在这次外围星战斗后由军权来进行信息素评级。军权信息素评级是和普通民众评级机器不同的,伏悯一直怀疑军权那台机器有诱导性,因为军权近几年的成员评级大部分都是A,还很罕见地产生了几个S。
也许进入军权的都非等闲之辈,但是一个B级信息素都没有,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他和路旋之赶制出来的这台信息素评级机器只不过是按照云端公开发表的论文,模拟了民众用机器的仿制品。
伏悯很担心会影响舰长的评级结果。
一旦成为了B或者更低级的alpha,他在军权的路就算是到头了。
军权不会允许一个低级alpha再有进一步的上升。
他决定明天再跟舰长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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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一写感情戏和标记相关,大家就萎了呢( ̄▽ ̄)"
第65章 K1和Y
于千涅离开不久,回来时黄然还窝在舰队统一配置的灰蓝色高密度保温被里轻轻打着呼噜。于千涅蹑手蹑脚地关上门,有些犯难。
屋里就一张床啊。
因为怕吵到黄然休息,于千涅把循环通风开到了最小的档位,两人纠缠的信息素味道还没在这个密封的空间里散去。
于千涅默默走去厨房,给自己取了一杯冰水,坐在黄然床边的椅子上小口抿着喝,稍微平复一下心中的躁动。
“你怎么还不睡觉。”黄然睡得迷迷糊糊的,但是终究是刚被临时标记了,并没有睡熟,总是下意识地去寻找周身萦绕着的信息素的主人。
这时候听到一点动静就醒过来了,他从被子里伸出几根手指,扒着小灰被子的边边角角,慵懒地微微张开眼睛,哑着嗓子说:“你快过来睡觉啊。”
于千涅脑子轰隆一声,凉水白喝了。
云端研究所,K1区。
研究所像一座白色鸟笼,夕阳的光线照射在上边晕染出了淡黄色的温柔气氛,几只飞鸟自由地掠过了研究所的屋顶。
研究所的内部永远亮如白昼,这座笼子甚至连一个窗子都没有。
“还没有进展?”程不器坐在已经被杀的两位副所长之一的办公室里,听取手下战战兢兢的报告,这么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旁边的华夏正仔细地擦去手中锋利匕首上的血迹,然后从容地将高分子吸附水纸扔到旁边的垃圾桶中:“程先生,需要我去监工吗?”
在得到程不器的默许之后,她离开了办公室。
希云正站在K1的笼子前面出神。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的额头出了一层细汗,呼吸也比平时更粗重一些。
K1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本来赤裸地躺在那里背对着门口,慢慢地爬了起来,从阴影中探出了半个身子。
他英俊的,被无数艺术家精心设计过的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狡黠和期待的表情,像坠入地狱中的无辜天使。
“您醒了?”
希云看着K1,没有说话。
“您应该很不舒服,能体会到我在被实验时万分之一的感受。”K1嗤笑了一声。
“对不起。”希云声音颤抖,她无奈地把手放在了耳后轻轻摩挲着。
“我的儿子,他回来了,对吗?”希云充满希望地看着K1,向这个实验品恳切地询问道。
K1愣了愣,很不自然地伏在了地上,慵懒地伸展着自己精壮的腰背:“是的,他没有被抹杀。”
他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痛苦表情:“但是他很快也会死去,彻彻底底的,跟以前的所有实验品一样。”K1从笼子里站起来,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躯体全裸,双手握着笼子的边缘,对希云说,“只有你离开这里,你必须离开这里,啊!”K1被笼子上突然释放的电流击晕了过去,他惨叫一声,像个破了洞的米袋一样摔倒在笼子里面。
华夏进来的时候正看到了这一幕。
“希云研究员,这是您计划的一部分吗?”华夏冷着脸走到她背后,质问着。
希云突然转过身来,她的表情兴奋又诡异,丝毫不在意华夏的冷脸,她似乎是在对华夏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们逃跑的实验品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她身后,昏迷的K1在地上不能自控地微微抽搐着手脚。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华夏有些惊讶,“最近我们对研究所的进度非常不满,如果程先生耐心耗尽的话…”
希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话,快速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攥着拳头:“不要提他,我的计划马上就要完成了,程不器在这项计划里面不值一提!你知道吗,我的计划马上就要完成了!”
华夏一直觉得研究所的人都怪怪的,包括被她杀死的两位副所长,如今看着希云如此反常的样子,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毕竟留着她还有用。
华夏问:“你刚才说,实验品越来越近了,是什么意思?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Y号实验品吗?”
希云点点头,说:“没错,打开研究所的大门,等着Y自己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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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站不允许发abo很遗憾了。总之无论如何,各位在旧站连载时给我支持,在我刚开始写的时候讨论剧情表达喜欢。非常感谢,比出一堆心。 也很感谢新关注的小可爱们,希望大家能喜欢我讲的这个故事!本来读者蛮少的突然翻了好几倍说实话我有点紧张?
第66章 信息素评级(上)
程不器在实时影像里看到了这一幕,回放了几遍,许麟在旁边一言不发。
华夏从门口进来,发现程不器在监视她和希云的会面也并没有一丝惊讶。
“希云是一个很奇怪的人。”程不器下了个结论,“但是她的确非常有能力,她总是让我想到一个故人。”
“如果他还活着,应该很老了。” 程不器的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迷茫表情,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按希云说的做,把研究所的兵力提高到云端首席级别。”
“程先生,使用首席级别的防范需要张孝善先生的指令。”华夏提醒道,“而且要向军政联盟正式通知。”
“从今天上午十点开始,就没有军政联盟了。”程不器笑眯眯地说,心情很好的样子,“现他们都是‘无风计划’的忠实信徒,按我说的去做吧。”
黄然睡得早醒得早,说实话,一睁眼发现自己腰上环了个男人的结实胳膊时他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
他感觉到背后的炙热体温,慢慢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是被楼在了谁怀里。
被谁,还能是谁,当然是我的男朋友了哈哈哈哈哈。
黄然慢慢地翻了个身,正对着于千涅的睡颜,难以控制地嘴角上扬。
于千涅在黄然动弹的时候就醒了,但是他贪图和黄然如此亲密的时刻,所以干脆装睡。
结果他感觉到黄然翻了个身,热乎乎的喘息就因为距离太近带着黄然独特的薄荷花信息素味道喷在了他的脸上。
装、装不下去了。于千涅绝望地打算睁开眼,因为他感觉自己全身得热血都往某处冲去,无法控制了。
结果就在他想睁眼的前一秒,温温软软的唇印在了他嘴唇上。
黄然正给自己真正的初恋男朋友早安吻,想像故事里的男主角一样浪漫地把他吻醒。结果刚贴上去就一阵天旋地转地被于千涅按在了下边,这装睡的小垃圾一双眼睛亮得跟猫头鹰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黄然脸红了,但是输人不输阵,他伸手摸了一把于千涅的脸:“于舰长,这么拽啊,亲亲都不行?”
行是行,太行了,就是黄然最后被亲的有点不行。笑着求饶了才被于千涅放开,两个人迅速洗漱整理,前往技术组和路旋之等人见面。
“舰长,黄然。”路旋之调整参数到清晨,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于千涅和黄然进去的时候,都被她一夜沧桑的样子震惊了一把。
要知道路师姐是很注重个人形象的,如今看到了她这样的一面,不知道回去会不会被灭口。
“这是什么?”黄然看到了技术组加班加点拼凑出来的大型机器,好奇地问道。
路旋之说:“是技术组自制的信息素评级用机器。”
黄然两眼放光:“哇?!”然而他很快意识到了问题,“不是,现在花精力弄这个干什么?”
路旋之简单地把计划说了一遍,但是她没有告诉黄然,本来本选中信息素评级之后进行这项任务的其实是他。
“舰长是我们全舰最合适的人选。”路旋之这样总结道,伏悯和程崇云都附和表示同意。
黄然听完之后有些狐疑地看了路旋之和于千涅一眼,于千涅就跟从未听说过此事一样,点了点头:“我接受这个任务。”
“可是,这个任务,最适合的不是我吗?”黄然挠了挠头,“我小时候去过一次研究所,虽然时间过去挺久了,但是起码比你们要更熟悉里面的地形。”
“而且只有我去才能让他们信任啊,你装成我…拜托,就算你能骗得过程不器他们,可骗不过我爸妈的眼睛。如果我爸妈根本不相信你,这计划不就是白送吗?”
这也是伏悯想说的。
“那就要你来帮我想办法,有什么暗语或者习惯能让叔叔阿姨相信我是你这边的人。”于千涅语气温柔措辞婉转,但是在此事上毫不让步,他绝不允许黄然涉险。
“舰长的体能是现在我们能信任的人中最好的,进行信息素评级之后会有一个能力井喷期,在这个阶段我们里应外合还是很有希望攻下研究所的。”伏悯本来想劝于千涅不要去,但是他辗转想了一夜,发现自己劝说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而且黄家对他有恩,他对黄然的偏爱逐渐与程崇云同步。
“那,这个机器会不会有危险啊。”黄然有点担忧,但是这些机械相关是他的知识盲区,他帮不上什么忙。
“应该不会。”路旋之对自己和自己手下的技术组很有信心,但是她不敢把话说的太满,面对黄然的质疑只能吐出这么一句。
黄然看起来更担心了。
“黄然。”于千涅在技术组的帮助下,正在穿戴保护装置,他叫黄然的名字,“黄然,无论我们是不是成功,在这过程中发生什么事,都与你无关。”
“我不是在为了你做这些事,我们是在揭露阴谋,打败黑暗。你所对抗的,也是我的敌人。”他笑了笑,深情注视着黄然的浅灰双眸,“你想不到我有多荣幸能和你再一次并肩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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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我一跳为啥突然涨了好多收藏?!我还以为是申请签约编辑审到我了!
第67章 生来不平等
随着机器的启动,路旋之等人陷入忙碌,密切观察着机器的每一项指标。
程崇云毕竟是舰长、反抗军的领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不可能在这里一直盯着,不一会儿就离开了。
所以角落里就只剩黄然和伏悯焦急等待。
“是不是因为我是omega,所以于千涅才必须要去。”黄然突然小声开口。
伏悯有一刹那的错愕,想也正常,黄然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心里不通透。
整个房间都很安静。
“你现在是omega。”伏悯突然说,“你觉得和以前有什么区别吗?”
黄然马上坐直了:“当然有了。我……”他想说情热期的事儿,但是又不太好意思开口,就这么梗住了,“呃,体能比以前差一些。”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omega,那时候不像现在,omega会受到很严重的歧视。”伏悯苦笑的表情在脸上转瞬即逝,“所幸我的父母对我很好,从来没有因为我是omega就轻视我。”
“在云端11年之前,omega不被允许进入九英,在军权只能做文书工作。”伏悯接着说,他的声音平静又温和,“绝大多数的omega唯一的出路就是找一个足够优秀的alpha结婚,然后以他们的附庸的身份得到所谓的社会地位。在那时候,omega根本无法外出工作,无法抛头露面,因为哪怕最差劲卑鄙的alpha释放一丁点信息素,都能影响到omega的精神状况。”
黄然听说过之前omega的艰难情形,但是他毕竟没有切身经历过那个阶段。而现在云端社会对omega已经有了相当的尊重,所以也并不能感同身受。
“在黄恪先生和很多人的努力下,现在omega的权力保障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已经有无数药企在生产、精进抑制剂和两性信息素隔离产品。但是身体上的差异是从造物者造人开始就存在的,不可逆转也不可违抗。”伏悯说,“就像omega天生就比alpha更具有浪漫的艺术造诣和科研创造力一样,alpha在战场上就是天生优于omega的存在,尤其是S级alpha,称他们生而为王也不为过。”
黄然有点不服气,伏悯察觉到了。
他笑了笑:“怎么了?”
黄然说:“你已经是副舰长了。很多alpha,在九英毕业的alpha也没有当上副舰长。”
“是的。”伏悯点点头,似乎很认同他的说法,“我已经是副舰长了。我是远航军中唯一一个副舰长,我的事迹应该广为传播,鼓励更多的omega成为副舰长,你是这么想的吗?”
黄然不是很确定地点点头:“嗯,不过这是你的自由。如果我能够当上舰长,我一定会鼓励所有人,告诉他们性别和能力无关。”
伏悯发自内心地笑了:“黄然,你真的很像你的叔叔。”
黄然刚才在伏悯口中听到自己小叔的名字就愣了愣神,觉得自己心目中的小叔和外界所说的黄恪先生联系起来,非常违和。更加认真地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你知道很多人都很痛恨黄恪先生带来的性别解放吗?”伏悯说。
黄然有些生气:“那都是少数无能愚蠢的alpha才会有的想法,大多数人都是支持的。我不觉得我叔叔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最恨你小叔的人,是一群omega。”伏悯解释。
“什么?omega?”黄然很惊讶,“可是,这说不通吧,我小叔是在为他们的权力在斗争,他们不应该支持吗?”
“他们已经接受了一生低头的命运,腰板被压弯了,腿也跪残废了。这时候突然有人告诉他们,说你们不必这样,你们本可以站起来,好好的在阳光下骄傲地生活。”伏悯说,“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黄然一言不发。
伏悯接着说:“黄恪先生给了太多已经瞎了的人美景,给已经去瘸了的人上跑道的机会。而且我成功了,我刚进入远航军时,一群激进派的平权者不顾黄恪先生的反对把我当成典型报道过很长时间。结果他们谁都没有想到,那段时间,很多omega因为我的故事陷入了精神崩溃中。”
“有很多已经蹉跎成了生养机器的omega,和我有过同样的愿望。”伏悯叹了口气,“但是他们已经永远的失去了机会,完全不考虑自己究竟有没有实力,就并迁怒于黄恪先生。”
黄然被气的说不出话,伏悯带着点嘲讽的语气说:“其实世界上根本没有绝对的平等,有些人天生智慧,有些人天生愚蠢,人和人从出生就具有不同的能力。这是神才能决定的事情。黄恪先生本来就只是一个ABO平等的忠实信徒而已,却有很多人责备他,没有尽到做神的义务。”
“黄然,没有人要求你一定得是一个S级的alpha。但是以你的目标和能力,即使生为C级的omega,也可以指挥舰队战胜敌人。”伏悯说,“信息素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成就,这才是黄恪先生一直相信的事情,我们只需要证明这一点就够了。”
第68章 信息素评级(下)
“舰长!”路旋之突然唤道,“舰长,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深呼吸!”
黄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到机器前头,看着透明玻璃里已经皱起眉头,脊背绷紧了的于千涅忧心忡忡地问:“他怎么了?”
路旋之没理他,让其他技术员按之前计算的方案调整参数,严肃地观察着于千涅的表情和状态,并释放出了自己的A级信息素。
一股冶炼刀锋的金属气息在密封的实验室里弥漫开来,于千涅似乎比刚才平静了一点,黄然乍一接触这个味道,有些不舒服,被伏悯拍了个信息素隔离贴在后颈上,才好受了很多。
黄然感激地给了伏悯一个眼神。
路旋之右手按下了程崇云将军的紧急通讯,左手放置在机器的通风口上,将信息素尽可能多地传输进去。
一直平稳运行的机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轰鸣声,几个技术员都在报危急值。
“体温异常波动!”
“信息素水平下降至零!”
“无法检测到信息素含量!”
“脉搏心率极高值!”
路旋之看着屏幕,机器已经超荷载运行,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就在所有人都悬起心的时候,忽然一切都静止了下来,机器在抖掉了两个安全螺丝之后也突然不动了。
于千涅从里面打开门,浑身衣服湿透,走了出来。
他礼貌地跟惊魂甫定的路旋之和整个技术组道谢,目光在技术组的一个年轻人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顺走了桌子上的一排抑制剂。
于千涅离开的太快,他半点眼神都没有分给其他人,包括黄然。
路旋之失魂落魄地看着机器上才检测出来的信息素等级。
极低含量,无法评测。
难道舰长真的觉醒成低等级alpha了?
路旋之心里头一回有了强烈的后悔情绪。
黄然没有太在意于千涅的忽视,他也看到了信息素的评级,心头空落落的,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力感。
只不过一年,黄然的灵魂被控制,这混混沌沌的一年里,于千涅踩着军功到了一个同龄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于千涅是想要帮他查明真相,帮他报仇,他不是神,他就是一个在九英的时候甚至成绩不如黄然的学生而已。
无论再怎么样追求强大,再怎么努力,总有不可违抗的命运,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一个骄傲的人打落地狱。
黄然设身处地地想想于千涅此时的心情,眼眶都要红了。
“我去看看他。”黄然跟路旋之和伏悯告辞,没有等程崇云赶来就返回了住处。
黄然匆匆走回自己门前,却发现门锁已经损毁,还在可怜巴巴地闪着火星。
他试着拧动手动的开关,门锁失控之后也失去了保护。他走进去,悄悄地把门关上了。
屋子里黑着灯,没有人,黄然却敏锐地地捕捉到了空气中一丝熟悉的信息素味道。
西柚的清新味道。
他循着自己的本能靠近这缕香味的源头。发现这味道来自他房间里的巨大安全箱。
武器和作战服都被扔在外头,隔离门紧闭。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打开了门,信息素像爆炸井喷一般从那道裂缝里汹涌而出。于千涅缩在里面,他的一双长腿因有限的空间蜷起,怀里抱着黄然睡过的那床被子,可怜巴巴地把整张脸都埋在了里头,近乎抽泣地拼命嗅闻着。
在他身边,露着尖锐针头的抑制剂空管在旁边凌乱地撒了一片。
黄然呼吸一滞,看到于千涅缓缓从被子中抬起脸,失去理智的迷乱神情凶狠无比,如同盯着猎物一般的目光几乎要把他钉在原地。
黄然下意识地哆嗦着咽了一下口水,在于千涅的信息素包围下,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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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好消息!我今天申请签约通过啦,下周寄了合同,没有意外的话我的笔名就可以挂上小黄V了!不过这篇文肯定不会入V啦~ 本来偷偷审签,长佩审核要一个月。我想着过了就和大家分享快乐,不过就装作无事发生。 超级超级感谢大家支持我的作品!希望所有小可爱都一切顺利! 为生活中点滴小事而欣喜若狂。 小于评级后出现易感期,露出狂乱的笑容。 前几天担心开车会影响签约,现在终于放飞自我了!
第69章 易感期
信息素评级的副作用,alpha易感期没有放过于千涅。
他手抖得厉害,颤颤巍巍地去关被黄然打开的那扇门。
“你出去。”
门被关上了。
黄然反手把门锁扣掰好,跪在那堆乱糟糟的被子上,握住了于千涅的手。
他抱住于千涅,像献祭一样把自己的后颈毫不防备地送到了对方的唇畔。
“你闻吧。”
于千涅进入了易感期,接受过良好三性教育的黄然非常清楚这一点。
Alpha的易感期并不常见,在成年之后自然的易感期发生率一般每年只有两次左右。非常规的易感期通常出现于信息素波动极大的情况下。
抑制剂可以控制大部分alpha和omega的**期,但是也有例外。
在这种状态下,于千涅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在理智判断之前,黄然就已经跨进了这个空间狭窄的安全箱。在这种时候,他不会让恋人自己煎熬到解脱,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
黄然感到他的信息素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在熟悉的柚子清香中,他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应该存在的· …·臣服欲望?
于千涅像黑夜的潮水,在无光的安全箱里,侵占了黄然身体的每一寸角落。
不是没有过后悔,陷入欲望中的于千涅并不是黄然认识的模样。完全没有给他适应的时间,用信息素和绝对压倒性的力量,迫使黄然敞开了自己都不了解的地方,被尽情使用。
这个过程中黄然再次体验到了omega的被动,却无暇去想。他的身体配合地包容于千涅的进入,很快变得湿软潮热,即使不堪重负也仍然热情地迎合着对方。
但是他觉得可以忍受。
因为这个人是于千涅,所以他愿意这样做。
只有这一个人,能让黄然心疼到愿意低头、愿意被这样对待。
薄荷花味道和柚子香气纠缠在一起,如有实质地暧昧缠绕着黄然裸露在外皮肤的细小汗毛上。
他满眼泪水,跪着被背后的人抵在墙上,颈后的腺体被含弄撕咬,就如同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一样变红发疼。
痛苦和快乐纠缠着,把黄然脑子中的一切都掏空了。他彻底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只知道配合着对方动作,丧失意识。
偏偏还有感觉。
感觉到于千涅的热度,气息,落在他周身的爱抚和吻。
直到最后被对方彻底打开填满的时候,黄然已经超负荷地承载了太多的尖锐刺痛和快感,他被按在柔软的被子上,被一个不容抗拒和任何隐藏的姿势禁锢着。超出生理极限的感受终于逼出了他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这滴泪水被于千涅迅速吻去,裹挟在热情的唇舌之中让黄然也尝到了苦涩。
“呜~”坚持着不肯求饶硬抗的黄然alpha尊严荡然无存,他终于受不了地推拒,“不,不行,于千涅…”
得到的却只有更加霸道的压制和占有。
安全箱里漆黑一片,没有时间,没有光线。
只有熟悉的信息素,和失去理智的爱人。
在最终的占有到来时,眼前无尽的黑暗中出现了幻觉一般的闪光,黄然气哭了,骂骂咧咧地终于在羞耻和欢愉中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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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不知道锁没锁,感觉很快就会锁orz!
第70章 腹背受敌
黄然毕竟已经恢复了很大一部分体能,昏过去只是因为过载而短暂的断片儿了。很快就恢复了清醒。
他趴在床上咬着牙,于千涅跟个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安心地睡着,呼吸匀称。
黄然全身都被使用过度,某处更是重灾区。他头痛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某个不属于alpha的地方被填得满满当当,还被…
他神情扭曲着骂了句脏话,试图往前挪一挪。身体在床单上摩擦引起他的战栗,脱离的过程也变得无比磨人,他努力忍受着这诡异的感觉摆脱对方。
结果陷入深眠中的于千涅下意识地紧了紧搭在黄然肩膀上的双手,把他的心上人活活又按了回去。
黄然被这一下顶的半天回不过神,张大嘴巴整个人都缩在对方怀抱里微微战栗。
我真是太伟大了。黄然酸酸地想。
他有点茫然有点后悔又有点气急败坏。
体力消耗太大,他没有清醒太久,自暴自弃地在温暖的怀抱中和于千涅相拥而眠。
“没有信息素等级?”程崇云诧异地看着路旋之的报告,“是不是…”他皱紧了眉头,将报告重新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
指挥室的气氛凝固到了喘息都不顺畅的地步,灰狼也神情凝重。
路旋之心里很清楚,于千涅真的被证实是低级alpha,不但整个计划无法进行,而且这支队伍中会有不少人丧失信心。
“是不是机器出了问题?”程崇云说,“你们这是三无产品啊。”
路旋之一脸正直:“程将军!机器一定没有任何问题,我现在就敢钻进去给大家证明一下安全性。”
“云端的这个信息素评级,还没有听说过谁是没有等级的。”灰狼接过报告浏览,“于舰长在评级之前也比现在要强一些。”
的确如此,路旋之也对这一点感到匪夷所思。在大样本调查中显示,alpha的信息素评级结果和本人的体能、智力等综合素质高度正线性相关。于千涅总不能成了那个误差个例。
“现在只能再想别的办法。舰长现在受到信息素等级的限制,肯定无法完成这项任务,更遑论与舰队里应外合。”于千涅的侍卫官阿平说,“我愿意代替他。”
路旋之不赞成地摇摇头:“我了解黄然,而且我是个A级alpha,如果要换人,我更适合。”
灰狼把手中的报告放在桌子上:“不用考虑了,我们直接换计划。联络云端各位掌权人,硬攻研究所。”
路旋之的目光狐疑地在他脸上游移着,最终也没有忍住,问:“为什么不让黄然再试试看?”
没有人回答她,指挥室每个人都没有出声。
但是她在各位舰长的态度中,突然领会到了原因,常温的环境控制里,她手脚冰凉。
他们在一开始告诉于千涅这项计划的时候,就只是在试探他而已。
于千涅从来没有被程崇云和灰狼信任过。他对黄然的一腔热忱被这群老奸巨猾的将领冷眼旁观,从容甘心地走进了专门设计给他的这个套子里。
一开始进行A-X星系外围星作战的十支舰队,另一艘西城派的“流星”舰队已经被炸毁,全员尸骨无存。
于千涅现在是程崇云集结的这支队伍中,唯一一个西城派的舰长。
伏悯提出了这项计划,程崇云和灰狼赞同了这项计划。
如果于千涅评级成功,那他就要独立去执行这项最危险的任务。
如果他评级水平很低,那么他在整个计划中变得无足轻重,变成一枚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棋子,对任何人都构不成威胁。
黄然从一开始,就不是这个计划的主角。无论形式多么凶恶,他都被温柔地保护在最安全的地方。
舰长的真诚爱意和毫无保留的付出,在程崇云等人眼中,像舰队航线上的碎片障碍物一样,只配被冲击得粉碎,默默飘零。
身边有很多人,熟悉的,陌生的,她一直敬仰的,名字如雷贯耳的。她不畏惧这场战斗,从来没有犹豫。熬夜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是战士,无惧生死,为与大家一起战斗感到荣幸。
可是这一秒,路旋之突觉置身冰天雪地,赤裸裸被丢到了空无一人的太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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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程崇云这种想法是在心态上能说通的。大家没有什么对错,各位将军毕竟是打仗的,不是慈祥长辈。
他们如果温柔又很快信任对手,怎么可能当上将军嘛。
老将就是比于千涅路旋之他们要阴险狡诈。
虽然这样说,但是有点心疼小于。
第71章 两情相悦
被请出指挥室后,路旋之和伏悯两个人在长廊驻足,窗外是黑暗的太空,小小的壁灯刚刚能够照亮这条路。
路旋之对伏悯的行为很生气:“你背叛了舰长。”
伏悯握着围栏,神情平静:“我本来并不效忠于任何人。”
路旋之感到好笑,她懒得跟伏悯多说,匆匆离开了。
伏悯一个人在那里站了很久。窗外的黑暗太空就像幕布,在这种安静的场景下,他很容易地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黄恪的时候。
当年omega权利法案改革震惊云端,从天而降的惊喜和机会被他牢牢抓住,他的一生都被改变了。
成为军权中唯一的omega远航副舰长,这背后是日日夜夜没有一刻不放松的努力。
没有人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努力。甚至连怀抱着一样的梦想、同为omega的战友也不懂。
他不止想要被神拯救,他要到神身边去。
会面很不愉快。伏悯闭上了眼睛,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也没有这个必要实现愿望了。
但是就在前几天,命运告诉他,你的神现在需要你。
伏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孤注一掷。
他要为自己的神献祭一切。
黄然和于千涅几乎在同时醒来。
一向睡相不好的黄然做了一晚上噩梦,梦到自己被关在小笼子里,滑稽地绑着手脚,怎么都挣不开。
而事实上也是这样,他能动的地方都被于千牢牢抱着,毫无自由地过了一夜。
他睁开眼睛,就见于千涅近在咫尺,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
“我…”于千涅毫无防备地和黄然大眼瞪小眼,满心满眼的爱意恨不得满溢在整个宇宙。
黄然腾地炸毛了。
他感受到身体里不属于自己的部分又有了变化,带动着粘腻湿滑的触感,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皱着眉头,快感褪去之后,纵欲的副作用一一浮现,腰疼,肾疼,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
“给我拿避孕药!”黄然起身未遂,索性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说。
于千涅闷不做声地用了最大的自控力,终于从黄然身上离开。结果只见怀里的人突然瞪大了眼睛,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面红耳赤地给他掐下了一排整整齐齐的指甲痕。
随后他就理解了黄然的反应,因为他也闻到了一股麝香味道,伴随着他的西柚味信息素,在屋子里慢慢弥漫开来。
黄然都要哭了,他后头都没知觉了,根本控制不住,这无法控制的近似失禁的感觉让他欲哭无泪,羞愤不已。
这后果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于千涅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重新俯**去,轻轻摸着黄然的细软短发,轻轻亲着他的脸,顺着黄然的下颌线去咬他的耳垂:“对不起,第一次没忍住。我给你揉一揉,抹上药膏就好受点了,嗯?”
黄然报复性地咬他的后颈,接近腺体的位置,满意地感觉到身上这个alpha的结实躯体因防备的本能而反射性地绷紧,却忍耐着、由他作为。
战舰上的洗浴设施有限,于千涅把浴室温度调高,让黄然踩在他的脚背上,这样抱着他耐心地慢慢清洗。
“对了,我…不是情热期,好像不会怀孕的。”黄然突然反应过来,大大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于千涅忍笑,现在他已经彻底标记了黄然,要说没有把黄然做到能给他生孩子的地步这样的想法是假的。但是他毕竟不是被**支配的野兽,在黄然的意愿和安全面前他根本想不到别的:“不会的。”他轻轻按在黄然光滑的小腹上。
黄然一巴掌打掉他的手,要不是自己实在站不住,绝对不会让于千涅抱着洗澡!
于千涅知道他不好意思,但是黄然这个身体体制再好也是omega,在被彻底标记之后还是要弄干净才不会难受生病。
他低下头,在黄然耳边轻轻地请求:“我帮你弄出来好不好?”
黄然被他的气息喷在颈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又被撩得硬起来。
“抓紧啊你!”
终于一切弄好又抹足药膏,在床上给黄然肌肉关节都按摩到不那么难受的程度,两个人又忍出了一身汗。
黄然是因为羞耻,于千涅是憋的。
“我爱你,黄然。”
于千涅万万没有想到黄然会愿意被他标记,整个人都有了鲜活气息,像得到了什么了不得宝贝的孩童,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欣喜和满足。
黄然这人坦荡,不会因为在床上被弄晕了这种事跟恋人置气。但是身上不舒服,心理上也没转过弯来,所以总在炸毛边缘徘徊。
总的说来,他还是不愿意让于千涅受委屈:“嗯,我也爱你。”
被于千涅标记,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两个人十指交叉,接了一个温温柔柔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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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码字机!
抓紧看啊,我感觉明天客服一上班,我这三章就得给锁了。
第72章 茕茕
“为什么路师姐没有测出你的信息素水平?”黄然忽然想到这一茬,他手指蹭着于千涅下巴上的青色浅浅胡茬,“你故意的。”
于千涅根本禁不住他这样撩拨,一把抓住了黄然的手按在枕头上不许他乱动:“对,我故意的。”
“我就知道。”被按住了黄然也不生气,他冲于千涅挤挤眼睛:“你是S级alpha吧,普通抑制剂对你无效,这骗不过我的。”
于千涅哭笑不得,低下头去惩罚性地咬了咬他的嘴唇:“没想骗你,是因为我发现技术组有问题。”
他在于家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察言观色是生存本能。他早就察觉到了程崇云等人对他的不信任和试探,但是看在黄然的份上,他都可以不计较。
但是他在评级的过程中,还发现了其他的问题。
在这艘船上似乎某位技术员,是有二心的。
不过这错综复杂的原因他都不想跟黄然多说,程崇云虽然对他只有冷漠的利用,但是对黄然的确是非常爱护。
黄然如果知道所谓的信息素评级计划的内情,估计心里也不好受,于千涅自然舍不得他两头为难。
“黄然,你真厉害,你比信息素评级的机器还要厉害。”于千涅温柔地称赞,之前把人架在狭窄的安全箱里狠狠折腾,不允许黄然逃开的那个禽兽好像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一秒。
这是什么直男的夸奖,黄然冷漠地看着他,两秒之后嘴咧到了后脑勺。
但是很快,他又沉默了下来,光彩在眼中收敛。
“不知道我爸爸妈妈怎么样了。”
于千涅侧过身,揽着黄然的肩膀,目光凝固在黄然那带着他清晰牙印的omega腺体上。
“一定会赢的。”于千涅只能这样安慰他。
“程叔叔说无风计划已经被公开了。在什么情况下,他们才会公开一项见不得人的反道德实验呢?”黄然脸色阴沉。“只有在他们认为,这项实验已经成功了的时候。”
于千涅也很清楚这一点,违反伦理道德的实验,只有在它所带来的绝对力量造成新的社会秩序和伦理道德的情况下才会名正言顺地大白于天下。无风计划带来的是基因设计,是人为筛选,甚至永生。
这是一项关于灵魂的,禁忌又诱人的计划。
“跟我讲讲,如果我见到你爸妈,怎么才能让他们知道我是你的人?”于千涅想转移黄然的注意力。
黄然也不想在这时候还纠结于这些丧气事儿,只要没到最后,他们就有胜利的希望。他想了想,说:“我爸爸的话,他见到你应该就会相信你了。可是我妈妈不认识你,我想想啊……”
“我妈妈喜欢小麦哲伦花,所以我每次家长节都送她一束。然后...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我妈妈很聪明,得想个让她听你说一句话就知道你是我的人,这样的话才行。”
黄然下意识地强调了“我的人”这三个字。
他的思绪飘到了童年的时候。
“然然,什么花最漂亮呀?”
“小麦哲伦花!”
希云温柔地笑着,把小小的松土器给黄然,让他照料这丛淡蓝色的小麦哲伦花。
“什么花永远不会凋谢呀?”
“是妈妈,嘿嘿,是妈妈!”
黄然忽然就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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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黄然想妈妈了。qwq今天电脑出了点问题用手机码字好不习惯。
第73章 S级alpha
“还有二十小时的路程。”灰狼站在程家舰队指挥室巨大的观望台前,看着勘测镜里面的小小星球。
“哎,真想不到会出这样的破事儿。”程崇云有点酒瘾犯了,随便嚼了个程夫人给他准备的戒酒口香糖,“怎么样,胜算大吗?”
灰狼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糙汉:“你说呢,现在站在我们这边的人,和对面的相比,也就一半吧。”
“一半就稳了。”程崇云大掌一挥,“华夏向来心狠手辣,倒是许麟这小子,不声不响地就投了敌,不分是非,长歪了!枉费了师父栽培他的心。”
灰狼倒是不以为然:“你这个小师弟早就都把獠牙都露出来了,这么些年干的缺德事儿还少吗?你还当他是条小奶狗呢?”
程崇云感慨了三秒钟,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他看着灰狼列出的阵营名单,忽然问:“路家那边,通过气儿吗?”
于千涅把循环空气净化系统打开调到最大,打算去找路旋之要两支抑制剂备用。
“你先休息一下,我给你带吃的回来。”于千涅毕竟是在信息素评级之后用过大量的抑制剂,易感期被削弱了大半,纵是如此黄然也吃了很大的亏,现在要于千涅离开刚刚被他彻底标记的黄然无疑是非常难的一项任务。
路旋之本来在自己屋里生闷气。
她和于千涅搭档时间不久,平心而论,她很欣赏这个资历尚浅的师弟。虽然在一开始她也曾经因为于千涅提升太快而不服气来着......
路家是云端最大的中立派家族,家大业大,人才辈出。军权虽然很看重能力,说着什么英雄不问出处。但大家族出来的后起之秀从小就有更好的资源,受到更多的熏陶,所以平民想挤进军权跨越阶级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西城派于家,一个毫无名声可言的小门小户。在于千涅进入九英之前出的最大新闻就是于凭和不检点的皇室成员凯瑟琳的负面桃色新闻,甚至都没有人去用这个打击于家,因为他们连被当作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只是饭后谈资而已。
于家是一个凋落至此的存在。
说实话,于千涅进入九英,也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水花。
但是他毕业后的所作所为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现在谁还不知道率援军拯救远航舰队、孤身收复猎户星云的于千涅。他的军功实在是太密集耀眼,甚至曾因此被对手额恶毒地造谣为云端最沽名钓誉之徒。
然而更多人是真的佩服他,他的第一战,在舰长俱亡,舰队被冲散的情况下和另一名战斗员突围,他没有选择逃跑,而是返回去用逃生舰撞毁了敌军主舰,并在撞击之前弹出了逃生舱。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被破格提升为舰长之后,于千涅需要选择自己的两位副舰长。愿意跟随他的人不多,因为他战斗不计损失,不计伤亡。所有符合要求的副舰长都暗暗祈祷不要被他选中,西城派都没有人主动请缨成为这位年轻舰长的副舰。
胜利本身代表着安全和希望,在这一点上来看于千涅是一个胜率极高的舰长,似乎很吃香。但是很要命的一点是,于千涅在战斗中是不考虑舰队任何成员死活的。
包括他自己。
所以多年前于千涅在九英炸伤了黄然而被推上审讯台的故事又暗地传开,政敌们想要告诉民众和军权上级,他是一个为了赢不择手段、不考虑代价和伤亡的嗜杀者。
伏悯愿意跟他组舰,大概是因为伏悯本身也是一个军功的狂热追求者。并且伏悯是远航军中唯一的omega,本身市场也不景气。
而路旋之则是因为家族安排,她一开始非常不乐意也不服气。但是共同经历一场战斗就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于千涅是一个战斗中绝对冷静的人,他会刨除感情,去考虑到底怎么做才能利益最大化,将损失降低。
在路旋之看来,这才是真正对舰队负责任的指挥官。
无论外界舆论如何,军权总是崇尚能力为王。三将领中的许麟和华夏都很喜欢于千涅的性格,所以并没有人真正能挡他的路。于千涅无疑是一个很强的指挥官,是假以时日真正能登峰造极,爬到顶端的那种人。
这种一步步爬上去的人和那些生来就在高处的人是不一样的,在军权的生态环境里,他一步一个脚印到了那里,就再也没有人能动摇他的位置。
不同于初见时,路旋之现在倒是对他有点死心塌地的服气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这么一个铁骨铮铮、没有弱点的alpha,就为了儿女情长要折损自己一生。路旋之比当事人还要不甘心。
就在这时候,她的门被敲响了。
路旋之整理好心情和表情,把门打开。
YR01的于舰长,带着非常明显的复杂信息素站在门口,冷着脸着向她讨要两只alpha强效抑制剂。
路旋之觉得这事儿走向简直就是魔幻!
“你,你你你…”路旋之惊讶到结巴。
“先给我拿药。”于千涅有点不耐烦。
“你是,你是S级,S级…”路旋之感到一股强烈的威胁和压迫感,她是A级alpha,能让她出现这种警惕反应,只有一个解释。
“舰长,你竟然是S级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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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天问完了谁悄悄投海星,就有人就非常叛逆地默默投了七八十个。(?? ??_??)??也不告诉我是谁
第74章 低情商
“给我抑制剂。”于千涅不想和她寒暄,忍不住开始磨后槽牙,快点,离开黄然已经五分钟了!
“不行,我要再给你检测一次!”路旋之情绪激动,“舰长,这绝对是谁都没有见过的信息素水平,你自己就不想知道自己拥有的到底是什么宝贝吗?”
可惜于舰长满脸都写着不想。
“程将军和灰狼舰长都以为你只是低…普通alpha,所以已经打算直接攻打研究所了。”路旋之想起正事,她委婉地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计划,但是我脱离路家人的身份,会支持你的。”
于千涅已经想明白了,所谓的信息素评级只不过是对方的试探。他倒早有预料,不以为然。如果程崇云和灰狼这样的老狐狸真的死心塌地信了他,他才觉得奇怪呢。
“不用,程将军是很好的总指挥。我们势均力敌合作,并非投诚。和实力与计谋相比,他们稍微欠缺的肯定和信任并不那么重要。”
“可是攻打研究所胜算很小。”路旋之帮于千涅找到了抑制剂,也不看到底有多少,一整盒递给了对方。她有些着急,“云端大部分军权将领和政权高层没有发声,我传回路家的简讯收到了我父亲的回复,也很冷淡。但是中立者未必没有选择偏向性,程不器这个人我是接触过的,心眼不好,但是他不可否认的很有号召力。我怕云端的民众也被他洗脑,认为‘无风计划’是什么所谓的突破性进步,那就麻烦了。”
“我还是要自己去一趟研究所。不只是需要和黄耀将军见面,尹温死之前给我留下了一点资料。”于千涅说到这里,停下来想了想,然后说,“我想亲自去看一眼他的实验品。”
“之前我打算去研究所,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的。只要K1不存在了,整个计划自然就无法进行下去。”他注意到路旋之的表情,轻轻扬起唇角,说:“不过,我现在舍不得了。”
“什么意思?”路旋之其实对黄然没有意见,还挺喜欢他来着。但是她和于千涅出生入死这一年,对他崇敬又信任,现在到这种局面上难免一碗水端不平。
很自然地就生出一些不满东城派的敌对情绪来。
“我完全标记了黄然。”于千涅突然露出一个算得上温柔又羞赧的笑容。他本身长相称得上是凌厉美人,一年以来鲜少见他有表情的样子。这么一笑忽然如冰雪融化、冬日暖阳,看得路旋之几乎愣住。
“路师姐,我们一定会胜利的。”他拿过路旋之手中的试剂盒,脸上带着从容微笑离开了她的房间。
于千涅在后勤组拿了高效营养剂和新鲜出炉的小蛋糕,带着一身面包香气回来,进屋看到黄然的时候心头的阴霾才稍稍散开。
“怎么了?”黄然看见吃的才发现自己饿坏了,先伸手拿了一罐营养剂灌下去,“偷吃的让人给骂了?”
于千涅把东西放在床头的简单桌子上,拉开椅子坐下,对黄然认真地说:“我,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黄然看他紧张严肃的样子,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心里那感觉就像猛地踩空了一下。他放下手里的空瓶,正襟危坐:“嗯,说吧。”
“我这次去研究所,未必能够达成目的,但是会尽全力全身而退。”他很认真地看着黄然澄澈的双眸,“如果我不能回来,你就去做手术,把标记洗掉吧。”
黄然听了这话,愣愣地半晌没回过神来。
于千涅双手交握,食指不停地摩擦着自己的虎口位置:“我,我是为了和平和正义,我才这么做的,其实不是因为你。所以就算我死了,也不是因为你。”
黄然点点头:“我知道了。”
于千涅觉得自己好像哪里说的不对,但这是他一路上琢磨了好久才想出来的最好的说法,他看黄然的表情,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表达得似乎并不到位。
他想再重新说一下。
然而对方并没有给他机会,黄然穿戴整齐,把后颈腺体上的咬痕和锁骨上的吻痕都遮得严严实实。当之前十几个小时的温情和纠缠不存在一般,去指挥室找程崇云了。
※※※※※※※※※※※※※※※※※※※※
放心不会虐的,很快就会和好的。
qwq我要交论文啦,所以暂时改成两天一更,晚上8点更新!
10天后恢复日更~感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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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恋情彻底曝光
于千涅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可谓是震惊四座。会议室坐着的大部分都是东城派的将领,那惊讶又防备的表情让刚刚赶到的路旋之心里暗爽了一把。
年轻的于舰长得心应手地控制着非常细微的信息素释放量,保持着让在座A级以下的alpha都感到一定威胁又不压制的程度,空气一度凝固。
程崇云敏锐地感觉到了于千涅身上的信息素不同寻常,虽然有点惊讶,但这种小场面倒还不至于让他慌神。不过他马上看向桌子另一端的黄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都是有孩子的老alpha了,怎么可能不知道黄然身上发生了什么。
完蛋了,这下可怎么跟老黄交代。
他儿子在我军舰上失身了。
咋回事儿,黄然不是alpha嘛?
程崇云一脸焦急无奈,痛心疾首。东城派众将领一直在看领导脸色,看得心惊胆战,完了,于千涅太强了,主帅都乱了阵脚,这下可完了。
黄然也是刚刚落座,他知道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没有完全消除,偷偷地打量四周,生怕引起别人注意。
于千涅一进门就看见自己刚刚标记的omega、一生一世的心上人黄然坐在一群粗糙危险的alpha之中,心里酸得都能绞出汁液,他不假思索地沉着脸走了过去。
黄然右手边坐的恰好就是之前出言讽刺过于千涅的周洋,他看着于千涅带着强大威压、披着军装斗篷走过来,这气场如有实质地压在了他的胸口。周洋连忙离开了椅子,软着腿往远处空座上挪去。
伏悯坐在黄然左手边,黄然一来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大家都在说正事,他来不及细问。
如今看着于千涅这反应,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舰长在众目睽睽中走到黄然旁边,黄然稳稳地坐着,实际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他和于千涅的标记刚刚建立,正是灵魂炙热纠缠的蜜月期。虽然刚刚听到了自己不想听的话,赌气走出门两步就有回去找他抱抱的冲动。
但是黄然何许人也,他会被低级本能操控吗?不会。黄然依然保持着高冷姿态一路走来了会议室。
就是没想到会议室有这么多人,怎么开会都不通知他们俩?黄然带着疑惑随便坐下,转头的功夫于千涅就到了。
于千涅没等黄然反应过来,摘下自己的斗篷,像传统工艺理发店的老师父一样用斗篷把黄然严严实实地罩了起来。
只露出一个头的黄然:?
众人:?
于千涅坐在周洋刚刚空出来的椅子上,似笑非笑地把看热闹的人一一打量回去,直到没有人敢看这边为止。
程崇云心里翻江倒海,暂时无话可说。灰狼叹了口气,拿起影像采集遥控器,把任务和武器分配图投影在了会议桌中央。
“恭喜于舰长。”灰狼说,说的语气真诚无比,就跟他真心为了于千涅分化成S级的alpha感到高兴一样。
程崇云看于千涅这副做派,心里却仍然沉重。
这下就麻烦了啊。云端法律严格实行一A一O制度,但是从生理上来说Alpha不止能够标记一个omega,但是omega却只能被一个alpha标记,所以alpha出轨仍然是个灰色地带。
黄然不是alpha吗?怎么就成了被标记的那个了呢!
于千涅现在看起来挺重视黄然,但是程崇云对他了解不多,这个小伙子,私生活到底乱不乱啊。S级alpha,这以后得有多少omega扑上来妄图撬黄然墙角啊。
程崇云穿过半透明的数据投影盯着对面的两个人,心已经操出了星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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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晚了!各位看我美丽的小黄v!
第76章 潜逃
散会后于千涅向程崇云和灰狼提起自己仍然会独自前往研究所,程崇云很犹豫。于千涅是西城派的人,自然无法获得他的全部信任。但是现在不一样,黄然被他标记了,虽然云端的科学发展已经可以洗掉AO标记,但是总归还是有风险和副作用。
程崇云虽然一辈子只养了一个alpha的儿子,但是他现在颇有些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不靠谱的野男人搞大了肚子的错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程克风流成性的报应式心虚。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K1的事?”黄然跟于千涅走在前往武器库的路上,他有点困惑,“程叔叔他们好像都更希望你能攻打研究所。”
于千涅把嘴贴到黄然耳边,小声说:“我怀疑程将军的团队中有叛徒,但是还没有锁定全部目标。等我走了,你只能相信程崇云和路旋之,其他人安排你去做什么都不要听,包括灰狼。”
“什么?!”黄然张大嘴巴,他左右瞟了一眼,“那你…”
于千涅捂住他嘴,小声说:“程崇云知道这事儿,他估计已经开始着手排查了。”
离云端已经很近了,兵员和指挥官们不时经过这里同样去往武器库。两个人在走廊里窃窃私语非常引人注目,谁路过都会露出狐疑的眼神。
于千涅想了想,亲了亲黄然的额头。
然后两个人手拉手继续走路。
路人:那没事了,反正我已经瞎了。
黄恪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
痛苦的针剂已经失去了作用,但仍然让他心有余悸。
那种无论持续多久都无法适应分毫的痛苦,在他神经上不停敲打着,让他一阵阵生理性地战栗。
他发现自己似乎被什么人抱着,但是手脚已经被松开了,连忙摸了摸周围。
“先生,不要动。”是路为环的声音,他把黄恪抱在怀里,躺在这个空间内部。
感觉起来是个箱子一类的东西,还晃晃悠悠的,似乎在被搬运。
“对不起,先生,我只能这样对待你才能救你出来。”黑暗中路为环的声音比以往更低沉,这是曾经被黄恪调侃没有少年朝气的音色。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黄恪早就想到路为环不可能背叛他。
打他走进审讯室的那一刻起,黄恪心里就非常奇怪,路为环跟了他这么多年,真正算得上忠心耿耿,到底为什么自己能看走了眼?
而且他清楚地记着,在黄然重生之后,还是宋明明在云端晚宴上找到他坦白的时候,路为环是在场的。
所以他来审讯自己只能是做戏。
就是带的这个破药也太疼了。一想到这里,黄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路为环把他抱的更紧了:“先生。”
黄恪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有点焦急,正想开口继续问,晃动的箱子停了下来。
“运输检查!”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然后两人在黑暗中听到了货运飞行器的驾驶舱打开的声音。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黄恪的额头上。
路为环伸手打开了这个箱子,没等黄恪反应过来就再次把他关在了里面。
黄恪生气又知道这时候绝不能出声,只能听着外头路为环打开货舱的门,和检查员交涉。
忽然他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又久久未闻的声音:“这几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路为环自然镇定地说:“云端研究所的医疗垃圾。不建议开箱检查,这些东西生物防护等级很高。”
他费了这么大的劲把黄恪带出来,没想到遇见了政权运输通讯安全部门的负责人宋厉。
宋厉这人算得上阴险,心眼又多,不好对付。
路为环体内的信息素急速储备,准备随时突围。
“最近上面的要求严格,我要检查一下。”宋厉脸色阴沉,他对路为环没什么印象,自然说话也谈不上客气。
路为环点点头,说:“可以,但是为了防止生物污染泄漏,得关闭舱门检查。”
“好。”宋厉点了身后的两个侍卫官,说:“你俩跟我进去。”
舱门关闭,舱内的大灯照的整个运输舱亮如白昼。
数十个棺材一样大的医疗垃圾安全箱一模一样,整整齐齐摆在地上。
“开箱子吧。”宋厉开启防护面罩,对路旋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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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哥时隔多日再次来当工具人了。
第77章 宋厉的反水
路为环在他面前把箱子一个个打开,用余光观察着三人的定位,试图计算可以将三人同时击杀的角度。
不行,空间太局限了。路为环皱起眉头,这三人解决起来不在话下,但是门外的交通关卡有重兵把守。
围着飞行器的侍卫官就有三十几个,一旦闹出一点动静,都会导致可怕的后果。
就在这时,宋厉走到了黄恪藏身的安全箱前。
“抓紧时间。”他不悦地催促。
路为环脸色不变:“来了。”
两个侍卫官紧紧跟在宋厉身后,盯着路为环动作。
安全箱的门锁弹开,发出“咔”的一声。
路为环像一只蓄势已久的豹子一样迅速转身,掐住其中一个侍卫官的脖子,毫不费力地掰断了他的颈骨。
宋厉的侍卫官也是久经沙场,训练有素。另一位反应非常快,但是他在这短短的功夫没有去救自己的同伴,而是打开了传呼器准备通知外围人员。
然而就在这一时半霎,他还没有出声就感到脑后一阵剧痛,随即悄无声息地软软倒了下去。
宋厉拿开手里的电击防卫器,双手举到头顶,对路为环展示出绝对示弱的姿态。
他转身看着安全箱里的黄恪,问:“我弟弟在哪里?”
门外的侍卫官老老实实等待着盘查,飞行器被关卡的机械臂抓住轴承和前后翼,司机一脸不耐烦,然而他在驾驶座上冷汗已经打湿了衣领。
这时候让他站起来都很困难。
忽然,飞行器货舱门开了。
宋厉面色如常,对手下说:“这批货物危险性很大,手续不齐全。我要亲自押送,今天的清关事务由郑处长负责。”
巨大的货运飞行器在云端的东城关卡离开,飞向了主城区。
宋厉、黄恪、路为环三个人成一个三角各自坐在一个安全箱上,两个侍卫官被丢在一旁。
“所以,你们把我弟弟留在研究所了?”宋厉皮肤是有点病态的白色,此时额头上青色的血管隐隐暴起,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颇为狰狞。
“黄律师,是你们把我弟弟禁足在黄家。现在你们家倒霉,我弟弟遭殃,你们又不管他的死活。”宋厉闭了闭眼睛,宋明明自从被黄耀收为养子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他已经由一开始的愤怒变成了恐慌和后悔。
宋明明是一株他精心培育大的娇气花朵,他每一片花瓣的生长都在自己的喜好控制之下。
宋厉在和自己弟弟的相处过程中,掌控欲得到了满足。他喜欢修剪花枝的过程,剪掉对方鲜嫩枝叶时的快意,和对方无力反抗,只能被捏扁搓圆的顺从。
但是当宋明明被黄家庇护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盆花是自己最喜欢的花。一切都符合自己的喜好,再也没有另一株花能长在他心里。
他不知道是爱上了自己的作品。还是因为爱,才要去用自己的框架去禁锢对方。
宋厉从来没有理清过自己的内心,他也不屑于去这样做。即使每天用工作麻痹自己,用催眠仓入睡,他都不想向宋明明低头,向自己内心的所谓爱意低头。
说他扭曲也好,矫情也好,这是他的原则。
爱不能长久,即使自己的父母拥有极高契合度的信息素,生了两个孩子,不也是变成了表面夫妻,一个游走花丛,一个暗自垂泪。
这玩意没用又害人,他不想要爱情,他只想要一朵完完全全属于他,永远不能离开他的无刺玫瑰花。
在听说黄家的事情后,宋厉慌了手脚。
多年来他掌控着云端的通讯安全,职业素养在提醒他,这个消息对自己的弟弟非常危险。
生死威胁到来的时候,什么原则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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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厉:试图洗白
宋明明:晚了
第78章 老古
“先生。”飞行器抵达目的地,路为环打开手腕上的信息采集器,确认降落地点安全后打开了货舱的门。
宋厉跟在两人身后出来,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地方看起来像个工厂,也就是说这里大概率是云端首都的北部。云端的工业区在城北的生活区防护罩外,厂房林立,聚集性的建厂方便污染的统一处理。
“黄恪!”一小群东城派熟悉的面孔已经等在左边那座高耸入云建筑的门口,为首的中年男子迎上来,见黄恪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好孩子,你受苦了。”
黄恪在研究所被折腾了这么久,脸色苍白又病态,实际上比他年轻时刚做完腺体手术那会儿还要虚弱三分。
黄恪这个人向来不到临死绝不露怯,也不示弱,但如今脸上露出几分委屈神色,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老师,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路为环见两人双手相握,眼角的肌肉不由得跳动一下。
黄恪是有些惊讶的,老古是他的恩师,云端的传奇律师。想必路为环走投无路,不知道通过什么门路找到了他。
“老师,我不知道小路跟您说了没有。这件事情十分危险,您一旦卷进来也许并不能全身而退。”黄恪跟着老古单独进了间小屋。
而老古慢条斯理地给他取了一杯电解质水,打开封条放在公场简陋的桌子上,伸手示意黄恪喝下。
黄恪和他老师性子如出一辙,这一个举动就心知肚明,老古怕是想法已定,于是老老实实地抱着水杯小口抿着。
“从程不器开始做这件事的第一天起,云端星球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全身而退。”老古出世多年,但眼里精光不败,“这个人心术不正,如果让他成功了,逆他者一定会亡,顺他者也未必能昌盛。”
“何况我已经有一个徒弟折在了程不器手上,绝对不能再折第二个。”老古的脸上似乎浮现一丝伤痛,随即消失在平静无波的表情之中。
黄恪对自己的这个师兄所知甚少,也不敢乱问。他说:“我明白了,老师,我以后会小心的。”
老古看着他,似乎在他身上寻找着什么人的影子:“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但是现在程不器自己沉不住气,他想埋人,闹不好就是自掘坟墓。你在研究所里知道了多少信息?都跟我说一说。”
黄恪没太听懂他的前半句话,不过老师出言询问了,他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黄然复活的事也和盘托出。
可惜他在研究所里也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情报。
“看样子,他们还是在找黄然。”老古似乎对于黄然重生的事情并不惊讶,了然于心,把几个小时前程不器以政权名义发送给云端上层人物的文件又发了一遍。
黄恪接过来细看,和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联系起来,越看越心惊:“老师,这是什么意思?我记得去年大哥的妻子希云就是因为违反禁忌十条被审判,难道和这个有关系?”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后来是女王批准了大嫂的实验,再也没有人质疑过。然后黄然就活过来了,难道他们的实验成功了?”
老古还记得去年自己的小徒弟求自己出山辩护的事,现在想想的确疑点重重:“程不器擅长诡计,是摆弄人心的高手。利用爱子心切的母亲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这确实是他的风格。”
“现在黄然已经复活了,也就是说,实验其实是成功的。”老古拿回那份文件,“他们费这么大的周章来找黄然,显然黄然现在对他们来说是十分重要。也许他们现在只得到了黄然这么一个成功的实验品。”
“那么,黄然究竟去了哪里?”老古眯起眼睛。
这时候门被敲响,老古和黄恪停下话头:“进来。”
宋厉在一群东城派年轻人的虎视眈眈下走了进来,说:“我能查到黄然的位置,和他取得联络。”
老古不认识他,但是黄恪认识。
看来,宋厉也看过这份文件了。黄恪微微勾起嘴角,好整以暇地看着宋厉。
“我这次站在你们这一边,我所有的云端通讯网权限双手奉上。”宋厉接着说,“但是,你们要帮我把我弟弟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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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节快乐呀!
第79章 准备
老古和黄恪对视一眼,黄恪心领神会,问宋厉:“据我所知,你的资历并不允许你拥有可以当做筹码的权限。”
在西城派的人眼中宋家全是废物,个个都是他们茶余饭后嘲讽的谈资,虽然自己还算能摆得上台面,但是独木难支,宋家仍然是一个不入流的存在。
宋厉在上次黄家大宅初见黄恪之后把他查了个底朝天,自然知道他有多难对付。和黄恪他们合作,也许宋明明也是九死一生。
但是不和他们合作,靠宋家的力量宋明明必死无疑。
宋厉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心狠狠抽疼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他好奇地探过头去逗弄玉雪可爱的弟弟时,被弟弟掐住一小绺头发忽然扯动时的那种刺痛。
他的弟弟是个娇嫩无比的omega,在情事里稍微吓唬一下就会红着眼圈流出一滴滴眼泪,受不住疼会扭着身子求饶。被他自私强势的哥哥有意养的单纯愚蠢,像个美丽花瓶一样脆弱不堪。
宋厉感到绝望,后悔的情绪如同泥沼一样埋葬他双脚,想要把他置于死地。黄家倒台,宋厉动用了一切权限寻找宋明明。当他数日前终于在云端研究所的机密影像中发现弟弟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被这个泥沼慢慢淹没了。
虽然宋明明之前一反常态地反抗了自己,还成功地给自己留下了不算轻的伤势,但宋厉看到他蜷缩着躲在研究所角落时仍然能感受到他曲起的脊背上承担着的恐惧。
说实话宋明明有什么反应是他宋厉看不出来的呢。
想到这里,宋厉也知道伤春悲秋毫无意义,他对黄恪说:“我可以联系到X-A至云端所有星系范围内的所有独立电台,并以古老的编码通讯。黄律师,你和你的...朋友们,的确是手眼通天,但是我是不可代替的,整个云端,你找不到一个通讯权限超过我的人。”
他稍稍抬起下巴:“您真的这么自信吗?仅靠现在的布局,你们能赢吗?”
这句话触动了黄恪心里的那根刺,他们当然没有把握,他们现在的情况堪称以卵击石。云端研究所已经得到了军、政、皇三权的支持,他们却没有像样的兵团力量可以与之抗衡。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老古,然而老古在旁边迷惑地打量着这个仪表堂堂的年轻人,他完全没有听说过宋厉。
“那你要先证明给我看,你有什么过人之处。”黄恪决定同意,即使宋厉完全置身事外,他也不可能不管宋明明死活,也会尽力营救,现在宋厉毕竟刚刚在检查关卡帮助了他和路为环。黄恪心里算盘轻轻一拨,发现宋厉的投诚基本算白捡的不要白不要。
宋厉松了一口气,他从贴身的口袋拿出他的专属信息采集器,初始化后问黄恪:“您可以给我一根头发吗?”
黄然和于千涅已经在程家舰队的武器库逗留许久,身边兵员来来往往,他俩还在一项项划拉着武器目录。
黄然主要是震惊于武器库的储备之广泛全面,以及这一年以来云端的科技发展。
于千涅也不嫌烦,黄然的手指在哪一个界面上停留的稍久一秒他就倒背如流地跟黄然讲起这件武器的优缺点和使用感受。
“这个也很厉害,这个手持导弹也太精准了。”黄然啧啧称奇,手在一个钛银材质巴掌大小的炮筒上摸来摸去。
“的确很精准,相比较于它的上一代,3.0版本射程十公里,可以把打击点精准在0.5米的范围内。”于千涅知道黄然喜欢这些东西,他看着黄然的侧脸微笑着说道。
“什么概念啊,这一代研究员是谁啊!2.0使用过程中有极大误差的意外出现过,我看了新闻相当失望!什么概念,就是用2.0去打皇宫,就可能轰到市民图书馆,可是用3.0打你,我头发都不会动一下。”黄然边把这个手持导弹装进武器背包,边碎碎念着。
于千涅看他把那东西放进了安全卡槽,伸手想帮他关上隔离层。他的手指和黄然也想伸过去关隔离层的手碰到了一起,只觉得指尖发麻,瞬间脸就红透了。
他赶紧把手收回来,若无其事地握成拳放在嘴边,轻轻咳嗽了一声。
两人的武器背包已经装配完成,黄然眼神有点飘忽:“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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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战前的身心准备与物资准备
第80章
黄然现在回过神儿来,想起于千涅那句“就算我死了,也不是为了你。”
于千涅自己也很清楚,所以一个心领神会,俩人之间的气氛就又冷下来。
两个人背着包从来的那条路返回指挥室,隔开一米远,全程无互动。
于千涅的余光注意着黄然那边的动静,他甚至有些扭曲地希望舰队的高强度金属地板上凭空多出一个坑来,好让黄然不小心摔倒,自己可以趁机去扶他。
可惜黄然步履坚定,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眼看着就要到指挥室,如果现在不说点什么,一会儿两人将再也没有独处的机会。
还是黄然先开口了:“如果你见到我妈妈,你就问她,如果黄然犯了错误,您还像昨天一样爱黄然吗?”
于千涅愣了愣:“什么?”
黄然思考良久,最终决定用这句话当作于千涅和他妈妈接头的暗号。
“我妈妈在我们家花园里种了很多奇怪的花。那些花有的很普通,有的非常罕见,她栽培起来都很用心。但是我小时候很调皮。”黄然说,“我小时候和程克在花园玩,不知道为什么打了起来,踩坏了很多花。”
于千涅随着黄然停下脚步,静静听着。
“她周末回家来的时候,那些花已经全部枯死了。我撒谎骗她,说都是程克踩坏的。”黄然回忆往事,脸上浮现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我的记忆里我妈妈从来没有发过那么大的火,最后她把我关在了大门外。”
“后来她再也没有骂过我,我也再也没有撒过谎。”黄然不打算和于千涅细说,嘱咐道,“你问她,黄然犯了错误,您还像昨天一样爱他吗?我妈妈一定会明白,你是被我信任的人。”
于千涅认真地点点头。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黄然手上的信息采集器警示灯闪烁了一下。
“采集到三处信息。”宋厉操控着老古托人弄来的三台信息处理器,在几小时后疲惫地确定了三个终端。
“三处信息?”黄恪和路为环等人在旁边看着他敲天书,带着疑惑重复了一遍。在这个过程中宋厉的通讯器曾经传来通讯请求,他看了一眼就把通讯器扔进了工厂的垃圾处理器,令之粉身碎骨。
“云端信息网覆盖范围之下,能和您基因匹配的有机生命体,有三处信息反馈。”宋厉解释道。
“为什么?”黄恪有些不好的预感,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黄耀和黄然两个血亲,难道有谁被…被砍了一部分下来?
他本身脸色就雪白,这么一吓唬自己,连刚刚红润起来的嘴唇也再次变得苍白,在工厂不算明亮的灯光下被映照得跟鬼一般。
路为环担忧地把手覆盖在黄恪的肩膀上,老古在旁边坐着,看到这一幕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其中两处在云端研究所,无法建立通讯,但是有一处在…”宋厉努力辨认着代码所代表的位置。
他忽然睁大了眼睛:“在,研究所上方大气层外。”
与此同时,数百枚导弹击中了云端研究所的物理防御外壳,在云端城东发生了巨大规模的爆炸,翻腾的火光将整个东城映照得如同白昼。
窗外东方的光芒闪烁着,大地一阵猛颤,连带着这间屋子的物顶都剧烈地开始了晃动。
路为环用斗篷罩住了黄恪,众人躲在屋子的四个角落,等待这段地震一样的震动过去。
除了宋厉,他呆在信息处理器前,但还是没能够在断电之前保存线路。
一块不算小的瓦砾重重地在砸中他的额头,他却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疼痛。
屏幕黑了下来,在窗外火光的映照之下,他看到屏幕上倒映着自己的样子。
血正沿着他的鼻梁流下,流到嘴唇上,他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似乎要一路从喉咙蔓延到心里去。
“路为环,你和小双去查查怎么回事。”老古说,“所有人撤出工厂,上飞行器。”
“不可能的。”宋厉掌心全是汗水,“信息处理器的内核是军工级别的防护,它都被损坏了,室外的飞行器一定也被损坏了。”
老古和黄恪完全不懂这些,但是工厂的墙壁都已经出现了裂缝,就算飞行器损坏了,这里也肯定不能继续呆。
“我本来打算尝试着和这三处信号源建立通讯。但是现在处理器出了问题。”宋厉希望破灭,但是马上打起了精神,“能不能就近找个空旷地方,我要修理机器。”
“你需要多久?”路为环问,“出事的地方像是研究所的方向,我们必须马上赶到那里。”
宋厉毫不迟疑:“如果幸运的话,需要一个小时左右。”
路为环和黄恪对视一眼,说:“我们不可能耽搁这么久。”
宋厉说:“你们不需要耽搁,你们去执行你们的计划,我有了信息会马上和你们沟通。”
黄恪心里其实很乱,他受过很长时间的审讯,就是审讯黄然的去向。在他的印象里,黄然应该并没有被抓到。在研究所里的一个应该是黄耀。
那也就是说,黄然难道就在大气层外的太空舱或者什么飞船里?
但是研究所里的第二个匹配基因是谁呢?
“三个基因信号源的可靠性和位置,你能保证吗?”他问宋厉。
宋厉点头:“我用我和我弟弟的姓名担保,我发现的信号源一定是准确的。”
黄恪又问:“那么,如果你修好机器,你可以和他们建立联络?”
宋厉犹豫了一下说:“我只能和他们最近的电子设备建立联络,但是未必能直接联络到本人。比如他们佩戴了手腕信息采集器、移动终端i并且人身自由可以沟通,或者他们被关押的地方有监视设备。如果他们本身不能发声,或者离最近的电子设备很远,那么我也无能为力。”
黄恪指挥几个年轻人把三台信息处理器从厂房搬出去,对老古说:“老师,我们最好等一下他的结果。”
第81章 开战
“研究所受到了叛军舰队的攻击。”路为环接收到了路家内线的讯息,对黄恪说。
“叛军?什么叛军”黄恪对军权的事情了解不多,但是环顾四周,在场的人多是政权和民间组织的中坚力量,也都对叛军的事一无所知。
黄恪顿时感到一丝无力回天。
“你们必须协助我修理信号处理器。”宋厉说,“这样子一头扎进东城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老古忽然问他:“你刚才说,查到了三处和黄恪匹配的亲缘信号。”
他并没有等待对方回答,低着头掰动手指头:“其中一个在研究所上方,两个在研究所。刚才研究所被叛军攻击。显而易见,黄家有人在叛军的舰队上。”他笑了笑,眼角的褶子随着笑容变深,“黄耀肯定不在,那如果黄家没有私生子的话·??·??·??这个人应该是黄然吧。”
他对黄恪说:“你被折腾来折腾去,他们不就是想找到黄然吗?黄然现在在哪里显而易见。只要拥有共同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黄恪,让你的侍卫官去接触一下新朋友吧。”
路为环和黄恪对视一眼,路为环微微低下头:“先生,我愿意前去。”
“可我不愿意。”黄恪没好气地说,“老师,我付给路为环的这点工资是请他当侍卫官的,不是让他去送死的。”
老古喉咙动了动,静静地看着黄恪。
“我是您的徒弟,为老师赴汤蹈火是我本分。但是路为环不是,他是路家人,退一万步讲,如果他出点什么事,您觉得路家能够善罢甘休?而不会站到我们的对立面去吗?”黄恪言辞尖锐地问,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为了路为环拿出了从来没有对老古有过的顶撞态度。
老古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极其复杂,黄恪还是这个样子。十年前如此,十年后还是如此。
即使他已经忘记了一些刻骨铭心的往事,他在保护自己所爱的人时仍然是一样的姿态。
老古在这一瞬间,远处的炮火声里,黑暗天幕下,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以前,在那场灾难中,自己两个得意门生彻底反目、分崩离析的时候。
他艰难地开口,当着众人的面向黄恪行了一个礼:“对不起,黄恪。·??·??·??我,我错了。”
周围人这么多,没有一个敢出声。还是路为环上前揽住黄恪的肩膀,在他耳边轻轻劝道:“先生,不要哭。”
从老古那句话说出口之后,黄恪就觉得耳边嗡鸣不绝,有好多人在叫他,但仔细听去,似乎都是一个人而已。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清清朗朗,是黄恪听过的,叫他名字的人中最好听的一个。
“黄恪。”
“黄恪。”
带着不屑一顾,带着绵绵爱意,带着滔天怒火,带着难以置信。
是谁在这样叫他?
黄恪的头疼起来,他眼中的世界开始扭曲,所有温情容颜,忽然变狰狞嘴脸。
“先生,不要哭。”
路为环的声音把他从幻像中拉出来,他带着心有余悸,去碰自己的脸。
黄恪还没有从指尖的透明水迹中回过神,已经被路为环轻轻扳着下巴用清洁纸把他的脸细心地一点点擦干了。
黄恪下意识地看向老古,老古一脸愧疚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先生不用为我担心,我是alpha,从体能和战斗力上来说,我去和对方接洽是最佳选择。何况无论对方属于哪个阵营,我路家是中立派,更容易被接纳。”路为环轻声对黄恪说,“先生,相信我。”
他怕黄恪不会同意,于是又补充道:“去年我就已经接手了家族事务,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跟您说。事已至此,中立的路家已经到了必须站队的时候。先生,我不愿意让路家毁在我手上,但是我更不愿意让子孙后代都生存在别人的设计和违背伦常的荒唐世界里。请您让我出一份力吧!”
黄恪看着他的眼睛,最终颤抖着嘴唇,点了点头。
“研究所防护罩受到四级物理攻击。”研究所所长办公室里,程不器和许麟等人已经接到了安全组的汇报。
“黄耀果然有一套。”程不器阴着脸,目光从许麟和华夏之间游离了数秒,最后指了指华夏,“华夏总督,准备好,务必以压倒性优势击溃。”
许麟眼观鼻鼻观心,对程不器的点兵毫无反应。
华夏起身领命,忽然,程不器又开口道:“带上皇族的太子吧。带谁都可以。”
华夏有些诧异,问:“程先生,并没有这个必要,我有信心·??·??·??”
程不器轻轻一挥手:“并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你把他带出去,就不需要再带回来。新的政权,傀儡有张孝善先生一个就够了,并不需要这些无用的皇室。”
华夏愣了愣,随即温婉一笑:“明白。”
许麟在旁边,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等华夏走了,程不器才问他:“你觉得华夏如何?”
许麟勾着嘴角勉强笑了笑:“能力不错,最重要的是忠心耿耿。”
“是吗?”程不器审视他表情神态,似乎毫无破绽,也笑了起来,“许麟,我记得你和程崇云将军向来不对付,但战术却又很一样。”
许麟坦然回答道:“多年前,我和程崇云曾经在同一师门下,他入门早,算是师兄。但是进入军部后一直被我压制,从未翻身。早就势不两立。”他见程不器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反而不愿多说,“您应该很清楚,嫉妒之心多生离间,恩师死后,他已经不与我往来多年。”
程不器点了点头,转过头打开了内线:“帮我接武器研发组尹英组长。”
通讯很快接通,一个穿着全黑西装的清瘦男子出现在屏幕上:“您好。”
程不器盯着他衣领右侧的那朵小白花分了神,但很快就言语温和地问:“尹组长,请问巡回犬可以投入使用吗?”
尹英脸色是长久熬夜的那种苍白,他没什么表情,干脆地说:“随时可以。”
程不器赞赏地点了点头:“太好了,您的名字一定会被载入史册的。”
尹英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挂掉通讯后程不器点评道:“技术员总是有点书呆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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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不器和程崇云毫无血缘关系。但是尹英…
第82章
“丫的,程崇云你有病?”灰狼在指挥室看着研究所上空炸开的巨大烟花目瞪口呆,手指颤抖着对着程崇云点来点去,“你这个手贱不贱呢!”
“急什么。”程崇云盯着舰队的监视设备,对手下的侍卫官小声下达了一个指令。
他好整以暇地往指挥室唯一的椅子上一坐:“你懂什么!”
灰狼气得脸都灰了。
“你急什么?”程崇云觉得灰狼的反应非常难以理解,“我不是莽撞的人,这是我和地面接头的暗号。”
黄然和于千涅看着云端研究所防护罩周围久久未曾散去的烟雾和不断继发的层级爆炸,倒也是无话可说。
再低调不过的暗号。
“报告舰长,城西城北方向发现数十支舰队。”
程崇云点点头,下令道:“各位舰长请就位,列圆阵。按原计划战斗序列,灰狼,率领舰队搜索,马哲带领神话舰队钳制保障……”
有条不紊地安排到最后,黄然发现之前聚集在一起开会的指挥官们真正上阵的少了将近一半,被分配到任务的舰长都非常顺服地马上领命前往自己的岗位。半句都不废话。
黄然的血液随着这紧张的临战气氛沸腾,他忽然觉得,即使面对着曾经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敌人,面对一场力量悬殊的战争,他们也是一定会胜利的。
黄然坚信这一点。
“于千涅,跟随突击舰降落云端研究所,伏悯跟随掩护,黄然舰上掩护。”最后人都快走光了,程崇云才说。
黄然感到奇怪,舰上掩护是什么鬼?而且他自认为记忆力不差,刚才更是聚精会神,但是却没有听到什么突击舰的安排。他忍不住询问:“对不起,我,我好像没有听到突击舰的相关信息,程将军。”
就在这时,主屏幕的战级通讯请求开启,程克全副武装地穿戴着作战服出现在屏幕上,从头盔里露出来的眉眼正气凛然:“报告总指挥!突击舰指挥官程克报道!”
黄然惊了,对战斗结果信心减十。
他非常不安地看向于千涅。于千涅要跟随突击舰伺机进入研究所,这是战斗中的常见安排,但是......
突击舰指挥官是程克的话......
于千涅一眼看出黄然的想法,他对黄然使了个眼色。
黄然只能看出他是使了个眼色,但是完全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程将军,我请求作为突击舰的副指挥,和程克配合来打这次前站。”黄然坚定地说。
“不行!”程崇云和于千涅异口同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希望对方能够出言劝说黄然,但是让来让去,俩人都没说话。
这时屏幕上的程克吊儿郎当地开口了:“黄然是吧?!是不是黄然?想美事儿呢,你这些小心思可瞒不过我。跟你说,你不够格,老老实实地在后方搞好保障工作吧。”程克和主舰之间的影像是单向的,也就是说他看不到主舰指挥室的情形,只能听到声音。他听到了熟悉的嗓音连忙大喊。
黄然看着电子屏幕也看不清他头盔里的具体模样,他很想把程克的战斗头盔摘下来,看看他此时到底是什么表情,然后一拳打肿他的脸。
程崇云马上附和:“是的,然然。不是说你能力不够,只是现在你没有军权和指挥权,而且指挥官和火力匹配是饱和的,舰队里没有你的位置。”
“那我总可以代替伏悯,跟随掩护吧!”黄然有点着急,于千涅靠近他一步,轻轻拉起他的手来小声说:“黄然,这个问题我们之前讨论过。你留在舰队上一样可以保护我。不用担心,伏悯和我合作多次,他能力和我很有默契。我们会很小心的。”
他贴近黄然的耳朵,说:“你的alpha可是S级,很厉害的。”
这句话近乎在哄,是于千涅现在能说出的最温柔的话了。
黄然血液里还流淌着于千涅从腺体注入的信息素,他从心理和生理上都完全无法拒绝来自这个标记他alpha的温柔。
“喂?喂?没信号了!”程克大声喊道,“技术组?这都快打仗了,怎么没信号了!你们想死?怎么搞的?喂?”
程崇云忍无可忍地吼道:“滚!”
然后切断了通讯。
程克在突击舰上习惯性地去摸脑袋,结果发现自己戴着头盔根本摸不到脑袋,于是摸了摸头盔。
怎么回事?老爹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吼我?黄然炸了?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
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想不出不对劲在什么地方。程克不是一个喜欢自寻烦恼的人,被挂断通讯之后也没有冥思苦想。他提醒部下警惕四周,等待于千涅登舰就进入大气层。
黄然呼吸有些急促,被完全标记后的omega对alpha有强烈的生理性依赖。从情感上来说,他也很难接受于千涅离开他,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
黄然有多么不舍得,于千涅只能比他更难受百倍。没有一个指挥官永远不会溃败,无论哪一场战役,他都做好了再也不会率舰返航的准备。
他作为一个指挥官的职责是保护云端,但是保护的是谁,对于千涅来说是毫无意义的空洞答案。
云端从来都没有他想真正保护的人。
没有责任的普通人在灾难和战争到来时,只能抱着自己的爱人依偎在家里,等待万众欢呼的胜利,或者从天而降的一颗炮弹。
于千涅一时间不知道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但是临阵摇摆是大忌,他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只能堆出一个牵强微笑:“黄然,等我回来。”
“抓紧啊!”程克又敲响了战级通讯,急切催促,“快点,华夏出发了,现在突击研究所胜算很大!于千涅行不行啊这个人,他不去我自己去了啊!”
于千涅帮黄然整了整一丝不乱的衣领,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随着他的防御斗篷在背后飘摆,很快登上了运输仓,消失在黄然的视线里。
黄然看向总指挥屏幕,不到一分钟后,程克的突击舰在侧前方打了个旋,在同时开火的“神话”、“伽马”舰队掩护下,混在无数的伪装舰里面,冲进了大气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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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克小兄弟再次上线
第83章 增强剂
突击舰和伪装舰的外形、红外干扰装置一模一样,是战场上常见的战术。
程克本来是想好好欢迎于千涅,和他冰释前嫌。结果这人一进来就拉着脸,商量战术时语气非常冷漠。
那程克只能就这么忍了。于千涅的地位比他高,现在又是铁板钉钉的S级alpha,本想打听两句黄然,见这个气氛只得讪讪地闭嘴。
“舰长,已捕获‘间谍’。”左舷副舰长的语音传来。
华夏作为云端军权唯一的女性金樽将领,这么多年以来唯一被人质疑攻击的点不过是行事过于心狠手辣,比较严重的黑料则是多年前在收复周围星球时曾经屠城。
但是她战争经验非常丰富,甚至不亚于老派舰长们。程崇云之所以让程克来当突击舰的指挥官,也是有一些自己的考量。
此时,华夏已经发现她带出来的几艘子舰被对方包围了。
但是她毫不在意。除了总指挥舰,其他战力都是用来铺路的石头而已。
她下令道:“皇太子,请携舰支援被困子舰。”
如果这些铺路石,还能顺便把其他目标拉下水,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皇太子莱尔对这个女将领并不服气,但是程不器是他的恩师,他不想违抗恩师的命令,只得跟华夏出战。让自己的弟弟留在研究所。
接到指令后,莱尔控制子舰向敌方的包围圈逼近。
华夏看着莱尔子舰在仪表盘上远离的痕迹,不屑地勾了勾唇角。
蠢货。
程克确认包围圈内有数艘子舰后,马上下令:“伪装舰A队呈龙卷阵型干扰敌军主舰,B队无人机环绕‘间谍’,护送于舰长登舰!”
黄然和程崇云呆在主舰上。为了骗过对手,在与对手的几次攻守交战后程崇云并没有对突击舰进行标记。所以一旦混入舰群,连己方都不知道程克和于千涅在那一只子舰里。
但是黄然知道,他的目光一瞬间都没有离开过屏幕,在纷乱如蜂群狂舞的舰群中紧紧追着于千涅和好友所在的子舰,并要求其他子舰负责人对他们进行精准的保护。
然而,忽然之间伪装舰开始与敌舰一一撞击引爆,视野中瞬间只余一片震荡波和火海。
黄然向后退了一步,试图离屏幕远一些来掌控整个视野。
但是他失败了。
他把于千涅跟丢了。
“程将军!”黄然深深地呼吸着,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我请求驾驶子舰伺机进入军权研究所!”
程崇云无暇顾及他,也没空跟他在这件事上讨价还价,作势就要让部下把他带下去。
黄然抬起头,诚恳地动之以情:“程叔叔,我父母都在那里,求求您让我去吧。”
上来押他的是于千涅的侍卫官阿平,他劝道:“黄少爷,您就歇了这个心吧。我又何尝不想去替舰长,但是这任务不容闪失,我们这种水平去了,不就是添乱吗?”
黄然不忿地看了他一眼,从对方手中夺回自己的胳膊。他又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惨烈战局,一言不发地退出了指挥室。
程崇云装作无视,但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对阿平说:“盯着他。”
阿平领命,也跟着黄然离开了指挥室。
黄然按照自己的印象摸到了技术组,他不顾在背后寸步不离的阿平,走到路旋之面前。
“师姐。”
路旋之百忙中根本无暇抬头:“干什么!”
黄然看了看身后的阿平,和周围几个被他引走注意的其他技术员,提高嗓门儿用人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舒服,要omega抑制剂!”
此言一出,不光别人,和他关系一向很好的路旋之也忍不住有点冒火。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这些。
话是这么说,路旋之也不可能置他于不顾,从袖子上猛地拽下基因卡,说:“自己去拿,安全箱第二个抽屉。”
黄然接过基因卡,打算离开。他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对路旋之鞠了个躬。他认真地盯着她头顶的发旋,说:“谢谢师姐。”
阿平不好意思进路旋之的屋子,在门口开着门等黄然,反正路旋之的屋子一览无余,拿个抑制剂而已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抑制剂果然如路旋之所言在安全箱的第二个抽屉里。这大概是全军权的所有舰队里唯一能找到omega抑制剂的地方。因为和伏悯搭档,所以YR01号从上到下的安全箱里都进行了独特的配置。而在这之前在外围星YR01整艘已经被程崇云轰烂,只有路旋之“被俘”时还抱着常用药品箱。
“请问您找到了吗?”阿平等得有点着急,他本来可以在前线纵横沙场,现在却要给一个omega当随身保镖,态度再好此时也有点不耐烦。
黄然带着合上医疗箱,走向门口。
他忽然非常抱歉地对阿平说:“不好意思啊兄弟,麻烦你了。”
阿平只是在心里抱怨一下,并没料到黄然会对他认真道歉。想想这也是自己的职责,迁怒于黄少爷是自己不懂事。所以有点脸红,正打算说没有关系。
只见黄然像对待好哥们一样毫无架子地手搭上了阿平的肩膀,把手里的纽扣针剂准确地按入阿平颈侧的皮肤之中。
阿平还没反应过来,就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失去了意识。
黄然把阿平拖到路旋之的床上,再次垂首默立床前忏悔。
然后他动手扒了阿平的太空作战服自己穿上,从路旋之的卧室里选了一个战斗面罩,将从她药箱里扒出来的几只抑制剂和一支罕见的能力增强剂摆到桌子上。
黄然低头思考了三秒钟,拿起了那支副作用很强的能力增强剂,寻找药品不良反应说明。
“疲倦、镇静、惊厥发作、震颤和肌痉挛,(体位性)低血压·??·??·??”黄然陷入沉默。
然后他又看向适应症那一栏。
很快,他就没有再犹豫,打开了无菌包装,把能力增强剂注**了自己的肘静脉中。
离开路旋之房间的时候,他还给被脱得只剩内裤的阿平盖上了被子。
“第二批伪装舰出发。”冰冷的机械音响彻程家舰队的预备仓,新的一批无人机子舰从预备仓口依次离开,即将自杀式进入大气层,攻击云端研究所的物理防线。
黄然躲在第二排的一只无人机子舰驾驶舱里,进入太空之后,他就缩手缩脚地关闭了自动驾驶系统,打开手动开关。
“舰长,第二批伪装舰有一艘已经离线。”操纵第二子舰队的周洋满头是汗,请求通讯汇报道。
程崇云皱起眉头。他让侦察组把镜头汇聚到还没有乱阵的第二批子舰队上,盯着周洋手动标注的离线子舰。
突然他拍了一下大腿,试图连接黄然和阿平的通讯。
均无人应答。
程崇云攥紧了双手,一拳打在身后的椅子上,将椅子打得转了好几个圈。
他脸上阴云密布,咬牙切齿地说:“第二批伪装舰,不惜代价,给我保护离线子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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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码字的一天!
第84章 尹温之子
程克驾驶着冲锋舰在无人机群中左冲右突,与两只交撞的敌舰堪堪擦肩而过。
突击舰队进入大气层后围上来的敌舰数量直线上升,这些小型飞船就像不要命一样,毫不吝惜地进行无差别攻击。
程克清清楚楚地看到,有敌舰在开火的时候误伤了友军。
“华夏脑子有病吧!”他嘟囔道,“于千涅,准备!下一次俯冲时进行投射!”
于千涅坐在脱离舱里,沉声回答他:“明白。”
伏悯也再次检查自己身上的投射装置,攥紧掌中的武器手柄。
突击舰队损失惨重,但是还在艰难地向研究所靠近。他们和华夏手下的军舰都出自云端高阶军工制造厂,型号区别本来就不大,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团飞蛾在拼命像白色火焰扑去。在这个过程中无数的小型飞船陨落,冒着火光或黑烟直直坠下,在碰到云端研究所防护罩的时候发生剧烈爆炸。
在远处看到这一幕的路为环叹了口气,他看着自己的信号接收器,驻守云端的几位金樽将领正带着各自的部队前来云端研究所支援。
永生的诱惑太过于强大,政权张孝善首席被软禁后,军政皇三权的高层已经出现了一边倒的倾向。
在这种倾向下,即使有人并不赞同,也已经不可能出来反对。
路为环并不认为所有人都会被程不器蒙蔽,这计划看似美妙又周全,但是其可怕之处也非常明显。一个灵魂的重生伴随着一个肉体被剥夺,除了最高层的实验掌控者,谁能保证被剥夺肉身灌入其他人灵魂的那个倒霉蛋不是自己?
连他都能看出来的阴谋,那些老谋深算的政客没有理由看不出。
但是即使如此,还是没有人能够站出来反对,已经走到一定高度的这些人是不会轻易在这种关头站队,让自己家族成为垫脚石牺牲品的。
黄恪等人一直在为拉拢势力而费劲心思,却收效甚微。在这种局势下难辨敌友,任何接触都冒着被程不器发现的风险。
但是路为环想到黄恪先生去年为之奔走的那桩案子。
希云,也就是黄太太,“禁忌十条”案。
他记得,希云是被提起了公诉。而除了几家和黄耀有矛盾有利益冲突的家族,还有几个真正为了这件事而在反对的势力。
这些才是真正可能站在他们阵营的人。
但是恐怕现在也远水解不了近渴,路为环派去接触的人还没有反馈,眼前的战役却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路为环的飞行器是路家专用,来这里一路上已经经过了无数关卡,想必现在全云端都知道他们百年中立的路家已经公开站队。
他用手捻了捻胸前的项链,那是一个花样纹路非常复杂的银色项链,他离开前黄恪亲手给他戴上的。
就在这时,云端研究所的防护罩忽然发出了巨大的电流声,并且表面浮现出青色闪电一样的花纹。
“这是···”路为环飞行器的驾驶员睁大了眼睛,“家主,这·??·??·??”
云端研究所的技术水平是云端顶级,无论是防御还是进攻。而它的防护罩更是比云端军权、政权、皇族最高权力所在地还要高端的设计存在。
那团已经所剩无几飞蛾一般的军舰纷纷向研究所冲去,冲撞产生的爆炸直接在研究所上空发生,产生的能量因为无法被防护罩吸收甚至波及到了路为环飞行器所在之处周围的树木。
“家主,我们到底该怎么办?”驾驶员问道,“现在离开云端的路线已经全部被封,我们很难接触到那个舰队。”
路为环观察了一下,说:“你把我送到离研究所最近的地方,然后回去保护先生。”
驾驶员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聚精会神地以隐身模式操纵着飞行器在监控网的死角向前探寻。
反正路为环已经立下了遗嘱,如果有什么意外,他的堂姐会回来继承路家。
他只是个小小开飞行器的而已,路家倒不了,有工资可以领就好。
路为环很快就离开了,在离云端研究所不算近的位置。
驾驶员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驾驶飞行器离开了那里。
程克虽然人不是很靠谱,但是有一说一实际技术是过硬的。
他的驾驶干脆利落,漂亮地以弧线躲过了所有敌舰,俯冲到了离云端研究所的建筑穹顶最近的地方。
程克在眼前不停炸开的火光中维持着绝对冷静的姿态,正确地判断了每个伪攻击,最终在拉起飞船的节点按下按钮,将两个透明模式的脱离仓送了出去。
而在他按下按钮的同时,大气层外提心吊胆的程崇云也当机立断,按下了电磁攻击的按钮。
程家舰队所有信号发射器同时工作,攻击所覆盖范围内一切电子设备,断送了非己方来源的全部能源和信号传输。
程克按下按钮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十秒钟后,脱离痕迹上没有任何波动,他才猛然呼出一口气。
程克拍着胸口:“老天爷保佑!”
然而,当他掉头想要突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一群虎视眈眈的敌舰包围了。
“我日!”
突击舰的脱离仓和普通军舰不同,透明模式下尤其考验脱离者的体能。在九英训练时,有许多第一次使用这种脱离仓模拟器的学生当场昏厥。
即使两人已经久经沙场,落地后仍感到一阵眩晕。伏悯本身就是omega,这一下子更是要吐不吐,捂着嘴弯着腰跟在于千涅后边坚持前进。
于千涅按照技术组绘制的研究所地形图迅速找到了用作生物垃圾处理的侧门。
这里的门禁已经在刚才的电磁攻击中失效,但是以两边技术员的水平差距看来,只能维持不到五分钟。
这五分钟还只是因为对方措手不及,而非水平不够。
“我的天啊·??·??·??”一进入侧门就是一阵浓重的血腥臭气,伏悯看着一旁已经发黑的血池,以及里面可怕的,正在被残忍处理的肢体。即使他是在战场见过了横尸遍野,也不禁觉得背后发凉,一阵恶心。
于千涅环视一周,只吐出两个字:“走吧。”
于千涅和伏悯这一路走得非常顺利,只遇到了两个抢险修理工,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伏悯一个人就能够解决,还换上了对方的防护服。
在进入二楼的时候,两人穿着雪白的防护服,迎面又遇到了一队研究员。为首者气质出众,一看就是个小领导。他身后除了其他研究员,还有几个持武器的兵员保护。
于是他俩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等对方先走过走廊。
对方果然也对这种待遇习以为常,毫无怀疑地带人路过了他们。
“等一下。”跟在队伍末尾的一个持械兵员忽然摆了摆手,出声叫道。
伏悯心里咯噔一声,他的手被防护服的手套紧紧包裹着,指缝间还贴着存了一枚削铁如泥的粒子刀片。
他不着痕迹地向对方的方向转了转身体。
而那个目中无人的研究员也停了下来,一队人面色不善地与他们对视。
“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最后的那个兵员看着于千涅明显小了一号的防护服,用手中的枪管拨动他胸口的基因卡,盘问道。
伏悯刚才只顾动手,根本忘了看这俩人叫什么名字。就在紧张得额头冒汗之时,于千涅忽然开口了:“尹先生,我之前开组会的时候忘了跟您说光明计划的实验品最近两天出现的失眠情况,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对面被簇拥在中间的青年男子,他在防护服里露出苍白的一张脸,金丝眼镜下的一双眼睛盯着于千涅审视半晌,最终命令兵员撤枪。
“跟我来办公室。”
于千涅和伏悯跟着这一队人走到对方办公室门口,这个男人指着于千涅说:“你跟我进来。其他人,在门外把守。”
于千涅跟着对方进去,这人的办公室像个生化武器实验室,用的是厚重的大型隔离门。于千涅看着对方把一个个反监听模式打开,这才摘下了面罩。
而这个男人也摘下了自己的面罩,他带着眼镜,看起来不算老,不过眼角也已经出现了细纹,有几根花白的头发。他看上去非常疲惫,像是连着几天没有睡觉一样。
但是他的眼睛很亮,他的面容也很熟悉。
他问:“我没有见过你,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知道光明计划?这项计划已经被叫停十几年了。”
于千涅也拿下面罩,他丝毫不在意对方会不会发现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在意对方在看到自己脸的那一瞬间微微收紧的拳头。
他说:“你既然是云端研究所的人,那你应该认得尹温。”他勾起嘴角,忽然笑了笑,“换个说法,也就是你的父亲。”
尹英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正常的红,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上前抓住了于千涅的防护服领口,似乎要把它撕烂。
“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85章 不翼而飞
于千涅轻而易举地掰开了尹英细瘦的手指,随意地甩开到一边去:“我是受尹温先生的委托,来毁掉他早就该毁掉实验品的人。”
“你胡说!”尹英的眼镜都在颤抖,他握着被于千涅捏疼的手,难以置信地喊道,“他早就死了!他被荣誉追封过,他早就死在光明计划的实验中了!”
于千涅想到刚才生物垃圾处理口的惨状,忍不住冷笑:“是吗?那研究所是怎么处理了他的尸体呢?像其他生物垃圾一样粉碎后焚化,然后丢弃到永远回不来的黑洞之中吗?”
尹英难以置信,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无风计划”的上一代,也就是绝对禁忌的“光明计划”的第一代负责人。他对自己的父亲毫无印象,只有小时候,在自己已经疯了的母亲口中听到过关于父亲的只言片语。
在此之外,尹英唯一和自己父亲交流的渠道,就是通过当年尹温在计划中留下的各项计划书,实验日记和材料。
在负责人死后,“光明计划”的所有负责人和参与者都已经被程不器处理掉,现在整个研究所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和程不器两人。
尹英非常确定这一点,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程不器赶尽杀绝的习惯和能力。
“你·??·??·??”尹英颤着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还活着,眼前的高大男子让他感到危险。他马上反应过来去按手腕上信息处理器的报警装置。
在于千涅眼里他这个动作就像放慢了无数倍一般,等尹英反应过来,已经被人紧紧抓住了手腕,一把扯掉了上面的信息处理器。
一股柚子清香在于千涅的颈后散发,迅速占领了这个空间。
“你·??·??·??”尹英喉咙像是被扼住,难以发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处于信息素绝对压制主导地位的于千涅居高临下地看着身子软下去的尹英,松开了他的手。看着他在地上抱成一团,难以自制地颤抖,并拼命往自己的办公桌存放信息素隔离贴的地方爬去。
“别挣扎了,尹先生。”于千涅向前两步,用包裹着一层防护服橡胶鞋套的战斗靴那尖锐的金属前端轻轻踩住了尹英颈后的omega腺体,说,“无风计划是不是还有最后的几个问题怎么都解决不了?如果你还想见到你父亲,那就配合我,我现在不打算杀死尹温先生的儿子,但是你还能活多久,还得看你表现。你要考虑清楚。也许你一念之差,你那可怜的父亲,只能死不瞑目地在地狱跟你见面了。”
尹英被他这一踩彻底踩碎了最后一丝精神,只能趴在地上,一滴眼泪从他紧闭的眼角流出,落在透明、一丝不染的镜片上。
“好·??·??·??”尹英小声吐出一个字,顿时感到身边信息素的压制和颈后的重量同时消失,他惊魂甫定地顺着气儿,缓了好一会儿才能重新坐起来。
于千涅满意地看着他,说:“安排我和K1见面,并带我的同伴去见黄耀将军。”
尹英在没有信息素压制的情况下很快调整好了状态。恢复了不冷不热的那副研究员死样子。
“我要跟你一起去,去见K1才可以。”他对于千涅说话还是心怀敬畏,但是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张不开口,“你的同伴我可以安排他以我的名义去给黄耀将军送生活必需品。”
于千涅跟在他身后,说:“希望你不像你父亲一样自作聪明。”
尹英自嘲一笑:“我当然不敢,如果我要害你,你脱身未必能行,但是在你死之前能杀我一百次。而我的命比这里任何一个实验项目都重要。”
于千涅笑了笑,重新戴上面罩。对尹英说:“那就麻烦了。”他踢了踢地上刚刚被扯下来随手一扔的信息处理器,说,“戴上吧。”
等在门外的伏悯已经精神高度紧张到快要肢体僵硬,他身边全是敌人,在于千涅两人进去之后这些人一直盯着他看,伏悯自忖心理素质极好、极过硬,等了这半天也难以招架。
心态要崩了,舰长。
忽然,笨重的大门一声闷响,从里面打开。
穿着防护服的两个人从门里走出来。尹英对手下说:“警卫队跟我去一趟K1区,你。”他指着伏悯,说,“你,跟他们几个,给黄耀先生把他上次说要看的几本书带到监禁室。把他昨天弄坏的桌子修一修。”
伏悯马上答应下任务,下意识地看了看于千涅。
于千涅却并没有和他进行眼神交流,紧紧跟在尹英的身后,在一群持械兵员的保护下转身离开。
“走啊!”伏悯正摸不着头脑,他身后的一个小研究员推了他一下,“赶紧点,去晚了又得被黄耀将军骂一顿。”
另一个研究员点头附和:“没错,唉,这些打仗的当官的架子是真的大,我们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啊,又不是让他们呼来喝去的狗。上次派我哥去送酒,这事儿就离谱,一个云端最佳贡献奖获得者去给犯人送酒。送晚了还被踹,这是什么破事儿!”
“我倒是挺希望黄耀倒台的,他就是活该。”身后的小研究院嘟囔着,几个人带着伏悯边走边说,很快就和前边于千涅等人拉开了距离。
于千涅刚才虽然用尹温钳制了尹英,但是他并不认为尹英这么个高级研究员会是省油的灯。所以一直观察地形,并密切注意着尹英的动向。
何况他并不觉得尹英会对自己几乎没有见过的父亲有多么深的感情。之所以用尹温来威胁他,只是于千涅看过尹温留下的资料后,认为尹英一定在计划中还有怎么都攻克不了的难关。
他也许不会看重作为父亲的尹温,但是一定会看重作“光明计划”一代领袖的尹温。
进入地下K1区后,随行兵员就不能再跟随。尹英和于千涅并肩往关押K1的房间走去。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尹英忽然问了一句。
他的声音恢复了冷静,走在他主导的地盘上,刚才于千涅带给他的压迫感小了很多。
于千涅轻声回答道:“你长得,很像你父亲。”
似乎刚才那个恶劣又冷漠的人不是他一样。
尹英听了,又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他们很快就走到关押K1的房间。
尹英说:“进去之后不要说话。”然后他脱下防护手套,打开了接触式基因锁。
“欢迎,尹英高级研究员。”
于千涅跟着尹英进入了这间囚室。大门在两人背后合上。
屋里的灯亮起。照亮了房间正中央的巨大兽笼。
于千涅环顾四周,没有说话。
尹英却慌了神,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房间中央空荡荡的白色笼子,想要按下呼救按钮。
果不其然地再次被于千涅制止。
“你放开!”尹英急了,他对于千涅吼道,“实验品不见了!”
于千涅冷冷地看着他,手上力道丝毫未懈。
尹英瞪大了眼睛,不停地挣扎着。K1失踪非同小可,他作为直接责任人竟然没有接到任何消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僵持不下,于千涅问:“K1还有可能在哪里,会不会有人带他去进行实验了?”
尹英冷静下来一点,摇了摇头:“不可能,K1去哪里、进行什么实验都要经过我和希云老师的双重批准。”
于千涅听到希云的名字,心里一动,但是眼下的情况没有功夫分心:“你最好带我去K1进行实验的地方看看。”
尹英无法呼救,K1不见了他比任何人都着急,在无法请求支援的情况下只得同意,两人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地下K1区,往生物实验区走去。
这次尹英的步伐快了很多,实验区里有不少研究员在工作。外面的世界已经因为他们的实验而天翻地覆,他们在这里一无所知,仍然无辜地辛勤劳动着。
普通实验区和隔离试验区之间是一个陈列走廊。于千涅发现旁边的玻璃柜中是一个个巨大的标本罐子,里面是浑浊的液体,以及若隐若现的各种形状。
他走在其中感觉到彻骨的寒意,这些形状能看出属于人类的影子,但是又有不属于人类的部分,让他联想到进入研究所时生物垃圾处理口的惨状。
云端研究所这些年究竟在做什么?
尹英倒是一切如常,他打开了走廊尽头的隔离实验区大门,请于千涅进入。
隔离试验区已经完全被“无风计划”征用,里面空间非常大,几乎有研究所一层大厅那么宽敞。珍贵的实验品在透明的储存管中按年代排放,占了一半的位置。
远处的操作台发出工作的细微电流声,尹英眼底出现了希望,他向操作台的方向走去,想看看K1是不是在这里。
他没留意到,身后的于千涅并未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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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营救程克
程克咬紧了牙关,他的突击舰右翼已经被华夏击中,失去了动力。
华夏早已注意到这个格外灵活的子舰,她迅速判断这是由真人控制的飞船,而其他的都是伪装舰,并亲自着手收拾掉他。
“丫的!”程克根本不是华夏的对手,刚才遭遇撞击时安全装置失效,让他摔倒在了指挥台上。此时感觉胸口闷闷地疼,像有口陈年老血堵在那里,吐又吐不出来。
华夏这个女人真是让他恨得牙根痒痒。
华夏的目标是大气层外的敌舰,所以重创这个突击舰后就把它交给了手下,没有耽搁太久。
“动力设备损伤百分之八十,即将强制弹出指挥台。十、九、八…”
程克啐出一口血沫,通讯器已经在最初的一波攻击中失效,与程崇云的舰队失去了联系。
他眼里蒙上一层热泪,伪装舰形成的保护圈已经被敌军蚕食瓦解得所剩无几,在爆炸得余震中,程克双手捂住了脸。
他无法跟父亲道别了。
程崇云在程克被华夏攻击后马上直接操控了他突击舰的保护子舰,但是他没有想到华夏竟然可以越过伪装舰定位并攻击到程克。他恨不得直接驾驶程家舰队突破大气层,去救自己的儿子。
但是战况千钧一发,程家舰队终究是云端的军舰,根本无法像突击舰和伪装舰一样轻易突破云端防护罩。何况就算突破了防护罩,也根本来不及赶到程克身边。
除非马上投降。
几位舰长都停下了动作,等待程崇云的命令。在几秒钟的沉默后,程崇云发出愤怒的嘶吼声。他将程克的突击舰影像调到了右上角最不起眼的位置,率军迎向了刚从云端防护罩出来的华夏舰队。
他的手抖得厉害,灰狼忧心地看着通讯影像上的程崇云,又看看程克岌岌可危的突击舰,真切地感到一阵心痛。
十秒之内,程克脑子一片空白。临死前根本没有什么回光返照,他什么都听不到,在绝对加速度下被弹出突击舰的指挥台。
他没有闭上眼睛,角膜险些被剧烈气流吹伤,但是程克想再好好看一眼这个世界。
即使是一闪而过的残影。
他感到双腿一阵剧痛,几乎疼的断气儿,眼前黑暗中井喷一样冒出闪着光的星星。
“呃!”程克疼得闷哼一声,但是他却没有很快失去意识。
“赶紧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回过神,程克皱眉强忍双腿的疼痛,试图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黄然在程克被华夏击中的同时打开了舱门,把所有火力全部用于打开包围圈敌舰的缺口。千钧一发时驾驶着这艘伪装舰闯入,把弹出的程克准确地接进了自己舰中,然后拔地而起。他趁着敌军尚未完全反应过来,混在一群伪装舰中向离他们最近的伽马舰队飞驰而去。
突击舰指挥位弹出的时候只有简单的保护装置。此时黄然驾驶的伪装舰左冲右突,在包围圈中不停翻滚拉转,程克就在后舱和保护装置一起滚来滚去。
“操,这情况你站得起来啊!”程克骂了一句,在撞得鼻青脸肿之前试图在天旋地转中解开自己身上的束缚。
程克经历生死的大转折,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手不听使唤。
“黄然,真有你的!爸爸没白疼你!”
“滚!”
两人所在的伪装舰在战火中不停躲避,与敌舰几次擦肩而过。
“程克,不行,回不去了。”黄然发现他们已经突入敌阵,华夏的手下已经发现了他想要投靠伽马的目的,横在中间的敌舰不停增加。
黄然把伪装舰打到透明模式,舌尖顶了顶自己的后槽牙,尝到了一丝血味。
“不让我回去,那我们就继续进攻!”他在高速飞行中将伪装舰刹车,并躲避开背后跟来的其他伪装舰,然后一个急转与伪装舰群背道而驰。
这批伪装舰和敌舰自杀式交火,还真的给对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而载着黄然和程克的这艘伪装舰,已经向已经重启了防护罩的研究所冲去,迫降在了研究所一旁的树丛里。
“你开的什么破车!”程克腿伤还没缓过来,彻底被撞得鼻青脸肿。他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忍着疼痛过去,打算把黄然从被卡住的驾驶位上拽出来。
他看清黄然脸的时候呆若木鸡。
“见鬼!”
“见你个大头鬼,赶紧把我弄出去,你想死啊?”黄然没好气地说,“菜比。”
程克用力拉了黄然一把,黄然觉得腰部卡住的地方已经疼得麻木,在程克的帮助下终于慢慢脱离出来就像钝刀子割肉。他忍不住用自由的手在程克背上拍打:“你用点劲儿行不行啊!”
程克被他气的使出吃奶的力气一薅,把黄然直接拖了出来。
就是作战服的上衣撕裂了。
黄然看了看自己一开到腰的V领,无奈地拢了拢:“你有种,赶紧蹲下,我踩着你爬出去!”
程克倒是没有异议,他边蹲边看黄然:“卧槽,黄然,我其实还是死了吧。我怎么又见到你了?我们是不是下地狱啦?”
黄然无言以对,重重踩了他一脚,从飞行器的舱口爬出去,然后伸手拉他。
程克抬头看着舱口的黄然,伸出手去,拉住了他温热有力的手掌。他还没有来得及感慨太多,就被黄然粗暴地拉出了舱口。
“就知道贫!赶紧跟我走。”黄然没好气地催促,程克也慢慢回过神来,他跟在黄然身后,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忍不住看黄然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背影。
“这边!”黄然回过头招呼程克,“我儿快来!!!”
程克看在紧急情况的份儿上忍辱负重地答应:“爸爸来了。”
云端研究所是一体结构设计,整个看过去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白色鸟笼。黄然凭着久远的印象向暗门所在的方向走去,忽然背后发出一声巨响,还没来得及反应的他被程克扑倒在地,严严实实地盖在对方身子底下。一阵热浪伴随着复合材料烧焦那种令人窒息的窒息味道袭来,两人赶紧掩住口鼻。
“咳咳。”程克被气流从背后突然冲击,不知道是伤在哪里,他强忍着痛,用最后的力气开启了作战服的治疗模式。
“程儿,你没事儿吧。”黄然艰难地从程克身子底下爬出来,先是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
原来爆炸源是两人刚刚离开的小飞船,这个发现让黄然心有余悸。如果他们离开的晚一会儿,现在可能就给烧焦了。
程克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黄然不敢随便动他,只能帮他调整作战服手腕处的调节器:“没事儿吧,你这个麻醉别开太大,要不哪里出问题你感觉不到。”
“嗷!”程克压低了声音哀嚎一声,“妈的黄然!!!你给我调回去!疼死爸爸了!疼死爸爸了!!!”
黄然冷漠地关掉麻醉按钮,程克疼的头冒青筋在地上拼命捶着一颗青草。
五秒钟后黄然才把麻醉按钮拧到正常水平。程克已经快把身边的草地拔秃。
“清楚了吗,到底哪儿疼?”
程克气若游丝:“右小腿。”
“胸腹、头颈有事儿吗?”
“没。”
OK,黄然放心了,把程克手腕上的治疗模式和止痛模式开到最大:“走吧。”
黄然顺着研究所外墙摸索几十米,终于找到一个侧门。他大大地松了口气,伸手去按侧门开关。
“别乱碰!”程克在背后一把抓住他的手,“研究所现在是战时防御状态,防护罩是有攻击性的!”
说着,他从地上捡起一个小土块,往侧门丢去。
小土块砸在侧门上,滚落地下,在深色的门上留下一个淡黄色的浅印。
“你真就......”黄然无语地看着判断失误陷入沉默的程克,伸手在侧门的门锁上选择密码模式,输入了一串12位的密码。
“密码错误。尚可输入2次。”
黄然摸了摸下巴,又输入了一次。
“密码错误。尚可输入1次。”
黄然打算再按,被程克拦住:“黄然,你行不行?如果再输错会怎么样?”
程克很少严肃至此,他将玩世不恭的态度收起,郑重地望着黄然。
黄然没理他,在密码锁上继续按动。电子屏幕随着他每次接触泛起轻微蓝光。
程克看他一意孤行,干脆破罐子破摔:“行,今天我程克就拿这条命陪着你。黄然,咱俩这辈子没缘分,下辈子还做父子......”
“密码错误。”
程克的话戛然而止,他瘸着腿把黄然往后拽,试图带他逃离未知的危险范围。
“欢迎进入,希云研究员。”
黄然看着打开的侧门和里面空无一人充满自明灯的走廊,把呆若木鸡的程克推了进去:“别逼逼了,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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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实验用品宋明明
程克觉得奇怪,但是他倒也不是一个求知若渴的性格,更别提现在的场合不允许他萌生好奇心。
进入走廊后门自动合拢,严丝合缝地与周围的墙壁贴合起来,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出这里还有一道门。
程克仍然疑惑,怎么这门就像是专门为从外边进入研究所设计的一样。说回来,黄然记性也真是好,要他程克拐两个弯就完全不记得这门所在何处。
黄然没有继续向前走,程克对他做了一个“为什么”的表情。
只见黄然用手指了指对面的墙角,并且回他以口型:“监控墙。”
程克皱眉:“那怎么办?”
这个走廊里再往前就全部是监控墙,二十四小时全方位不间断地向安全室投影。黄然看了看两边封闭的一扇扇门,把耳朵凑近离自己最近的一扇,贴上去认真听。
然后,他指了指程克作战服的腰带,从中抽出一把粒子切割匕首。
黄然对着右边一扇门比划了两下,迅猛准确地将刀尖**门外侧的某个位置,这扇门发出断断续续的嗡鸣,然后门缝闪烁电流,缓缓打开了。
绝了。程克向黄然竖起大拇指,率先侧身进入门里。黄然没来得及拉他,吓了一跳,连忙跟进去仔细看了看屋里四角,见不像有监控设备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你也太厉害了兄弟,心灵手巧呢。”程克真情实感地称赞他,然后环顾四周,“这是什么地方,办公室吗?”
黄然走到这个房间的通风口处:“看样子应该是办公室,不过我怎么记得这个门进来的区域是实验品存储区呢?可能换过位置。你过来,咱得走这里。”他指着狭窄的通风口,“你先上还是我先上?”
程克看了看这个通道,有点犹豫:“这种通风口安全吗?”
黄然:“当然不安全,你去走廊吧。”
程克讪笑:“别开玩笑,走走走。”
两人虽然多少有点负伤,但是攀进通风口还是不成问题的。这个通风系统虽然入口狭窄,但里面空间完全可以允许两人弯着腰通行。
程克本想蹲着走,结果他的战斗靴踩在通风管上声音太大,只得在黄然的催促下跪下来爬。
“md,别扭死了!”程克低声抱怨,“你可别打我屁股的主意。”
黄然翻了个白眼,两人在第一个岔路口停下。
黄然冥思苦想,实在是不知道这两条路各自通向何方。他只来过两次研究所,能记起这些当时摆弄过的东西已经是勉为其难,实在无法进一步利用回忆前进。黄然对程克晃了晃手腕上的通讯器,示意他往右边的路爬,自己往左边,分头行动。
程克不同意,他对着黄然指了指,然后比了一下小指。
你,菜。
咱们俩得在一起。程克的意思是。
黄然头也不回地往左边爬去,程克紧随其后。
左边的通风管有一段是有向下的坡度的,黄然和程克得非常小心,才能安静地在里面爬行。每经过一个房间的通风口两人都格外注意,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尽量探寻里面的情况。
这漫长的管道几乎让程克头脑昏沉起来,他渐渐地成了一个只知道向前爬的机器。
忽然,黄然毫无预兆地停下,程克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他屁股上。
程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只见黄然小心地挪开,露出他面前的一个通风口。
黄然指了指下面,程克往下看去。
是宋明明。
程克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屑一顾。在他看来,黄然已经恢复到自己的身体,宋明明只不过是个西城派的陌生人而已。
何况宋明明这个omega身娇体弱,如果真要救指不定出什么岔子,他打算劝黄然不要多生事端。
但是黄然显然不会听他的,他已经观察好房间里的情况,迅速地打开通风口罩网,看准工作人员经过的一瞬间跳到了对方头上。
可怜四体不勤的脑力劳动者、云端高等知识分子,被一掌打晕,又补了休眠针剂放倒在地。
宋明明被束缚在实验椅上,比黄然的灵魂离开他身体的时候瘦了很多,眼眶深陷,几乎整个人都要瘦没了。他的嘴巴上戴着一个金属材质口罩形状的东西,看见黄然和程克,显然并不认识两人,慌张地呜咽出声。
黄然看了看,想带走这个宋明明好像的确有点麻烦。
他刚才一时脑热,看见这个研究员拿着针剂和刀片围着宋明明转来转去就跳了下来。可是他对宋明明也算了解,这个omega不但手无缚鸡之力,性子还相当绵软不成器,怕是一救下来就要高喊救命的脑子。
就在他犹豫的几秒钟,宋明明却是沉默安静下来。他一双眼睛含着眼泪,十分害怕的样子,但是吓得发抖也没有哭出来或挣扎出声。看着他的眼睛,黄然似乎觉得他是有话要说。
黄然心一横,对宋明明说:“我看在你母亲的份儿上救你,放开你之后如果你敢呼救或者耍什么小心思,我一刀就能割断你气管,知道吗?”
宋明明拼命点头,动作之间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黄然用粒子匕首破坏了束缚带,宋明明觉得自己手脚骤然放松下来,随后后脑勺一热,嘴上捂了十几天的面罩松动。
黄然这才发现这金属面罩不是简简单单地扣在他脸上而已。
宋明明艰难地把口罩上连接着深深**他的鼻腔食道里的饲育管拔出来,因为他动作生疏又急于求成,甚至不停地干呕。
但即使难过到不停掉眼泪,宋明明也没有停下,他一声不吭,像是在拔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什么东西。饲育管全部取出扔在地上的时候,他呼吸种伴随着压抑的痛呼,咳出了被紧紧捂在手心的几缕血丝。
“走吧。”黄然看着他,见他堪称刚烈的动作倒是有些吃惊。他打算让程克带宋明明原路返回,离开研究所找地方避难。自己则去寻找父母。
“等···”宋明明拽住他的手腕,艰难地哑着嗓子说,“我,可以带你去,找,黄耀将军。”
宋明明小声说:“我认得你,你是黄,黄然。”
程崇云在灰狼处得知程克脱险,浑身血液几乎沸腾。他再无后顾之忧,在敌阵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华夏兵团中不乏经他手训练的部下,攻击套路都出自程家兵法,此时正面迎击程崇云和灰狼,早已经折损大半。
华夏冷哼一声,并不在意损伤惨重,云端其余两位金樽将领已经到达大气层边缘,马上就能抵达战场。
程崇云虽然路数野实战强,但是叛军之勇无以为继,以云端兵力,耗都能把他给耗死。
“几位将军还有多久抵达战场?”华夏问秘书官,颇胸有成竹。
“将军···好像,几位将军都···”秘书官额头渗出冷汗,不敢开口。
华夏锐利目光扫来,伴随着发怒前浅淡的信息素释放,秘书官不敢犹豫,马上汇报:“几位将军未能穿过大气层。”
华夏瞳孔紧缩,随即问道:“为什么,什么情况?”
秘书官看着最新发来的消息,说:“因为,平流层好像有民间舰队建立军用级别的反防护罩进行阻拦。”
华夏攥紧了拳头:“怎么可能?”
云端根本不允许民间舰队的存在,更何谈成气候能阻拦金樽将领的舰队。但是秘书官只是一个传声筒,华夏百思不得其解,事已至此,只能把这一切抛之脑后,专心迎战程崇云。
此时,每一艘军舰都变得格外珍贵起来。但是华夏刚刚的打法已经让己方消耗了太多精锐,此时面对程崇云和灰狼伽马舰队的强势反攻,逐渐力不从心。
“向程首席请求支援!”华夏大声喊道,亲手掌舵,躲过了几次程崇云方发来的攻击。
“首席,华夏将军请求支援。”云端研究所里,程不器刚刚命令几个研究员去拷贝K1的基因序列和实验数据,以备不时之需。此时闻言不由得火冒三丈,他强行压着愤怒,也没功夫说别的,只能示意他一直信不过的许麟前去支援。
希云站在一旁,说:“云端研究所不再安全,应该立刻转移实验品。”
程不器盯着她审视半晌,像是全身力气都泄光了,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开始转移三级以上实验品。”
希云阻止了要去通报命令的秘书官,说:“来不及的,只转移一级实验品,其他实验品只能作为诱饵,用来迷惑搜查者。”
程不器咬着牙:“不行,这是几十年来研究所的心血。”
希云冷笑一声:“是研究所的心血,还是你的心血?按我说的去做,如果舍不得这批半成品,你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人也要折在这里。”
程不器也冷笑,撕破了脸:“那好,传达我的命令,在所有实验品上安装遥感炸弹,我绝不会向别人泄露半点儿天机。”
希云高高在上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拢了拢自己束在脑后的长发。
第88章 黄然实验体
在云端大气层边缘,几位金樽将领的军舰被民间舰队攻击后竟然失去动力。
其中为首的是西城派秦家,于千涅同僚秦一刻的叔叔,秦泷。
全舰队和其他几位将军都在等待秦泷的命令。
“叔叔,到现在这地步,程不器还在隐瞒民众,隐瞒军权,您要与虎谋皮?”秦一刻冷冷问道,他本处于左舷指挥位,如今一朝造反,养尊处优的秦泷哪里是他的对手。
秦泷被绑在一旁的椅子上,身边是秦一刻的两位侍卫官。他看着在指挥台上踱步的秦一刻,讽刺道:“你懂什么,物竞天择,自远古以来皆是如此。现在不顺应他彻底挫败东城派,日后秦家在云端历史上会被完全抹去,何必螳臂当车?”
秦一刻哼了一声:“和稀泥也得有个限度,连最大的中立派都已经做出了决定。也不知道您究竟是真心愚蠢,还是被糊了双眼。”
“你说什么?”秦泷提高声音,追问道。
秦一刻挥挥手示意侍卫官将他装进安全箱,重新操控联络台。路为环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秦一刻马上开口:“路先生,援军已经被控制,感谢陆先生不杀之恩。”
路为环扫了一眼他身后正在装箱挣扎的秦泷,笑了笑:“秦舰长是聪明人,您可以即刻返航,或等待下一步行动。”
秦一刻的瞳孔因兴奋而缩了缩,路为环的意思是秦家已经被接纳。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用秦泷的声音转换器向援军全舰下令道:“原地待命。”
路为环满意地笑了笑,暂时切断了通讯。
这是最早的一批援军,解决的还算顺利。但是后边还有几位军权大员,估计并没有这么轻松。
路家的舰队隐匿在大气层间,虎视眈眈地观测着云端领空和地面,路为环忍不住担心黄恪,他从没离开过黄恪这么久,还是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
也不知道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担心,路为环也不会带着黄恪,先生还是留在后方受到的威胁会少得多。
而此时黄恪正被东城派的几位年轻人护送到政权首府不远处。
“果然戒备森严。”黄恪摸了摸手腕上的青筋,“必须见到张孝善先生。”
临行之前,老古曾忧心忡忡:“先不说宋厉的基因卡只有一张,就是这一张,都不一定有足够的权限进入首府。”
黄恪看了看四周众人,对老古说:“老师,让我去吧。”
老古还想劝他,黄恪手覆盖在老古的手背上:“老师,您我都很清楚,我们没有对抗程不器的话语权。女王殿下和张首席,我们必须要争取到其中之一。”
他话音渐落,说:“我的脾气老师很清楚,虽然我不能像兄父一样征战,但我黄家的风骨我黄恪不缺。”
黄恪离开前,老古忍不住问他:“孩子,你,你还有什么要向黄耀将军说的吗?”
黄恪回过头,说:“不必说,我哥哥和侄子,如果事成,他们会理解我。万一未竟,黄泉路上我亲自跟他们道别。”
如今,他踏出飞行器,头也不回。他独自越过街道,义无反顾地前往高耸入云的云端首府。
“您好,我是通讯处宋厉,受程不器先生命令,负责首府通讯安全。麻烦你们检查一下我的基因卡,好让我抓紧向程先生回复。”黄恪穿着政权统一的制服,在一排人高马大的军权兵员面前理直气壮地要求道。
他丝毫慌乱都没有,比宋厉本人亲临还要从容。
两个守卫员都是军权老油条,虽然心存疑虑,但也不想随便得罪这个一看就是个麻烦人物的“宋厉”。还算恭敬地把黄恪请到安检前,让他刷基因卡。
首府的基因识别器毫无反应。
这十秒无比漫长,黄恪先是有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随后变得严肃:“这机子怎么了?”
右边的守卫员看他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手不着痕迹地扣在装备腰带上。
“宋厉,欢迎。”终于,冷冰冰的机械女声响起。
黄恪吐出一口气:“首府的通讯措施的确该好好修整。”他看向两边的守卫员,“怎么样,能进去了吗?”
在距此处半小时路程的工厂根据地,宋厉直起腰,捂着左手的一片透出血色的绷带,在一圈枪管子的包围下直起腰,头上冷汗涔涔:“好了。”
老古抬了抬手,众人把对准他头部的枪收回腰带。
“等等!”就在黄恪即将走进首府大门时,巡逻组的飞行器正停在门前。
从飞行器上率先走下来的一个全副武装的中年兵员,对门口的守卫员说:“这是什么人?”
刚才和黄恪说话的那个兵员连忙敬了个礼:“报告,是程先生派来的通讯安全负责人宋厉先生。”
“通讯安全?”这个中年兵员重复了一遍,审视着黄恪,最后视线落在他袖口的基因卡上。
黄恪临行才把宋厉的基因卡转移到弄来的政权制服上,基因卡这东西需要和一定数量的基因序列同在才有效。所以基因卡一般在制服或作战服的手腕处。
宋厉考虑到首府的戒备森严,又缺乏伪造基因卡的条件,在黄恪临行前活生生在自己胳膊上剜了一块肉下来,用隔离带包裹,贴附在黄恪制服内侧。。
黄恪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心里对于这个细节不是很有信心。
“程先生要求加强首席‘养病’环境的安全性。”黄恪着重咬了“养病”二字,以一种你知我知,心照不宣的态度面对对方,“现在紧急关头,刚才已经进行了基因认证,还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联系程先生。”
这个中年人心存疑虑,虽然程不器副首席是提过要加强安全通讯,但是他总觉得这个“宋厉”哪里说不上来的奇怪。
他有点后悔自己把首府全部软禁的决定,包围守卫首府的都是军权人士,对政权的官员完全不熟悉。
“我跟你一起进去。”他做出了决定,全程监视这个人,总不会出什么岔子。
首府大门打开,两人和身后一队跟随人员先后进入云端首府。
黄恪心里有些着急,这个人太多疑,不像其他人那么好哄骗,坚持要把自己送到云端首府安全组。但是直接被他带到一定会被那里的工作人员发现自己不是宋厉。
黄恪步调如常往前走着,脑子飞速运转,试图想出脱身之法。
“先生!”转过走廊,忽然一个苍老的男声叫了起来。
黄恪等人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发现是个佝偻的老年男子。
黄恪觉得他面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但这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觉得眼熟,说不定这个人是认识他的。一旦捅穿窗户纸,自己就交代在这儿了。
但是这老男人只是弓着腰,激动得嘴唇颤抖,说不出话。
“大叔,你好。又见面了。”黄恪盯着对方眼睛,说,“我是宋厉啊,怎么,很久不来忘了我名字?”
这老伯下垂的眼睑遮住了他眼中的困惑,但是很快,他就不再哆嗦,摆出一副谄媚嘴脸说:“是程首席让您来的吧?这两天府里的人我都不认得,记名字记得什么都记不住啦。”
这老货。刚才揽住黄恪的中年男子在心里呸了一声,不过这倒是打消了他的疑虑,看样子程不器的确很信任这个宋厉,要不也不会连一个首府清洁工都知道,还这么巴结他。
“好了,我还要去巡逻,你,带着宋先生去各个房间查看一下。”这中年男子抛下一句话,不想得罪程不器的亲信。自己匆匆带着人离开了。
黄恪矜持点头,带着点扬眉吐气地样子在一个侍卫官的恭敬引领下向悬浮层走去。
年迈的老人在背后目送他离开,藏住了眼中的点点泪光。
云端研究所。
尹英走到实验台跟前,发现这只是有人没有关闭仪器才发出的响声,根本不是在进行K1的实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这才发现身后于千涅没有跟上来。他站在一个大标本储存罐面前,像是傻了一样毫无反应。
尹英抓住时机,立刻按下了实验台上配置的报警按钮。
“生物实验区发来尹英研究员的报警信号。”手下对程不器汇报道,“是否派军队前往?”
程不器刚刚把政权制服换下,穿上作战服,闻言笑了笑:“不需要。”他拉上拉链,作战服严丝合缝地贴合了他的身体,“马上对生物实验区进行全面消杀。”
希云带着点警告看了他一眼,阻止了这一命令:“禁止,实验品还没有完全取出。程不器,没有我的命令,研究所谁会给你卖命?”
程不器耸耸肩:“那好,都听你的,那就派军队去处理吧。”
于千涅从惊讶中缓过神,问尹英:“这个要怎么运出去?”
尹英看了看那个许久不用的实验品,有点忘了里面放的是什么,随口敷衍:“就整个运呗。我劝你别打主意,你自己出不出的去都是个问题,还想弄这么大一罐子,门儿都没有。”
于千涅转过头来盯着尹英,眼圈微红,带着像是要把他碎尸万端般的愤怒。只有于千涅自己知道,他的防护服里已经满满充斥着不受控制溢出的高强度的信息素,他的腺体和大脑都在被怒火炙烤。
黄然的身体,赤裸着,被浸在半透明的液体中,装在罐子里。他结实的四肢和躯干上还留着实验的插管痕迹,他被毫无尊严地摆在这里,和无数实验品被放在一起。
这是他上辈子朝思暮想,想亲近而不得,只能躲在阴暗处窥视的真正黄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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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热情的读者——鸳鸯锅小可爱章章评论,看得好细~
小叔还是人脉广啊
第89章 撤离
宋明明说完,紧张地看着黄然和程克。
而黄然和程克对视,程克不觉得宋明明可信,他甚至不想管宋明明的死活。黄然则不然,他觉得宋明明可以一救,何况对方如果已经被关在这里很久,应该比他们了解的信息更多些。
程克摊手,都听你的。
黄然发现这个屋子里面的监视设备并未开启,但是他不知道是不是有其他更为隐匿的监视设备在工作,让程克抓紧把昏迷研究员的防护服脱下来穿上。
自己则在屋里翻箱倒柜,最终在程克刚一脸嫌弃地刚刚穿上这个研究院防护服的时候,找到了一箱全新的防护服。
程克:日。
黄然扔给宋明明一件,让他换上,自己也三下五除二地穿戴好。这下三个人都穿着雪白的防护服,只露出一双眉眼。乍一看过去和其他研究员根本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问题是,黄然和宋明明都没有基因卡,只有程克那一件上有。
“管不了那么多了,带我去见我父亲。”黄然打开门,让宋明明走在前头。
宋明明摸了摸胸脯,点了点头,走进走廊。
幸运的是程克打晕的这个研究员权限算得上高,一路走下来畅通无阻。
因为黄然坚持,程克在屋里找了一辆小推车,把昏迷的研究员一路推着。
“奇怪,这里之前有很多巡逻的人。”宋明明小声对黄然说,“现在都不见了。”
不用他说,黄然也觉得研究所有点平静得不正常。按理说程不器在这里搞事情,还关了自己的父亲,怎么会连平时的表面警戒都没有。
程克推着个人都没人管。
“就在这一层。”宋明明对黄然说,他有拽了拽防护服的腰带,带两人转过弯去,黄耀的囚禁室就在这条走廊的中部。
然而,就在这时,走廊的另一端出现了两个同样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其中有一个衣着与别人不同,面罩并非透明,而是一种类似墨镜的材质。
宋明明肉眼可见地慌了,他脚步变得迟疑,回过头看黄然和程克。
对面的两个研究员并未停下,直直向这边走来。
黄然越过宋明明,大步向前走去。
程克见状连忙扔下小推车,也跟着黄然走上前。如果两边擦肩而过,那是最好,如果·??·??·??
他把手扣在腰带上,随时准备动手。
在短暂又漫长的几步之后,对面的两人已经到了面前。
四个人同时停在关押黄耀的房间门口。
黄然和程克几乎是同时暴起,极为默契地分别袭击对面的研究员。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人竟然躲过了黄然的一次致命袭击。黄然瞳孔紧缩,脚下猛地一蹬,持刀往对方身上刺去。
他的胳膊被对面的研究员抓住,一把反扣在背后,黄然没能挣脱,但是对面的力道并不凶狠。
起码没有怎么弄疼他。
如果黄然不挣扎的话,黄然咬了咬牙,凭借身后被束缚的胳膊腾空跃起。即使这样有脱臼的风险,但是只有这样才能翻上敌人的脖颈,战胜正面交锋中比自己强大的敌人。
身后禁锢着他胳膊的力量松了下去,黄然未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半路失去借力点,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然而,他被对面的人接住了。
“黄然,别动。”
是于千涅!
黄然骤然在高度紧张中听到于千涅的声音,虽然隔着两层防护服,声音小了很多,但是于千涅的声音他还是不至于认错的。
黄然靠在对方怀里,十分激动地望着对方。
虽然只是分开了很短的时间,但是差点就要阴阳相隔。黄然见到于千涅心才放回肚子里。
“黄然!”程克刚把尹英收拾老实,见黄然被敌人制住,顿时急眼。
“没事,是于千涅。”黄然连忙从于千涅怀里离开,站直身体,对程克解释道。
程克一边用刀抵着尹英的腰命令对方开门,一边狐疑地看着两人。
怎么看着总觉得不太对劲呢?
门开了。
黄然快步跑进去,父亲一生戎马,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那个人,如今沦为阶下囚。他想到跟随于千涅押送父亲去研究所时父亲被点击惩戒的那一瞬间,又想到宋明明之前被折辱实验的样子,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儿。
入目便是黄耀坐在书桌边上,边拿着一本《高阶战斗理论》边端着小巧酒杯啜饮。
见几人进来,黄耀头都不抬:“我的星河酥做好没有?”
黄然气笑了,他摘下面罩:“爸爸!”
黄耀听得这一声,诧异地抬头。
黄然快步走到他面前,带着哭腔:“你,你,你还在这喝酒!”
黄耀上下打量着黄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爸爸,是我,我回来了!”黄然伸手去拉他,黄耀也就愣愣地任他拉。
程克摘下面罩,说:“伯父,您别喝了,跟我们走吧。”
黄耀看看程克,又看看黄然。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苦苦压抑着愤怒:“你俩干了什么好事?”
黄然摸不着头脑:“什么干了什么好事?”
黄耀站起来,信息素迅速铺满了整间屋子:“你,怎么被人给标记了!”
黄然已经被人标记,此时遇到其他alpha的信息素,即使是自己亲爹的,也感觉腺体在拼命抵抗,非常不舒服??。
程克就更不用提,他差点被压死,利索地戴上了面罩,把比他高阶的信息素隔离在外。
黄耀勃然大怒,标记黄然的竟然是这么没有担当的一个东西!
就在这时,黄然身后的一个高大身影也摘下了面罩。
房间里的信息素迅速被另一股柚子清香笼罩,黄然感觉颈后的压力骤然松解,气息逐渐喘匀。他有点委屈地看着自己的爹。
黄耀和于千涅面对面站着,于千涅冷静地收起肆虐的信息素,仅留下一点罩住黄然:“伯父,是我标记了黄然。这事说来话长,您先跟我们离开,等我们安全了,我会向您和希云太太请罪。”
黄耀自然知道此时什么更重要,他冷哼一声,说:“你带然然走。”
黄然焦急道:“爸爸!你还要干什么去?你先跟我们出去再说!”
黄耀恨铁不成钢:“你妈妈还在这里,我上哪儿去?你以为我自己出不去这个小小的研究所,我碾平它又有何难,还不是投鼠忌器?”
于千涅帮腔道:“伯父,您跟黄然程克先离开,我去找希云太太。”
黄耀摇头:“不行,你与此事无关,我自己的太太我自己会·??·??·??”
忽然,头顶的警报灯亮了起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提示音:“全体注意,研究员离开研究大楼,前往安全岛,即刻开始实验品撤离。”
“怎么回事!”程克吓了一跳,“先走吧伯父。这种情况,您去哪儿找阿姨!”
黄然皱紧眉头:“爸爸,程叔叔他们不一定还能撑多久,您再不走,我们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伯父,论领兵作战,整个云端无人是你的对手。”于千涅诚恳道,“程崇云将军已经撑到强弩之末,此时再不去帮他,恐怕我们会功亏一篑。您相信我,我一定会把希云太太救出来。”
他和黄耀眼神相交,几秒之后,黄耀重重点了点头。
“他怎么办?”程克指着脚下被绑住的尹英,问。
黄然看了一眼,说:“带出去。”
撤离状态下,所有的封锁都已经被取消,到处都是身穿白衣抱着材料跑路的研究员。
于千涅与人流背离,一边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迎面而来的研究员从面罩里露出来的眉眼,一边独自向刚刚尹英带他去过的隔离实验区走去。
“报告,一级实验品已撤离完毕。”
前后不过一小时,K1实验区普通区域那些巨大的标本罐少了几个。于千涅从机器缝隙中看过去,发现他遍寻的希云正在指挥着军权的人转移实验品。
黄然的原身就在希云背后的那扇大门里,在隔离试验区。
“是,请您跟随我们撤离。”那边已经清点完材料,为首的兵员说。
希云却眼神飘忽,她往身后环视一圈,整个K1实验区空旷得几乎认不出原本的模样。
“你们先走,我要把最后这些数据销毁。”希云命令,“所有实验品都是云端安全级别,如果有什么差池,大家都有可能送命,明白吗?”
兵员小队应承下来,护送着一个个巨大的标本转移安全箱离开。
希云等人几乎走光了,才往于千涅藏身的方向走来。
于千涅本想迎出去,但他脑海中忽然冒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下意识地按捺住,没有动弹。
一个赤裸的身体从于千涅前头不远的地方爬出来,肌肉覆盖的脊背上满是伤痕,正在往外渗出不正常的浅绿色血迹。
那玩意儿是个男人的身体,如果直立起来恐怕十分高大。
于千涅担心这东西会对希云太太不利,想要从背后制服他。
“我终于要离开研究所了。”希云看着面前的赤裸男子,表情仍然冷冰冰的,无悲无喜,“哭什么,等我出去,你不也就自由了么。这女人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这个赤裸的男子蜷缩在地上,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他呜咽了一声,没有说话,但是他努力地在地上爬动,抱住了希云太太的脚。
有点不对劲儿。于千涅觉得这一幕非常奇怪,但是他说不上来问题出在哪里。
第90章 凋零
“妈妈!”忽然,黄然的声音清脆地响起,在空荡荡的K1实验区回荡了几下,甚至产生了回音。
希云惊讶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整个人愣在那里,慢慢地发起抖来。
她的面罩迅速被薄雾笼罩,嘴唇颤抖。她摘下了自己的防护面罩,看着黄然向她走来。
希云眼中的寒冰迅速瓦解,和刚才相比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她想要向前两步,但是根本无法挪动双腿。即使眼睛已经被泪水蒙住,她还是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老天爷啊,谢谢你可怜我希云,让我有生之年,还能见一次我的儿子。
地上的实验品趁机爬了起来,双手想要掐到希云的脖子上。
“砰”的一声枪响,实验品的手被灼热弹道穿透,痛苦地嘶吼起来,摔倒在希云身后。
于千涅从之前躲的地方稳稳端着枪走出来,再次对准地上痛苦翻滚的赤裸男性。
黄然吓了一跳,手里拿着刚刚掏出的例粒子匕首,飞身扑到妈妈面前,把她拉到远离那个实验品的地方:“妈妈,小心!”
希云被他一扯,险些站不稳,她按动自己身上防护服的按钮,整个人从防护服中脱离出来。
她穿着朴素的中衣,双手轻轻颤抖着去摸黄然的脸。
“然然。”她的泪水从眼眶里流出来,眼睛都舍不得眨,目不转睛地盯着黄然,“然然啊。”
黄然也鼻子一酸:“妈妈!我是然然,我没有死,我回来了。”
希云点点头,抖着手向他伸来,毫无形象地哭着抱住黄然:“然然,好孩子。妈妈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黄然紧紧回抱住母亲,委屈地哭了起来。希云哭得站都站不住,两个人渐渐蹲在地上。
试图袭击希云的实验品并没有死,他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于千涅,那一张英俊的脸陷入癫狂,似是在笑,又像是在咬牙切齿:“必须杀死她,你们必须杀死她!”不过转瞬,忽然又变成了十分痛苦的表情,像是在强行忍耐着什么,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黄然,抓紧带希云太太离开这里。”于千涅心中的不详感越来越强,忍不住催促道,“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希云冷静下来一点,拿过黄然手中的粒子匕首,收了刃放进自己衣兜里:“不要乱拿这么危险的东西。”
妈妈从小就不赞同他舞刀弄剑,也不是很愿意他子承父业去什么九英。但是黄然志向在此,她只能支持。然而在家里还是非常小心,一看到黄然拿个什么小武器就嗔怪他,包括小型水果刀。小黄然曾经拿着水果刀比划着玩,学程克用食指和中指转刀子,被希云罚耕两天的花圃。
如今希云一说,黄然乖乖地将自己的武器上交,扶着妈妈站了起来。
“妈妈!”黄然忽然发现希云失去了反应,她睁着眼睛,甚至还在流泪,但是她的眉头紧皱,身体变得僵直。
“于千涅!”他彻底慌了神,只得求救道。
于千涅迅速走过来查看了一下希云的情况,说:“先别急,生命体征平稳,我们一起把希云太太带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黄然一把横抱起妈妈,跟在于千涅身后往研究所外走去。
地上的实验品虚弱地看着渐渐远离的三人,轻轻地咳出了血。被黄然抱在怀里的希云忽然头向着个方向转了一下。她静静看着被留在原地的实验品,唇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黄然和于千涅很快顺利走出了研究所,此时研究员们已经基本撤离完毕。黄耀和程克等人都早已失去了踪影。
黄然想把妈妈带到更安全的地方去,忽然怀里的人说话了:“然然,把我放下来吧。”
黄然赶紧把妈妈放下:“妈妈,您没事啦?您刚才吓坏我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希云的神情极度放松,黄然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伸进口袋里的手。
“我没事。我走出研究所,就没事了。”希云笑着,把粒子匕首从口袋里拿出来。
“妈妈·??·??·”黄然愣愣地看着希云,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嗡”的一声,匕首开刃,黄然被于千涅猛地向后一拽,那把匕首贴着黄然穿着的防护服蹭了过去,划上了他的手臂。
“妈妈。”黄然呆呆地叫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希云苦笑一声,纤细的手臂似乎在与什么东西较劲。但是她非常坚决,转眼就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匕首**了自己的胸口。
“妈妈!”黄然哭喊一声,挣脱于千涅扑了过去。血液在匕首刺入的地方喷薄而出,黄然哭着去拔出了匕首,试图捂住伤口伤口。但是粒子匕首的刀刃具有灼烧效果,伤口迅速蔓延,失血越发严重。
“然然,妈妈做错了事。”希云伸出手来,虚弱而顽强地贴在黄然脸颊上,“但是妈妈爱你,每一天,都像昨天一样爱你。妈妈永远,爱你。”
黄然的泪水滴在希云的伤口和鲜血上,希云看了一眼旁边已经摘掉了面罩的于千涅,说:“你,要,照顾好·??·??·??”
黄然捂着希云的手掌,好让她贴在自己脸上,但是他感觉到,妈妈的力气消失了。
像是最后夕阳消失于地平线,沧海成为桑田前被蒸发掉最后一滴水。
希云的生命,从这世界上瞬间抽离,再也寻不见了。
黄然的哭声戛然而止,他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妈妈已经不在了。她发现了于千涅和黄然的关系,但甚至没有说完最后一句话。
母子连心也许是一句迷信的空话,和妈妈真正连心的是爸爸。但黄然总觉得,他和妈妈之间的确是有一条线连着的。
无论是他志得意满时,还是他垂头丧气时,他走过快乐悲伤,遇到这世上,命运为他一一安排好的一切。即使和母亲聚少离多,但他相信妈妈很爱他,会支持他做他想做的事情。妈妈一直在他身后看着他,鼓励他。
无论相隔多远,那根看不见的线在他和妈妈之间牵连着,把他的喜怒哀乐和妈妈共享分担。
现在这根线断了,冷冷清清地垂在他指尖。
黄然把妈妈慢慢变凉的手掌握在手心里。
他已经哭不出声音了。
同样悲痛欲绝的,还有在黄然头顶,大气层间战斗的黄耀。
程崇云不明白,为什么在登舰路上就击溃了华夏舰队,重创其余赶来支援的将领的黄耀忽然跪倒在在指挥台前。他宽厚的肩膀抖动着,整个人缩成一团。
他第一次见到黄耀如此崩溃的样子,也不敢上前去。
“爸爸!有云端政权最高级别的广播!”程克喊道,“是通过首席频率发出的!”
程崇云连忙打开全舰通讯,等待着指示灯变绿。
“云端民众,各位政权、军权、皇族的领导者,本人,张孝善,云端政权首席,特此宣布紧急指令。政权副首席程不器,军权将领华夏、许麟,违背伦理道德,越级干政动兵,以叛国罪论处。云端全体公民,若与此三人同谋,皆通以叛国罪名,可先斩后奏,格杀勿论。若幡然醒悟,则既往不咎,按照实际损失量刑。”
广播响彻云端大大小小的各级场所,张孝善的声音比往常虚弱,但无疑给众人打了一剂强心针。之前中立的势力见首席发声,自然站到了这一边来。再也没有成气候的援兵赶到,路为环和秦一刻轻松地收拾掉了防护罩附近的残兵败将。
“我果然没有站错队。”秦一刻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对影像上的路为环说。
路为环没有理他,黄恪的身份发来了通讯请求,他马上接了起来。
“先生呢?”路为环见到老古,愣了愣,连忙问道。
“黄恪把首席换了出来,他还在首府!”老古很着急,“我们本来有人在外接应,等首席安全就营救黄恪,但是···”
路为环怒火中烧。他无视耳边的话语,走到操纵台,猛地把舰速推到最高档,率领路家的舰队向首府冲去。
“黄然。”于千涅心疼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还不懂事的时候母亲就离开,每每想起都是一生之痛,此时黄然丧母,该是多么的悲痛欲绝。
他只能上前轻轻揽住黄然的肩膀,让他知道,自己在这里,虽然仅仅给他无用的陪伴。
他甚至连一句不痛不痒的安慰都说不出口。
天空中的战舰仍然在不停引爆,云端研究所的外墙上、周围的草地里有许多刚刚落下的残骸。
于千涅在黄然耳边催促:“黄然,快带阿姨离开这里吧,太危险了。”
黄然听不到,他听不到于千涅的声音,也听不到上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他什么都听不到。他被人装在塑料袋里,氧气稀薄,与这个世界分隔。
“小心!”一片冒着黑烟的螺旋叶从两人头顶斜斜飞过,于千涅用身体护住了黄然,发出一声闷哼。
“你,你怎么了?”黄然慌张道,“于千涅你怎么了!”
于千涅强忍着背后的灼痛,握住黄然的手,缓过那一阵锥心刺骨:“没事,我们快带阿姨去安全的地方。”
“对,对。”黄然这才清醒过来,他擦擦眼泪,弯腰抱起了希云的尸体,“我要带妈妈回家。”
※※※※※※※※※※※※※※※※※※※※
不行我下不去手,希云太太啊!
第91章 选择
黄然的状态很不对,之前注射的增强剂已经快到失效的时间。在悲痛和副作用中,他连抱起母亲遗体的力气都没有。
“我来吧,黄然。”于千涅硬着头皮说。
他知道黄然必定不可能松手,但现在情况仍然危险,必须早点离开这里。
如果黄然执意不肯配合的话···
于千涅的指尖动了动,准备再次用信息素压制黄然。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第一次用信息素压制黄然,是因为在出征前黄然不肯离开关押父亲的研究所。而现在,他又要再次用这样的方法强迫他一次吗?
然而黄然和以前不同,醒悟得很快。
“我知道要怎么做了。”他站了起来,因为头晕而晃了晃,“你带我妈妈回去,我要去找K1。”
“K1能复活我,也就能复活我妈妈。”他脸上已经没有一丝一毫悲痛,像是濒沙漠里的濒死之人看到绿洲,像溺水之人眼前飘过一颗茁壮稻草。
他以为再美好不过的奇迹,于局外人一眼就看清这不过是无用的挣扎。
于千涅说不出反对的话,而他也在这时候才明白“光明计划”和“无风计划”,这吸引一代代研究员和军政人士为之痴狂一生甚至付出生命的实验到底可怕在何处。
“研究所封锁中,全体人员注意,请留在原地,放下武器。”程家舰队势如破竹,已经压近了研究所。
黄然看着研究所空空荡荡、敞开着的大门。
在他动作之前,标记他的alpha释放了高强度的攻击浓度信息素,让他陷入了绝对压制的昏迷中。
几个小时后。
黄耀走下飞行器,灰狼已经等待在军权总部门口。
“张孝善首席还好吗?”他问。
“一切安好,首府人员全部脱险。黄恪先生受了点伤,路先生带他去医治了。”灰狼回答。
“程崇云呢?”
“程将军带人地毯式排查云端研究所,应该今晚就能完成工作。”
黄耀环视一圈身边的人,指着马哲说:“程崇云粗心,你一起去,到时候一起向我汇报。”
马哲苦着一张脸走了。
以后再也不站前排。
“已活捉程不器和许麟,程不器一直要求见你,您要见吗?”
黄耀听了,思忖半晌。
“见。先把死亡名单给我看看。”黄耀说,他似乎没有找到想找的人,问灰狼,“于千涅呢?”
“于舰长和黄公子在医务室。黄公子,有点情绪激动。”灰狼谨慎地措辞,见黄耀放心地点了点头。
“等事情都处理妥当,我再去看然然,走吧。”
程不器坐在军权审讯室桌后,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里。
在监控室观察他的兵员脖子都僵**,怀疑这是静止画面。
漫长的等待后,门打开了。
黄耀谢绝侍卫官和秘书的跟随,独自走进审讯室。
“你好,请先离开这里。”监控室的门也被打开,黄家的侍卫官走进来,把里面的兵员全部请出去,把控了监视器。
“搞了个这么大的事情,真是小看你了。”黄耀像回到家一样,十分放松地坐到程不器对面。
程不器闻言笑笑:“怎么,在你心里,我是个成不了事儿的废物吗?”
黄耀好奇地问:“你不是吗?”
程不器往椅背上靠,展颜一笑,他外貌看起来很年轻,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这么一笑,倒有点不知世事的少年气息。
“我是疏忽了,竟然能让你这造下这么大的孽。”黄耀说。
“你跟我有什么不同?”程不器已经知道自己恐怕无法脱身,言语之间失了曾惯有的圆滑周全,变得牙尖嘴利起来,“你如果是我,做得只可能比我更狠绝。”
黄耀和程不器的信息素在小小的审讯室中不断蔓延对抗,之前黄耀执意不许别人进来也是为此。
“我早就不抱希望能成功,但我也没想到,会输给这群乌合之众。”程不器嗤笑道,“黄将军,二十年前你自请卸军权,是为了什么?你的夫人到底是怎么娶回家的,别人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么?”
“‘他’为什么只能寄生在希云身上,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你才对。”程不器看黄耀虽然面色不改,但察觉到他呼吸的频率有些许变快,又添了一句。
“希云是无辜的。”黄耀并不在意他的指控,“是你越过这条线,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越过这条线?!”程不器笑了出来,渐渐激动地拍打着身前的桌子,“是我越过这条线?越过这条线的是你黄耀!杀光希云族人的也是你黄耀!我不过是为了活命啊,黄大将军。我这些年遵守诺言,绝口不提这件事,你黄大将军该不会以为以为世界上无人知道当初的真相了吧?你的太太也越过了这条线,是她复活了K1,你以为这是巧合吗?”
“那些人不是希云的族人。”黄耀盯着程不器的眼睛,波澜不惊地解释了一句。
程不器挑一下眉:“黄将军。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这回我虽然输了,但我给你留了一个,我当初面对的棋局。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铁骨铮铮地站了二十年。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就看你到底哪里和我不一样!”
“我告诉你,我和你哪里不一样。”黄耀说,“我杀那群人,是因为他们能力踩了自然界限。你杀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是想把他们的能力据为己有。你自己为什么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自己心里更清楚。你不生妄念,不会临绝境,也不会走到今天。”
“无所谓,黄耀,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你想什么,我太明白了。”程不器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在黄耀信息素中格外难受,渐渐安分下来,“我是心思不纯。但你就无辜清白了?我实话告诉你,希云和‘他’是同归于尽了,但K1没死。这些年为了不被你杀死在哪个犄角旮旯,我也算活得心惊胆战。终于能松口气,只不过,到最后我还是赢不了你。”
他端起桌上的清水抿一口,叹了叹气,说:“我是你一辈子的手下败将,现在跟你辩论有什么意思呢?说得过你,我也已经身陷囹圄。说不过你,我还更可悲一些。”他自嘲地笑笑,看着黄耀,“如果你早几年,十几年前,愿意这样跟我吵一吵,现在也许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你不配。”黄耀站起来,“我最亲的人都被你害了个遍,如果早几年,我付出再大的代价,哪怕和你同归于尽···”
黄耀低下头,闭了闭眼睛,没有继续说下去。
门关上了,程不器被独自留在了这间冰冷的审讯室里。
第92章 审讯
黄耀走进昏暗的回廊,他脸色非常平静,仿佛刚才跟程不器的对峙在他心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走了几步,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折回去到关押程不器的那间囚室的监视间。
一打开门就是一阵能把人呛倒的味道,果然,他的侍卫官并不在那里,只有程崇云双手夹着一根雪茄在吸。
黄耀眉间一跳,走到他面前:“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程崇云本来悠哉地倚着椅背上,脚搭在另一个转椅面上,见黄耀进来,把脚拿下来,给他让了个座。
黄耀看了看椅子坐垫上明显的脚印,没有动。
黄耀进屋带进来凛冽的S级信息素,松柏木香和雪茄气息夹在一起,不是很令人舒服。
程崇云慢悠悠地把嘴里吸了一半的雪茄拿出来,四下看了看,没有烟灰缸,就直接在监视屏幕上碾灭了。
脆弱的时控屏幕顿时出现了一个黑圈。
黄耀坐下了。
“马哲不是去了吗?”程崇云说,“我俩互相看不顺,在舰上都忍够了,他一去我就回来了。”
黄耀点了点头:“他做事细心,没问题。”转而又问,“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程崇云眼睛转了转:“没有啊。”
见黄耀脸色不好,程崇云把手里的一半雪茄随手扔在地上:“你想让我劝你?”
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马上接着说:“我劝你干嘛?我从进军权第一天开始,这一辈子就听你的,老伙计。现在你想让我劝你,你这不是难为人吗?”
黄耀叹了口气:“我不后悔,但是现在···我的确老了,崇云。”
程崇云摇头:“不是老不老的问题,你年轻的时候心那么狠,都没有杀掉你太太。只要她的灵魂存在,这种力量就不会彻底消失。你自以为这么了解她,不还是没有防住她天性里对族类能力的向往和渴求吗?”
黄耀无奈地点了点头:“但是我觉得奇怪,我和希云朝夕相处,没有发现她有任何不对。”
程崇云冷笑:“不是,伙计,你这也算朝夕相处,我跟我太太都不敢说叫朝夕相处。你俩这聚少离多的,你也放得下心。”
希云没有关于自己种族的记忆,黄耀自认给她安排的身份滴水不漏。却最终还是在自己放松警惕的年月里,因为黄然的意外走上了这条关于灵魂能力的绝路。
黄耀安逸太久,心存侥幸。结果在他最安稳的时候命运把他这念头狠狠碾碎,还踩着他的脸让他看这一地狼藉。
“一定是程不器利用了她。”黄耀说,“是程不器先算计了然然,然后用然然的性命去威胁希云。希云自己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程不器有多可恶,就有多么可怜。”程崇云看着屏幕上一动不动的身影,评价道。
“所以他想把他的选择又强加给我,想让我和他一样可怜。”黄耀冷笑一声,“他想得美。”
“嗯。”程崇云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对黄耀不做反驳,“你去看看老婆孩子吧。”
两人第一次未能开诚布公,说了半天,最终和平地分道扬镳。
“舰长,你的家人都已经通知到了,于青还先生想来见你,已经回复他原地等待。黄然之前打了几针增强剂,可能会有副作用。一会儿人醒了先观察一个循环的生命体征,再给他用这个针剂。”路旋之和军权的医生商量之后戴着氧气面罩进入黄然的病房,把药物交给于千涅。
“嗯,谢谢你。”于千涅阻止路旋之说话,在手里的信息采集器上打字。病房里充满于千涅的信息素,浓郁到令人发腻的柚子味,他经过了信息素评级,已经不像之前在于家的医疗仓里治疗黄然时那样力不能及。
已经好几个小时了,黄然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尹英那边有消息了吗?”于千涅继续打字。
路旋之摇头:“现在在黄然耳边交谈可以让他早点苏醒,舰长你这么小心干什么。尹英不肯说,他要见你。”
于千涅冷笑一声:“不用太过善待研究所这些人。尹英,要不是看在他父亲的面上···”于千涅看着黄然哭得微微肿起来的双眼,想到刚才他悲痛欲绝晕倒的样子,心里揪疼得厉害。
黄然为了这么一个失败率这么高的破计划受了这么多罪,如果他不是够幸运,现在也是被处理掉的失败实验品。一想到这里,于千涅恨不得把搞这项计划的人碎尸万端。
偏偏黄然的母亲也牵涉其中。
路旋之离开了病房,于千涅把门锁好,回到黄然床边,握着他的手,就像守着自己巢穴的野兽。
黄然眉头皱着,于千涅叹了口气,翻身轻轻上了床,把黄然搂在自己的怀里。
与此同时,尹英已经醒了。
他脊背挺得笔直,他苏醒过来就被丢进了这个白色房间。天花板、地板和墙壁上似乎都内置了发光装置,光线稍微有些刺眼。他被禁锢在椅子上,但是绑得并不结实。
漫长的等待令人烦躁,在这样的环境里更是一种折磨。纵使尹英常年和枯燥的科研打交道,现在也忍不住被无边的寂寞给逼疯了。就算他已经等不下去的时候,门终于打开。程克从这扇小门走了进来。尹英对他没有什么好的印象,见他进来十分警惕,冷冰冰的说:“我要见于千涅。”程克对于他的无礼没有作出任何反应,面色如常的走到他面前。
他按动手臂上的按钮,坐在尹英对面的椅子上。拿起上面拿摆放的资料,随意翻了翻。
“云端研究所一级研究员?至少要工作20年才能晋升为一级吧。也就是说你已经为研究所工作了二十多年,但是你今年却只有三十岁,你是从出生就在研究所里吗?”
知道自己的信息已经被他们排查得一清二楚,尹英并不惊讶,也不慌张:“我没有什么好跟你说的,请你叫那个人来,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
程克真心实意地笑了笑:“似乎还没有看清楚自己所处的局势,还想讨价还价。让你们这种人说话太容易了。”
尹英下巴微微扬起,毫不畏惧的样子。程克之前调查过他,知道尹英曾经让生物组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微小的改造。有被关押的研究员说,为了让自己更加适应科研的环境和强度,他的痛觉比正常人要迟钝很多。
但是,程克本身也并不认为痛苦是折磨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他貌似不经意的开口,像在讨论学术问题一样对尹英说:“你听说过熬鹰吗?”
“你以为这种老套的刑讯能奈何得了我?云端的研究员,都可以几天几夜不吃不睡做实验。”尹英说,“强烈的灵感和研究欲望可以突破人体极限,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程克听他说完,赞许地拍了拍手。他走到尹英面前,把椅子前方连着细长导丝的数十根长针刺入尹英身体的不同部位。
额头,手臂,双膝...
资料果然准确,尹英看不出丝毫痛苦的样子,只在针刺入指尖的时候瑟缩了一下。
“这么爱突破人体极限,我帮你突破个够。”程克做完这一切,打开了装置的开关。
屋里四面八方的灯光变得无比刺眼,尹英闭上眼还能感受到眼皮透过来的光线,刺得他生疼。
“有人在监视你,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大声点他们就能听到。”程克指着墙角的监视设备,“得说得清清楚楚、一遍遍重复才行,监视人员很忙的。”
他走出这间房的时候程崇云正好走到这边,看到程克出来,叫住了他。
“爸。”程克激动地叫了一声。
“嗯。”程崇云拍了拍已经比他高的儿子的背。
“大概半天就能审出来。”程克指着身后。
“你管这个干什么,把人交给黄将军,他的人有办法。”
程克摇摇头:“我知道他有办法,我也懒得整这些破事,但一想到他把黄然害成这样...”他深吸一口气,“不做点什么,怕是能憋疯了我。”
作者有话说:
忽然觉得程克也好A
第93章 黄恪获救
程崇云本没有跟儿子聊天的心情,敷衍点头后打算走开。
结果他似乎觉得哪里不太对,又折了回来。
他瞪着眼皱着眉头,把程克从上到下看了几圈,看得程克双脚并拢站成了军姿。
“你该不会是看上黄然那小子了吧?”程崇云说。
程克没反应过来:“啥?”
真是岂有此理,程崇云当下就觉得难办。
程克和黄然俩兄弟从小好得跟亲兄弟一样。
程崇云对自己儿子那些风流韵事倒是也有所耳闻,但他不爱约束程克。程克自己虽然纨绔但不是傻子,做事有分寸。
就是到现在,和那些男男女女BBOO的也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滥情不假,但他的感情和关系都是明码标价,好处给足,渣的明明白白。
只是对黄然,是真够兄弟。两人打架拳拳到肉,对外两肋插刀。
之前俩人都是alpha,程崇云不觉得哪里不对。自从发现黄然这回复活后成了个omega,程崇云脑中的警铃终于过于迟钝地敲响了。
“黄然现在可已经和于千涅成了一对儿,有标记的。”程崇云板着脸,“以前你乱搞,爸爸相信你自己心里有数,没有管过你。但是你绝不能去招黄然。”说到最后,他有点冒火,音量越来越大。
程克抓耳挠腮,还没想好怎么反驳,就看到黄然和于千涅从程崇云背后的拐角走了出来。
黄然看起来非常憔悴,眼窝都陷下去了,跟丢了魂儿似的。
而于千涅稳稳地揽住黄然的肩膀,跟程崇云简单地打了个招呼:“程将军。”像没有看到程克一样路过他们。
程克觉得他没有听到这句话的可能性很低。
“爸,你能不能,我的天。”他真是百口莫辩,怒气冲冲地走了。
程崇云站在原地被这个逆子气得跺了下脚。
“先生。”黄恪刚恢复了一点意识,就听到路为环在叫他的名字。
肯定是路为环,错不了。他只不过是动了动眼珠,眼皮都没睁开,除了路为环,谁还能观察到他黄恪这么细微的动静。
真是不让人省心。
“先生动了。”路为环略带激动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他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声呐喊,“医生!医生,您快过来看看,先生动了!”
本来还想眯一会的黄恪睁开了眼睛。
路为环不敢离开太久,回过头来发现他已经睁开眼睛,激动地跑过来握住了他的右手。
黄恪看他跑过来姿态可笑,却笑不出来。
“先生。”路为环的胡子都没刮,黄恪从他的邋遢程度判断出自己已经昏迷了至少三天。
他的四肢都犹如远隔云端,全身上下没有一块肌肉是能灵活操纵的。黄恪艰难地张开嘴,想要问问情况。
“先生别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路为环揉了揉黄恪的手,说,“黄家没事,老古先生也安全,您成功营救了张孝善先生,程不器已经被捕。云端研究所已经在黄耀将军的掌控中了!”
他一气说完这些,面带期盼地看着黄恪,就像等待夸赞的孩童。
忽略下巴上的青色胡茬的话。
“我是问你,你。”黄恪艰难地从嗓子中发出气声,“你有没有伤到哪儿···”
路为环愣住了。
这时候,医生领着护士从门里进来,把路为环客气而坚决地请到一边,为黄恪做全身检查。
路为环被护士轻轻推到一边,一双眼盯着黄恪的嘴唇。
在黄恪昏迷期间,他一直用湿润的棉棒在黄恪嘴唇上点来点去,轻轻地揉弄他的肢体。现在黄恪虽然三天三夜未进食饮水,但嘴唇红润,干燥起皮都不见分毫。
而他醒来,竟然在关心自己的安危。
路为环靠着墙,看医生和护士小姐姐把黄恪摆弄来摆弄去。这个人很少有软弱的时候,永远意气风发运筹帷幄,昏迷中也一副凛然难犯的样子。
但是最近他受了太多苦,潦倒又狼狈,脸上的肉都瘦没了,看起来格外可怜。
路为环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被逼到心硬成这样。
黄恪被囚禁时,他向程不器展示实验用刑讯药物,取得他的信任,被允许去撬开黄恪的嘴。
他比谁都清楚这个药有多疼。
但是如果没有这支路家研究的药物,他再无其他可以接近黄恪的机会。
而后来,他竟然会舍得把先生留下,在这么危险的时刻与他分离。
如果黄恪在首府发生了什么意外,路为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路为环回想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无法再想,只能捂着一颗担惊受怕的心庆幸现在黄恪还在这里。和他在一个屋里,呼吸着。
第94章
“爸爸。”黄然在门口推了推于千涅,后者也非常知趣地不再扶着他,而是选择稍微跟在黄然后边一点,好时时看着。
黄耀脸色很差,屋里的几人和他自己的侍卫官都维持着不敢言语的低气压。他见黄然来了让屋里其他人出去,还算温和地说了句:“坐吧,还难受吗?”
黄然摇摇头,坐在进门的沙发上问:“爸爸,K1找到了吗?”
离开的人把门仔细关好,黄耀看了看于千涅,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倒是克制着没有露出多少不满之色。
“K1已经找到,但是他跟人走了。”黄耀说。
黄然又是惊讶又是担心:“可程不器那一伙人不都落网了吗?谁要带走K1?是不是云端还有其他人觊觎K1的力量?”
黄耀摇摇头,他沉吟半晌,终于说出口:“云端一定有人想要K1,但来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开口,来的是他的族人。”
黄然没反应过来。
“然然,K1不是实验品,是‘光明计划’捕获的一个特殊种族。”黄耀说,“我本以为他们都死光了,没想到云端有漏网之鱼,云端之外也有。”
黄然却完全没有担忧这件事,他甚至变得非常兴奋:“那也就是说,K1的能力依然存在,还有比K1能力更强的人存在!”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爸爸,妈妈是不是不会死了!”
黄耀没有料到黄然的反应竟然会和希云如此相似,一时间没有合适的语言来回答他。
但黄然根本不需要别人回答,他高兴地搓着手,说:“这些人在哪里,爸爸,我们去找他们,先礼后兵,一定要让他们救妈妈!”
于千涅看着刚才还虚弱不已的黄然兴致勃勃地走来走去,眼角眉梢全是征服欲和嗜血光芒,连忙站起来,带着自己的信息素上去抓住黄然的双肩,却不能够让他安分下来。
黄然挣脱了他的手臂,走到黄耀的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爸爸,你说呢?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妈妈一定不会有事,这些人在哪里?你告诉我,我们一起去找!”
黄耀觉得哑口无言。他舌根蔓延出苦涩,一年以前,黄然死后,希云性格大变,她本身就常封闭在云端研究所,这么一来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希云在被状告时,他曾经问过希云在做什么。
希云说,她只是想做些什么,来寄托丧子之痛。
黄耀安排了几条研究所的暗线监视希云,却一无所获。希云的实验等级已经太高,无法轻易窥视。
这几枚安插在云端研究所的棋子没有起到该有的作用,倒是为扳倒程不器做了大贡献。
黄耀如今看着儿子的反应,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妻儿的了解实在是太少太肤浅。
黄然在他的羽翼之下被做成了实验品,而希云的所作所为,他也被从头到尾蒙在鼓里。
到现在,他只能确定希云一定是在黄然出事之前就已经丧失了理智。黄然出事那天晚上,她一直心神不宁,在门口来回踱步很久。
黄耀之前觉得这是母子连心,然而也许只是因为希云早就知道计划,她只是在担心实验的结果。
黄然是她的儿子,身上有那个种族的基因。用黄然做实验成功的可能性的确是最大的。
这一切都能想通,但黄耀只是不知道,希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希云是因为知道自己族人被杀,所以恨他,连带着无辜的黄然,这个两人的孩子都容不下?
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他不知道,而希云也无法再开口告诉他了。
“不用找。”黄耀颓然坐在椅子上,“他们没有离开,但是他们要带走你妈妈。”
黄耀说的没错,找上门来的这个年轻女性的确要求带走希云。
他甚至并没有和K1抓紧时间离开,而是给黄耀时间考虑,毫无畏惧地在黄耀的地盘上等待。
“不可能!”黄然瞬间竖起了尖刺,“他们想带妈妈去哪里?门儿都没有!”
“你可以去见见他。”黄耀比刚才老了岂止十岁,他指了指监视仪器上的一个房间,“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做决定。”
黄然看了于千涅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黄耀的脊背弓着,坐在椅子上盯着那间监视下的小屋。里面年轻女性正在慢条斯理地轻轻给K1把脏乱的头发理顺,而K1眯着眼睛,非常驯服地伏在对方膝盖上。
“黄将军,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于千涅忽然开口。
黄耀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之前为什么会认为,这个族群已经灭绝了呢?”
关着两个人的房间只是普通防护,甚至门口无人把守。黄然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嗯?”K1先是警惕地动了动,但是并没有看向黄然这里,便继续软趴趴地躺着享受。
“你妈妈在哪里?”年轻女子也没有分给黄然任何眼神,她非常耐心专注地帮K1整理着乱蓬蓬的头发,开口问他。
黄然来之前有熊熊斗志,他只想扣押这些人,让他们复活自己的母亲。
现在是在云端,军权的心脏位置,滴水不漏,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他们不过两个人而已,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无论是先礼后兵,还是直接了当,他们都要任凭处置。
但是走进这间房子之后,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个年轻的女性,仔细看起来更像个没长成的小姑娘,但是她坐在那边,却给黄然非常强烈的危机感。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那姑娘抬起头,纯良地冲黄然笑笑,“我不会害你。”
黄然忽然就卸掉了心防。
这人令他感到非常熟悉,熟悉到愿意信任,交托一切。这是非常诡异的一种感觉,面前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和一个只穿着敝体衣物像宠物一样毫无形象可言的男人,但黄然有一瞬间喉咙发紧,似乎觉得自己是在与神对话。
而她坐在那里轻轻理顺K1长发的样子,也平静安详到让黄然有想哭的念头。
而他自己的理智却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个人只不过刚刚见面一次,而且是要把自己的母亲带走的人。
“你抵抗不了我,我不会害你。”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也不会害你的母亲。不过她不适合在这里,我想把她带回她的家乡。”
K1偷偷从她的胳膊里抬起头,却被拍了一下额头,只能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去。
“等你母亲醒来,她也许会愿意来见你的。”她温柔地看着黄然,“阿语跟我说,她很爱你。”
“阿语是谁?”黄然不自觉地丧失敌意,无意识地往那边走了两步,好奇地问。
“是我。”K1终于有机会插话,他大声说道。
“你妈妈很爱你。所以我们不打算毁了她热爱的这些小玩意儿。”K1看向年轻女子,见她没有生气,就大着胆子继续说,“但是她也并不属于这里,我们要带她走。”
黄然下意识地点点头:“那以后,我妈妈还会回来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我不是她,我怎么知道。”女子笑着说,“如果你舍不得,可以跟我们一起走。说起来,你身上也有我们的血脉。”
黄然险些就要回答一声,好。
但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披军权大氅的背影。非常孤独,站在一个空棺材的墓碑前,低声说:“黄然,我喜欢你。”
颈后的腺体也发起热来。
K1皱了皱眉:“王爷。”
女子心领神会,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把K1的脑袋推到一边。
“你去吧,如果不能很快让我们带着希云离开,我会把你们的这个地方彻底毁掉。”她看了一眼监视墙,似乎一下看穿了其后的人,“这个地方‘滴水不露’,可挡不住大浪滔天。”
监视之后的黄耀知道自己刚才和黄然说的话已经被她全部知悉,拳头攥紧了按在办公桌上。
于千涅看着黄耀的表情,已经对这件事了解七八分。
“我妈妈会活着吗?”黄然眼巴巴地问了一句。
这个女子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就在黄然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说:“会的。”
这是他从这个女人口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实在是看不得be,就给希云太太一个开放性结局吧。 这个族群不会再出现。 以后就是各cp的大结局了!
第95章 瞎想到底能造成多大的误会
“这场纷争差一点就能改变整个云端。”黄恪靠在床头上说。在路为环安排的这间病房里,他坐起来就能通过窗子看到外面的花圃。
当初在研究所路为环把那只针剂里药物剂量尽量减少,但注射到黄恪体内的实验用药品仍然无法在短时间内肃清。他从年轻时做了腺体手术后一直身体不好,现在更是无法像普通omega那样接受任何alpha的信息素抚慰,消化针剂的过程受了不少罪。
每个omega年少时闻到alpha的信息素会觉得新奇又充满诱惑,如同孩童见到自己没尝过的零食。黄恪也不例外。
后来,闻到某个alpha的信息素会脸红心跳,分别后久久觉得那气息在自己鼻尖萦绕不散。
再然后发生的事让他对所有alpha的信息素都感到恶心,即使是长兄和还没有成年的亲侄子。一点点味道都会让他骤然变色,借故离席。
再后来,他瞒着所有人,切除了颈后腺体。
再也没什么能够影响他。他用一些健康和寿命,以及生育子嗣的机会,换来可怜的一点点自由。
之前他一点都不后悔。
“是,多亏了先生。”路为环坐在黄恪的床边,顺口真心实意地接道。
黄恪余光看到近在咫尺的路为环,不动声色地捋了捋手下床单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前几天伏悯舰长过来探病的时候,说过他有个小表妹,有缘和你见过一次面,很喜欢你。”黄恪像是随口一提。
“是吗,我和军权的人都不太熟悉。”路为环眼皮都不抬一下,手里拿起一个苹果,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小水果刀开始削皮。
他很少干这活计,现在一拿起来频频溜手,削下一小片就断掉了,削了一半才逐渐熟练起来。
黄恪听他这么说,想起路为环本来也是九英那一届里无人可比的人中龙凤,是因为来做了他的侍卫官才断送军权之路,不免心里有些郁闷。
“不是有去皮器吗?”黄恪见他没有反应,指着一旁的小工具箱说。
路为环看了看,没有作声。
什么破毛病,爱削你就削个够吧,黄恪腹诽道。他又接着说:“这个小孩子我也没见过,但有个人你肯定认识。灰狼的儿子,今年从九英毕业,当年和然然关系不错。之前我陪大哥去讲课的时候跟他吃过饭。这孩子非常特别,精神力和战斗水平都不亚于然然,长得像他母亲,温婉可爱,性格直爽痛快,很···”
黄恪说着说着,发现路为环停了手,将水果刀和苹果搁在右掌心盯着他看。
他被这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便转开了目光:“明明去皮器又方便又削得漂亮,为什么非要跟自己过不去,用水果刀这种老古董来削呢?”
路为环刀下的果皮薄厚均匀,接连不断,很快就把一整个苹果削的光溜溜,他改了主意,没有把这个苹果递给黄恪。
他盯着黄恪,把果子慢慢放到嘴边,在光滑的切面上轻轻咬了一口,在嘴里随意嚼几下,喉结一动咽了下去。
黄恪自打出了师门,纵横云端十年、面对任何人都没有露怯过,却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心慌。
既然不想听,就不提了,他想。
“先生比我聪明,见得事儿也多,那您觉得,我这个苹果削的不如去皮器吗?”黄恪把咬了一口的苹果递到黄恪面前,似乎是真的交给他让他做个科学的评估一般。
黄恪看着那个被咬掉的凹坑,上头兴许还沾着路为环的口水。他垂下眼,没有说话。
“一个苹果,比起用去皮器按个按钮就把皮削掉,我还是觉得用这种小刀慢慢削掉皮,更能承载对吃的人的感情。”路为环见他不搭腔,把苹果拿回来放在一旁,说。
“我看年轻人谈恋爱的时候都爱干些老套、什么为恋人叠千纸鹤、织围巾之类的浪费时间又无意义的事情。”黄恪恢复了平淡表情,“削苹果皮大概也是这么一项,更别说,你还可能划破手。”
嘴是真够硬的。路为环头疼地想,也是,先生在云端研究所被程不器折磨成那样子都能半句不吐,更何况是这种问题。
可惜,他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结果,现在在这里拷问他不过是出于逗弄猎物的情趣。
“我也觉得有些东西很浪费时间。”他从衣领里掏出了一个编制花纹复杂的项链,故意装作没有看到黄恪骤然变色的表情,“先生,这是我去前线时您亲自给我戴上的护身符。我妈妈很喜欢,想问问你是在哪里买的?”
黄恪的脸色苍白,双唇都失了血色,但表情沉着,目光坚定慈祥地投向他:“在一个小摊上,我不记得了。”
希云已经被带走好些日子了,黄然虽然知道希云的性命可以被保住,但还是为了和母亲分别而闷闷不乐。
他倒是常去黄恪小叔那边探病,然而黄恪治疗的时候比较多,自己总是在走廊里被路为环问来问去,连求爱项链这种私密的事儿都问。
他又总是莫名其妙地流泪、兴奋、失落,这也是之前注射增强剂过量的后遗症。当着路为环毫不自知地哭了两回,收到纸巾的黄然就丢人丢得不爱出门了。
而于千涅最近不仅升了一级,还被安排了什么别的职务,早出晚归。黄耀更是不提,女王和大皇子的死亡,华夏程不器的落网让云端三种集权全迎来了从未有过的地震,黄耀干脆住在了办公室里。
连程克都在忙着寻找实验品的下落,并被越级提了远航副舰长。
那天程克在黄家吃完晚饭,跟黄然提起这件事,把自己吹成一个云端史上绝无仅有的少年天才。
黄然酸溜溜地说:“程克,我告诉你,人怕出名猪怕壮,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程克被浇了一头冷水,很是不高兴:“黄然,你变了,我跟你分享快乐,你却要这样骂我,侮辱我!以前的你一定会为我高兴的,你把以前的黄然还给我!”
黄然一听就是这孙子最近又追了什么狗血剧,正好胃口不好,愤然离席。于千涅本来是腾出事儿来早早来了黄家陪黄然的,见状冷漠地看了程克一眼,跟了上去。
诺大的饭桌上就剩下程克自己。
他狠狠地摸了一把脑袋:“人怕出名猪怕壮?”,他咂摸了一下这句话的意味,转了转眼珠,问旁边的侍卫官:“我最近胖了吗?”
另一边于千涅一路跟着黄然到了他的房间里,黄然已经趴在床上,听到他的脚步声,回过头来看了看又趴在枕头里。
“···”于千涅想说,“怎么又不高兴了”,“今天心情不好吗”这样的话,但都觉得实在是太过于明知故问,只能默默地关上卧室的门。
他慢慢走到黄然床边坐下,想要伸手摸一摸黄然的后背,却没有伸出手去,就那么背对着黄然坐着。
屋里没有开灯,忽然,黄然的双臂从背后攀附上了于千涅的腰。
他只不过是想抱一下于千涅,结果刚碰到他,就被人向后推倒,压在了下头。
于千涅看着黄然无辜的双眼,强行按捺胸中的情绪,没有进一步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黄然感觉此时的于千涅比他还要脆弱。他卧室里没有开灯,于千涅的长相偏精致秀丽,外面路灯的光线从窗口进来,让他更眼角眉梢更多了几分阴柔。这么看过去,于千涅那表情让黄然觉得自己在外偷情被抓了。
“你怎么了?”黄然问,“你别多想啊,程克那个孙子我对他是真的没什么感情。”
于千涅笑着摇了摇头,他的脆弱一闪而过,温柔地附在黄然耳边说:“今晚不要用那些针剂,我来帮你好不好。”
黄然之前用过增强剂,最近一直有点信息素分泌紊乱,他觉得问题不大,所以只跟医生要了治疗方案,每晚用个小剂量平衡剂。
但是医生到也说过,alpha的信息素比平衡剂治疗效果好不知道多少倍。
他觉得于千涅忙所以没有告诉他,怕耽误他工作。这事儿他是这么知道的?
不过既然知道了,于千涅今天回来的也早,那么不如……
黄然主动亲了亲他,第二天捶着腰起来,大骂于千涅装可怜不是人。
这是黄然第一次被迫消化于千涅留在他体内的东西。虽然之前被刚评级失控的于千涅狠狠使用过,但这次被结撑大的腔体随着alpha的离开而在本能驱使下自动闭合。不在情热期,小腹满满当当的感觉让黄然有性别颠倒的错觉。疲倦到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的黄然也只能用沙哑的声音命令于千涅抱他去浴室。
于千涅态度极好,温柔耐心,就是不肯动。
黄然只能骂骂咧咧地忍耐着肚子里的灼热感被人圈在怀里直到睡着。
早晨起来,信息素紊乱症倒是彻底好了,但是股间某个位置和身体深处总觉得不适。似乎已经被于千涅烙上属于他的痕迹,非常别扭。
罪魁祸首早就去军权打卡上班,也没法找来对线。
黄然幸亏是体力不错,如今撑着操劳的身体,打算下楼吃早饭。
然而他被床头橱上的一个金箔信封吸引了注意。
这之前没有在自己屋里出现过,如今这么闪耀,想看不见都难。
他拿过信封拆开,渐渐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作者有话说:
小于:我给你找到身体了,以后你就成了alpha了,我们断了吧。 黄然:fine。
第96章 恋人师生
于千涅之前忙得脚不沾地,但一直没有放松对黄然本体的寻找。最终是在黄然的空棺里发现了储存完好的标本罐。
这也许曾经清醒过一瞬的希云转移出来的标本,但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再也没有人能解释了。
标本的运输要经过军权,程克把尹英折磨到半疯半傻都没能找到的出路竟然被于千涅发现了,他非常不爽:“你这是又要拿去给黄然邀功请赏了吧。”
于千涅根本不想跟程克说话,他最近也真是见识了程克嘴有多贱。他直接跟黄耀禀告了这件事,黄耀自然会从程不器那里挖出恢复黄然肉体所需要的信息。
在把本体交给军权新成立的技术组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过犹豫。
现在的黄然,是一个和他建立了极其亲密关系的omega。
于千涅心里清楚,现在的黄然已经被他完全标记,是一辈子都不能离开他的。他靠近黄然的时候黄然会觉得愉快。只要他想,黄然就会渴望他,臣服于他。
甚至以后,黄然可能会在情热期的时候,向自己低头求欢,或者求饶。会比刚才还要温软可爱,是谁都不可能见到的一面。
更别提,黄然还有可能怀上他的孩子……
他觉得自己想法卑下,恶心,但是他无法控制内心深处的本能。这些自打人类产生道德后被层层掩盖、扭转的阴暗面全部在做选择的时候萌芽开来,撕扯着他的理智和欲/望。
他想起以前的黄然,他上次去祭拜黄然时,是临近他的忌日。
那时候黄然就像活在昨日,音容笑貌刻在他心上,关于黄然的每一个细节都能一瞬间就想起来。伤口新鲜,一碰就会血流不止。
而如今距那时候才过去了几十天,和黄然在九英的日子却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他如今脑子里全是像做梦一样的场景,和黄然的记忆被刷新成快乐和温暖他从未见过的美味糖果。更令人心驰神往的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现在他的确和黄然建立了非常稳固的恋爱关系,但是这建立在永久标记的基础上。
这个永久标记是怎么来的?于千涅自忖反正不是情投意合来的,更像是黄然对自己的一种施舍和同情。
在远航舰上看似没有明天的一段时光,倒更像是他和黄然的乌托邦。在某种同甘共苦朝不保夕的环境下,人更喜欢及时行乐,会不去考虑其他现实问题。
他并不介意是同情还是施舍,但他已经触摸到过光明,实在无法忍受自己跌入黑暗。
黄然回到原来的身体,这过程安全吗?
当标记消失,黄然会不会遗忘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
就算他不会遗忘,他作为一个alpha能够忍受和自己产生所谓的感情吗?
医生都不能保证。
但是医生可以保证,如果手术成功,黄然会和以前一模一样。
标记消失,他最介意自己的alpha身份也会复原。
现在黄然对自己的感情,会不会是因为变成了omega之后对alpha的天然好感?
于千涅闷在新家的书房里想了一天一夜。于青还怎么叫他吃饭都不出书房的门。
这段时间西城派最有名的新闻大概就是于家兄弟和老宅彻底分道扬镳。
第二天,于千涅红着眼睛胡子拉碴地把东西带给了黄耀。
黄耀联系技术组后,最终却把改造函给了他,让他和黄然做出决定,到底要不要进行并发症风险较高的还原手术。
而这封入院通知书,被他刚刚搁在黄然的床头。
他在晨光熹微时匆匆离开了黄家,走的狼狈又慌张,险些被当成偷东西的贼。
他的确是个贼。偷了一段快乐时光,还想要再回来偷,他快成了惯犯。他之所以这么慌张地离开,也是怕自己会后悔。
他没有资格和黄然一起做决定。
反正明天自己就要去做封闭式的预备役训练教官,到时候又忙又与世隔绝,大概等自己这一个月出来,黄然就恢复成alpha了。
他又会成为那个前途无量无牵无挂的alpha,自己心里的一颗可望不可及的启明星。
但是于千涅万万没想到,程克竟然是他的助理。
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这个主训练官的教鞭,程克倒是不避讳,把那套训练服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这两天黄然还好吗?”于千涅问。
程克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一会儿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看什么?”于千涅追问,程克已经被黄然问得耳朵起茧,他穿好训练服,摇头晃脑地出去。
于千涅似乎意识到什么,他迅速装备,来到训练场。
新的预备役精神抖擞,和每一届九英新的毕业生到来时一样。预备役训练教官虽然并不是什么很大实权的职位,但却是军权人心照不宣的即将破格升迁的必经之路。
于千涅本身的战功和气质也完全能胜任这一职务。
如果他没有在队列中看到黄然的话。
“黄然为什么会在这里?”他面无表情地走向主席台,问背着手等待的程克。
程克再次翻白眼:“你问我我问谁?你是他alpha我是他alpha?”
于千涅颈后的腺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程克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连忙提醒:“哎,哎!你小心点,这边有四五个omega呢。”
“四五个。”也就是说这里一共一百人,黄然正站在九十五甚至九十六个alpha中间。
“不是,于千涅。”程克见他无法自控,喊了一声:“全体肃立!”然后拍着于千涅的后背把他赶到不远处的教官休息室。
“你怎么回事,把信息素收一收,要么戴个隔离贴。”程克厌恶道,“不就是有个S级信息素谁没有似的你恶心谁呢?你不知道这会造成很严重的教学事故?”
于千涅从抽屉里拿出强效的信息素隔离贴拍到自己后颈上,一阵刺痛过后,蠢蠢欲动的腺体安分下来。
“不是你把那个手术通知不清不楚地扔给黄然的?你就不能好好跟他说?你要让他自己去面对这样的选择?”程克恨铁不成钢地骂他,怎么黄然就能跟这个于千涅勾搭到一起去。
“我做不到。”于千涅说,他严肃地看着程克,第一次向他提起自己的感情。
“我连看着他站在别的alpha身边都无法忍受,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标记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于千涅颓然道,“我控制不了自己,我一定会毁掉这场手术。”
程克将心比心地想了想,如果是他的omega要洗掉标记……
那也无所谓啊。程克无法理解于千涅的纠结。
“跟程克都能说的话跟我说不出来是吗?”门被一脚踹开,黄然冷着脸站在门口。
他闻到屋里微弱的柚子香,厌恶地吸了吸鼻子。
于千涅低着头,仿佛他才是被训练的预备生,让黄然无端生出自己是一个严格无比的教官正在冤枉他批评他的错觉。
“你是不是觉得,我回到了原来的身体就会把你一脚踹掉,找个omega恋爱结婚?”黄然问。
于千涅不敢抬头看他,他怕暴露自己眼中病态的占有欲和囚禁念头。
只是听黄然说说而已,他已经想要把黄然彻底绑在家里,用信息素侵犯他,调/教他,让他永远离不开自己。
程克看着两个人,简直就要仰天长叹。
当年在九英,他成绩最差。
但是要说到恋爱,他程克真是比于千涅强一百个黄然。
“还有选手想发言吗?”程克打破了这不知道要僵持到什么时候去的局面,“没有就赶紧出去,第一天训练不能出岔子。黄然,你擅自离队,罚三套体能训练。”
“是!”黄然铿锵有力地领受,转身离开了训练室。
于千涅这才呼出一口气,对程克怒目而视。黄然昨晚刚被他翻来覆去折腾得几次失去意识,最后后颈上的腺体都被他咬得乱七八糟。程克这时候让他做普通alpha都难以完成的三套体能训练,这是安的什么心?
这对程克来说是一桩千古奇冤,他又不知道两个人前一天晚上胡搞,他寻思三套体能训练对黄然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啊。
第97章 alpha????alpha
黄然的预备役训练以三套体能训练终结,于千涅从焦急地道歉并劝他下来,到沉默着在机器旁等待。
程克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用于千涅的教鞭戳着一个学员的脖子:“脚并好!”
结果没一会儿就看到于千涅抱着黄然从演练场对面跑了出去。
“哎?”程克急了,然而他不能让这次训练彻底成为教学事故。只能等到中午休息才和于千涅联系,得到的却只有他侍卫官的回复。
等程克赶到,发现首府医疗中心门口停着黄耀的飞行器。
“黄然呢?”程克走进走廊,发现于千涅的侍卫官阿平守在门口。
“已经进手术室两个小时了。”他指了指走廊尽头。
“怎么就你在这,你舰长呢?”
阿平无奈地回答:“被黄耀舰长带走了。”
正在这时,黄耀和于千涅从前方的一间空病房里出来。
程克连忙走过去。
“黄叔叔,怎么黄然进去了这么久还没好?”
黄耀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不知道,要不你进去问问大夫?”
程克摸摸头:“呵呵,慢点好,慢工出细活。”
黄耀瞪他一眼,背着手慢慢踱步到不远处的休息区。
程克谄媚笑着送走他,对上于千涅马上变脸:“你不是黄然的alpha吗,为什么不在手术室里陪着他。”
形成永久标记的alpha和omega之间信息素可以互相抚慰,比如在omega生产时,alpha的信息素对孕者有很好的阵痛和安抚作用。
“你说呢?”于千涅对程克毫不客气,“他马上就要恢复成alpha,我现在进去是要大肆发疯阻止大夫还是扰乱他刚恢复的信息素!”
“......”程克哑口无言,他并没有和任何一人建立过永久标记,但是就他的爱情观看来,即使是标记接触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些离婚的omega不也是都做了消除标记的手术吗?
两个人真正安静了一会儿。
“怎么这么慢。”于千涅坐不住了,他在门口走来走去,问程克,“上一次没有这么慢的。”
程克已经站累了,但是没敢去休息区黄耀身边坐着,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不知道,你自己进去问大夫啊!”
于千涅被他照样噎回来,眨了眨眼。
程克靠着墙,歪着头问他:“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和黄然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在九英的时候你们就勾搭上了?”
说完他自己摇了摇头否定自己:“不对,你还炸伤过黄然啊。于千涅,黄然那时候都断了条腿还帮你说话,现在又能被你给标记,我小看你了,你还真是有一套。”
于千涅并没有过多解释细节,只是说:“我没有想要伤害黄然,我对他是真心的。”
程克不屑地笑了声:“呵,听你说这话我脚能尴尬得从地下抠出三层楼来,这都是我初中就淘汰的语录好吗?”
“你很了解黄然。”于千涅本来就视程克为假想敌,这么一来更是忍不住想要在对方面前宣誓主权的欲望,“他很聪明,能力很强。但是你别忘了,是他选择了我,你再不甘心,黄然也是我的。”
程克愣住了,他喃喃道:“于千涅我看你真是疯了我是个alpha好吗……”
于千涅把目光从手术室指示灯上移开,看向程克。他站在那里,目光有些怜悯的意味,但更多的是面对敌人时候的坚定和杀心:“程克,我爱他这么多年,我一眼就能识破那种求而不得、压抑着爱意的眼神,我对你说最后一次。”
他昂起下巴:“黄然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就在刚才,他感受到和黄然之间的标记消失了。
程克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休息区黄耀身边坐下。
md于千涅怕是疯球了吧。
手术室的门打开,几个人都围了上去,几位医生陆续从里面走出来。
“黄将军,手术非常成功。”为首的医生是军权专门负责金樽以上将领的军医,他经验极其丰富,但是对于这种从未见过的实验还是高度谨慎。
手术方案综合了云端研究所人员报告、于千涅对于当日在舰上尹温行为的复述以及黄耀从程不器那边取得的证词。黄然的原身虽然毫无生命特征,但是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处于不老不死的绝对静态,转化完成后一切如初,根本不像是经历过车祸的样子。
“谢谢你,老邓。”黄耀诚恳道,“这件事还是需要你来负责保密。”
邓医生点头:“那是当然,这东西无论是用来救人还是用来害人都不应该,我们老死之后,就把它带到棺材里去吧。对了,尊夫人过世,黄将军节哀。”
黄耀对外宣称希云已死,接到各路哀悼并不意外。听到这句话他也只是皱了皱眉头,露出一个恰当的表情。
“黄然就在里面,麻醉大概十五分钟后苏醒,你们可以去看看他。”
黄耀却没有进去,他站在门口,只能看到手术台边缘。
“我就不进去了,你们两个照顾好他,有什么事情随时汇报给我。”说完,黄耀就带着侍卫官离开了医疗中心。大厅里人少了大半,瞬间显得冷清异常。
“黄将军怎么这时候走了?他这十五分钟很急吗?”程克不知所以,感到十分奇怪。
黄耀特别疼爱黄然,这种情况没理由把他自己扔在这里啊。
于千涅倒是有点明白是为什么,黄耀心里有愧,此时大概是也无法面对用这种方法复原的儿子。
所谓的“无风计划”,真的就能够这样干脆利落地结束,永远退出人类社会吗?
但是当务之急不是纠结于这些,于千涅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走进了弥漫着淡淡血腥味的手术室。
消毒状态已经撤销,黄然袒露着胸膛,上面有几枚传感器。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和几个小时之前毫无区别。
不对,是有区别的。于千涅想。
躺在这里的人已经不是我的omega了。
但是他永远是我的黄然,谁都不能把他抢走。
想到这里,于千涅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又散发出了足以表明挑衅态度的信息素剂量。
第98章 陌路
于千涅曾经想过,或许黄然会在回到原来的身体之后对他失去兴趣,或者更甚者,对这一段时间相处的记忆一同消失。他对于这样的情况是有心理准备的,也想好了自己应该怎么做。
他很清楚黄然本性是喜欢omega的,他敢把标本罐上交给黄耀,他就已经做好了黄然会离他而去的准备。
但是他低估了自己在面对这种现实的时候,内心产生的崩溃感觉。
苏醒后迎面而来的黄然一把搂住了程克的脖子,用力地拍打他的后背:“兄弟!好久不见,你胖了!”
程克被这一下拍的差点背过气儿去,但他也为黄然感到高兴,被松开之后长吸一口气:“不是今上午还见过吗。”
黄然长臂一挥,豪迈道:“那不一样!现在整个世界在我眼中全然不同,还是自己的身体好使!”
程克不能理解,乐呵呵地微笑。
于千涅从头到尾,就站在离他们半米不到的位置,却没有分得一丝眼神与关注。
“黄然。”他小声叫他,“你有没有什么感觉不舒服的地方?”
黄然看了他一眼,随意答道:“没有。于舰长,这段时间承蒙你的照顾,改日再谢。”
然后就继续和程克商议进入军权和训练的事:“你小子不许公报私仇,你要是再敢罚老子,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两个人像是没有看到于千涅一样,勾肩搭背地往外走去。
于千涅没有动弹,直到医疗中心的清理消毒人员前来,畏畏缩缩地请他出去,他才回过神来。
黄然刚才看他的那一眼,真的好像一年前,黄然还没出事的时候。
那时候在九英,黄然和自己偶尔在课程上有不可避免的见面,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掠过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匆匆的一秒钟不到,就能让他尝到激动和失落。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程克本身就对于千涅没有任何好感,见黄然冷落他,更是只字不提,和黄然离开医疗中心。走出大门时他往后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于千涅追上来。
“不是我说,你和他打算断了?”程克问。
黄然烦躁地抓头发,却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被医生剃短,贴在头皮上也抓不住:“我也琢磨这事儿呢,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刚医生把记忆传输给我的时候,我真是惊了你知道吗,也就我承受能力强,要不我估计当场就得撅过去。”
程克诧异:“你失忆了?”
黄然解释:“不是,不是失忆,不算。就怎么跟你说呢,饿死我了先找个地方吃饭去。”
程克茫然地打开飞行器门:“那行,那去‘神醉’?”
黄然“啧”了一声,把安全装置打开:“不去,平民区找个馆子算了。”
程克答应着打开了导航。
黄然有点烦闷,把飞行器的窗子打开,反正他现在没有发型,不怕被风吹乱。
他没有失忆。但是重生之后,无论是在宋明明身体里,还是在尹温为自己重塑的身体里的记忆,都是以上次死亡后在黑暗中对他灌输宋明明的记忆一样的方式灌输给他的。
他什么都知道,但是并没有代入感。就像听了个印象深刻的故事。
这故事多少带点儿十八禁。
宋明明那故事,虽然悲惨弱鸡,但至少合情合理,归根结底也和他黄然无关。
可是这段时间这个信息量可就太大了啊。
黄然想到自己竟然和于千涅建立过永久标记,难受地把手扣到脑门上。
百感交集。
这段记忆到底是在短期之内给他的,不像宋明明那段,重复加深了一年之久。黄然并没有完全捋顺消化。
刚才程克提议去“神醉”吃饭,他满脑子都是自己装成宋明明在神醉悬浮天台跟于千涅说,我是我求而不得的对象。然后被对方按在地上摩擦。
我脑子是出了什么问题?降智也太离谱了吧。
想着想着就到了,黄然脑子里乱,下飞行器才发现程克竟然一路都也没有插科打诨。
他怀疑地看了程克一眼。
程克把飞行器停好,回头对上黄然教导主任一样的目光。
“怎么了?”程克问。
黄然高深莫测地看着他,审视几秒后,和程克一起走进了这家顾客稀少的快餐店。
两个人点好菜,心怀鬼胎地在角落里坐好。
“你···”
“那个···”
两人同时开口,程克用餐叉点点黄然:“你先说。”
“OK。”黄然把叉子放在盘子里,“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呃,发生了一点变化吧。”
程克点头:“知道。”
“你知道的不全。”黄然皱着眉头,低下声音,“你记得就出事之前,咱俩去过一次墓楼吧?”
程克继续点头。
黄然坐直身体,往左右看了看,说:“那天我在墓楼撞见有人,我赶紧跳到棺里躲起来,发现于千涅是去看我,还跑我墓跟前和我···就说话。”
程克倒不是很惊讶,说:“难怪那天你很反常。老憋着什么秘密似的。”
黄然接着说:“后来出了事,和黄家走得近的都被牵连,我可能也是昏了头,就去找于千涅,我跟他说我是黄然。他一开始不服,不过我后来把他打服了。”
“……”程克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真的,那之后,我爸不是被绑到研究所了吗,我就被于千涅带上了远航舰。”黄然接着说,眉头越皱越紧,“在他舰上有个叫尹温的老头,就是‘光明计划’第一代研究员。他帮我恢复了我的身体,但是还特么是个omega,还,就、呃,发/情,然后于千涅就临时标记了我。”
他俩点的小菜上来了,等机器人离开,黄然接着说:“后来的事儿估计你都猜不到,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和他建立了永久标记。”
那段朝夕相处的往事,分秒之间的心动在黄然的记忆里变成了一句句苍白的话语。如今扔进他记忆的海洋中,半分涟漪都惊不起来。
“为什么会忽然和于千涅建立永久标记呢?”程克问。
黄然搓手:“我也不知道啊,我也就是奇怪呢。我就算那时候是个omega,那也不能性别都改了吧。啊呸,不对,性别改了是改了,也不能性向都改了吧!”
黄然光是说这段往事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和于千涅俩alpha,咋掺和到一块去的呢?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呢!关键现在你说,于千涅跟我有实无名的,这可怎么收场。”
程克低下头,呼出一口气,很棘手的样子:“先吃饭吧,边吃边说。”
黄然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又啃了个鸡腿,觉得没那么饿了。
他和程克要了点冰川酒来喝,抿了一杯之后,黄然说:“我想了想,这个于千涅,他这段时间帮了我不少忙,人也不错。但是毕竟以前炸过我的腿,那时候复健你可全程见了,我疼得差点跪下叫大夫爹。这人城府又深,我还真猜不透他想法。”
“那你打算怎么办,跟他说清楚还是继续处下去?”
黄然摇头:“处下去不可能,你说我,我,程克,要是你。你对着一个操过你的alpha,你能处得下去?我现在想想鸡皮疙瘩都起一身。”
作者有话说:
然然现在的状态就是对一年前没出事的然然讲了一遍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并且告诉他,这事儿就是发生在你身上的。 记忆里那些东西匆匆过了一遍,根本没往心里去。 这周六有一个考试所以从今天开始,等到周日双更,鞠躬(?? ??_??)??
第99章 别不要我
“处不下去也得处!”黄耀听了黄然的话之后双眼圆睁大发雷霆,“你和于千涅的事,崇云、灰狼,整个云端还有谁不知道!现在标记消除你就不想处了,你考虑过小于的感受吗,啊?你考虑过这件事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黄然哑口无言,他并不是无话可说,他只是觉得自己这时候如果开口必然要洋洋洒洒说出一篇旷世奇作,一并气死他那险些丧偶、实则守活寡的老子。
自从希云被带走,黄耀的脾气肉眼可见地变差了非常多。
虽然以前也没有多好。
“别这么说。”程崇云刚在黄耀办公室跟他商量战后研究员的分配问题。见黄然进来本以为就是普通父慈子孝的其乐融融场面,谁知道黄然开口就是这个话题导致亲子火葬场,他这时候也来不及离开,“黄然不是那种轻浮孩子,这么说肯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你先听他说完。”
黄耀不能不给他面子,但是他感到奇怪,程崇云这个人从来不是这种通情达理的教育模式,果然是劝人家架容易自己下火难。
“你处不下去,那你想怎么着?”黄耀勉强按捺怒气,问黄然。
黄然措辞谨慎:“这个,我想过。我和于千涅本身就没有结婚。现在和平分手,我会跟他谈,给他一定的补偿。”
黄耀思前想后,叹了口气:“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没有和于千涅达成协定双方发出声明,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那我就直接给你们办婚礼。”
黄然倒吸一口凉气:“爹,我现在是alpha,给我俩办婚礼?”
黄耀冷着脸:“你现在想起你是alpha了,以前在外头胡搞怎么不想想自己是alpha呢?现在你的婚姻已经不是情情爱爱的问题了,这关系着东城西城能否重新划割势力,能否维持军权在云端群众心目中的作风!”
真是百口莫辩,黄然翻了个白眼。他还不了解他老爹吗,黄耀一辈子护犊子护得亦步亦趋,哪里是为了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明明就是看上于千涅这个儿媳了好吗。
“您放心,我肯定能搞定。”黄然见父亲松口,也不敢得寸进尺,连忙恭维几句退了出去。
“其实然然这么坚持,没必要逼他太紧。”程崇云评论道。
黄耀摇摇头叹气:“老程啊,我真是第一次知道你的难处。这孩子大了是真管不住。要是然然对于千涅没感情,我就是想方设法也要给他们断了,但是两个人之前好得那个样你也看到了,怎么突然就···哎。”
程崇云想想程克,实在觉得黄耀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他的心脏已经被程克千锤百炼。
刚才他帮黄然说话完全是出于私心。这两天他左思右想,总觉得程克喜欢黄然这个事儿不能轻易放下。
难得被老爹放在心上琢磨的程克正在跟于千涅训练预备役,于千涅昨天刚跟他单方面撕破脸,今天却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从个人风格和训练手段来看,于舰长那张冷脸可是名不虚传,一群预备役兵员对他的滤镜和憧憬碎了个稀巴烂。
程克寻思于千涅以后也算是他的上司,再加上黄然拜托自己约他晚上吃个饭,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套近乎:“于舰长,昨天您真是误会我了,我对黄然真的没有非分之想,我俩就跟您跟于青还一样,纯兄弟!”
于千涅给了腿快断掉的预备役五分钟休息,自己捧着杯子喝水:“嗯。”
程克见他听进去了,连忙乘胜追击:“真的,您打听打听,我程克从穿开裆裤起,哪一任恋人不是娇软可爱的omega。不不不我不是说黄然不好哈,我是说我配不上,我配不上黄然!”见于千涅扫过来一眼,程克连忙改口。
于千涅把水杯放下看着程克,唇边那点笑意像是冰川之上反射的一线夕阳:“这事不用再提,昨天是我鲁莽,向你道歉。”
程克呼出一口气,问:“那您今晚上有空吗?”
“怎么了?”
“黄然定了桌菜,在‘神醉’,请您共进晚餐。”
晚上预备役准时下课,快乐的预备役兵员们谁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准时下课。
“神醉”装潢一如既往,黄然乘着飞行器来到门口,把传感器交给门童,大步流星地走进大门。
“黄少爷!”门口的服务领班不过是个平民,不知道军权上围云谲波诡。他楞着看了看,反应了一会儿才忽然一拍脑袋,欣喜地跑过来,“黄少,您可是太久没来我们‘神醉’啦!哎呀,我还以为您把我们给忘了呢!”
倒是有几分真心的样子。
黄然却莫名地恍惚一下,他想起自己刚重生的时候,在宋明明的身体里来过这里。那时候这领班可是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之前没什么印象,一回到这里,似乎那天的屈辱感还停留在身体里一样。
不过黄然并不计较这些,他从卡包里抽出黑色金卡递给领班,客套着跟着他走进自己专属的包房。
如今要不是他要请于千涅不能找太掉价的地方,他也是不想来“神醉”的。黄然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在存酒中咬咬牙选了瓶最贵的,把领班和服务生都轰出了包厢。
这个时候于千涅和程克应该都刚结束工作,军权训练场到这边怎么也得半个小时。
黄然看了看屋里的装潢,和当时宋家请于千涅的那间大同小异。
他搜刮着脑海里的记忆,于千涅为了那根项链把一个omega粗鲁地掀到地上,这是alpha能干出来的事儿?这可不算是什么英雄。
哎?对了,那个宋明明哪儿去了?黄然忽然想起这茬,宋明明可别是给送回宋家了吧,他那个哥哥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啊。
黄然刚想给小叔打个电话问问,门忽然被推开了。
于千涅披着斗篷,一脸急切地站在门口。
黄然只好把通讯器关掉,不是很自然地笑着伸手:“请进。”
明明训练场离得不远,于千涅却硬是拿出了一副大老远赶来风尘仆仆的样子。
“我点了几个菜,像等你来再加点。你看看菜单,有什么喜欢的吗?”黄然按按钮叫服务生进来。
服务生正好把黄然选的酒醒好给两人倒好,然后走到于千涅身边让他选餐。于千涅平复心情,随便指了两下。
黄然:......大哥你知道你刚才点的什么嘛?
等服务生离开,房间里只有一盏吊灯在两人头顶,照的于千涅一张脸秀色可餐。
好看,可惜是个alpha。黄然一瞬间被晃了神。
“你还好吗,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吧。”于千涅问。
黄然想到这是他昨天刚出手术室于千涅就问过的问题,可是当时他慌里慌张的,根本没法面对这个人,没好好回答就走了。
“还好,活动多了会有点晕,不过总体挺舒服的,自己的身体用着的确好使。”黄然说。
于千涅点点头:“那就好。”
“我今天叫你来吃饭,主要是感谢你。”黄然看了一眼旁边杯子里的无色透明酒液,硬着头皮说,“我有恩必报,你救了我好几次,何况如果不是你,我们这次胜算不大。这次东西城派势力分割,你想要什么,我黄家都尽力而为。”
黄家经此一役已经成为东城派之首,黄然虽然还没有进入军权,但是以后必定要跟在黄耀麾下。黄然在来之前已经把自己和父亲商议后可以交割给于千涅的条件列明记熟,现在就是抱着良善愿望来谈判而已。
而这样的场景却不是于千涅想要见到的,他的心沉到谷底:“我不要别的。”
他喉咙干渴,本以为黄然是要跟他好好谈谈,结果竟然只是想要跟他做生意,拿利益买断过往。他胸膛里一股愤怒还未燃起就被委屈浇熄,弥漫着酸楚苦涩的灰烬味儿。
“我就要你,黄然。”于千涅不甘心,他腾地站起来,激动之余项链都从内里的衣襟落出,“我什么都不需要,我想和你结婚。”
黄然坐在对面,皱紧了眉头。
他对于千涅的不识时务非常反感,但是一肚子反驳的话哽在喉咙,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竟然感觉有点心疼。
奇了怪了。
黄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强硬地说道:“你清醒一点,我是个alpha,不会和你这样的alpha结婚的。别的不说,咱俩的信息素在一个空间里融合估计我闻了都想吐,结了婚怎么可能会幸福?”
怎么胸口越来越疼了。这是灵魂转换的副作用吗?
于千涅被黄然几句话弄得丢盔弃甲、难过不已,但是他不肯认输。他曾经尝过太久隐忍不宣的滋味,也被失去的痛苦折磨过几百个日夜。
黄然教过自己怎么去爱他。
在舰上时,黄然说过,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坦白告诉他。他以后不是孤身一人,黄然说过有什么结果都会和他一起扛着。
黄然跟他并肩从死亡线上擦身而过,他无论如何也要抓住自己的爱人。
他已经不是那个只会缩在阴暗角落贪婪盯着他的小太阳的于千涅了。
“黄然。我爱你。我好不容易才把你等回来,别不要我。”
作者有话说:
然然下一章就恢复正常啦。虽然小于心大,但是然然为了表决心还是要自制追夫火葬场。
第100章 分手
黄然当场就表示受不了,于千涅的表情和语气几乎让他一个铁骨铮铮的alpha当场泪洒。不知道从何而起一股要上前拥抱对方的冲动,在靠近他闻到那柚子气味的信息素之后这种冲动才强行被理智按捺下来。
“没必要,于千涅。”黄然硬着心肠,停在和于千涅只有一步之遥的位置。
于千涅在黄然离开座位的时候就迎向了他,满怀希望地向对方伸出双臂,然而被冷冷地晾在空气中。
“黄然,你只是忘记,忘记之前的事情了。”于千涅慢慢垂下手,他知道自己不能慌,也不能示弱,“你不知道我们之前经历过什么,我是你的爱人。我可以慢慢告诉你。”
黄然实在是觉得有点头疼。
“我真没忘,兄弟。我知道咱之前在短暂的一段时间里,发生了不少离奇的事。”黄然冷下脸,“但是这真的不代表什么。这是走岔了的路,你我都是聪明人。我再说一次,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
于千涅摇摇头:“我什么都不需要,我想要你,我只想要你。”
黄然烦躁地抓头发:“行,那你这样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于千涅,你不识抬举,别怪我说话难听。且不说以前的恩恩怨怨,在一起?呵,我们现在都是alpha,怎么在一起?你还没操够,还想以后接着上我是吗?”
这事儿是黄然心里的一根刺,他从醒过来到现在,一想到自己成为omega的时候被同为alpha的于千涅完全标记过就浑身难受。
而且军舰上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他被于千涅标记之后的样子。
这对于他来说简直不能接受。
黄然不是老套保守的古董,这种香艳的故事要是听听旁人的八卦也得称一声刺激。但是现在自己成了当事人,本来想和于千涅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让时间抚平内心的创伤和耻辱,结果被对方激得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黄然就后悔了,男子汉大丈夫,翻这笔烂账没意义。
而且他倒也不觉得于千涅会有这么龌龊的想法,但是话从口出,已经没法再收回来。如果再解释,于千涅难免还要死缠烂打。
于千涅脸蒙上一层淡红色,额头出了冷汗:“不, 我不是这样想的。”他犹豫很久,艰难地说,“如果你愿意上我的话……”
这句话终究没有出口,黄然一拍桌子打断了他的话。
于千涅慢慢在黄然摆明了的敌意中冷静下来。
连侥幸的余地都没有,黄然不是忘了。他什么都记得,他就是不爱我。
于千涅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上面全是他没见过的表情。他想,我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人。
就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甩了几个巴掌一样难堪。他想起自己小时候,还不懂事的时候,曾经在拿到学校第一名的成绩后向父亲要一个很喜欢的书包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被继母凯瑟琳的管家羞辱。
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向父亲做出过任何要求。
他的手伸向这些绝对不属于他的东西,活该自取其辱。
但是现在他想要的一切,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
谁都不知道,他用了多长时间,做出了多少努力,才敢向黄然伸出手。
于千涅知道自己也没有资格抱怨,黄然这样好的人,合该拥有一个和他情投意合的omega,这是他的权利。
但是他真的很伤心,他从来没有这样伤心过。
一年前黄然刚出事之后,于千涅每天晚上睡不着。他无数次地想,如果我勇敢一点,去追求黄然,是不是黄然就不会出事?就算命运不可逆转,是不是我现在至少能够站在他墓前,堂堂正正地献上一束花。
现在他明白了。即使他勇敢,努力,舍弃自己全部尊严,最后的结局也不过如此。
黄然看他不说话,心里惴惴不安,掺杂着酸涩的情绪。
记忆中的那个我,可能是真的爱过于千涅。
要不然为什么看着他这个样子,我也会感到难过呢?
于千涅用食指摩挲着外套的边缘:“之前你对我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也喜欢我呢。你放心吧。”
他勉强笑着,拿起一旁的披风:“我会去跟黄耀将军说,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然后,他不顾风度地匆匆离开了包厢。
黄然坐在椅子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差点在于千涅走出去的一瞬间叫住他。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黄然觉得奇怪,刚才明明只是一个谈判,他却滋生了这么多不该有的情绪。看到于千涅难过他也会难过,看到于千涅离开,他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
如今自己在空荡荡的包厢里,黄然冷静下来。他想,如果于千涅是像程克,以一个好朋友的身份和他相处,那么他就算回到自己身体,也是愿意和他继续深交下去的。
可惜,两人的关系已经乱成一团,再往下走将无法收场。
这时两人点的菜已经都上来了。服务生上完餐后说:“刚才于大少试图为您结账,我们拒绝了。”
“嗯。”黄然应着,他是这里的黑卡会员,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给他结账的。
饭菜都上好了,不吃也是浪费。黄然干脆打电话给程克,让他过来。
“好嘞我就在附近呢,马上到啊!”
程克果然来的很快,他把外套一脱,拉开凳子坐在于千涅的位置:“怎么了,今天不是请于千涅吗,聊得怎么样?”
他兴冲冲地拿起筷子,忽然停下来警惕地问:“这不会是他吃剩下的吧?”
黄然哑然失笑,嘴角却怎么都弯不起来:“不是,你放心,他没吃就走了。”
程克这才动筷:“哦,那就好。怎么,谈崩了?”
“没谈崩。”黄然摇摇头,但是却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和开心,“他同意去跟我爹说清楚。”
程克咽下嘴里的东西:“那还说啥,今晚上给你组个局要不要,庆祝黄少爷重获单身。”
“别闹。”黄然皱眉,“唉。”
程克把筷子撂下:“怎么,你这是后悔啦?”
黄然心里很乱,他看着面前的菜也吃不下去,喝了口酒:“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问题大了,你这就是后悔了啊。”程克也把筷子放下,“黄然,于千涅是个alpha啊。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后悔,你是愧疚。但是这也不是你的错啊,你以前是个omega,你对他肯定会有天然的好感,情史是在一定条件下的。但你现在是个alpha啊,alpha就要有alpha的样子!”
黄然抿着嘴不说话。
程克挠头:“那你到底想怎么着,你是还想跟他在一起?”
黄然连忙摇头。
“这不就完事儿了,你又不跟人家在一起,那快刀斩乱麻就是最对的选择。哥哥跟你说啊,每一段感情结束的时候都会舍不得,但是只要过两天,你就能体会到断了的好处,明白吗?”
程克非常自豪,他的话从来没有被黄然这么认真对待过,当即把自己多年所学所感都拿出来给黄然洗脑。
与此同时,军权保健中心的研究所里也灯火通明。
“‘光明计划’的资料拿来了吗?”邓峰,医疗中心主管,黄然的主刀大夫问一旁的学生。
“拿来了,老师。”一旁的中年男子把一摞古旧的笔记本递给他,“是很原始的资料库存,之前是我疏忽了,对不起。”
“以后一定要小心,这次做手术的是黄将军的儿子,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我没脸再见他。”邓峰严肃地批评道。
男子低下头,很愧疚地样子,耳朵都泛起红色。邓峰看到,语气放得和缓许多:“以后注意就好。”
办公室里极为安静,每人各司其职,将最后基本资料录入分析系统。
“还好。”邓峰熬到深夜,终于长出一口气,“幸亏不会对黄然的健康造成影响。”
“视角情感障碍?”学生的眼都要看花了,冲邓峰问道,“老师,这个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吧,要不要通知患者?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邓峰又读了一遍尹温当年的笔记,犹豫了一下:“不用,已经三天过去了,估计马上就会恢复正常。既然不会对当事人产生太大的影响,你也不用急着背锅。”
那男子犹豫了一会儿,答应道:“是。”
于千涅说到做到,他第二天就去找黄耀讨论清楚此事,并商议好了针对云端的公关声明。
“委屈你了。”黄耀实在是感到有些可惜,他知道于千涅作为一个前途光明的西城派年少将领,当初的确是为了黄然抛弃过一切。
于千涅在黄然还是是宋明明的时候,就曾经为了黄家的安危来提醒过自己。
后来他所做付出的一切让人动容,就算是合法伴侣也未必能为了彼此做到那个地步。
只能说两个人没有缘分,黄耀虽然之前对黄然严厉,到底是心偏向自己儿子的。
黄然不想做的事,黄耀也绝不会真的逼他。
“没关系,黄将军。”于千涅脸色沉静如水,再提起已经释然,“我非常荣幸能为这场战役献出我的力量,和黄然在一起的这段时光我也不后悔。各取所需,您不必为此感到烦恼。”
黄耀点点头,忽然想起儿子如今还是预备役的身份,而于千涅是教官。
“如果你介意,我会让黄然退出今年的预备役选拔,这是我们黄家欠你的。”
于千涅摇摇头,并不在意:“不,黄将军,我会对黄然一视同仁,请相信我的专业素养。”
黄耀笑了:“我相信你不会为难他,但是我怕你会看着他难受。”
于千涅叹了口气:“不会了,我终于明白我的爱人已经在黄然苏醒的时候彻底消失。即使我悲伤痛苦,也不会是对着他。”
作者有话说:
黄然:“我恨庸医。”
第101章 风水轮流转
一片废墟之中,于千涅背对着他,站在前方的碎石瓦砾之上。
黄然高兴地跑过去,想要去拉他:“于千涅!”
但是他怎么都无法触碰到他。
“于千涅!”黄然继续喊他的名字。
对方回过头来,黄然这才看清楚于千涅浑身都是血迹,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往后退着:“黄然,你为什么不要我?”
“我没有不要你,我这不是在这里吗?”黄然焦急地为自己辩解。
于千涅却没有理会他,他脸上出现了黄然从未见过的冷漠神态,转身离开了。
黄然在后面追着,他害怕于千涅消失,他想大声喊于千涅的姓名,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他猛地睁开眼睛,出了一身冷汗。
昨天晚饭喝了不少酒,黄然静静地陷在被褥之中,等待头脑苏醒过来。
坏了!
十几秒后,他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我昨天这是干了啥?
为什么非要和于千涅说那么重的话。
黄然后悔不已,他慢慢地想起于千涅和伏悯密谋把他送离战场,自己想要和敌军同归于尽的那一幕。
在程崇云的战舰上看到那一幕时,黄然心都要漏跳一拍。
以及在军舰上,于千涅的那些推心置腹的告白……
他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变得又多又真诚,看着于千涅也终于拥有了他早应该拥有的幸福。
黄然如今想到昨天他脸上的表情,心里难受得很。
就算是不能接受alpha,他也不该那样对他的。
但是程克的话黄然也听进去了,就是两人不能走到最后的话,就应该快刀斩乱麻。
可是于千涅不是乱麻,他是有血有肉的人啊!这一刀下去得出多少血?!
黄然叹了口气,从床上起来,穿好作战服。
今天还要去参加军权的预备役训练,正好看看于千涅怎么样了。
黄然之前上学都没有提前半小时到校过,程克在训练场见到他跑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你失眠了?起这么早。”
“没有,就是起得早不行?我儿以后也要向为父学习,知道吗?”黄然还不忘损他几句。
“想清楚了?今天你可还得跟他见面。”程克忧心,“我也是小看于千涅了,他今天竟然还能来上班。”
黄然不悦地看他一眼:“别乱说,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不靠谱吗?”
程克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说:“哎?夸你前任就夸你前任,怎么还踩我一脚。”
他见黄然是真的不太高兴,便自己把这话头截住:“再过一个多月,你就能进军权当我小弟了。”
黄然冲他冷笑一声,转身跑远。
程克没有追上去,留在原地看着黄然修长结实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千涅果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预备役中不少人当日是看见过于千涅抱着黄然离开的,对两人的关系早有猜测。回家后明里暗里地打探,倒也是个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然而不过两天,两人的关系竟然直接降至冰点。吃瓜群众们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俩人是有永久标记的伴侣吗,为什么我感觉俩人都是alpha?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了?
黄然无心理会身边人的心思,他一颗心都在于千涅身上。
一上午了,这人怎么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黄然要是和他没关系,或者跟他仅仅是曾经在九英的交情,估计就要心里腹诽这人装逼。
但是现在他想的却都是类似于“握草为什么要用手去帮那个alpha矫正动作?!”、“有些omega管管自己的眼吧都快粘我们于舰长身上了!”诸如此类。
预备役人多,于千涅的眼睛一扫而过,众人觉得气温都低了几度。
但是他却再也没有为黄然停留过。
到了中午,黄然一颗心跟从泡菜缸里腌过一样,酸得透透的。
他忍不住弄出点动静来,想要吸引于千涅的注意。
于是他手里的激光瞄准器打中了隔壁预备役的靶子五环。
隔壁是个黄然的学弟,今年应届的预备役,见状疑惑地看着他。
黄然瞪他一眼,小学弟瑟缩一下,喊道:“报告!”
于千涅看到这边有动静,命令他出列。
“报告教练,他打中了我的靶子。”
程克赶来的慢了一步,这种行为倒是可以勉强洗白成失误。但是黄然打得太准,现在表情又太过嚣张,洗都没得洗。
“为什么打别人的靶子?”于千涅问黄然。
黄然终于吸引到了于千涅的注意,心里高兴得很。他对旁边的小学弟道歉,眼睛却从头至尾看着于千涅:“对不起。”
背后的程克:哦豁,来这谈恋爱来了?
于千涅不为所动,戳穿黄然的把戏:“对龚路说。”
黄然倒也坦荡,对旁边的小学弟龚路说:“对不起。”工具人。
龚路脾气倒是不错,摇摇头表示谅解:“算了。”
于千涅说:“黄然,今天训练结束后十次体能训练。”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黄然被罚还是很高兴,大声在于千涅背后说:“好的于舰长!”
程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黄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说什么,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在人流中抓住黄然:“你搞什么鬼?”
黄然满不在意地在操场开始准备体能训练,说:“哎,让于千涅出口气嘛。”
“你在这干什么,你还不吃饭去?”程克问。
“不去,这不是于舰长让我做十套体能训练嘛。”黄然在手上缠紧绷带,“你赶紧滚,别耽误老子训练。”
“妈的神经病吗?”程克被踹了一脚,骂骂咧咧地走了。
于千涅罚黄然做十次体能训练,但并不是让他中午做。他本意是让黄然下午结束训练后再进行。
但是下午黄然向他汇报说自己已经完成了惩罚任务之后,于千涅无动于衷。
黄然并未感到气馁,下午的训练也非常老实,没有再作耗生事。
这样,结束训练后他盯紧了于千涅就要追上去。
然而,于千涅却停在前排的一个omega学员身边。
“怎么样,还能动吗?”于千涅严肃地问。
黄然皱紧眉头,怎么回事儿,这是给爷演的哪一出?
那个omega一脸痛苦:“老师,我动不了,好疼啊。”
眼看着于千涅就要伸出手,黄然一下子冲过去,冲那个omega说:“哪里疼?看大夫是吧,我带你去。”
说完就一把把人从地上扶起,问旁边的学员:“医疗室在哪儿?”
于千涅收回手来,背在背后,冷冷地看着他。
黄然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有点难受:“于舰长,这样的粗活我们做就好,你也跟着一起吗?”
被称为“粗活”的omega敢怒不敢言。
“你们把他带过去吧。”于千涅完全没有跟去的意思,冷漠地看了众人一眼,在大家大气儿都不敢出的状况下转身离开。
黄然见于千涅走了很着急,他左右看看,扯着嗓子叫:“程克,程克?”
“妈的别叫了!”程克无奈从人群中冒出来,旁边的学员没想到他也在看热闹,连忙恭敬地叫他教官。
“交给你。”黄然把怀里扶的人交给他,连忙去追于千涅。
刚才围着不肯走的除了于千涅的崇拜者就是吃瓜爱好者,并没有几个真心关心受伤学员的热心人。如今见于千涅和黄然离开,围观群众也大部分转移了阵地。
“于千涅!”黄然在背后叫他,于千涅走得很快,这一幕和梦里重叠,黄然刚才漫不经心,忽然就有几分真切地恐惧和害怕。
“于千涅!”他终于追上了,于千涅并没有主动停下,他之所以停下脚步只是因为黄然拉住了他身后飘飞的斗篷。
“你干什么?”于千涅终于回过头来。
黄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昨天和今天感觉完全不同。
难道要说,我后悔了,别跟我分手。
就这么说!
黄然清了清嗓子:“对不起。”
于千涅抬下巴:“对不起什么,黄先生和我之间,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黄然脑子飞速运转,但是他实在是没有任何恋爱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哄人。
早知道就查一下,如何哄男朋友。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于千涅差点气笑了,他如今哪里还敢跟黄然一起吃饭,昨天之后,他对“神醉”都有心理阴影。
“我有事想跟你说。”旁边来来回回踱步装作路过的人越来越多,他俩站在去飞行棋停泊区的路上,可谓是极其显眼。
“你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跟我说。”于千涅的耐心快要耗尽,他现在看到黄然又爱又恨,那个和他情投意合的黄然是不是已经被自己的决定完全抹杀了?刚才黄然还抢着去扶那个omega……
黄然全然不知对方在想什么,如今身边人很多都支棱着耳朵在听。黄然心一横:“在这说?行。”
“于千涅,我爱你。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已经往返于这条路三趟的同班学员:!!!
入股不亏啊!
于千涅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脸色称得上愤怒:“你在胡说什么?”
黄然没想到对方是这个表情,他解释道:“我,我。”
“我们已经分手了,黄然!”于千涅往后退一步,却不是示弱,更像是在远离什么脏东西,“我已经和黄耀将军商议好,希望你不要再来骚扰我。”
说完,他不顾黄然和一众围观者,大步离开了现场。
黄然倒是没觉得多么丢人,他只是有些震惊。
自己刚才在说什么?
为什么会对于千涅说出这么一句话?
黄然忽然感到头部传来尖锐刺痛,他中午没有吃饭,但他一直自诩身体强壮并没有当回事。
如今却觉得天旋地转,骤然晕倒在地。
“黄然!”程克刚把那omega安顿好,骂骂咧咧地走出校门正赶上这一幕。他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往这边跑。
晚上,军权医疗中心。
“为什么会这样?”程克问邓峰,“邓教授,黄然以前体能和精神力都处于巅峰状态,为什么会忽然出现这种情况?”
邓峰心虚,但是又不想供出自己心爱的学生,何况他给黄然检查,问题并不是出现在所谓的情感障碍上。黄然的情感共通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很快就要完全恢复。
“是之前信息素紊乱的问题。”邓峰在检查完毕后得出结论,“他虽然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但是已经错过信息素评级的最佳时期。”
“什么意思?”程克感觉大事不妙,连忙追问。
“黄然虽然回到了这个身体,但是失去了二次信息素评级的机会。”邓峰遗憾地说,“而且他之前曾经多次灵魂转换,现有的信息素也并不稳定,很快,他就会变成一个信息素水平极低的alpha。”
“什么?”程克这下听懂了,他手脚冰凉,“不会吧邓教授,黄然他以前很强的。不,不可能吧。”
程克喉咙都要哽住,他和黄然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个游手好闲的潇洒纨绔,但黄然确是真正的人中龙凤。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和他父亲一样成为S级alpha,然后保卫云端。
“黄叔叔马上就过来了。”程克六神无主,“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邓峰也很遗憾,但是这的确已经是无可奈何的定局。黄然多次灵魂转换,没死就是万幸。
“除非有高级信息素源源不断地注入,补充他的缺陷。”
“缺陷。”病床上,黄然刚刚醒来,他呢喃着这个词,“什么缺陷?”
作者有话说:
虽然有点虐,但是我补上了承诺的双更,看完了这一章还有人想要火葬场吗(????Д??)」
第102章 未泯恩仇
“没什么。”程克一抹脸,笑着对黄然说,“你行不行啊兄弟,让你中午逞能,晕学校门口了知道吗?爸爸把你抱回来的知道吗?”
身后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谁把他抱回来的?”
程克如遭雷劈,连忙退到一边,不敢说话。
黄耀走到黄然病床跟前:“怎么样?”
黄然本来想表示自己没事,但是的确很不舒服,手脚无力:“还好,爸爸。”
黄耀点点头,示意一旁的邓峰出去说。
黄然叫住他:“爸爸,不用回避,我能接受。别搞得跟绝症一样。”
邓峰犹豫地看了看黄耀,见他点头,边向几人将病情和盘托出。
“如果能有高级信息素注入,能恢复到什么水平?”黄耀眉头拧成了麻花。
云端的医疗水平很高,近几年兴建了信息素储存库。并号召年富力强的alpha和omega献出自己的一点点信息素帮助他人解除病痛。
邓峰说:“不好说。S级信息素的转移其实不被云端的法律所允许,除非是亲属或伴侣。而且要维持足够的治疗强度,恐怕会对供体有所损伤。”
S级信息素稀缺,因为S级alpha被云端保战略性保护,不被允许进行捐献信息素的行为。但是黄耀本身就是供体。
黄耀的喉结动了动。
“嗨,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黄然脸色有些发白,没心没肺地笑着说,“这有什么,又不会死人,大不了我以后加强锻炼呗。”
他见程克一脸要哭的样子,嘲笑:“别啊兄弟,我又没什么危险。你这军权副舰长怎么提的,有黑幕吧?还敢天天吹牛说自己是天才。”
他又看看他父亲:“爸爸,这事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于千涅。把我今年的预备役退了吧。我跟这训练犯冲,训了三天进两回医院了。”
黄耀点点头,无法进行信息素评级,预备役训练毫无意义。
黄然永远都不可能进入九英,无法成为舰长。
在军权的丛林法则下,没有级别的alpha,连伏悯这样的A级omega都不如。
黄然神态自若,还能跟程克贫嘴抬杠。
“你想自己待一会儿吗?”黄耀问。
黄然思考后点了点头,指着程克:“爸爸,你把他弄走,他在这里耷拉着脸我觉得晦气。”
病房里很快安静下来,最后查房的小护士为黄然关了灯。
黄然躺在病床上,这间病床是黄耀专用的,有个很大的窗子,能看到远处的九英高校和云端城。
黄然静静地看着外面,忽然笑了一声。
他把手惬意地拿到头顶。
这样一个时候,他想到的却不是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他想到的是于千涅。
于千涅大概真的是被自己气坏了。他这么爱我,那些话他怎么受得住?
黄然打开自己的通讯器,想要给于千涅打个电话,或者发条信息,安慰安慰他。
但是他的手停留在屏幕上很久,也没有动弹。
算了。
他想。虽然和于千涅分开,是自己不知道脑子犯了什么病,但是这是好事。
想来想去,才想到自己。
无法进行信息素评级。
黄然心里空落落的。
这句话意思很明白,确切到不用思考都知道它代表着什么。
以前变成omega,黄然还有愤怒的余地,现在他连生气难过的劲儿都没有。
黄然有点自嘲地想,自己这不就跟个做增高手术失败的侏儒小丑一样吗,真是命里注定折在这儿。
他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于千涅照旧提前二十分钟来到训练场。
今天黄然没有出现。
不外乎是因为跟自己在校门口闹了那么一出,觉得丢人,不肯来了。
于千涅松了口气,面对黄然的时候不被影响几乎是不可能的。能少见几面,自己也能早日解脱。
于是,他便没有去问程克是怎么回事。
给他一百个预备役,他就训练一百个,给他九十九个,他就训练九十九个。多一个学生和少一个学生,有什么不一样呢?
“办好了。”程克下了班来黄然病房看他,黄耀不在。
“让你给我拿的书拿来了吗?”黄然问。
程克点点头,把提着的箱子搁在黄然床上的桌子正中:“不知道你具体要哪一本,我把你妈书橱里第二层的书都拿来了。”
黄然皱着眉头打开箱子:“你这孙子盼着我住多久,给我带这么多书。”
程克一屁股坐在他的病床上,往后仰倒,感觉到黄然在踢他的后背。
而踢了几下发现程克不动,黄然也就懒得管他,在希云的书本中翻找。
“今天给你把手续办完了。”程克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说,“于千涅什么都没问。”
黄然心里一痛,若无其事道:“嚯,这么绝情啊。”
程克哼了一声:“你难受坏了吧,要不要我给你牵牵线让你俩再见一面啊。”
黄然摇头:“别扯淡。我就是没信息素了又不是什么绝症,分了挺好。我现在这个样的,就要去找人家求复合?”
“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老天爷都冷眼看着呢。”黄然颇为感慨,“你看,我是omega的时候天天盼着变回alpha,做梦都盼着能成个S级alpha。现在呢,我还不如不折腾。于舰长也是这样。我之前还想呢,我怎么就昏了头要去跟他说那些伤人话。现在我倒是庆幸我干了这缺德事。我俩还好分开了,要不他看着我变成一个没有信息素的废物,我可放不下这个男神的包袱。”
说到最后,黄然也笑了:“我现在想,于千涅到底喜欢我哪里,我也想不出来。大概人类的本质就是慕强,那完了啊,我俩这辈子彻底没戏了。”
“哦。”程克知道黄然现在自己心意还没理清,只是想找人倾听不需要意见,随意地答应着。
“不行,我不甘心啊。”黄然把手里的书放下,他去抓程克的头发,“我之前跟于千涅说了重话,我想再补偿他最后一次。你帮我把他约出来,嗯?”
“补偿你%$#@。”程克被揪住头发,气急败坏地坐起来,“你有病吧黄然。”
黄然眨眨眼睛,眼眶红了:“对啊,这不就是有病吗。”
程克看着他这样子,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愤愤地抱怨:“我这辈子真是折你手里,我帮还不行吗!”
说是要帮,程克也万万没想到黄然是要潜入于千涅的新家。
“你知道进军权舰长家是什么罪吗?”程克问。
黄然“啧”了一声:“别吧,程克,你怂了?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不信于千涅能把我弄进监狱。”
“你丢不丢人。”程克实在是无语,他最后想要劝黄然一句,“你别觉得于千涅眼里你有什么特别。他这个人你真的了解吗?你说他喜欢你,可是在九英那么久,我可是没看出他有什么真心实意的行为。人家说两句好听的你就神魂颠倒,啊?我怎么能有你这么个恋爱脑的儿子!”
黄然摸摸他的脑袋:“我儿闭嘴。爸爸有了媳妇也不会忘了你。”
黄然决意要进于千涅家,在程克的配合下倒是不难。
于家兄弟都不在家,家里没有雇佣任何的佣人。黄然摸到楼上,打开房门。
有手办,肯定是于青还的屋子。
黄然连忙关上门。
隔壁就是于千涅的房间。摆设装修都很简洁,窗台上摆着一盆小麦哲伦花,已经枯萎掉了。
黄然坐在他的床上,就走了这几步路,他就感觉不太舒服。
床上有于千涅身上那种熟悉的柚子气味,很清淡,但是黄然再次闻到,却觉得已经对之渴望已久一般。
他把自己的衣服脱光,钻进于千涅的被子里。
这时,他才彻底放松下来。如果有人告诉之前的黄然,有一天你会从别的alpha信息素中感到安全和舒适,他一定会把这人的牙都打掉。
但是现在,他却甘之如饴地放纵自己享受这珍贵的时光。
以后大概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吧。
黄然是被推醒的。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现在信息素水平褪去,他的精力也大不如前。竟然能在这睡着。
于千涅正脸色难看地在床边盯着他。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质问黄然。
黄然随着坐起,薄被在他上身滑落,露出白皙的胸膛和清晰锁骨。
“我想你,就来找你了。”黄然坦诚地说。他跪坐在床上,一丝不挂,仅腰部搭着被角。他的手向前伸去,钩住于千涅的衣领。
他以绝对示弱的姿态,向一个不久前被他无情拒绝过的alpha求欢。
黄然的动作忽然僵住, 他发现,那条他编制的项链,于千涅没挂在脖子上。
“于舰长,出什么事儿了?”门口传来怯怯的问话,黄然意外地看过去,发现宋明明站在那里,穿着一件黑色浴袍,似乎是刚准备洗澡的样子。
这真是太草了。
黄然感觉自己被这无形的一巴掌打得也太疼了点。
世界何其荒谬。
他不急不慌,裸着身子走到一边,捡起自己的衣服穿好。经过门口时,宋明明早就害羞地满脸通红,转过身去不看。
“再见了于舰长。”
作者有话说:
虐完了。
第103章 融冰
于千涅头疼地掐着太阳穴:“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明明回答:“今天来找青还,给他打扫了一下房间……”
于千涅摆摆手让他出去,自己看着黄然刚才躺的位置,那里的床单上有浅浅的褶皱。
黄然一向睡觉特别不老实,两人睡一夜起来床单往往惨不忍睹。
于千涅叹了口气,拿起一边的外套追着黄然出门。
黄然理应还没有走远,但是于千涅在空气中却完全嗅不到他那薄荷花叶的信息素味道。
他迟疑着往大门左右看了看,都是空无一人的街道。
于千涅的脸色变得很差,他打开了自己住宅的街景监控。
黄然没有想到自己出师不利,不对,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他还没开始就惨败而归。
幸好街上没人,没有人知道他的狼狈。
幸好于千涅的居所,离军权医疗中心并不远。
黄然走进病房就摔倒在门口。他倒下去的时候世界仿佛变成了慢动作,黄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下估计要磕破头。
病房的小护士看到黄然吓了一跳:“哎,哎,黄少爷,你怎么出去的?黄少爷,哎呀快过来个人搭把手!”
“我来。”一个沉沉男声响起,于千涅隔开医务人员的手臂,把昏迷不醒的黄然抱了起来。
于千涅跟着黄然一路走到这里,他本想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他,等他安全回家。最后一次,跟在他背后。
然而黄然竟然走来了医疗中心。
一开始于千涅以为他是来看黄恪的。
但是黄恪已经在三天前出院了啊。
他晃晃悠悠地摔倒在台阶上,于千涅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护士们惊慌起来,他才赶紧上前帮忙。
黄然脸色苍白,胸口露出来的皮肤几乎能透见青紫的血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千涅一颗心都快被搅碎了。刚才黄然还那么精神,还活蹦乱跳地拉着自己的衣领念念有词。
黄然很快就被安顿好,所幸军权金樽将领专用的医师邓峰还在医疗中心没有下班,几分钟就闻讯赶来。
“通知黄耀将军。”他对门口的护士说,匆匆冲于千涅点了点头就和身后跟随的年轻人进了病房。
于千涅手无力地松开,他问门口的护士:“黄然怎么了?”
“对不起,于舰长。”护士对于千涅早有耳闻,也没少和同事花痴这个云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远航舰长。按说能和他搭上话是梦寐以求的事,奈何军令如山,她遗憾地拒绝回答,并转身去忙自己的事。
于千涅的心被架在火上烤,他紧紧盯着黄然那间病房,就像这样能把刀枪不入的合金门盯出一个洞一般。
“于舰长,能麻烦您进来一下吗?”刚才跟着邓峰进去的比较年轻的那个医生出来,尊敬地唤他。
于千涅几乎是冲进了病房。
“邓教授,是什么问题?”于千涅焦急地问。
“这个我暂时无法奉告,只是有一事相求。”除了昏迷的黄然,屋里只剩三人,邓峰对于千涅说,“出于治疗需要,可能要向于舰长索取一点信息素。”
于千涅想了想:“教授,黄然现在已经是alpha了,我的信息素对他来说恐怕反而不利。”
邓峰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信任我,愿意帮助黄然,就请你尽快释放信息素,浓度越高越好。”
病床上的黄然眉头紧锁,脸皱成一团,十分痛苦的样子。于千涅知道现在也不是让他问个明白的时候。他听从邓峰的话,按照对方的要求释放出极高等级和纯度的信息素。
很快,黄然的神态和缓许多,甚至嘴角浅浅弯起,如同陷入美梦。他额头磕破的伤口破坏了整体的安宁,但是邓峰如今也顾不上给他处理这点伤口。
于千涅看得心里眼里都发酸。他很快就被邓峰赶了出去,一同被请出病房的还有他的那个年轻助手。
于千涅在病房外焦急万分,他一向沉得住气,如今却忍不住想走来走去缓解内心的烦闷。一旁的年轻大夫偷偷看他,问:“您是黄然的爱人吗?”
这一问问到了于千涅心里的伤口上,黄然和他的事在云端不是秘密。他只能苦笑着回答:“我曾经算是吧,但是我也不确定,他有没有把我当成过他的爱人。”
这年轻人犹豫了很久没有说话,于千涅盯着毫无动静的病房门,忽然听到身边的男子说:“于舰长,我要向您认罪。”
他像是怕自己后悔一样,没等于千涅反应:“黄然的还原手术进行的急,‘光明计划’的资料总结是我负责的,这其中除了常规储备资料,还有部分研究员的手记。我遗漏了这部分手记,所以导致黄然先生手术后遭遇了‘视角情感障碍’的并发症。请问,他有没有出现对近期感情认知的反复多变,或者反常现象?”
于千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问:“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
邓峰的助手说:“据我们观察,现在已经恢复了百分之九十左右,可能还会有些喜怒无常,但大概一周以内就可以完全复原。我不想因为我的错误让无辜的人承受后果,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应该受到惩罚。但是这件事我老师并不知情,希望于舰长不要迁怒于他。”
说完后,他心上压着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他也做好准备承受对方的怒火和接下来的惩罚。
“黄然为什么会忽然昏倒?”
“不好意思,于舰长,这是黄家的隐私,禁止向外人泄露。”
门开了,邓峰从里面走出来。
“病情稳定,黄将军还没来吗?”
于千涅听到病情稳定四个字就跟他匆匆擦肩而过,走进了黄然的病房里。
“你怎么了?”邓峰见学生脸色不好,多疑问了一句。
“老师,我……”
黄然已经醒了,他精神不是很好,看着天花板发呆。
于千涅慢慢走到他床边,屋子里的柚子味道还未消散。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发病,黄然的警惕性竟然低到没有察觉。
“黄然。”于千涅在他的床边椅子上坐下。
听到于千涅说话,黄然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你你你你……”
黄然觉得头疼欲裂,最近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都是什么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儿?!这下可好,他现在都没脸见于千涅。
好在他对邓峰的团队还算信任,于千涅应该还不知道他的病情。
“于舰长,巧啊。你也来看病?”黄然笑了笑,盘着腿在病床上坐下。
于千涅喉结微动,没有说话。
“我这有点低血糖,现在头晕,要是没事儿的话,你要不还是先出去?”他下了逐客令。因为如今面对心里的情绪实在是复杂又强烈,黄然不知道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不受理智控制的举动。
“你怎么了?”于千涅当然不肯走,非常直接地问。
“低血糖,不是告诉你了?”黄然说,“怎么,你盼着我出事儿啊。”
于千涅掐了掐眉心,然后耐心地拉住黄然的手。
黄然猝不及防,再想挣扎为时已晚。
“刚才外面的大夫说,你的病情是黄家的隐私。我想低血糖应该算不上什么隐私。”于千涅诚恳地看着黄然,“他说禁止向外人泄露,黄然,我是外人吗?”
黄然想说,你当然是,我们已经分手了。
但是他看着于千涅的眼,他说不出口。
就在上一秒,他还在想,既然分手的伤害已经造成,既然于千涅已经不为自己所动。那不如就将错就错,让他离开。他真的很难想象,如果于千涅知道一切,因为同情而和他复合,那是对自己多大的羞辱。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曾经发生的所谓“认知情感障碍”,他只知道自己之前脑抽伤害过于千涅,他侮辱了两人的过往,断送了两人的感情。他伤害了自己的爱人,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以后也许近乎废物。
他很痛苦。
但是于千涅问出“我是外人吗”这句话时,黄然再难受,也根本没法再嘴硬骗他。
“你不是外人。”黄然叹了口气。他将一切和盘托出,卑微地等着于千涅裁决。
于千涅听着黄然艰难但是逻辑清晰地说出这两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脸色越来越凝重。
“真是对不起,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唉,反正我每天早晨睡觉起来,都根本不知道前一天的自己是怎么搞得。今天也是,我脑子一激灵就跑你家去了,还干了这么丢人的事儿。不过是我自己去的啊,和程克可没关系。”黄然垂头丧气,只能再次道歉,顺便还把程克反向洗白一波。
“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信我。”黄然铁了心要说实话,“我没觉得你恶心,我也没后悔和你在一起。之前对你说过的话,我真的很抱歉,不是因为我现在病了才改口的。我本来还想,分了正好,分了你还不用被我这个病拖累。但是我心里是真的很舍不得。我可能以后的状态再也比不上你爱的那个我,我做不了优秀的alpha,没法跟你在战场上并肩战斗……”
于千涅直接附身吻住黄然的嘴唇,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这个吻很短,也很轻柔,不带任何攻击性,也并非发自安慰之意。
只是于千涅在表态而已。
黄然和于千涅有过不少比这更亲密的时刻。在他吻上来的一瞬间,黄然脑子里就像是打翻了一坛陈年老酒。第一次拥抱时的触动,第一次接吻时的羞涩,第一次标记时将自己全权交付给对方的记忆全部回归原位,充斥脑海。
黄然感觉自己于感情一事上像是从未开窍过,他不明白,懒得去想,直到现在。
大概爱对于人类,就是穿透云彩和树叶的光,是席卷南北极从不示弱的风暴,是火焰的中心,是初生的翅羽。
两人唇齿分离,于千涅温柔地看着他,说:“我爱你,黄然。”
“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说:
啊,马上就完结了。这是我第一部 完整的、真正意义上的耽美作品。对我来说真的是比较有挑战性。对于节奏的把控我自己也不是很满意,写到现在超出预期字数,大纲才基本结束。
之前在主要在海棠写文,在长佩写这篇的过程中收获挺大的,在努力让自己的文笔和剧情提高。也希望看文的小可爱至少能收获快乐。如果不喜欢也没办法,这就是现阶段的我能呈现的东西,我想塑造的人设,我想讲的故事。
感谢一路陪伴的读者们~
第104章 求婚
黄然刚醒,其实身体还是不舒服。但现在有于千涅在身边陪着,还含情脉脉地握着他的手,和刚才相比精神放松,已经是有如天堂。
于千涅把凳子往前拉了拉:“黄然,你不用觉得内疚。刚才邓医生的助手告诉我,前几天你因为并发症导致记忆并不完整,所以对我的态度和感觉和一年前没出事的时候是一样的。是我不好,我作为你的爱人,竟然没有看出你的异常,竟然轻易相信你真的会丢下我。是我不够好。”
黄然摇摇头:“那也是委屈你了。”
他其实有点怀疑这说法是于千涅只为了宽他的心编出来的,不过管他呢,只要男朋友没气跑,他黄然还能哄不好不成?
“别怕,我会陪着你。”于千涅把脸贴在他的手背上,用掌心温柔捂住,“经过这么一折腾,以后你可再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以后你再敢不要我,别说跟我谈,你就是哭着喊着上吊要分开也绝无可能。”
黄然笑:“是吗,那我得跟我爸说,以后我要是再跟你分手想回黄家,可千万别给我开门。到时候我走投无路,只能灰溜溜地回去,求于舰长收留我。”
两人正对视的时候,黄耀推门进来了:“然然!”
黄然紧张之余下意识地抓紧了于千涅的手。
于千涅发现了黄然的小动作,嘴角微微勾起,握着他的手站起来:“黄将军。”
黄耀深觉自己跟不上事情发展的节奏,儿女情长事小,他问身后的邓峰:“怎么回事?”
邓峰不知道学生已经自首,谨慎地回答:“就是之前说过的,呃……”他目光看向于千涅,不知道该不该当着他说。
黄耀一抖军服:“说吧,他俩都腻到一块儿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黄公子信息素在迅速减退,机体产生应激反应,最近可能要卧床一段时间。”邓峰这才说了实话。
“会一直如此?”黄耀问。
邓峰摇头:“不,信息素即使减退,也会稳定在一定水平,到时候根据信息素水平再考虑其他治疗方案。”他看了看于千涅,又看了看黄耀,“如果有高级信息素持续注入,大概会对最后的信息素水平有点帮助。”
黄耀点点头:“这个不难,用我的就可以。不过这个方法安全吗?”
邓峰说:“安全。不过黄将军,刚才黄公子晕倒,已经使用过这种治疗方法。黄公子对于舰长的信息素接受度很高,后续治疗的话,呃……”
黄耀挑了挑眉:“怎么,他对我这个老子的信息素接受度岂不是会更高,何必去求外人?”
黄然听了这话当场表示不悦,他迅速看了看于千涅的表情,对黄耀说:“爸,于千涅怎么是外人。”
黄耀简直无语,他刚刚跟智囊团确定了如何澄清两人关系的公关方案,这儿子又要搞哪一出?
这是进入叛逆期了吗?
“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不是外人是什么?”黄耀冷着脸说。
只见于千涅刷地一振斗篷,当即在黄然床边单膝跪下:“黄然,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黄然倒是万万没有想到于舰长这种于风花雪月一窍不通的人会在此时浑水摸鱼、突然袭击。
“连戒指都没有,求什么婚。”黄耀一直以为于千涅是个沉稳老成的人,这一下子于千涅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算是完全崩坏。
于千涅盯着黄然的眼镜,目光中含着义无反顾的无限深情。他从脖子里摘下那条伤痕累累的项链,一圈圈缠在黄然的中指上。
“我没有准备好戒指。”他说,“但是我已经准备好,要一辈子和黄然你并肩而立,白头偕老。我永远不会辜负你,会永远尽我所能保护你。黄然,你愿意接受我,和我共度余生吗?”
黄然眼眶一热,笑道:“唉,求婚让你捷足先登,我准备的求婚比你这浪漫多啦。”
黄耀看着两人指上缠绕的那根项链,没有说话。
他记得,自己的书房里,保存最珍贵物品的保险箱里也有一条相似的东西。
是希云在结婚那一年送给他的。
他当时不以为意,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戴这种东西。
而现在他年过半百,回头想想,的确是二十多年没有碰过。
但是这段时间他每每打开保险柜,频繁使用着项链旁边那些决定云端、军权政治命脉走向的东西。都看到那条从未被问津的项链被混在在一众印章、军勋之中,亮度不减当年。
他转过头去装作看着窗外,听到黄然说:“我愿意。”
程克在听说两人婚讯后呆若木鸡。
黄然点了杯拿铁,在他面前挥挥手:“孙子你傻啦?”
“不,不是。不是黄然,你这才多大啊。”程克慢吞吞地说,“关键,你俩都是alpha,以后你俩这个,什么生活,能幸福吗?”
黄然感到很无语,果然程克第一反应就是这些:“这好像不该你操心吧。”
“你是不是想,用于千涅的信息素啊?”程克难以置信地看着黄然,憋出这么一句。
“我把话放在这,谁的信息素我都不用。我爸和于千涅都已经是评级后的S级alpha,我绝对不允许他们冒着违反法律和威胁健康的风险来给我治病。”黄然坚决地说,“不过我告诉你,我这个病啊还真不一定就是没治。我前几天在我妈留下的书橱里面找到一些资料,邓教授他们已经开始研究了,为爷爷祈祷吧。”
“哦,那挺好的。”程克想要祝福他,笑了笑。
“黄然。”于千涅走进这家军权总部附近的咖啡店,第一眼就锁定了正和程克聊天的爱人。
可能是往这走的时候有点急,他比平时喘些。
黄然看着身边微微长着嘴,露出洁白牙齿和猩红舌尖的于千涅,一滴汗顺着他冷艳眉峰眼角从颊边流下,不仅咽了咽口水。
于舰长真是美色误人啊。
他把自己的咖啡推过去,关心地问:“你先喝两口,从哪儿过来,怎么能热成这样?”
于千涅手抬起轻轻擦去汗滴:“我去看了看咱家房子的装修。然后,之前定制了点东西。这不是,刚去取回来。”
“哦?装修的怎么样了?”黄然伸长脖子含住放在于千涅面前冰咖啡的吸管喝了一口,问。
“一切正常。不过说回来,这次定制的东西完成还挺快的,做的也合心意。”于千涅把吸管抽出来,对黄然说。
“哎,想想也是,这装修队以前是给皇家干活的,肯定没问题呀。不过客厅那个灯我不是跟你说要换个能闪彩的,你跟他们说了没。”
“说了。不过我今天去取定制物品的路上,正好赶上张孝善先生去云端给毕业生讲话。飞行器轨道封了一会儿,回来的有点晚。”
“哦,那换的灯啥样,你有图吗?”黄然问,他对程克抱怨,“我跟你说,之前那个灯啊,就跟军权总部大厅的灯一样,又笨又土……”
程克坐在对面,整个人都麻了:“你特么就不能问问他定制的什么东西?你老在这问装修干什么,想改行搞装修去吗?”
黄然眨眨眼睛,看了看身边无奈地笑着看他的于千涅:“啊?你定的什么啊?”
于千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在黄然面前。
“……”这要是猜不到里面是什么,那脑子就是程克了。
黄然自诩见多识广,此时手也不禁有些颤抖:“怎么,去弄这个都不跟我说,你知道我喜不喜欢呢。”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打开盒子。
黑色的丝绒之上,两枚嵌着细碎深蓝宝石的男士戒指反射着温润的金属光泽。就像宇宙中的星云内核,小小一对吸引了黄然的全部注意力。
“我把你送我的项链改成了两枚戒指。”于千涅说,“宝石是我进入军权之后得到过最高勋章上的,我请示过首席,把它拆成了两半。”
黄然嘴唇发干,他看着于千涅,从盒子里拿出一枚戒指,打算套到于千涅手上。
然而于千涅握住他的手,轻而易举地就把戒指拢进自己手心:“这枚是你的。”
他托着黄然的手把戒指轻轻地套上他的无名指。果然完全合适,不大不小。
“喜欢吗?”
“嗯。”
程克轻轻咳嗽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别臭美了,赶紧捋下来吧,结婚的时候还得戴呢。”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大结局啦!
第105章 大结局
黄耀站在床边,看着窗外的花圃。
家里的房子之前被程不器等人毁掉,黄耀找了云端最好的建筑队,重建后看起来一切都和以前没有区别。
不,不一样。
黄耀想,现在花圃里,希云精心养着的那些花都没了。
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
黄然和于千涅的事他不打算再管,在感情上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还不如儿子。
“黄将军,腺体修复方案已经出来了,请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讨论一下。”想起早晨收到邓峰的电话,黄耀心里最后一块大石头也终于放下。
云端一切都好,军权运转如常,黄然也安全了。
他卸下了肩膀上一个个重担,终于有时间能回过头坐下,和希云说句已经推迟太多次心里话。
可是希云已经不在这里了,她没有给自己留下一句话,抛下一切回到那个二十余年前黄耀将她带离的地方。
黄耀回复邓峰:好。帮我预约一个体检。
他把通讯器放下,闭上眼睛。
那就好好活着,活得够久,也许就能等到她回来看一眼。
“这个针打完就没有了吧?”于千涅是真没想到,黄然竟然这么怕打针。
为了进行信息素治疗,邓峰等人要按照希云留下的资料给黄然进行配方注射。
然而天不怕地不怕的黄然,虽然他还是豪迈地撸起袖子,带着毫不在意的洒脱微笑任护士小姐姐宰割。然而他坐在桌前看到那个古老样式的针头竟然把于千涅的手掐出了指甲印,只是忍着一言不发,还有功夫冲人家抛个媚眼。
“……”于千涅站在黄然身后,看到他这个眼神,握着他肩膀的手忍不住重了力道。
“啧啧,你捏我干什么?”黄然不悦地转过头来,瞪于千涅一眼。与此同时,针头刺破黄然的皮肤,针剂注入了他的血管中。
“唔。”黄然闷哼一声,于千涅明显感觉到他浑身僵硬,忙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好了。”护士小姐姐刚进来非常热情,红着脸偷看于千涅,如今已经心如死灰,“针眼按压一分钟,明天回来复查。”
黄然好奇地看着于千涅帮他按住胳膊上的棉签:“没想到现在云端还有这么古老的东西。”
于千涅看护士小姐姐收拾治疗盘出门,另一只空闲的手捏了捏黄然的脸:“你以前不是不怕打针吗?”
“那得看是什么针吧。”黄然往后仰头不让他捏,“你像药店里卖的那种,快捷注射品。看不见针尖,扎一针就微微有点刺痛。我不但不怕,我还挺喜欢扎,觉得还挺爽呢——嘶!”
他皱着眉头攀着于千涅的胳膊:“你轻点按!”
于千涅勾了勾唇角:“爽?”
他想起黄然还在宋明明身体里的时候,借自己的钱买抑制剂,当场在店里给自己注射的名场面。
当时黄然的表情看起来是有点爽。
他不禁若有所思地看了黄然一眼。
“这个针可就不一样了。”黄然全然不知于千涅脑中已经开始了危险的计划,接着刚才的话茬说,“这针我小时候被我妈扎过一次,这针头!明晃晃的,这捅进去......于千涅你在听吗?”
黄然狐疑地看着于千涅,怎么他看起来怪怪的。
正在幻想中计划着把眼前这个人裸着绑起来,再用带刺滚轮玩弄全身的于千涅遗憾地回到现实:“啊,没事,以后就不用打针了。”
黄然把手臂抽回来:“好了好了!走吧,回家!”
“好,回家。”
于千涅今天鬼鬼祟祟的,黄然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订婚晚宴的规模和出席者阵容近乎云端晚宴,有黄耀和于千涅在,订婚的两人在举行完简单又庄重的仪式之后,宴会现场的政治意味逐渐盖住了它本来的意义。
黄然倒是不以为意,他从小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早就习惯于此。即使是和程崇云将军一家吃饭,饭桌上谈的也全是云谲波诡。
他只是意外于于千涅的父亲和继母竟然如此安分守己,竟然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尤其是曾经在于千涅面前不可一世的凯瑟琳,今晚上的表现堪称谦卑。
察觉到黄然的视线,于千涅捏了捏他手:“怎么了?”
黄然想到自己以宋明明的身份在于家见识过的于千涅生存环境,不由得有点心疼他。
“你爸爸现在好像对你比以前好一些。”
于千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带感情的评价道:“他对我和青还,甚至我妈妈,一直都是对工具的感情。现在这个工具给他带来的收获超乎想象,他当然会珍惜。”
黄然说:“妈妈会为你感到高兴的。”两人昨天已经去过于千涅生母的墓前,说来可笑,于家在以前西城派虽然不算翘楚,但也绝对是中流水平。于母却只埋在平民的墓地里面。
黄然曾经建议把于千涅的母亲墓地移入军权墓楼,却被于千涅拒绝了。
“我妈妈喜欢这里。”他在墓前放下花束,“让她安心在这里沉睡吧。”
如今看着于千涅对自己的生父毫不在意的样子,黄然心里满是怜惜。
这个世界似乎并未对他授以善意,他却比任何人都敢于付出爱。
两个人都喝了点酒,黄然酒量很差,一杯下去就有点控制不住释放出了相当水平的信息素。
而恰巧在这时候,宋明明端着一杯香槟来敬酒。他身后不远处是正互相怒目而视的宋厉和于青还。
“黄然先生,谢谢您。”宋明明身上还是有这么些年的家庭教育塑造出诚惶诚恐的影子,他举着酒杯的样子和别人格格不入,但他已经不像以前一样在意别人的看法。
“祝您和于舰长永远幸福。”他诚心诚意地说。
在黄然占领他身体的那些日子,他其实并没有消失。
他像是被束缚在身体最不值一提的角落,灵魂被绑在自己的头发丝儿上一样。他能看到黄然看到的东西,也能听到黄然听到的话语。他甚至能感受到黄然每次呼吸、进食,但是他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一丝控制的感觉。
直到被大哥压在床上。
他觉得在自己和大哥的关系中,他是有罪的。但是当宋厉压上来的那一秒,却是唯一一次他的精神战胜了黄然,控制了身体的时刻。
然而他控制身体后做了什么呢?他没有出息,像以往一样轻而易举地被宋厉玩弄于股掌之中。
当黄然的意识暴起,把自己奉若神明的哥哥打翻在地的时候,他感觉心疼。他在角落里呐喊,拼命想要阻止黄然。
他失败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黄然让大哥吃了从未有过的苦头。
但是后来,看着黄然在他这样的omega身体里做的一切。他才发现,原来omega或者弱小都不是原罪,他也可以不必活得这么卑微。
“谢谢你,明明。”黄然跟他碰杯,仰头一饮而尽,“也祝你得到幸福。”
于千涅冷眼看着,今晚上他算是明白了,黄然对omega的态度是真的很好,无论熟悉与否。他对着任何一个omega都是对待娇花一样细声细语、动作轻柔。
宋明明看于千涅看黄然的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心里羡慕不已,也没有过多耽误两人的时间,很快就离开了。
“黄然,你不能再喝了。”于千涅闻到了黄然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他今天刚进行了第一次治疗,效果显著。薄荷味已经逐渐弥漫开来,这有点呛口的清新味道让于千涅非常警醒。
正好程克搂着一个刚认识的军队文员、omega小帅哥从餐桌那边绕过来,看黄然这样皱眉:“哎呀,于千涅你还不赶紧把他带回去。黄然可喜欢发酒疯了,待会儿闹起来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于千涅正有此意,跟黄耀简单交代两句,准新人提前离场。
黄然被放到床上的时候,还指着天花板上的灯:“你,你不是说跟装修队说了吗,我要带闪彩的……”
于千涅正哭笑不得地把他上衣的纽扣一一解开:“好,今天你听我的,明天我就给你换。”
屋里的薄荷味越来越浓,具有极强侵略性的信息素浓度逐渐升高,这是alpha向同一空间内的其他alpha示威的生理本能。
于千涅闻到了,脸不红心不跳,黄然迷迷糊糊地,看着对面于千涅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上去:“真好看。”
这个动作配这个话,怎么琢磨怎么猥琐。
于千涅手下一松,黄然的裤子就被扯了下来。
而当事人还没觉得危险即将来临,他还认得眼前的人是自己男朋友,是于千涅,马上就要结婚了。美色当前,合理侵占。
黄然勾着对方的脖子就往自己的方向扯,两个人就势倒在大床上。
“亲一个,嘿嘿嘿,亲完了你想要星星我都给你摘下来。”黄然彻底放飞自我,搂着“美丽温柔”的于千涅就开始流氓索吻。
于千涅伸手钳住黄然养出点儿肉的下巴:“我是谁?”
黄然的手在他背后不知好歹地撩拨:“你是男朋友,于千涅,军权第一美人儿于舰长。”
于千涅被他气笑了。他松开手,一把固定着黄然不让他乱动,一只手迅速地解开自己的衣服和裤链。
瞬间卧室里柚子清香暴涨,以压倒性优势掩盖了薄荷香味,强大的威压差点把黄然直接给压懵了。
“好,那你记好这个名字。”于千涅伸手探向黄然的胸膛,“一会儿可别叫错。”
夜场梦多,但是今晚谁都不用做梦,现实比梦还要美好。
当然,第二天醒来并不一定。黄然差点以为自己瘫痪了,冲于千涅竖起大拇指:“您真猛啊!”
于千涅端着早餐低头一笑,温柔地放在桌上:“应该的。”
虽然作为alpha被压比较难受,但黄然身体已经快恢复到以前巅峰状态。他还是坚持跟于千涅按照原计划去了九英一趟。
然后因为没有学生证被看门的拦在门外。
“大爷,您睁开眼看看我!”黄然无语,他把脸凑近人家,苦口婆心地说,“我是之前砸你玻璃的那个学生他舍友啊!”
两人最后顺着九英的墙壁走了一圈,九英面朝云端城,背靠茕云海。
海边空无一人,地势天险,黄然和于千涅在安全线以外站定。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常来这里。”于千涅主动向黄然提起,“翻食堂那边的墙过来。”
“尤其是爱上你之后。”
黄然遗憾地抱了抱他,说:“刚上学的时候其实我也很欣赏你。可惜后来发生了意外。”
“如果我知道你后来会受这么多苦,那时候一定会鼓起勇气走到你身边去。”于千涅笑了笑,如今提起此事,他已经能平稳叙述声音不再颤抖。
“你现在到我身边来了,我们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黄然紧紧握着他的手,看海天相交的地方,落日下灿金的华章。他曾经和于千涅做过对手,做过仇敌,曾经互相欣赏又形同陌路。
他能无视于千涅光芒万丈,却抵不住他掉一滴泪,喊一声痛。他看不得他孤单难过,不能再让他有一秒凄凉。
他们走的这条路铺满宝石,走的时候赤脚被割破、鲜血淋漓,别人当你眉目狰狞是在笑。
于千涅转身过身去和黄然对视。
“好,以后的路,我陪你一起走。”
他这一生走来,是一个长的看不见头的无光隧道。目所能及全是黑夜,碰撞的头破血流,不知道哪里才是通途。
终于被我看到了一点点光,然而那点温度险些错失于指尖。
他是幻想,这次我用尽全力去抱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啊感谢大家的陪伴!会有婚后和副cp们番外掉落~然后车的话打算停到微博,毕竟海棠账号实在是太h了。 计划中黄恪的故事会单独写一本,但是和这本区别比较大,是小叔从可爱学生到都市成年人不做选择的前半生。然后就是此文中关于希云一族的故事,不过那是另一个系列,那个脑洞太大了我真的好喜欢慢慢写吧。 这本书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能完成我真的非常开心。再次感谢我耐心的读者们,拥抱一路追更的所有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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