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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挺好追的
作 者:温酒煮米
本文文案
机缘巧合,冯清棠在闺蜜的婚礼上认识了纪尊寻。
因为不小心得罪了他,一整天都被无限整蛊。
婚礼结束后,纪尊寻坐在摩托车上一脸痞笑:“相识一场,开个玩笑,别当真啊!”
逃离魔爪后,再一次相遇是在医院。
这一次她是医生,他是患者。
冯清棠敲了敲他打了石膏的腿,冷笑道:“相识一场,我一定会对你多,加,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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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清棠微信里有个躺尸列表的相亲对象,某一天相亲对象突然诈尸问她。
“如果你不小心得罪了你的上司怎么办?”
冯清棠:“道歉呗。”
第二天,纪尊寻一脸诚意:“对不起冯医生,之前我是跟你闹着玩的。”
冯清棠冷笑着扔给他一支拐杖:“站起来,骨折就得多锻炼。”
纪尊寻:“?”
纪尊寻曾经夸下海口:“别说三岁,三天都不行,这辈子都不可能姐弟恋!”
后来,他带着一身伤痕问她:“你真的不会后悔吗?你要不要再考虑我一下?”
#真香永不迟到系列#
【嘴强王者.傲娇男VS专治傲娇的女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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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恋,大三岁。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甜甜
搜索关键字:主角:冯清棠,纪尊寻 ┃ 配角:专栏兄弟文《她不太好追》求预收~ ┃ 其它:专栏《你的小疯狗已经送达》求预收~
一句话简介:一追就追到!
立意:相爱没有界限阻碍
第1章 咻 “身边的朋友们都叫我纪公子。”……
艳阳高照,微风徐徐。
海风拂过,冯清棠站在沙滩前,长发长裙肆意扬起。
自从进医院上班以后,休息的时间屈指可数,难得有如此放松的时候。
正当她抻着懒腰呼吸新鲜空气时,耳边突然传来微小的轰鸣声。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逐渐变得像机关枪一般。
她转头看过去,一个戴着头盔的人趴在荧光绿的摩托车上朝她的方向驶来,从面前经过时,发动机的噪音像是揪着她脑神经跳踢踏舞一样。
冯清棠缩着脖子,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随着摩托车远去,机枪的声音才逐渐消失。
“有病!”
不耐烦地吐出这句话,她揉了揉太阳穴。
摩托车离开了,也带走了她的好心情,冯清棠烦躁地绕到远处走了几圈,好一会儿才回到休息室。
陈灵早已画好了妆,忙扯着她说:“这么久才回来,手机也不带。”
她又指了指旁边的男人说:“这是纪尊寻,纪恒的侄子,今天的伴郎。”
冯清棠看过去,沙发上的男人身着一身崭新的西装,头发蓬松地贴在额头上。
见了冯清棠,他把墨镜拨到鼻梁上,认真看了她一眼。
“嗨!”而后冲她笑着扬了扬下巴,再度把眼镜推回去,算是打招呼。
像是带着与生俱来的随意和不羁。
冯清棠点点头,微笑道:“你好。”
说完,又转过头跟陈灵抱怨:“刚刚看到个骑摩托的,那发动机声音大的像是打雷一样,真是没素质。”
她一边说一边照镜子检查自己的妆。
“不明白那种破车有什么好,还以为自己多有魅力呢,我觉得就是小孩子脑子没长齐,应该去医院检查检查!”
陈灵无奈推了下她,瞟了眼纪尊寻,轻声说:“还有别人呢,淑女点。”
改不了屁大点事就要跟闺蜜抱怨的习惯,冯清棠灿灿点头,没再继续。
婚礼的第一个环节结束后,她走到最边缘的备用席坐下。
一个上午一粒米都没沾,正要大快朵颐时,一个服务生手里的盘子没拿稳,险些扣在她身上。
服务生连连抱歉,冯清棠礼貌地回应:“没关系。”
擦拭手上的汤汁时,余光瞥见身边的椅子被抽出来。
她看过去,只见纪尊寻优雅地坐下来,慢条斯理道:“这家酒店,是我爸的。”
突兀的一句话,让冯清棠不明所以:“然后呢?”
纪尊寻又说:“然后我得向你道歉,因为我们工作人员的失误,险些给你造成伤害。”
冯清棠微微点头,仔细看了眼纪尊寻。
澈明的眉眼,嘴角挂着一抹肆意的微笑,洁白的衬衫没有一丝褶皱,他坐在那里,双腿颀长地叠在一起,明明是商人的装扮,却并没有一丝上班族的感觉。
嘴里说着抱歉的话,神情和语气却丝毫不露愧色。
五官都洋溢着轻狂高傲,确实像个富二代。
“我没事的。”她随意夹了口菜。
......
没再听见纪尊寻的下一句话,但感觉身旁有一道炙热的目光盯着自己,她转过头,对上纪尊寻的眼睛。
“纪先生,你这么看着我,有什么事吗?”
出乎意料,她说得这样直白,纪尊寻却并没有想象中尴尬的神态,抿了口酒,说:“身边的朋友们都叫我纪公子。”
冯清棠勉强扯出一抹笑:“你真幽默。”
“大多数人都说我平易近人。”
“......”冯清棠在心里暗暗对比纪尊寻和纪恒。
两人是叔侄关系,可她在纪恒身上完全见不到这种桀骜不驯的作风。
看来所谓富不过三代,这话实属真理。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她与这样的人聊不来,撂下筷子,起身离开。
“喂!”
刚走没几步,身后又响起他的声音。
纪尊寻绕到她眼前,右耳那只黑色耳钉闪烁了一下,他还是那副散漫的神情,问:“今晚你来不来?”
“来啊,怎么?”
“不怎么。”他嘴角噙着痞笑,说完这话转身离开。
----
陈灵把露天的泳池派对起名为‘成为人妻前最后一晚的狂欢之夜’
三四十人,烧烤喝酒吵得冯清棠头疼。
她瘫在躺椅上昏昏欲睡,突然感觉有水珠落在脸上。
第一个想法是下雨了。
睁开眼并没有雨滴落下,接着腿上又有落了水的触感。
她坐起身来,赫然看见纪尊寻正趴在她面前的泳池里,光着膀子,正把游泳池里的水往她身上撒。
“你干嘛?”冯清棠的音量抬高了不少。
“你这衣服是租的吗?泳池party还穿这身。”他说着把手臂撑在池边,一个挺身爬了上来,用手拨了两下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又对着冯清棠扬起下巴:“看什么?我身材好吧!”
“......”
“再怎么看也不是你的,别看了。”
冯清棠张了张嘴,大脑好像是短路了两秒,而后满脸不可思议地问:“请问你为什么这么自信?”
纪家的公司是家族企业,有钱是有目共睹的。
可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嚣张轻狂的富二代。
刚问出这句话,纪尊寻就摊了摊手,一脸正经地说:“老天爷赏饭吃,没办法。”
如此平常的语气,让冯清棠如鲠在喉,连表情都僵住了。
意识到她和这个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无法沟通,她赶紧起身走到陈灵身边,悄悄地问:“那个叫纪尊寻的,他是个什么人啊?”
“我老公的侄子啊。”说完她突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眼里冒着星光:“怎么,有意思了?你别看他辈分小,但只比咱们小三岁!”
她压低声音又说:“小奶狗啊!”
“智障狗还差不多”冯清棠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人是不是这儿有问题?”
把白天的事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陈灵听了,笑得直不起腰。
冯清棠气得用力推了她一把:“笑什么!找这么个奇葩当伴郎!”
碍于纪尊寻现在也算是她的侄子,陈灵不好说什么。
只能搂着她的脖子安慰道:“我和他也不太熟,不过他仅仅只是辈分小,跟我们没差几岁,我听他和纪恒说话也这样不分大小,反正你们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你离他远点就行了。”
坐了一会儿,冯清棠不经意地转头,瞧见纪尊寻正拿着一杯鸡尾酒慢条斯理地喝着。
身上套了一件花衬衫,敞着怀,没穿一样。
那句‘纪公子’莫名其妙就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总觉得这称呼怪怪的。
余光突然瞥见远处走来一个女孩。
冯清棠看过去,这女孩身材很好,精瘦笔直的长腿,时不时撩一下及腰的长发。
娇笑着来到纪尊寻面前,两个人碰下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又是相视一笑。
冯清棠转过脸,轻轻摇摇头。
真对得起这张脸,一副渣男相。
她突然想起‘纪公子’这称呼怪在哪了。
他适合用在夜总会,给小鸭子当绰号!
“羊腿烤好了!大家快来取!”
不只是谁喊了一声,众人便都聚到了烧烤那边。
陈灵穿了一整天高跟鞋,磨破了脚,她也一脸憧憬地望向那边,冯清棠起身说:“等着,我去给你弄两片过来。”
她拿着盘子安静等在人群后面,想等大家散去再上前。
身后泳池突然有人叫她:“美女能帮我拿一下眼镜吗?”
冯清棠转过身,一个女孩向着她招了招手,又说:“就在那边椅子上。”
她走到泳池边,把眼镜递给女孩后,刚转过身,面前倏然出现了一张脸,离她不过一个手掌的距离。
“啊!!”
像是突然见鬼一样,她吓得惊呼一声,向后仰去。
身后就是泳池,她重心不稳失去平衡向后仰。
挥舞着手臂的同时,冯清棠下意识地抓住了面前这人的花衬衫,同时也目睹了这个人的脸从得意变成惊恐......
‘噗通!’
两个人狼狈掉落,泳池里溅起巨大的水花,旁边的人都尖叫着躲开。
冯清棠艰难地从水里钻出来,这下她精神了,困意烟消云散,捏着鼻子咳嗽好几下才终于缓过神来。
一把将湿漉漉的头发缕到脑后,她四处寻找罪魁祸首,待看到纪尊寻那张欠揍的脸时,怒吼道:“你神经病啊!”
纪尊寻也没想到她会拽他一起摔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我怎么知道你胆子这么小。”
说完又撑着地面快速跳上岸来,把手伸向冯清棠:“来!”
“不用!”冯清棠没好气地说。
她四下看了看,想找台阶上来,纪尊寻又开口:“台阶在对面呢。”
说着他又伸出手:“我跟你开玩笑的,来吧,我拉你上来!”
冯清棠犹豫一下,还是慢慢走过去,紧蹙着眉抓住纪尊寻的手,却没注意到他脸上漾着得逞的微笑。
还差0.01秒就要上来时,纪尊寻居然放了手。
又是‘噗通’一声。
水花四溅,冯清棠再度落水,场面极度混乱。
看她挣扎着从水里钻出来,纪尊寻仰起头,摸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真是笨啊...哈哈哈哈哈...”
“纪尊寻!”一道凌厉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纪尊寻瞬间收起笑脸,不情愿地转过身。
纪恒板着脸训斥:“你怎么这么没礼貌!那是我和陈灵的同学,论辈分和我平辈。”
“我就逗逗她。”
看着冯清棠已经被陈灵拽出来,纪尊寻撇了撇嘴又说:“再说了,论什么辈分啊,你们比我也大不了几岁。”
“少废话,去道个歉,要不我跟陈灵没法交代。”
纪尊寻慢吞吞地走过去,微微俯身去看她的脸:“对不起啊。”
冯清棠没理会,紧握拳头怒瞪着他,眼神像是出鞘的利剑。
他却再一次忍不住低头窃笑,瞟着她青一阵白一阵的脸,又说:“开个玩笑啊,都是一起走过殿堂的人了,也算是熟人!”
“谁跟你熟!”那副流里流气的样子,气得冯清棠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还一起走过殿堂的人,一想到白天挽过他的胳膊她就觉得浑身难受。
今天真是倒了霉了,闺蜜结婚遭罪的居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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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灵带着冯清棠回到房间里,找出自己带来的衣服给她:“来,穿我的吧。”
冯清棠恨不得把牙咬碎了:“我就说他脑子有问题吧!”
陈灵也憋不住笑,掩着嘴说:“我也没见过他几次,但之前看他没这么玩世不恭的样子,该不会是你得罪他了吧?”
“得罪他?是他得罪我好不好!”
说着,她把湿衣服拿起来,用力一拧,指着地上的一大摊水:“看看!这是谁得罪谁!”
“好好好!”陈灵安抚道:“回头我让纪恒好好教训他一下。”
水渍倒映出冯清棠铁青的脸,碍于这是闺蜜的婚礼,她不得不忍气吞声。
“别生气啦。”陈灵帮冯清棠把头发梳顺,将镜子递到她面前,扬声夸她:“来看看,你这颜值丝毫没有因为落水而降低呀,现在有种出水芙蓉的美感!”
镜子里的冯清棠整个人白了一个度,澈明的眼瞳散发着光泽,灯光之下,嘴唇更加红润。
“......”冯清棠轻笑着推开她:“再美也美不过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子。”
此前,冯清棠一直觉得今天撞上这么个精神病是她倒霉。
直到派对结束,走出大门时,她看着眼前的摩托车和车上的人才恍然大悟。
这荧光绿,这头盔......
好像——
还真是她先得罪他的。
白天她说别人坏话说到人家脸上去了,现在恨不得把舌头咬掉。
她迅速转身离开,刚走几步,身后又传来懒洋洋的一声:“上哪去?”
第2章 ~ 相识一场,我一定会对你多,加,关……
“怎么还生气呢?”纪尊寻手里摆弄着头盔,嘴里嚼着口香糖,抬眼看向她,笑道:“相识一场,开个玩笑别当真啊,去哪?我送你一程。”
“无需,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个。”
她语气生硬没给他好脸色,也并没打算为之前说他坏话道歉,毕竟她今天也没少吃他的亏。
现在看来,今晚的一切都是他早有预谋的恶作剧。
谁也不欠谁了,那么就此别过吧,再也不见。
烦躁地揉了揉还潮湿的头发,冯清棠拦下一辆车回到酒店。
一进门就把自己摔到沙发上,放空了一刻钟后才走向浴室。
总算收拾干净后,她拿起手机,发现两条未读微信。
你的男神:【这号要清人了。】
你的男神:【不想被清理就留个言。】
这就是患者给介绍的相亲对象,加上后一直躺尸在冯清棠的列表里。
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住院时期特别喜欢冯清棠。
尤其是在听说她单身时,浑浊的眼睛都在放光。
可冯清棠一听到相亲头都大了。
反正也没抱着能修成正果的心态,当时为了尽快结束话题索性直接答应患者,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什么都没问只留下自己的电话号。
那天晚上她就在微信群里寻求支援。
谁先脱单谁是狗(3/4)
冯清棠:【完了,我又被患者介绍相亲了!!想办法!!!】
方雅:【棠棠,这群里就你一个人类了,你真的不急吗?】
冯清棠:【?】
冯清棠:【说人话!】
吴佳晴:【图片.jpg】
吴佳晴:【换头像,先震慑一波。】
冯清棠回复了一个磕头的表情包后,迅速把闺蜜发来的粉绿荷花图片换成头像,没多久就收到一条好友请求。
杀伤效果很好,加上后彼此都默契的没说过一句话。
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月,第一句便是清理好友。
一看就是群发的微信,时间是19分钟之前。
想着自己肯定已经被清理掉了,冯清棠便要直接删掉,还没点确认突然又弹出一条信息。
你的男神:【在吗?】
你的男神:【冯医生】
冯清棠疑惑一下,还是礼貌地回复:【在的。】
你的男神:【之前工作有些忙,还没来得及和你打个招呼。】
冯清棠一看就知道这是场面话,谁再忙也不至于忙一个多月都不看手机。
你的男神:【我听说你是个医生,工作应该也很忙,我的工作也没日没夜,所以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冯清棠仔细思索着。
做医生说加班就加班,手机24小时待命。
两个人如果都这样忙的话,见面的次数也就屈指可数,于是回复:【是不太合适。】
想了想,她又在键盘上打出:互删吧。
还没发出去,那边又来了消息。
你的男神:【介绍人跟我很熟,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我们就留个好友吧。】
冯清棠的微信里本来也是鱼龙混杂,患者家属什么的一大堆陌生人,也不多他一个,便回复:【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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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转瞬即逝,医院的工作很是忙碌。
正在整理报告时,手机突然响起。
冯清棠接起来:“封老师?”
封树是国内著名的骨科专家,早年间冯清棠刚刚毕业被导师推荐跟着封树学习过一段时间。
虽然不到半年,但她勤奋好学,深受封树欣赏。
“清棠,听说你升职了,恭喜。”封树的声音年迈却又稳重:“我这次找你是想让你帮个忙。”
冯清棠一直都想找机会感谢封树对自己的帮助,如今老师找自己帮忙,她更是求之不得,赶紧应了下来。
封树继续说着:“我一个老朋友的孩子出了车祸,腿摔坏了,本来是想找我的,可我现在没在国内,听说他去了你那医院,所以想托你帮忙照顾一下。”
“没问题封老师。”她打开医疗系统,问:“患者叫什么名字?”
“叫纪尊寻。”
冯清棠一僵:“......纪尊寻?”
泳池画面现在还历历在目,那个人疯狂犀利的言辞,以及她犹如落水狗一般浑身湿漉漉站在那的情景......
她想推辞,可这是恩师亲自致电,别说是纪尊寻了,就算是阎王爷她也得照单全收。
挂了电话,她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不会吧。
不会这么巧吧。
这个世界上,应该有挺多叫纪尊寻的吧。
带着一丝丝期待的侥幸,她马上打开医疗系统,输入名字一查。
好家伙,比她小三岁。
小腿因交通事故摔伤骨折。
......
这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了。
她指尖抠在键盘上,稀里哗啦的声音听上去和那发动机差不多。
正想着要不然就拜托别的医生关照时,忽然她眼前一亮,刚才还垂着的眼帘骤然抬起。
就这么一瞬间,阴霾被一种莫名的窃喜取代。
换个思路一想,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如今自己是个活蹦乱跳,掌握他生杀大权的医生。
而他,不过是个躺在床上,连翻身都得斟酌力度和姿势的患者。
这不就是现成地躺在砧板上等着她来开刀的肉吗。
想到这,冯清棠扬了扬眉。
轻笑一声,指尖点着屏幕上纪尊寻这三个字,像是在戳他的脑门一般。
既然封老师都为你出面了,那我就好好照顾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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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认识那封教授现在在美国养老呢,但是他说他徒弟在这个医院工作。”
纪尊寻脸色煞白,从进门到床上这几步路让他出了一头汗。
‘斯哈’了好几声,气喘吁吁地问:“徒弟能行吗?别给我这腿医废了!”
艾伦撇了撇嘴:“哥,你这就是个骨折,不医也废不了。”
“那孙子出阴招,几次赢不了,就给老子的小绿上做手脚,等我出去非弄死他不可!”
昨晚,是他们俱乐部一月一次的赛车日。
在赛车场幽长昏暗的隧道里,风驰电掣,发动机声音震耳欲聋,余音敲在墙壁上感觉整个隧道都在颤抖。
俱乐部分为两队,以纪尊寻为首的那一队几乎每场比赛都遥遥领先。
三个月前,对方阵营新加入了一位公子哥,同样有钱有势却屡屡败在纪尊寻手上。
众星捧月,高高在上习惯了,他气不过便偷偷给纪尊寻的摩托车动了手脚。
拐弯时突然减速失灵,导致纪尊寻没能在关键时刻转过弯,直直地冲向坚硬的墙壁。
车把手擦在石墙上磨出巨大的火花,好在他反应快,在撞上去的前一秒迅速跳了车,摔倒时膝盖敲在地上,瞬间错位。
他在地上翻滚好几圈,当时除了腿部剧痛以外,什么也感觉不到。
那辆他最爱的绿色摩托也在飞速撞击到墙壁的同时,碎片四溅,彻底报废。
“幸好带了头盔,要不小爷这盛世美颜还不就湮没在阴谋算计里了!”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纪尊寻心有余悸地埋怨。
又嘱咐艾伦:“你千万别让我爸知道,要不他能把我修理厂砸了。”
“悬!”艾伦无奈摊开手:“我爸能不跟你爸通信吗?估计你爸现在已经拿着擀面杖走在抡你的路上了!”
纪尊寻顺手把喝空了的矿泉水瓶扔到艾伦身上:“好歹你是个美国人,说话能别这么东北吗!”
还要说什么时,病房门打开了。
来人身穿白大褂,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头发规矩地梳成一道马尾垂在脑后。
嘴角挂着微笑,面色红润,脚步轻巧地走进来。
“是你?”纪尊寻用力眨了眨眼,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冯清棠悠闲地把手插进大褂的口袋里,眼神环顾了一圈。
16楼,医院最顶层,高级VIP病房。
布置的像酒店一样,有沙发,有茶几,连病床都比普通病房的宽大,甚至还专门有个房间作为会客厅。
“真好。”冯清棠感慨着。
“有没有同情心啊,我腿断了,你说真好?”纪尊寻咬着牙说。
只可惜他现在下不了地,否则非得跟着女人面对面比比气场。
“我说房间真好。”她走到纪尊寻身边,笑眼弯弯道:“你好,我叫冯清棠。”
纪尊寻把头偏向另一边,手背冲着她,摆摆手做出让她出去的姿势:“我知道你叫啥,看完笑话你可以出......”
“我是封树教授的学生,封老师让我来关照你。”
这句话犹如一个响雷劈在纪尊寻的头上,他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指尖微颤,木然地指了指冯清棠,又脸色苍白地看向艾伦:“这...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医生?”
艾伦也是一头雾水,看出两人之前似乎有过节,愣是一直没敢说话。
被纪尊寻点到,他才点点头:“嗯呐!”
“......”
冯清棠歪着脑袋,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那天狼狈的模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很好,这次见面已经达到她预期的效果了。
“虽然我不是你的主治医生,但好歹也可以经常来看看你的情况。”她敲了敲纪尊寻打石膏的腿,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冷笑道:“相识一场,我一定会对你多,加,关,照。”
第3章 有 你这是要宣战啊
‘细心’交代好一些注意事项后,冯清棠走出高级病房,笑意还未曾褪减。
吃了他那么大的亏,今天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了。
之前就说过,破摩托有什么好的,这下摔成这样,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骑了。
病房内的焦灼情绪逐渐发酵。
“艾伦,快扶我起来。”
纪尊寻挣扎着就要下地,艾伦赶紧按住他的肩膀:“哥你这是干嘛?”
“出院出院。”他脸上惊慌不减,一想起刚才冯清棠说要关照他时的表情,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出院我会被这女人弄死在这里的,你不知道我之前得罪过她,我福大命大从车祸死里逃生,不能再折她手里啊!”
骨折的那只腿刚刚着地,他就疼得大叫一声,再次仰倒在床上。
艾伦赶紧把他搬回去:“别闹了,人家医生还能害你啊!”
“怎么不能!”纪尊寻面色火红,顶着一脑门汗,忍着疼哀嚎道:“你看她刚才说的那些话,这不能吃那不能吃,还得每天锻炼,我都这德行了我怎么锻炼?我从窗户一头扎下去算不算锻炼啊!”
纪尊寻再度起身,又被艾伦无情推回去。
哀嚎声再度传来:“你轻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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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这样啊?”
淡雅的音乐酒吧里,吴佳晴掩着嘴笑得前仰后合:“那这下你可以出口恶气了。”
冯清棠点点头:“只可惜我不是骨科的,我要是他的主治医生,非得好好折腾他一顿。”
吴佳晴强忍着笑:“也别太过分,人家住VIP,家里在马尔代夫都有酒店,小心一句话就让你下台。”
“不是还有陈灵在吗。”冯清棠扬着下巴抿了口酒:“这个小婶婶可不是盖的!”
正说着,台上的乐队结束演出下台,直接向着她们这桌走过来。
吴佳晴一脸欣喜地看着走在前头的乐队主唱蒋祁。
“累了吧,给你点的果汁。”
蒋祁谢过后喝了一大口,指了指冯清棠:“你朋友啊。”
说完他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二人中间的位置,冯清棠敏感地向一旁挪了些距离。
瞥了眼吴佳晴,见她丝毫没有觉得不妥,反而在给蒋祁抹额头上的汗水,细声询问他累不累。
乐队的贝斯手坐在了冯清棠的另一边,搭了几句话后就开始要联系方式。
冯清棠借口不方便拎起包和吴佳晴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街边小摊香气阵阵,霓虹招牌闪烁了整个街道,车鸣声、嬉闹声彰显着夏天最纯粹的放肆。
思绪好像是又回到刚上大一时的那个夜晚。
距今已经过去那么多年,还是不敢回忆那天的细节,每每想到都觉得无比难堪,即使在热闹非凡的盛夏夜里,她还是觉得周遭寒气肆虐。
用力摩挲了几下手臂,她拦了个车回到家里。
躺在床上培养睡意时,微信再度响起。
你的男神:【在吗?】
你的男神:【打扰了,有个事想问问你,方便吗?】
冯清棠:【你说】
你的男神:【我一朋友今天找到了新工作,可见到上司时却发现,居然是以前不小心得罪的人,他很需要这份工作,又不能辞职,这可怎么办?】
冯清棠一愣,又仔细读了一遍这句话。
本以为他会问关于医学常识方面的问题,这种不相干的问题为什么要来问她?
犹豫片刻,还是礼貌地回复:【道歉呗。】
你的男神:【如果上司已经开始报复他了,道歉还管不管用呢?】
......
冯清棠打了个哈欠,开始不耐烦了:【那就受着,等气消就好了,工作那么忙,谁有时间每天盯着一个人报复呢。】
发完这句话她就把这个人的微信设置成了免打扰,手机塞到枕头底下进入梦乡。
翌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打在床上,闹钟准时在七点钟响起。
冯清棠睡眼惺忪掏出手机,习惯性地看一眼微信,除去几个公众号和群里的信息,还有一条。
你的男神:【好的,我会转告他的。】
谁管你转不转告。
穿戴完毕后她一边吃着包子,一边走向自己的电动车。
她不会开车,从家里到医院的路程不远,她每天都骑电动车上下班。
刚到办公室就见一个女人等在她桌前,见她来了迅速起身,慌张地叫她:“冯医生。”
“坐吧。”冯清棠点点头。
汪萍紧张的双手缠在一起,眼里布满红血丝,诚恳地说:“冯医生,真对不住,我哥... 汪庆他上回对您犯了那么大错误,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歉,现在又跑了,这是错上加错......”
“你说他跑了?”冯清棠惊恐地瞪大眼睛:“不是已经判了吗,怎么会跑?”
这人是冯清棠病人的女儿,每天起早贪黑照顾他爸,还得供着他哥吃喝玩乐。
前些天汪庆喝了不少酒,在妹妹这里要不到钱,索性把主意打到了医院身上,冯清棠便是他下手的对象。
那天他骂骂咧咧闯进办公室,手持尖刀行凶,声称冯清棠骗钱,硬是把普通的咳嗽说成胸膜炎,逼着他们一家住院用药。
他如此胆大包天,却是个绣花枕头,喝得东倒西歪,挥刀相向时被冯清棠直接制服。
撕打过程中又一个过肩摔将他直接掼到地上被警察带走。
就在昨天,汪庆在押送监狱的路上袭击工作人员,最后跳车逃跑,现在已经被全城通缉。
医闹事件本就令人敏感,现在犯人逃跑这更属于大事。
警方不止一次找到汪萍,如果有消息务必先行通知。
“汪庆他就是个畜生!”说着,汪萍又站起身,连续鞠了好几个躬:“冯医生真对不起,真对不起......”
“越狱可是件大事,如果汪庆和你联系的话希望你不要徇私舞弊,有消息立马通知警察。”
“我知道,我知道的...”汪萍抹了一把眼泪:“我哥哥从小被惯坏了,早知道会是今天这个结果,我一定用铁链把他锁在家里!”
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冯清棠安抚了汪萍几句,她这才抹着眼泪出去。
她走后冯清棠立马搜索了热点新闻。
在这之前他就敢张牙舞爪地闹事,如今在冯清棠亲手把他制服后,两人算是结了梁子,他逃跑后怨恨岂不是要加倍?
冯清棠逐字逐句将新闻看完,心有余悸道:“他不会来报复我吧?”
“那属于逃犯啊。”办公室同事安抚道:“躲都躲不及呢,哪敢回来报复你。”
思绪一直被这件事搅和的不得安宁,焦灼不安的上午结束后,吃过午饭冯清棠决定调节一下心情。
来到特级病房看望自己相识一场的老朋友。
早在昨天她便给纪尊寻制定了一套专属于他的康复方案。
......
“冯清棠,脖子掉了碗大个疤,你不如给我来针安乐死!”
说这话时,他正被冯清棠逼着拄着拐在病房里锻炼行走。
“才走一圈就不行了?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小气的吗,一点小事就斤斤计较一定要报复回来?”冯清棠双臂环绕在胸前,扬着脸不屑地说:“让你锻炼是为了防止肌肉萎缩,关节粘连。”
顿了一下,她又纠正道:“那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出乎意料,纪尊寻这次没有继续顶嘴,他坐在床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对她说:“冯医生,之前我确实是跟你开玩笑的,可能是这玩笑过了头。”
“虽然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很愉快,但是这也算是种缘分啊。”他指了指自己的腿,脸上透露出乞求的意味:“我也遭报应了,你就别落井下石了。”
“确实。”冯清棠点点头,一脸认真地说:“封老师是我的启蒙老师,他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我肯定不能让他失望,都是缘分。”
说完,她又冷笑着将拐杖拿给他:“站起来,骨折就得多锻炼。”
纪尊寻:“......”
病房门突然被一脚踢开。
“哥,我买了大肘子,快来......”话还没说完艾伦就瞧见冯清棠,笑着打招呼:“冯医生你也在啊!”
艾伦的到来让纪尊寻无比感激上苍,他一脸凄惨地看过去,冲他疯狂使眼色。
意思是,我爱死你了,你赶紧帮我把这阎王爷弄出去!
艾伦瞬间读懂他的意思,把带来的吃食放在桌上,搓着手望向冯清棠:“冯医生吃早饭了吗?一起吃点儿?”
纪尊寻:“......”
冯清棠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艾伦带来的‘早饭’。
“早饭要吃清淡的,不宜太荤,你买这些患者都不能吃。”
纪尊寻&艾伦:“......”
“还有时间问题,早饭7点前吃完,午饭12点前吃完,晚饭18点前吃完,不可以吃宵夜,过了时间只能吃些有营养的水果。”
“虽说他骨折需要营养,可也不至于这么补,今天肘子明天猪蹄,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下一次就是给你治高血压,脂肪肝了。”
她一连串说了一大堆,纪尊寻总结出中心思想后,胸有成竹道:“我每天都会健身,一个肘子而已,多在健身房待俩小时足矣。”
“不好意思呢。”冯清棠歪着脑袋讽刺道:“以你现在的自身条件,只能24小时待在病房里。”
纪尊寻:“............”
艾伦像是看英雄一样看着冯清棠,能一连串说出这么流利的中国话来真是太厉害了。
比他哥都厉害!
他恭敬地冲冯清棠敬了个礼:“明白!”
说完立马掏出手机给纪尊寻订了碗清粥。
半个小时后。
吧唧吧唧的声音源源不断传到纪尊寻耳朵里,听得他想打人。
搅和着面前的粥,看着吃得满嘴流油的艾伦,他咬着牙问:“你是人吗?你跟谁一伙儿?”
艾伦啃着肘子,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医生说的对,听医生的!”
“这粥一点滋味都没有怎么吃!”他把勺子扔进碗里。
“知道你吃不下。”艾伦翻了翻,又从塑料袋里掏出个小餐盒:“我给你整两样咸菜呢。”
“......”
纪尊寻认命地干了一大口粥,把咸菜咬得咯吱咯吱响。
行啊冯清棠,你这是要宣战啊。
好,小爷身残志不残,我就陪你玩!
第4章 一 狗男人还有两幅面孔呢
“冯医生今天这么开心啊,彩票中奖了?”
冯清棠带着一脸笑意回到办公室,微怔了一下,她才摇摇头打趣道:“我要是中奖了最先把医院炒了,那时候别说笑,我这个人你都看不到了。”
上午有一台手术,结束后已经将近12点了。
换衣服时拿出手机才看见有好几条未读信息。
吴佳晴:【宝贝给你介绍个男盆友!】
吴佳晴:【蒋祁乐队的。】
吴佳晴:【昨天也在,不知道你注没注意。】
吴佳晴:【我先让蒋祁加你。】
吴佳晴:【好好聊聊哦,加油脱单,爱你。】
冯清棠:......
时间是两个小时以前了,此时已经有了一条好友请求。
脑海里最先想到的就是昨天那个贝斯手,说话不着边际,根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犹豫一下,考虑到自己和吴佳晴的关系,她还是同意了蒋祁的微信。
卫阳市的天气逐渐变冷,医院多了好多因为没注意添衣从感冒引发到肺炎的患者。
平时坐诊也有很多人前来挂号咨询,一到换季时节她们科室总会忙上几天。
自从添加蒋祁的微信后,一句话也没说过。
一天一天过去,冯清棠早就把这事忘到脑后了。
下午,阳光透过玻璃打在身上,终于整理完新入院患者的病志后,她抻了个懒腰。
难得的清闲时间,算起来她已经有快一星期没去看过纪尊寻,也是时候该去找他调节调节情绪了。
等冯清棠再次来到16楼时,却意外地听到了护士们的窃窃私语。
“五床好温柔啊!”
“是,我昨天给他打针,第一针没扎上,他还笑着跟我说没关系,让我再试一次呢。”
“现在这么通情达理的患者很少了。”
“你说错了,是有钱长得帅,又幽默风趣,又通情达理的患者太太太少了!”
嬉笑声自护士站传来,冯清棠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五床不是纪尊寻吗,这描述的也不是他啊。
这才几天没来,那狂妄的富二代转性了?
冯清棠清了清嗓子,走向护士站,问:“纪尊寻换床位了?”
“没有啊,还是在五床!”
呵,狗男人还有两幅面孔呢。
一个护士面色红润,一脸窃喜地问:“冯医生,你又来监督五床锻炼吗?”
不等冯清棠回答,她又自告奋勇道:“要不别麻烦你整天跑来跑去的了,我们闲着也是闲着,这活交给我们吧。”
冯清棠心里疑惑,这纪尊寻是施了美男计吗。
对于爱慕他的护士来说,这是个美差,可对于冯清棠来说——这又何尝不是呢。
这么个美差,交给别人,她怎么能放心。
工作上的郁结全指着纪尊寻来调节呢。
“我受人之托,不能把这事儿再推给别人啊。”她果断拒绝。
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问:“李医生给他开了肌肉针是吧?”
护士点点头。
冯清棠勾了勾手指,微笑道:“今天我来给他打。”
她倒要看看,这个狐狸精怎么就能把大家都勾得团团转。
径直来到纪尊寻的病房,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杀猪般地哀嚎。
下一句是:“你终于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这是纪尊寻那条狗的声音。
正要推门,病房里又传来另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确定是想我,而不是想肘子?”
!!!
冯清棠陡然驻足,因惊恐而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人男女通吃?
病房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纪尊寻张开双臂,眼睛里透射出欣喜的光:“想你想你,快来给我亲一口!”
叶征一下把肘子扔到他身上,满脸写着嫌弃,骂道:“滚蛋,赶紧吃吧。”
“憋死我了!”纪尊寻扯开袋子就是一大口,顶着满嘴油抱怨:“艾伦叛变了!让我喝了那么多天清粥,那粥稀的,放古代赈灾都没人喝!”
天哪!
冯清棠用手捂住嘴,惊讶又从眼睛里涌出来。
此时她脑补的画面是这样的。
纪尊寻一脸委屈的对男人撒娇告状,男人表明冷酷,实则内心柔软,看似不屑地把肘子扔给他,背地里却宠溺地看着纪尊寻一口一口吃完。
甚至她都幻想到男人轻轻为他拭去嘴上荤油的场面了。
真是可怜那些芳心暗许的小护士。
传说中的纪公子,竟然已经名草有主了。
她攥了攥拳头,可不能看着这狐狸精到处卖弄风骚,欺骗别人感情。
冯清棠一把推开门,看到的场景像是偶像剧一般。
夕阳的余晖透过明亮的落地窗撒进病房里,给所有摆设都渡了一层天然温暖的滤镜。
纪尊寻穿着病号服背对自己闷头狂吃,哼哧哼哧像猪一样。
一旁站立着高大的男人,西装笔挺,双手环在胸前,眼帘低垂,五官俊朗,宠溺地看着纪尊寻大快朵颐。
这跟她刚刚在门外幻想的画面简直,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纪尊寻太损太可恶,她真就嗑这对儿CP了。
“呦呵,今天又换护士了?”叶征第一时间看到她,拍了拍纪尊寻的肩膀,嘲笑道:“你这美臀成景点了,每天换着人欣赏啊!”
“害!”纪尊寻转过头,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含糊不清地说:“谁让我是大明......啊!!!”
尖叫过后,纪尊寻把肘子一扔,看见冯清棠就跟见了鬼一般,还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臀部。
刚要开口抗议,又突然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快速咀嚼几下咽下肘子,勾起嘴角无奈地笑了一声:“我说你怎么就一直针对我呢,原来在这等着呢。”
冯清棠:“......”
也不知是吓得脸红还是气得脸红,纪尊寻咂了咂嘴,指着冯清棠,苦口婆心地口吻说:“你一姑娘,整天脑袋里总想着看我屁股,你知不知羞的?”
他语气不咸不淡,脸上摆着无奈。
窘迫感瞬间席满冯清棠的大脑,把拳头握起又松开,她找回自己的身份意识。
“......我是医生,我看过的身体数不胜数,我会想要看...”
“你别说了。”纪尊寻打断她的话,表情严肃,慢悠悠地说:“虽然你之前一系列举动表现的都非常幼稚,但我懂你意思了。”
顿了一下,他瞟了眼冯清棠,遗憾万分:“但你跟我小叔是同学,我真接受不了姐弟恋!”
他蹙着眉头侧过脸,眉骨高眼窝深,阳光刚好挂在高挺的鼻梁上,他穿着病号服,神情与面色却丝毫没有病倦态。
这样的男人确实能够俘获不少年轻小女孩的心。
不过。
现在。
冯清棠只想把手里的针管扎在他嘴上。
可此情此景,人家的霸道总裁正杵在一边,她说得太过分,万一总裁一声令下把她开了怎么办。
冯清棠强行压下怒气,心里已经盘算好一会儿扎针的力度了。
“脱裤子。”她微笑着说。
第5章 架 这茶艺不错,对得起他那张脸。
这一声号令立马让纪尊寻刚刚镇定下来的小心脏开始砰砰跳。
平时的冯清棠他不屑一顾,穿着白大褂的冯清棠却恐怖至极。
哪里是天使,简直就是地府里的修罗。
纪尊寻抿了抿唇,默默拿起双拐站起来,屈辱地伏在桌子上,扁了扁嘴还是轻声说了句:“你轻点......”
话音未落。
“啊!!!”
泛白的指尖在桌角上留下一个带有情绪的手印,豆大的汗水自鼻尖滴到桌子上晕染开来,纪尊寻感觉全身血液都涌到了脑袋上。
他对天发誓,如果知道自己会有今天,那么,纪恒的婚礼他打死都不要参加。
这个犹如魔鬼的女人,他怎么也不会招惹。
一分钟过后,冯清棠扬着脸,心情大好地走出病房。
今天请叫她冯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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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休息日,正当她在游戏里驰骋疆场,大杀特杀时,蒋祁发了条微信。
【在干嘛?下班了吗?】
上次加完了他之后已经过去好久了,两人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游戏结束后,冯清棠礼貌地回复:【休息在家。】
很快,蒋祁发了条语音:“来听我唱歌啊!”
背后掺杂着混乱的音乐声,一听就是在酒吧。
冯清棠:【吴佳晴在吗?】
蒋祁回复道:“不在,我只邀请你一人,别告诉她。”
冯清棠皱了下眉,难道两个人吵架了吗。
也是奇葩,吴佳晴都不在,她跟几个不熟的人有什么好玩的,于是便回复他:【不去了。】
斟酌了一下,正当她想问问吴佳晴,两人是不是吵架了时,又来了一条微信。
你的男神:【冯医生晚上好,还没睡吧?】
你的男神:【上次那个事还想接着问问你。】
你的男神:【如果你是领导,你打算折磨员工多久?如果员工反抗,你是不是会更兴奋?】
冯清棠拿着手机愣了神,两个人也没那么熟悉,她什么时候成答疑解惑的知心姐姐了。
这人是不是也太自来熟了,这次她并没有好言回复。
冯清棠:【我不是领导,我也没时间去和自己的同事较劲,我很忙,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请勿打扰。】
果然,那个人很知趣,并没有再回复。
第二天,她照例来到16楼,电梯门一开就看见纪尊寻正被人搀扶着在走廊里锻炼。
护士两条胳膊吃力地挽着纪尊寻的手臂。
他时不时就低头说一句:“辛苦你了。”
搀扶他的护士脸色微红,抿着嘴唇望向比她高一个头的纪尊寻,微微摇头:“没关系,应该做的。”
冯清棠就倚在墙上淡淡地看着,时不时偏过头无奈笑笑。
没一会儿,还是走上前打破了二人这良辰美景。
护士离开后纪尊寻叹了口气,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向冯清棠伸出胳膊:“来吧。”
见冯清棠并没有要搀扶他的意思,他又勾勾手指:“排队排得不耐烦了?”
“......呵!”冯清棠嗤笑一声,正色道:“自己走。”
懒洋洋的声音再度传进耳朵,他似笑非笑地问:“还吃醋了?”
已然了解他是什么德行的人,这次也懒得跟他挣扎,冯清棠索性顺着他的话,眼神紧锁着他,一字一句道:“是啊,所以才要惩罚你自己走啊。”
果然,纪尊寻的脸色沉了几分。
冯清棠顺势从他腋下抢过一个拐杖:“一条腿受伤用一个拐就好,两个起不到锻炼的作用。”
“......”
接下来的几秒钟,纪尊寻都沉默不语。
他像是在思考什么,纤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而后又扬起脸。
嘴角向下,鼻尖泛红,眉头微蹙,看上去委屈至极。
突然,她听见纪尊寻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声音,类似撒娇一样:“冯清棠,你总是欺负我。”
说完他又突然变脸,嘴角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冲她抬了抬眉梢,拄着一支拐向前走。
冯清棠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正奇怪他怎么突然听话了,忽然瞧见纪尊寻身形一颤,将拐杖砸在地上,下一秒,他尖叫着抡起胳膊向后栽——
“喂!”冯清棠赶紧冲上去,一手麻利地托住他的后脑勺,跪在他身侧神情紧张地询问:“你没事吧?”
护士们听到声音也赶紧跑过来,扶起纪尊寻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听他低声说:“没关系,不怪冯医生,是我自己不小心。”
冯清棠:“......?”
众人七嘴八舌地安慰:“你也太要强了,这个时候怎么只用一个拐杖呢。”
纪尊寻一脸震惊,揉着手臂唯唯诺诺地说:“我请教了冯医生,冯医生说可以的。”
又一人把拐杖帮他架好,关切地告诉他:“这几天好好躺着,也别天天逞强锻炼了,休息休息吧。”
纪尊寻更震惊了,认真地说:“冯医生说为了以防关节粘连,让我用一只拐杖抓紧时间锻炼呢。”
“你还要吃点好的,多补充下营养!”
纪尊寻摇摇头,笑道:“我这些天都只喝稀粥吃咸菜,听了冯医生的话呢。”
“不信你们问问冯医生。”说完,他小心翼翼指向冯清棠:“是不是呀?”
大家的目光如利剑般纷纷射向冯清棠。
人群中的纪尊寻犹如众星捧月一般,歪着脑袋狡黠地笑了笑,并抛给了冯清棠一个wink。
大家看不到的地方,胜利的喜悦毫不掩饰的洋溢在他脸上。
冯清棠:“.............”
这茶里茶气的狗男人。
纪尊寻天生长得一副吃软饭的像,本来就很讨女生喜欢。
而并非主治医生却隔三差五就来找他的冯清棠,早已成为众人假想敌,任凭她现在说出花来,大家也都站在纪尊寻那边。
冯清棠在心里狠狠为他鼓掌,行,这茶艺不错,对得起他那张脸。
冯医生冯医生,她第一次觉得这称呼这么别扭!
窘迫感扑面而来,她也懒得挣扎,关怀几句后匆匆离开。
她走后,护士站的人全都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讨论好久关于前几天五床病房里为什么屡次传来哀嚎声。
“我觉得她是故意想引起五床注意。”
“五床刚入院第一天她就过来了,说是替她老师来关照关照。”
“就是个借口……”
食堂里。
冯清棠气鼓鼓的把一大片回锅肉扔进嘴里,顺带夹了一大口饭。
本想着去收拾他一下,反倒是被他给算计了。
这下好了,出尽洋相,她走了人家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她呢。
“中午好啊!”周海飞端着盘子做到她对面,递给她一杯水后说:“怎么吃那么急,下午有手术啊?”
冯清棠皱着眉头喝了一大口,刚要回答突然停住。
掀开盖子,问:“这什么?”
“茶啊。”周海飞指了指对面的店铺:“那家的新品,叫舒适绿茶,挺好喝的吧?”
“......”
这是纪尊寻自从住院以来难得感觉到病房是如此的温暖,床铺是如此的柔软。
他半靠在床头,左手啃着艾伦刚给买来的鸡腿,右手拿着手机上下摆弄。
问艾伦:“晚饭是吃干锅虾呢,还是肉蟹煲呢?”
艾伦想了想,认真地答道:“猪肉炖粉条咋样?”
难得今天纪尊寻心情好,他点点头,找了家中餐馆:“猪肉太油了,那就再点个锅包肉,酸酸甜甜正好解腻!”
艾伦满眼星星地点头,又问他:“冯医生真说不让你喝粥了?”
“当然啦!”点完菜后纪尊寻慵懒地看着艾伦:“幸亏有她在——”
艾伦:“那可不咋的,教授的学生就是厉......”
纪尊寻:“不然我早就出院了!”
第6章 灰 相亲
自从被纪尊寻反咬一口后,冯清棠的工作就奇迹般的从困难模式转换成地狱模式了。
忙到每天加班,一连几天下来,感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偶尔的闲暇时间她也没脸再去16楼了,只能心底里感叹,纪尊寻就是个瘟神。
这天中午,正好她下楼拿外卖,忽然一个男人慌张地闯进来,他怀里还抱了个孩子,一动不动。
男人进了医院记得如同没头苍蝇,大声呼救:“来人啊!救命啊!!”
见此情况,冯清棠马上把饭扔在地上跑过去。
男人声线都在颤抖:“我儿子心脏病犯了,怎么办啊!”
“把孩子放地上!”说完,她赶紧跪在地上给孩子做心脏复苏,急诊室的病床也在这时候推过来。
时间紧迫,孩子嘴唇苍白,顾不上别的,冯清棠也跟着跳上床,直接跪坐在上面抢救。
一下,两下,四五十下过去了,她就这样一路随着病床被推进了急救室。
饭还扔在地上,围观人群中出现一个高大的男人一瘸一拐走来,慢慢俯下身把饭拿了起来。
……
一小时后,冯清棠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水。
她胳膊酸痛,浑身乏力。
这是从死神手里抢回一条人命的后遗症。
刚刚抢救过程太过于惊险,回到办公室她就瘫倒在椅子上。
刚闭上眼睛,门外突然传来阵阵骚乱,紧接着两个人惊慌失措闯进来。
为首妇女见到冯清棠的一瞬间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里满是感激的泪水,感谢的话说得语无伦次。
这是刚才被抢救的孩子父母。
冯清棠赶紧起身扶起她,怕吵到同事,便带着家属往外走。
孩子的妈妈接二连三的鞠躬作揖,若是冯清棠不拦着,恨不得再跪一次。
客套话说了好久才把这对夫妻送走。
她捏着手臂刚转过身,就见纪尊寻拄着拐倚在墙边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你干嘛来了?”她问。
愣神的纪尊寻眨了眨眼,很快又恢复成玩世不恭的状态,轻佻地掂了掂手里的东西:“捡到一份饭,想问问冯医生失物招领的地方怎么走?”
“...我这就是。”冯清棠接过袋子,临进门之前又轻声丢出一句:“谢了。”
---
下班后刚回家就接到杨秀秀的电话。
“几天没回家了?是不是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妈了?”
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来者不善,冯清棠隔着电话陪起了笑脸:“没有,医院这几天太忙了,周末我就回去。”
“周末回家?”杨秀秀语气有些惊讶,迟疑了一下又说:“你明天就回来吧,周末是我店里生意正好的时候,哪有时间管你。”
冯妈妈自从退休以后,就在家门口开了个小饭馆,有时忙起来比以前上班还要累。
“好吧,那我明天回去。”
挂了电话,冯清棠看了眼自己的备忘录,脑子里过了一遍明天两台手术的流程后这才开始洗漱。
第二天的饭桌上,又是熟悉的话题。
“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能两个人一起回来吃饭?”
冯清棠还是千篇一律地回答:“没有合适的。”
冯妈妈把筷子拍在桌上:“什么没有合适的,上次我去你们医院,那么大的办公室里就你一个女的!”
“你就算闭着眼睛摸,也能摸到个男人吧,女少男多的职业你还跟我说没有合适的,我看你就是在敷衍我。”
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冯清棠面无表情地扒了一口饭,说:“摸到的都是别人家的男人,我害怕人家把我这爪子剁了。”
“早几年你要是听我的话,还至于整个办公室就你一个单身狗?”冯妈妈又说:“前几天你张阿姨来店里吃饭,说给你介绍了个对象,你明天见见。”
“明天?”冯清棠撂下饭碗,一脸哭丧相:“明天我坐诊,特别忙。”
“我知道你忙,所以我告诉人家直接去医院找你。”
冯清棠:“......”
好家伙,这是冲了会员还带跳跃点播的吗。
第7章 机 我觉得我有必要对你负责。
今天是纪尊寻出院的日子。
“太阳是真大啊!”艾伦站在窗前抻了个懒腰。
纪尊寻一边感谢帮他拆石膏护士,一边讽刺艾伦:“没文化就别乱用词,那叫阳光明媚,是个成语记着点。”
艾伦认真地点点头,并在脑袋里重复了好几遍。
“叶征呢?”纪尊寻向门外看了好几遍也没见他的身影:“叶征不是说把我送回修理厂的吗。”
“跟她媳妇干起来了,说晚点来。”艾伦自动把叶征十分钟前打的字翻译成了言简意赅的东北话。
叶征:【和我女朋友发生了点矛盾,晚点去,等我哄哄她就来。】
“哦。”纪尊寻半信半疑点点头,又嘟囔着:“别是把我给鸽了,我瞒着我爸这么多天,千万不能露馅。”
“哥,你咋那么怕叔叔呢?”艾伦想不通,每次去纪尊寻家,见到他爸爸时,人家都是一副慈爱的笑,怎么到纪尊寻这里就变成魔鬼了。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我爸砸我修理厂。”
顿了一下,他又说:“前半句也记着点!”
石膏卸下去后感觉身体都轻了好几分。
趁着叶征还没到,纪尊寻问护士:“冯医生呢?”
护士想了想回答:“她好久没来了,你有什么事找她,我也可以帮忙的。”
纪尊寻咧开嘴微笑,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冯医生对我如此关爱,我想着出院之前好好谢谢她。”
小护士早已被纪尊寻迷得神魂颠倒,她不自觉地掖了下鬓角的碎发,称赞道:“你可真是豁达大度,那我去问问冯医生今天上不上班。”
说完一溜小跑走出病房。
“是得好好谢谢冯医生,要不是她,你刚住院那几天竟瞎吃东西。”艾伦走过来说。
“艾伦。”纪尊寻看着他那张脸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医院最出名的是脑科,你赶紧挂个号去看看吧。”
艾伦:“......”我又说错话了?
刚刚那位护士走进来,温柔地说:“冯医生今天坐诊,在二楼呢。”
送走了娇俏的护士,纪尊寻收起笑脸,拿起拐杖,脑袋向门口一点:“走,咱俩感谢她一下去。”
---
十几个患者离开后,已经临近中午了,冯清棠长出一口气,摸了摸饿扁的肚子。
正想着收拾一下去吃饭时,导诊护士又领进来一位患者。
男人戴着墨镜,腋下夹着宝蓝色的鳄鱼皮包,上身是紧身的小衫,下身配着黑色的收腿裤,外加一双黑金花纹的皮鞋。
冯清棠内心直呼好家伙,就差一曲DJ让他左右摇摆了。
照例询问:“哪里不舒服?”
男人慢条斯理地坐下,食指点了点自己胸膛左侧:“这里。”
冯清棠拿起听诊器,一边听一边问:“疼还是喘不过气?”
“喘不过气。”
“多久了?”
“刚刚。”
“刚刚?”冯清棠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患者:“不能吧。”
像他这样年纪的人,没几个会刚刚喘不过气就来医院检查的。
“我听了一下,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你确定是刚喘不过气?之前有没有什么其他症状?”
男人慢慢摘下墨镜,冯清棠注意到他居然还戴了美瞳。
黑色的瞳仁变大,白眼球面积就小了,这使得本就窄小的眼睛看上去有几分怪异。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美瞳片塞进去的。
“就在刚刚,我一见到你,就,喘不过,气。”像是朗读诗歌一样,抑扬顿挫,自己找了节奏,说完他勾起嘴角,向冯清棠抬了抬眼眉。
“......”冯清棠的心脏漏了好几拍,眼神上尽量保持平静,口罩下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边了。
这是什么盛世奇葩。
余光瞟见病房里的护士正背对他们望着窗外,肩膀也在微微颤抖。
平复好情绪后,冯清棠严肃地说:“这位先生,虽然我的挂号费不高,但也请您不要开这样的玩笑,耽误的不仅仅是你我的时间,也是其他真正需要看病患者的时间,如果没什么大碍就请出去吧。”
似乎没料到冯清棠会如此公事公办的态度,男人急躁地舔了下嘴唇,又说:“我确实不舒服,真喘不过气,你再帮我看看吧。”
冯清棠看都没看他,把头转向电脑,手下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那去做个CT,楼下交款。”
“别别别...”他急得站了起来,摇摇手又说:“那个,我是杨阿姨介绍来的。”
杨阿姨三字一出,像是给冯清棠贴了道定身符一般。
她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原来说的相亲对象就是他啊。
冯清棠看了一眼挂号单:“熊起?”
“熊起。”他再次坐下来,一板一眼向冯清棠伸出手,微笑道:“鄙人姓熊名起,今年29岁,家里有个调料厂,每月净收入三万左右,勉强维持温饱,今天来是想和你提前联络联络感情。”
没有去握他的手,冯清棠用一根手指把挂号单推回到他那边,拒绝的姿态很明显。
“请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和我联络,而且现在是我的上班时间,私事留到下班再说,有时间我们再谈。”
刚才为了看热闹没出去的导诊护士很合时宜地开口:“不要耽误医生的工作。”
说完她打开门:“请出去吧。”
熊起懵然站起身来,看着冯清棠留给他的侧脸,叹了口气缓缓走出去。
“还有挂号的吗?”
要是没有,她得去吃饭了。
“有啊!”
这声音洪亮,一听就是个不好对付的,傲慢中夹带着一丝丝的——贱。
噔,噔,噔...
拐杖有节奏地杵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都不用回头,冯清棠就知道是谁。
“你挂号了吗?”
“现在不是没人吗,再说了,我来也不是看病的啊。”把拐杖交给艾伦,纪尊寻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我病都好了。”
见三人认识,导诊护士也走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冯清棠把手环在胸前,抬了抬下巴:“要不要我帮你看看,没病也能给你看出点病来。”
“呵。”纪尊寻嗤笑一声:“我看是你有病。”
他指了指冯清棠的眼睛:“你这儿有问题,建议你挂个眼科。”
他坦白说:“不能因为我拒绝了你,你就饥不择食找那么个男人啊。”
冯清棠:“......”
刚刚在门外,纪尊寻已然听得清清楚楚,两手一摊:“虽说我不该管这事儿,但是我觉得我有必要对你负责。”
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一个接一个,刚赶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冯清棠满脸荒唐地看着纪尊寻,有些好奇地问:“你对我负什么责?”
“我话说重了,伤了你的心。”纪尊寻无奈摇摇头:“导致你心如死灰,打算后半生随随便便相亲了事,是我的不对。”
随后,他身体前倾,与她拉近距离,眼神锐利:“还是你知道我今天出院,特意演了这出戏让我看见?”
他的声线平稳,丝毫不见玩笑之意。
话里话外都是他已经戳破了她的小心思。
碰巧她那天还顺着他的话说了。
——“还吃醋了?”
——“是啊,所以才要惩罚你自己走啊。”
......
冯清棠一紧张就不自觉地攥拳头,想着怎么答复他的对策时,眼神错开,忽然就瞥到桌脚下有一只虫子正在匀速爬行。
“啊!!!”她尖叫出声,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全身血液直冲大脑。
纪尊寻也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以为冯清棠要跳起来打他,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脸。
“虫子!虫子!”冯清棠惊呼着指着桌脚,都没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跳到了纪尊寻身后。
她一手攥着纪尊寻的衣领,一手指着桌脚高呼着。
高冷形象完全被打破。
艾伦两步走过去,一脚捻死了那只小虫。
危机感顿时解除,冯清棠又颤抖地指着桌上的纸巾,对艾伦说:“麻烦你,帮忙......清理一下。”
接下来就是二人默默地看着艾伦把虫子的尸体用纸包起来,紧迫感伴随着无尽的尴尬,在狭小地接诊室里蔓延开来。
几秒过后,尴尬终结在纪尊寻洪亮的笑声中。
他仰天大笑,把好的那只腿屈到胸前,拳头一下一下砸在上面,笑得满脸通红。
艾伦也掩着嘴低头呵呵笑。
“你怕虫子?哈哈哈哈哈......你居然...哈哈哈,你居然怕虫子!!”纪尊寻笑得上气不接下去。
冯清棠缕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挪回到刚才的位置,咬着牙说:“悠着点,别笑过去!”
“冯医生,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也不怕呢。”艾伦谨记着刚才纪尊寻教给他的话,现学现用。
冯清棠坐下来,也没心情跟纪尊寻斗嘴了,好言相劝嘱咐道:“回家还是得加强锻炼,不能一直躺着,饮食也要荤素搭配,遵医嘱用药,定期来复查。”
纪尊寻轻蔑地点头,意思是,你说得挺对,但我不听。
“骑摩托的时候一定要遵守交通规则,不要超车,不要飙车,万一出了事故——对建筑物不好。”
才刚刚有点小感动的纪尊寻:“......”
相坐无言,不一会儿,他再度勾起话题:“你是胸外科的医生?”
“怎么?”
“没事,就想确定一下,以后我尽量避开这些病。”
“......”
“胸外。”纪尊寻念叨好几遍,突然变了脸,一副鄙夷的神情看向冯清棠:“那岂不是能看见女人的胸?”
“......”冯清棠蹙起眉头,纠正道:“第一,在医生眼里,患者的身体充其量是一块肉,第二,我本来不就是个女的吗。”
“嗷!”纪尊寻恍然大悟:“差点忘了这个事了!”
冯清棠想撕烂他这张嘴。
叶征的电话在这时打来,说已经到楼下了。
挂了电话,纪尊寻又弯了弯手招呼冯清棠,轻声说:“过来,我告诉你个事儿。”
“什么事?”冯清棠半信半疑俯身过去。
纪尊寻用手掩着嘴,压低嗓音:“你扣子开了。”
第8章 咻 犹抱琵琶半遮面
冯清棠猛然低头。
天气太热,她外面穿着的白大褂也没系上。
今天穿着的是带扣子的小衫,因为刚刚看见虫子如看见魔鬼的一连串跳跃动作,正好导致胸前的那颗绷开了。
冯清棠捂紧胸口,眼神射出无数银针,针针冲向纪尊寻。
只见纪尊寻接过拐杖,看也没看她一眼,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可啥都没看见啊!”
艾伦也赶紧撇清自己的嫌疑:“哥,我也啥都没看见!”
上了车,纪尊寻笑意未曾褪去。
叶征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说:“瞧你笑的那个浪,有胆大的小护士跟你表白了?”
纪尊寻不答,转头看向艾伦:“你真没看见?”
“真没看见,你刚说完她就捂上了。”艾伦贴近他,又说:“哥,下次再有这好事,你先告诉我。”
“去去去!”纪尊寻翻了个白眼:“耍流氓小心人家剜你眼睛。”
艾伦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哥,你也真没看见吗?”
纪尊寻闭着眼睛不说话。
沉默几秒,艾伦自讨无趣地拿出随身携带的成语词典啃了起来。
半晌,纪尊寻嘴角微翘。
没想到那女人居然喜欢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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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挨到下班,冯清棠就接到了来自亲妈杨秀秀女士的电话。
“你怎么回事你!让你相个亲就跟让你上刑场一样费劲!”
冯清棠赶紧把电话调成最小的声音,感觉口水都要从听筒里喷出来,电话里还在怒吼着:“介绍人都过来跟我告状了,说你没礼貌,以后再也不给你介绍对象了,我看你是要烂到家里!”
冯清棠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
说完,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冯妈妈糯糯地说:“那...是他不对,我都说了你工作忙,让他尽量中午去找你。”
“所以啊,你不要总是相信一面之词,而且,你见过那个熊起吗?”冯清棠反问道。
“没见过真人,但是见过照片,倍儿精神!”
“是挺精神的,摇着花手就能回家。”冯清棠一想起他那身装扮,就有种想要双手给大哥奉上一颗烟的感觉。
“什么花手?你现在说话怎么我都听不懂了。”冯妈妈索性不理会那些,又催促道:“我告诉你冯清棠,最晚今年,你要是再带不回来个男朋友,你就别进家门!”
嘟嘟嘟...
电话提示音掐断了两个水深火热的空间。
无奈掏出手机翻了翻朋友圈,从前的同学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从一开始发日常,发美食,到秀孩子,骂老公。
接着大部分再转到微商的行列,小部分每天在朋友圈里发问。
【孩子不睡觉怎么办?】
【孩子几岁可以吃辅食?】
曾经无数无聊的话题可以聊到半夜,如今就只剩下寥寥几个,发的最多的还是【帮我儿子投个票。】
不过好在,冯清棠算是幸运的,因为她是【谁先脱单谁是狗】的群主。
再不济也还有大学那三个室友兼闺蜜心甘情愿和她斗斗嘴,开开玩笑。
她一人带领三个狗,不至于每天怨天尤人,问为什么活这么多年,一个朋友都没剩下。
最近这段时间冯清棠的工作像是掺杂着玄学,要么忙得脚打后脑勺,要么闲的有大把时间去数地上的砖块。
休息日的前一天晚上,吴佳晴在群里招呼着。
吴佳晴:【是美少女今晚就出来喝酒。】
陈灵:【喝喝喝喝!】
冯清棠:【美少女+1,喝喝喝!】
方雅:【+10086】
吴佳晴:【一个人,单身趴!】
陈灵:【一个人啊,那不行,纪恒指定不让我大半夜一个人出去玩,臭男人婚前婚后两个样,要是能重新选择我打死不嫁他!】
方雅:【我男朋友的妈妈在我家呢,我一个人出去也不太好诶。】
冯清棠:【那就剩我了,我没事,我可以陪你出去!@吴佳晴】
吴佳晴:【@冯清棠 (*╯3╰)】
「白兰地」酒吧
三层楼,无论外貌还是内部设计,都彰显着两个字——奢华。
在外面,离得老远就能看见五彩斑斓,熠熠生辉的「白兰地」三个大字。
这个招牌醒目,可冯清棠只觉得老土,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跑马灯似的LED。
舞池里尽是摇摆的年轻男女们,音乐声震耳欲聋,说话都要依附在耳边。
吴佳晴挽着冯清棠,笑着和她讲:“新开的酒吧,不知道上头是什么人,听说刚开第一天就有明星来捧场,然后就一直火到现在。”
冯清棠大声问:“那咱们还能有座位吗?”
“蒋祁认识这里的经理。”说着她伸手一指,舞池中央有一个空着的VIP卡座:“来之前我就打过电话了,人家提前给留的。”
刚一坐下,吴佳晴就抻着脖子到处张望。
“也没有帅哥啊!”她失望地抿了口酒,手肘推着冯清棠:“我以为这么火,应该能有温柔帅气的小哥哥呢!”
冯清棠撇撇嘴笑道:“有是肯定会有,不过得花钱。”
说完,又忽然想到好几天之前蒋祁只邀请她一个人去酒吧,问:“你前几天是不是跟蒋祁吵架了?”
“没有啊。”吴佳晴满脸写着疑惑。
“哎!”她又突然挽住冯清棠的胳膊:“快看,那边银色头发的小哥哥有点帅啊!”
......
中间偌大的舞池是被五个VIP卡座包围起来的,此时距她们不远处对面那一桌正喝的热火朝天。
“你行不行啊!这点酒吐三回了?”
“你行你上啊!”
一个染着黄毛的男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纪公子,心情不错啊!”
被称作纪公子的人抬起腿踢了踢躺在地上的拐杖,一脸愁容:“哪里看出我心情不错了?”
叶征俯下身把碍事的拐杖丢到角落里,笑着说:“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小子前几天让他爸给骂了。”
可怜的纪尊寻刚一出院,还沉浸在扳回一局的喜悦中,顶着笑脸刚一踏进自己的摩托修理厂,就见到亲爹坐在正中间,正襟危坐地看着自己。
那天,纪尊寻赔尽了笑脸,保证了一万遍,最后又给老妈打电话搬救兵,才得以保住他的修理厂。
“跟随我三年的小绿就那么驾鹤西去了,修理厂每个月挣那点钱,连买个车轱辘都不够。”纪尊寻长叹一口气,摸了摸头发:“叶征,借我十万,我得再买辆...”
“打住打住!”叶征抬起手,连西装上的褶皱都在拒绝纪尊寻:“你没听见那天纪叔说我要是敢借你钱,就打折我的腿吗。”
不顾纪尊寻的无可奈何,叶征火上浇油,又说:“今天听说你来了,艾伦这个酒吧老板都跑路了,可见你爸背地里也跟他施压了。”
纪尊寻愤恨地拿起一瓶酒,咕嘟咕嘟灌了两口:“所以,我今晚争取把他这酒吧喝黄了,再把我亲自给他设计的牌匾摘下来踩稀碎,你记得帮我录像。”
“你这腿不是快好了吗,等我过几天我联系几个玩机车的朋友,看看能不能给你介绍点生意。”叶征安慰着,眼睛突然瞟到对面那桌。
VIP卡座本就吸睛,偌大的卡座里只有两个女人,更加夺人眼球。
“你看那个?有点像那天给你打针的医生啊。”叶征用手臂捣了捣纪尊寻。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纪尊寻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那女人身着黑色过膝长裙,外面是一件浅蓝色针织上衣,正站着跟沙发后面的服务生说着什么。
本来是一身很平常的衣服,甚至是酒吧里少见的装扮。
可随着她扭转身体的动作,贴身的长裙显出她的腰线,散落到腰间的长发,远远看过去居然还带着几分妖娆。
纪尊寻眯着眼睛,烟雾缭绕的场所,更像是给她渡了一层滤镜。
犹抱琵琶半遮面......
他单腿蹦到角落边捡起拐杖,不让任何人陪同,自己朝那边走去。
这一路上全都是奇异的眼光,甚至还有个妹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哥哥,都这样了还蹦呢!”
纪尊寻拍了拍腿:“这叫人残志不残。”
走近卡座一看,纪尊寻发现她今天居然还化了妆。
正认真地听着身边女孩的耳语,小巧通红的嘴唇微张,眼帘低垂,浅淡的眼线把她的眼睛勾勒出几分性感。
之前见她一直是素面朝天,长发盘踞在脑后,不曾想这喜欢粉色的女人,还有两幅面孔。
他故意制造存在感,把拐杖砸在冯清棠脚边,一屁股坐在她身边。
“是你?”
冯清棠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旁边挪了很大的距离,纪尊寻眼神一暗。
“How old are you?”说完这句话,纪尊寻偏过头看向她:“怎么老是你?我怎么老能遇见你?”
明明是他过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看他那副傲慢样子,拄着拐还丝毫不收敛,冯清棠秉承着一颗白衣天使的心,平稳地说:“我也想问...”
“大点声,听不见!”纪尊寻把手放到耳边,凑过去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冯清棠皱了皱眉,俯身过去对着纪尊寻的耳朵抬高音量:“我也想问!怎!么!老!是!你!”
这一嗓子属实震到了纪尊寻,他揉了揉耳朵,轻蔑地斜了眼冯清棠,油腔滑调道:“我就坐在对面,你这举动不得不让我怀疑——你在跟,踪,我。”
“......”冯清棠抬眼向前面看去,果然看见叶征的身影。
难得她今天状态好,索性就学着他的强调,扬起脸笑着问:“所以,我来这么久了,你现在才找来我这儿,是在欲擒故纵吗?”
“看我没去找你,你就按捺不住了?”
第9章 咻 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她喝了点酒,面色微红,五颜六色的灯球之下显得媚眼如丝。
扬着下巴不屑地看着纪尊寻,带着几分顽皮,没有一丁点在医院那副古板样子。
冯清棠轻踢他的拐杖,眉眼间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拄着拐也要找上门来问个清楚?”
这话让纪尊寻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冯清棠将他的挫败表情收进眼底,心里暗笑,果然,那句话说的真对。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吴佳晴看出两人有些不对劲,歪着头问:“你们,认识?”
“不认识。”
“认识。”
两句话重叠在一起。
纪尊寻咬了咬牙,眼睛里都是羞愤:“怎么就不认识了?看过人家屁股就翻脸不认人了?”
吴佳晴一脸震惊地望向冯清棠,意思是,我说你为什么不交男朋友,原来是玩起了419。
冯清棠赶紧解释道:“就一个普通患者而已,我看患者的身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说的也对,吴佳晴点点头,这时,电话突然响起来。
一看是蒋祁,她赶忙指着手机示意冯清棠,拿着电话一溜烟小跑出去。
......
卡座里只剩下这对儿冤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每一秒钟冯清棠都备受煎熬。
神特么闺蜜,分不清轻重缓急,这时候出去接电话,这闺蜜还能要了吗!
纪尊寻也转着眼珠,想着现在该说些什么话能为自己扳回一局。
关键时刻,不放心纪尊寻一个人的叶征赶了过来,打破了尴尬的僵持局面。
“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说完他搀扶起纪尊寻。
冯清棠还以为这两人关系不一般,心里不禁感慨,身边有个男朋友,好像是挺好的。
没探测到她此时的荒唐想法,叶征礼貌地问:“你是开车来的吗?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冯清棠刚想拒绝,突然收到吴佳晴的信息:【蒋祁喝多了要我去接他,我先开车走了,你自己回哦,路上小心,酒钱已经记蒋祁账上了,爱你,啾咪!】
冯清棠:......啾咪你妹!
关掉手机,她看向叶征,还是礼貌地微笑道:“不了,一会儿我打个车就好。”
“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一程吧。”
刚才来时吴佳晴就抱怨这条街太繁华,要是不开车,打车至少得打一个小时,还说不定是黑车。
叶征还在坚持:“走吧,你家住哪儿?”
犹豫了下,冯清棠扫了眼纪尊寻,又对叶征说:“那麻烦你了,我家在‘在水一方’。”
车里开着冷气。
纪尊寻因为被叶征勒令一个人坐在后座而不满,嘟囔了一路。
“重色轻友,见色忘义。”
“副驾驶那是贝贝的专属座椅,能随便给其他人坐吗!”
像是两口子指桑骂槐一般,冯清棠冷汗自鬓角划过。
这人,还挺娇嗔的,自己叫自己贝贝......
她开始后悔上这趟车了。
叶征冷哼一声:“那你还不是坐了?”
“我是男人怕什么!”纪尊寻不服输地探过脑袋理论着:“我喝那么多酒,坐后座头更晕了。”
叶征不答,冯清棠的思路也开始凌乱,如同毛线团一般纠缠在一起,八卦之心涌起,她接着分析二人的对话。
“前面路口放我下来,我给贝贝打电话,叫她来接我。”
“你再吵我给你扔下去。”叶征手肘向后一捣,直接怼在纪尊寻的面门上。
“好哇你!我要告诉贝贝打你!”纪尊寻捂着眼睛依然不满意的抗争着,顺带着瞪了冯清棠好几眼。
“所以...”冯清棠怯懦地看着二人,小心地开口:“贝贝...不在这里?”
“当然啦!”纪尊寻扬起下巴,声音带着桀骜:“我贝贝要是在这儿的话,我还能让你们两个给欺负了?”
冯清棠看向叶征:“你有...女朋友?”
‘女’这个音,她着重强调。
“当然啦!”不等叶征回答,纪尊寻再度开口,蔑视冯清棠:“你就别痴心妄想了,优秀的男人早就被更优秀的女人套住了。”
“你这话说的没错。”冯清棠点点头,第一次同意他的观点:“剩下那些不优秀的,就只能坐在汽车后座怨天忧人。”
叶征抿唇微笑。
车停到在水一方门口,冯清棠礼貌地和叶征道谢,看也不看后座那个人一眼,关上车门扭头就走。
纪尊寻眼巴巴地看着冯清棠傲慢的背影,隔着玻璃指尖狠狠点着她:“你看看这白眼儿狼,我好心送她,她也不说谢谢我,连头都不回!”
“是我。”叶征回过头:“是我送的。”
叶征上下扫了他一眼,颇有意味地说:“我说纪公子,这好像是第一个你那么在意,人家却看不上你的人啊。”
纪尊寻如王者一般坐在后座中间的位置,把双手环在胸前,闭着眼睛,咬紧牙关:“你今晚的所作所为我很不满意,我一定会告诉贝贝。”
叶征无畏地耸耸肩,再度启动车子。
汽车一路行驶的很平稳,眼看着前面就是减速带,叶征突然一脚油门冲了过去。
下一秒,后座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哀嚎。
“叶征!我的腿被你撞断了,我艹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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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暑气退散,初秋已至,医院里种植的银杏树叶已开始纷纷坠落。
晚上,临近下班的时间,医生们例行查房。
ICU病房有个病人突然喘不过气,骨瘦嶙峋的手指紧紧攥着棉被一角。
浑浊的双眼深陷在眼眶中,瞪大了眼珠无神地张望着天花板。
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当班所有医生全都第一时间冲了过去,跟死神抢时间,病床下的滚轮摩擦在地上十分刺耳。
四五个医生推着床,面色严峻大喊着,让过道上的人全都让开。
身后跟着面色苍白的家属,一路狂奔推到了急救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抢救室内外全都万分焦灼。
连呼吸都是小心急促的,待终于等到监护仪上的数值回复正常后,大家才长出一口气。
等冯清棠换好衣服走出医院大楼时,天已经黑透了。
今早起来的晚了,她放弃小电驴打车来的,晚上还得再打车回去。
正朝着前面的十字路口走,突然一个私家车拐了过来,横冲直撞走的全是弯路,正好停在冯清棠面前的不远处。
马上,车上东倒西歪下来一个人,捂着肚子弯腰扶在墙边。
估计是个醉鬼吧。
冯清棠加快脚步,想快点越过去,不曾想刚走到那辆车后面,那醉鬼就转过身来。
抬起手指着她:“哎!”
冯清棠低下头,装作没看见继续向前走,下一秒却忽然被抓住了手臂。
她吓了一跳,又听他含糊不清地说:“借...借我打个电话!”
滔天的酒气扑鼻而来,冯清棠屏住呼吸,紧蹙着眉头,刚甩开一只手,另一只手再度抓上来。
酒鬼又打了个嗝,接着朝着地上吐了口痰,不依不饶地念叨:“电话......”
“我没有电话!放开!”
她内心厌恶之际,盯着被他紧紧抓着的手臂。
酒鬼哪里能听得懂话,伸手就来扯她的包。
眼看着面前就是个路口,车辆繁多,冯清棠朝着那边大喊:“来人啊!”
喝醉了酒的人力气居然出奇的大,他抓着她的包不放手,嘴里还一直骂骂咧咧的,冯清棠低下头用力掰开他的手指。
感觉触碰过他,和被他触碰过的地方都是污秽的。
冯清棠气不打一处来,甩了甩手咒骂一句就要上前教训他。
正儿八经的医闹她都打倒过,更何况一个醉鬼。
今天就算把他打残了,明天他醒过来也得以为是自己摔的。
她用另一只手抓住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折。
醉鬼哀嚎一声弯下腰。
冯清棠挥起拳头,刚要砸过去,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干什么呢!”
话音未落,那醉鬼腹部便挨了一脚,急速向后飞去,摔在地上。
他痛苦地捂着肚子躺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凌厉的腿风飘过,吓得冯清棠一颤。
她抬起头,表情一僵,身边站着的人居然是——纪尊寻。
算来距离上次遇见他大概有一个多月了,看这腿法力度,这人应是恢复的极好。
第10章 ~ 纪尊寻:即使你抱了我,我也不打算……
“怎么是你啊?”纪尊寻甩了甩腿。
刚开车从这路过,等红灯时听见争吵声,下车一看,一男一女在这边撕扯,他赶紧跑过来。
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踢在男人的身上,没想到受害者竟是冯清棠。
“你没事吧?工作这么忙吗?大晚上不回家还加班?”
“我......”
还没等她回答,躺在地上的酒鬼突然站起来,趁他们不注意起身就朝着纪尊寻的脸上来了一拳。
他被打得偏过头,待反应过来后槽牙紧紧咬在一起,对冯清棠喊道:“一边站着去!”
话音未落,马上怒目圆睁地冲上去撕打。
冯清棠本想打两下出个气了事,没想到来了个比她还气愤的。
怕纪尊寻受伤,也是怕酒鬼被他打死,她赶紧退到一边,掏出手机报警。
纪尊寻人高马大,再加上那酒鬼站都站不稳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很快又被他踹倒,脸皮摩擦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
从嘴里吐出一颗被打脱的牙,他狠狠啐了一口血沫,含糊不清地骂道:“敢打老子,反了你们了,你们给我等着,我他妈的天天来这堵你们,都他妈给爷爷等着!”
说着,他伸手指向冯清棠:“你个臭婊.子,你给我等着...”
他嘴里说出来的脏话一句比一句难听,纪尊寻气不打一处来,还要冲上去时冯清棠赶紧抱住他的手臂:“别打了,我已经报警了。”
巡警很快就过来了,看着还在骂骂咧咧的酒鬼,又看了看气势汹汹的纪尊寻,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是谁先闹事,索性把他们都带回警局。
一个多小时后。
醉酒那人大闹派出所,因为酒后驾驶和恶意挑衅,影响治安被拘留。
纪尊寻和冯清棠从警局走出来。
两人并排走着,谁也没开口说话。
沉默半晌,冯清棠悄悄抬头看着纪尊寻那张挂了彩的脸,他眼眶四周已是通红一片,眼角处还挂着一丝血渍。
估计用不了几个小时就会肿起来。
冯清棠小声地问:“你没事吧?”
纪尊寻扁了扁嘴,面色严峻没好气地说:“能没事吗!我这是脸!”
“这边离医院挺近的,我们去挂个急诊吧。”
“不用!”纪尊寻翻了个白眼,嘟囔着:“这点小事就去医院,让人知道我还能不能混了。”
他话锋一转,上下打量了一下冯清棠,牵起嘴角傲娇道:“要不是我,你这次就栽了吧!”
“......”领略过他嘴贫的程度,冯清棠并不打算接他的话,还能说笑就代表真的没事,她又默默把话题拉回去:“我记得这边哪里有个药店来着,我去给你买点药吧。”
“不用。”
“抹药也不用?”冯清棠站住脚步,拖着他的手臂,凑上前仔细看了下他的眼眶,坚持道:“抹药别人看不出来,不会笑话你的。”
“......我车里有。”纪尊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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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他的车,纪尊寻从后面拿出一瓶药扔给她,也不说话,直接靠在椅背上。
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
冯清棠点点头,好脾气地打开盖子,刚要对着他的脸喷,纪尊寻一颤,马上抬手挡住,喊道:“我这是眼睛,喷眼睛里瞎了怎么办!”
“那你闭上眼睛啊。”冯清棠举着喷雾不知所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喷的是硫酸呢。
纪尊寻板着脸又在车里翻了两下,掏出一盒棉签扔给她,闭上眼睛抱着肩膀重新靠回椅背上。
“......”
为了避免他再鬼哭狼嚎,冯清棠先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伤口。
指甲盖大小的痕迹,还在缓慢地渗透鲜血,估计是那醉鬼手上戴了戒指。
冯清棠把药小心地朝棉签喷了一下,又轻轻往他眼眶上抹。
“嘶!”刚贴上去,他就疼地缩了下脖子,闭着眼睛喊道:“不会轻点啊!”
“你伤口本来就疼,这药也是疼的,再怎么轻也不会没感觉。”
她话里带着不耐烦,纪尊寻奇怪地睁开眼睛,斜视着她:“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这救命恩人摆的谱也太大了些。
冯清棠垂下手臂,认真道:“其实......没有你我自己也可以的。”
截拳道不是白练的,她是可以保护自己的。
“好哇你!”听了这话,纪尊寻迅速探过身子,把自己受伤的脸凑到冯清棠面前:“你这小白眼儿狼,你自己可以你喊什么来人,可以你怎么不去干他,可以你怎么不保护我,怎么还让我受伤了呢?”
两人距离很近。
近到纪尊寻的气愤全都喷到冯清棠脸上。
“......”一连串地提问竟然让冯清棠有点想笑。
怎么说人家也是见义勇为帮了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打人家的脸面。
冯清棠认真点点头,举起棉签柔声说:“好好好,那我轻一点,纪公子你也稍微忍着点。”
“呵...”他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满意,慢慢退回到座位上,嘴角溢出得意地微笑,撇出一句:“知道就好。”
帮他上药,感觉比给病人手术危险系数还大,冯清棠大气都不敢喘。
他伤的还真不轻,撕打过程中,酒鬼挥出的那几拳,全都实打实招呼在他脸上了。
这才刚刚过去几个小时,他脸上明显有些泛青的痕迹。
仔仔细细把药全都覆盖在他的伤口上后,冯清棠又用剩余棉签清理他伤口附近血迹和灰尘。
擦拭时,她偶然发现,纪尊寻的脸还挺白。
也不怪他总是自吹自擂,他的五官的确比一般人精致。
浓眉大眼,鼻梁挺拔,纤长睫毛的倒影呈扇形状投在颧骨的位置。
映的血迹在他脸上更加鲜艳。
静谧好一会儿,纪尊寻突然张口问:“还没好?”
“好了。”确认没有遗漏的地方,冯清棠放下棉签把药瓶盖上。
耳边又传来纪尊寻戏谑的声音:“我要是不提醒,你是不是就不会好啊?”
“......啊?”此时冯清棠的注意力全都在他那处伤痕上。
那是个稍微活动一下就会出血的点,又在眼部周围,伤口如果不好好处理很容易发炎。
“我这张脸呢......”舌尖舔了舔嘴唇,纪尊寻用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和她讲:“平时叫秀气,今天添了这么个伤,也是添了点男人味。”
冯清棠脑袋里想着告诉他得回家吃消炎药,也没过度揣测他的话,点点头:“嗯,男人味,你家有没有消炎药?”
“...冯医生。”纪尊寻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再度强调道:“即使我今天见义勇为帮了你,即使你趁我发火时抱了我,即使你离得这么近给我上药,我也要告诉你,我,不打算,发展,姐,弟,恋。”
“......”
好家伙,又来?
她也不打算发展姐弟恋好不好!
谁想平白无故养个儿子啊!
奈何纪尊寻今天是因她挂彩,冯清棠吞下了所有的无奈,把手里的东西全都一一摆放回去,又向另一边挪了挪,乖巧地说:“我知道了。”
纪尊寻点点头,还是那句话:“知道就好。”
启动车子,他又说:“好人做到底,我送你回家。”
本想着不用他送,可天色越来越黑。
既然已经被人家误会了,那也就不差这一小段路了,冯清棠欣然接受:“那谢谢你了。”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下车前,冯清棠再度表示感谢:“不好意思,因为我害得你成了这样子,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纪尊寻慵懒抬起眼皮,平淡地说:“小胳膊小腿的,估计你也帮不上我什么忙。”
再次被噎到,冯清棠强行保持着微笑,她抬起手:“行,再见。”
刚要打开车门,手腕突然被纪尊寻抓住。
“你也受伤了?”
刚才撕扯的过程中,冯清棠的手腕被背包上面的拉链划伤。
现在已经红肿破皮,显出一道凸起的粉色血痕。
她看了一眼,说:“没事,就划了一下。”
“拿去!”纪尊寻又把拿瓶药拿出来扔给她:“你也喷一下试试,看看疼不疼,能不能挺住。”
明明是句好话,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这么不对味。
还是选择接过药瓶,冯清棠再次嘱咐道:“你也记得回家吃点消炎药,路上注意安全,我走了。”
她下车后,纪尊寻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沉默许久,扬了扬眉嘟囔着:“这回还挺有礼貌......”
电话在这时响起。
他接起来,艾伦在那边急切地问:“哥,等你俩小时了,再不来弟弟我这伤口就长好了!”
纪尊寻不急不慢地启动车子,懒懒地回答:“堵车,现在正往你那儿赶呢。”
“对了,我家纱布也没有了,你再买点纱布。”
“知道了。”
他找了个药店,进去原封不动买了刚才拿给冯清棠的药,外加一盒纱布。
来到白兰地时,又半个小时过去了。
艾伦一见到纪尊寻如同见了亲哥一般,张开双臂:“哥,你咋才来呢。”
说完,才注意到纪尊寻的脸,他摊过身:“你咋地了?”
“见义勇为。”纪尊寻冷酷地撂下这句话,晃了晃手里的药水,朝着艾伦腿上的伤口就喷。
本来等了这么久,伤口已经不太疼了,被药水刺激这一下,艾伦差点哭出来。
“我就说疼吧!”纪尊寻翻了个白眼。
艾伦喘着粗气:“哥,你啥时候跟我说疼了?”
纪尊寻沉默不答,用纱布一层一层把艾伦的腿包上:“闹事那几个怎么样了?”
今晚,白兰地酒吧出了意外。
不是打架,也没有喝醉,更不是英雄救美。
原因就是因为有一桌人,笑话艾伦的中国东北话。
艾伦气不过和人骂了几句,却没想到,他越骂那些人越是笑。
气得他拿起酒瓶就要砸人,结果那人轻而易举抓住了艾伦的胳膊,一用劲,他就疼得松了手。
酒瓶掉在地上,炸碎的玻璃渣蹦到他的小腿,划出手指一般长的伤口。
简直是人倒霉喝水都塞牙。
远处的保安看见还以为是自家老板挨了打,第一时间就报警了。
“警察叔叔一来,哥几个全蔫吧了,都给整走了。”艾伦讲述了事件的原因起落,又问纪尊寻:“哥,我说话真的很好笑吗?”
纪尊寻刚想点头说是,艾伦又说:“可我都是跟你学的啊。”
他马上话锋一转:“不是你说话好笑,而是你顶着这张高鼻子蓝眼睛的脸,再说东北话就好笑了。”
安抚好艾伦后,纪尊寻回到车上。
不经意地朝副驾驶一看,他伸出手臂将那个不属于他的东西拿到眼前。
海绵宝宝冲着他龇牙乐。
翻过来一看,是个手机。
思考几秒过后,他眉梢轻轻挑起,撇了下嘴角,把手机扔回副驾驶。
第11章 ~ “哥哥这不是说你,哥哥这是爱之深……
回到家冯清棠马上把自己扔进沙发里。
手臂传来丝丝阵痛,缓了一会儿她从包里拿出药。
喷上去的一瞬间她也咧着嘴‘嘶’了一下。
还真挺疼的啊。
一受伤就想找人倾诉,可翻遍了包包却没见到手机,左右口袋摸了个遍,也同样空空如也。
她这才想起,刚才报完警随手就把电话揣进口袋里,紧接着又忙着拉架,手机估计在那时掉出去了。
冯清棠懊恼地捶了下大腿。
得,又是一个买新手机的理由。
卫阳市前几天下了场雨。
浇息了恼人的暑气,连带着这些天都凉快了不少。
早上,刚到办公室,主任进来对她说:“小冯,后天南阳有个胸外科交流会,我有事去不了,你替我过去一趟吧。”
交流会每年举办一次,主要是把在临床诊治中病情的热点和难点提出来,进行学术交流探讨。
冯清棠应下来后,马上开始总结和调查最近一年里遇到的诸多问题。
汇总过后,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她才晃了晃脑袋,拿出自己的旧手机,搜索最近新出的手机款式。
下班时,冯清棠朝着小电驴的方向走,旁边停着的车突然鸣起喇叭。
冯清棠驻足。
车门打开,纪尊寻带着墨镜走下来。
浅黄色短袖,黑色短裤,全身散发着青春气息。
唯一与之不符的便是他脸上明显的淤青,宽大的墨镜也没能遮住颧骨那边的痕迹。
一个晚上过去了,他的伤痕看上去比昨天更严重。
冯清棠想,两个人之前的种种误会应该是通过昨晚的事情解除了,可还没有熟悉到见面可以省略打招呼的程度。
看着纪尊寻朝自己走来,冯清棠微笑道:“你好。”
“什么你好,不认识了?我没名字?”纪尊寻走近,微微弯腰与她对视,把墨镜向下挪,眼眶的一大片淤青完全展现在冯清棠眼前,又见他指着胸脯说:“我,昨天救你于水火中的英雄。”
冯清棠没忍住轻笑一声:“嗯,英雄,今天肯来医院看病了?”
又把墨镜推上去,纪尊寻慢悠悠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熟悉的海绵宝宝。
冯清棠一把接过来,惊喜地看向纪尊寻:“我手机掉你车上了吗?我还以为丢了呢!”
牵挂了一整天的手机终于失而复得,可她开心还没过三秒,又听见纪尊寻轻蔑的语气:“掉?丢?”
“是啊,我昨晚还以为丢在路边了。”她仔细看了看,又对纪尊寻笑道:“谢谢你啊!”
冯清棠再一次解锁手机,随意翻看着。
没有什么特别要检查的,就是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胡乱点点。
她没注意到的是,面前的纪尊寻牵起一边嘴角,似是在斟酌用句,好一会儿才慵懒地开口:“有点老套了。”
冯清棠抬起头,以为他说的是手机,点点头:“是有几年了。”
“还几年?古代就有了吧?”
纪尊寻环起双臂靠在车上,墨镜里映出冯清棠迷茫的脸。
“古代就有女人为了夺得男人的注意,把手绢儿啊,耳环啊,故意落在人家家里,电视里都这么演。”
“......”这一瞬间,冯清棠真的被纪尊寻的思路给拐跑了。
她都开始自我怀疑了。
婚礼上一见倾心,为了夺得纪尊寻的注意,故意在他面前说他的不好,派对上故意把他扯进泳池,再佯装愤怒跟他搭话,没有达到目的又尾随到医院。
这次还好死不死的把手机落他车上了。
一桩桩,一件件,分明都是她冯清棠这个色痞看上了年轻貌美的纪尊寻。
看着纪尊寻那张无奈的脸,她已然乱了阵脚,收起电话,低声道:“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
没料到冯清棠今天这么老实,纪尊寻有些不习惯。
僵持了一会儿,他挠挠脑袋:“就...不用我送你回家了吧。”
“不用了,我开车了。”冯清棠指了指前面,又礼貌地跟他点点头:“再见。”
与他分开后,她像如获大赦般舒了口气,刚把小电驴推出来,那辆车再次停到面前,车窗缓缓降落,纪尊寻把墨镜推下,上下打量着。
“冯医生这座驾,很接地气啊。”
“嗯,我不会开车。”
纪尊寻嗤笑一声,撇出一句:“很符合你的气质。”后关上车窗,扬长而去。
车里,冯清棠听不见的地方,纪尊寻放声大笑:“土包子!电动车也是粉色的。”
欢喜还没过几分钟,他的车越来越慢,纪尊寻把油门踩到底也无济于事。
终于,车停在路边一动不动熄了火。
纪尊寻走下车,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踹了几脚轮胎后,给拖车公司打电话。
等待的过程中,冯清棠的粉色小电驴慢悠悠开了过来。
隔着老远,纪尊寻伸手拦住。
“怎么了?”冯清棠拿下头盔问。
“熄火了。”
“果然。”冯清棠点点头。
纪尊寻问:“什么果然?”
“果然符合你气质。”
纪尊寻:“......”
“那你拦着我干嘛?”冯清棠见他没有让路的意思,给他出主意:“我不会修车,叫拖车吧。”
“叫完了我咋办?”
这车一看就价值不菲,纪尊寻却一脸平静,完全没有着急的样子。
冯清棠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好心好意给你送手机,现在到你报答我的时候了。”他说完就走到冯清棠身后,长腿一跨,坐在了后座上。
电动车随着他的动作左右一晃,冯清棠赶紧握住把手:“我这个是单人的,带不动人。”
“我轻。”后座上纪尊寻懒懒地开口,手就大咧咧搭在她的腰间。
冯清棠刚想下车,却被纪尊寻一把按住,他紧紧握着她的腰:“我送你回家两次了吧,你送我一次怎么了?”
他很自觉的把叶征送的那次安到自己头上。
冯清棠动弹不得,面色依然通红,好一会儿才小声地说:“那你...你扶别的地方。”
“扶这儿啊?”纪尊寻突然向前一探身,长臂勾住车把手。
这个动作使他和冯清棠的距离更近,胸膛紧紧贴在她背上,下巴蹭在她耳边,完全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
男人傲慢的声音再度传来,因为离得实在太近,连气息都统统涌进耳朵。
“我扶着这儿,你扶着腰啊?我教你骑车啊?”
她能清晰感觉到纪尊寻的温度,像是呼吸都被禁锢住了,冯清棠动弹不得,咬着牙小声地说:“你先起开...”
马上,一旁的后视镜被扭了个角度,镜子里冯清棠对上纪尊寻的双眼。
这也就代表,纪尊寻也能看见她。
镜子里的她脸上如涂了层胭脂,在阳光下眯着眼,下意识躲闪他的目光。
“干嘛?不好意思了?”像是在城市里看见了恐龙一般惊奇,纪尊寻死死盯着镜子:“还害羞了?”
说完,他马上松开手,身体也向后靠,举起双手:“那你说扶着哪儿?”
冯清棠这才感觉呼吸顺畅。
不想被他扶着腰,后面座椅又太小,就是个摆设,他也就搭了个边。
“...肩膀吧。”她说。
下一秒,两只大手扣在她的肩膀上。
“慢着点啊,别我昨天刚为你破了相,今天再为你断条腿。”
“......”
小巧的电动车承载着两人的重量,到有坡度的时候,电动车油力不足根本上不去,纪尊寻就得下车走。
偏巧去修理厂的路得上一座桥,桥上有好几个坡路。
每到这时候,纪尊寻就黑着脸抱怨:“破车赶紧扔了吧!”
一路上,冯清棠都忍气吞声,心里念叨着,人家是为了还你手机的,为什么还手机呢,是因为昨晚送你回家,还为你挨了打。
终于下了桥,冯清棠正感慨着终于不用听他唠叨的时候,身后的纪尊寻突然大吼一声。
“垃圾车!”
冯清棠再也忍不住了,扒拉掉肩膀上的手,怒气冲冲下了车:“你给我滚下去!”
纪尊寻:“......”
“坐个车那么多废话,你就是故意的!”冯清棠气呼呼地摘下头盔,顾不上凌乱的头发指着纪尊寻吼道:“你怎么不打车,怎么不叫别人来接你,干嘛非要我送你!”
“送就送吧,你唠唠叨叨的烦不烦!”
“电动车跟你摩托车有区别?”
“我忍了一路了,垃圾车你倒是别坐啊,我还不乐意送你呢!”
......
终于等她板着脸发泄完,纪尊寻环起手臂,轻声问:“说完了?”
她看不清墨镜下纪尊寻的脸,但也能听出,这语气轻佻。
冯清棠翻了个白眼。
“看那儿。”纪尊寻向马路对面一指:“看。”
冯清棠看过去,愣住了。
一辆货车缓慢行驶着,车身上三个大字——【垃圾车】
冯清棠:“......”
“唉!”纪尊寻也站起身来,一直曲着的两条长腿得以舒缓。
面对冯清棠的欲言又止,他摆摆手又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白眼儿狼啊白眼儿狼。”他捂着心脏,微微弯腰,视线与冯清棠持平:“你这番话,伤透了哥哥的心啊......”
尴尬在空气中飞速运转,再瞬间凝聚,砸向冯清棠。
憋了半天,她憋出一句:“那...那也是你先说我的。”
纪尊寻没出声,半晌,一手叉着腰,一手搭在冯清棠肩膀上。
见她向后耸肩又用力抓回,把她按在原地,语气浪荡又轻佻:“哥哥这不是说你,哥哥这是爱之深,责之切。”
冯清棠能通过他硕大的墨镜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镜中的自己唯唯诺诺,就像个被不良青年欺负勒索的小姑娘似的。
她不喜欢这样柔软的自己。
用力拍下纪尊寻的手,径直走向电动车:“你还走不走!”
剩下的路程,除了指挥她左拐右拐之外,纪尊寻一声未吭。
到了修理厂,正躺在摩托车底看轮胎的一个黄毛站起身来,叫了声:“哥!”
“嗯。”纪尊寻点点头,朝里面望了一眼,说:“今天生意不错啊。”
黄毛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瞧了瞧冯清棠的小电驴:“妹子,这车哪出毛病了?”
还没等冯清棠说话,纪尊寻推了他一把:“没你事儿,干你的活去!”
说完,看向冯清棠:“进去吃根冰棍儿?”
“不了,我回去了。”
“那就谢谢你...”纪尊寻话音一顿,朝着电动车看去,慢条斯理又补充:“...的小粉。”
“......”冯清棠抿了抿唇:“不客气。”
她走后,黄毛还瞄着那个背影,眼中写满了八卦,问纪尊寻:“哥,这是谁啊?”
待冯清棠的身影彻底消失,纪尊寻眼睛一横:“说了你也不认识。”
他摇摇晃晃往屋里走,刚走到门口。
又问:“对了!姓周的修车钱给没给呢?”
“没有呢,小五上礼拜刚催过,说是缓缓。”
“还缓!”纪尊寻气不打一处来:“再他妈缓就给我厂子缓没了!”
周永临有个机车俱乐部,去年跟纪尊寻的修理厂签了合同,说好了半年结一次账,结果八个多月过去,废车送来的倒是快,要钱每次都推脱。
“那孙子现在在哪呢?”
黄毛挠了挠脑袋:“说是在南阳。”
纪尊寻拿出手机直接订票:“老子亲自找他要去!”
第12章 有 纪尊寻:咱俩出来,你就别告诉你姐……
南阳银杏树开的正好,林荫路一眼望去是炫目的金色。
刚结束上午会议的冯清棠回酒店取资料,前台一见到她马上起身:“你好,冯女士,为了避免您再受困扰我们准备粘鼠板送到您房间了。”
前台微微弯腰:“感谢您体谅我们客房紧张,实在不好意思早上让您受惊了。”
一大早,冯清棠洗漱时就看见一个手指大的虫子趴在洗手台上。
所谓打蛇打七寸,这种小昆虫便是冯清棠的死穴,一看见就如同被施了咒一般。
酒店客房爆满无法换房间,好在她只住几天就走了。
回到房间果然看见整整一沓粘鼠板,统统撕开后,她满意地点点头。
拿好资料刚走出门,隔壁房门也突然打开,男人怒气冲冲举着电话:“老子蹲他两天了,敢跑我把他腿卸下来!”
“纪......”
话音还没落地,冯清棠就见他脚步急促,偏头看电梯还停在一楼便直接推开安全通道的铁门,如风一般消失。
他怎么也到这来了。
刚抬起的手缓缓放下,冯清棠朝电梯走去。
从会议室出来已经下午六点了。
走回酒店的路上经过一条小巷,冯清棠正想着晚饭吃什么,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嘈杂的哗然声。
“周永临,真能跑啊,给你脸了吧!”
“小纪总,我现在真是挪不出来,不就二十来万吗,您还至于亲自跑一趟?”
“不就二十来万??”纪尊寻将一只腿横亘在墙上,把路堵得死死的:“那你倒是还啊,这点小钱你躲这地方干啥?”
“我这不上个月刚投个项目,年底分成了我一定连本带利的还......”
三言两语传到冯清棠耳朵里,她推测出纪尊寻来南阳的目的了。
讨债这事属于私事,冯清棠没打算掺和进去,正要离开时,里面突然又传来一阵骚乱。
一声沉闷地低吼过后,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冯清棠转头一看,一个矮个男人火急火燎向她的方向冲过来,纪尊寻蹲在不远处一手撑墙,一手按在小腹位置,头都快埋到地下了。
来不及做多反应,冯清棠下意识伸腿,绊得周永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门牙磕掉半颗。
她朝纪尊寻喊道:“你没事吧?”
“......”纪尊寻再抬起头时脸红似火,他艰难站起身来,伸手一指气喘吁吁地说:“按着他。”
冯清棠听话的把趴在地上,正捂着嘴哀嚎的人按住。
好一会儿,纪尊寻咬着牙走过来,额间豆大的汗珠划过脸庞,连脖子都通红。
“要不...要不我报警吧。”
刚要拿出手机,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别报警!”
下一秒,哀嚎声传来,纪尊寻一脚将周永临踢翻:“你他妈也知道别报警啊!”
“老子不报警是为了打你,你不报警是怕自己折进去吧!”
“还他妈敢偷袭,敢踢老子......”他突然看了冯清棠一眼,咽下后半句话,对着周永临又是一脚。
这一下踢完,他叉着腰缓了许久,可能是碍于冯清棠在跟前,想揉揉也下不去手。
随手捡起一块砖头,蹲下来提起周永临的领子,恶狠狠地瞪着眼睛:“有没有钱?”
砖头就在脸上晃,碎渣和灰尘全都落在他眼睛里。
“有钱有钱...”周永临紧闭着双眼抱住脑袋,生怕那玩意拍在脑袋上:“纪总...不是不是...纪哥,您再宽限两个月,两个月我......”
“多长时间!?”纪尊寻扬起转头,唾沫星星点点喷在周永临脸:“再他妈说一遍!”
“一个月!”周永临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哀求道:“您也看见了,我穷得吃不起饭了,您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卖血也还给您!”
纪尊寻垂下眼睛想了想,又盯着他的脸看了一阵,最后把砖头扔到旁边。
“打个欠条吧...”旁边软绵绵传来一声。
冯清棠从包里拿出笔和纸扔在地上,对纪尊寻说:“他欠你多少钱,让他给你写个欠条,免得再赖账。”
纪尊寻赞许地点点头,随后一巴掌抽在周永临后脑勺上:“写!”
周永临就趴在地上,按冯清棠说的,一字一句在纸上写完后,点头哈腰地跑了。
......
纪尊寻依然面露红光,虚汗出了一波接一波,冯清棠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看,估计这一下挨得不清。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啊?”她问。
“你看哪呢?”纪尊寻扯过大衣,将自己下半身盖得严严实实:“我没事,他踢偏了。”
“......”她本就是医生,知道其中的危险性,可这和上次不一样,不是随便喷点药就能解决的,万一......
冯清棠随手拦了辆车,不由分说拖着纪尊寻上去,对司机说:“去最近的医院。”
科室外几乎没有女人,等纪尊寻出来的空档,冯清棠坐在长椅上回忆。
从第一次遇见他到现在,她真觉得这人投胎是顶替了别人的位置。
谁家的富二代自己跑出来修车,要账啊,之前脸上的淤青还没有完全褪去,腿上午还疾步如飞跑楼梯,下午就成这样了。
走路一瘸一拐,像企鹅一样。
足足半个小时后,纪尊寻从接诊室出来,阴着脸,手里拿着一大堆票子。
“取药!”他不悦地说。
不用想,冯清棠都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憋着笑和他并肩走着,终于忍不住抬起手搀扶他。
“还挺聪明。”纪尊寻毫不客气的将半身重量分担给冯清棠:“要不是你,那孙子又得跑没影了!”
一个姿势承受他的重量到药房,冯清棠肩膀有些酸了,轻耸了下还是任他靠着,又问:“你要钱怎么也不多带几个人?”
“我又不是黑/社会。”纪尊寻站直身体,晃了晃脖子:“兄弟们是在我这儿赚钱的,不是给我卖命的。”
冯清棠忽然抬眼瞧了眼他的侧脸,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
傍晚,纪尊寻敲开了冯清棠的门。
氤氲的湿气扑面而来,那是沐浴后的清香。
现实版美人出浴让纪尊寻撞个正着,此时竟不知道眼睛该落在哪里。
用轻咳一声来掩饰尴尬,他提着一盒精美的点心:“就当是为了感谢你见义勇为,送你的礼物。”
“免了。”冯清棠没有接过来,抱着肩膀看纪尊寻:“这个要是收了,你会不会又在心里认为我的计谋得逞了?”
-三个小时前-
冯清棠在纪尊寻的质疑中解释了自己来南阳的目的。
为了自证清白甚至把会议记录丢到他眼前。
纪尊寻眼珠转了转,又往前伸了伸胳膊,直接把点心塞进她怀里:“那就也把它当做是我给你道歉的礼物。”
“是我误会了。”他咧开嘴笑道:“下楼我请你吃饭,我们和解吧,冯医生。”
说着,不经意朝里面看了一眼。
“哦豁!”
刚才冯清棠洗澡,把原本放在浴室里的粘鼠板全都暂时挪到外面。
一片一片铺得整齐。
纪尊寻张着嘴,半晌,拱起手。
憋出一句:“敢问兄台,此为何阵?”
“......怕有虫子。”
“原来是连环锁魂诛虫阵!”
说完,他看着冯清棠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脸上是憋不住的笑意:“走吧冯医生,赏个脸?”
“我吃不起纪公子请的饭。”她说完毫不留情关上了门。
......
酒店有自助餐厅,环境优雅,四面都是通透的玻璃,视野宽阔。
冯清棠刚坐下来,对面的椅子也被抽出来。
纪尊寻‘咣当’一声将餐盘放在桌上,抬眼看她:“想请你吃澳洲龙虾你不吃,在这啃干巴到掉渣的披萨。”
他盘子里装了些中式饭菜,酱油颜色深,看着十分油腻。
真不知道这人每天吃这么多高蛋白的东西是怎么保持身材的。
咽下饭菜,纪尊寻又问:“你说你丢下阵眼下楼,算不算破了阵?”
冯清棠真想把他的嘴撕烂,稳住气息抬眼瞧他:“你好了?”她眼神向下看。
“...嗯。”
“医生有没有告诉你多休息,少逞强,不然遭罪的还是你自己?”
“......”纪尊寻额角脉络抖动,对她的职业询问感到烦闷,板起脸捏着桌布道:“都说了踢偏了!”
似乎是不解气,他又嘟囔着:“每次遇见你都倒霉,先是毁容再是......”
还没说完,突然瞧见上菜的服务生推车走来,纪尊寻玩心大发,立马换了个神色,含情脉脉地看着冯清棠。
“咱俩出来,你就别告诉你姐了,不好。”
“......”冯清棠还没理解,蹙起眉头:“什么?”
服务生走上前来给他们续杯。
纪尊寻抬手掐了下她的脸蛋,笑着说:“等姐夫忙完这段时间,肯定抽空陪你去香港。”
服务生虽面不改色给他们续水,但走时还是忘记把车退走。
“......”冯清棠心里憋着一口气,丢下筷子气冲冲往回走,直到路过前台,她突然停下脚步。
转过头掐着嗓子喊走在后面的纪尊寻:“别跟着我,都告诉你我有老公了,能不能不要再纠缠我了!”
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本想着把纪尊寻留在众矢之的,尝尝万人白眼是什么感觉。
却下一秒突然被腾空抱起。
第13章 两 “瞧你这反应,你没男朋友对吧?”……
纪尊寻也没料到,她能突然来这么一出。
一嗓子不仅成功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也短暂地镇住了他。
可纪尊寻这么狗的人,怎么能轻易吃瘪。
他本想一把搂住她,却又在这一刹那改变了想法,手腕一拐,将她公主抱起来。
比想象中的还要轻,以至于他力气过大,险些将她折出臂弯。
“我纠缠你又怎样?”他贱兮兮地问:“把你老公踹了,跟我吧?”
有人英雄救美,纪尊寻又笑着轰人:“夫妻间玩笑话没听过啊?”
说完,他将冯清棠放下来,叉着腰:“一看就是没有生活情趣的人!”
那人看着冯清棠羞赧的神色,也就默认两人的关系。
他俩一前一后从电梯走出,纪尊寻赶在冯清棠关门之前喊了句:“喂!”
“瞧你这反应,你没男朋友对吧?”
重重的关门声回答了纪尊寻。
再次被关在门外的他摸了摸鼻子,脸上噙着笑回到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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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三天的交流会终于结束了,冯清棠的生活又恢复到平淡如水的状态。
之前像是睁开眼就能见到纪尊寻一样,自那天以后,她再也没见过他。
闲暇时,她偶尔也会想起那个人,却再没有没有憎恶的感觉,反倒是觉得,还挺有趣的。
做他的朋友,应该会很开心吧。
办公室里正为争论秋季旅游的去处而闹得热火朝天。
每年秋天医院都会组织医生们轮流分批出游,只要是国内的,地点随意挑选,吃喝住行全都报销。
冯清棠向来不参与讨论,她跟随大众的意愿,去哪儿都行,住什么酒店也无所谓。
旅游地点最终选在了卫临市。
早在多年前,微博上就有博主推荐过这个地方。
旅游胜地,最著名的景点就是浅星沙滩,由于灯塔长鸣的原因,沙滩到了晚上也一样波光粼粼。
灯光的铺撒甚至比白天太阳的照射更浪漫,远远望去,像是有无数星火在闪烁一样。
知道将要去的地方后,冯清棠先搜索了周边的设施。
为了避免去了新地方什么都不知道,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她总是会提前做好一切准备。
就是因为这样平时不争不抢,不急不躁,关键时又不会拖后腿,掉链子的性格,让科室里所有的医生都很欣赏。
明里暗里说的都是她的好。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的性格,总会有粗心的人把她忽视掉。
到了酒店后,大家都拖着行李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次负责带头组织的陈医生一脸愧色地对冯清棠说:“不好意思啊,我把你给忘了。”
他们一行人基本都是自己找好了伙伴,两两一屋。
其他女生都是护士,人家早就找好了伙伴,只剩冯清棠一个。
“不过没关系。”陈医生又说:“你自己去开间房,保存好票据回去给我就行,一起报销。”
冯清棠点点头。
走到前台一问,单间和双人间都没有了。
旅游胜地,这家酒店太过于火爆,想要入住标准价位的房间必须要提前预定。
于是她跟领导打了招呼,得到允许后选了个相对于豪华一点的大床房。
拿好房卡才来到餐厅和大家一起吃午饭,同事们都七嘴八舌的讨论晚上的路线。
有结伴去坐船的,还有一会儿要去逛街购物的。
这时,一条微信传到冯清棠的手机里。
蒋祁:【听说你来卫临了?】
这是上次拒绝蒋祁的邀请后,他再一次找冯清棠说话。
旅游还是之前在群里和大家随口一说,估计他是从吴佳晴那里知道的。
注意到他用的是‘来’而不是‘去’,冯清棠带着疑惑回复:【嗯。】
蒋祁很快又回复:【好巧,我今天在卫临有演出,晚上来听歌吧。】
说完马上发了个位置给她。
一次两次的邀请,冯清棠已经隐约觉得不对劲。
当初吴佳晴说的是蒋祁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可加上微信这么久了,男朋友这事儿,他连提都没提。
在这么下去就危险了,冯清棠果断拒绝:【公费旅游,不能私自出去。】
蒋祁:【这么乖啊,没事的,用不了多久,我想让你来。】
冯清棠微信里患者及家属占了很大一部分,探讨的一般都是病情以及用药。
为了能准确的知道对面是谁,所以她从不删除聊天记录。
当下,她便把这两次跟蒋祁的聊天记录截了图。
又回复一句:【没必要,我们也不是很熟。】
她和他不过才匆匆见过一面而已,如果不是考虑到吴佳晴这层关系,早就把蒋祁删掉了。
吴佳晴迷恋他迷恋的不行,跟走火入魔似的,下次有机会见面得好好提醒他一下。
还敢再犯,就把这截图发给吴佳晴。
吃过午饭,她拿着房卡,一边走一边寻找d5房间。
门竟是开着的,冯清棠轻皱了下眉,把门关上后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门锁,确认无误后才放心。
没想到所谓的大床房居然这么豪华,进房间先是个客厅,卧室在最里面。
看来这酒店一点也不黑,这个价格配这样的房间,值了。
长途跋涉一上午,她洗了个澡,打算先睡一觉,养足精神晚上去看海。
酒店的床很舒服,窗帘一拉就很有睡觉的欲望。
定好闹钟不过片刻须臾,冯清棠就进入了梦乡。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在梦里与周郎约会时,房门被打开了。
来人大咧咧地走进屋,哼着歌,一边走一边脱衣服,径直进了浴室。
出来时仅在腰间围了条毛巾,精壮的小腿,小腹上的腹肌展露无疑。
他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推开房门。
凌乱的卧室令他陡然停住脚步。
床上的女人睡得香甜,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小脑袋瓜。
凳子上堆着她的衣物,最上面,是个白色带着粉红色斑点的内衣。
他赶紧退出去,悄无声息沿路捡起衣服,飞速穿上后逃出房门。
在门口转了好几圈后,走向前台。
刚走没几步却又停下来,不知道又想起什么,再度折回房间。
第14章 架 “他把你绿了?”
闹钟准时响起,搅碎了甜蜜的梦。
冯清棠一睁眼就看见不远处的座椅上,坐着个人。
脑袋短路了几秒后,她惊呼一声拥着被子坐起身来。
屋里光线昏暗,勉强能看清身形。
是个男人。
“你干什么的!”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搜寻武器,确保不让男人靠近自己。
“说话!怎么进来的!”
男人没吭声,缓缓站起身来,走向开关,冯清棠也迅速从床的另一边跳下来。
马上。
头顶的吊灯亮起。
冯清棠定睛一看。
“纪尊寻...?”
纪尊寻的手还按在开关上,两个人面面相觑,一个目瞪口呆,一个神情自若。
“你怎么在这?”
“你干嘛抢我的词?”纪尊寻反问道。
“......”刚睡醒的冯清棠思绪还有些混乱,来不及思考别的,直入主题:“这是我开的房间。”
纪尊寻勾勾手指:“房卡拿来。”
冯清棠远远将房卡扔给他,纪尊寻接过前后翻看了一下,嗤笑一声摇摇头。
“看来你对我......真是贼心不死。”
说完,他把双臂环在胸前,斜靠着墙:“这家酒店,是我爸的。”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这个房间号是d5,还有名字,叫‘纪公馆’,从不对外开放,是我的房间。”他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如麦芒般刺入冯清棠的小心脏。
“那为什么前台给我这个房卡?”她有些窘迫。
纪尊寻把卡夹在指尖,慵懒地还给她。
冯清棠接过,又看了一遍。
——【b5】
什么什么??
她揉了揉眼睛,再次鼓起勇气睁开。
黑色加粗字体,大大的b5!
!!!
这怎么回事,怎么就把b5看成d5了!
这个圆圈什么时候转到右边去了?
“我......”她抬起头看着纪尊寻,又回头看了一眼凌乱的床,视线忽然就定格在自己扔在凳子上的内衣。
一身黑色衣服,上面一个白加粉颜色倒扣着的内衣,格外吸引眼球。
她赶紧向旁边移动了一大步,借此挡住纪尊寻的视线。
脚趾在鞋里尴尬地抠着鞋底。
“纪尊寻,我......”冯清棠想解释,可面对纪尊寻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只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这下好了,成了追求不成,想方设法潜入人家房间的变态了。
“不急。”纪尊寻再次回到刚才的座椅上,冯清棠也忙不迭地跑过去,再次挡住他的视线。
“慢慢编,圆好了再说。”他双腿交叠在一起,手掌垫在下巴上,慢条斯理地看着她。
“......”冯清棠垂下眼帘,也不挣扎了:“对不起,我真的看错了。”
“上次我说什么来着。”他用指尖轻轻滑过眉毛,斜视着冯清棠缓缓开口:“让你去挂下眼科,当时你不听,现在又借着这个理由,跑到我的床上来。”
“对不起,我现在就走。”
纪尊寻没说话。
“...我换好衣服就出去。”
纪尊寻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冯清棠扭捏了一下,试探地询问:“......那你可以,先出去吗?”
静默几秒,纪尊寻撑着膝盖站起身,慢慢走出卧室。
等冯清棠换好衣服出来时,看到他正襟危坐地端坐在沙发上。
眉峰凛冽,面容严肃,像极了古代皇帝上朝时的样子。
但放到现在,这感觉就是,虽然我差点被你得逞占了便宜,可最后我还是严格守住了自己的清白。
我保持风度,绝不撕逼。
“实在是对不起,床已经重新铺好了,一会儿我还是会告诉前台给你重新换一套新的。”冯清棠局促地站在一边。
纪尊寻:“嗯。”
冯清棠推着行李赶紧往出走。
身后再次响起他的声音:“这次有没有故意丢东西在我房间呀?”
“......”冯清棠咬咬牙:“没有。”
顿了一下,她又说:“如果有的话,你直接扔掉就好。”
“对了!”纪尊寻又叫住她:“前台挺忙的,你没什么大事儿,别去打扰人家。”
“什么意思?”
“酒店很火,前台很忙。”他又重复了一遍。
冯清棠:“那我叫打扫卫生的人来。”
纪尊寻:“折腾人家年迈的阿姨干嘛?”
冯清棠:“那怎么办?”
“你老老实实回你自己的房间,别给工作人员添麻烦,我就不追究你了。”他语气随意,带着些不耐烦,冯清棠没敢再说什么。
她走后,纪尊寻一个电话打给了酒店负责人。
“把最近一个月以团购入住酒店的客人信息发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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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两层楼,她才终于找到自己的b5号房间。
好家伙,就说无奸不商吗。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床,浴室就在床对面,还是透明玻璃的。
冯清棠又一次把行李安顿好,果然花什么钱住什么房。
她在心里默默和纪尊寻的房间比较了一番,用力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人家那个‘纪公馆’舒适度极好,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花几百块钱就住进去。
一个小时后。
大家都聚集在了酒店大厅,陈医生兴奋地说:“咱们真是运气好,赶上了酒店的活动日。”
半个小时前,有人联系了陈医生,说他当时预定酒店的客户编号自动参与了抽奖活动。
奖品是获得酒店领导的亲自接待,为这次旅行做免费导游,为期两天,带领大家去卫临市各式各样的景点观赏。
领导带领是其次,关键是所有项目均享七折优惠。
夜晚,月朗星稀。
虽然是秋天,但浅星海滩边的游客还是很多。
同事们都在指引下登上了船,冯清棠因为晕船便留在岸边。
坐在饮料机前面,她问身边的人:“修理厂不开,来当导游了?”
纪尊寻喝了口饮料,感受那股辛辣划过嗓子:“我是到卫临进摩托车配件的,顺便为家里做点贡献。”
他说完这句话,冯清棠悄悄朝他看过去。
纪尊寻一手拿着可乐,双脚搭在前面的石阶上,身体半躺在座椅上。
还是刚刚在房间撞见时的那身休闲服,现在脑袋上多了顶鸭舌帽,把那松垮的刘海严实地压在额前,半挡着眼睛。
本是一副吊儿郎当,无所事事的样子,嘴里却说着为家里做贡献。
冯清棠不自觉地露出个微笑。
沙滩上的人追逐打闹着,纪尊寻突然问:“你没用酒店准备的洗发水,沐浴露?”
冯清棠一愣:“...没有。”
“哦,为啥?”
“......”冯清棠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枕头上的香味不一样。”
“......”
尴尬在冯清棠的意识里交错了一会儿,又听纪尊寻说:“所以为啥不用?”
“你...你别说了。”
纪尊寻这才意识到冯清棠的状态不对,他摊了摊手赶紧解释道:“你能不能别自作多情,我就是做个调研,客人如果觉得酒店提供的用品不好,我就写报告换掉。”
他看向冯清棠:“这叫微服私访,这也是做贡献。”
“...我习惯用自己的东西。”
“哦。”
就在冯清棠以为这话题告一段落时,纪尊寻又说:“那用错别人的床咋办?”
“我都跟你道歉了,真的不是故意的。”晚上的秋风带着一丝微凉,冯清棠的脸也不知是冷空气造成的红,还是因为害羞爬上来的绯红。
“你睡相挺难看的”纪尊寻自顾自地说着:“那床是私人订制的,你那个睡相实在不配我的床。”
“关于你觊觎我这个事儿呢,我已经抓到很多次了,每次你都是嘴上道歉,我觉得不够,所以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顿饭,表达一下歉意。”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话说一半,纪尊寻突然看见冯清棠正盯着一处发呆。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对男女。
勾肩搭背,打打闹闹,俨然是一副热恋中的情侣,羡煞旁人。
“羡慕了?”纪尊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冯清棠低下头,嘬了口饮料。
“你是不没谈过恋爱啊?”纪尊寻问。
“谈过。”
“呦!”纪尊寻来了兴致:“啥样的大哥敢跟你谈恋爱?”
说完,他又猜想:“估计死板,老实,年纪还不能小了,谈多久啊?”
“不到一星期。”
纪尊寻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你那是谈恋爱?你那是情侣合作为了第二杯半价吧,真想看看那人长什么样!”
“那呢。”冯清棠朝着不远处那一男一女扬了扬下巴。
纪尊寻再度惊愕地看过去,正巧那男人侧过身,露出半边脸来,像是在说着什么甜言蜜语哄着身边的女孩,手还时不时顺着她腰间向下滑动。
再看冯清棠一脸苦瓜像,纪尊寻明白了。
“他把你绿了?”
“算是吧,跟我在一起几天后,就跟她在一起了,但是又没通知我分手。”
她很平静,话却说得可怜兮兮。
“因为那女的?”
冯清棠微微点头:“嗯。”
那是很久前相亲认识的男人,他健谈幽默,和他相处时几乎不会冷场。
可两人刚刚在一起没几天,她就发现那男人在微信上和别的女生聊天。
还是那副三寸不烂之舌,隔着网线把女孩哄得飞上天。
内容露骨,不堪入目。
头像就是那个女孩儿,没想到他们居然还在一起。
纪尊寻伸手拍了拍冯清棠的头,起身到旁边买了个椰子拿给冯清棠,轻轻地说:“把脸挡上,哥哥帮你出口气。”
说完不顾她的阻拦,大步走过去。
他们二人还在腻歪着。
“小桃子,今晚别回去了,陪我在这看看星星吧。”
“不行,我明天还......”
“哎呦!这不小桃子吗!”纪尊寻在背后突然大吼一声,吓得二人一颤。
第15章 灰 我们棠棠不比你那网红脸强多了!……
桃子转过身,迷茫地看向纪尊寻:“你是?”
“不认识我了?”纪尊寻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笑道:“至于吗宝贝儿,不就没给你买那个包吗,还装不认识了!”
“来来来,老公抱抱。”他说着就把桃子搂进怀里:“想死我了......”
“你他妈谁啊!”男人一把推开纪尊寻,眉毛拧在一起,勃然变色。
纪尊寻则是一脸莫名其妙,被推的后退几步又再度欺身上前,狠狠点着他的肩膀:“你谁啊!你跟我女朋友站那么近干嘛?”
“你女朋友?这他妈是我女朋友!”他说完看向桃子:“这人谁啊?”
“孟阳,我不认识他啊。”
“孟阳?你他妈就是孟阳啊!”纪尊寻一把提起他的衣领,瞬间红了脸:“那天就是因为你,桃子才和我吵架,今天你们俩就被我逮着了,你们这对儿狗男女!”
纪尊寻声音大,气势凶,沙滩上的人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冯清棠用椰子挡住脸,能清晰地听见他们每一句话,看见纪尊寻临场发挥的每一个表情动作。
都是那么逼真。
“行!”纪尊寻抿着嘴,狠狠点着他们,眼眶微微泛红,俨然一副被抛弃的惨样:“我也不跟你们啰嗦,桃子,既然你喜欢这样的,那我祝你幸福。”
说完,他又走到怒气冲冲的孟阳面前:“刚才你问我是谁,我现在告诉你,我是你前辈。”
“你他妈是谁前辈啊!”孟阳一把推开纪尊寻。
他也不恼,缕了下凌乱的头发,继续说着:“当后辈好,前辈的血泪史都告诉你,让你少走弯路。”
说着,他竟用手掩面,再拿下来时居然还挤出了几滴清泪:“她爱吃甜的,大姨妈在月初,那几天一定得看好她,别让她喝冰美式。”
一听这话,桃子冲上来扯着纪尊寻的胳膊:“你说什么呢!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无视她眼中的焦急,纪尊寻一脸丧气,浑身上下写着——即使你绿了我,但我还希望你幸福——的样子。
孟阳一把扯回桃子,已然迈进纪尊寻的圈套中,提着嗓子跟桃子大吼:“不认识你怕什么!”
桃子:“......”
“还有...”纪尊寻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着:“还有她腰不好,你,你们,你们...”
他长叹一口气:“你别让她太累!!”
说完捂着眼睛跑走。
桃子在后面大骂,要追过去时,被孟阳抓回来大声质问:“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这怎么回事!”
......
不远处的冯清棠已经看呆了。
顾不上看接下来二人的闹剧,她举着椰子把脸挡得严严实实,朝纪尊寻离开的方向跑去。
明明见他是往这个门里去了,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转了好几圈,纪尊寻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冯清棠!”
冯清棠刚回过头,一下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里。
她捂着额头抬脸一看,又见纪尊寻那副装腔作势的嫌弃样子:“干嘛干嘛,帮你一次也不至于这么迫不及待投怀送抱吧?”
这一次,冯清棠不与他争论,窃喜地笑笑,说:“你还真是坏啊,奥斯卡欠你一个奖杯。”
她都不知道他怎么就能那么快融入情感,眼泪来的那么真实。
就在纪尊寻傲娇着还要夸自己时,冯清棠突然脸色大变,一把将他推开,接着自己也来了个利落的侧身。
一个玻璃瓶砸到他们刚刚站立的位置,碎渣四散,汽水飞溅到墙上。
“你他妈跑这来了!”孟阳一路跌跌撞撞,走了好几圈才算是抓到了纪尊寻。
他挥起手就是一拳,拳风凌厉,却被纪尊寻硬生生给握住,攥在手里。
“怎么着,作为过来人给你讲讲未来的人生路,你还不满意了?”他越说手上越用劲,面色不改,还是那副轻佻模样:“好心当成驴肝肺,连个谢字都不会说。”
孟阳感觉自己的手指都要碎了,强咬着牙瞪向纪尊寻:“谢,你,妈。”
“好了,快放手!”冯清棠走上前,拉开了二人。
孟阳这才注意到冯清棠的存在,眼神在她身上停留几秒后,一切都如梦初醒。
用力指着二人。
“冯清棠,这么些日子不见厉害了啊。”他嗤笑一声,活动着手指,眼神里布满戾气:“还学会玩借刀杀人了?”
说完,又看向纪尊寻,鄙夷地指着冯清棠:“弟弟,就为这么个女人出头啊?她能让你摸一下,还是能让你亲一下啊?”
论无赖,谁也比不过纪尊寻。
“不瞒你说...”他笑着扯过冯清棠的胳膊,一把将她环在怀里:“又亲又摸。”
“呵呵...”孟阳偏过头,笑个不停,神情里充满睥睨。
纪尊寻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反应,低头瞟了眼冯清棠。
她死死咬着嘴唇,后背紧绷着,明显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咋的?”纪尊寻不露痕迹轻拍了下冯清棠的背以示安抚,继而勾着她的脖子:“我们棠棠不比你那网红脸强多了,你当心亲嘴儿的时候被她下巴划着。”
“她能跟你亲嘴?”孟阳把手插进口袋里,也用着纪尊寻的口吻告诉他:“告诉你,我也是你前辈,我跟你说说,我俩之前为什么分手。”
一直没说话的冯清棠突然甩开纪尊寻的手,上去一巴掌打在孟阳的脸上。
“你真让我恶心。”说完转身就走。
“草,臭娘们!”孟阳哪里肯善罢甘休,顶着脸上的红印大骂一句就要冲过去。
不知道冯清棠为什么突然如此愤怒,不明所以的纪尊寻首先一把拽住孟阳:“怎么?后悔了?后悔也晚了,人家名花有主,轮不到你这癞蛤/蟆了!”
孟阳推开纪尊寻,愤怒地扯了下衣襟,指着冯清棠离开的方向:“刚跟这怪物在一起没几天吧,我告诉你,用不了一星期,你他妈都得比我跑得还快!”
这话云里雾里,眼看着孟阳气哄哄地离开,纪尊寻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是以导游身份接近他们的,即便冯清棠现在离开了,他也不能撂挑子不管。
回到沙滩,等坐船的人回来后才和他们一起回到酒店。
躺在床上他还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想着想着,就想到了纪恒婚礼那天。
好像从那天开始,他们的命运就纠缠在了一起。
你一局,我一局,各个用尽浑身解数施展拳脚,谁也不服输。
闹着闹着,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知道冯清棠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了。
曾亲眼见过她在医院大厅抢救患者的模样,见过她一袭白衣飒爽地走过医院走廊。
现在,他开始好奇她的生活了,褪下那层白大褂,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
白天睡了一觉,现在冯清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手里攥着手机,无意识地左右翻动,却没有想点进哪个APP的冲动。
昔日里最爱的游戏,此时也失去了色彩。
双眼无神且麻木地盯着手机里散发出来的微光。
突兀的微信提示音也是在这时响起的。
你的男神:【有深夜睡不着的吗,聊五块钱儿的!】
一看就是群发信息,平时她肯定不会理会,可今晚,她实在是烦闷。
手指不由自主动了起来:【我觉得你好像很闲。】
你的男神:【不闲,我上夜班,怕打瞌睡,就想着找美女聊聊天。】
冯清棠:【所以,这消息只发给女的了?】
你的男神:【不,只发给你。】
冯清棠撇嘴一笑,这也太酸了。
心里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纪尊寻,如果让他看见这种撩妹方式,估计又得呵斥着说,太老套了。
夜晚的深情最是廉价,尤其是对于一个孤独的人来说。
冯清棠并不打算再回复了,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突然就没了心情跟人家隔着网线扯咸淡。
她起身想给自己倒杯水时,敲门声响起。
门外站着的,是纪尊寻。
他换了身衣服,之前深色休闲服换成了白色,胸口处还别了几个俏皮的卡通胸章。
被帽子压扁的刘海也重新蓬松起来,即使是夜晚,他看上去也还是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
“赏个脸一起吃饭吗?你请。”
如果不说后面这两个字,冯清棠第一个反应便是拒绝。
可这二字一出,她脑海里又涌现出刚才如电影般的一幕,点点头说:“好。”
坐上电梯,没有向下走,反而是上了最顶层。
纪尊寻说:“这里有个很好看的地方,我带你去。”
走上安全通道,又经过一条羊肠小道,纪尊寻带着她左拐八绕,终于来到了天台。
他竟在这里摆了一张桌子,菜还没有上齐,厨师陆陆续续端着餐盘上前。
站在酒店顶楼俯瞰下去,万家灯火,把卫临市所有美景都胜收眼底。
尽管平时冯清棠私底下话不多,但纪尊寻还是看得出,她并不高兴。
他也不急着问,而是与她并肩站到一起。
“美吧。”
“嗯。”冯清棠点头:“这里,也不对外开放?”
“不一定,看出多少钱。”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得起,冯清棠试探地问:“上一个人出了多少钱?”
一提起这个,纪尊寻就生气,扁了扁嘴说:“上一个是叶征,给她女朋友求婚非要用这里,抠搜的一分钱没给!”
虽不曾跟叶征有过多的接触,可一想起他,冯清棠就能联想到‘西装革履’这个词。
和纪尊寻完全两种类型,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如何成为朋友的。
“他女朋友,应该很幸福吧。”
这本是句普通的感慨,为了接上他的话。
岂料她话音刚一落下,纪尊寻竟瞪起了眼睛:“做我女朋友也很幸福好不好!”
第16章 机 其他的,你别妄想!
看着他因为急于反驳而皱起的眉峰,冯清棠哑然失笑:“......你很幽默。”
她的本意已经是认同了纪尊寻的话,可他又一次想歪了。
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她:“我又帅又有钱,我还偏心护短,一个打十个,做我女朋友难道不幸福吗?”
还没等她回答,又赶紧加了一句:“我比叶征帅,叶征中央空调。”
厨师长带着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纪公子,菜上齐了。”
纪尊寻大手一挥,甩了几张小费后,厨师长礼貌地向两人点点头离开。
“咳...”吃之前,冯清棠小心翼翼地说:“纪公子,听你刚才那么一说,我好像付不起这顿饭钱。”
纪尊寻夹起一大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大方......”
冯清棠还以为这顿饭他请了,刚要说下次她一定请客。
岂料到纪尊寻咽下去后,又补充道:“我帮你垫上,你记得还。”
“......”冯清棠默默低下头,拿起了筷子。
饭到中途,纪尊寻一直努力找话题逗冯清棠笑,可气氛却总是高涨的从他这边升起,在奔向冯清棠的路上直线下降,冷凝成冰。
“其实人如果有心事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他瞧了眼冯清棠,试探地问:“你是做医生的,应该更清楚吧。”
“你是想问,我今天为什么突然打他是吗?”冯清棠开门见山地说。
纪尊寻挠了挠脑袋:“没关系,你不想说就不说。”
沉默片刻,纪尊寻注意到,冯清棠放在桌子上的手攥紧又松开,眼捷轻颤。
这个动作似乎是在犹豫。
“我跟他...”仔细斟酌了一下,冯清棠接着说:“确定关系的第二天,他就一直约我去他家里。”
第一句话就让纪尊寻微微眯起了眼睛。
“平时约我出去也经常动手动脚的,我知道这是男女朋友之间应该做的事,我也试着去接受,可每一次都让我觉得不舒服。”
“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她扯起嘴角故作轻松地望向纪尊寻,解释道:“那个时候我刚毕业年纪小,我心理......心理有问题。”
“怪我,本来我那个状态不适合交男朋友,可当时被家里人逼的没办法了,就想着试一试,后来发现,就连牵手拥抱我都要硬着头皮才能做到。”
“整个事件中,我都一直对孟阳感到抱歉,也跟他坦白过,可他不同意分手。”
冯清棠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某一处发呆,语气平稳,却还掺杂着无奈。
“他说愿意等我,相信我总有一天会接受他,可笑的是,说完这话的第二天,我看见他和那个叫桃子的女生的聊天记录。”
冯清棠长叹一口气:“然后我就说了好聚好散,没想到他一改常态,对我破口大骂,他骂我......”
“好了别说了。”纪尊寻打断了她,给她倒了杯啤酒:“事情都过去了。”
冯清棠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不想知道,他说我什么吗?”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渣男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我不想知道。”
这顿饭,大概是纪尊寻最近几年里吃的最小心翼翼的饭了。
一边顾忌着冯清棠的感受,一边劝她少喝些酒。
可他平日里只会劝人对瓶吹,哪里有经验劝人家放下酒杯啊。
丝丝凉风吹过,冯清棠的醉意上来了。
她眼梢上扬,绯红悄然爬上颧骨。
用手腕撑着下巴,就那么看着纪尊寻。
“聊天记录里,桃子问他,到底什么时候跟老处女分手?”
“他回答,是我死缠烂打,一提分手就闹自杀。”
“他骂我装清高。”
“他说女人都是一个德行,没男人要的时候就不要脸地贴着,有了男人又要假正经。”
“今天不让摸,明天不让抱,要是他拿着一沓钱甩在我脸上,我肯定就张开腿任由......”
“行了你别说了!”纪尊寻突然抬高音量,打断了她的话。
冯清棠像是被他吓到了,打了个嗝,愣了一下,又忽然又笑出来:“事情都过去啦!”
纪尊寻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笑,微微低头,眼捷轻颤,笑得随意不羁。
不是穿着白大褂对待患者的那种职业微笑。
也不是捉弄他时挑衅的嘲笑。
更不是平日里打招呼的假笑。
暖黄色灯光的映衬下,她刚才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妖娆。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后来纪尊寻想了很久,终于在记忆深处找出那个片段。
烟雾缭绕,人群之中,她被一身黑色长裙勾勒出美好的线条。
酒吧那天,她也是这么妖娆。
她说:“今天,是我第二次扇他巴掌。”
“第一次是在他说那些混账话的时候。”纪尊寻替她补充了这句。
冯清棠轻轻点头。
饭后,纪尊寻把她送回到房间,站在那看着她犹豫了许久。
手伸过去又撤回来,最后还是闭着眼睛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帮她褪下外衣。
他本想离开,可冯清棠一直不睡觉,嘴里嚷着要喝水。
现在,她刚咽下一口水,勉强能安静一会儿。
纪尊寻站在床边,喃喃地问:“你心理有什么问题啊?”
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静默须臾,他搬了个凳子坐到床边。
“我就留在这陪你一会儿,因为怕你醉酒影响到别的客人,其他的,你别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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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清棠醒来时,房间只剩她一个人。
晃了晃浑浊的脑袋,昨晚零星的记忆慢慢显现出来。
被子已经被卷得七零八落,一大半拖在地上。
今天是旅游的最后一天,在纪尊寻的带领下,他们去了卫临市的一条商业街。
随行的人女生占少数,可来的男医生也都把商店扫了个遍。
出来各个都提着好几个袋子,里面装的都是给老婆孩子的礼物。
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了。
“妈,我知道了,周末休息我一定去。”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从游戏里退出来回复杨秀秀女士的微信了。
游戏里时不时就出现她下线的提示,已经引起队友的不满,公屏出现好几排【????】
最终,游戏以失败结束。
不到三十秒,系统警告她的邮件发来。
她又回去看冯妈妈发来的微信。
两个男人的照片。
一个五大三粗,脖子上还挂着条金链子,那链子不细,可戴在他脖子上就像是闹着玩一般。
另一个戴着眼镜,衣着得体,看上去是个有学问的老实人。
这就是周末她要去见的相亲对象。
上午一个,下午一个,休息日被亲妈安排的明明白白。
谁先脱单谁是狗(3/4)
冯清棠:【这世界上还有比休息日被安排相亲更悲惨的吗?】
方雅:【也就浪费几个小时而已,想开点,休息日不要纠结这些不吉利的。】
冯清棠:【我相两个[微笑]】
陈灵:【...想开点,休息日不要纠结这些不吉利的。】
......
也对,不能纠结这些不吉利的。
冯清棠:【我后天要去趟研究所,求个舒服点的酒店推荐一下。】
陈灵:【来我这,纪恒出差了。】
冯清棠:【你现在在四环住吧,太远了不行,研究所那边工作也很忙。】
陈灵:【研究所是不是在北荒那边?】
冯清棠:【嗯,有些偏,不知道有没有像样的酒店。】
陈灵:【纪恒那有个空出来的房子,就在北荒。】
陈灵:【本来是要给我们做新房,后来他妈觉得不好,又大手笔买了一套更好的给我们,那个就空着了,你去住吧,密码我生日。】
冯清棠:【感谢老铁。】
收拾好细软后,第二天,她来到陈灵给的地址。
看到这二层洋房,她再度感慨,这纪恒家是有多有钱,这样的房子还嫌弃不好。
想到纪恒就不仅又想到那个人。
那天早上宿醉清醒后,她在地上捡到了一枚胸章。
她记得这是纪尊寻身上别着的。
不知道他在房间里停留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情况才能导致别在衣服上的胸章滑落。
她喝断片了,记忆只停留在回来的路上,进房间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一概想不起来了。
那是她第一次和别人讲述孟阳的事情。
忆起那天发生过的种种,冯清棠还是觉得愉悦大过于悲痛。
真羡慕纪尊寻每天都活得这么自由自在,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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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尊寻,再敢出这些幺蛾子我就打死你!”
此时有滋有味的纪尊寻正躲在沙发后面,看着纪元手持木质痒痒挠冲自己吹胡子瞪眼。
奈何媳妇一直拽着自己而施展不开,纪元只能破口大骂:“没事跑到卫临,还支配上酒店员工了,你举办的抽奖啊?酒店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了!”
“老公,你不是经常说想让儿子学着运营公司吗,”秦媛一边朝纪尊寻使眼色,一边安抚纪元:“儿子这是提前熟悉下流程有什么不好。”
“谁规定的流程!他把动静使得那么大,好多客人都听见了,投诉电话打到总部了,问他们预定酒店为什么没有抽奖提示,你让我怎么解释!”
纪尊寻躲得远远的:“我那是为了给客人一个惊喜...”
“我打断你的腿!”纪元怒吼着。
“老公别生气,哎呀老公我摔倒了!”趁着纪元惊慌之际,秦媛坐在地上快速向纪尊寻摆手,意思是让他快跑。
纪元刚想扶起媳妇,又瞥见纪尊寻已经跑到门口的背影:“你别跑,你给我滚回来!”
“老公我腿疼...”秦媛哭丧着脸。
“你就惯着他!哪天他杀人放火我看你还能不能护住他!”
母子俩穿一条裤子,气得纪元把痒痒挠扔在地上拂袖而去。
秦媛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站起来。
来到院子寻了大半圈,才找到坐在树后的纪尊寻,苦口婆心地说:“平时让你学公司事务你都不学,这次又跑那边下命令,儿子你抽什么风啊?”
纪尊寻抬了抬眼皮,没有作声。
“就算是心血来潮,也要先跟妈妈通个气啊。”秦媛揉着手腕:“我都没有心理准备呢,再慢一秒你屁股又遭殃了!”
一想到刚才老爸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纪尊寻打了个寒颤:“我出去躲几天,避避风头。”
“躲去哪?”
还没等纪尊寻说话,秦媛伸手一指:“不许骗妈妈!”
修理厂条件太差,俱乐部这几天关门,自家的酒店又不敢去住,纪尊寻想了想:“我让纪恒给我找地方。”
“那行!”秦媛摸了摸儿子的脸蛋:“去吧,记得要叫叔叔。”
一个小时后,纪尊寻抵达了一幢别墅门前,电话里纪恒还在说着:“我大哥那脾气没半个月消不了,你就住着吧,密码是陈灵生日,发你手机里了。”
“你多骚包啊!”密码锁叮一声,大门打开,纪尊寻一脸不屑:“用人家生日当密码也太老土了吧。”
第17章 咻 “想要我的联系方式?”
躺在床上,纪尊寻把最近一段时间买的摩托按喜好顺序在脑海里排了个队。
他得把后两个卖掉。
卖掉买个房子,可怜的他情愿打工还贷款也不要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了。
短信提示音在这时响起。
周永临终于把欠款打过来了。
真是久旱逢甘露,纪尊寻看着银行卡的进账,数了数后面的零,终于露出微笑。
早上七点。
尚在梦中的纪尊寻接到电话。
他睡眼惺忪摸到手机,艾伦在那边鬼哭狼嚎:“哥,咋办呐,我车胎扎了。”
“推修理厂去。”
“哥,我这四个轮的。”
纪尊寻闭着眼睛翻了个身:“你猜我能不能推动?”
“哥,我知道你有劲儿,但我估计你推不动。”
“那你还不打电话叫拖车!”纪尊寻大吼一声,挂断了电话。
不到五秒钟,电话再次响起。
“哥,我没打过啊,你帮我打,我把位置发你手机里了,你来的时候能给我买个煎饼果子吗,我还没吃饭呢。”
纪尊寻:“......你啥时候滚回美利坚?”
七点三十分,纪尊寻收拾完毕。
一身黑色冲锋衣,手拿同款头盔,脚踩黑色皮靴,平时散落在额前的头发统统向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并用了小半瓶发胶定型,保证就算扣一天头盔,也不会被压扁。
正当他站在鞋架前欣赏自己的绝世容颜时,隐约听见房子里有门锁打开的声音。
有小偷?
纪尊寻身形陡然一震,他迅速扫视一圈,把头盔带上,拿起鞋拔子藏在玄关处。
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噔噔蹬蹬...
好家伙,做贼还敢搞这么大动静。
看来是踩了很长时间点了,才敢这么毫无顾忌。
等声音到耳边时,他举着鞋拔子大吼一声跳了出来。
“啊!!!!”
“啊!!!!!!”
男女高音,两道尖叫声混合在一起。
纪尊寻看见面前的冯清棠,硬生生收住手,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正中冯清棠一脚。
他小碎步后退数步,靠在了墙上。
“别,别打......”许是在头盔里说话声音闷沉,冯清棠根本没意识到是他。
趁此机会抢过鞋拔子就朝他身上招呼。
纪尊寻一边躲,一边迅速摘下头盔。
“是我啊!”他捂着肚子,因为挨了一脚,面色惨白。
冯清棠的手停在空中。
这什么情况,陈灵当时没告诉她房子里还有别人住啊。
“你怎么在这!”纪尊寻先她一步问出口。
冯清棠赶紧扔下鞋拔子,把纪尊寻扶起来:“陈灵让我住在这的,那你怎么也在这?”
“纪恒让我来的!”他狠狠瞪了冯清棠一眼:“你倒是看清楚再打啊!”
“你...谁让你在屋里戴头盔了。”
看纪尊寻慢慢直起腰,说话底气又足了,冯清棠看了看手表,急切地望向大门,问他:“没事了吧?”
以为她要跑,纪尊寻赶紧抓住她的手腕:“打完人想跑啊?这事儿没五千块钱解决不了!”
“我上班来不及了,今天有早会不能迟到,你加我微信,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纪尊寻刚要掏出手机,眼球转了一下,又把手机放回兜里,轻笑道:“想要我的联系方式?”
“......”冯清棠没时间跟他废话,打开门就往出走,撂下一句:“那晚点我跟纪恒联系。”
“喂!”
冯清棠小跑着到路边,可这个时间是上班高峰期,几乎没有空车,拦了两辆,连拼车都不顺路。
就在她急得直跺脚时,一阵熟悉的机关枪声音由远及近,冯清棠看过去——黑色车身,镭射的宝蓝色花纹格外瞩目。
车上的人一身亮黑色衣服,阳光下闪闪发光,一个刹车,稳稳地停在她面前。
纪尊寻大拇指轻轻点了点后座没说话。
冯清棠紧紧抿着嘴唇,还在张望旁边经过的车,纪尊寻不耐烦地摘下头盔:“在鸟不拉屎的地方打车你咋想的?哪个出租车司机嫌油多往这儿跑啊?”
他轻拍了下后座:“别因为被我拆穿心思而害羞,这个点你想在这打到空车除非鸡啄完了米,狗舔完了面,火烧断了锁。”
再次看了下时间,为了避免迟到被骂的狗血喷头,冯清棠咬咬牙迈上他的车。
纪尊寻拿出一个头盔递给她,冯清棠捅咕半天也没能扣上。
“你头怎么那么大啊!”纪尊寻不耐烦地下车。
“我不是,我...”
啪!
他用力拍了下头盔顶部:“进去了。”
马上又转过身长腿一跨,坐回车上。
冯清棠:“......”
“搂紧我的腰。”
慵懒的声音传来,冯清棠轻轻抓住他的衣服。
摩托前后晃动一下,她低呼一声,又听前面人不耐烦地说:“搂紧。”
“......”她又把手放在他腰间两侧。
下一秒,车如离弦之箭般发射出去。
与此同时,冯清棠一把环住纪尊寻的腰,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整个上半身都贴在他身上。
整个过程如同过山车一般,起初她还睁着眼睛,随着目光中景物越来越模糊,风沙越来越大,冯清棠按捺住狂跳的心脏,紧闭着双眼靠在他的背上。
这看着比她的小电驴大了一圈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坐上去感觉下一秒就要死了!
不到二十分钟,在她心里像是过了二十年一般。
又是一个利落的刹车,在路人的瞩目下,纪尊寻摘下头盔,轻晃了晃脑袋。
低头看着还缠在自己腰间莹白的双手。
那两只手因为害怕攥得特别紧,指尖已经泛白,他的笑意更明显了。
“还没抱够啊?”
回到现实的冯清棠一下弹开,逃命似的跳下摩托,因为腿软差点跌倒,被纪尊寻捞着胳膊稳住身体。
缓了好一会儿,冯清棠用力拔下头盔,语气还算稳定:“谢谢你送我过来。”
纪尊寻偏头一笑:“几点下班?”
“五点。”
“下班赶紧回家,我等你解释。”他懒懒地说完后又扣上头盔,消失在冯清棠面前。
她前脚刚迈进办公室,后脚研究所负责人就过来了。
跟冯清棠和周海飞简单说了下这几天的工作安排后,周海飞问她:“冯医生,今早谁送你来的?”
一脸的八卦像。
冯清棠答:“就是朋友。”
“你还有骑街车的朋友啊。”周海飞来了兴致,坐在冯清棠身边问:“能不能帮我问问我那个摩托老是熄火是怎么回事?”
“你也骑摩托?”
“就是业余爱好。”周海飞兴奋地搓着手,提到摩托眼睛里都在泛光:“上个月开始,总是熄火,我看你那朋友挺像样的,能帮我问问吗?”
想起下班后纪尊寻还要她解释,冯清棠应道:“行,我问问。”
说完,她开始埋头写报告。
写着写着,意识再次神游。
从今早的三言两语中就听出,他们二人应该是乌龙了。
纪恒出差了,她住进去陈灵没有第一时间告诉纪恒,夫妻俩都以为那房子是空着的,这就是纯粹是误会,所以她根本没必要在纪尊寻面前摆出那么低的姿态。
可那毕竟是纪恒的房子,说到底还是跟纪尊寻的关系更近一些。
即使是这样,冯清棠还是愤愤不平,她把笔丢在桌上。
她又不是偷偷进来的,凭什么要跟他解释。
早上被他的夺命摩托吓丢了魂儿,不会反驳,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昨晚她住进去的时候,别墅里一个人都没有,论先来后到也应该是纪尊寻解释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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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尊寻远远就看见艾伦一脸苦逼地蹲在路边,听见摩托车的声音这才眼巴巴地看过来。
摩托车尾气精准喷在他脸上,艾伦像看英雄一样,围着摩托转了一圈。
纪尊寻走上前踢了轮胎一脚:“你说你连打个拖车电话都不会,你以后骑共享单车好不好。”
“哥,煎饼果子呢?”艾伦一脸憧憬看着纪尊寻。
“......”他眨眨眼:“那玩意不健康,咱不吃。”
瞧着艾伦还要说话,纪尊寻忙打断他:“你说哥今天这身怎么样?”
艾伦竖起大拇指:“酷毙了!”
“那你说,怎么会有姑娘不喜欢坐在摩托车后座的感觉呢。”
纪尊寻纳了闷,以前飙车时,俱乐部里总有人带妹子一起。
人家坐在后座兴奋地嗷嗷叫,怎么冯清棠的表情就像吃了屎一样。
艾伦显然get到了这句话的重点,哭丧着脸问:“你不是说你的后座只属于我吗?”
“去去去!”纪尊寻嫌弃地摆摆手:“那时候你管我要摩托,我不想给你才那么说的。”
收到了一万点打击的艾伦忍着心碎问道:“那你后座带谁了?”
“一个...”纪尊寻想了半天才想出形容冯清棠的词来:“一个独来独往的姑娘。”
“就是自己走路的女人呗?”
“......”纪尊寻再次回忆道:“我第一次见她是在海滩边,你都不知道,她穿着裙子,海风一吹像个仙女一样,我故意从她面前路过,正脸简直美爆了。”
马尔代夫的阳光和煦,海风温柔。
纪尊寻远远就看见冯清棠站在沙滩上,那天温度适宜,海风和太阳都知道眷顾她,将她的裙摆和发丝轻轻煽动,大自然馈赠的景物刹那间全都成了她的背景墙。
那画面他至今记忆犹新。
以前给妹妹买过洋娃娃,货架上一排一排的各个长裙子,大眼睛,两排睫毛忽闪忽闪的。
记忆的重影突然与那个人渐渐重合到一起。
......
“哥,你给拖车的打电话了吗?”
“哥,你带我吃铁锅炖行吗?”
“上回那炖大鹅真好吃,这离那远不远啊?”
“哥?”
被硬生生拽着头皮,从幻境中揪出来的纪尊寻抿着嘴狠狠剜了一眼艾伦:“你他妈能不能闭上嘴。”
......
一个小时后,正当纪尊寻跟艾伦争论两个人的鹅腿谁大谁小的时候,电话响了。
他接起电话,又打掉艾伦趁伸过来的筷子,没好气地问:“谁啊?”
电话那头:“哥,你快回来,来了一伙人闹事,把修理厂砸了!”
第18章 咻 我就得每天看你一遍,要不容易对女……
等纪尊寻赶到修理厂时,闹事那波人已经走了。
听人形容为首那个人的长相后,纪尊寻一拍桌子。
这人正是他们俱乐部里的,也是上次在他的小绿上动手脚,导致他差点车毁人亡的陈协封。
修理厂被砸得乌烟瘴气,干活的工人有一个还受了点轻伤。
纪尊寻粗略算了一下,至少得关门一星期才能重新开张。
安抚好兄弟们后,他回到家里。
上次从医院出来,他拜托叶征查了下陈协封的家室。
得知他们家刚好和叶征公司有合作的倾向,就让叶征务必PASS掉替自己出气。
过程中也没有丝毫隐瞒,目的就是让陈协封知道,他纪尊寻也不是好惹的。
敢惹纪公子,家族都得跟着付出代价。
如今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居然还敢闹到这里来。
他把手指关节攥得咯咯响,大门的密码锁也在这时响起。
听到声音,纪尊寻刚才的气焰瞬间消散,他抬了抬眉毛,翘起二郎腿慵懒地靠在沙发上。
冯清棠进门就瞧见他坐在沙发里,小心打量他一眼后,把买回来的晚餐放到茶几上,轻轻问:“吃晚饭了吗?”
没错,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讲和。
人家多次出手相救,而且她还欠他一顿饭钱,做人还是不要太嚣张的好。
纪尊寻扫了一眼,偏过头问她:“想跟我共进晚餐?”
“我吃过了。”冯清棠把打包好的肘子推到他面前:“你一边吃,我一边跟你说。”
把之所以来这住的原因说了一通后,又告诉他:“我再住一晚,明天工作结束就能走了,而且我白天上班,晚上下班就回房间,我很安静,不会打扰到你的。”
纪尊寻眨眨眼,任由时间流逝须臾。
“冯清棠。”纪尊寻斜眼看向她:“我有赶你走?”
“没有。”
“我有说你打扰我?”
“没有。”
“我有说,你呼吸声太大,吵得我睡不着觉?”
“......没有。”
“那......”纪尊寻轻佻地上下扫了眼冯清棠:“就是你在挑事喽?”
冯清棠微微蹙起眉头:“不是你说要跟你解释的吗?”
纪尊寻板着脸揉了揉肩膀,早上被她殴打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我说你不分青红皂白打我的事,得给我个解释。”
原来她一直想错了重点,亏她还想着实在不行就叫陈灵来帮她解释。
反正她不是偷偷进来,更不是觊觎他。
“对不起,早上你突然出现,又带着头盔,我不知道是你,还以为是小偷。”
“小冯啊。”纪尊寻微微倾过身体凑近冯清棠,轻眨了下右眼,缓缓说:“别老是嘴上道歉,嘴上感谢,你看哥哥我,哪次不是以身犯险?”
如此近的距离,冯清棠能清楚地看见他那双桃花眼。
黑白分明,没有一丝浑浊的眼珠正直勾勾盯着自己,嘴角流露出若有若无的笑。
明晃晃的一张浪荡脸。
冯清棠不自在地向后挪了一下,与他保持安全距离,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刚要说话,纪尊寻又说:“一道菜就把我打发了?”
“......”气势上,冯清棠总是敌不过活蹦乱跳的他,眼对眼瞪了半天,她认命低下头,问:“那你说怎么办?”
纪尊寻笑了,靠在沙发上,傲慢的像个老佛爷。
“你自己算算从我们认识以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挺多的。”
“一个一个说。”
冯清棠开始从头回忆:“你骑摩托车太吵,你推我进泳池......”
纪尊寻脸色一沉,抬手打断她:“说好的,说感动你的。”
“你帮我收拾酒鬼,给我送手机,还教训了孟阳。”
“嗯。”纪尊寻满意地点点头:“送你回家请你吃饭就不说了,都是小事。”
话锋一转,他又说:“可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现在却拿着鞋拔子追着我打,所以冯清棠,你有罪,你得赎罪。”
“赎罪?”哪有这么严重,沉思一下,冯清棠突然扬着脸笑道:“那我给你介绍生意怎么样?”
“你能有什么生意,别告诉我是修电动车。”纪尊寻开始翻动塑料袋,把肘子拿出来。
“是摩托,朋友的。”
没想到她有朋友会骑摩托,纪尊寻挑眉望向她,想了想,故作深沉地点点头:“嗯。”
“那能打折吗?”
这话把纪尊寻气乐了:“......那是你赎罪还是我赎罪啊?”
“不打折也行。”冯清棠生怕他反悔,忙说:“过几天推到你那,你帮我看看。”
“这个月客户排满了,你下个月再来吧!”纪尊寻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一大块肉塞进嘴里的样子真不像是刚才对肘子不屑一顾的人。
“这顿饭不抵消你在卫临欠我的那顿啊!”
“......”
纪尊寻一直是个勇于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事与事分的很清楚。
说不抵消,那就是不抵消。
晚上,他拿着打包好的牛肉面来到冯清棠门前,刚要敲门,就听见冯清棠的声音传来。
“嗯,我明天就去了,还好离你们家近。”
“我妈也真是的,生怕我嫁不出去闲得慌,一天给我安排两个人。”
纪尊寻是真的不想偷听,可是脚下就是迈不动步,要敲门的手也停滞在半空中。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听见冯清棠又说:“对啊,万一那两个人碰见了我怎么说,难道一人发个号码牌,告诉他们回家等消息?”
纪尊寻大概听出是什么情况了,嗤笑一声刚要敲门,又听见她的声音突然接近:“行,那我现在就去二楼找你的裙子,明天直接去。”
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连躲都来不及躲,急中生智在冯清棠打开门时,先她一步大喊一声:“你吓我一跳!”
冯清棠刚打开门就见他的大脸,又被他大声一喝吓懵了,木然地问:“......你站这干嘛呢?”
“我......”纪尊寻喉结紧张地上下涌动一下,解释道:“路过。”
这理由显然是漏洞百出。
他又补充:“顺便来看看你。”
“看我?”冯清棠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她穿着睡衣,头发随意挽在脑后,还戴上了黑色框架眼镜。
纪尊寻也发现了这点,用手指上下比划她,鄙夷地说:“瞅瞅你这打扮,放弃择偶权了?”
“......”
“现在的女孩子啊,生怕自己嫁的出去,我就得每天看你一遍,要不容易对女人感兴趣。”
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他说完就走。
“纪尊寻!”冯清棠在身后喊他。
纪尊寻停住脚步,没敢接话。
“你那个,是给我的吗?”
他回过头,顺着冯清棠的视线看向手里拎着的面,有些不情愿地说:“想得美,我饿了,给自己买的。”
“你一个人,吃两份?”
装作惊讶地低头看了一眼,纪尊寻挠挠脑袋:“啊,买一赠一,那就给你一碗吧。”
接过他随意递过来的那碗面,冯清棠笑道:“那谢谢了。”
回到房间,纪尊寻长出一口气。
刚才三言两语听冯清棠的意思是要去相亲。
他吃了一口面条,边咀嚼边琢磨,还没吃几口就把筷子摔在桌上。
才多大点儿就相亲,被人骗哭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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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老妹儿,缘分这个东西,哥从不强求,我今年三十二,有房有车有买卖。”男人拍了下桌子,笑道:“你看,缘分这不就来了吗!”
与咖啡厅浑然不搭的笑声,让邻桌的目光纷纷投向这边。
冯清棠不露痕迹擦了下洒出来的果汁,礼貌问道:“您什么职业?”
“海鲜批发,跟我处的好,海鲜随便吃!”男人冲她扬了扬下巴。
“那您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爱好...”男人想了想,用短粗的手指抠了抠双下巴,答:“撸串!”
冯清棠低头抿了口饮料,又问:“我休息时会看看书,你呢?”
“啊!我休息时跟哥们喝酒,聊天。”
......
离她们不远处的桌上,艾伦伸手在纪尊寻眼前晃了晃:“哥,在屋里你戴墨镜干啥?”
纪尊寻用力打开艾伦的手,压着嗓子低喊:“咖啡厅里你小点声!”
“在外面不戴......”艾伦默默揉着自己的手,嘟囔着:“我家那边咖啡你不喝,还跑这么老远来。”
“货比三家懂吗,这家咖啡便宜还可以续杯,哥这是教你过日子呢。”
半个小时前,艾伦被纪尊寻带领着扒了这一条街的饭店,咖啡厅,奶茶店,最后选择了这家。
当艾伦第二个蛋糕下了肚后,那个脑袋大脖子粗的男人夹着包,腆着肚子离开了。
“哥,咱俩中午吃啥啊?”
纪尊寻摘下眼镜,看着艾伦嘴角的奶油摊了摊手:“你他妈吃两个蛋糕还不够?”
艾伦也一脸无辜:“这不是甜点吗?”
“......”
第三个蛋糕下去一半后,咖啡店的门再一次打开。
门外走进一个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
瘦高的身材,板正利索的发型,手里还拿着牛皮色的公文包。
四处环视了一圈后,走到冯清棠的桌前:“您好,您是冯女士吗?”
这男人看上去文质彬彬,衣衫整齐,纪尊寻的目光紧紧锁定他的侧影,脸上涌出一丝不安。
冯清棠开始还没认出来,照片里的男人头发茂盛,眼前这个已然有些地中海。
看来男人的照片也有作假的。
“我是。”她起身点点头,微笑着伸出手:“您好,我叫冯清棠。”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伸出手时,感觉男人犹豫了一下,才轻轻握住她的指尖:“我叫吴好。”
如蜻蜓点水般触碰一下后,便放开手坐了下来。
“久等了,我没有迟到,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到了。”
冯清棠哪里敢说他是二号选手,勾起唇角,说:“先到后到没关系的。”
吴好一脸严肃,正视她的眼睛:“那开始吧。”
“首先,从刚才我们这一番谈话里,可以看出你时间观念不错,这个我很满意,不过还有一点我觉得不行。”
冯清棠:“......?”
“你只是看上去很有礼貌,实际举止轻佻。”
第19章 咻 搅黄了她的相亲
男人自顾自说着:“你我第一次见面, 你就主动和我握手,我觉得这样不好。”
逆反心理就这么被他勾起,冯清棠反问:“中国人见面握手, 不是最基本的礼仪吗?”
吴好眉头一蹙:“荒唐!古代都是点头即可, 男女授受不亲。”
“这是其一。”他不顾冯清棠还要说话,又接着说:“其二, 我不喜欢你的工作, 医生平时检查, 手术,会接触到男性患者,这是对我不负责, 对我们家影响不好。”
冯清棠感觉自己脑神经一抽一抽的疼,索性就靠在椅背上听他演讲。
“不过女人不可以没工作靠男人养着, 以后你需要从这个医院辞职,实在喜欢当医生我也不勉强,但只能去产院,只收女患者, 或者可以去月子中心做保姆,赚得也很多。”
“我们结婚后, 财产属于共同财产,我工作好几年了,工资每个月都打到我姐的账户上,你也要这样, 需要钱的话跟我姐开口就好, 但每一笔用了什么都要记好,这么做是为了培养你有记账的习惯。”
“或者要钱时直接跟我姐说好理由,由她决定是否可以让你预支这笔钱。”
......
男人说话声线平稳, 不像刚才那个大哥嗓门大,纪尊寻的位置根本听不清。
第一眼看见他走向冯清棠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纪尊寻心里‘咯噔’一下。
可越是着急越打探不到情报。
艾伦正在对面狼吞虎咽吃第三个蛋糕,纪尊寻心里第三十次祝他噎死。
他搓了搓手,说:“使劲吃,我去个洗手间。”
“嗯。”艾伦含糊不清地说:“回来记得再给我整个草莓的。”
那边冯清棠早已悄悄拿起手机,按着录音键在群里直播。
60秒的语音已经发了四五条,群里那三个脱单狗已经把【哈哈哈哈哈哈】打了好几排。
似乎是说渴了,吴好喝了一口水,本就紧皱着的眉眼,更紧了。
叫来了服务生:“秋季哪能给客人上冰水?”
服务生看了眼订单,礼貌地说:“先生,您没有备注,所以我们给您上的是常温的呢。”
“真正做生意的就应该会揣摩客人的心理,你不务正业还强词夺理,你们老板呢,我要投诉你。”
一直没做声的冯清棠直起腰,抬抬手说:“算了吧,小事而已,换一杯温水就好。”
服务生走后,吴好抬眼看了眼冯清棠,满意地点点头:“挺有同情心,但是...”
冯清棠:“?”
“善良是可以,但不要过度,该为自己争取的权益不能轻易放弃。”
冯清棠暗自后悔,这句话没有录下来,她拿起果汁,另一只手再次按上录音键。
“我们家打算要两个儿子。”
“......”这话一出,冯清棠险些把果汁喷出来。
吴好注意到她的举止,微微皱眉有些不满意,又说:“如果你一直生女儿,那我会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
“吴先生。”冯清棠抿了抿嘴唇:“作为一名专业的医生,我要告诉你,生男生女取决于男人。”
“我身体好,最近五年内没有得过重大疾病,那一定会是儿子了。”吴好满意地点点头,垂下眼睛冥想了一会儿才说:“不过在我们两个正式确定关系之前,你得先讨我妈和我姐的满意才行。”
迟疑了几秒钟,冯清棠艰难地张口:“你妈?你姐?”
吴好看了看手表:“还有二十分钟我要回家吃饭了,我说完了,现在到你。”
......
很好,终于轮到她了。
她双手伏在桌上,嘴唇浅浅弯起,早已准备好了怼他的词:“首先...”
“哥,你蹲这儿干啥啊?”
她刚要开怼,忽然听见玄关的展柜后面有人说话,声音有些熟悉,可是隔着一层帘布她看不清后面人的脸。
纪尊寻被这一嗓子吓得一颤,食指抵在嘴边,用力的‘嘘’了一声。
没想到艾伦却会错了意:“哥,你要吓唬我啊?”
他脸上写着‘我发现你这个调皮鬼了哦’的样子,说完竟去抓纪尊寻的痒。
“别闹!别闹!”纪尊寻不敢大声说话,一边躲避一边推搡着艾伦。
打闹中他已被艾伦扯了出来。
两人一个扯,一个挣,嬉笑过程中艾伦忽然脱了手,惯性导致纪尊寻重心不稳直直地栽倒在地上。
脑袋撞在桌腿上,他顿时眼冒金星,静默几秒后抬起头,正好对上冯清棠的眼睛。
......
四目相对,刚刚还洋溢着温馨的咖啡厅瞬间被尴尬取代。
背上的汗涌出,纪尊寻心里有一万个卧槽。
他脸色涨红,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反倒是艾伦,从地上提起纪尊寻大声跟冯清棠打招呼:“冯医生,好巧啊!”
冯清棠起身回应:“好巧。”
说完,她看向纪尊寻。
“啊...”纪尊寻想把手插进裤兜,摸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今天的裤子没有口袋,又改成叉着腰,扬了扬下巴:“喝咖啡呢?”
冯清棠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奇异果果汁,望向纪尊寻:“......果汁。”
刺探敌情计划已经被艾伦这煞笔彻底搅黄,纪尊寻只能另辟新途径问:“朋友?”
吴好站起身,微微点头:“你好,不出意外我是冯清棠未来的男朋友,你是?”
“我也是她男朋友啊!”说完才察觉不对劲,顿了一下又改口道:“啊!男生...朋友。”
他抓住吴好的手,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我们俩都是她朋友,等量代换,咱俩也是朋友。”
冯清棠:“......”
刚才这奇葩男说的话,纪尊寻听了不少,此时心里已经有了底。
他抽了个椅子,规规矩矩地坐在吴好身边,膝盖并拢,双手平铺在大腿上,小心翼翼地问:“敢问兄台贵姓?”
“免贵姓吴。”
“啊...”纪尊寻长出一口气,紧绷着的脊背舒展开来。
坐姿也不再恭恭敬敬,屁股向下挪了几分,翘起二郎腿说:“我以为你姓爱新觉罗呢。”
冯清棠抿嘴偷偷地笑。
看他瞬间换了个面孔,吴好不明所以,疑惑地问:“何出此言?”
他拿起冯清棠那杯果汁,仰头灌了一口说:“刚才听你讲那些条件,再配上你这发型,我还以为大清又文艺复兴了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纪尊寻收起刚才玩世不恭的神色,那双桃花眼瞳也不再浪荡,他直视吴好的眼睛低声严肃说道:“我的意思是,家里没皇位要继承,就不要摆出一副皇帝样。”
这讽刺让吴好恼羞成怒,奈何纪尊寻身后还站了个艾伦。
两人的打扮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尽管艾伦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他有双深邃的蓝眼睛,面无表情站在后面也多少添了些威严在。
吴好有些胆怵,只能发作冯清棠:“冯清棠,我倒是想跟你在一起,可你这样子,一定不讨我妈喜欢!”
“哎呦!天气这么冷,你这小孩儿怎么还出来了呢?”纪尊寻一把搂过吴好的肩膀,把他整个人按在怀里,胳膊夹住他的脖子:“不怕冻感冒妈妈心疼啊,你回家吃奶好不好呀?”
“你放开!”
吴好挣扎的力道在纪尊寻眼里简直像撒娇一样,他捏在他肩膀上的手逐渐用力。
“要不说令堂年纪大阅历也深,知道你配不上这么好的姑娘,这是劝你知难而退呢。”
“你怎么说话的,那可是我妈!”吴好愣是从他腋下钻了出来,这个动作使他精心掩盖的地中海完全暴露出来,显得脸更长了。
艾伦见状哈哈大笑,没忍住说了句:“哥你看,谢广坤!”
冯清棠竟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吴好用手捂着光秃的头顶,涨红了脸颊:“冯清棠,你的朋友太没素质了,你跟他们混在一起简直物以类聚,败类的女人,你别想踏进我们家的门!”
“你说谁没素质!”艾伦突然暴怒,平地一声喝,吓得吴好一颤:“好好跟我哥说话!”
从前上大学时,艾伦最崇拜的就是他哥。
那时的纪尊寻年纪小却偏爱装深沉,不苟言笑地给艾伦讲中国的大好河山,把各种建筑物描绘的传神如画。
也就是从那时起奠定了艾伦一直向往常住在中国的心。
所以,谁都不能在他面前侮辱纪尊寻。
“是是是,物以类聚。”纪尊寻摆摆手把艾伦扯回来,又把椅子挪到冯清棠跟前。
阵容瞬间明了。
“所以你千万别跟我们这群败类沾上边,以免玷污您尊贵的皇室血统。”
说完,他从怀兜掏出一管唇釉,暧昧地看向冯清棠:“对了,我今早在家里捡到这个,是你掉的吧?”
冯清棠微微点头。
纪尊寻抓起她一只手将唇釉塞进手心再帮她合上,抛了个媚眼,慢声细语道:“粗心大意的。”
“家里?你们同居了?你到底是谁啊!”吴好抓狂地问,头发上那几绺孤独的发丝也跟着晃动。
纪尊寻还起了个范儿。
敲着二郎腿又抬起手臂,大咧咧搂住冯清棠肩膀:“自我介绍一下,我们俩是今天的三号选手和四号选手,现在是我的时间了,您可以回去等通知了。”
这话让冯清棠忽略了肩膀上沉甸甸的手臂,她惊诧地问:“上一个你也看见了?”
“还有上一个?”吴好面色阴沉,愤怒拿起公文包,鄙夷地望向冯清棠,丢下一句:“没素质!”说完转身就走。
刚才被他训斥过的服务生,这下很精准地揣摩到了客人的心里,拦住他,恭敬地说:“先生,苏打水10元,您是现金还是扫码?”
......
座位上。
纪尊寻收回手,瞥了眼冯清棠,扁扁嘴:“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当真。”
正要感谢他的冯清棠满脸问号:“什么当真?”
纪尊寻吸了吸鼻子:“我劝你最好打消心里的想法。”
又是这副浪荡的贱样子,冯清棠已然明白他的潜台词,她失语笑出声来:“要是之前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也以为你姓爱新觉罗呢。”
她用纪尊寻的话再度秀了他一遍。
“咳咳...”纪尊寻眼神飘忽游移,为了掩饰尴尬,他招呼艾伦就要离开。
临走还不忘说了句:“追我的人很多,你要是喜欢我的话,那就记着点,你排...第6,大概半年以后过来找我。”
像是特意给她个台阶下一样,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他走后很长时间,冯清棠脸上的笑意还未曾褪去。
直到服务生来给她续杯,她这才缓过神来。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傲娇自大,同样是当做笑话来听。
面对吴好时,她心内只觉得荒唐,隐隐掺杂些许气愤。
可面对纪尊寻时,她只觉得好玩,是那种忍不住笑出声来的好玩,竟没有丝毫的反感。
那种他与生俱来的阳光,照亮了她心底的阴霾。
“小姐请慢用。”
“谢谢。”冯清棠抬手去拿杯子这才注意到,桌布已经被她攥出了褶皱。
走出大门,艾伦用力抓着他哥的手臂:“谁追你了?”
纪尊寻还在气头上,看到这煞笔就烦,用力一甩:“你管呢!”
艾伦小跑着追上去,神情严肃:“哥,那你小心点。”
“?”纪尊寻真想用拳头把这听不明白中国话的美国人一下一下砸进土里。
打开车门,他怒吼一声:“追求!求爱!搞对象!不是追着我跑!!!”
---
回到家里冯清棠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先给妈妈汇报了一遍。
理所当然的去掉了纪尊寻。
冯妈妈照例唠叨几句,而后又用不屈不挠的顽强意识再去物色新的男嘉宾。
冯清棠早已习惯这一系列流程,内心毫无波澜地挂了电话。
翻了翻群里的聊天记录,那几个一直围绕着生儿子的问题,三个人居然聊了800多条。
从头到尾看下来,冯清棠总结出一句话,发了出去:【凤凰男总以为自己家里有皇位需要代代相传。】
吴佳晴:【楼上正解。】
陈灵:【赞同楼上。】
方雅:【+1】
晚上,她正在准备下个月的伦理操作考试时,房东打来电话。
说了一通无用的客气话后才进入正题:“我听说小区对面要建个商场,到时候这地段就成商业街了。”
商业街代表什么。
繁华,拥挤,美观,客流和金钱。
电话里隐约传来电流声:“姑娘,下个季度你要是还想租的话,每月得多加两千。”
眼看着这房子没几天就到期了,明显就是看她平时话少好说话,坐地起价。
虽然这里比自己家离医院近,但也没有好到让冯清棠一掷千金的地步。
她没有立刻拒绝,而是答道:“我考虑一下,租或不租,过几天都会给您答复。”
挂了电话她犯了难。
租是肯定不能再租了,回家住每天听唠叨不说,上班也不方便。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在这样的焦灼情绪中度过。
翻遍了租房信息,想找个上班近的,价钱便宜的可太难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退了房子先回家住。
回到家里处处都不顺她的心。
每天要早起半个小时不说,天气太冷,路程太远,她骑着小电驴迎风而上,没等到医院手和脚就都冻麻了,一上午都缓不过来。
挤了好些天公交车后,冯清棠把资料一把摔在桌上:“老娘不干了!”
十秒过后,再次拿起来死记硬背。
这几天天气都不好,公交车异常拥挤。
今天她不打算成为豆包中的一员,就拼了个车。
司机很健谈,刚一上车就问她:“天气冷,打车都不好打吧?”
冯清棠答道:“是啊,好不容易你这车顺路。”
副驾驶的乘客透过后视镜看到她,转过身上下扫了她一眼:“我好像见过你。”
医院每天人来人往,这种被认出来的事很常见,冯清棠点点头:“是吗。”
话题没有就此止住,那人接着回忆:“我去医院办事儿,你看着病人做康复,我印象挺深的。”
“做康复?”冯清棠微笑道:“那你认错人了。”
“没错啊,我那天去给人送资料,正好看见你在教训人,那人是腿折了吧。”
“......”冯清棠一怔,又问了句:“你是给一个叫叶征的送资料吗?”
“对对对,小叶总。”
冯清棠没再接话,纪尊寻是她唯一一个督促做康复的病人。
那个时候确实一闲下来就想去教训纪尊寻,快乐加倍也因此忽略了会不会给自己的形象造成影响。
保持了这么多年温婉随和的印象,一朝全毁他手上了。
中午,她把手机扔在桌上,烦躁地揉着太阳穴。
“房子也太难找了吧!”
办公室同事告诉她:“你想在这附近找房子长租简直难于上青天。”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病人的地狱,是商人的天堂。”
临近医院的超市里,一个水杯要三十元,一个垫子要五六十。
临近医院的小区住宅大多数都打造成旅店,插间,客聚如潮,频频客满。
又是几天过去了,她投出去的需求犹如石沉大海,了无回应。
骚扰和诈骗电话倒是接到不少。
后来她还试着在朋友圈求助。
【急急急,请问谁知道第二医院附近有没有房子出租。】
得到的回复都是询问和无用的承诺。
这天早上,她刚刚走出小区大门,远远看见一辆粉色跑车飞驰而过,又在她前方不远处稳稳刹住。
粉色跑车不常见,冯清棠多看了两眼,一边走一边感慨,这是谁家的千金小姐。
刚走到车边时,跑车门忽然打开,险些撞到她。
冯清棠刚转过头,就见到一张熟悉的脸。
一身黑色皮衣,额前的刘海比之前短了些,右耳上还戴了个闪闪发亮的黑色耳钉。
第20章 ~ “纪尊寻,我能包你吗?”
“你怎么在这儿?”纪尊寻问。
冯清棠指了指身后的小区:“我家在这儿。”
“那你今天赚到了。”纪尊寻扁扁嘴, 轻敲了下车顶:“正好我去医院,可以送你一程。”他语调平缓,听上去有些冷漠。
如果不是之前有所了解这个人的脾气是阴晴不定的, 冯清棠还真就不好意思上他的车。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 另一手肘撑着窗边,手指摩挲下巴, 罕见的话少。
“你为什么去医院?”冯清棠主动打开话题。
“买点药。”
“什么药?我看我那有没有。”
一直目视前方的纪尊寻缓缓转过头:“我买的多。”
停顿了一下, 又补充道:“得天天去。”
“买什么药得天天去啊?”
“这不天气冷了吗, 叶征公司给员工发药。”
“......他们公司,发药?”冯清棠还是第一次听说天气冷了,有公司给员工发药。
“嗯。”像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纪尊寻慵懒地说:“这条路车多,你别找话题跟我搭话了。”
“......”冯清棠乖乖闭嘴, 转过头欣赏窗外的风景。
下车前,纪尊寻突然轻咳一声,转身从后排座椅拿出来一个袋子。
“吃饭了吗?”
冯清棠摇摇头,如实回答:“没有。”
自从回家住以后, 她能保证上班不迟到就已经很厉害了,哪里还能顾得上早饭。
下一秒, 袋子到了自己怀里,纪尊寻说:“帮忙解决了呗。”
冯清棠打开袋子一看,是一份色泽鲜艳的鳗鱼饭。
“叶征想用早餐代替我的劳务费,我不接受。”说完掏出手机, 对着冯清棠拍了一下:“我得把这照片发给他, 证明我没吃,好让他给我钱。”
“那你吃了吧。”冯清棠又把袋子还给他:“反正有照片,你吃了他也不知道。”
“当我是你?”纪尊寻斜着眼睛:“小爷我一身正气。”
他又扯开衣服, 指着自己问:“这是什么?”
“......脖子。”
“这叫傲骨。”
看着他那两根明显的锁骨,冯清棠艰难地点头,拿过袋子:“那就,谢谢你的早餐。”
临走前又称赞了一句:“你这车,还挺少女的呀!”
她把还带有温度的鳗鱼饭放到桌上时,有同事围了过来。
“冯医生,一大早吃这个不油吗?”
冯清棠打开饭盒盖,笑道:“朋友给的,有的吃就行。”
“你这可是真朋友。”同事指着盖子上的商标:“这家日料可不卖便宜东西啊,最出名的就是鳗鱼饭了。”
冯清棠很少吃日料,也不了解这牌子,不过叶征那么有钱,会给纪尊寻买这样的早餐也不足为奇。
第二天早上,冯清棠出来的有些晚了。
她火急火燎奔出小区后,正好瞧见纪尊寻蹲在车边。
和昨天的粉色跑车不一样,今天他开的是银色的。
瞧见她后,纪尊寻冲她招招手。
看着满地的狼藉一片,扳手,螺丝,各种她叫不上来名字的零件,冯清棠问:“你在干嘛?”
“轮胎出问题了。”
“什么问题,要不要打电话叫人来看看?”
纪尊寻突然把扳手扔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声响。
“要是你正在给病人手术时,家属问你,什么病,要不要给医生打个电话来看看,你想不想给他一刀?”
“......”
“冯清棠,我想给你一扳手!”
说完他站起身,跺了跺脚,指着地上的工具箱:“把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全放到后备箱,然后上车。”
冯清棠点头照做,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刚好赶上他修好车。
刚一上车,身上多了个精致的盒子。
“打开。”纪尊寻拿出手机。
冯清棠照做,盒子里装的是糯米团子,旁边还洒了些桂花蜜。
她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快门发出“咔嚓”一声。
“吃吧。”纪尊寻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窗外的景物退得飞快,冯清棠心想,轮胎在半路坏掉,估计他比自己都急。
快到医院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你真的每天都得这个时间来医院吗?”
“干嘛?想天天蹭车,蹭早餐?”
“不是不是...”冯清棠抿了抿嘴,认真地说:“纪尊寻,我能包你吗?”
两人的距离不算远,冯清棠能清晰地看见纪尊寻额角抽动了一下。
又慌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包你的车。”
纪尊寻沉默不语,眼神黯淡很多。
“你帮叶征取药,还管他要钱,轮胎坏了还自己修。你最近是不是手头紧呢?”
纪尊寻的脸色更黑了。
“我从家里打车到医院大概花费42块钱左右,反正你是顺路,如果你同意40元的话,我就按照这个价格给你,直到你不去医院为止,怎么样?”
纪尊寻转过头,看着冯清棠眼里的点点希望之火,重复道:“包我......的车?”
“嗯。”
“按出租车价?”
“嗯。”
他用指尖轻点方向盘:“......我这车叫迈巴赫。”
“我不懂车的名字,而且再多了,我也负担不起,那不然每天的早餐钱我也结给你。”
看着纪尊寻那副吃了屎的表情,冯清棠还以为这事儿吹了,刚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却忽然见他阴转晴。
望着自己,咧开嘴笑道:“行,我愿意被你包......车。”
“那我们加个微信可以吗?”她拿出手机又赶紧解释:“为了方便给你转账,方便告诉你我哪天上班,哪天休息。”
“...短信就好,转账...等你不包我的时候再给就行。”他十根手指快速敲着方向盘:“我不用微信。”
“啊?”很显然这个理由说服不了她,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用微信。
“我是说,我不在微信里放钱。”
顿了一下,他又说:“昨天在朋友圈发自拍,可能因为太帅被举报了,明天解封了再加。”
“......”
这个理由,她肯定也是不信的。
估计是不想加吧,或者是需要时间清理下不想被她看见的朋友圈。
其实就算是他把自己屏蔽了也无所谓的,她并不好奇别人的生活。
但不论怎样,从那天开始,冯清棠就有了自己的‘专职司机’。
这司机工作时间很是自律。
话不多,嘴不贱。
某一天早上,冯清棠看着手里的法式面包和精致的草莓酱时,笑着对纪尊寻说:“叶征还真细心,这都大半个月了,每天给你准备的早餐都不一样,这样的男人太少见了。”
本是一句随意的话,哪知道纪尊寻竟面色一沉:“都说了好几遍了,叶征有女朋友!”
冯清棠一愣,心道我也没说他有男朋友啊。
刚想反驳,纪尊寻又说:“我昨晚睡得晚,今天起来的又太早,现在属于疲劳驾驶,你一说话我脑袋嗡嗡的,闭嘴。”
冯清棠:乖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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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纪尊寻把今天最后一箱瓷砖搬到车上时,抹了把汗,又想起之前接到叶征的电话。
叶征:“我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纪尊寻:“坏的。”
叶征:“公司一直合作的货车老板出事进去了,我在森源工厂还有一批货没取,你得去给我取回来。”
纪尊寻:“是什么样的好消息能让我亲自去为你取货呢?”
叶征:“冯医生最近的生活状况不太好,可能需要有人雪中送炭。”
纪尊寻:“冯医生咋样关我什么事?”
叶征:“之前听艾伦说了你在咖啡厅的离奇遭遇......”
纪尊寻:“我要是想知道她最近过得好不好,我自己不会问?”
叶征:“我先你一步知道,想送碳也会比你更快。”
纪尊寻:“不怕我告诉贝贝?”
叶征:“那我帮你找房子的事儿,就是没得谈喽?”
纪尊寻:“......森源工厂位置发我。”
为美人折腰的纪公子,给资本家打完工后揉着腰一瘸一拐回到修理厂。
有工人打趣问他:“哥,你昨晚奋战一夜?”
“去你的!”纪尊寻翻了个白眼:“哥们还是处男呢,你说话收敛点。”
正当纪尊寻在心里暗骂叶征趁人之危,不要脸时,大门口来了个倩丽的身影。
眼前一亮的纪尊寻正要起身,又瞥见她旁边还有个男人,立马回到座位上。
“呦!稀客啊!”
他阴阳怪气地吐出这么一句话,让修理厂里十几个大男人,各个以注目礼的方式看向冯清棠和周海飞。
冯清棠一怔,还是走了过去:“我朋友的车有问题想请你看看,之前跟你说过的......”
“真没想到啊。”还没等她说完,纪尊寻起身绕着车身转了一圈,在心里估算出这摩托的好坏:“真没想到你的朋友居然还有骑街车的!”
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正眼看周海飞一眼。
“医生,还是...”他拍了拍自己的腿问她:“患者?”
“我同事。”冯清棠说。
“哦豁!上流人士还骑摩托。”纪尊寻上下打量了周海飞一遍。
“爱好吧。”周海飞笑道。
冯清棠接过话来:“你刚刚那语气,似乎是在告诉我,骑摩托,是下...”
“行!”纪尊寻偏过脸,打了个响指,终止这个话题:“什么毛病,说说。”
等周海飞说完后,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字:“最低八千。”
“这么贵?”周海飞看向冯清棠。
冯清棠惊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看来纪尊寻这段日子确实过得挺潦倒,要价也太黑了吧。
“不过呢。”有意吊他们的胃口,他紧锁着眉头又看了几圈,这才笑道:“你这不属于熟人吗,可以便宜。”
“那你看能便宜多少?”冯清棠问。
“便宜八千吧!”纪尊寻拍了拍手,歪着脑袋看向冯清棠:“我这人大度,熟人一概免费!”
他招呼工人,三两下就换了零件,又让周海飞驾驶几圈试试。
周海飞试驾期间,冯清棠瞥了眼纪尊寻,说:“那谢谢你了,改天我们请你吃饭。”
刚才还在上扬的嘴角因为这句‘我们’而瞬间耷拉下来,纪尊寻微微偏头,俯视着冯清棠:“冯医生,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跟他可没多大关系,这饭,得你请。”
冯清棠的右眼皮毫无征兆抽动一下,轻轻点头应道:“可以,那改天我联系你。”
“嗯,不出意外今天我又收到一张空头支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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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中午,与冯清棠交好的护士闲聊时问她:“冯医生最近交男朋友了?”
“没有啊。”
护士一脸不信的样子:“从小笼包换成这么精致的糕点,除了男朋友还谁能有这样的耐心?”
“......”冯清棠垂眸一笑:“我这是,替别人分忧。”
“对了,你租到房子了吗?”护士又和她讲:“我昨天下班好像看见旁边那小区有贴出租的了。”
“真的吗?”
“嗯。”护士确定地说:“而且不是插间,那上面贴的整房出租。”
问清地址后,冯清棠马不停蹄赶了过去,转了一圈,果然看见有一户阳台窗户上明晃晃贴着【整房出租】四个大字。
她马上按照电话号打了过去。
当纪尊寻第七次接到电话时,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没好气地说:“租出去了!”
“租出去你那贴纸怎么还不撕?”
“你管我撕不撕!”
“浪费细胞!”
嘟嘟嘟...
@#¥%...他妈的!上一个敢挂纪少爷电话的人还是他亲爹。
下一秒,电话再次响起。
纪尊寻不耐烦地接起来,还没等说话,那边响起一个温婉的女声。
“您好,看到了您的租房消息,请问房子租出去了吗?”
躺在沙发上的纪尊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用手捏着鼻子,眼睛里都透露着宠溺,细着嗓子温柔回复道:“没租出去,没租。”
第21章 ~ 纪尊寻一拍手:“两情相悦了。”……
四点三十分, 叶征领着助理赶来。
纪尊寻冲过去埋怨道:“你怎么才来啊!”
叶征看了眼手表:“提前半个小时,还不算给你面子?我开股东大会都没这么早到过。”
“这位就是刘特助吧。”纪尊寻没搭理他的话,向刘特助伸出手, 灿笑道:“你好美女姐姐, 待会儿就按照我电话里教你的那么说,别提叶征, 别提我, 千万别漏了。”
刘特助微笑着点点头:“好的。”
叶征嗤笑一声, 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问:“怎么报答我?”
“就...未来一个月的饭呗。”纪尊寻把手插进口袋里,眼神飘忽不定:“别太贵啊,我修理厂刚重新开业没几天, 太贵请不起。”
“你知道这房子我托了多少关系才拿下的吗?”叶征紧蹙着眉头看向纪尊寻。
医院附近的房子基本都是打造成插间,只租不卖。
叶征辗转了好几个朋友, 耗费了快两个星期,求人加砸钱,最后以两万六千块每平米全款买下了这间五十平米的旧房子。
“纪尊寻,你为了追女人搞地下党, 传出去还要不要名声了?”
纪尊寻以手掩面,痛心疾首道:“我毁了。”
“我竟然看上暗恋我的妹子了。”
叶征:“?”
纪尊寻一拍手:“两情相悦了。”
......
五点十分, 冯清棠轻轻敲响了门。
刘特助褪下那身修身的职业装,早已换上一身家居服,带着冯清棠参观房子。
三楼,标准的一室一厅一卫, 厨房与客厅连接, 南北通透,采光极好,因为在小区最里面, 所以晚上也不会吵。
这样的房子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上成极品,冯清棠按捺住内心的窃喜,面色平和地问:“多少钱?”
很久之前她就已经估算好了,考虑到自己的工资、年终奖,和未来半年内的升职情况,她在心里给自己定了个极限中极限的价格。
但经过这么久的辗转焦灼,再加上刚才看了一圈后,她又把自己的极限推得远了一丢丢。
没想到,那边微微一笑,柔声答道:“一月两千,不过我是一个怕麻烦的人,这房子我不想短租。”
“那......”
刘特助故意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说:“我看你也是个姑娘,穿着打扮也不邋遢,跟你合作应该可以放心,如果你接受按季度租房的话,那一季度我只收你5000,但需要押一个月的租金,如果可......”
“可以可以!”还没等他说完,冯清棠便急忙打断:“我工作很忙,也是个怕麻烦的人,一季度交一次房租再好不过了。”
刘特助微笑:“明天我一早的飞机,去新加坡出差,我只有今天才有时间跟你签合同,你能签的话,钥匙就直接给你了。”
“不过有一点需要跟你强调一下,我不管你是哪天住进来,既然合同签了,日期就得从今天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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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有这么好的事?”陈灵听冯清棠说完后,紧蹙着眉:“我说你是不是急疯了,你又不是没地方住需要睡大街,干嘛着急签合同呢。”
“我这是预判,现在房子这么难找,我怕晚了,就被人抢走了呀。”
陈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房子位置那么好,还那么便宜,房东又是个会去国外出差的白领,所以人家脑子坏掉了?献爱心?怕是人家预判了你的预判吧。”
“也没有吧。”冯清棠回忆着今天房东跟她说的话:“人家是个女孩,而且我觉得那人也不是特别和蔼,不管我什么时候搬过去,日期都得算今天的,语气很坚决,都没有商量的意思。”
“当时你如果不同意的话,或者你稍微犹豫一下,说不定她都能改口!”陈灵点着冯清棠的脑门:“万一她不是房主怎么办,这叫计中计中计!”
一旁的纪恒问:“房产证也没看?”
“......嗯。”冯清棠说:“当时又惊喜又着急,没考虑到。”
纪恒也点点头:“确实有安全隐患。”
两人这么一说,冯清棠心里也有些慌了。
这么些天找房子找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曙光乍现,她只想着赶紧拿下,却忘了考虑安全问题。
“那...那我退了?”她还是有些舍不得:“我还压了两千块钱呢。”
“先别急着退。”纪恒说:“钥匙不是在你那吗,明天咱们一起去看看,我给你好好检查检查。”
第二天冯清棠下班,他们三人再次来到这间出租屋,把房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纪恒检查水电煤气,查看窗户门缝,观察周围邻居。
陈灵甚至连浴室里固定衣架的螺丝帽都摸了个遍,确定没有摄像头这才放心。
问纪恒:“好像没什么问题吧?”
纪恒掸了掸身上的灰:“嗯,下班回家就记得把门反锁,应该没事。”
“对了!”陈灵拿起包包,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都倒出来,瓶瓶罐罐散落在桌上。
她拿起最大的几个塞到冯清棠怀里,嘱咐着:“收好了!以备不时之需。”
冯清棠一看,失语笑道:“防狼喷雾?电棍?双截棍?”
纪恒伸手轻推了下陈灵:“我说你今天怎么神神秘秘换这么大的包。”
“没和你们开玩笑!”陈灵很严肃:“我还是不太放心,这几样你就塞到枕头底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
接下来的几天,冯清棠应付过了考试后,闲暇时间全都用来搬家了。
秋天下雨比较罕见,以至于纪尊寻他们准备好的野炊都泡了汤。
四个人困在叶征家里。
纪尊寻和艾伦两人大眼瞪小眼。
叶征和女朋友则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
“晚上吃点啥呢?”艾伦翻着手机,受了纪尊寻的熏陶,作为东北菜忠实粉丝的他自言自语道:“整点饭包吃吧。”
“有纪公子在这,你吃饭包那不是打人家的脸吗。”叶征百忙之中抬起头看了眼艾伦,阴阳怪气了一句话后又马上低头和女朋友一起拼图。
纪尊寻轻叹口气:“火锅吧。”
说完又指使艾伦:“楼下大市场买去,去厨房找袋子,别在收银台买,太贵。”
“......”艾伦坐到纪尊寻身边:“哥,你又惹咱爸生气了?”
“没有,我刚在二环买了个房子,手头紧。”
向来骄傲自负的纪尊寻瞒着他爸他妈,一个月内拿下两套房子,卖了两个摩托还欠了叶征一屁股债。
当艾伦拎着大包小包回来招呼叶征干活时。
叶征则头也不抬地说:“叫纪公子帮忙。”
艾伦挠挠脑袋:“那他肯定得骂我。”
“说我让的,他欠我一百多万呢,让他干点活儿怎么了?”
火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泡,水蒸气布满了窗户,纪尊寻扎着围裙终于摆好了最后一盘菜。
叶征嘴角牵着笑,和纪尊寻的脸色形成对比。
“感谢纪大公子的宴请。”他率先拿起酒杯说:“我祝纪公子早日抱得美人归,资产过亿,单手法拉利。”说完一饮而尽。
第一次受到纪尊寻服务的艾伦也举起杯子,咧着嘴卖着乖:“祝我哥长命百岁!”
-
这天又是冯清棠坐诊的日子。
一位患者进来时把自己包裹的很严,上衣帽子紧紧扣住脑袋,围巾盖住鼻子,甚至连眼睛上都戴着墨镜,进了接诊室也没有拿下来。
冯清棠心生疑惑却也没有过问,拿出病历本一看,这人才23岁。
“顾晨?哪里不舒服?”
“咳嗽,喘不过气。”
“什么时候开始的?”
“半个月之前。”
拿出听诊器时,她礼貌地说:“这位先生,请您把上衣脱掉。”
顾晨犹豫了下,思考一下,而后慢慢褪下外衣。
帽子一摘,冯清棠才注意到,他的头发是挑染的紫色。
仔细听过之后,冯清棠说:“听上去有啰音,做个CT近一步看看吧。”
拿着单子,顾晨又问:“我需要住院吗?”
“有这个可能。”
“那......医院会给患者保密吗?”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急切,可因为挡得太严实,冯清棠看不见他的神态。
“如果住院的话,患者的姓名,年龄,病症以及医保情况,会贴在床头以供医护人员核对,至于更加私密的信息,除了医护人员之外,一般人看不见。”
顾晨又问:“那你是我的责任医生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冯清棠说:“不过我还需要看看你的片子,如果确定属于我们科室,那我就是你的主治医生。”
“谢谢。”顾晨说完便走了出去。
忙碌单调的生活总是需要这样奇怪的患者来适当调节一下。
不过这人就是惊鸿一现,挂号之后再没见过。
很快便从冯清棠的记忆里退去,消散。
直到两个星期后,她被叫到了院长办公室。
一进门便看见沙发上坐着两个人。
这二人的打扮让冯清棠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一男一女,女的穿着简单,但看上去神色精明,脚下那双高跟鞋诠释了她所有的野心。
男的戴着口罩,冯清棠看见他的第一眼,第一个想法就是,他好瘦。
病态的瘦。
即便戴着口罩也能从眼睛里看出病态。
眼窝深陷,看上去有几分憔悴。
再往上看,那是明晃晃的紫色头发,唤起了冯清棠的一些记忆。
院长起身跟女人介绍道:“这位就是冯医生。”
女人微笑地问冯清棠:“你好,我叫陈利,你就是那天给星辰接诊的大夫,对吧?”
“星辰?”每周有一天是她坐诊的时间,她印象中没有这个人。
沙发上的男人摘下口罩,站起身来:“你好,我叫顾晨。”
“你是顾星辰?”看见他的一瞬间,冯清棠竟没能控制住自己,一时激动声音都不自觉抬高了起来。
第22章 ~ 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顾星辰是炙手可热的偶像艺人, 最近这几天,各种热搜头条,全都被他上了个遍。
他本名叫顾晨, 因为上了档综艺节目, 被节目组安排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海捞螃蟹。
节目结束后就开始连续咳嗽,前几天高烧不断, 这才被经纪人送到了医院。
办理好住院手续后, 顾星辰的经纪人再三叮嘱:“请你千万要对内外均保密, 星辰住院这件事,绝对不可以被外界知道,医护人员也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除冯清棠以外, 特护病房的护士也被告知,不可以将患者住院的信息透露出去, 住院期间仅可以有一位护士能进出病房。
当冯清棠从病房出去后,保镖严肃地把房门关上,如同两棵树一样守在门外。
护士们窃窃私语着。
“怎么又是她?”
“上次五床患者不是她的,她也巴巴地往过跑。”
“这次12床不知道又是怎么搭上的。”
“明星都能搭上, 还真厉害。”
“估计是跟院长有亲戚吧。”
......
好在这些话都是在电梯门关上后才说的,不然, 还真就得影响了冯清棠今晚的好心情。
“恭喜恭喜!”
“乔迁之喜,恭喜呀!”
冯清棠的新家总算是收拾完毕,现在,大学寝室里的四个人正聚在一起。
方雅说:“我计划明年春天结婚, 地点得在我男朋友家那边, 你们方便吧?”
“方便。”吴佳晴放下酒杯,指着陈灵:“只要别像她似的跑到国外去,我们就都能到场。”
“你之前还不是说结婚要去泰国?”陈灵说:“人家棠棠都能为了我飞过去, 你们就是懒!”
“晴晴......”说到结婚,冯清棠沉默片刻,问吴佳晴:“你就决定跟蒋祁在一起了吗?”
“嗯,我年纪也不小了,蒋祁虽然比我小两岁,但是对我很好,也就他了。”
“可你不觉得...他的职业,他接触的人,都......”
冯清棠想了想,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又说:“都太过于开放了吗?”
之前蒋祁私下约过她两次,一直是扎在她心里的刺。
今天喝了些酒,她索性就把蒋祁叫过自己两次的事情和吴佳晴说了。
没想到吴佳晴听了这话居然笑出了声:“我知道啊,你工作忙没去嘛,蒋祁跟我说了。”
“......你真的不介意?”冯清棠问。
“棠棠,现在有几个像你这样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生活的?那叫不拘小节!”
吴佳晴笑着回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被蒋祁搭讪,你说要是整天老老实实上班下班,哪里能收获到蒋祁那么好的人,长得那么帅。”
“而且啊...”吴佳晴脸上顿时漾起得意的神色:“当时追他的女孩有很多呢,他一个也没看上,偏偏就是看上了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冯清棠无从考究两人在一起相处的方式。
自己是这四人中唯一一个单身的,这么些年一直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在思想方面与她们有分歧,也是正常的吧。
或许是她小题大做了。
冯清棠硬生生把心里那根刺按了下去。
闺蜜聚会,氛围高涨,这个话题断了很快又有新的话题。
这顿酒一直喝到十点多,以纪恒每十分钟一个电话而终止。
吴佳晴和陈灵已经喝得东倒西歪,纪恒的车等在楼下。
抱怨着:“我送把你们都送到家相当于绕这个城市一圈!”
吴佳晴和方雅的家隔得十万八千里远,冯清棠帮忙把安全带扣上后嘱咐纪恒:“路上小心点啊!”
看着车尾灯缓缓消失,冯清棠长出一口,疲累感袭来。
凉风一吹,她打了个寒颤,酒劲似乎也上来了。
刚打开单元门她忽然感觉头晕,索性就想找个东西靠一下。
门就在旁边,她靠过去却估错了距离。
头栽过去没有支撑点,身形没稳住猛然向一旁倒去。
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托住了她的头,揽着腰把她扶稳。
冯清棠下意识地挣开,用力眨了眨眼睛也没看清是谁。
“谢谢...”她一边说一边向前凑,想看看是哪位邻居。
两人相距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时,那人开口了:“这么急着投怀送抱啊?”
声音一传到耳朵里,冯清棠就笑了:“纪尊寻!”
“嗯。”纪尊寻对她的表情很满意,轻拍了下肩膀上的手:“都认出我来了,就别再装醉占便宜了。”
冯清棠脚下轻飘飘的,但意识还算清醒,刚把手拿下来,却又因为失去了着力点向前扑去。
双手下意识抓着纪尊寻腰间的衣服,脸也贴在他的胸膛上。
“你...你别太过分啊!”纪尊寻吓得高举双臂,低头看着那个乌黑的后脑勺。
他今天穿了件镭射亮面的外衣,冷空气钻进毛孔里,冯清棠贴在上面紧皱着眉,不轻不重拍打一下他的前胸:“凉死了。”
“那你的意思是......脱?”纪尊寻问。
冯清棠无意识地哼唧一声。
“呵!”纪尊寻嗤笑出声。
借钱高价买房子,低价租给你也就算了。
喝多了酒,要求还敢这么多。
他一把抓起冯清棠纤瘦的肩膀,低下头神色严肃地警告道:“冯清棠,这是另外的价钱!”
面前的女人晃了晃脑袋,盯着纪尊寻看了许久,才缓慢开口道:“纪尊寻?”
“嗯。”
“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纪恒告诉我的。”纪尊寻扶着她的手臂:“走吧,我送你上楼。”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三楼?”
纪尊寻叹了口气:“好了现在我知道了,你再大声点,全小区都知道你家在三楼了。”
等把她带到门前时,冯清棠再次甩出一个炸弹性疑问:“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扇门里,而不是那扇门里?”
“......你刚才告诉我的。”纪尊寻再次故技重施,汗颜地看着冯清棠。
她面色通红,眼帘微微下垂,似乎是在思考他刚才的话。
就这么过了半分钟,楼道里的感应灯熄灭了,两人还伫立在家门外,纪尊寻感觉手心都出汗了。
不会是发现了吧,喝没喝多啊到底!
“嘿!”
冯清棠突然大喊一声,吓得纪尊寻一抖,瞪着眼睛惊诧地看向她。
只见她缓缓伸出手向上一指:“灯亮了。”
说完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也不知是认同了他的话还是压根就没在意这件事。
她的安全意识还算不错,进了家门就把手放在扶手上,只留了一个门缝看着纪尊寻。
“谢谢你送我回家,你回去吧。”
“......那你注意安全。”
眼看着冯清棠要关门,他又马上用脚抵住。
“冯清棠,一个人住,可不能这样。”他表情突然严肃,与刚才的样子完全不同:“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冯清棠木然地看着他不说话。
纪尊寻又说:“随随便便一个男人说送你上楼,你就让?”
他都不敢想,如果他今晚没想着来看看她,那她刚才在楼下是不是就摔倒了。
摔倒了之后呢,是爬起来,还是以为到家了就那么睡了。
如果是睡了,这大半夜的......
纪尊寻的脸色很差,隔着门缝瞪了冯清棠一眼:“我问你话呢!听见没有,耳朵喝丢了?!”
“在这里。”冯清棠用两根手指从头发里掐着耳朵给纪尊寻看:“你叫我的耳朵干什么?”
“......”纪尊寻失笑出声,好脾气的又重复一遍。
“不是你说送我上楼的吗。”冯清棠一歪头,微笑着:“我认识你呀。”
玄关处有一盏暖黄色的灯,冯清棠今天穿了件白色针织衫,微醺后泛红的面颊,眼神没有时刻聚焦,所以总是用力眨眼睛,试图看清纪尊寻。
她灿烂地笑着,眼睛弯出一道月牙。
这模样着实可爱乖巧,眼看着她晃晃悠悠的,纪尊寻也不忍心再呵斥她,再次嘱咐道:“那马上回去睡觉好不好?”
冯清棠用力点了下头:“好。”
紧接着又皱起眉头,告诉纪尊寻:“你等等。”
说完,她踉踉跄跄走回卧室,好一会儿才出来,手里拿着陈灵给她的双截棍,眼神警惕地指着纪尊寻:“你走不走?”
“......”纪尊寻哽了一下:“我现在就走,你好好睡觉。”
走出楼道,纪尊寻就站在楼下,看着三楼亮着的灯。
大约十分钟左右,灯熄了。
纪尊寻仰天呼出一口气,手插着口袋回到车上,刚把车开出去不到五米,又停了下来。
拿起手机在纪氏大家族43人的微信群里发了这样一句话。
【@纪恒,我刚才好像看见你的车了,时间太晚没看清是不是你,爷爷不是说让你去日本亲自走访工厂吗?完事了吗?喝酒去呀!】
霎时间,微信群里传出四五条语音。
除了纪元那条十秒钟的语音是质问纪尊寻你怎么跟你叔叔说话的,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外面,你喝个屁的酒,之外,剩下的都是问候纪恒的。
让你不先送冯清棠上楼!
纪尊寻气呼呼关上手机,驶出小区。
而此时因为想老婆偷偷跑回来的纪恒还在做着司机苦力,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抓了包。
夜半时分,纪尊寻收到了纪恒的微信。
【我明明是儿子,却活的像你这个孙子。】
他扫了眼群里200多条的消息,笑着把手机塞进口袋里,脸色在下一秒突然又变得凛若冰霜。
赛车场悠长的隧道里,挂在墙壁上十米一盏的灯泡泛出昏暗的灯光。
耳边传来的发动机声音穿云裂石,像是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从头顶上飞跃过去一般。
这些平日里在他耳朵里是美轮美奂的乐章,今天听起来却是烦躁无比。
放下防雾镜片,纪尊寻偏过头。
陈协封与他处在同一个水平线内,俯身趴在摩托上。
二人装束相同,摩托车也是俱乐部提供的同一车型。
他们,都在等待旗帜落下的那一刻。
纪尊寻相信,头盔里的他和自己一样,兴奋又忐忑。
这是一场荣誉之战。
3
2
1
旗帜落下,哨声扬起。
车灯爆出刺眼的光芒,两辆摩托车同时发出怒吼,如离弦之箭一般发射出去。
尘土飞扬的隧道里,除了发动机的声响还有陈协封挑衅的欢呼声。
两辆车本是一左一右,可在经过第一个转弯时,陈协封突然向纪尊寻靠去。
有意让车把手相撞,却没想到纪尊寻早有防备。
在他要撞上来的前一秒突然加速,陈协封没控制好力度,险些没稳住,车子左右飘逸了两下后才回到正轨。
心里暗骂一句后,他再度冲上去。
前方100米左右摆放着一排障碍物,纪尊寻领先他不过半米的距离。
没人能看见此时陈协封阴险地勾起嘴角。
在纪尊寻起头飞跃之时,他同时也在车后提前起头。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动作,纪尊寻起头时已经丧失了百分之五十的制动力,在空中的同时前方视线也会被阻挡。
而陈协封竟在还没到达障碍物起头距离时提前操纵,目的只有一个。
——撞毁纪尊寻的车。
发动机长鸣,像是恶鬼在哭泣,陈协封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以及早已控制不住的欢呼声。
车头与前方车尾相碰的一瞬间,火花四射,纪尊寻的车毫无征兆向坚硬的墙壁飞过去。
第23章 有 “谁输了,谁就跪下来叫声爸爸。”……
与纪尊寻的摩托零距离接触时间不过三秒左右, 对陈协封来说,却是无比刺激的三秒钟。
陈协封能感觉车身剧烈的震动,在重物被推出去后, 阻力终于陡然消失。
一个轻松的落地, 他的后轮刚好擦着障碍物落下。
距离,阻力, 障碍, 纪尊寻。
一切的一切都不多不少, 完美遵循了他的预判。
“噢吼!!!”
陈协封的欢呼声再度响起,挑衅的回音撞击在墙壁上,被弹得四分五裂。
突如其来的一击, 让纪尊寻猛然失去了方向感。
本来估算好的距离和高度,都因这一击而发生变故。
车子在空中被推出更远更高的距离, 几乎是与此同时,陈协封的摩托飞速从身边跃过,毫不费力反追上他,连喷出的尾气都像是对他的嘲笑。
纪尊寻在撞击到石壁之前迅速调转车头, 点刹时车轮蹭着地面划出一道火星,他全身肌肉紧绷, 血液快要冲破血管。
摩托车前轮紧紧顶着墙面顿住,但凡他稍微失误一点,这便又是致命一击。
“去你妈!”纪尊寻大骂一句,额头乃至全身顿时生出细密的汗。
耳边响起自己劫后余生的喘息声, 他没时间犹豫, 加速转动把手让摩托重新回到正轨,再次如潮水般飞速冲向前去。
然而在经过这一系列的自我挽救后,他的视线里早已不见陈协封的踪迹。
等他再行驶到终点线时, 陈协封正和一穿着火辣的妹子坐在车上拥抱激吻,享受着大家如潮水般喧闹的欢呼声。
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堪比人间和地狱。
那边欢声如雷,他这边劫后余生。
纪尊寻迈下摩托,摘下头盔用力扔在地上,喘息着走向人群中央,咬着后槽牙一把拽起陈协封的头发,将其扯下车。
陈协封一个踉跄摔到地上,骂了一句怒瞪着猩红的眼睛就要往前冲。
当两人想要跳起来大干一场时,却又被各自队伍的人拦住。
双方阵营突然明了。
被扯着手臂的纪尊寻挣脱不开,一脚将他的摩托踹倒,指着陈协封破口大骂道:“你他妈阴招耍了那么多回不腻吗,随你哪个爹!”
陈协封耸了耸肩,脱离了束缚,他扭着脖子,阴狠又挑衅地望着纪尊寻:“自己没本事赢,还怪得到我头上?”
“充其量就是个交通事故,马路上每天那么多起车祸,各个都是阴招?”他摊开双手,望向众人无畏笑道:“那以后纪公子赛前只需要说一声,大家就默契地哄你玩就好咯!”
赛车本就有危险,早在上一次他用手段时就已想好了理由。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纪尊寻还挺有本事,居然两次死里逃生,安然无恙。
“有种再来一次。”接二连三掉进他的陷阱里,纪尊寻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再来?”陈协封不屑地挠挠耳朵,吹了下手指:“那就别玩这么干了,来点儿有意思的。”
顿了一下,他笑着说:“谁输了,谁就跪下来叫声爸爸。”
接着他劈开双腿,指着胯.下:“然后从这里钻过去。”
话音一落,现场唏嘘一片。
俱乐部之前的比赛都是点到为止,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富家子弟,谁也不愿意撕破脸让家族蒙羞。
好久都不曾有过如此激烈的赌注,围观的人自然激动,男孩女孩脸上都涌现出期盼。
除了几个人扯着纪尊寻的衣袖,意思是让他别冲动以外,其余的盼着他同意这个赌注。
陈协封信心满满地靠在摩托车上,一手搂着周玉若,野心和桀骜全写在了脸上。
反观纪尊寻,他咬着牙沉下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静默片刻,纪尊寻微眯双眼,眼里的戾气喷薄而出,望着陈协封薄唇轻启:“行。”
“再加一条。”他紧握着拳头,一字一句道:“输了,滚出俱乐部。”
人群先是无声片刻,而后欢呼声倏然响起,接着伴随着口哨和重金属的低音炮,这场平平无奇的比赛被拉向高潮。
暗夜中,摩托车灯一闪一闪,赛车场里,黝黑的隧道口外人声鼎沸。
陈协封哈哈大笑,他不过随口一说,都没想到纪尊寻竟会同意。
“那就下周末。”他用脚尖点着地面,语气轻蔑:“还在这里。”
纪尊寻转头就走。
“哎!”身后再次响起陈协封的声音:“为了避免你一输就冤枉我出阴招,那干脆我们找个见证者。”
他将周玉若搂得更紧,扬起下巴语气带着轻蔑:“你最好也带个人来,输个心服口服。”
这话一出,纪尊寻脑海里莫名就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他轻叹了口气,很轻,像是怕被人发现。
“怎么大名鼎鼎的纪公子身边不会连个女人都没有吧?”他说完看向众人哈哈大笑。
沉默片刻,纪尊寻咬了咬牙:“行。”
--
比赛输赢的问题是后话,可以暂时放一下,现在的重中之重,他要带着谁去。
一连几天,他都在思考这个事。
那个人会来吗?
肯定不会,第一次见面就因为摩托车被她厌恶,又怎么可能会答应来看他比赛。
纪尊寻愁的五官都挤在一起,抓着头发仰头长啸一声。
半晌,他从床上弹起来,拿上手机,抓起衣服一溜烟窜出门。
迈巴赫直奔冯清棠家楼下。
这里离医院不远,距离冯清棠下班也就还差三个小时,足够他组织一番能够打动她的说辞了。
想了这么多天,他还是想来碰碰运气。
冯清棠不喜欢摩托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怕是行不通,这姑娘会嫌他废话太多。
纪尊寻摇摇头,要不还厚着脸皮用激将法?
估计更不行,这里离医院那么近,她要是给自己一个飞踹那不是连叫急救车都省下了。
要不干脆打晕了绑过去算了,到时候求他爷爷找个好律师,能让他少判几年。
......
暖和的车里,纪尊寻急得直跺脚。
单元门里走出一个人,出了门先蹲下来系鞋带。
纪尊寻就那么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是个人就能光明正大地进出这栋楼,就算是条狗也行,唯独除了他,每次来都像做贼一样。
那妇人系好鞋带站起来时突然晃了两下,猛地扶住墙边,紧闭着双眼缓缓靠在上面。
纪尊寻看了半晌,手搭上了门锁,眼看着妇人失去意识慢慢倒了下去,他马上跳下车。
妇人的手腕和手肘沿着沙砾状的墙壁一路滑下,现在已经蹭破了皮,冒出点点血珠。
他跑过去先是探了探鼻息,不敢随便动她,马上拨打了120。
一路跟到医院,纪尊寻还在感慨。
就是因为不想打扰冯清棠工作所以选择在她家附近等着,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过来了。
检查过后,医生告诉他,患者是贫血和低血糖导致的晕厥,现在已经醒过来了,要见见他。
刚走进去,那妇人通红着眼睛说:“孩子,太谢谢你了。”
“没关系,我正好刚把车停在那。”纪尊寻说:“那您好好歇着,我就先走了。”
“别别别!”她扯着纪尊寻的手说:“我女儿一会儿就过来,让她把医药费给你再走。”
纪尊寻一屁股债还没着落,这几百块钱也是钱,他点点头:“好的。”
可这人似乎很健谈,等待期间一直扯着纪尊寻问东问西。
没一会儿,就把他的家庭情况,职业和单身与否全都问了个遍。
纪尊寻觉得再这样下去,生辰八字,银行卡密码都要告诉人家了。
索性站起身来:“要不我给你留个电话,到时......”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妈,你怎么了?”
妇人指着门外,笑道:“我女儿来了!”
纪尊寻回过头,心里一颤。
来人梳着简单的丸子头,不施粉黛的面颊因为跑得急而微微泛红,白大褂下是一双纤细的小腿。
“冯清棠?”
“纪尊寻?”冯清棠看着面前的人。
这就是她妈在电话里说的,把她送到医院来的好心人吗?
“原来你们一早就认识!”冯妈妈一拍手,喜上眉梢:“太好了,那就省着我介绍了!”
说完她疯狂向冯清棠使眼色。
瞬间理解妈妈见缝插针的意思,冯清棠强行对此视而不见,转过头对纪尊寻说:“今天真谢谢你了,我妈一直有低血糖。”
纪尊寻不知道在想什么,垂下眼睫马上又抬起,直直盯着冯清棠,扁了扁嘴,慢悠悠地笑道:“不客气。”
他转头跟冯妈妈打了个招呼,说完就走,没给冯清棠再说话的机会。
“你笨死了!”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冯妈妈点着冯清棠的脑门:“我那么给你眨眼你没看见啊?”
“我以为你眼睛进沙子了。”
“你眼睛才进沙子了!”冯妈妈说:“你说你是不是瞎,身边有这么优秀的男人你都没把握住。”
说完,她拍了拍胸脯,一副傲娇的样子:“你妈我都给你问清楚了。”
冯妈妈摊开手指,细数着:“单身,有房有车有事业,热心肠......”
“妈。”冯清棠无奈撇了撇嘴,也学着她的动作摊开手指:“除了你说的那些,人家还守着个金山生活,家里在马尔代夫有酒店,是纪恒的亲侄子,比我年纪小,随手买个摩托都够我们家房子的首付了,人家会看上我?”
“......”冯妈妈耷拉着脸:“完蛋,你一点也不随我!”
正说着,冯清棠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纪尊寻的微信:【我在医院门口,出来谈谈。】
第24章 三 谁也没设身处地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过……
这微信还是上一次为了给他转车钱加上的。
把钱转给他后, 两人没再说过话,这是纪尊寻第一次主动找她。
走出大门的这段路程,冯清棠随手翻了下他的朋友圈。
一条黑线。
她心生奇怪, 这么开朗阳光的人, 居然不爱发朋友圈。
想着想着,她才关了手机。
说不定是把她屏蔽了。
也不知为什么, 想到这, 她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糟糕感觉。
纪尊寻等在大门口, 手插进口袋里倚在车边看着她。
“我现在把挂号费转给你。”冯清棠拿着手机就要转账。
“不用。”纪尊寻一把抢过她的手机揣进口袋,和刚刚在病房一样,歪着脑袋, 幽深的瞳仁紧盯着冯清棠。
“......那你叫我出来干什么?”
“谈谈。”纪尊寻说:“你怎么谢我?”
冯清棠眼珠四下瞟了一番,这是她无措时的举动。
犹豫一下, 她无奈答道:“......那你不要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这就对了。
纪尊寻很满意她这句话。
言下之意就是,你告诉我,应该怎么感谢你。
他咂了咂嘴:“你跟我去个地方吧。”
咖啡厅里。
等纪尊寻告诉她这一切后, 冯清棠震惊的嘴里能吞下一颗鸡蛋。
“我给你当啦啦队?你在开什么玩笑?”她把咖啡杯放在桌上,液体荡漾几下, 沿着杯壁溅出不少。
“就当帮我个忙。”
按理说他这样的谦谦公子,身边一定不缺女孩的。
叫她这么个老实巴交的人去赛车场欢呼助威,光是想想都能尴尬的把鞋底抠漏。
冯清棠问:“你为什么不叫别人呢?”
纪尊寻看着她因为郁结而扭曲的脸,答道:“我身边都是大老爷们。”
这个理由是她没想到的, 冯清棠垂下眼帘, 又说:“其实你可以避免参加这种比赛的。”
“这本就是冲动之下的产物,赢与输都没有任何实在意义。”
此话一落,她明显看出纪尊寻的眼神黯淡下去, 肩膀也低垂了些。
“冯医生,我从没做过什么坏事。”纪尊寻低声开口,语气里都是落寞:“这件事没有人支持我,大家都觉得我一时冲动,可谁也没设身处地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过问题。”
前几年他在纪元公司里挂名,每日朝九晚五打卡上下班。
可他天性洒脱不羁,大大咧咧,文案合同在他眼中那是天书、废纸。
这样的人在勾心斗角的职场上并不受同事喜欢。
可奈何他是纪元的儿子,同事们又得表现出对他的拥护和爱戴,背地里不知有多看不起他。
纪尊寻自知不是叶征那种人,坐不来办公室,领导不了员工,也不愿意被人领导,说什么都要离开公司。
修理厂似乎是他人生的转折点,没有像大家以为的纨绔子弟两天半新鲜,不出半月就得倒闭。
恰恰相反,修理厂因为他的性格,生意蒸蒸日上。
从赔钱到维持温饱,再到他连买辆摩托都能不眨眼。
有人说他是天之骄子,有人说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谁也看不见他的努力,谁也不知道他流过多少汗水。
大家认识他,熟悉他,对他笑,无非就是因为——他是纪元的儿子。
纪元的儿子,天生好命。
不学无术是因为有他爸,拼搏创业也是因为有他爸,放着白领不当来当工人,无非还是因为背后有他爸。
好在纪尊寻不拘小节,他过他自己的日子,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这一次的冲动,在俱乐部成员眼里是公子哥的较量。
在叶征眼里,是幼稚的产物。
如果让他爸知道,那就是败家子们好日子过够了,腿嫌太长,想要敲折一截。
纪尊寻还在说着:“我只是气不过,一个想要我命的人凭什么那么猖狂,他凭什么在人群中称王称霸。”
“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摩托是我一生所求。”他沉着脸,毫无平时的神采:“如果我因为怕输而拒绝了,那未来的日子里再次看到摩托,看到熟人,我会觉得尴尬,觉得不安,觉得自己是条丧家之犬。”
“就算以后我不碰摩托了,可走在街上,发动机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在我看来都是嘲笑我当初连比赛都不敢接,提醒我,败者为寇。”
他低垂着脑袋,将嘴唇抿成一条线,与往日全然不同,严肃起来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状态,冯清棠一时语塞,张了张嘴连一个音节都没能发出。
轻叹了口气,冯清棠俯身安慰道:“你别这样想,事情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纪尊寻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没关系的,我不勉强你,我送你回去。”
当纪尊寻孤独的背影走到门口时。
“......你让我考虑考虑行吗?”冯清棠总算是有些动容。
纪尊寻陡然止步,回过头微笑道:“好,我等你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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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冯清棠回到出租屋先问了妈妈的情况,确定没事了这才放心。
给自己煮晚饭时顺便瞧了眼微博。
顾星辰连续三天稳居头条前两名,当之无愧的流量艺人。
#顾星辰我是大赢家#
#顾星辰人呢#
《我是大赢家》这个节目是明星们的挑战赛,经常有狂热的粉丝为了见到偶像而追到录制现场的。
现在已经有心思缜密的粉丝发现,最新一期的录制并没有顾星辰。
结合之前几期的表现,和他在娱乐圈的知名度,作为节目中的大咖,不可能整期节目都不在场的。
许是因为自己跟顾星辰有了联系,冯清棠看到这两个话题时,心里一惊。
继续向下翻着,评论底下已经有不少人的留言。
【星辰退赛了?】
【之前不是爆出签了10期合同吗,这才第六期啊!】
【该不是生病了吧。】
【感觉楼上说得对,上期前70分钟都是在海里的镜头,我当时还在想天气冷,会不会冻坏身体呢。】
看到这,冯清棠不觉感慨道,现在的粉丝真是火眼金睛。
第二天一早,她来到VIP病房。
顾星辰手臂上挂着点滴,闭着眼睛听经纪人陈利的唠叨。
冯清棠看出他眉头微蹙,明显是不耐烦,敢怒却不敢言。
“不能用你的微博发声明,不严谨,要先用工作室的账号发,然后你和节目组再转发,不行,节目组也得发一个,不能和我们一样,到时候你转发两条,记得带表情,哎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我登你账号......”
说完,陈利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跑到桌前拿起电脑一边拟声明,一边不知道在给谁打着电话。
冯清棠面不改色上前,照例询问了一番后,她跟顾星辰说:“明天要手术了,现在跟我去备皮吧。”
进入消毒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
脱离了喧嚣的顾星辰深呼吸了一口气,眉头舒展开来,身上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这些不是护士的工作吗?”他问。
“你的责任护士午休,因为要保密,所以我来。”冯清棠工作起来一丝不苟,声音也十分公式化。
“给你们添麻烦了。”顾星辰轻轻摇头:“下辈子一定不做艺人。”
冯清棠微笑:“做艺人还不好,你上一个综艺,够打工族累死累活干十年了。”
“荧幕上的跳梁小丑,现实里的笼中物而已。”静默片刻,他又补充一句:“金笼子。”
“我没做什么坏事,连生病了都是我的错,都得偷偷摸摸的,好像这病有多珍贵,是我偷来的一样。”
冯清棠正想着要如何劝解他,他却又说:“我妈妈想来看看我都不行。”
这语气里满是落寞和无可奈何,就算是冯清棠再伟大,此刻也无法做到安慰。
哪怕是昧着良心。
脑袋里突然就想到昨天纪尊寻坐在她对面说的那番话。
——“我没做过什么坏事。”
——“败者为寇。”
样子也是这么无辜,一米八十多的个子,阳光明媚的一张脸。
明明拥有一切,却好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刚才还利落干着活的手,突然就慢了下来,冯清棠说:“累了就歇歇吧。”
末了又补充一句:“趁着这个机会。”
当她被顾星辰震撼到后,心里已然对那天的考虑有了答案。
不过才一天的时间,冯清棠的想法就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过是去帮他助威而已,鼓励总能激发人的信心,这好像也没什么难的。
谁没无奈过,谁没冲动过,谁没有为了颜面甘愿倾尽所有的时候。
就这么想着,等她回到办公后,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我和你一起去,希望这次你能打败阴霾。】
放下电话,冯清棠想着他的笑脸,回想和他的每一次的相遇。
这么阳光骄傲的人,确实不应该被阴险小人踩进土里。
在鼎沸的人群中称霸称王,高举双手欢呼的,应该是他才对。
就算不是他,也绝不能是他的对手。
她见过纪尊寻满脸汗水蹲在地上修车的样子,见过他提起拳头打人的样子,也见过他落寞孤寂的样子。
他生在富人家里,却没有那么严重的公子病。
他那么快乐,那么开朗,就不该被坏人陷害挖苦。
这或许是冯清棠人生中最叛逆的一次选择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阅历。
工作了这么些年,小区里的孩子们都叫她阿姨了,别人眼中沉稳伟大的医生,妈妈眼里嫁不出去的大龄剩女。
却转头答应了一个毛头小子的赛车赌注。
......
直到现在。
看见纪尊寻的这一秒,她还是觉得荒唐。
“走了要迟到了!”他一把扯过她的手臂,疾步向车上走。
“知道了知道了。”冯清棠小跑几步勉强跟上他的步伐,抱怨着:“我今天做了两台手术呢,忙死我了。”
“你记得,不仅要瞧着那孙子有没有出阴招,也得抽空看看我帅气的身影。”
说完,纪尊寻托起她的下巴,盯着仔细瞧了一阵。
直到冯棠抿着唇躲开,他才扬了扬下巴:“怎么今天看上去感觉不太一样呢?”
“哪不一样了。”冯清棠系上安全带,眼睛瞟向窗外:“快走吧,早去早结束。”
纪尊寻启动汽车:“待会儿赢了哥带你吃好的去!”
天边的云霞逐渐被黑夜吞噬,迈巴赫一路行驶到郊区赛车场,天色已经快要黑透了。
坐在副驾驶的冯清棠远远的就看见隧道口的人群。
俊男靓女,各个战袍加身,五颜六色的摩托伫立在路边,纷纷向她这边望过来。
人群中央有个寸头青年,冯清棠问:“那个就是陈协封吗?”
“嗯,你怎么知道?”
“眼神。”冯清棠说:“他的眼神,很邪。”
第25章 架 今天,我们两个其中之一必须要撂在……
冯清棠一直注视着陈协封的眼睛。
那双眼像是有个钩子, 谁碰上,谁倒霉。
下了车,冯清棠又跟纪尊寻说:“医院里, 有些家属不想管患者了, 任由患者自生自灭之前,也是这样的眼神。”
他们还没走到人群中, 陈协封率先开口。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纪尊寻回应道:“孙子才会怕。”
陈协封眼神毫不遮掩地打量着冯清棠, 嗤笑一声:“哪雇来的良家妇女啊!”
冯清棠身着简单的上衣, 宽松的牛仔裤,头发规规矩矩盘在脑后。
俨然是与他们这群人不在一个阶级。
青春男女们的脸上,身上各个都洋溢着桀骜不驯, 名牌衣服,名牌手表, 跨坐在摩托上,脸上的傲气毫不遮掩。
表明嬉笑着,实则内心的激动早已如同爆发的火山一般激奋。
不苟言笑的冯清棠气质清冷,显得与在场这些人格格不入。
其实就连纪尊寻都没发现, 冯清棠今天涂了层淡淡的唇釉。
他一把搂过冯清棠:“我女朋友。”
对方是谁对陈协封来说无所谓,他高举双臂拍拍手, 示意大家看向他。
“今天,我们两个其中之一必须要撂在这儿。”说完他偏过头斜视一眼纪尊寻,一字一句道:“下,注, 开, 始。”
早在他们两人来之前,陈协封就已经和大家交代好,要干就干一次大的。
他觉得自己稳操胜券, 食指指天,扬声吼道:“我赌京都湾的别墅,我压我自己!”
这话说完,在场人哗然一片,纷纷交头接耳。
赌注未免太大了些。
冯清棠也看向纪尊寻,示意他三思后行。
从她的角度能看见纪尊寻死死咬着牙,在对上陈协封的视线时,他平静地说:“仓胜区修理厂,压我自己。”
语速轻快,看上去毫不在意。
“纪尊寻...”冯清棠掐了下他的后背,小声说:“你别冲动啊。”
还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轻轻回捏了一下,纪尊寻低头看向她,眼神安逸,微微摇头。
围观众人也开始纷纷下注,两人票数参半,他们赌的也不过是自己名牌包,大牌珠宝,最贵的则是一辆玛莎拉蒂,压陈协封胜。
结束后,陈协封轻佻地吹了声口哨。
“大家想不想更刺激?”
众人屏息看向他。
“我有个提议。”说完,他看向纪尊寻,抬手在周玉若和冯清棠之间比划了一下:“妹子们一起。”
人群从鸦雀无声突然变得无比嘈杂,接着有人带头举起双手欢呼表示赞同。
周玉若一看便是事先知道这个计划,丝毫不犹豫跨上了摩托车,挑衅地看着冯清棠。
纪尊寻紧紧锁住眉头,和他玩命可以,但扯上冯清棠可不行。
“男人之间的比赛,你总是扯着女人干嘛?”他上前一步,盯着陈协封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他妈没女人活不下去了?”
“你怕了?”说完,陈协封转头看向冯清棠:“还是你怕了?”
冯清棠一僵,下意识垂下脑袋,惹得人群一阵哄笑。
纪尊寻马上牵起她的手,两人手心温度交错盘旋。
“发癫发疯,临时加条件。”他不屑地轻笑一声:“我看是你怕了吧,你干嘛不说把你爸找来一起呢?”
他紧紧攥着冯清棠的手,拇指无意识地揉动,像是这样就能给她安全感一般。
“比赛就比赛,你压房子我也跟你压了,别他妈跟个娘们似的。”纪尊寻早已没了耐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俱乐部是你们家开的呢!”
陈协封并不恼,对周玉若招了招手示意她下车。
又大声讽刺道:“有人到死都嘴硬,那宝贝你就去观众席等我吧。”
周玉若送上一个香吻,刚要离开,一直沉默不语的冯清棠突然出声:“没人嘴硬。”
刚刚还垂着的眼帘骤然抬起,她目光锁定陈协封。
“也没人害怕,既然你想输的彻底,那我们就如你所愿。”
冯清棠也不知这股勇气是哪来的。
许是一直和那只手握在一起,他把他的桀骜不驯延绵到了自己身上。
一定是这样的。
主人公应战,欢呼声再一次响起。
纪尊寻偷偷捏紧她的手,她直接挣脱开,将双手放在纪尊寻肩膀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他说:“我不怕,我相信你。”
纪尊寻的眼神颤了颤。
防护措施已经送到眼前,纪尊寻亲自将这些牢牢绑在冯清棠身上,给她戴上头盔前,用手指轻抚她的眉眼:“我一定对得起你的信任,我们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把眼睛闭上,就当我在带你做过山车,玩一次就回家。”说完又抚摸了下她鬓角的发丝,在她耳边低声说:“别怕,有我在。”
他的沉着冷静给了冯清棠更大的自信,安全感也油然而生,她认真点头:“嗯。”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隧道口像是巨兽的血盆大口,无需主动捕食,食物自投罗网。
十米一盏的灯泡早已幽幽亮起,和上一次一样的距离,中间的路障这次却增加不少。
发动机轰鸣待发,周玉若这次为了刺激潇洒,竟没戴头盔。
短短一周,她的绿色长发变成了火红色的齐耳短发,微风拂过,飒爽不羁。
身后跟随着七八台摩托车,都想看现场直播,谁都不要错过这场刺激的争夺战。
口哨声扬起,命运之争正式开始。
切身体会过,冯清棠这才知道,原来上次他送自己上班的速度充其量就算是在散步而已。
这一次,虽然戴着头盔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穿梭在冷空气中。
凉风像是一张大网,她唯有紧紧搂着纪尊寻的腰身,才能避免不被掀开。
急速转弯时,冯清棠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躺在地上了。
这是比坐过山车还刺激的项目,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整个上半身都趴在纪尊寻身上,随着他左右摇摆。
恨自己只长了两支胳膊。
当头顶略过广告牌时,她甚至觉得那牌子能把自己的脑袋掀飞。
低下头,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纪尊寻那身红色战衣,也是目前她唯一敢看的地方。
没有听纪尊寻的话像第一次那样紧闭双眼。
因为她想和纪尊寻一起走过这段迈向阳光之前的黑暗路程,她想和他并肩一起度过阴霾。
前方被路障设计成了蛇形弯道,转弯频繁。
纪尊寻能准确地调整身形,做出准备,可冯清棠看不到,只觉得自己上一秒向左倒,下一秒又突然倒向右边。
缠在腰间的手臂逐渐用力,纪尊寻能感觉到她的紧张,蛇形弯道结束后他轻轻拍了下她的手以示安慰。
果然不出他所料,陈协封这次依然想出阴招。
可奈何身后的车队跟得很近,他几次想要下手都没能成功。
纪尊寻转动把手,不费吹灰之力就超过他的车。
不远处的前方又是需要起头腾飞的障碍物,上一次至今还另纪尊寻心有余悸,他回过头,看到陈协封的车稳稳地跟在身后。
明明可以超他的车,却还是不远不近地跟着。
又想用撞车尾那招。
就算是身后有车队,也可以再次推给交通事故。
纪尊寻微笑,这一次他放慢速度,准确的测算出距离后双手提起车把。
此时摩托车只有后轮着地,这是新手练习翘头时的技巧,懂车之人会觉得不专业,可在当下这种情况,这样的方式则是正确的生存之道。
在他的车刚刚凌空而起时,紧随其后的陈协封果然迫不及待撞了上来。
本来纪尊寻以这样的方式起步抬头,是完全不可能跨越障碍的。
但结果与他设想的一模一样,被撞车尾的一瞬间,借着陈协封给的外力,纪尊寻的摩托车刚好越过障碍。
整个过程流畅到他只需掌握好角度,就稳稳得落在地上了。
而身后的陈协封则因为没有预料到,后轮重重砸在障碍物上,前轮重力着地擦出不小的火花。
扬起的笑脸也僵在脸上,等他稳定好车后,纪尊寻已然越过第二个障碍,奔向前方。
乾坤已分晓,一招定胜负。
眼看着前方人影越来越远,陈协封就算是扭断了把手,也绝无超车的可能。
终点冲线就在眼前,纪尊寻单手握把,左臂伸平,伸出大拇指,向下旋转一百八十度——撞破了冲线。
后面的败者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缓缓降低车速,还没到终点位置就停了车。
紧跟着的七八两摩托也逐一到位,他们没有停下,直接把纪尊寻和冯清棠围在中间,一圈一圈转着,高声喝彩。
脱了上衣举过头顶,半跪在摩托车上摇晃手臂。
呐喊的,吹口哨的。
为的不是自己的赌注翻倍,而是这场追心的刺激之战。
空前绝后。
这一切的喝彩纪尊寻都没放在眼里,他首先把冯清棠扶下车,替她摘下头盔,托起她的下颚与她紧紧对视:“还好吧?”
没像纪尊寻想象中的泪流满面,惊慌失措,冯清棠点点头,轻喘着粗气,紧张之余将唇角翘起:“你赢了!”
“是我们赢了。”纪尊寻也没抑制住冲动,突然俯下身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谢谢你给我勇往直前的信心。
纪尊寻闭上双眼,将头埋进她颈窝,鼻间充斥着女儿香,他轻拍着怀里女人略微僵硬的脊背。
“亲一个!亲一个!”
鼎沸的人群开始欢呼起来。
还在纪尊寻怀里的冯清棠听见这话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要推开他又被他搂得更紧。
纪尊寻把冯清棠的脑袋按在胸膛上,不让别人看见她的脸色,打趣道:“哪能让你们白白捡了便宜,想看亲嘴回家找电视剧看去!”
正当大家还不死心,继续起哄时,突然一阵轰鸣声由远及近。
纪尊寻偏过头,正好对上陈协封那双眼睛。
用冯清棠的话来形容,很邪。
不过现在,应该称不上邪了。
一个从出生开始就众星捧月,高高在上的人失去了颜面,等同于杀人犯被逼近角落。
他是个——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再拉上个垫背的偏执疯子。
陈协封怒瞪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嗜血张狂的表情恐怖如斯,摩托车直直向冯清棠冲过去。
轰鸣的发动机声响震耳欲聋,千钧一发之际,纪尊寻搂着冯清棠迅速一百八十度侧过身,这个动作使冯清棠能完美避开摩托,而纪尊寻则是半个身子都处在危险之中。
就在陈协封的车冲过来时,冯清棠下意识拽着纪尊寻的衣领向后倒。
纪尊寻得以弯腰,这才与飞奔而来的摩托擦肩而过,车把蹭过他肩膀时纪尊寻能感觉到凌厉的风犹如冰冷的巴掌一把抽在脸上。
再次躲过致命一击,大家才缓过劲来,瞪着眼睛看向陈协封,他已然失去了对他而言的最佳机会,颓败地低下头。
后座上的周玉若慌忙跳下车,跑得离他远远的,像看疯子一样看他。
富家子弟也分高低贵贱。
哪怕玩得再好,圈子里吃得再开,也要看看谁的爹更厉害一点。
开厂子的比不过有品牌的,有股份的比不过一票否定权的,私生子比不过正牌少爷。
在场的人内心斥责陈协封,却无人敢指着他的鼻子嘲讽。
除了纪尊寻。
确认冯清棠无碍后,他直接冲过去扯下陈协封的头盔,一拳砸在他脸上,紧跟着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我看你真他妈是活腻了,老子就替你爹教育教育你。”
纪尊寻还要上前打他,冯清棠赶紧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
感觉他的胳膊坚硬无比,犹如抱着一颗粗树枝。
他便站在原地咬着牙狠狠地骂:“三番五次跟老子玩生死时速,玩上瘾了是吧?”
“逆子,输了比赛就想要弑父弑母了?”
陈协封狼狈地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从地上站起来,满脸汗水同样紧咬着牙,声音阴沉又沙哑:“你狠。”
“我当然狠。”纪尊寻盛气凌人地说完这句话便岔开双腿,留下个大大的空间。
在众人的屏息凝视之下,伸手一指:“来吧,你定的规则。”
当晚,纪尊寻没有丝毫恻隐之心,毫不留情地俯视着陈协封的后背以及布满灰尘的鞋底。
在陈协封称呼一声‘爸爸’后,微笑着摇摇头:“我没有你这样的逆子。”
转危为安后,人群之中是纪尊寻的笑脸。
他终于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冯清棠嘴角也挂着笑意,站在一旁替他高兴。
“你是他女朋友?”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幽冷的声音,冯清棠回头一看,这正是刚才坐在陈协封后座的女孩。
周玉若眼神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冯清棠:“我19岁,看你的样子,年纪比我大吧?”
冯清棠在本质上已经把周玉若和陈协封归为一类。
所以,她和她处于对立面,自然没有好感。
但没好感不等于没礼貌,冯清棠微笑点头:“是比你大。”
“你配不上他。”周玉若脸上带着傲慢,细长的欧式眉毛上挑,直截了当地说:“你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她比她更合适。
这是对自己豆蔻年华的骄傲,是拥有绝对优势的信心。
能力,天赋,家室,背景,什么都有可能反超,唯独除了年龄。
说不受打击是不可能的,刚刚与纪尊寻共赴战场并夺得桂冠的兴奋在此刻悄然蒸发。
“男人无论是十八还是八十,永远都中意年轻女人。”周玉若缓缓上前,扬起下巴,狡黠的眼神望着她:“要是我和你竞争,你猜他会选择谁?”
冯清棠心脏漏了一拍。
明明自己不是他的女朋友,可在当下的情境中,她居然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沉默之际,纪尊寻从人群中走出来,牵起冯清棠的手向迈巴赫走,挥挥手对身后的众人高喊:“俱乐部要少个人喽!”
他语气里的骄傲同周玉若刚才说话的口吻如出一辙。
好像,他们才真的属于一路人。
冯清棠一边走一边回头。
身后的周玉若轻轻跟她挥手,脸上挂着一抹不寻常的笑意。
车里放着轻缓的音乐,纪尊寻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轻轻打着节奏。
比来时明显放松许多。
“吃什么,哥请你!”
“我想回家。”冯清棠偏头看着车窗外。
纪尊寻看向冯清棠,用手背拍了下她的肩膀:“不是还没吃饭吗,这么晚饿坏了吧,哥哥请你吃大......”
“你听不懂吗,我说我要回家!”冯清棠突然抬高音量,打断了他。
第26章 灰 冰与火的爱情不会长久。
纪尊寻以为她被吓坏了, 连忙放慢车速,眼睛看着前路又惦记看看她的脸色。
“对不起,吓到你了, 我也没想到他最后还来那么一招, 差点就疏忽了。”
他比谁都后悔,当时陈协封提出要妹子们一起时, 他就万分懊恼自己。
冯清棠又扭过头去, 没有说话。
“冯清棠?”
“冯医生?”
“我现在送你回家, 你好好休息,明天不上班对吧,明天我去接你, 好好跟你道歉。”
一直沉默的冯清棠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有必要玩的那么大吗?”
在听到那些人的惊天赌注时, 她只剩感慨。
在隧道里与纪尊寻共同争分夺秒时,她可以接受。
当摩托车冲向自己,命悬一线时,她也没有多害怕。
当陈协封跪在地上, 爬过纪尊寻胯.下时,她告诉自己这个人曾经想要纪尊寻的命, 她也不再怜悯他。
可这些事情,哪一个单拎出来讲述不是让人瞠目结舌的事件?
所谓当局者迷,是周玉若那番话让她快速冷静下来了。
把这一系列的事件组合到一起后,冯清棠突然就发现了她与纪尊寻的差距。
天壤之别。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纪公子, 一个是为了活着努力打拼的普通人。
他们两个就好像是因为轨道偏离, 计算错误而相交的平行线。
如果说此前,她还对他有那么一丝丝别样的感觉,那么如今, 也都消耗殆尽了。
冯清棠突然意识到,她根本就不能融入到他的圈子里。
回到家里,她麻木地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着有趣的综艺。
她在看着也在听着,可视线里,听觉中显现出来的都不是这些。
——而是风驰电掣下,那抹耀眼的红色,是耳边呼啸的狂风,是鼎沸的欢呼。
是他紧紧锁定自己的目光,是他为自己把碎发掖到耳后的温柔。
发动机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伴随着男人真挚的安慰,湮没了电视里主持人对嘉宾的调侃。
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冯清棠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八点三十四分。
四个小时之前,她还坐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将口袋里揣了一天的唇釉拿出来前后翻看。
那时的她甚至还有些小期待。
怎么仅仅过了四个小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得不承认,他的出现为她平淡如水的生活掀起了不小的涟漪。
只是涟漪过后,远远望去,剩下的都是在水面中凸起怪石嶙峋的石头。
分外刺目。
臆想被打破,期待被浇息,现实把一切推翻,目的就是让她认清自己。
她的脚,永远迈不进纪尊寻的世界。
主持人源源不断的话语终于把她从回忆的漩涡中打捞上来。
“观众朋友们,近期节目因为顾星辰先生屡受争议,在此我跟大家解释一下。”
“顾星辰工作室和我们节目仅仅签了六期合同,并不是如传闻那般签了十期,所以接下来地录制他将不会出现。”
“但是还有个好消息。”主持人故意买了个关子,停顿一下又说:“我们希望节目最后收官的一期可以再次请到顾先生回归,请大家和我们一起期待。”
冯清棠突然就想到在消毒室里那张落寞的脸。
荧幕上永远带着温暖的笑,绅士又优雅。
他说他是个跳梁小丑,当时冯清棠下意识把他和纪尊寻等同化。
如今才明了,人家口里含着金汤匙,出手就是个别墅,修理厂,说扔就扔。
所谓跳梁小丑,应该是自己才对。
——“冯清棠,我没有在玩,我只想为自己争一口气。”
这是纪尊寻后来在车里回答她的话。
冯清棠无奈摇摇头,他是真的年轻,而自己,是真的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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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尊寻已经在楼下徘徊了一个上午,冯清棠就透过窗帘的缝隙静静看着他。
没一会儿,人影消失了。
马上,敲门声再次响起。
冯清棠很想和他说清楚,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不是个木头,早就看出纪尊寻对别人和对她完全是两种态度。
可在她眼里,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不该与自己有任何感情纠葛的。
她天性死板,工作繁忙,家室又远远比不上纪家。
少年的爱情通常伴随着新鲜感,来得快去得也快,这种冰与火的爱情不会长久。
纪尊寻无力的把手撑在墙上,第无数次拿出手机,拨打电话依然提示关机,微信上他打出的一大段字前印着无情的红色感叹号。
他知道冯清棠就在那扇门里,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明明结束后她还一脸欣喜地说赢了。
他把这一切归责于陈协封。
上了车,油门踩到底来到俱乐部。
这里曾经是个废旧工厂,被俱乐部老板盘了下来,大家平时需要用的道具衣服全都扔在这里,此时的陈协封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纪尊寻不顾众人阻拦,冲上去就是一脚。
被突然的力道击倒在地,陈协封愣了一下,随即大骂一句起身冲了过来。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撕打在一起,好不容易被众人分开,纪尊寻脑门青筋凸起,用力指着他:“孙子,远点滚着,别他妈再让我看见你!”
纪尊寻的嘴角还挂着血迹,坐进车里用力砸了一下方向盘,随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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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下午,冯清棠来到顾星辰的病房。
打开门就见一个女孩站在床边眼泪簌簌掉落,见了冯清棠这才抹去泪水,哽咽地说:“您好。”
冯清棠也礼貌地点点头,环视一圈,顾星辰还在熟睡着,陈利并不在病房。
那女孩开口:“您找lili姐吗?她今天有事不来了,我是辰哥的助理。”
“嗯。”冯清棠指了下仪器:“术后各项指标都正常,过了今晚要是没问题就可以撤掉了,病房今晚必须要留人。”
助理点头应道:“我知道了,我今晚会守在这的。”
“今晚也是我值班,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来二楼找我。”
转身离开时,冯清棠再次回过头看了眼她,问:“怎么称呼?”
“我叫小菲。”她用手掖了下耳边的碎发。
电梯的数字从16开始变换。
随着数字的减少,冯清棠骤然抬起眼皮,就近按下楼层,电梯停在6楼。
她迅速跑向另一个电梯,不停地按着上升按钮。
等待是无比焦虑的,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当她再一次回到16楼时这才察觉到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保镖呢?
一直守在病房门口的两个保镖怎么都不见了。
那个叫小菲的,她是什么助理。
助理怎么会留那么长的美甲,怎么会披头散发,妆容精致的出现在艺人身边。
还站在他的床边哭?
想到这些,她不禁生出一身冷汗。
她疾步跑到病房门口,门撞击到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可病房里,却并未是她想象中的那样。
小菲正拿着拖布擦地,一瓶刚开封的消毒液还放在她脚边。
而顾星辰,还在沉沉睡着。
“医生,你是忘了什么吗?”小菲面露不解,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我......”冯清棠咽了下口水,迟疑走进病房,快速扫了眼顾星辰,又拿起柜子上的中性笔按了一下,说:“笔落在这里了。”
小菲礼貌点点头,又低下头擦地。
两个保镖这时也回来了,冯清棠问:“你们去哪了?”
“下楼抬了两箱乐器。”其中一个答道:“老板平时喜欢弹吉他,lili姐怕他住院无聊,叫人送过来的。”
“陈利不是说,这里必须24小时有人守着吗?”冯清棠还记得陈利的叮嘱。
“小菲不是在这吗。”保镖又低声说:“您可别给我们俩告状啊,我们就在外面多遛了几分钟,抽颗烟而已。”
冯清棠瞟了一眼那两个半打开的箱子,确实都是乐器。
一切疑虑都解除了,看来是她误会了。
只要顾星辰这个大明星别在医院出事就好,否则她这身白大褂可就穿到头了。
病房门再次关上后,小菲擦地的动作也戛然而止,刚刚还人畜无害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她随手把拖布扔在墙边,慢慢走向熟睡的顾星辰,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使空旷的病房变得有几分诡异。
冰凉的指尖轻轻滑过他的面颊,通红的指甲油与他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菲又红了眼眶,近乎迷恋地望着顾星辰:“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
夜班,走廊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
办公室里只有冯清棠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写入院病志。
偶尔拿起手机看一眼,科室的微信群里聊个不停,直到主任讲述自己曾经遇到过,丈夫嫌医药费太贵,拔了妻子的氧气管又嫁祸给夜班护士的事。
冯清棠突然感觉头皮发麻,她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总觉得白天那双手,那张脸,那个衣着打扮,就不应该是助理。
难道是顾星辰的女朋友?
可也不对劲,住院这么谨慎的事情,连他妈妈都不可以来看他,女朋友又怎么能被经纪人允许进来探望。
病房里那么暖和为什么要穿风衣,还有那瓶消毒液......
冯清棠闭上眼睛努力搜寻凌乱的记忆碎片。
半晌,她打开柜门,找出一瓶医院统一发的消毒液。
这瓶是蓝色的,而下午小菲脚边那瓶,好像是......黑色?
不安感再次袭来,不顾现在已经接近12点了,冯清棠找出陈利的电话号码。
“你好,冯医生。”那边环境有些嘈杂,伴随着嬉笑声。
“陈小姐,你今天是否派助理来了医院?”冯清棠开门见山问道。
“是的。”陈利说:“我今晚有个应酬抽不开身,所以让我助理去了。”
“是你的助理?”冯清棠很快抓到这句话的重点:“叫什么名字?”
“叫杜宇。”
冯清棠瞳孔骤然紧缩,抓着电话冲出办公室,吼道:“那小菲是谁?”
“小菲?”电话那边安静了不少,听上去是陈利换了个僻静的地方:“我不认识啊。”
此时的冯清棠已经进了电梯,信号时有时无,她索性挂了电话,焦急地看着不断上升的电梯字数。
几乎是扒开门冲了出去,护士站的夜班护士见到她风风火火的样子瞬间站起身来。
保镖果然又没在,空旷的走廊连个鬼影都没有。
病房门被从里面反锁住了,冯清棠再怎么用力也无济于事。
她拍打着门,大喊道:“开门!小菲!顾星辰!”
第27章 机 “老子没女朋友!”
病房里。
顾星辰被五花大绑在床上, 他早已醒来,可小菲却一直对外说顾星辰在休息,让所有人都不要进来打扰。
他来时就是偷偷摸摸的, 加上陈利平日里对大家的叮嘱, 所以自冯清棠第二次离开后,病房里再没进过他人。
“你为什么不喝呀?”
不顾冯清棠门外的叫喊, 小菲手里端着碗送到顾星辰嘴边。
这碗里正是那瓶黑色消毒液, 上面还漂浮着点点白沫, 凑到顾星辰鼻下泛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本来一直强装镇定的顾星辰在听到拍门声时再也按捺不住了,他用力晃动身躯,嘴里‘呜呜’叫着。
“哦......”小菲笑了:“原来是忘记把我的内衣拿出来了。”
顾星辰的嘴里塞着她贴身穿的内衣, 拿出来后小菲突然低下头,语气娇羞:“你喜欢我的味道吗?你想尝尝它吗?”
说完, 她竟掀开自己的上衣。
顾星辰厌恶地偏过头,可这一举动惹恼了小菲。
她捏住他的下巴,用力把他的脸掰过来:“为什么我给你做的鸡汤你不喝要倒掉?为什么我给你写的情书你不回?为什么你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劲才应聘到你的工作室, 可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上一句话,你就失踪了!”
“你是在躲我吗?是在躲我吗!”
她眼神凌厉, 手上力道不减,顾星辰刚做完手术虚弱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被她绑在床上好几个小时,伤口已经渗出不少的鲜血。
好一会儿才疲乏地吐出一句:“你,别冲动...你是...谁啊?”
“我是你的老婆啊......”小菲突然又变得楚楚可怜:“你抛弃了我, 你别不要我!”
她扑进顾星辰怀里, 紧紧搂着他的腰,嘶吼着说:“你放心,那个节目把你害成这样, 我会帮你杀了他们!”
“不过现在...”她再次拿起那晚黑色的水,露出诡异的微笑:“你得吃晚饭了。”
把碗送到他嘴边,像哄小孩一样哄道:“宝贝你喝完,我就给你敲鼓,给你弹吉他,乖啊。”
顾星辰的汗珠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用力挣扎,下巴差点拱翻了碗:“你这个疯子!”
“你怎么能骂我?我这么爱你你怎么能骂我!”小菲再次暴怒,一手端着碗,一手掐住他的脸颊,要强行把消毒液灌进他嘴里。
病房外。
冯清棠同样满头大汗,扯着值班护士:“钥匙呢!”
“他的钥匙都在护士长那里呢,我们没有......”护士懦懦地回答。
“快去楼下或者吸烟室找他的保镖!”
说完,冯清棠后退两步,抬起腿用力踹在门上。
一脚。
两脚。
......
直到冯清棠感觉自己的腿都失去知觉了,门才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快喝!你给我喝!”小菲惊慌地望向那扇摇摇欲坠的门,用力禁锢着顾星辰的脑袋:“她要进来了!她要抢走你了,你快喝啊!”
顾星辰咬紧牙关,还是感觉那又苦又涩的液体已经蔓延到了嘴里,他紧攥着拳头,死死盯着晃动的房门,唯一的希望便是病房外那个女人。
由脚踹改为用侧身撞击,每撞一次冯清棠都觉得自己全身剧痛。
终于,一声脆响过后,门框与锁连接的木头碎渣掉落下来。
冯清棠总算是破开了这扇门。
眼前的景象令她倒吸一口凉气,她瞬间扑过去,抬手打翻了那碗黑色液体。
小菲看着自己的散落在地上的成果按着脑袋惊声尖叫,眼里的怨气似乎能把冯清棠吞没。
“你也要抢我老公,你这个贱女人!”
她不知从哪里扯出一把剪刀,举着胳膊朝冯清棠冲了过去。
冯清棠迅速闪身,刀尖在她眼睛上方略过。
好在这疯子是个绣花枕头,没什么力气,又只知道盲打,丝毫不考虑战术。
冯清棠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扯到另一边确保她伤害不到顾星辰后,一个腿绊将她摔在地上。
身后的顾星辰突然开始剧烈咳嗽,一声一声,声声钝心。
冯清棠回过头。
就在这时,小菲突然翻转手臂,手腕和手指形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趁冯清棠没注意,用力把剪刀尖锐部分刺向她的手臂,下一秒,顺势下滑。
冯清棠吃痛回过头来一脚踩住她的手腕,终于夺过剪刀扔向远处。
护士领着保镖也在此时赶到。
两个保镖大惊失色,三下五除二把小菲扯出病房。
走廊里她还如同走火入魔般哭喊:“顾星辰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抢我的人!他是我的!”
冯清棠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艰难跑向顾星辰:“快!快推到抢救室!”
......
三个小时候,冯清棠满脸疲惫走出抢救室。
迎面是陈利慌乱的神情,她抓起冯清棠的手:“怎么样?星辰怎么样?”
“没事了。”冯清棠答。
消毒水没有进到胃里,除了术后伤口撕裂之外,他没有其他创伤。
或者可以说,幸好冯清棠及时赶到,他才保住了这条金光闪闪的性命。
陈利按着心口,说:“小菲是我们工作室新来的一批助理。”
新人不知根知底的,得不到重用,只会安排打打下手,整理不重要的服装,每月按时领固定的工资而已,平日里几乎跟艺人碰不上面。
“都怪杜宇色迷心窍,被她勾了魂儿,说什么看他辛苦要替他来看护星辰一晚上,要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冯清棠不解:“所以,这人究竟是有什么企图?”
“私生粉。”陈利解释道:“就是变态!”
冯清棠对私生粉有所耳闻,偏执成病,得不到就要毁掉。
“冯医生,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陈利握着冯清棠的手连连道谢:“他不严重是吧?大概还得住几天院?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我帮他推了好些通告了,再这样下去得罪了投资方,我们谁也担待不起啊!”
她头发凌乱,脸上精致的妆容也花了,可以看出是急匆匆从应酬上离开的。
可冯清棠并没有对她有丝毫同情,不露痕迹的与她拉开距离,答道:“多观察几天吧。”
回到办公室,她小心地掀开衣袖。
手臂上缠了好几层纱布,现在还隐隐作痛。
后知后觉一身冷汗,如果当时她没按住小菲的手,那这一刀就说不准刺在哪里了。
冯清棠垂下眼帘,不知想了些什么,静默须臾,才轻轻呢喃:“我也差一点就没命了。”
好心酸啊。
手机再次响起,冯清棠拿起来一看。
你的男神:【你好冯医生,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冯清棠关了电话,又把手机扔回去。
不好,就当她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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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嘛?”
伴随着身后清脆的声音,纪尊寻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他回过头,周玉若冲他调皮一笑,继而坐在他身边:“怎么都不去和大家喝酒?”
纪尊寻关了手机,懒懒地回答:“没意思。”
“你今天比赛又赢了,真厉害。”周玉若越说越凑近他。
其实她并不喜欢纪尊寻,反倒是打心底里觉得他不过就是个修车的下层人士。
自从陈协封输了比赛后,周玉若觉得没面子,便和他断了联系。
但如果想要长久留在俱乐部,要么是赛车手,要么是赛车手领来的妹子。
她不会骑摩托,为了留在这,就必须得找靠山。
比对一圈,还是把主意打在了敢当众让陈协封颜面扫地的纪尊寻身上。
她特意化了浓妆,火红色齐耳短发把脸显得更小,这么冷的天还穿着短裙。
“你女朋友怎么没来?”
真是越说越扎心,纪尊寻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难道她不爱坐迈巴赫?或者是自己开车的姿势不对?
再或者是他因为赢了比赛,得意忘形没帮她开车门?
他毫不客气地抬起手臂将周玉若推得远一点,站起身来抖了抖腿。
“老子没女朋友!”
“分手了?”周玉若眼前一亮,两步追上他,亲昵地挽住纪尊寻的手臂:“那你看我行吗?”
“你不是有陈大少爷吗?”纪尊寻停住脚步,轻蔑地看着她。
“我们俩就是点头之交的朋友而已,你误会了。”
拥抱激吻那特么叫点头之交?
要是放在平时,纪尊寻肯定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好好打击她一番。
今天他实在是没心情,抽出手还要走。
周玉若却还不肯罢休,张开手臂拦住他:“我哪点配不上你了?”
她扬着下巴,眼神讥诮,胸口上下起伏,带着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如果不是因为纪尊寻是俱乐部的风云人物,她才不可能委曲求全来找他。
不看白不看,纪尊寻上下打量一番她身上仅有的优点,嗤笑一声,这人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你这么......”他咂了咂嘴:“...优秀,干嘛找我这个在修理厂打工的?”
“胜者为王。”周玉若双手轻轻扯住纪尊寻的衣襟,抬起厚厚的假睫毛,略带娇羞地说:“良禽择木而栖。”
还良禽......纪尊寻不耐烦地抽出手:“我对火烈鸟不感兴趣!”
周玉若:“......”
董策远远看见纪尊寻板着脸走过来,再往后看他身后一脸愤恨的女人,明白了。
笑着跟纪尊寻招手。
递给他一瓶酒,说:“别理她,那就是一祸水!”
“祸水?就她?”纪尊寻讽刺一笑,说:“祸害还差不多。”
董策也笑出声:“之前看陈协封家世好,搭上了人家就以为自己也上了个台阶,她爸不过是个特助而已。”
在这群纨绔子弟里,身份高低贵贱比什么都重要。
纪尊寻曾经也是其中一员,可自从自己创业以后,心态改变了不少,他摇摇头:“自己不争气,她爸就算董事长也不行,她要是知道自尊两个字怎么写,那就算是家徒四壁也直的起腰。”
拿起酒仰头咕嘟咕嘟灌下去半瓶,纪尊寻用袖子随意抹了下嘴:“走了!”
车奔驰在大街上,纪尊寻毫无目的地乱逛,叶征突然打来电话。
“一百多万打水漂了?”
纪尊寻一愣,随即又拉下脸:“放心,我砸锅卖铁也会还你。”
那边轻笑了一声:“我是说你的一百万打水漂了。”
叶征叹了口气:“实在不行把那房子收回来,反正你也没戏了,我用关系再营销一下,说不定能多赚点回来。”
“你咋知道的?”纪尊寻突然拧着眉毛,抬高音量:“你背着我和她联系?”
“我看的微博啊老大。”叶征答:“你的心上人和一明星上热搜了。”
第28章 咻 我好想你,深入骨髓,病入膏肓。……
“明星?”
难道冯清棠和他生气的事都能上新闻了吗?
媒体把他误以为是明星了, 那他爸是不是也知道了,纪尊寻赶紧靠边停车,打开微博。
他上下划了半天最终疑惑地点进了第三条热搜。
#顾星辰住院#
好像只有这个话题和她有那么点点关系。
明晃晃的九宫格图片, 上面是顾星辰全身插着管子的照片。
纪尊寻划了两下以为不是, 刚要退出,忽然瞥见一个小图觉得有点熟悉。
点开一看, 正是身穿白大褂的冯清棠。
那仅仅是一个侧脸, 却异常清晰, 低垂的眼帘,微张的嘴唇,似乎正在讲述着什么。
认识冯清棠的人一眼就能看出。
点开下面的评论, 第一条是博主自己的。
【顾星辰与女医生那些事,内容劲爆, 详细视频加主页微信,有偿。】
这条评论已经有十几万了,妥妥的爆炸性新闻。
由于标题太过于引人遐想,除了几个粉丝呼吁理性之外, 剩下大都是一些求视频和胡乱揣测的。
【制服诱惑?想看。】
【顾星辰不是一直宣称单身吗,怎么转过头就和医生搞上了?】
【玩完就散, 当然是单身,没毛病!】
【这医生姿色不错,哪科的,下次我去挂她的号亲自问问。ps:已加微信!】
屏幕外的纪尊寻差点把手机攥碎, 恨不得把评论里说这些腌臜话的杂碎全都抓出来骑摩托车碾死。
退出微博再次拨打冯清棠的电话。
他已经给她打了一天电话, 又是关机的机械提示音犹如最后一棵稻草,终于让他失去理智。
他用力扔掉手机,启动引擎, 怒目圆睁直奔冯清棠家。
拍门无果后,他疾步走回车里,从抽屉深处掏出一把钥匙再次冲回去。
可刚到楼梯口,又突然停住脚步,死死咬着牙极力隐忍内心这股冲动。
静默片刻,他转过身上了车。
那就等。
他就不信姓冯的这辈子都不出来了!
眼看着天空从幽深的墨色变为冷冽的白色,冯清棠的身影还没出现。
纪尊寻紧紧攥着手里的钥匙,钥匙齿深深陷入他的掌心。
八点。
冯清棠,八点你还不下楼,我必须上去。
然而时间已经过了九点,纪尊寻还坐在车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那紧拉着的窗帘,钥匙已经被他扔回抽屉里。
与此同时,冯清棠一脸倦容从医院后门走出来。
记者为了第一时间获取消息,天不亮就挤在医院附近。
碍于这是医院,他们不敢造次,不敢贸然闯入,只能在附近徘徊。
等待一线明星的同时,也在蹲守那个照片里只漏出侧脸的女医生。
冯清棠再次拿出手机,几个小时前还在第三的热搜,如今已经被顶到第一,高出第二名十几万的热度。
一个小时前,警方连夜盘问小菲,这才挖出惊天秘密。
小菲并不是单独作案,她们是一群有组织的私生饭。
“我们每个人都把顾星辰爱到骨髓里,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抱着他的骨头入眠。”
这是小菲对警察说的第一句话。
得知顾星辰工作室招聘员工,她们所有人都来应聘,却唯独只有她一人成功。
于是,她便伪装自己,处心积虑接近顾星辰,还在群里同步直播。
最开始只是寥寥几张远拍的照片,和他脱下不会再穿的戏服。
直到她搭上了陈利的助理杜宇,这才有机会贴身接近顾星辰,得知原来他早已入院的消息。
这件事在群里掀起了惊天骇浪,成功进入病房的第一时间,她便在隐秘处藏了台摄像机,所有的一举一动全都记录下来,发到群里以供观赏。
可如果超过5小时她没有更新或者解释,那就说明她出事了,群里其他人就负责把这些视频照片发出去。
鱼死网破。
凛冽的秋风打在脸上,冯清棠裹紧了大衣,精心守护的秘密就这么被公之于众,甚至连自己都未能幸免,她溃不成军。
她一路低着脑袋,像是自己做了坏事一般,生怕被人认出来。
直到站在家门口还鬼鬼祟祟快速掏出钥匙。
刚打开门的一瞬间,突然背后有人用力推了她一把。
冯清棠惊呼着向一旁倒去,下一秒便有一只手托住她的腰,又把她扶正。
待看清这张玩世不恭的脸时,冯清棠也用力推了纪尊寻一下:“你有病吧!”
这一下如同挠痒痒一般,她还被纪尊寻紧紧搂在怀里。
“我是有病了。”
埋怨,思念,惊慌,百感交集全都写在纪尊寻的脸上,他说:“我好想你,深入骨髓,病入膏肓。”
这十二个字犹如钉子一般,一个一个砸入冯清棠的心脏上。
这是,表白?还是玩笑?
不是第一次被人表白,却从未有过如此怦然心动的时候。
“我...你...啊!纪尊寻!”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纪尊寻可没那么大的耐心。
一把将她推进屋内,自己也闯了进去,顺势把门反锁。
他今天的主要目的,可不是表白。
冯清棠条件反射抬腿要踢他时,纪尊寻眼疾手快迅速抓住她的脚踝,在她失去平衡倒下前,又挽过她的腰将她抱到鞋架上。
手臂撑在两侧,双手按在她的手背上,用膝盖紧紧夹住她的小腿,与她脸对脸不过一个手掌的距离。
“三脚猫的功夫,别挣扎,我就问你几句话。”
他强大的气场压迫着冯清棠,四肢都被控制住了,她无计可施又无处可逃,只能红着脸偏头不看他。
“他是谁?”
问出这句话后,纪尊寻心都跟着颤抖,想到自己会有情敌,可千算万算没算到,情敌居然是个明星。
这是在开他妈什么国际玩笑。
虽然他自认为自己长得不赖,可奈何人家明星会造型,会化妆,自带光圈啊。
“就是普通患者......”冯清棠答。
纪尊寻的脊背松了一下,依然板着脸问:“视频是什么?”
“视频?”冯清棠一愣,这才想起爆火那条微博下的评论,答道:“我还没买,我打算一会儿加那个博主的微信,买来看看。”
这答案说服不了他,纪尊寻眉头一皱:“你干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我没干什么,那视频肯定是假的,我除了打人,没干别的。”
这话说完,纪尊寻垂眸抿了抿嘴唇,似乎是在考虑她这话的真实性。
片刻后,再度与她对视。
“你打谁了?”
“冒充顾星辰助理,还要杀了他的人,是他的私生粉。”冯清棠堪堪解释着。
沉默一瞬,纪尊寻缓缓直起腰。
少了他的层层压迫,冯清棠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自觉长出一口气。
“现在买!”纪尊寻放开她大步走向客厅坐在沙发上,没好气地吩咐着:“过来!”
冯清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听话,离他远远坐下,她心里想着,就算他不说,自己也很好奇会买的,可不是因为他才买的。
十分钟后。
冯清棠一脸颓败地扔下手机:“他把我拉黑了。”
“这就是用来骗钱的幌子,我们什么也没发生,哪来的视频,转账一到,立马就拉黑了。”
“活该。”纪尊寻紧跟着吐出这两个字。
“?”冯清棠抬起头。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谁让你拉黑我了。”
“......”冯清棠再次低头扒拉手机。
“我做错什么了?”纪尊寻问。
手上的动作倏然停止,冯清棠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问出口。
她偷偷瞟向纪尊寻,却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
和刚才那种盛气凌人的眼神完全不同,他现在这样子,看上去有些委屈。
冯清棠又心虚地垂下眼。
他所经过之处都充满阳光,做的事,说的话都带着满满的青春气息。
他什么也没做错,他这样的人,做什么,怎么做都不会错。
错的是自己,错在自己太没有安全感了。
和他在一起,应该会很累吧。
怕他只是图一时新鲜,怕他被年轻女孩吸引,怕自己被无情抛弃。
冯清棠没有那么大的自信,自信到相信自己魅力无边,可以这辈子都让纪尊寻毫无保留的爱自己。
她刚要说话,又听纪尊寻说:“你也发现了吧?”
马上,他狠狠咬了下牙,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起身坐到冯清棠身边:“我喜欢你,冯清棠我喜欢你。”
接二连三的震撼让冯清棠带有免疫功能了。
她深吸一口气,偏头错开他的鼻息,淡然笑道:“你这喜欢来的太突然了吧。”
冯清棠突然就回想起那天吴佳晴提到蒋祁时说的话。
——“我年纪也不小了,蒋祁虽然比我小两岁,但是对我很好,也就他了。”
——“现在有几个像你这样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生活的?那叫不拘小节!”
可她毕竟不是吴佳晴。
也没有陈灵那么好的性格和纪恒从小一起长大,再从大学走到婚姻。
她半路与纪尊寻相识,以他这样的身份地位,风流浪荡只会比蒋祁更甚。
算了吧,还是别在这趟浑水里游荡了。
湿了身再落魄退场,平白让人看笑话,也太难堪了。
“你喜欢我什么?”冯清棠直视他的眼睛,不苟言笑道:“喜欢捉弄我?喜欢用各种手段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纪尊寻,我只是陪你参加了个幼稚的比赛,这也不过是为了还之前欠你的人情而已。”冯清棠站起身来,严肃地说:“我不是摩托车,撞毁了看腻了就可以直接扔掉换新的,请你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听她说了这么多,纪尊寻已然抓到了这些话最重要的一点。
“你觉得我幼稚?”
“你不幼稚会接这个赌注?你会一张嘴就能把修理厂赌进去?”冯清棠嗤笑一声:“纪公子从小锦衣玉食,不过是一个修理厂而已,这个扔掉了,明天就能平地再建起一个更豪华的。”
“请不要因为你的一时兴起,而影响到我的生活。”
她有些急,说这些话时表面波澜不惊,实际心都在颤抖。
下一秒,她的额头撞上了男人的胸膛。
冯清棠怔了一下,回过神来怎么用力也推不开。
脑袋后面的手像是被焊住一样。
“你放开我!”她脸正对着他炙热的胸膛,说话声音闷闷的。
他的喘气声很急,胸膛起伏不断,像是在刻意隐忍着什么,呼出的气体喷在她的头顶上,用力按着她的后脑,冯清棠听见他咬着牙说:“气死我了你。”
死活挣脱不出来,无奈之下,她张嘴对着他的胸膛用力咬了一口。
纪尊寻低呼一声,总算是放开了她。
接着,一巴掌毫不留情抽在了他的脸上。
第29章 咻 我没你想的那么风流倜傥
这巴掌带着掌风, 有些疼。
情理之中的举动,纪尊寻并没有生气,也没觉得尴尬。
用舌头推了下口腔内壁, 他抬眼看向她。
她泛红的脸颊, 不只是气愤还是害羞造成的。
刚才她如此言辞正义,俨然已经把他当成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了。
脸上的麻痛感逐渐消失, 纪尊寻缓了一会儿。
“第一。”他垂下脑袋, 伸出一根手指, 声线低沉:“所谓的赌注根本不存在,我赢了比赛我说了算,包括陈协封在内的所有人, 该是自己的东西还是他自己的。”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赛车只是爱好, 修车才是我生活的全部。”
“第三,冯清棠...”纪尊寻自上而下看着她的脸,侃然正色道:“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 时间会帮我证明,我没你想的那么风流倜傥。”
“看看这双手。”他把两只手平铺在冯清棠面前。
指尖龟裂, 微微泛黑,手掌粗糙,指甲上光秃秃的,大拇指上还有一块瘀血的黑色印记, 看上去是被重物砸伤的。
“这是一个修车工人的手, 不是每天无所事事吃喝嫖赌富二代的手。”
与俱乐部其他人不同,他从事喜欢的职业,靠自己的双手生活, 每天跟机油,零件,扳手打交道,大多数的时间都趴在车底,满脸尘土。
临走前,纪尊寻回过头轻声说:“我对你的好,不信你没有感觉,同样,我也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丝毫感觉。”
防盗门被轻轻关上,很轻,写满了纪尊寻的无力。
可就是这么轻微的一声,着实震撼到了冯清棠的心。
直到睡觉前,纪尊寻最后这句话,都还一直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
以至于第二天上班时,她还精神恍惚。同事拍她的肩膀,都把她吓得一颤。
“顾大明星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得知顾星辰醒了,冯清棠马上来到16楼。
刚一开门,顾星辰便冲她露出浅浅地微笑:“冯医生,多亏你了。”
“应该的。”冯清棠凑上前瞧了瞧仪器,又对陈利说:“这几天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劳累。”
陈利应了一声,电话又响起,她马上踩着高跟鞋走出门去。
走廊里清晰传来她谄媚的语气:“星辰就是小病,您放心......”
“就是不严重所以才没让大家知道,没想到还是有记者混进来了...不好意思耽误您了...”
声音渐行渐远,听上去电话那边很不满意这个爆炸性头条。
“冯医生,我是不是很严重啊?”
冯清棠收回视线,看向顾星辰,平静如水的眼神突然如月牙般弯起:“不严重,我吓她的。”
顾星辰一愣,也笑出了声。
“好好休息几天吧。”她环视了一圈,偌大的病房里绿荫占了不少地方。
“VIP病房患者稀少,反正你们也出得起房钱。”她耸了耸肩:“我就徇私舞弊一次,把你说的严重点。”
“我还以为,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医院会马上把我赶出去。”
冯清棠垂下眼,事实上,院长确实找到她打听顾星辰的情况了。
虽是没有明说,但早不问晚不问,偏偏这时候问得如此详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打的什么念头。
“赶不赶你走,目前是我说的算。”她说着摊开双手,打趣道:“其实我也有私心,我的患者在VIP病房我每个月还有些补贴呢。”
顾星辰黑白分明的瞳仁缓缓映出些许微光,他靠在床上,微微颔首:“谢谢你。”
刚走出病房,电话铃声响起时,她迅速掏出手机。
可来人,并不是她第一时间想到的那张脸。
早在昨晚,她已经把纪尊寻所有的联系方式又加回白名单,心里想着,最起码也不要成为敌人。
电话是领导打来的。
她这次舍己救人,解决了大麻烦,没让医院背锅,领导很欣慰,大意就是年底会有表彰。
道谢过后,冯清棠面无表情按下电梯,脸上阴霾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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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纪尊寻又抢我电脑!”
这已经是纪尊馨第三次哭哭啼啼去找秦媛告状了。
秦媛闭着眼睛靠在躺椅上假寐,纪尊馨上前一把将她的面膜扯下来:“妈,纪尊寻欺负我!”
“馨馨啊...”秦媛无力地睁开双眼:“妈妈不是告诉你了吗,去院子里掰个树枝狠狠抽他。”
“我打不过他。”纪尊馨一边扭着身体,一边扯着秦媛的手。
“好好好,妈妈去帮你打他。”
上了楼就见纪尊寻带着小粉猫耳机,用着美少女贴纸的电脑,斜靠在粉色电竞椅上。
两只腿交叠搭在hello kitty的桌上,正板着脸看赛车视频。
秦媛上去一把摘下他的耳机:“别给你妹妹撑大了。”
纪尊寻也不接话,懒懒地抬起手打开音响,激烈的解说声音顿时贯彻房间。
身后,纪尊馨‘嗷’的一声哭出来。
“好了好了宝贝...”秦媛轻哄着女儿又看向那个冷血的儿子,低吼道:“你几岁了!干嘛抢馨馨电脑!”
“我那个大半年没打开过了,刚插上电就冒烟了。”说完他才不屑地看了眼纪尊馨:“都上初二了还哭,幼稚!”
“就知道欺负你妹妹!”秦媛牵起纪尊馨的手:“走,妈妈带你出去吃汉堡。”
她一边走一边安慰:“臭哥哥以后不理他,馨馨感冒了还欺负我们,等病好了把他车胎的气全放了......”
话音还未落,下一秒‘噔噔噔’的脚步声急速接近。
纪尊寻瞬间闪现到她们面前:“馨馨感冒了?”
秦媛:“嗯。”
纪尊寻:“咳嗽吗?”
“咳咳咳...”纪尊馨很应景地咳嗽几声。
纪尊寻像是饿了三天的哈士奇终于见到鸡腿一般兴奋。
半晌,他收起笑容,牵起妹妹的另一只手,严肃地对秦媛说:“咳嗽吃什么汉堡?我带她去医院!”
在纪尊馨更惨烈的哭声中,秦媛高喊着:“她就是小感冒去什么医院啊......”
这话说完,纪尊寻的车已经开出院子,只留下一阵车尾气。
秦媛一个人在风中凌乱着:“这孩子,怎么突然对妹妹这么关心了。”
“别哭了,一会儿带你吃汉堡。”车上,纪尊寻抽出两张纸,胡乱在妹妹脸上蹭着。
“我不去医院!”
“你感冒太严重了,必须得去。”
“妈妈都说是小感冒。”
“不小,你都咳嗽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就到了医院,奈何纪尊馨没有他哥哥那股蛮劲,硬是被提着领子来到挂号处。
“咳嗽,初步判定是肺炎,挂胸外科。”
导诊护士询问了几个问题后,提醒他:“这种情况不算严重,先挂呼吸内科吧。”
“不行不行。”纪尊寻就差把脑袋顺着窗口伸进去了,贴着玻璃焦急地喊道:“检查呼吸干嘛?万一给我妹妹耽误了咋办?”
“胸外科必须得是严重患者,你这个只能挂呼吸内科。”护士语气重了些,说完又问:“挂不挂?”
被护士呛了一通的纪尊寻扁了扁嘴:“挂。”
牵着妹妹一路往熟悉的地方走,忽然纪尊馨停住脚步,指着一块牌子:“这呢,呼吸内科。”
“不是这个。”纪尊寻不管不顾直接略过,一路走到冯清棠办公室门口。
刚要敲门,又被妹妹拦住:“这写着呢,患者免入。”
“你认识的字还不少呢!”纪尊寻一瞪眼睛:“你是呼吸内科的患者,又不是胸外的,怎么免入了?”
纪尊馨:“......你有病吧?”
两人正僵持着,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纪尊寻为了和妹妹正面交锋,正是弓腰屈膝的状态。
抬起头看见出来的人时,他瞬间如同被点了穴一般,姿势很是滑稽。
“你怎么来了?”冯清棠先行开口,脑海中又闪过那天的场景。
纪尊寻这才缓过神来,直起腰挠了挠鼻尖:“额...给我妹妹看病。”
冯清棠这才知道纪尊寻还有个妹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姐姐我就是小感冒,我哥......”
“咳嗽得太厉害了,我担心有隐疾就带她来看看。”纪尊寻抢过她的话。
“哦。”冯清棠点点头:“那挂的是呼吸科吧?”
“对。”
“不是!”
两个声音同时回答,冯清棠疑惑地望向他们。
“就是呼吸科!”纪尊馨又说:“可刚才我哥不领我进去,非要带我往这边......”
“啊...那个...我没看见啊!”他捏着妹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咬着牙问:“你看见了是吗?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纪尊馨眉头一皱:“你不是......”
“我现在就带她回去。”纪尊寻一把捂住妹妹的嘴,扯着她往回走:“你看你这孩子,为了不打针故意把我带错路,看我回家告不告诉你爸的!”
看着他们嬉闹着远走的背影,冯清棠垂下眼,睫毛颤了颤,转身离开。
纪尊寻也在转角处装作不经意回头,恰好见到冯清棠在等电梯。
“哥,往这边拐,不是那边。”纪尊馨掐了他一下。
直到冯清棠进了电梯后,纪尊寻才回过头,冷着脸:“走吧,吃汉堡去。”
“不看病了?”
“小感冒看什么病!矫情!”
“......”
纪尊馨蹦蹦跳跳地讲要吃什么口味的,纪尊寻漫不经心点头答应。
刚走到门口突然听见有三四个人窃窃私语着。
“我刚去二楼踩过点了。”
“好像就是她,和视频上一模一样。”
“就是她把小菲抓住的,坏了我们的好事。”
“看没看见她哪天夜班?这次抓到她必须十倍讨回来,我已经为她准备好套餐工具了......”
这话里话外很明显带着怨恨,想到二楼正是冯清棠所在的科室,纪尊寻想多看几眼,又被妹妹催促着赶紧开车。
他狐疑着拿出车钥匙,刚打开车门又觉得不对,对妹妹说:“你先上车等我。”
说完又往回走,那几个人还在小声嘀咕着,他走近想多听几句,却不曾想被人发现。
他站在饮料机旁,余光瞧见其中一人偷偷指了下,剩下那几个瞬间看向他。
第30章 咻 一定是瞎了。
纪尊寻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蹲下取水, 再回过头时那些人已经不见踪迹。
回想起她们刚才说的那番话,纪尊寻忽然感觉头皮发麻,极度慌乱。
直到他带着纪尊馨来到汉堡店时, 内心依然惴惴不安。
——“详情加主页微信, 有偿。”
——“视频是假的,我除了打人之外什么也没干。”
他脑海里一直回忆这两句话, 突然, 他眉头舒展开来, 似是茅塞顿开,却又在下一秒全身肌肉绷紧。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两个人都没有说谎。
博主虽然把内容写得露骨用来做幌子骗钱, 但她们其实是有视频的,只不过记录的不是顾星辰的恋情, 而是冯清棠打人的视频。
因为里面涉及到了她们的同伙,所以不敢公开,仅仅只能截出一张冯清棠侧脸的照片发出来。
这群人通过视频能清晰看到冯清棠的正脸,来到医院只要找到胸外科, 就能一眼认出辨识度很高的冯清棠来。
想到这里,纪尊寻忽然攥紧拳头, 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催促着纪尊馨赶紧吃,送她回到家后再度马不停蹄赶回医院。
离得远远的见冯清棠出入办公室好几次,他微微放下心,在这层楼徘徊了几圈, 甚至连安全出口都走了一遍, 并没有再见到刚才那群人的身影。
恰好这时候纪元给他打来电话。
电话一接起,那边狂风暴雨袭来:“混账东西,你又欺负你妹妹了?”
“我带她吃汉堡怎么就欺负她了......”
安全通道的信号不好, 纪尊寻又走出去和爸爸解释。
他走后,三楼的楼梯口探出一个脑袋,恶狠狠地盯着那扇还在晃动的安全门,悄无声息地上了两层楼。
“看来真的被他听见了,我们等几天再干。”
从这以后,一连三天。
纪尊寻都在冯清棠不知情的情况下暗暗保护她。
但这些危险因素本就是他心生疑虑,加上大胆猜测出来的产物。
这么些天风平浪静的,他甚至也开始怀疑自己太多疑了。
看着冯清棠忙碌的白色背影,他悄悄冲她比了个拳头。
早就说你是个小白眼儿狼了,你这么对哥哥,哥哥还对你掏心掏肺的,等咱俩好上的,你看我打不打你就完了!
思想总是比银河系还要宽阔,纪尊寻幻想着以后对冯清棠趾高气扬的样子,扬着脑袋走出医院。
艾伦的微信轰炸已经七八条了。
【哥,你寻思好没啊,后天到底跟不跟我去啊?】
【去!】纪尊寻全当自己是太过于敏感了,终于答应了艾伦准备的垂钓计划。
人工垂钓湖里鱼不多,人却不少。
夕阳的余晖褪去,天色渐暗。
纪尊寻聚精会神地坐在折叠椅上,静等鱼儿上钩。
这是艾伦第一次钓鱼,兴奋的跟个大马猴一样,咧着嘴悄悄问:“哥,晚上你做鱼吃呗?”
“我给你做?”纪尊寻斜着眼睛看他:“拿你酒吧去做,现成的厨师不用,坑你哥?”
正说着,眼看着浮标下沉,纪尊寻顺势提起鱼竿,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上了勾。
艾伦兴奋地嗷嗷叫,指着鱼一脸崇拜看向纪尊寻。
“学着点。”纪尊寻傲娇着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卸下鱼钩,随手把鱼扔进桶里。
心里想着,我这么优秀,我什么都会,怎么就有人看不见呢。
瞎了。
对,一定是瞎了。
一想到冯清棠,他又没心思干别的了。
眼睛盯着的浮标慢慢重影,有一个变成一双,一双变成两双......
没一会儿,艾伦那边又鬼叫起来,看样子是钓到鱼了,可鱼竿却扯不起,他一边吼着:“哥是条大的!”一边朝岸边跑。
“你慢点,慌鸡毛!”纪尊寻回过神,扯着脖子喊他也没能喊回来。
没几分钟,就见艾伦慢慢转过身,手里拿着个空钩子。
“哥,跑了。”
他们俩这一惊一乍,已经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目光纷纷投向他们。
纪尊寻挂不住脸,低下头摆摆手:“我不是你哥,回去坐着。”
欢喜一场空,艾伦沮丧地低下头,正要往回走突然脚下一滑。
刚才因为看见鱼激动地伸手下去捞时,溅了些水在岸边,他一脚踩进泥里,没稳住,抡圆了胳膊向后倒去,同时高呼一声:“哥!!!”
‘噗通’一声摔进湖里。
“help!help!”他急得开始说母语。
纪尊寻赶紧跑过去:“别他妈喊,你站起来。”
“......”艾伦的声音戛然而止,高举的双手也不在空中抓了。
缓缓站起身,湖水仅仅没过他的腰而已。
纪尊寻在拉艾伦上岸时又差点被他给拽下去。
“你他妈是胖头鱼没有脚啊!往上蹬啊!”
“哥,你再使点劲儿,我腿抽筋了。”艾伦的下半身和手臂沾满了泥垢,五官都紧皱在一起。
“......”
这对儿卧龙凤雏好不容易上了岸,一番折腾使湖里本就稀少的鱼更不敢朝这边游了,坐在他们不远处的人都紧蹙着眉移开位置。
“赶紧洗澡去!”纪尊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转过身埋怨着:“跟你出来丢死人了。”
等艾伦从大众浴池出来时,脸色红润,鼻尖一层细汗,看着纪尊寻欲言又止。
“汗蒸了?”纪尊寻问:“我在这等你,你敢去汗蒸?”
“哥,我再也不来了。”艾伦噘着嘴:“他们一直看我......”
艾伦从没来过这种人与人之间没有隔板的浴池,十几个男人坦诚相见,还有戴着大金链子满背龙神的大哥,香皂掉地上他都不敢捡。
“谁让你长得跟我们不一样。”纪尊寻一下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别跟个娘们似的!”
“哥,我受伤了。”他又举起胳膊给纪尊寻看。
刚才摔下湖里时,手臂蹭在石头上,划出一条血痕,洗了澡后明显更疼了。
纪尊寻抬了抬眉毛,认真扫过他的手臂,突然一脸惊恐:“这也太严重了吧,上医院看看。”
“没事哥,你给我买点药就行,上回喷的那个......”
“那不行。”把艾伦塞进车里后,纪尊寻严肃地说:“湖水细菌多,万一感染了你得截肢。”
艾伦:“......”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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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冯清棠夜班,刚从16楼下来,照例巡视了一圈病房后,回到办公室。
心里祈祷着千万别有急诊病人,ICU病房患者都安安稳稳度过今晚。
往嘴里塞了颗薄荷糖提神,她开始写病志。
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推开门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
“冯医生,我是12床的家属,我叔叔说他胸口发闷,还在发烧,你可以去看看吗?”
发烧对于住院的患者来说不算小事,她马上拿着听诊器赶过去。
“体温是什么时候量的?”
刚想问问具体时间,一回头却发现家属没有跟上来。
冯清棠四处张望也没见人影,她没顾得上那么多,赶紧来到病房。
叫醒正爬在床边打盹儿的家属,冯清棠轻声问:“患者发烧多久了?”
那人揉了揉眼睛:“我爸不发烧啊。”
冯清棠一愣:“刚才不是他侄女去办公室叫我的吗?”
“没有啊,一直是我在看护。”那人还轻轻探了下父亲的额头,笑着问冯清棠:“不发烧,医生你走错病房了吧?”
大大的12就印在床头,冯清棠狐疑地走出病房。
空旷的走廊里除了几个熟睡的陪护以外,一个活动的人都没有。
可能是那女孩一着急说错床位了。
就这么想着,她又往办公室走,等着女孩再来找她。
刚经过储物间时,紧锁着的门竟突然从里面打开,四只手齐心协力一把将冯清棠拖了进去。
一声惊呼还没喊出口她就被人捂住嘴,冯清棠惊恐瞪着双眼看向面前的人。
一共六个人,有男有女,胁迫着自己的是个身材高大粗壮的男人。
冯清棠正要抬起脚踩他的鞋,人群中一个女人迅速开口:“小心点,她会点功夫,别被她偷袭了!”
刚说完,这男人扯着她的衣服瞬间将她整个人横着提起来。
毫不留情地砸在地上。
一声闷响过后,剧痛感袭便全身,冯清棠紧蹙着眉头抱住肩膀,额间生出豆大的汗珠。
那些人连给她问话的机会都没有,随手翻出一卷医用胶带绕着脑袋缠了好几圈后紧紧箍在嘴上。
他们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动作麻利将她固定在一张破旧椅子上。
白色大褂的衣袖蹭在扶手上面,顿时沾了一层细碎的铁锈。
待确定她无法动弹后,这群人才默契地站在她面前。
神情里各个透露着凶像,有不屑的,有怨恨的,有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的......
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同,但都不外乎透露着阴寒。
冯清棠扫了一圈后,视线落在一个人身上,她瞳孔骤然收缩。
这人正是刚才来办公室找她的戴眼镜女孩。
这一瞬间,冯清棠明白了,这似乎是一场预谋已久的绑架,他们是有备而来。
可这群人究竟是谁,她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她们。
还没等她问,其中一人悠悠开口:“冯医生久仰大名,我们是顾星辰的粉丝。”
此话一出,冯清棠已全然明了,这几个就是那个小菲交代的同伙。
“终于避开你那个恶心的护花使者了。”
“是你这个贱人坏了我们的好事!”又一个人开口:“所以,之前给辰辰准备的礼物,就只能送给你了。”
说完,一个背着登山包的男人,把包里的东西统统倒在地上。
冯清棠定睛一看,呼吸瞬间紊乱。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钳子,电棍,各式各样的皮鞭,白色蜡烛,甚至还有一副手铐。
第31章 咻 你会不会后悔啊?
男人弯腰捡起一条红色皮鞭, 慢条斯理向冯清棠走来。
他印堂泛黑,黑眼圈极其明显,戴着一副无框眼镜, 嘴角挂着一抹悠哉的笑容。
在这样昏暗的储物室里看上去格外渗人。
如此诡异恐怖的人正一点点向她靠近, 冯清棠被固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喉咙里‘呜呜’地嘶吼着, 脊背被椅子硌得生疼。
冯清棠瞳孔中映出男人皮笑肉不笑的脸, 只见他缓缓扬起手里的长鞭。
与此同时。
把艾伦扔在一楼急诊室, 纪尊寻一手插口袋,一手拎着杯咖啡,嘴里嚼着口香糖逛到了二楼。
那天他看了下医院的值班表, 知道冯清棠今天夜班,就一直在想用什么理由再来看她一眼。
现在, 他龇着牙没绷住笑出声来。
艾伦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眼看着冯清棠办公室敞着门,纪尊寻收起笑脸,以手掩面慢慢从门口经过。
小偷一样向里面窥探时,却发现办公室空无一人。
放下手, 纪尊寻咂了咂嘴,嘀咕道:“值夜班还敢偷懒, 看我不给你告状的!”
远处是一个自助饮料机,纪尊寻想躲在饮料机后面等冯清棠回来,正经过储物间时,突然听见清脆的一声响。
这是什么声音?
有些熟悉, 纪尊寻仔细回忆这个声音。
下一秒, 记忆里浮现出他爸拿马鞭抽他的画面。
该不会是听错了吧,纪尊寻看向这扇门。
正中间规规矩矩镶嵌着一个牌子【储物间】,下方是【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
他撇撇嘴刚要走, 却又顿住脚步。
又好像是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呜咽,他心里忽然一震,不知为何,这一秒竟如此焦虑。
快步走回办公室里,他这才看清冯清棠的电脑屏幕竟碎成了渣。
这一看便是由尖锐物体重击砸碎的,纪尊寻马上掏出手机,拔腿跑向储物间。
一边报警一边踹门,不过三五脚过后,门板硬生生被他踹翻,直直倒下去,灰尘平地而起。
里面的场景令他倒吸一口冷气。
冯清棠被反绑在凳子上,身边围着五六个人。
把已经接通的手机扔在地上,纪尊寻大吼一声:“敢在第二医院胸外科绑架医生,不要命了!”说完马上冲上前去。
看见他,冯清棠眼泪立马流下来,被捆绑在凳子腿上的双脚也用力挣扎着。
仅仅能活动的脑袋急切地摇头。
纪尊寻会意,迅速一个闪身,躲过了藏在他身后那人的伏击,同时抬腿一脚踢在他的太阳穴上,那人顿时翻起白眼倒地晕了过去。
来不及管他死活,纪尊寻两步跨到冯清棠面前,趁着那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快速拖着她的椅子扯到一边,以免她们以此要挟自己。
金属凳腿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也同时震醒了呆滞的私生粉们。
戴眼镜的女孩最先反应过来,弯腰去捡电棍。
开关开启时发出‘刺啦’一声响,伴随着火花,纪尊寻瞬间退后一大步,还不忘扯开冯清棠的椅背。
带着光的电棍擦着纪尊寻胸膛划过去。
一招落空,马上,那女孩又把目标对准冯清棠。
电棍在冯清棠惊恐地注视中,陡然停在眼前。
竟是纪尊寻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女孩的手腕,把电棍向她自己的方向推进。
僵持不下之际,只见那女孩阴着脸朝他微微一笑,同时改变策略,五指张开,扔下武器。
下面就是冯清棠的双腿。
不过零点几秒的时间,几乎是下意识,纪尊寻要用另一只手去接。
刚抬起手却突然看见垂直落下的电棍被打到一旁,掉在地上电光刺眼,发出的声音更是刺耳。
冯清棠不知何时竟然挣脱了捆在手腕上的绳子。
自上次顾星辰事件之后,她便向护士长讨来了病房的钥匙,一直随身揣在口袋里以备不时之需。
从被绑上后,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宽大的口袋里偷偷抓到钥匙。
在她们注意不到的身后,用钥匙齿慢慢磨绳子。
好在那绳子不是很粗,千钧一发之际,终于被她划断。
此时二人的注意力都在还要反击的女孩身上,谁都没看到那个又高又壮的男人从角落里捡起皮鞭悄悄绕到纪尊寻身后。
随着尖锐的一声巨响,纪尊寻疼得拱起上半身,转过头见那人又将鞭子扬起,他咬紧牙关抬起手硬生生接住这第二鞭,鞭子顶端被他牢牢攥在手心里。
两人僵持之时,剩下的女生也不甘示弱,手边有什么便砸什么。
冯清棠按得住一两个,按不住三四个。
没一会儿就占了下风,被人骑在身下。
纪尊寻怒吼一声,使出全身力气用力一扯,夺过鞭子的同时竟将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拽了个趔趄。
打斗声音太大,引来了在走廊里睡觉的陪护家属们。
场面混乱不堪,他们就算没认出冯清棠,也一眼就看到趴在地上的白大褂。
还以为是医闹来闹事,纷纷挽起袖子冲进来。
人一多,那些私生饭便害怕了。
本就没什么实战经验,想仗着人多惩罚坏她们好事的冯清棠,却不曾想自己竟成了笼中之鸟。
没一会儿,警察也终于赶了过来,将闹事的人全都按在地上。
那些人如同疯了一般,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在犯罪,嘴上叫嚣个不停,又被警察大声制止。
危机总算解除,纪尊寻跪坐在地上,挨得那一鞭,痛感逐渐袭来,愈来愈强。
他喘气的幅度都不敢太大。
“纪尊寻。”冯清棠刚想上前去看,却见艾伦跑进来,蹲在纪尊寻身边满脸焦急:“哥,你咋还跟人干起来了呢?”
“没事。”纪尊寻摆摆手,面色灰如土。
要过去冯清棠陡然停滞步伐,既然有人和他一起,那她还是别去凑热闹了。
纪尊寻那么自大,那么容易会错意,千万别再把误会加深了。
“医生,有时间需要你给我们做个简单的笔录。”警察对她说。
“好,去我办公室谈吧。”说完,她看向纪尊寻,又移开眼对艾伦说:“你先带他去急诊室看看,也不知道那鞭子上面有没有细菌。”
艾伦应了一声,搀扶着纪尊寻出走储物间。
办公室里,警察简单询问,确定这些人与袭击顾星辰的同一伙人后,便急匆匆离开回去整理案件。
桌上是已经报废的电脑,被撕得七零八落的资料单,还有被砸碎的陶瓷杯。
私生饭甚至还留下一张用红笔写下的字条。
【不要试着去找我,因为我该死。】
歪歪扭扭的字迹带着几分诡异,看来这是她们替她留下的。
今晚如果不是纪尊寻及时赶到,那这里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
接下来等待她的说不定是哪个破房子,废工厂呢。
劫后重生的她把这张纸撕得粉碎。
这群疯子是有多恨她啊。
她掀开衣袖,手臂被皮鞭抽出一道极其明显的痕迹,现在冒火一样的疼。
想找出纱布包扎一下,刚打开抽屉她又被吓得惊呼出声,一下从椅子上弹开。
抽屉里面竟被倒了满满的红色液体。
她凑上前去,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那是一抽屉油漆。
因为拉把手的动作太快,已经溅出一部分滴在她的鞋上。
白色的鞋,刺目般的红,分外乍眼。
冯清棠的心砰砰直跳。
检查一圈后,发现除了自己座位上一片狼藉以外,其他人还没有受到连累,冯清棠马上把照片拍下来发给刚才做笔录的警察。
简单给胳膊缠上一圈纱布后,她疾步来到急诊室。
那里还有她一直偷偷惦念着的人。
雪白的床铺染着几块血迹,纪尊寻趴在床上,后背被汗水洇湿,灯光下闪闪发光。
狰狞的血痕从右侧脊背一路向左侧蔓延,大概有手掌那么长。
“他还好吗?”冯清棠问值班护士:“那鞭子上有什么东西吗?”
“什么都没有,上几天药,回家吃点消炎药就没事了。”说完,护士又小声对冯清棠说:“我说给他包上纱布,他偏偏不让,说等一会儿,是警察要拍照存证吗?”
怔了一下,冯清棠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我去问问。”
踏进急诊室,艾伦冲她点头:“冯医生,你来了?”
纪尊寻的脊背明显僵硬了一下,随后又慢慢放松。
冯清棠应了一声,拿出纱布轻声说:“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趴着的人缓缓坐起身来,垂下眼睛不说话。
冯清棠跪坐在床上,贴纱布的同时,脸也迫不得已地贴近。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灼热无比,也不知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温度,还是这房间本来就热。
生怕他疼,她的动作无比轻柔仔细,又嘱咐纪尊寻:“回家好好养着,如果有发烧的症状要赶紧来医院。”
纪尊寻没说话。
曾经脸破了个小口,碰他一下都要嗷嗷叫的人,如今那么长一条血痕覆盖在背上,却吭都没吭一声。
“那......我就先上楼了。”冯清棠说完,把眼神从他身上移开,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纪尊寻突然叫住她:“冯清棠。”
这声低沉地呼唤像是一句咒语,让她倏然定在门口,都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他现在应该是怎样的表情。
床发出咯吱的声音,脚步声愈来愈近。
纪尊寻扣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炙热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你干什么去?”
“我......值班。”
“我为你打架了。”纪尊寻一瞬不瞬望着她飘忽不定的眼睛,闷声问:“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为了救她硬生生挨了一鞭子,差点栽在那里,可她却如此淡然。
还有心情先去做笔录,他的药都上完好半天了才等到她姗姗而来,结果竟如此惜言,客套几句就要走。
“我......”冯清棠支支吾吾,眼睛四处张望,咬了咬唇瓣:“谢谢你,回头我把医药费转给你,有时间的话,我请你......”
“你会不会后悔啊?”纪尊寻直接打断她的场面话。
他把她眼睛里的焦灼和无措看得清清楚楚,总觉得冯清棠对自己的感觉不像她说的那么一般。
总觉得他和她之间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他真的好想,好想,拥有她。
纪尊寻吸了吸鼻子,眼里突然就蒙了一层雾。
语气更轻柔了些,声线添了些许颤抖:“以后,我可能也会对别人这么好,会为其他人生气,流血,出头,甚至比现在做的还要好,还要多。”
听了这些,冯清棠脸上渐渐失了血色,突然感觉呼吸急促。
整个人好像置身在荆棘之中,她所有的伪装顷刻间就被纪尊寻这几句话打得灰飞烟灭。
抑制不住心中汹涌的浪涛,鼻子被一股酸楚堵得严严实实,只能用嘴呼吸。
她怔怔地看着纪尊寻。
近距离观察,冯清棠才发现,他满脸汗水,眼睛通红,鼻尖上还有一块浅浅的血迹,也不知是不是他的。
“以后你想起来,真的不会后悔吗?不觉得可惜吗?”
顿了一下,纪尊寻又说:“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第32章 ~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忘恩负义的……
冯清棠打量着他。
向来乌黑油亮, 梳得精致的发型如今已经被汗水浸湿,一绺一绺软绵绵粘在头皮上。
他无比珍视着的那张脸此刻也灰头草面,永远高傲的眼神如今写满了哀求。
用力咬了下牙, 冯清棠找回自己的思绪, 错开他的目光,冷冷地答:“之前在我家, 我以为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
这话湮没了纪尊寻最后一丝曙光。
从他表明心意开始, 她就用平静到极致的话语, 一寸一寸将他满身傲骨磨成粉末,毫不留情地洒向垃圾堆。
沉默片刻,他低下头艰难地笑了一声:“办公室那杯咖啡是我买给你的, 放心喝,夜班提神。”
碍于身边还有他人在场, 冯清棠急于让自己赶紧走出这尴尬的氛围,她没有多言,强忍着声线的颤抖,低头丢下一句“谢谢”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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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在哪?我他妈到底差在哪!”
午夜空旷的街头, 没有行人,偶尔一辆汽车按着喇叭飞驰而过。
纪尊寻手里拎着一瓶野格, 咕嘟咕嘟灌了两口,摇摇晃晃向前走着。
艾伦跟叶征在他不远处跟着,听完艾伦讲述昨晚发生的事情后,叶征脸色很不好。
“她真那么说?”
“昨天听完之后, 他都差点哭了。”艾伦脸上写着不可思议:“我都不知道原来他喜欢冯医生。”
不远处的纪尊寻还时不时就仰天大喊一句:“冯清棠!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
“我就是对你太好, 所以你才践!踏!我!”
一字一句地高喊,回声在耳边又荡漾了一遍。
刚说完他马上捂着嘴扑向垃圾桶,吐得昏天暗地。
抱着垃圾桶, 他支支吾吾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叶征拽着头发把他脑袋扯出来,少有地讲了句脏话:“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出息?世界上就那一个女人了?”
“叶征。”纪尊寻喝的眼睛都无法聚焦,他虚晃地看着叶征,扁着嘴:“我真的好喜欢她,你说我把我摩托给她……给她开,她能不能跟我处几天?”
“我现在……现在就跟她商量一下。”他说着就掏出手机。
叶征一把抢过来,把手机扔给艾伦:“别让他碰电话,你带他回你家,我有事先走。”
纪尊寻清醒时艾伦就折腾不过他,喝多了他就更拽不动了。
眼看着纪尊寻冲向马路另一边,艾伦赶紧跟过去。
好在这个时间车不多,能让他们在三步一退的情况下平安走过这个路口。
街边有一对儿情侣不知在说什么,没一会儿,女生拂袖而去,男生赶紧追过去拦住她的路。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情侣在吵架,只可惜——纪尊寻,他喝多了。
“哎!”他大喝一声,犹如平地一声雷,吓得那对儿情侣一抖。
刚才还步履蹒跚的他现在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迈开腿就冲了过去。
艾伦跟在身后拦也拦不住。
“谁让你欺负她的!”纪尊寻红着脸怒瞪着男生:“你他妈是不是男人!”
大半夜的正哄女朋友呢,居然还能被酒鬼怒斥一顿,那男生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你他妈是干什么的?”男生说完竟先出手推了纪尊寻一个踉跄:“别他妈管闲事,滚远点!”
不敢相信有人敢推自己,纪尊寻看了眼肩膀,又抬头看向男生,用力点点头,火气瞬间暴涨,把手上的野格‘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他冲着男生腰间就是一脚,嘴里还在说教:“女孩能欺负吗?人家跟你在一起你能惹人生气吗?”
男生也不是吃素的,一拳挥向纪尊寻:“去你妈!”
两人一边骂一边撕打,女生拽着她男朋友,艾伦拽着纪尊寻。
混乱之中,纪尊寻还错把艾伦当成男生的同伙,一拳砸在艾伦脸上。
好在他醉意越来越浓,这一拳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
好不容易把二人分开后,男生怒气冲冲抹了一把嘴角,指着失去方向感的纪尊寻:“你他妈叫什么,混哪的!”
“老子纪尊寻!东西南北四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唔#$%@”
艾伦一把捂住他的嘴,赶紧把他拖回车里,一路飞驰回到自己家。
好不容易把他弄上床后,艾伦早已筋疲力尽,一个没注意,纪尊寻就滚到了床边。
‘咕咚’一声摔在地上。
嘴里还嚷嚷着:“叶征你还我手机啊……”
待再度爬上床,看清面前是艾伦时,他一把搂过艾伦的脖子:“我的好兄弟,你再跳一次湖呗?”
艾伦:“……”
“我全指着你了。”纪尊寻满脸通红,眼神迷离,含糊不清地说:“这次我……我偷偷看她一眼。”
他比划出一根手指,小声说:“就一眼,她也出血了,我好担心她。”
“快睡觉吧哥,你俩今后也就梦里见了。”艾伦说完拨开他的手,赶紧起身离开。
他没注意的是,经过刚才一番折腾,把纪尊寻的电话从口袋里掉出来了。
“我的手机……”纪尊寻无声地嘀咕。
愣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眯着眼睛点了几下,然后便睡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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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闹钟准时把冯清棠从梦里揪出来。
抻了个懒腰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关上扰人的闹钟,随手打开微信除了群聊以外就只有一条未读消息。
你的男神:【坏女人】
?
消息是凌晨发来的,那时冯清棠刚刚睡着。
不是发错了就是这人脑子有点问题,要不是之前答应过他为了介绍人的体面留个好友,她直接就删掉这奇葩了。
刚到医院,周海飞告诉冯清棠:“警察刚才来找你,看你没在就先调监控去了,你去监控室看看吧。”
等冯清棠来到监控室时,录像正好在播放她被绑架之前的那几天。
“这伙人是有预谋的。”一个警察指着画面:“她们从这里来来回回经过好几遍,应该是在踩点。”
“踩点踩了四五天,也是够谨慎的。”另一个说。
看着屏幕里那几人和自己屡次擦肩而过,冯清棠现在还心有余悸。
突然,她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纪尊寻领着她妹妹来的那天。
两人在门口说了好久的话,碰巧撞上她出来。
“再切。”警察说。
16倍速镜头播放很快,没一会儿,画面里又看见纪尊寻的身影。
这次警察也发现了,伸手一指,问冯清棠:“这小子就是那天给我们报警的吧,还挺聪明,知道声东击西,是你男朋友吧,伤好了吗?”
冯清棠一怔,本以为是听到声音赶来帮忙的患者家属报的警,没想到居然也是他。
她轻轻点头:“好多了。”
接下来一直到她被绑架那天,纪尊寻的身影都时常出现在她办公室外。
短短半个小时,他楼上楼下走了两趟。
还在办公室门口徘徊许久,探头探脑,视线里无非都是她。
而纪尊寻在做这些事情时,冯清棠就坦然地工作着,查房,和家属谈话,吃饭,聊天......
他每次都能刻意避开她,一个人孤独地守在她身后,毫无怨言。
冯清棠猛然想起那天在储物间其中一人对她说的话。
——“终于避开你那个恶心的护花使者了。”
当时没有思绪去理会这句话,现在回想起来。
如果没有纪尊寻的话,这场蓄意已久的绑架案或许早就发生了。
没人报警,没人救她。
那她的下场便是魂归故里,身体不知道会被丢在哪里,死前不知道会经历什么。
再一次跟警察完善笔录后,她浑浑噩噩走出监控室。
身体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无力感,就像是被无数根隐形的藤蔓缠绕住一般。
越来越紧,越来越疼……
心不在焉地往办公室走,突然瞥见前方一个女孩脚腕缠着纱布,用手扶墙,走得十分艰辛。
她快步凑上前搀扶住患者:“当心点,我扶着你一起。”
“腿怎么了,没有家属陪你来吗?”
“不小心崴了一下,没关系的。”女孩朝她感激笑笑,答:“我男朋友就在前面。”
走到拐弯处,女孩眼里透着光,伸出手招呼道:“叶征!”
冯棠一僵,抬头望去。
还好。
还好只有一个人。
紧张的情绪得以放松。
高大的身影从椅子上站起来,疾步走向她们,先是把女孩揽到身边,皱着眉头问:“不是告诉你我打个电话就过来,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接着又看向冯清棠:“你好冯医生。”
“谢谢你送她回来,请等我一下,我们谈谈。”说完,先将女孩送回病房。
趁着现在不忙,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叶征开门见山地说:“纪尊寻为你受伤了。”
“嗯。”冯清棠轻轻点头:“是我连累他了。”
“所以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叶征是个生意人,场面话在商场说的太多了,私下里早已习惯简洁,从不铺垫。
“顾虑我们这样的人情短凉薄,感情上收放自如?”叶征看向冯清棠,眉眼上是与他这个年纪不符的沉稳:“可你们经历过那么多事情,患难之中你还没看清他的性格人品吗?”
冯清棠垂下眼,衣袖里的手也慢慢握紧。
她不是没看清,她只是对自己不自信。
叶征继续说:“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他做的太多了,连我这个不爱管闲事的人,都为他抱不平。”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冯清棠问。
在冯清棠眼里,所有人包括纪尊寻都应该是这样认为的。
算起来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经历的事情比长年共处一室的同事还要多,还要令人震撼。
几次三番出手相助,最后换来的却是独自怆然。
任谁都会觉得冯清棠是个滥情之人。
“我不了解你,不想评价你。”叶征虽是这样说,可脸色并不好。
“做医生是很容易抑郁的,我见过太多生死离别和各种各样人类的阴暗面。”冯清棠轻叹了口气,故作释怀地说:“他那么快乐,我真的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他。”
叶征轻挑了下眉梢转过头看向冯清棠。
这是他第一次观察她,耳根至下颚,被一条完美的弧线勾勒而出。
高挺的鼻梁,淡然微翘的唇角,她看上去和纪尊寻俱乐部里那些女孩完全是两个类型。
她倒是跟他的女朋友有些相似。
想到这,叶征忽然就理解到她的顾虑了。
“纪尊寻也是有烦恼的。”叶征说:“只不过,他爱面子,轻易不会说出口。”
冯清棠笑笑:“你看看他那些烦恼,今天因为汽车熄火发脾气,明天因为摩托车被溅了泥水而抱怨。”
顿了一下,冯清棠的笑意加深,一想到他眼睛里都透着光泽,感慨道:“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多好啊,连烦恼都是这么美好。”
他连不开心的事都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
谁也不能对几次三番为自己出头的英雄有免疫力,可冯清棠哪里忍心把他禁锢在自己这片方寸之地。
所以就不贪图温暖与他暧昧这须臾光景,不想吊着他,也不想沦陷,这样她就能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
叶征摇摇头,说:“纪尊寻用的每一分钱,都是他自己赚来的。”
回想起那些年,大学刚毕业的纪尊寻力排众议,不顾纪元的威胁恐吓,说什么都要从公司辞职。
修理厂这个生意是他临时兴起,叶征当时也不看好,还劝他三思后行。
奈何纪尊寻偏偏就是一条路走到黑的性子,生生把这个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小修理厂做到今天,蓬勃强大。
这其中的辛酸怕是只有纪尊寻自己明了。
他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他不是纪元的儿子,不是有纪集团的小少爷。
他只是纪尊寻。
……
听完这些,冯清棠的思绪更乱了,眼角泛酸,嘴唇发涩。
比我们优秀的人比我们更加努力。
这样好的纪尊寻,对她来说更是高攀了。
他们所处的位置静默,周围绿植环绕,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就适合说心里话。
叶征温和的嗓音,在静僻的早上,轻而易举打开了冯清棠的内心。
“不考虑这些,我只问你一句,你喜欢他吗?”
沉默片刻,冯清棠垂下眼捷,轻轻地说:“喜欢的。”
这话她自己不说出口,任谁也不能发现,看似平静的池塘下面,是对纪尊寻汹涌湍急的情感。
谁也不能拒绝阳光,更何况,是只展露在自己面前的炙热。
“可是,我何德何能。”冯清棠说。
“这世界上能战胜何德何能的,是你情我愿。”叶征笑了一下,脸上的阴霾终于褪去,两条腿叠在一起:“刚才我说,他做过很多你不知道的事,今天我告诉你一件。”
“嗯?”冯清棠看向他。
“昨晚他和人打起来了,男的家里有权有势,不次于纪家,人家当晚就找上了纪尊寻他爸。”叶征看了眼手表:“现在距离他挨打已经过了四五个小时了吧。”
“纪叔叔是个传统古板的人,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家里马鞭,戒尺随处可见,随手可拿。”
--
直到晚上回到家,冯清棠耳边还回想着叶征最后那两句话。
——“他本就有伤,可纪叔叔才不会管那些。”
——“他叫得越惨说明记得越深,下次就不敢再犯。”
冯清棠把被子卷得七零八落,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会在她失意时哄她开心,在她危险时第一个赶到,他为了她屡次涉险,几次受伤。
任凭她态度有多坚决,任凭她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赶不走他。
他就像是一盏萤火,暗夜里,总会出现为她照亮前方的路。
看着手机里叶征发来的地址,她心一横,抓起钥匙出了门。
第33章 ~ “你喂我吃。”
昨天半夜。
纪元微笑着挂断沈平的电话, 下一秒把手机狠狠摔在桌子上。
片刻后又捡起来,打不通纪尊寻的又毫不迟疑打到了艾伦他爸那。
从家里开车飞驰到艾伦的公寓门前不过半个小时。
门一打开,纪元瞪着眼睛:“那兔崽子呢!死哪去了!”
“我哥不在这啊……”艾伦灿灿地看着纪元, 双膝并拢, 背部肌肉紧绷,成军姿状态与墙壁严丝合缝。
“少给我编瞎话!”说完他不顾艾伦地阻拦, 开始四处搜寻纪尊寻的位置。
终于在卧室的地板上找到了熟睡的纪尊寻。
纪元一把拎起他怒吼道:“就你天天给我惹事!”
别看纪尊寻长着一副天生反骨的样子, 最怕的还是他爸。
从小被打到大, 一听到这恐怖如斯的声音立马酒就醒了。
他惊恐地睁开双眼,确认这不是梦后,缩着双臂迫切地摆手:“爸, 我咋地了,我就喝了点酒啊。”
“喝酒怎么还把沈平他儿子给打了!”纪元连给他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随手抓起立在角落里的棒球棍就往他身上招呼。
“你认识人家吗!”
“我不认识啊!”
“不认识你打人家干嘛!”
卧室里顿时鸡飞狗跳。
两个人从床这边跳到床那边,纪尊寻好不容易跑到门口又被揪着领子扯回来。
叫骂,求饶,嘶吼, 此起彼伏。
而现在,艾伦正在小心翼翼地帮纪尊寻上药, 他满头大汗,看上去比纪尊寻还要遭罪。
“咱爸也太狠了。”艾伦昨天连看都没敢看一眼,光是听纪尊寻的惨叫他都怕的五官紧皱在一起,一句劝解的话都不敢说。
纪尊寻瞪艾伦一眼:“叛徒!”
“哥, 是我爸告诉你爸我家在这的, 真不是我告诉你爸我家在这的,我要是告诉你爸我家在这那才叫叛徒,关键是我爸告诉你……”
“停停停……”纪尊寻紧蹙着眉头打断他:“中文现在挺溜的哈, 逻辑处理的不错啊。”
艾伦挠了挠脑袋,憨憨地笑道:“也不行!”
门铃声在这时响起,纪尊寻瞬间夹紧双腿,声线都颤抖地问:“又来了?”
“我去看看。”
艾伦蹑手蹑脚透过猫眼一看来人,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心道:她也认识我爸?
被无数根羽毛挠得心痒痒的冯清棠,也不知怎么就站在了门口。
来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按门铃。
门先是开了个小缝,透过缝隙见到艾伦那张谨慎的脸。
“没别人吧?”
冯清棠摇摇头:“没有。”
“没带家伙吧?”
“……没有。”
“是来打我哥的吗?”
“……不是,我来看看他。”
迟疑半秒,艾伦才将信将疑打开门,谨慎的将她带到房间里。
当看见纪尊寻的第一眼时,冯清棠短暂地蹙了下眉头,率先开口说:“我来给你送点吃的。”
纪尊寻抿着嘴不说话,也不看她。
“你吃吗?”她把一个盒子放到他面前,打开盖子香甜气息扑鼻而来:“这是我妈做的红糖糍粑。”
“我不爱吃甜的。”纪尊寻扭过头。
早已对他的小脾气了如指掌,冯清棠也不气馁,转移话题问道:“伤口还疼吗,今天上药了吗,我给你带来一瓶新药水,这个不疼。”
“上完了。”他短促又敷衍地回答。
“纪尊寻……”冯清棠咬着下唇小心地问:“那天,你有没有捡到我的耳钉呀?”
“……”沉默片刻,他起身把堆成山的沙发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找到那条还染着血的裤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草莓递给她:“我还以为是哪个小妹儿故意装我兜里的呢,早知道是你的我就不留着了。”
草莓耳钉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冯清棠伸手去接,拿到之前却突然拐了个弯一把扯开纪尊寻的衬衫。
霎时间,他的胸膛处那两道十分醒目的青紫痕迹毫不遮掩的呈现在冯清棠眼前。
看来叶征没有骗她。
从一进门她就发现倪端,这么热的房间里,纪尊寻居然还套了件长袖衬衫。
那衬衫褶褶巴巴,一看就不合身,十有八九是他着急掩盖身上的伤痕,随便拿件衣服套上的。
“你你你……”纪尊寻惊吓过度,赶紧合上衣襟,双手抱在胸前,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啊你!”他一边瞪着眼睛,一边系扣子。
摸了两下系不上,又怒吼道:“跑这耍流氓来了?扣子都被你扯坏了!”
他活脱脱像是个被人玷污了清白的黄花大姑娘,扣子系不上便用手将领口攥在一起,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可被指责的流氓冯清棠却鼻子一酸,通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纪尊寻。
“你看什么看?”纪尊寻把衣服裹得紧紧的,半晌又嘀咕道:“叫你跟我处对象也不干,完了半夜追到人家家里扒人衣服,一点儿也不负责任。”
“流氓!”他翻了个白眼,说完再次坐回到椅子上委屈地摆弄手指头。
“对不起,我……”冯清棠哽咽着,话还没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
见冯清棠流泪,可真是好比见到火星撞地球,纪尊寻一愣,刚要站起来,又狠心坐回去:“你哭啥?道歉来了还是奔丧来了?”
“道歉。”
“道!”纪尊寻中气十足低喊出一个字。
“我……我对不起……”
“完了?”
“我不该那样对你……”
“哪样?”
“不该不考虑你的感受。”
“这还像句人话。”
她站在那里像是罚站一样,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一切了,不然也不会在他面前掉眼泪。
沉默片刻,冯清棠抽着鼻子:“你把衣服脱了。”
“……”纪尊寻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她:“看一眼就得了呗。”
“我给你上药。”冯清棠从包里拿出一瓶医用药水。
“呵!”纪尊寻嗤笑一声,眼神鄙夷:“还想摸?”
虽是这样说着,他还是把那件衬衫脱下来。
有一种看你可怜,我成全你的意思。
背部的血痕依然那么触目惊心,其他地方更多了几条青紫的痕迹,与他胸口处如出一辙。
她亲眼看到才知道,原来叶征的话半点虚假成分都没有。
“你们家是不是活在旧社会?怎么犯了点错就要把人往死里打。”
“没事,又不疼……嘶,你轻点啊!”棉签触碰到伤口时,纪尊寻还是颤抖一下。
冯清棠没有说话,但哭泣的抽搭声音更大了。
纪尊寻两只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搓了搓。
“这,这不算什么,以前我骑摩托车,不小心把一个小孩刮倒了,其实都没碰到他,是那孩子自己跑到马路上,吓得没站稳,他妈也不知道怎么就找到我爸了。”
纪尊寻回忆着那天的恐怖画面:“还好我妈拦着,不然那次差点把我的俊脸给打破相了,你千万别可怜我,这都是小伤,不重!”
“我是医生,重不重我知道。”她鼻音浓郁,即使这话她说得很严肃,听着却还有些滑稽。
冯清棠聚精会神的给纪尊寻上药,像是做一场严重的手术般一丝不苟。
两只手又轻又稳,偶尔把握不好姿势时,还会将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借力。
指尖丝丝凉意侵入纪尊寻的肌肤里,他的呼吸声变得更沉了。
秒针一圈一圈地跑着,棉签换了一根又一根,轻柔的触感从肩膀延伸到肋骨。
纪尊寻挺了挺腰,换个坐姿:“冯清棠。”
“嗯?”
他用下巴指点了下桌上的红糖糍粑,轻佻又猖狂地吩咐她:“你喂我吃。”
“……”
“胳膊抬不起来了,喂我吃。”他突然收敛笑容板起脸,声音严肃低沉:“这是你道歉的态度?”
冯清棠放下棉签,夹起一块沾上薄薄的红糖糖浆后细心地吹了一下,送到他嘴里。
见他满足地闭着眼睛咀嚼,冯清棠再度拿起纱布。
干净的纱布缠上后,她无措地站在旁边等他下一项吩咐。
纪尊寻打量她两眼,站起身来一拍手:“行了!”
说完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腕走出大门,来到车库。
冯清棠一见那摩托车就头疼。
“小爷我年纪小,但肚量大。”他比划一下:“上去,我带你兜一圈,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我刚……”看着纪尊寻瞬间垮下来的脸,冯清棠还是把到嘴边那句话咽下去,慢吞吞爬上摩托。
摩托启动的一瞬间,那种云霄飞车的感觉又来了。
没几分钟纪尊寻就感觉腰间的手狠狠掐着他的肉,他吃痛停了下来。
下一秒座位上的人便飞奔下去,对着墙根狂吐。
纪尊寻看呆了,半晌才走过去,一脸木然地问:“……冯清棠,你突然来道歉不会是想让我当接盘侠的吧?”
冯清棠红着脸,用力按着胃:“你胡说什么!”
“那你吐什么,刚骑了几分钟啊。”
她涨红了脸,把鬓角的碎发掖到耳后,微微弯腰道:“我来之前吃了好多饭。”
“那你不早说!”
“你不让我说。”
纪尊寻:“……”和着我是催吐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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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柔和,房间温暖,气氛似乎是有些暧昧。
“你干嘛还赖在我家不走?”
刚带她兜了一圈把她兜吐之后,纪尊寻要打个车送她回家,可冯清棠却对他说:“太晚了,我住的小区保安都睡觉了,不给我开门了。”
纪尊寻一脸问号,骗小孩呢?这女人变脸也忒快了。
这或许是冯清棠最大胆的一次了。
她紧挨着纪尊寻坐下,含情脉脉地注视他。
男人虽然板着脸不看她,可眼神中却还带着几分窃悦,强行面部管理。
“你,你放尊重……”
冯清棠的手突然搭在纪尊寻的腿上,他说了一半的话就堵在嗓子眼儿里,再也吐不出来。
“纪尊寻。”
“……嗯?”
冯清棠低垂着双眼,眉眼间全都是局促不安。
咬了咬嘴唇,她开口:“不知道为什么,从前我面对所有困难,所有凶神恶煞时都没有慌张过,有的顶多是愤怒和无奈,可这段时间我发现一个问题。”
她鼓起勇气看向纪尊寻:“只要你一在我身边,当所有难题奔向我时,我第一时间居然感到害怕,恐惧,还有委屈。”
她还记得在医院,他破门而入那个瞬间,像是救世主下凡一样,当场她所有的委屈全部倾泻而出。
好像有了他,就有了指望和依托。
水瓶盖就拧不开了,桌子也搬不动了,手指划破个小口都想在他面前哭诉着自己有多疼。
今天接了几个患者,明天有几台手术,昨天在医院门口看到一株奇怪的小草……
生活中所有微不足道的小事,她都想告诉他,并且迫不及待看他的反应,等他的回答。
一直压抑的情感突然就在这暧昧的氛围中爆发,如没有关紧的闸口一般倾泻涌出。
扣在纪尊寻大腿上的手突然用力一抓。
冯清棠扯过他的衣领,与他正面相对,两人的呼吸瞬间交错在一起。
她听见自己对纪尊寻说:“我喜欢你。”
第34章 ~ 还知道自己想办法追我。
如果不是切身体会, 纪尊寻一定会大声嘲笑那些被表白后失去理智,行如智障的人。
他花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被她用手扣着的大腿已经失去知觉, 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你这是在追我吗?”他强行镇定地问。
“嗯, 我在追你。”冯清棠点头道。
这个男人主动了那么多次,为她付出了那么多次, 趁着为时不晚, 也该轮到她主动一次了。
“那你喜欢我什么?”
“……勇敢。”
“没了?”
“对我好, 长得好看,有才华,幽默有钱还年轻有担当。”
冯清棠硬着头皮把一切他喜欢听的彩虹屁全都吹了出来。
果然, 纪尊寻听了后,扁扁嘴问:“那我这一身优点凭啥便宜你啊?”
“……”冯清棠无奈笑笑:“可怜可怜我, 行吗?”
半晌,纪尊寻把她的手抬起,让自己的腿得以舒缓。
好一会儿,他双手握住冯清棠的肩膀, 紧紧锁定她的目光,气势再次压过她。
无比严肃地说:“我答应你。”
说完, 又得意地冲她抛了个媚眼:“我挺好追的吧?”
这就是个大男孩。冯清棠心想。
实际上,从婚礼上见到他的第一面,冯清棠就已经知道了。
他如此幼稚,幼稚的让人讨厌。
可这么讨厌的人, 却屡次三番出现在每一个危急时刻, 毫不怯懦,迎难而上。
冯清棠突然就有一种对他相见恨晚的感觉。
如果,他们是在她大学那年就相识那该有多好。
少了许多烦忧, 多了无尽的欢乐,也就不至于让她如此憎恨那四年。
早一点相遇,早一点相爱,早一点说出这句‘我喜欢你’那该有多好。
不过现在也好,也还不算晚,一切都还来得及。
冯清棠瞟了眼时间,她得记得这个时间点。
未来白发苍苍时,她还希望能够牵着他的手与他共同追忆。
那年那月那日,也是这个时间,相同的月色。
我追求你,你答应我了。
……
当纪尊寻噘着嘴把脸贴过去时,冯清棠突然用双手抵住他的胸膛,眼神慌乱垂下。
“推我干嘛?处对象不让亲?今天愚人节?”纪尊寻板着脸吐出三连问。
说完,他忽然就想起在卫临的那天晚上。
——“在一起的第二天,他就一直约我去他家里。”
——“平时约我出去也经常动手动脚的。”
——“我心理……有问题。”
想到这,纪尊寻突然失了音,张着嘴犹豫了好久,说:“我,我开玩……”
“你让我准备一下行吗?”冯清棠打断他的话。
纪尊寻一怔,看冯清棠站起身来左右环视一圈,最后把目光锁定到桌上的可乐,仰起头一饮而尽后又回到他身边。
这次冯清棠没有犹豫,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学着他的样子把脸凑过去。
没能想到她会一改往日的优柔寡断,这次竟如此直接,纪尊寻瞳孔里映出这张羞赧的脸,逐渐放大,直至他能清晰看清她轻颤的眼睫。
睫毛乌黑纤长,高挺的鼻梁蹭着他的鼻翼,她鬓角的碎发划在脸上,痒痒的。
她很香。
她的唇,很软,很烫。
整个过程中,纪尊寻第一次感觉,可乐是人间极品美味。
柔软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袋是一片空白的,勾着冯清棠后脑的手臂都在微颤。
怕是以后每一次喝可乐都能想到她了。
时间好像很长,又好像很短。
不知道过了多久,软软的触感离开,纪尊寻看着她如果冻般亮晶晶的嘴唇,勾起嘴角笑道:“还行,还知道自己想办法追我。”
“……只可惜你这没有酒。”冯清棠说。
什么意思??纪尊寻抬眉看向她。
冯清棠抿了抿唇,红着脸又解释道:“有酒壮胆的话,还可以多亲一会儿。”
瞧着她微张的嘴唇,纪尊寻又意犹未尽舔了下自己的,快速眨眨眼,故意板着脸说:“亲这一会儿还不够?别得寸进尺,你回家吧!”
“嗯。”冯清棠只是应了一声,还一动不动坐在那看着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纪尊寻瞟了她一眼,试探地问:“给你整瓶二锅头?”
冯清棠摇摇头:“你不送我回家吗?”
“啊!送!”纪尊寻待机的脑袋这才恢复到正常状态。
他只有一辆摩托在这,考虑到冯清棠不喜欢,他又偷偷把艾伦刚买的路虎开出去送她回家。
“其实你伤得这么重,不该让你送我的。”冯清棠望向他的侧脸:“可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夜晚街边霓虹闪烁,光影打在纪尊寻脸上,他手肘撑着车窗,一手握着方向盘,慵懒地目视前方,冯清棠脑海里突然涌出一句诗来。
——扫堂延枕簟,公子气翩翩。
这样的光景对她来说好像很不现实一样,她很少这样依赖旁人,除了在医院里觉得时间无比珍贵以外,第一次感觉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很奇妙。
奇妙到想把每分每秒都记录珍藏下来,等夜深人静时再一帧一帧播放给自己看。
“行了行了。”纪尊寻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方向盘,嘴上不耐烦,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惬意:“不就是追到我了吗,至于说一句话就表白一句吗,酸不酸啊你。”
冯清棠低着脑袋笑。
路上车不多,窗边景物移动的缓慢,冯清棠也不知道向来把油门踩到底的纪尊寻这次怎么开的这么慢。
她试探着问,纪尊寻轻咳了一声:“……艾,艾伦的新车,当然要慢点开了。”
顿了一下,有些不悦地问她:“刚才还有赖着不走那意思呢,现在吃抹干净就迫不及待要跑?”
“……”她红着脸望向窗外,决定以后再也不多嘴。
下车后,冯清棠特意绕到另一边,趴在车窗上,忽闪着眼睛问:“现在,我还是坏女人吗?”
纪尊寻:“?”
冯清棠扬了扬手机,笑着跟他拜拜转身离开。
静默一瞬,纪尊寻赶紧抓起手机。
【坏女人】
!
!!!
卧槽!!!
石化了足足五六秒,纪尊寻抓着头发趴在方向盘上。
一失足成千古恨,自己的卧底小微居然就这么被发现了!!!
尴尬过后他索性就认了,打开朋友圈又敲了几个字,见冯清棠家灯亮起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路飞驰回家,争取在没被艾伦发现之前把路虎停回原位。
嘴里大声唱着死了都要爱,手上转着钥匙,一路呲着牙回到楼上。
他直接跑到艾伦房间,将熟睡的艾伦扒拉醒,脸对脸看着他。
“我追到冯清棠了。”
艾伦:“?”
“以后你管冯清棠叫嫂子。”
睡眼惺忪的艾伦终于找回意识,打了个哈欠,木然地说:“恭喜哥抱得美人归。”
纪尊寻攥着被子的手都在轻颤,强忍着想要放肆大笑的冲动,冷静点点头:“谢谢弟弟。”
“那哥……”艾伦紧了紧被子:“我可以睡觉了吗?”
纪尊寻罕见的温柔,缕了下他凌乱的头发:“睡吧,我的好弟弟。”
冯清棠也噙着笑回到家里,长久以来一直堵在心头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长舒了口气后,她打开手机,习惯性点开朋友圈。
看到第一条惊诧一下后,再度乐开了花。
【老妹儿,以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吃我家大米了!】
下面是满满的九宫格。
每一张都是她吃东西的照片,三明治,鳗鱼饭,桂花糕……
这些全都是她包他车时每一天早上的花式早餐,他居然一直留着。
贴出来的图都是她的侧脸,看上去没有抓拍的那种狼狈感,反倒是文文静静的样子。
她本来只是试探一提,没想到还真猜对了。
在‘你的男神’只是个普通的相亲失败对象时,冯清棠从未点开过他的朋友圈。
如今‘男神’变成男朋友了,好奇心顿时被勾起。
点开一看里面全是一些风景照,除了这一条以外,最近的还是半年前,一个在暗夜中黑的发亮的摩托车。
他的朋友圈里,只发最爱。
已是深夜,纪尊寻的微信已经炸了,各种各样的问候他一个也没回复,在众多点赞中找了半天看的他眼花缭乱,也没看见冯清棠的名字。
他把手机一扔:“小白眼儿狼,占完我便宜就玩高冷。”
还记得那天,在秦媛地注视下他迫不得已加了这个相亲对象的微信。
一看到头像时,他都笑出了声。
“妈啊,你这是把你闺蜜介绍给我了吗?”
“这是你姥姥住院时遇到的医生,说长得可标志了。”秦媛轻拍了下他的脑袋:“医生诶,打着灯笼找到找不到的好姑娘,一看就稳重,赶紧给我加!”
“听说是比你大点。”秦媛想了想:“好像就大三岁。”
眼看着他加上后,秦媛才满意地点点头:“好好聊哦,别辜负你姥姥的一片心意!”
秦媛离开后,纪尊寻赶紧关上手机,看都没再看一眼。
“别说三岁,三天都不行,小爷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姐弟恋!”
如今他看着自己刚发的九宫格,笑的合不拢嘴。
真香!
不就才三岁吗,三岁是事儿吗,年龄算什么?
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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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顾星辰出院的日子。
冯清棠用尽浑身解数,只让他多休息了几天。
顾星辰穿戴严密坐在沙发上,旁边是陈利拿着电话再三确认。
“都准备好了是吗?装得像一点知道吧!”
“不要怼脸拍,拍远景,我让他穿粉丝送的那件限量版了,一眼就能认出是星辰。”
她早在医院后门安排了记者拍摄,起初冯清棠很不理解,后来顾星辰告诉她:“就是炒作。”
他隐蔽入院不曾想却被私生饭曝光。
既然已经被大众知道了,那就将计就计,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消耗粉丝的热情,粉丝和路人们怒骂无良媒体没有职业道德的同时,也能把顾星辰再次推上风口浪尖。
自导自演,圈里人玩的一个比一个溜。
果然,顾星辰上午出院,当天下午直登热搜榜。
粉丝地叫骂声一片,偶尔几个眼界宽的说他这是炒作,竟被一众人喷得体无完肤。
放下手机,冯清棠感慨道:“脑残粉跟私生粉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说你还不收敛点!”纪尊寻敲了下她的碗。
“?”
“跟你男朋友吃饭还玩手机,知道的咱俩刚处对象,不知道的以为咱俩孩子都一箩筐,结婚十多年了呢。”
冯清棠笑着跟他讲述顾星辰的事。
听完后,纪尊寻扒了一大口饭,含糊不清地说:“别跟我提他。”
他一直都把顾星辰当做假想敌,自己清清白白的女朋友被拽着上了个热搜。
不分青红皂白被骂了一通,连个道歉都没有,他现在一想还生气。
“人家可是大明星,我哪里高攀得起。”
她说完忽然觉得不对劲,话锋又一转,趁着纪尊寻还没开口又说:“我所有的幸运全都用来遇见你了,我很知足。”
纪尊寻刚挺起的腰板又放松下来,像是赞赏一样,给她加了块肉:“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刚说完,艾伦打来电话。
纪尊寻心情好,微笑着接起来,还没等他说话,那边就突然传来一声哀嚎。
“哥!我被绿了!”
这通电话打了整整二十分钟,期间都是艾伦在那边鬼哭狼嚎。
哭诉自己酒吧刚来的吧台小妹儿忒不是人,预支了三个月的工资后说自己弟弟生病了,走了半个月也没回来,起初还能联系上,后来连电话号都拉黑了。
“哥,我咋办呐!你给我出出主意啊!”
“破财免灾呗。”纪尊寻懒懒地说。
“不是钱的事儿,我憋屈啊!”
纪尊寻看了眼冯清棠,她正在挑他碗里的粉条吃。
“等会儿我去找你,哥现在心情好,你先别扫兴。”说完就挂了电话。
“艾伦分手了?”冯清棠把电话里的哀嚎听得真真切切。
“嗯。”纪尊寻点头:“他们在一起太快,没经历那些跌宕起伏,爱的太不坚定。”
冯清棠:“……”
回家的路上,冯清棠收到了顾星辰的微信。
【关于你被我连累的事情很抱歉,我跟公司谈了很久,他们答应我不久后会出一份公开致歉信对你以及医院表达歉意,另外我个人还有一份厚礼送给你,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她虽然不是很介意这件事,可奈何纪尊寻一直愤愤不平。
于是便回复:【公开致歉可以,厚礼不需要,这是我应该做的。】
刚好车到了楼下,冯清棠关了手机就要解开安全带。
纪尊寻直接翻身过来按住她的手,这个动作使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就这么走?”纪尊寻舔了舔嘴唇:“昨天好歹还亲一会儿,今天什么表示都没有?”
第35章 ~ 【昨天尝了可乐味,今天尝到原味。……
“小冯, 你把我这当出租车?”
副驾驶空间狭小,他几乎整个身躯都靠过来,眼中只能看见他的脸, 呼吸间也尽是男士香水的味道。
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 纪尊寻又说:“就算是出租车也行,那我送你回家了, 你得怎么结账?”
“我得怎么结账?”她愣愣地重复一遍问他。
“我这个人呢, 目光短浅, 今天能捞到多少就捞多少。”
纪尊寻盯着她的嘴唇,一字一句提示她:“有的吃就吃,明天饿了再考虑明天的, 从来不为以后做铺垫。”
时间像是暂停了几秒钟。
冯清棠明白了他的意思,两眼瞪得溜圆问:“那再亲一次?”
纪尊寻轻点头, 唇角微扬看着她,还保持这个距离,没有任何动作。
他总是想要逗逗她,想看她向来平静如水的脸上永远为他出现涟漪。
“……那这次你能主动吗?”冯清棠也盯着他的嘴唇, 又小声补充一句:“上次是我主动的。”
也不能每一次都是女生主动吧!
话音刚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纪尊寻的气息落下。
男人的热情铺天盖地,一手撑着椅背,一手钳住她的下巴。
这力道过于猛烈,冯清棠夹在他与椅背之间, 面前密不透风, 后脑又死死贴在椅背上,纪尊寻连动一动的机会都没给她。
被两面夹击实在难受的不行,冯清棠试着推开他。
倒也没想完全推开, 只是希望他别这么粗鲁,能稍微后退一点点就好。
而纪尊寻却突然抓住按在他胸膛上的两只手,直起腰瞪着眼睛问她:“你急什么?”
冯清棠:“……?”
“讲好了只亲亲,你怎么还上手了?”
“……”混乱之中,她按的位置确实不太对,冯清棠认命垂下眼,轻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又抬起手仔细的,一寸一寸抹掉粘在纪尊寻唇上的口红印记:“那我回家啦?”
“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不是故意的,那占我的便宜怎么算?”他反剪她的双手,再度俯身下去:“再亲一会儿,我得亲回来。”
“……”
这些天冯清棠都很忙。
顾星辰出院了,她必须要写一个完整的总结报告交给领导。
因为其中还涉及到了抢救,绑架事件,警察也时不时会找到她询问细节。
纪尊寻也看出她的疲惫,亲了一会儿就没再闹她,轻柔她的头发:“去吧。”
等冯清棠的身影消失后,纪尊寻才掉头离开。
到「白兰地」时,艾伦已经沮丧的不成样子。
“吃亏是福,兄弟!”纪尊寻大咧咧地坐下来,拿起一块儿西瓜扔进嘴里:“你说这要是到了你俩谈婚论嫁的时候她跑了,你上哪哭去。”
“这福给你你要吗?”艾伦问。
“……咱可享不起。”纪尊寻干咳了一声,表情恢复严肃,问:“怎么回事?”
“她一直不爱打扮,前段时间突然要我给她买香水化妆品。”艾伦痛苦地回忆着,嘴角都要耷拉到下巴了:“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闻到香味,我以为是开窍了,没想到是他妈给别人做嫁衣了。”
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头顶一片青草地,纪尊寻扭了扭脖子:“行了,世上女人千千万,你睁开眼睛好好看!”
说完,他站起身来,缕了下头发:“走,你请哥吃铁锅炖去吧。”
“那你能喂我吃吗?”
纪尊寻摆出一副‘你脑子进水了吗’的面色看向他。
“哎……”艾伦用力搓了下脸,垂下头压低声音,缓缓说道:“以前她特别喜欢喂我吃饭。”
纪尊寻突然就想到冯清棠喂他吃红糖糍粑的画面。
他摇摇脑袋,问艾伦:“你瘫痪了吗?”
“……”
“用不用嚼碎了直接往你嗓子眼里倒?”说完,他朝门外走:“我请,吃不吃随你。”
“吃!”艾伦起身拿起衣服比纪尊寻走得还快。
---
回到家里手机微信提示音突然狂响,冯清棠连忙拿出来。
陈灵:【图片.jpg】
陈灵:【这是你?怎么回事?】
陈灵:【你跟纪尊寻在一起了?什么时候?为什么没告诉我们?】
陈灵:【???我直接好家伙,你不是很讨厌他的吗?】
陈灵:【所以你们一直在我婚礼之后有联系?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灵:【要不是纪恒给我截图他的朋友圈我还不知道呢,你快跟我说说呀!!!】
从这满屏问号和几乎两秒钟一句话的速度来看,陈灵那颗八卦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冯清棠赶紧一个电话打过去,讲述一遍后,总结了一句:“总之呢,我现在也是狗了,我们群那个三杠四可以改成全军覆没了。”
挂了电话,她又看见纪尊寻发了条朋友圈。
【昨天尝了可乐味,今天尝到原味。】
浅浅的一句话,连图片都没有配。
可冯清棠却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中瞬间红了脸。
这句话,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其中所指。
当她第二天迎着朝阳上班,慨叹生活美好,万物可爱时,周海飞走过来对她说:“刚才顾星辰工作室的人来了,说有送你的礼物在停车场。”
“不会是车吧?”周海飞惊讶地问。
大家都知道冯清棠那天晚上独自一人闯进VIP病房,救下当红明星后又被其他同伙报复的事。
顶流明星出手,手笔肯定小不了,所以都对这份礼物十分好奇。
冯清棠也半信半疑来到停车场,没想到竟一直有人在此等候她。
不催促,也没打扰,只是叫人告诉她有份礼物在停车场。
“您好冯医生,我是顾星辰的助理。”男人说话彬彬有礼,指着旁边一辆崭新的保时捷MACAN微笑道:“这是顾星辰为了向您表达歉意和感谢相救的谢礼。”
“......”有那么一瞬间,冯清棠真地吞了下口水。
马上,她赶紧打破蛊惑自己的欲念,摇摇头说:“千万别这样,这我要是敢收,那我这身白大褂可就再也穿不上了。”
明星一出手就是将近百万的豪车,这可真是让冯清棠震惊。
从前听说过演一部戏有几千万的片酬时,也没有多震惊,因为那不过是些笼统的数字,在脑袋里过一遍回头就忘了。
可当人家真把片酬的冰山一角摆到她面前时,视觉冲击终于让她切身体会到什么叫暴殄天物。
如果好多年以后,有人问她经历过最匪夷所思的事情是什么。
那么这件事,绝对可以排到第二名。
连连摆手拒绝后,冯清棠回到办公室,还没等缓过来心里的震撼时又接到电话。
那边是陈利的声音,听着还是那么干练精明,寒暄几句后便直入正题。
“我想跟您谈个合作。”
“什么合作?”冯清棠不解,自己和她有什么能够合作的。
“之前你和星辰一同上过热搜,被误认为是他的地下情人,我希望能够借这个机会炒作一下。”
冯清棠面色一沉,果断拒绝道:“我很忙,不能配合。”
那边笑了一下,并不着急:“先听我说说,你可以得到的好处吧。”
还不等她回答,陈利接着说:“所谓合作,便是共赢,一切的一切都有我来运营。”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等热度过后,我会以工作室的名义正面回应,说明你与星辰私下毫无关系,并向你表示歉意。”
“而你,只需要在这段时间里,面对媒体或是群众时做到缄口不言就好,顾名思义就是不承认,也不否认。”
“并且。”陈利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热度过去后,公司会把你现在租的房子买下来送给你,作为答谢你的礼物。”
陈利是个精明的商人,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里能有今天的成就绝不只是靠运气。
她能清楚摸到合作对象的每一根脉络,并且挑出最弱的那一根,准确无误给出让他们动摇的条件。
说完这些还不等冯清棠答复,陈利再次微笑道:“不必急着答复我,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人活一生,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可是少之又少。静候佳音。”
挂了电话她笑得更灿烂了,谁会嫌钱多,没有人能拒绝共赢的合作,当下她就吩咐助理联系那房子的主人。
无论冯清棠同不同意,这房子她都得拿下来。
这么好的医生人设摆在那,这么耐看的脸蛋儿挂在那,哪有不利用的道理。
敬酒若是不吃,那就只能给她吃罚酒了。
冯清棠看着被急速挂断的电话愣神了一下,现在这个状态还真是让她如芒在背。
刚和纪尊寻在一起。
房子和车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只要她点点头就能把一切收入囊中。
可她已经拥有纪尊寻了,什么车啊房啊,都不如那个人来的耀眼。
一想到纪尊寻,冯清棠就不自觉地勾起唇角,打开微信给他发了句:【小福星。】
还没等到他的回复,就有患者过来咨询问题。
这一忙就忙的脚打后脑勺,直到下班回家。
刚一开门就见到杨秀秀的身影。
“妈,你怎么来了?”
“我来检查检查你每天都吃什么。”说到这,杨秀秀起身打开柜子,里面五颜六色的小食品袋:“你看看你,不好好吃饭,总是吃这些垃圾。”
“还有啊。”杨秀秀一见到女儿就有说不完的抱怨:“现在都快冬天了,你柜子里还挂着夏天的裙子呢,我全都给你收拾起来了。”
冯清棠回到房间看见柜子上摆了瓶香水,这才想起那还是之前参加陈灵婚礼时拿到的伴娘礼,回来就被她连包包一起塞进柜子里。
香水的味道清淡,还挺合她的意。
朝衣柜里喷了几下后,她想知道纪尊寻现在在干什么。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午,她最后的那句‘小福星’,纪尊寻并没有回复。
她以为是纪尊寻忙于安慰艾伦,没来得及看手机。
实则不然。
当纪尊寻接到电话时,语气上扬,不耐烦地说:“哪来的我电话,我不卖房子!”
那边一直以中介的口吻自称,依依不饶,最后抬出一百八十万的价格。
本以为会砸到他心动,却不曾想,纪尊寻咂咂嘴:“一百八十万还不够我买头非洲大象骑着玩呢,不卖!”
他刚要挂电话,那头甜美的女声再度说道:“我们还可以无偿为您现在所从事的合法职业打广告,会安插在明年即将播出的电视剧里,主演是一线明星顾星辰和曾微。”
这话一出,纪尊寻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向来擅长胡思乱想,宁可错想一万也不放过一个的他,这一次脑洞大开竟猜得八九不离十。
顾星辰那小子想走他玩剩下的套路。
第36章 有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纪尊寻照着叶征平时的穿衣打扮给自己捯饬一番, 一身笔挺的西装,一丝不苟的发型,擦的能反光的皮鞋。
下午, 他来到约定好的咖啡厅, 一进门就肆意打量,直到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人也同样疑惑地望着他。
纪尊寻的气焰立马就颓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鄙夷。
本想和顾星辰较量一下, 结果他居然只派了个小弟来, 连面都不敢露还想追小冯?
“你好,纪先生是吗?”
纪尊寻刚一走近,那男人便问。
“是。”
“我叫杜宇。”男人双手递给他一张名片:“是我委托中介联系你的。”
“那房子是二十多年前的老房子了。”纪尊寻问:“你出这么高价, 该不会墙里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吧?”
纪尊寻眼冒金光,一脸期待看着杜宇。
“不是的。”杜宇微笑道, 马上又垂下眼帘,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母亲身体不好,这些年经常跑医院,我工作忙又是家里独生子, 所以就想买个离医院近的好方便照顾她,您能忍痛割爱成全我这份孝心吗?”
他眉眼间满是悲悯, 字字真挚,甚至连手用力攥着杯子的戏份都没忘记加上。
若不是纪尊寻提前发现倪端,还真就被这人精湛的演技蒙混过关了。
“这个嘛……”纪尊寻看向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你说的给我打广告还作数吗?”
“作数作数。”杜宇说:“我的工作跟娱乐圈有点关系, 马上有一部电视剧要播, 导演我认识,主演我也熟,叫顾星……”
“叫顾星辰。”纪尊寻抠抠耳朵, 扁着嘴鄙夷地说:“他也不红啊。”
杜宇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这些年新生代偶像一茬接一查崛起。
有的还没发育起来就颓败了,有的则是中途下车,唯有顾星辰一人靠着他们的营销一路红到现在。
“您……记错了吧,我说的是顾星辰。”杜宇再次强调一遍。
“我知道。”纪尊寻摆弄着手指,随意说道:“住院那个,拉着无辜女医生炒作那个。”
杜宇:“……”
“如果黑红也算红,那他当之无愧。”
纪尊寻换了个姿势靠在椅背上,依旧还是那副毫无正形的样子:“我是要盈利的,别打完了广告,我家公司破产了,那我上哪说理去?”
面前这人明显思路清奇,健谈不怯场,杜宇看着他的着装打扮,从上到下都是名牌。
言语间对电视上的明星不屑一顾,这是寻常人少有的姿态。
“能冒昧地问一句,您家是什么公司吗?”杜宇有种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感觉。
“卖猪头肉的。”
“……”杜宇尴尬地笑笑:“家里有自己的屠宰场?”
纪尊寻咧着嘴,露出八颗牙笑道:“市场有自己的铺子,我爸说今年生意好的话就再租一个,让我打理。”
时间停滞了几秒钟。
杜宇把刚才脑海里的想法一棒子打消,这他妈的就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又试着浅谈几句后,他发现纪尊寻的话驴唇不对马嘴,越来越不着边际。
临别前,杜宇给陈利发了条微信:【这房东好像是个傻子。】
当纪尊寻手里拎着打包好的咖啡出来时,接到了冯清棠要出差的电话。
第二医院每年都会给乡镇医院派去几名医生做志愿者。
这次,冯清棠在选定的名单中。
抵达的第一天,她来不及休息整顿便投身于各种对接,会诊中。
一天下来,她大概了解患者的基本情况了。
乡镇医院没有第二医院忙,相比之下,这里的患者都是些小毛病,小地方没条件做大手术,不接重患者。
这里最严重的一般就是住几天院,打几针就又能活蹦乱跳的人。
突然的清闲,让向来习惯忙碌的冯清棠有些措手不及。
除了早晚的查房,以及下明天的药以外,她就每天盯着老旧的电脑,不知道该干什么。
这也是她和纪尊寻在一起之后,首次相隔甚远。
医院信号也不好,网络时有时无,让两人连煲电话粥的机会都没有。
每次交班完毕后,冯清棠都会跑到不远处的山脚下跟纪尊寻说几句话再回去睡觉。
这天,纪尊寻问她:【今天吃的还是土豆子?】
冯清棠:【嗯,快冬天了,食堂只有土豆和白菜。】
小冯的男神:【你有啥想吃的吗?】
想吃的东西太多了,冯清棠想了一下,答:【火锅】
隔了30秒左右。
小冯的男神:【我看你像火锅!】
冯清棠撇撇嘴,不是你问我想吃什么的吗。
电话这边,纪尊寻耷拉着嘴角把电话揣进兜里,对菜市场大妈说:“那个鱼不要了,给我整点肉片,瘦的。”
正说着,艾伦的电话又打来。
“哥,你来陪我喝酒吧。”他还没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
纪尊寻接过肉片又奔向蔬菜区,告诉他:“明天的,我今晚有事儿。”
“what?”艾伦已经喝了一轮,舌头已经大了:“嫂子不是出差了吗,你还有啥事儿?”
纪尊寻很满意这个称呼,也就没再秀恩爱打击他:“就是有事儿,你别管。”
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艾伦丧着脸埋怨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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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个人值夜班的冯清棠百无聊赖。
估摸着纪尊寻已经睡下了,不忍心吵他,便把趁着信号好时下载的小说找出来听。
惊悚悬疑类下有个标题很合她当下的场景《乡村医院怪谈》
带着强大的好奇心,她点了进去。
与此同时。
纪尊寻看着面前坑坑洼洼的土地,把车停在路边,从后备箱里拿出好几袋东西,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奔向不远处的医院。
白天灰暗的红色十字架在晚上亮的格外明显,纪尊寻疾步走着,心里还在念叨:我们家小冯救死扶伤,不惧艰难,真厉害。
小医院一过10点就不让探望了,没有医生签字保安说什么不让他进。
一听说他是来找医生的,又告诉他只能让医生出来,签字过后才能进。
纪尊寻无奈,还要给她个惊喜呢,于是他掂着沉甸甸的塑料袋一路绕到医院后边。
……
【“这时窗边突然传来几声低语,李芷晴害怕地紧紧攥着衣袖,一动不动。”】耳机里的鬼故事正讲到关键时刻。
为了避免被吓到,冯清棠把声音调至最小,渐渐融入状态,聚精会神地听着,一动不敢动。
窗外,纪尊寻一扇一扇扒着窗户看,小声地喊:“冯清棠……冯清棠……”
【耳机里:“窸窣的声音逐渐变大……”】
纪尊寻害怕被人发现,用指甲轻点玻璃:“冯清棠……”
【耳机里:“李芷晴仔细一听,窗外竟是在叫她的名字!”】
纪尊寻:“冯清棠,你在吗?”
这一声动静略大,清晰透过耳机打破次元壁传到冯清棠的耳朵里。
冯清棠吓的一把拽下耳机,如被点了穴一般定住,冷汗瞬间布满后背。
低呼她名字的声音还在继续,值班室里能清楚地听见絮絮低语。
她大气都不敢喘,眼珠不断快速游移,慢慢的,她听出这声音和语调有些耳熟。
眉头一蹙,纪尊寻?!
她猛然站起身来,打开窗户。
只见纪尊寻已经踱步到下一个窗户喊她的名字去了。
听见开窗的声音,纪尊寻回过头,张扬的眉峰扬起,脸上瞬间露出灿烂的笑容:“棠棠!”
他把手里的东西悉数递给冯清棠后,双手撑在窗台边,用力挺身长腿一迈便翻身进入。
“破手机没信号。”纪尊寻拍了拍手臂上蹭的灰,说:“等小爷发达了,早晚把这块地皮买下来。”
看着他拿来的电磁炉和锅,冯清棠无奈地问道:“你还真要给我做火锅?”
“打住打住!”纪尊寻把手放在她嘴上,指着她又指了指自己,正色纠正道:“是你,给我做。”
“我大老远来给你做饭来了?待客之道你懂不懂啊?”纪尊寻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坐在椅子上揉肩膀。
说不开心那是假的。
所谓事事有回应,这次她切身体会到了。
面前这个男人是真实的,不需要再隔着屏幕说话了。
她能闻到他的味道,看见他的动作,甚至还可以摸摸他。
冯清棠真的这么做了。
当她的手伸向纪尊寻的脸轻轻抚摸时,纪尊寻一把扯过她的手腕,将她带进怀里。
“坐哥腿上摸。”他噙着一抹痞笑,不要脸地问:“滑不?”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亲密无间的动作,他身上还染了车里香薰的味道。
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间,使本就狭小的值班室气压变得更低,气温则逐渐升高。
纪尊寻故意使坏,就是想看看冯清棠羞赧的神色。
却没想到她刚有点要认输的意思,又突然收敛。
“那多坐一会儿再吃饭好不好?”
这下轮到纪尊寻惊讶:“啊?”
冯清棠托起他的面颊,认真地说:“还想亲亲你。”
说完就凑了上去。
他的唇微凉,她的唇温热,冷热交织在一起,平白化解了双方的燥,连同望眼欲穿的思念也一并被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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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泡,纪尊寻吹凉一颗鱼丸扔到她碗里,说:“快吃,别老看我。”
“嗯。”冯清棠很听话地点头。
她把这些天遇见的趣事一一讲给他听。
纪尊寻安静地听着,等她说完后,问:“这么想我啊?”
“……算是吧。”
“那你之前搞那些欲擒故纵干嘛?”
“……”冯清棠垂下眼:“也没有很想你。”
用二十分钟吃完饭,又用了半个小时腻歪,冯清棠催促着天太晚了,硬是让纪尊寻走。
做贼一样来的,再做贼一样走,纪尊寻竟乐不思蜀。
一步三回头,回想着刚才的软玉温香,纪尊寻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中午,还在睡梦中的他被电话吵醒。
眯着眼睛按下接听,不耐烦道:“喂!”
对方忽略他不善的语气,温和地说:“您好纪先生,我是杜宇,还想去拜访您,不知是否方便?”
纪尊寻的困意瞬间消散。
时隔好些天,他都要淡忘这件事了,却没想到那顾星辰还没知难而退。
再次约好地点后,他随便扯件衣服就出了门。
反正顾星辰不敢来,他帅气给谁看?
可刚一进门却出乎意料,这次来的居然是个女人。
与他前后走进咖啡厅的有三个人,这女人面带微笑,眼睛始终落在他身上,像是一早就认识他一样。
离得很远,她先行站起身来向纪尊寻伸出手:“有纪集团的小纪公子,久仰大名,我叫陈利,是顾星辰的经纪人。”
纪尊寻那副不可一世的笑容突然就僵在脸上:“你认识我?”
“十几年前,我有幸和纪书远老先生有过几面之缘。”
第37章 四 “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两句话就道出纪尊寻的真实身份, 和他爷爷的大名。
没等纪尊寻说话,陈利又自顾自地开口,把她刚入行那些年有幸被纪尊寻爷爷指点过的事情一一讲出来。
语气轻快, 动作表情随和, 气势上瞬间就占了上风。
纪尊寻垂下眼帘,这涉及到他的盲区了。
他天性散漫, 不受拘束, 属于被上流社会里面遗漏的一份子。
从不参与公司的事情, 也极少和圈子里的人交谈。
但在外闯荡这么些年,他知道绝不能给家族丢脸。
他刚挨了那顿打,现在一想起来还隐隐作痛, 实在不想再被纪元拿着戒尺追得到处跑。
纪尊寻没有再东扯西说,正色道:“真没想到, 那套房子居然珍贵到你搬着我爷爷的名号来砸我。”
“您误会了。”陈利搅拌着手里的咖啡:“我是在自我介绍。”
“我的助理那天没认出你来,所以谈崩了。”陈利眯着眼露出微笑,看着很亲切却还是让纪尊寻觉得不舒服:“星辰也喜欢骑摩托,只不过碍于他的身份, 公司一直不允许。”
“或许,有了这次机遇, 他可以为你的修理厂带来一些客流量。”
话无需说的太直接,点到为止,纪尊寻也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只可惜……
“只可惜我不缺钱。”他下巴微扬, 眉眼间的桀骜毫不收敛,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傲气,无论怎么遮掩也无法被湮没。
问题涉及到冯清棠,哪怕再难, 他也不能退缩。
“实话告诉你,这房子我不可能卖。”他微微俯下身,目光锁住陈利的脸,缓缓说道:“这是为了让我女朋友上下班方便,送给她的礼物。”
纪尊寻注意到,陈利一直沉稳淡然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惊讶。
而后她笑道:“冯医生是你的女朋友?”
纪尊寻傲气地点头。
空气中隐形的气流在二人周围缓缓流动。
陈利静默一瞬,再次恢复之前平静的表情:“那是我们弄巧成拙了,既然冯医生有纪家做靠山,自然是不缺房子和车。”
“车?”纪尊寻挑起眉梢。
“车是星辰为了感谢她的救命之恩送的礼物。”顿了一下,陈利问:“冯医生没跟你报备?”
有色眼镜戴多了,即使摘下来也会被染上颜色,纪尊寻很不满意她的用词方法。
靠在椅背上,舔了舔干燥的唇角:“冯清棠是个独立的个体,没有靠山。”
“每天见了谁,收到什么礼物也无需跟我报备。”他耸耸肩膀:“一辆车而已。”
“陈小姐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我就走了。”
陈利放在桌下的手攥了一下,笑道:“小纪公子真有眼光,请替我向纪老先生问好。”
纪尊寻走后,陈利脸上强撑的笑意才褪去。
独自坐了半晌,才终于踩着高跟鞋走出咖啡厅。
“lili姐,不是说那医生跟纪家有关系吗?怎么还推这条。”杜宇问。
本以为陈利亲自出马能凯旋而归,却没想到那两人居然是一对儿。
“富家子弟们精明着呢,有几个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回来的路上,陈利把手里的信息在脑海中过滤一遍,得出的结论是。
那房子是纪尊寻租给冯清棠的,而冯清棠根本不知道花钱租的房子是自己男朋友的。
她也一样,星辰送她的车都没敢告诉纪尊寻,还不是留了一手。
这两个人心怀鬼胎,同床异梦,能长久的了吗?
一个图美色,一个图钱财。
“周五晚上准时推。”陈利信心满满地说:“我就不信纪家会为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人出面打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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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清棠做志愿者回来这天,大家顶着灰头土脸嚷嚷着要开荤下馆子。
她不好拒绝,就先回家换身衣服再去。
饭桌上,大家吵吵闹闹,周海飞突然问:“冯医生,你那保时捷可还在车库呢,什么时候开着带我们兜一圈!”
经他一提醒,冯清棠这才想起来。
那天她说明了不要,并不顾阻拦离开,可车却一直停在车库里。
“虽然盖着车衣,但光看形状也能看出是豪车。”业余爱好就是喜欢研究车的周海飞感慨道:“明星这钱可真是大风刮来的。”
“我现在住的这么近,连电动车都不用骑了。”冯清棠说:“过几天我让他把车开走。”
聚餐结束后,冯清棠坐着同事的顺风车回家,远远就看见站在小区门口的纪尊寻。
她轻快地小跑过去:“这么晚怎么过来了,等多久了?”
“你去哪了?”纪尊寻不答反问,扬着手机:“电话也打不通。”
“和同事吃饭。”冯清棠拿出手机一看,回来时就已经快没电了,匆匆回家换了身衣服,没顾得上充电:“没电关机了。”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茉莉香,一丝一扣钻进纪尊寻的鼻子里。
“你喷香水了?”
“喷了点,好闻吧。”冯清棠闻了下自己的围巾又抬头望向纪尊寻。
暖黄色的路灯打在纪尊寻的脸上,男人一脸沉稳地站在眼前,前方视线被他高大的身躯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不笑,就没有之前的放荡不羁,反倒是添了些许严肃,双手插在兜里,一阵风吹过,黑色大衣的衣摆随之晃动。
直觉告诉冯清棠,纪尊寻今天有点不对劲。
“你怎么了?等很久了吗?”冯清棠牵起他的手:“要不上楼坐坐?”
“我就是来看看你。”纪尊寻面无表情把她的围巾向上提,直至只漏出一双澈明的眼睛。
“累了吧,明天放假好好休息。”
他没有要上楼的意思,冯清棠也不好勉强,点点头说:“那你回家也早点休息,注意安全。”
“嗯。”
目送着冯清棠的身影越来越小,纪尊寻掏出手机。
“艾伦,出来喝酒。”
「白兰地」酒吧里。
艾伦给纪尊寻倒了满满一杯野格:“喝吧哥,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滚蛋!”纪尊寻指尖微微用力把酒杯推到一边,野格溅出了小半杯:“我可没被绿。”
把一块儿西瓜塞进嘴里,纪尊寻轻叹了口气:“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什么事都不跟我说。”
从前他经常住在俱乐部,人家别人的女朋友永远都是软糯粘人的。
恨不得吃饭都要人喂,话说个不停,平均三句撒个娇。
他这个可倒好。
三百句话能有一句撒娇的他就跪下给上天磕头,感谢抬爱了。
平时见他连妆都不化的人,今天就是个普通聚餐怎么就喷上香水了。
难闻!
纪尊寻又抱怨一句:“从前也就算了,现在她有事还要自己扛着,那要我干什么?”
陈利要那套房子究竟是要把冯清棠赶出去,还是想送给她。
又是车,又是房,这到底是不是顾星辰的主意。
顾星辰是要追她,还是利用她。
一大堆剪不断理还乱的问题在纪尊寻脑海里萦绕,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谜底,却还是希望冯清棠能够主动告诉他。
纪尊寻拿起酒杯:“你说她那小肩膀能抗动什么啊?”
“保时捷。”艾伦接了一句。
刚端起的酒杯被纪尊寻重重扔回桌上,现在只剩小半杯了。
……
冯清棠回到家,食不知味地坐在沙发上,总觉得今天的纪尊寻不对劲。
按理来说她第一天回来,纪尊寻应该很高兴才对。
为什么他笑都不笑一下,她开始从头琢磨,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人,总是害怕哪里做的不好惹得两人生出嫌隙。
挂在墙上的钟表一圈一圈跑着,冯清棠的眼皮也越来越重。
迷迷糊糊之际,她突然想到。
——“你喷香水了?”
冯清棠倏地坐起身。
他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第二天下班,冯清棠就来到修理厂。
纪尊寻正穿着蓝色工作服对扳手发呆,看见她来了马上迎过去,找个干净的地方让她坐下。
“你坐。”冯清棠挽着他的胳膊把他按下去。
自己则蹲在他面前,双手放在他的膝盖上。
“你生气了对吗?”
纪尊寻一愣。
冯清棠接着说:“我一个人习惯了,我以为出去和同事们吃饭不需要跟你报备的,虽然那天很多人,有男有女。”
“还有香水是陈灵结婚送我的,前几天翻出来就喷了两下。”
冯清棠用指尖轻轻挠纪尊寻的膝盖:“你别生气,以后我去哪儿都告诉你。”
她这么认认真真的和他解释,竟让纪尊寻有些羞愧。
可她说的,跟他想听的,根本不是一个事啊!
一把将她扯起来抱在怀中,纪尊寻问:“就这?”
冯清棠:“……那还有什么,你问吧。”
纪尊寻把眼睛瞟向别处,装作不在意地说:“最近赚了点小钱,喜欢什么车哥哥买来送给你。”
时间像是暂停了几秒钟。
冯清棠突然如醍醐灌顶一般,眼睛瞪得溜圆:“你是想说那辆保时捷吗?”
她满脸一副‘居然是那个’的表情看着纪尊寻。
而纪尊寻则摆出一副‘不然是哪个’的表情回看着她。
“可我没要呀。”
冯清棠当天就想跟他说的,可是那时他没有立即回复她,后来又因为忙着去做志愿者就把这件事抛到一边去了。
她这才抓住‘她认为是小事而纪尊寻认为是大事’的重点。
把车子诱惑和房子诱惑全都一一告知后,末了又加上一句:“我定力稳不稳?”
“吻。”
说完纪尊寻揽在她腰间的手收紧,飞速凑上去亲了她一下:“奖励你的。”
“……”
困惑随着她泛红的脸颊烟消云散,两人手挽着手出去吃饭逛街。
路过一家饰品店时,冯清棠扯着他走进去,一边挑一边说:“我们买一对儿耳钉吧。”
纪尊寻左边耳朵上有个耳洞,永远戴着一颗黑色耳钉,万年不换。
就在冯清棠在琳琅满目里的商品中挑选时,纪尊寻指着一个地方:“这个拿给我看看。”
冯清棠抬眼一看,那是一颗糖果。
销售员拿出,微笑地讲解到:“这款水晶糖是今天刚到的新款。”
她低头浅笑,也在其中选了一个,是一对儿小巧的海棠花。
出去纪尊寻就抱怨道:“我挑了颗糖,你呢?”
“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纪,尊,寻三个字有什么谐音。”顿了一下,她问:“难不成,买鸡?”
“……”大可不必。
回到家里,他摆弄着那颗糖果爱不释手,刚想拍照发个朋友圈,手机浏览器突然推送了一则广告。
不经意地瞟过去一看,明晃晃的加粗标题:【顾星辰恋情终于曝光】
纪尊寻嗤笑一声,心道这才追几天啊就放弃了。
你们这群小男孩就是不行。
手指轻敲,随意点开一看,这一眼让纪尊寻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顾星辰与女医生恋情坐实,男方霸气赠送近百万豪车。】
第38章 架 还是小冯厉害,没出面就帮我躲过一……
图片上正是医院车库里那辆保时捷, 多重角度。
在旁边众多普通汽车面前万分夺目。
新闻里再度配上冯清棠那张侧脸照片,使刚刚下去的舆论又一次被顶上热搜。
可能是这侧脸太过惊艳,大量的谩骂下面居然有一小部分粉丝是看好的。
【哥哥找个圈外的女朋友也挺好的, 支持!】
【理智追星, 等官宣。ps医生姐姐颜值逆天!】
【孩子今年23岁了,恋爱也很正常吧, 多关注作品。】
曾经那些打着卖视频旗号骗人的私生饭被抓后, 有不少人像是发现了致富之路一般。
披着马甲在评论区高调留言, 声称有.偿提供顾星辰和女医生的视频。
这绯闻上次就没有被正面回应,这一次轻而易举再度掀起高潮。
记者们第二天就堵在医院门口。
冯清棠离得很远就见识到了蜂拥的人群,站在马路对面用围巾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刚打算低头冲过去, 突然,纪尊寻在身后出现, 一把搂过她的肩膀。
“别怕,哥哥在呢。”
说着便带她一步一步,悠闲地走向医院。
冯清棠捂得足够严实,记者们以为是病人, 视线在纪尊寻脸上停留了一瞬,才把目光投向其他人。
直至护送她到办公室门口, 纪尊寻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温柔道:“好好工作,这些交给我处理。”
可冯清棠进门还没到一分钟,纪尊寻又见她走出来。
“领导要我去找他。”她低着头闷声说道。
“去吧, 没事的。”
连背影都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纪尊寻窝火,走到没人的地方,一个电话打给陈利。
“陈小姐不愧是金牌经纪人, 眼光毒下手狠啊。”
“小纪公子,我想你误会了。”陈利语气淡然,丝毫没有惊慌:“我们星辰也是受害者。”
这新闻对顾星辰来说算不上正面的。
偶像屡次传出恋爱的消息,除了增加流量以外也会导致一批女友粉离开。
“是吗,那怎么一宿过去了,还不见澄清呢。”纪尊寻不屑地笑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波不亏啊。”
“一脚踩进淤泥里,哪那么容易洗干净。”陈利一副无奈的语气:“凡事有利也有弊,如果反抗不了,那就只能接受咯。”
“的确是淤泥!”纪尊寻没空和她做无谓的周旋,挂断电话就联系叶征帮忙给媒体施压,让舆论尽量最小化。
可一环传一环哪能那么快,一名记者见缝插针,伪装成患者挂了冯清棠的号后堂而皇之走进接诊室。
微型摄像头揣在口袋里,胡诌几句身体情况,就开始有意无意打听她与顾星辰的关系。
“我工作时间不谈私事,请你出去不要耽误其他患者的时间。”冯清棠冷面回应。
“有就有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们要行得正用得着躲躲闪闪吗?”那记者看她不过就是个小医生,直接表明身份,讽刺道:“这么抻着我们不就是为了炒作吗,娱乐圈的事我比你懂。”
冯清棠抬起头,面色微沉:“顾星辰只是我的患者,我和他没有其他关系。”
她已经回应了,然而这回应掀不起水花,并不是记者以及普罗大众想要的答案。
记者抬高音量,突然换了副嘴脸:“大冷天的一群人在外面等你,你还不承认。”
“你要不配合我,明天我就写份新闻挂到首页让你出名,看你还能不能在医院混下去!”
“别以为攀上顾星辰就能目中无人了,记者可是明星的天敌。”他站起来扬着下巴,眉头舒展,得意地说:“我随手写几个字就能让明星变猩猩,让医生以后只能讨生!”
砰!
冯清棠把手里的笔摔在桌上,怒气喷薄而出,站起身来与他视线持平,丝毫不畏惧地回击道:“信不信我也能让你从记者变成患者。”
说完,她上下扫了他一眼发现倪端,迅速把手伸到他的口袋里,掏出那台藏着的微型摄像机。
“再不出去这个就能作为你威胁和扰乱医生工作的证据,到时你就只能蹲在监狱里写新闻了。”她半举着摄像机,将闪烁的红点对准记者的脸,从容不迫地看着面前的人。
那记者在脑袋里分析了利弊,最后还是认输,捏着拳头退出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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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征的效率虽然快,可该知道的人还是都知道了。
冯清棠一回家就看见杨秀秀女士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那人是你?”
“是。”冯清棠又赶在杨秀秀之前抢先说道:“不过他真不是我男朋友。”
“我知道!”杨秀秀翻了个白眼:“你要是有那本事还至于单身到现在?”
她指着桌上的橘子:“人家橘子都有瓣,你连个伴都没有不说,还竟惹些烂桃花。”
“谁说我没伴了……”
杨秀秀看向冯清棠,眼神里写着‘我看你好像单傻了。’
等冯清棠把纪尊寻这个人再次和她提起后,杨秀秀一拍大腿,喜上眉梢道:“闺女,你那榆木脑袋总算是开窍了!你要是再不交男朋友,妈妈就打算给你介绍女朋友了!”
“……”
讲完了和纪尊寻相识的过程后,杨秀秀才心满意足回到房间。
冯清棠疲惫地躺在床上,院领导今天找她谈话说了很多,大都是围绕着她和顾星辰的事。
她再三说明新闻上写的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件,可领导还是颇有疑虑。
事情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这么久了,想等顾星辰那边出来解释,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而冯清棠人微言轻,她的解释与没解释一样,说不定画蛇添足倒给自己扣上了捆绑明星炒作的标签。
她焦虑的一遍一遍刷新话题,无数谩骂中突然有一则新微博闯进她的视线里。
【有纪集团:
大家好,关于今天首页上的舆论,我们在此给大家澄清一下,艺人顾星辰与第二医院医生的事情实属炒作,@顾星辰,@顾星辰工作室贵公司直到现在还没有澄清的意思,是想混淆视听,等事情发酵的更大吗,为了一己私欲平白玷污了白衣天使的清白,这种偶像不值得追捧。】
冯清棠瞪大了眼睛把这条微博仔细读了好几遍,而后点开评论。
下面都是顾星辰粉丝的质问。
【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蹭什么热度?官博活不起了?】
【所以星辰是得罪了有纪集团?你们公司和娱乐圈有什么关系?】
【sb追不追捧关你屁事!】
有纪集团回复了一条点赞最多的评论:【经与纪总的亲孙子确认,此医生是纪家未来的孙媳妇,纪尊寻的未婚妻。】
新闻再次轰然爆发。
这次的主角是纪尊寻和冯清棠。
大企业官微亲自下场辟谣,话语权举足轻重。
部分与有纪集团合作过的商业人士也都转发点赞。
除了顾星辰的铁粉以外,几乎所有评论都一边倒,纷纷指责顾星辰工作室自私自利,更有甚者还要陈利引咎辞职。
其中另他们压力倍增的还是来自上面投资人的施压。
电话里火冒三丈,破口大骂,并且放了狠话,投了那么多资金万一打了水漂肯定让顾星辰永无翻身之地。
陈利这个号称金牌经纪人的幕后主事终于坐不住了,眼看着饭碗就要不保,她火急火燎联系公关加急处理。
一直没做声的顾星辰也同样面如冰霜。
……
冯清棠赶紧给纪尊寻发消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你发的微博吧?】
小冯的男神:【我在谈判,一会儿说[亲亲]】
书房内,红色实木的家具看上去严肃庄严,纪尊寻背着手站在宽大的檀木桌前,对面是面色沉重的纪元,和正在看手机的秦媛。
“儿子,你说这医生是你姥姥之前给你介绍的那个?现在是你女朋友?”秦媛把嘴张的能吞下个灯泡。
她到现在才知道纪尊寻有了女朋友。
此前纪尊寻的朋友圈屏蔽了父母,一是怕纪元骂他没正事,二是怕秦媛扯着他问东问西。
“少听他放屁!”纪元一拍桌子,中气十足吼道:“为了这么点破事黑了公司官方账号,你真有能耐!”
“你爸夸你呢。”秦媛调皮地冲纪尊寻眨眨眼,又走到纪元身后,帮他捏着肩膀:“咱们儿子多厉害呀,医生不比那些娇滴滴的名媛强啊。”
秦媛一副星星眼望向纪尊寻,心里乐开了花:“别人家的儿子找的都是什么小网红,小明星,你看看我儿子,要么不找,一找就找了个医生。”
“他说你就信?”媳妇劝阻,纪元好歹收敛些了脾气:“两天不惹事就皮痒的德行,谁敢嫁给他!”
从小打架斗殴,长大不服管理,安排好好的正经班不上,偏偏跑去修车。
四个轮的车不开,非嫌命长要去骑摩托。
身边总是跟着那些吊儿郎当,头发五颜六色的人,谁家的好女孩能看上他。
纪元一想到这些就窝火。
“爸,我是认真的,你相信我。”
“是啊老公,你得相信你儿子。”秦媛一直把纪尊寻的终身大事放在第一位,这次总算是松了口气。
“医生真好,说出去咱们家倍儿有面子,人家可是靠自己的双手活着,和咱儿子一样。”她推了一把纪元:“老公你说是不是?”
母子俩一唱一和,纪元不好发火,半晌才指着纪尊寻说:“我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打开门离开前,又扔下一句:“这次要是半路搭伙,两天半新鲜,我跟你新账旧账一起算!”
走出书房回到房间,纪尊寻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
他把自己扔在床上,心里念叨着,还是小冯厉害,没出面就帮我躲过一顿毒打。
冯清棠一直等纪尊寻回复,铃声一响,她抓起手机一看,竟然是顾星辰。
【明天中午11点我去找你,我们谈谈。】
冯清棠回复:【是得好好谈谈。】
第二天,顾星辰独自一人开车来到医院。
车里,冯清棠问:“我并没有同意陈利的要求,怎么新闻还是放出来了?”
顾星辰低着头没答话,泛白的手指紧紧攥着方向盘,眼里是看不见底的深邃。
“女艺人那么多,和她们炒作那才叫共赢,为什么一定要要拖我下水?”
“因为我喜欢你。”
?
冯清棠一怔,到嘴边的话突然哽住。
顾星辰终于抬起头看向冯清棠,声音沉闷带着不可置信:“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是纪尊寻的女朋友。”
自从出道以来,他身边都是等着他赚钱的吸血鬼,从没有人真正为他着想过。
本来闹进了医院的他已经看透人情冷暖,心灰意冷,可一个素不相识的医生居然屡次出手相助。
救了他的命,还让他多了几天属于自己的清闲时光。
短短几天,堪比杨枝甘露。
车是他本人送的,本想细水长流慢慢追她,可在听到陈利想借冯清棠炒作时,他又心动了。
假戏真做,何乐而不为。
知道她社会阅历丰富,能接触到各行各业各种层次的人。
追她注定不会一帆风顺,可却没想到对手居然是国内首屈一指家世显赫的公子。
这一撞,就撞了个站在金字塔顶层的。
“怪不得送车不稀罕,房子也买不来。”他语气低沉。
没等她说话,又问:“可我,也没比纪尊寻差在哪儿吧?”
第39章 灰 新职业,当公主的保镖。
“你不配跟他相提并论。”
冯清棠看着这个比纪尊寻年纪还要小的人。
五官端正, 仪表堂堂,这么小的年纪事业有成,受万人追捧。
本来还很同情他, 对他颇有好感, 可在经过这一些无理的操作后,她开始不待见他了。
“我男朋友永远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让我受到伤害, 也不会事后假惺惺找到我扮可怜, 我男朋友有担当有责任, 我和他在一起时只会笑,不会烦躁。”
说完,冯清棠毫不迟疑下了车。
刚走几步又回头, 冷声说道:“我真后悔,早知道会被反咬一口, 当初我说什么也不做你的主治医生。”
她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在顾星辰耳朵里都像是在嘲讽他。
顾星辰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变小,眼神中的光泽也随之黯淡。
因为一己私欲,他把少数待自己好的人推进了淤泥。
冯清棠气愤不减,还没走出车库, 前方突然涌出一大批记者,瞬间将她围住。
水泄不通。
场面突然变得不可控制, 他们拿着照相机举着录音笔,闪光灯接连不断打在冯清棠脸上。
“你是冯清棠吗?你和顾星辰真的没关系吗?”
“有纪集团发的微博你能解释一下吗?”
“是因为纪尊寻的存在所以才急于跟顾星辰撇开关系吗?”
“你和纪书远的孙子在一起多久了?”
“......”
闹哄哄的人群,接二连三地提问,起初冯清棠还能听清问题, 后来耳朵里只剩阵阵轰鸣。
记者们围得太近了, 手里的录音笔都快挨到她脸上。
冯清棠用手挡着脸,不断向后退,记者们生怕她离开又一窝蜂涌上去前后夹击。
她嘴里的“我不方便”, “请让一让”等等一切话语被淹没在人群之中。
所有人都在问她问题,可所有人都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人群不断向后移动,不远处便是顾星辰的车。
记者们只顾着面前的绯闻女医生,谁都不知道一直想要蹲的艺人此刻就和自己近在咫尺。
冯清棠推开左边的摄像头,右边又伸过来一只麦克,心急如焚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长鸣的喇叭声。
伴随着轰鸣的发动机,嘈杂的声音在车库骤然响起,瞬间压过人群和快门的声音,记者们总算是安静下来。
大家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骑着黑色摩托的人扭了扭把手,下一秒加速直接冲过来。
记者们如临大敌,潮水般闪向两边躲避,唯独把冯清棠剩在原地。
后轮因为急刹车短暂抬起又落下,摩托车稳稳地停在冯清棠面前,车上的人摘下头盔大步流星走下来。
像是见到了英雄一般。
冯清棠顿时红了眼眶,刚才的局促不安瞬间被委屈替代。
她只要一看到这个人,身上的盔甲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突然就觉得自己好脆弱,好需要保护。
“纪尊寻……”她后半句话哽在喉咙里。
鸦雀无声的停车场里,冯清棠的这三个字再度引发热潮。
记者们终于反应过来,拿起照相机再度涌过去。
“您就是纪尊寻吗?为什么您没有出席今年有纪集团的庆功宴?”
“您为什么不在自家企业工作?”
纪尊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们,把自己的头盔扣在冯清棠脑袋上,牵起她的手上了车。
头盔一扣,谁也看不见她的脸,像是隔绝了整个世界,安全感倏然袭来。
她不用再绷着脸故作淡定,不用瞪着坚毅的眼神向记者示威证明自己的坚强。
纪尊寻骑在摩托车上,微微偏过头,随手扯过一台摄像机对准自己的脸。
“我是纪尊寻,你们这些个电视台,报刊我都记住了。”他不屑地瞟了眼这个刚才喊声最大,问得最凶的男记者:“一群人把一姑娘围在中间,实在不是君子所为,记者也得讲职业道德。”
说完,发动机再次发出轰鸣声。
回音打在墙壁上,每个人的耳朵里都像塞了团棉花一般,只留下一串难闻的车尾气来回答记者剩下的疑问。
主人公都不在了,记者们面面相觑,摇摇头没几分钟就散了。
大概二十分钟后,顾星辰的手机收到一条来自冯清棠的语音。
话当然是纪尊寻说的。
“只会躲在暗处连面都不敢露的人,有什么资格谈喜欢。”
他语调嘲讽,末了还加上一声短暂的嗤笑,顾星辰听得心里一紧。
说完这句话,纪尊寻把手机扔给冯清棠。
自己骑在摩托车上不理她。
眼看着午休时间快要结束了,冯清棠犹豫着开口:“那我……回去上班了?”
“上班?”纪尊寻听着荒唐,盯着她问:“背着我跟野男人见面,不解释的?”
她穿的太过于单薄,风一吹鼻尖冻得通红,说话咬字都不太准。
“我是想问问他为什么要私自发那些消息。”
“问出什么来了?”
“……”看他这个样子,冯清棠哪里敢再提,生怕他一发火冲回去和顾星辰打起来。
她抿着嘴不回答,像个在老师面前罚站的学生。
“冯清棠。”纪尊寻板着脸,眼神锐利地看着她:“我每天闲在这儿,就是为了帮你排忧解难的,这么好的资源你看不见吗,我不比那个靠化妆才敢上镜的人帅吗?”
“是我觉得这种事根本没必要麻烦你,而且你也帮我……”
话还没说完她就又对上纪尊寻愤然的眼神,硬生生挂了个弯,说:“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管小事大事,我都告诉你。”
又一阵风吹过,冯清棠打了个寒颤。
纪尊寻将自己的衣服披到她身上,拥着她一起走进医院:“就知道装可怜,利用我泛滥的同情心。”
“……”
当天晚上,顾星辰用自己的私人账号发出这样一条微博。
【关于这几天的新闻,全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件,在此向涉及此事的无辜医生道歉,对不起。】
陈利刷到这条后风风火火打来电话质问。
顾星辰淡然回答道:“我才是大家关注的重点,只有我出面才能让风波平息。”
而纪尊寻当晚也发了条朋友圈。
一张骑在摩托车上戴墨镜的自拍,配文写着——【新职业,当公主的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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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清棠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纪尊寻护着碗里的面条,不悦道:“我不跟你吃一碗了。”
“哦。”冯清棠抽了抽鼻子,放下筷子说:“应该是感冒了。”
纪尊寻从放在两人中间的锅里有加出一绺放进冯清棠碗里:“快吃,吃完回家吃药。”
“你不是不跟我吃一碗吗?”
纪尊寻抬眼瞪向她:“挑事儿是不?”
“……”
回到家,等纪尊寻烧好开水,拿着药进到她房间时,冯清棠竟斜靠在床头上睡着了。
纪尊寻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棠棠,你有点发烧了,咱们去医院吧?”
冯清棠半睁开眼,脸上都是疲乏,又抓起床头的被子把自己裹上:“没事睡醒就好了,你回去吧。”
纪尊寻哪里能放心离开,哄着她把药吃了后就坐在床边看着她。
她脸色绯红,眉头微蹙,刚躺下就睡着了,棉被围得十分紧实,只漏出个小脑袋。
细碎的发丝贴在额头上,看着看着纪尊寻居然笑出声来。
好可爱啊……
他呆呆地望着,喉结不自觉上下涌动,刚抬起手猛然收回,随即把头偏向一旁长出一口气,甩了甩脑袋。
不行。
她应该很排斥这种不经同意的触摸。
这叫趁人之危,不能干这么猥琐的事。
丢人!
他马上站起身来双手握拳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试图用拳击分散注意力。
……
第二天一早,冯清棠醒来一看时间,已经十点了。
刚从床上弹起来才想起今天是周末。
床头柜上摆着药和一杯温水,吃完了药她摸了下自己的脖子,昨晚迷迷糊糊记得好像有人托着她的脖子给她喂水。
冯清棠狐疑地走出房间,纪尊寻正抱着肩膀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声音极小,不过好在是动画片,看表情就能猜出什么意思了。
看着纪尊寻通红的双眼,冯清棠再次瞄了眼电视,疑惑地问:“哭了?”
“我打记事起就没哭过。”
“……那你眼睛怎么那么红?”
纪尊寻把电视音量放大:“房间里有蚊子,怕你被咬到,小爷一晚没睡。”
“?”冯清棠哭笑不得:“这都快冬天了,哪里有蚊子?”
纪尊寻把点好的外卖粥从厨房拿过来,没好气地说:“我没找到才一晚没睡,找到了不就睡了!”
说完又斜视着她,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悠悠问道:“你就这么想睡我?”
他慢条斯理的把粥盖掀开,又用散漫的语气告诉她:“不是生病了吗,下次吧。”
“……”
电话消息提示音响个没完,纪尊寻打开手机。
俱乐部今年最后一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群里的朋友们全都摩拳擦掌争取最后一场拿个出头彩。
叫好了为自己呐喊助威的妹子和兄弟,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
眼看着冯清棠把饭吃完,又量了遍体温,确认她彻底退烧后,纪尊寻靠在沙发上懒懒地说:“过几天俱乐部有个比赛,我缺啦啦队。”
“意思是又让我去?”冯清棠指着自己:“这次还需要一起吗?需要喊口号吗?”
“坐在观众席看,心里祈祷我赢就行。”说完,纪尊寻丢给她一个慵懒的眼神:“我要是赢了,就给你一个睡我的机会。”
活脱脱一副大赦天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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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冬天赛车场不组织活动,所以他们格外珍惜秋天的最后一场。
取名叫——秋神之争。
冯清棠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用望远镜看着整装待发的纪尊寻。
他今天的战服是蓝白灰相间的,扣上镜片后冲她挥手,而后骚包一样来了个飞吻。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冯清棠都能想象到他头盔下的表情。
驰骋在盘旋的跑道上,纪尊寻犹如引路人一般驾轻熟路地操纵着,到第三圈时已经落下第二名大概二百米了。
“毫无意外,他又是今年的神。”
主持人上场先说出这句话,唏嘘的观众席掀起热浪的掌声。
就在冯清棠也沉浸在这份喜悦里时,一个人坐到了她身边。
“又见面了。”她目光幽幽地望着那个站在人群中央的男人,看都没看冯清棠一眼。
冯清棠看过去,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努力在记忆库里搜寻才想起,这是那天坐在陈协封身后的女孩,也是那天很直白告诉她配不上纪尊寻的人。
她的几句话险些让自己和纪尊寻就此分道扬镳。
冯清棠对她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
“你为什么没陪他一起呀?”周玉若歪着脑袋,脸上满是傲气:“人家第二名还带着女朋友领奖呢。”
此时场内前三名已经被人群不断托起来,抛向空中欢呼。
“我不喜欢极限运动。”冯清棠收回视线说:“而且这是纪尊寻的荣誉。”
周玉若撇着嘴:“是你不喜欢还是他不喜欢啊?”
她终于看向冯清棠,轻蔑地问:“姐姐,你这么大岁数了,风驰电掣的,撑得住吗?”
这话着实刺到了她心上,冯清棠挑眉望向她。
“不过就是个过客,没必要把尾巴都翘到天上去。”周玉若笑道:“真不用这样装高冷,都是女人,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我还能不知道?”
自上次告白被纪尊寻无情拒绝后,周玉若一直咽不下这口气。
奈何纪尊寻天之骄子,虽然不接管家族事务,可毕竟人家姓纪,俱乐部老板都要给他面子。
她无从出气,便把一切归责于冯清棠。
“所谓淫者见淫。”冯清棠双手在口袋里紧握拳头,面色却从容道:“你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跟你一样?还是你觉得全世界男人都和陈协封一样?”
没料到冯清棠能回怼,毕竟上次的交锋中,周玉若是占了上风的。
面子上过不去,她迅速起身企图用气势压住冯清棠,不甘示弱道:“不就是一个烂修车的吗,也就你当个宝贝似的供着。”
她摊开双手,抬高音量对众人阴阳怪气地说:“富二代跑去修车,依我看呐,是纪家要完蛋了,那公司充其量算是个空壳的皮包公司,纪尊寻还在这打肿脸充胖子,好不要脸啊!”
龌龊的话,和挑衅的眼神瞬间点燃了冯清棠的怒火。
泼她脏水也就算了,居然还扯到纪尊寻身上。
观众席现在都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排二人,女人吵架可比赛车有意思多了。
“去跟纪尊寻道歉。”冯清棠站起身来,一字一句道。
“啧啧……”周玉若咂了咂嘴,语气依旧鄙夷:“我说错了?之前你们不还蹭着那个明星的热度炒作一把吗,这一蹭能多让纪家撑个一年半载吧?纪尊寻再玩一年摩托就得天天给人家修车当狗腿子吧!”
冯清棠这次直接将手中的矿泉水甩在周玉若身上。
第40章 机 粘人精
她这一举动是让人始料不及的。
也瞬间点燃了周玉若的怒火, 她用力推了冯清棠一把。
两人你推我打,周围的人一开始看热闹,后来意识到事情严重了, 又冲上去拉架。
周玉若被人拉住, 嘴上却不停歇:“老阿姨,真难为你这么不要脸的倒贴, 回头我一定帮你问问纪尊寻啃你这块肉时塞不塞牙!”
大家眼里, 纪尊寻的女朋友不爱说话, 看上去乖巧又不粘人,穿着打扮也与他们这群人格格不入。
如今见到她狰狞模样打人时,大家都觉得神乎其神。
“你反应干嘛这么大?被我说中了?你也觉得自己是老牛吃嫩草对吧!”周玉若笑眯眯地看着冯清棠, 任由嘴角的血迹留下来:“阿姨,钓凯子也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接二连三的挑衅比打在身上的巴掌还要令人窝火, 冯清棠甩开众人又要往上冲,却突然被两只有力的手臂扯住,紧紧环在怀里。
董策也慌慌张张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他看向众人:“她们俩怎么打起来的?”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纪尊寻先是握着冯清棠的肩膀,上下扫了几眼。
帮她缕好凌乱的碎发, 确定她没有受伤后,转过头冷着脸对周玉若说:“你是仗着陈协封进来俱乐部的, 那次之后没把你一起扫地出门是我大度。”
“现在看来,你和姓陈的是一路货色。”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女人。
如果不是因为冯清棠没有受到严重的外伤,纪尊寻绝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他又对董策说:“我先带我女朋友离开,这儿交给你了。”
董策点头, 指着周玉若:“我俱乐部第一条规则就是和谐你懂吗?”
“我……”
周玉若红着脸还想解释, 又被董策打断。
“又不是赛车手,也不是谁的妹子,老是跟我们在一起混什么?”董策转身不耐烦地摆摆手:“收拾东西走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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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脱离了喧嚣的人群和不堪入耳的折辱。
她和他面对面骑在摩托车上, 晚秋傍晚的风吹得有些凛冽。
冯清棠鼻尖冻得通红,纪尊寻要送她回家她也不肯。
“好了不哭了。”纪尊寻把冯清棠紧紧扣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后背:“没事了棠棠,我在这,冷静点……”
他熟悉的味道和温暖的嗓音,冯清棠逐渐安静。
几分钟后,细小的抽噎声慢慢停止。
他还是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乖啊,不哭。”
冯清棠一直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闷声问:“我是不是很老?”
别管打架谁占了上风,别管谁打谁多一些,别管这个男人最后站在谁那边。
有些事情,就是改变不了的。
她极力想要掩盖,一直告诉自己年龄不是问题,可在面对活力四射的少女时还是原形毕露。
感觉纪尊寻的胸膛起伏高了一下,听见他说:“我问你,如果你找了个比你大三岁的男人,你会觉得他老吗?”
沉默片刻,冯清棠摇摇头。
“所以,你不要双标。”纪尊寻把她抱得更紧了些,捻起一绺头发放在手里把玩:“什么老不老的,不就三岁吗,那女大三抱金砖没听说过啊?”
“再说了,你那么弱。”纪尊寻冷哼一声:“你要是不提,我总以为我是你哥呢。”
冯清棠慢慢抬起头,眼睛微红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哽咽道:“纪尊寻,我当众打架,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打输了才丢人!”纪尊寻用袖子蹭掉她脸上的眼泪:“你真给哥长脸!”
说完低头吻了下她的脸颊,不要脸地说:“给你个奖励。”
刚才跑过来时,他隐约听到几句周玉若对自己的嘲讽。
冯清棠这次为了维护他大打出手,让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暖意。
他将一个黑色头盔放进她怀里,放到她怀里:“拿着吧,这是你这次1V1拳击赛胜利的奖品。”
这是今年他秋神之争的奖品,象征冠军的头盔后侧镶着一颗闪闪发亮的钻石。
纪尊寻故作正式地说:“望你再接再厉,下次再有人欺负我时,你依然是替我出头的头号小妹儿。”
冯清棠:“……”
他的电话也在这时响起。
“纪公子!一会儿上哪庆功宴啊?”
电话里的声音清楚传到冯清棠的耳朵里,她微微蹙眉。
纪尊寻把她的不情愿都看在眼里,懒懒地回复:“庆功宴你们自己选地方,记我账上。”
“啊?”董策惊讶地问:“那你不来了?”
“不去了。”
“行。”知道他现在没心思,董策应了下来:“那过些日子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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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尊寻领着冯清棠吃了顿大排档后,总算见到她重展笑颜。
把剥好的小龙虾丢进她的碗里,他问:“四斤够不够?”
“嗯。”她的嘴塞得满满的,除了碗里剥好的,眼睛还时不时看着面前两大盆通红的小龙虾放光。
“还挺好哄。”纪尊寻低笑一声。
看着冯清棠带有疑问的眼神,他又说:“还以为你得跟我闹一阵呢。”
“我打完她,已经出气了。”
静下心来她想,那人不过就是嫉妒而已。
她步入社会这么久了,心胸自然要比娇小姐要宽阔,加上纪尊寻耐心的安慰,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吃着吃着,余光瞟见不远处有一桌女孩正朝她们这桌指指点点,又时不时低头窃笑。
看着女孩们的表情,又看看纪尊寻今天英姿飒爽的打扮,还有面前的一大堆虾壳,冯清棠明白了。
纪尊寻隐藏的暖男属性被发现了。
本想着她们看两眼过过瘾就算了,可冯清棠发现每一次自己看过去时,她们的眼神都还在纪尊寻身上徘徊。
时而娇羞,时而强装镇定,有一个还悄悄拿起了手机。
这下她有些食不知味了。
自己好不容易追来的怎么可以被别人偷看。
马上,冯清棠想到对策,站起身来坐到纪尊寻那一边,侧过身看着纪尊寻,把自己的背影留给女孩们,成功阻断了身后视线。
“坐我这干嘛?”纪尊寻还没发现这一系列战术,嘬着手指头,轻轻刮了下冯清棠的鼻子:“粘人精,分开这一会儿都受不了。”
说完又赶紧喂给她一只小龙虾。
冯清棠美滋滋地扬了扬眼眉,没再回头看一眼。
这场所谓的争夺战就在冯清棠心里悄悄发生,再悄悄的以她胜利而结束。
吃饱喝足,纪尊寻结好账后打道回府。
本来早就已经吃饱的冯清棠因为后来坐到纪尊寻身边更方便他投喂,愣是吃撑了。
小腹微凸,怎么缩也缩不平。
“纪尊寻……”
“啊?”
“……你这样,大家更会注意我的肚子。”
两人并排走着,纪尊寻弯腰双手挡在冯清棠肚子前。
这样的姿势太累,才走几步他额头就出了层细汗,说:“我这不是给你挡着呢吗!”
“你别挡了!”冯清棠拨开他的手。
“也是,现在习惯习惯,以后怀孕了就不觉得害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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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纪尊寻每天陪在身边,所以冯清棠快乐的时间也变得比从前多了不少。
结束繁忙的工作偶尔想起他时,她的嘴角总是不自觉地向上翘。
之前的舆论风波因为顾星辰本人道歉,以及纪家和叶征背后调节,淡化的很快。
平日里坐诊时也没有那些神采奕奕的小姑娘故意挂号盯着她问东问西了。
随着第一场雪的到来,冬天终于露面了。
“初雪。”
细软的雪花打在脸上,冯清棠深呼吸一口气。
“谁出血了?”纪尊寻递给她一杯热巧克力。
冯清棠:“……冬天的第一场雪。”
纪尊寻喝了一口巧克力:“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冯清棠:“……懒得理你。”
纪尊寻轻笑一声,从身后环住她:“冬天快乐。”
轻吻了下她的脸颊:“太冷了,进屋找个电影看看吧。”
这是纪尊寻的新家,为了这个房子,他拿出自己的老底总算是赶在过年前装修完毕,以后再也不害怕被纪元打了之后没地方住了。
最后买齐全的东西是厨房用品,纪尊寻把东西一一摆放好后,看着放在案板上的橙子,想了想,把水果刀放到头顶的橱柜里。
转过头喊她:“水果刀呢?”
冯清棠记得就放在桌上了,找了几圈都没有。
纪尊寻也装模作样东翻翻西翻翻,最后指着橱柜说:“你是不是一起扔到那上面去了?”
冯清棠也忘了,踮起脚尖勉强把橱柜门打开,个子没那么高,看不到里面,
“你把我抱起来看一下。”
“嗯。”纪尊寻表面波澜不惊地走过去,托着腰将她举起。
冯清棠一进屋就脱了外套,里面穿着个针织衫,随着高高举起的手臂,衣摆也向上延伸。
从纪尊寻的角度扫过去刚好能看见她平坦光滑的小腹。
草!
还挺白!
这本就是他的恶作剧,本来是要逗逗她展示一下男友力,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还真在这。”冯清棠拿到水果刀后,纪尊寻的眼福也结束了。
她洗着手,问:“你刚刚说的那个电影叫什么来着?”
“……我也忘了。”纪尊寻边切橙子边说:“你去翻翻历史记录。”
“好。”冯清棠又回到电脑跟前。
可翻着翻着……
【成人@#¥爆¥澳门%@18.禁】等等各种各样长到乱码的标题映入眼帘。
冯清棠红着脸向下翻,没想到往下三页全都是这种标题,她扫了眼时间,都是夜半时分。
“你想看这个啊?”纪尊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
“点开!看!”他精神抖擞地说。
冯清棠关了网页,羞愤地望着他:“谁想看了!是你想看!”
他摇摇头,凑近她的耳朵,沉声说:“她们都没有你好看。”
说完带着她的手一起握住鼠标,找了部正经电影。
投放到幕布上后,两个人就窝在沙发上。
一部经典的爱情片,一开始冯清棠还给纪尊寻喂芒果,看入迷后眼睛里就只剩电影了。
可佳人在怀,纪尊寻哪还看得进去电影。
他偷偷瞧着时间,已经十点过半,心里乐开了花。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她能走出去的几率也越来越小。
本来搭在腰间的手开始渐渐向上移。
此时正是电影高潮迭起的片段,冯清棠丝毫没察觉到任何不妥。
直至那只贼手轻捏了下,冯清棠猛然低头一缩,挪开他的手,也朝着另一边挪了一下,含羞道:“好好看电视……”
这一声带着不知所措的意味,声音小,尾音翘。
在纪尊寻听来,更像是娇嗔。
电影里已经演到男女主角将要接吻的戏码,纪尊寻又凑过去,说:“这不是为了让你更入戏吗。”
“我说了,赢了比赛就给你一个睡我的机会。”他说着贴得更近:“你的机会来了。”
刚好在这时微信提示音响起,冯清棠推开他拿起手机。
吴佳晴:【来白兰地喝酒。】
紧接着又收到一条。
吴佳晴:【我心情不好,你陪陪我,见面详谈。】
能让她心情不好的,估计也就是和蒋祁的感情问题,想了想,冯清棠决定去。
“良辰美景啊棠棠……”纪尊寻还跟在身后试图挽回:“你确定要和这么好的机会失之交臂?我可不给你补的!”
“你陪我一起嘛,这样良辰美景也不算浪费。”她搂着他的脖颈,踮起脚轻啄了一下他的脸:“机会先攒着好不好?”
这点甜头足以让纪尊寻为她肝脑涂地,他认命拿起衣服:“正好艾伦说他又新买个车,我去看看。”
还没进到酒吧大门,艾伦就迎出来,等不及的把纪尊寻往车库拽。
冯清棠对车不太懂,又心系吴佳晴,便一人先走进酒吧。
平时常坐的位置已经被其他客人占上了,冯清棠绕了大半圈也没找到吴佳晴。
刚掏出手机想要问问她时,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挡住了晃眼的闪光灯。
“找我呢。”那人说。
“蒋祁?”冯清棠左右张望一下,又问:“晴晴呢?”
“没有晴晴,只有我。”随着彩灯颜色不断变换,映的蒋祁的脸忽明忽暗,冯清棠根本看不清他现在是什么样的神情。
总觉得他很平淡。
好像早就知道今天会遇见她,也早就知道她会问吴佳晴。
她心里没由来的涌出一丝慌乱。
“那我就先走了。”冯清棠刚要转身离开,突然被扯住手腕。
下一秒,她被蒋祁拥在怀里,刚想挣扎,猛然感觉颈间一阵刺痛。
本就是医生的她瞬间分辨出这是一剂针管。
他们拥抱的姿势暧昧,俨然像是一对情侣,昏暗处谁也没注意蒋祁把推干净药水的针管塞进袖子里。
不过半分钟左右,冯清棠全身无力,死死推着他胸膛的手也变软。
任由蒋祁搂着她往后门带去。
第41章 咻 过往+现在
看完了艾伦的新车, 两人回到酒吧。
VIP座位全都满了,普通席位也没见冯清棠的身影。
“电话也不接,这俩人跑哪去了。”纪尊寻再一次拨打冯清棠的电话。
“上D区找找吧。”艾伦说:“今天客人多, 说不定给她们安排D区去了。”
接待们最会看人下菜碟, 他们不认识冯清棠,两个女孩子来通常都给安排到离舞池远, 视线不是很好的座位。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D区, 纪尊寻不经意瞥见之前被锁住的后门开了一条缝。
再次拨打电话, 他努了努嘴,随意问艾伦一句:“开后门干嘛?”
艾伦也看见了,怒斥道:“他妈的那门谁打开的!准是又有想逃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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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耳的铃声在远处不断回荡, 冯清棠感觉自己也被蓄了力。
那是特意给纪尊寻设置的铃声。
“我男朋友和我一起来的,他现在一定在找我, 你让我走,我就帮你圆过这个谎,绝对不会提起你。”
蒋祁一笑:“男朋友也来了?要不要让他来看看现场直播啊?哈哈哈——”
冬季凉风刺骨,药力的作用下冯清棠的双腿都在微微颤抖, 蒋祁冰凉的手指在她脸上摸索。
“你想想吴佳晴,你这么做, 对得起她吗?”
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就会失去意识,本想着走情感路线,虚与委蛇能唤醒蒋祁的良知,哪知他听后大笑道:“明明是你对不起她, 怎么成我了?”
“我们在酒吧偶遇, 出于礼貌我请你喝杯酒,哪知道你刚喝了一杯,这就要来勾引我, 还说你难受想吐,硬是拖着我陪你来这么个破巷子里,说我要是不跟你好,你就告诉吴佳晴我欺负你。”
他凑近一步,全身贴在冯清棠身上,用力吸了口气她身上的香气,露出一抹阴森的微笑:“我这样说,她应该会相信的吧。”
“不信也没关系,一会儿哥俩玩完了你,拍几张照片就信了。”
说完,巷口处走近一个人影。
男人又高又瘦,一身黑衣,帽子遮住了半张脸,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巷口处唯一一丝光亮。
走到跟前才扯下帽子,低沉的嗓音阴森地问:“冯医生,还认识我吗?”
“你?”冯清棠的眼睛倏然瞪大,嘴里能塞进一颗鸡蛋,颤抖着指着他:“汪庆,是你!”
距离上次他来医院找麻烦,到越狱事件已经过了很久,本来已经被冯清棠淡忘,没想到消失已久的汪庆居然又出现了。
如此谨慎的装扮,估计已经东躲西藏出了经验。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见到他的这瞬间,冯清棠大脑已经停止运转,不明白他是如何跟蒋祁扯上关系的。
冯清棠手无寸铁,被两个男人堵在这样的地方,不用想都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她抬头望了望,这是个死角,巷子里连监控都没有。
“这些天,老子日日夜夜为你祈祷,祈祷你千万要好好活着。”汪庆凑向冯清棠,烟酒气味充斥在她鼻尖,令人作呕。
他阴寒着脸,直勾勾盯着她:“祈祷你在医院干的风生水起,可千万别换了老巢让我找不到!”
说完,又看了眼蒋祁:“你去巷口看着。”
“呵!你玩!”蒋祁啐了口痰,狗腿子一般点点头:“汪哥你快点,我好不容易才把这小娘儿们骗出来,也给我留一口。”
说完赶紧跑到小巷口望风。
“晚上看见你总是比白天要顺眼的多啊冯医生。”汪庆一把钳住冯清棠的下巴,慢慢用力,发泄自己的情绪。
“滚,开。”冯清棠咬着牙用尽力气推开他,却无力的把自己摔在地上。
汪庆纹丝不动,自上而下俯瞰着她,轻笑道:“其实我真不喜欢这样玩,做起来像死人一样,没意思。”
他弯腰提起冯清棠的衣领,无比轻松的将她再次按在墙壁上,恶狠狠地说:“可这是你该有的惩罚,骗老子的钱还敢倒打一耙把老子送进监狱。”
此时的冯清棠已经呈半虚脱状态,喘气艰难,全身虚汗,靠着墙壁的支撑才能不让自己倒下去。
“差点让我折在里面。”汪庆狂妄地看着她:“老子今天不过做了个简单的局你就自投罗网了,明摆着送上门来的肉,我哪能不尝啊?”
面前的人与疯子一般无二,手机铃声还在执著的响着。
那是纪尊寻的呼唤。
“人总要自尊自爱,你也一样。”冯清棠双手反扣着墙壁,虚弱地说:“你越狱出来,不会有好下场,回头是岸,现在自首还来得及,做个好人。”
汪庆嗤笑一声,转头看向躺在地上不绝于耳的手机:“你在拖延时间啊?等你小男朋友来救你?”
冯清棠心里一颤。
“老子观察你们好几天了,那小崽子除了有张小白脸还有什么?”他伸出手指摩挲着冯清棠的嘴唇:“和我说这些大道理没用,我只知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正说着,冯清棠突然咬住他的手指。
把全身仅剩下的力气全都用在了嘴上,汪庆疼得哀嚎一声,抽出手指。
啪!
冯清棠被他一巴掌甩偏了头,直接倒在地上。
药物的作用下,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面前是一片漆黑,听觉也在逐渐消失,她全靠着意念支撑才让自己不即刻睡过去。
“草你妈的贱女人!”
汪庆不再慢条斯理的羞辱,因愤怒而涨红脸上下扫了一眼,直接骑在冯清棠身上,粗鲁地扯着她的衣物。
这一刻冯清棠像是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深埋在心间最底下的记忆碎片远赴山河湖海向她奔涌而来。
记忆深处的画面突然与现实重合在一起,冯清棠咬着牙含恨道:“我会杀了你。”
“我会让你死,汪庆,我一定要,让,你,死!”
汪庆大笑着俯下身,狰狞面孔中带着迫不及待的兴奋,他趴在冯清棠耳边告诉她:“我只想死在你身上……”
耳朵里的鸣叫声越来越大,终于,她听不见了。
因不甘而在地上拼命抓挠的手突然碰到了一个物体。
这是她最为熟悉的东西。
——针管。
刚才,蒋祁为了避免针尖刺到自己,刚关上后门,就把袖子里的针管甩出来扔在地上。
冯清棠竭力攥住针管,意识消散的前一秒,将针头直接推进汪庆的腰间。
随后便沉寂在黑暗的深渊中。
……
后门平时很少打开,听了艾伦的话,纪尊寻心生疑虑,电话里的忙音再次传来,他又坚持不懈再一次拨打。
直至走到门口,铃声清晰传到耳边。
纪尊寻脸色一变,一把拉开后门。
带血的针管刚好甩在他脚上,地上躺着的人被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纪尊寻还是一眼就认出。
下一秒,他一脚踹飞正跪坐在地上查看伤口的汪庆,提起他的领子一拳砸向他的脸。
艾伦扶起昏迷的冯清棠,大喊她的名字。
此时,纪尊寻的拳头和飞脚还在一下一下结结实实砸在汪庆脸上,身上。
冰冷的阴沉着脸,脖子和额角的青筋爆出。
每一拳都用尽了力气,每一脚都牟足了力道。
站在巷口的蒋祁听到声音刚要跑来又生生停住步伐,只因为这个男人看上去实在恐怖。
离得老远他都能瞧见纪尊寻通红的眼睛,他的表情似乎是要吃人,提起的拳头像是下一秒就能要了汪庆的命。
蒋祁突然害怕,怕被他们看见他躲在这里,马上闪身靠在墙边,眼珠迅速游移,咬咬牙跑了。
整个过程中纪尊寻没说一句话,对于汪庆的哀求声也充耳未闻。
只是一味地殴打,红了眼地殴打。
艾伦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也被他一下甩到墙边,发出一声闷响。
紧接着,又是一个凌空飞踢到汪庆的脑袋上,瞬间把他踹倒在墙的另一侧。
汪庆贴着墙壁缓缓倒下,满脸是血,被打得奄奄一息,终于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再打就打死了!”艾伦不顾身上的疼痛,硬是正面抱住纪尊寻:“你先送嫂子上医院,这我来处理!冯清棠重要!”
一句冯清棠重要,终于把纪尊寻从滔天的怒火中唤醒,他回过神赶紧抱起冯清棠离开小巷。
等待是漫长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纪尊寻的双手都在颤抖,目光呆滞地盯着某一处,身上全都是血迹,医护人员问他是否受伤他也不回答。
直到护士告诉他冯清棠醒了,这才见他眨了眨眼。
出走的灵魂在这一刹那统统归位,他晃晃悠悠走进病房。
冯清棠在吸氧,脖子被玻璃碎片划伤,缠着纱布,见到纪尊寻的一瞬间,冯清棠扁了扁嘴,眼泪流下。
看她这副样子,纪尊寻心里已经滋生出要杀了那个人的信念。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杀了那个人。
如果不是想要去D区看看,如果不是路过后门,如果不是随意问了一句,如果再晚一会儿……
纪尊寻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冯清棠脸色苍白,映的脸颊上的巴掌印无比清晰。
虚弱的像是一碰就会碎。
这一瞬间,他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他只是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以行动告诉她。
他在,他一直在。
警察也在这时走进病房。
他们二人太过可疑,一个浑身鲜血,一个因药物昏迷不醒。
医院报了警。
冯清棠在诉说今晚发生的事情时,纪尊寻就坐在一旁紧紧攥着拳头。
好不容易浇息的火又再次被点燃。
有两个人。
跑了一个。
居然还跑了一个。
……
警察做好笔录离开好久之后,冯清棠终于冷静下来,轻轻扯了下纪尊寻的衣袖。
他终于暂时从愤恨中走出,紧紧握住她的手,沉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还有一个人。”
声线颤抖,咽下涌上喉咙的酸楚却又化作愧疚从眼睛里涌出,纪尊寻紧紧咬着后槽牙:“我刚才就应该弄死那个叫汪庆的。”
病房里温暖如春,可两人的手却都如冰一般寒冷。
冯清棠摇摇头:“还好你来了。”
“你知道吗。”她靠在床头,嘴唇干涸,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我曾经,也遇到过这样的事,一模一样……”
她闭上眼睛,记忆又回到大一那年的夜晚,那个她一想到就浑身恶寒的夜晚。
第42章 咻 谁给的定情信物?
大学那几年, 冯清棠也和其他同学一样,没课就去兼职,常年住在宿舍里。
临近春节, 她兼职的咖啡厅不打烊, 为了多拿一份奖金,她考虑许久决定多待几天, 等过年前一天再回家。
杨秀秀迫切让她能早日成家的愿望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因为实在不忍心冯清棠过得太苦, 觉得有两个人相依相偎日子可能会好受一些。
室友们早早就回家了,整个宿舍大楼除了门口的宿管阿姨之外,就只有她一个人。
那晚, 女寝室楼居然进了小偷。
本以为空空如也的寝室里,居然躺着一个熟睡的女大学生。
小偷动了邪念。
将手电筒扔在桌上, 隆冬的黑夜里,他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罪恶的影子倒映在墙上,像个大蜘蛛,就是从那以后, 冯清棠开始惧怕昆虫,怕的要死, 怕的心颤。
也是如刚刚小巷里那样慌乱的情境下,冯清棠拼死从床下抓起用来练习的针管扎在小偷身上。
一下一下,直至小偷低吼着跳下床从窗户跑出去。
冯清棠才终于自救,踉踉跄跄找到宿管阿姨这才逃过一劫。
狭小的空间, 力道极大的陌生男人, 眼前所见皆是噩梦,耳中听到的全是鬼泣,一切罪恶潜伏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那时她年纪小, 阅历浅,这件事给她心理上造成了巨大的重创。
虽然事后小偷被捕,但那段时间她无法和陌生人沟通,尤其是男人。
她曾看过一年的心理医生,当时以为彻底痊愈了,可直到孟阳出现,她才发现心里阻碍还是没能完全消除。
她可以和人正常沟通,工作时面对各种各样的患者也不会觉得异样。
却唯独不能接受私下里的卿卿我我,只要想到那一步,都令她浑身寒冷。
她一直为这件事对孟阳感到愧疚。
在孟阳说不同意分手,愿意一直等的时候,冯清棠更是体会到前所未有温暖。
她也一直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打算继续看心理医生。
不巧的是,没几天就发现了自己被绿的事实。
不过好在这样的情况没能影响到她毕业实习,并且找到工作。
讲完了这些冯清棠深呼吸一口气,看向纪尊寻。
糟糕的气氛已渐渐褪去,眼眶里的红蔓延到整张脸,只剩下些许残留的哽咽堵着喉咙。
“所以现在碰见医闹我不害怕,再恐怖还能恐怖过那天晚上吗。”
说到这,她突然一颤,神色慌张看向纪尊寻,解释道:“但我现在是真的康复了,人际交往方面毫无问题,也能说说笑笑。”
“只不过感情方面这几年空缺时间太多,所以有些地方我考虑不到。”说完她握紧纪尊寻的手:“如果你觉得我有时对你不够关心的话,那你就直接说出来,我会改的。”
现在回想起来,从初次和他见面那时,她就已经完全康复了。
婚礼上她挽着他的手臂不觉得尴尬,扯着他共同摔进泳池丝毫没犹豫,甚至他与她那样近距离坐在小电驴上,她也丝毫没出现生理厌恶,有的只是普通男女授受不亲的害羞。
“你很好。”纪尊寻摇摇头,他眼里有一丝心酸一闪而过,瞳仁忽明忽暗:“不需要改,你真的很好。”
她受到这么大打击后还在跟他解释平时不自觉的冷漠是有原因的,纪尊寻都替她不平。
“所以你才会点防身术,用来保护自己?”
“嗯。”冯清棠点头:“那次只是侥幸逃脱,我必须得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才能给自己安全感。”
纪尊寻从没见过女孩子活得这么小心翼翼,从没听说过哪家的姑娘有这份坚韧的内心。
学防身术不是爱好,不是跟风逞强。
她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大学时期男孩女孩们充满了对社会的渴望。
这其中有遗留的稚嫩,有懵懂的社会意识,这是最难能可贵的地方。
纪尊寻突然觉得很可惜。
这些人里,竟没有冯清棠。
“这一次,我没有迟到。”他说。
冯清棠看向他。
“你大学那年,我迟到了。”纪尊寻轻啄着她的手:“我没能亲自赶去解救你,没能帮你惩处恶人,好在你把自己保护的够好。”
今天他没有迟到,他帮她铲除危险。
让她依旧体面。
让她的世界依旧美丽。
他起身给冯清棠倒了杯温水,又坐到她身边。
纪尊寻的温柔像是弯月之下的一汪清泉,而冯清棠则是误入环境的人,她把脸贴近清泉,便能看见自己细驳的影。
不知不觉,她就凑上前去,想把自己看的更清。
直至鼻尖相碰,直至呼吸交错,她马上就要碰到他的唇,护士推门而入。
冯清棠拧了下眉毛,等护士换好药后,缱绻的气氛早已随风潜入夜。
纪尊寻轻笑一声,将手掌扣在她的脑袋上,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为了让她尽快脱离悲伤情绪,他又迅速转移话题,手掌抚摸她的头发,说:“听你说这么多,那我也告诉你一件我的秘密。”
话毕,又叮嘱道:“不许外传啊!”
冯清棠点点头,她被勾起了好奇心。
“我小时候被一女的追着打好几天。”
“我去我爷爷家住,那时候总跟纪恒混在一起,有一天他领来两个女的,其中一个胖乎乎的,她发现我好欺负,一开始抢我的球,后来看见我就追着我打!”
一提起这个,纪尊寻就生气:“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生病,吃得少也没力气,冬天被她按在雪堆里打,我现在还记得她长得有多丑,我记她一辈子!”
“是吗?”冯清棠来了兴致,轻笑道:“那纪恒怎么不帮忙?”
“挨打的又不是他!”纪尊寻扁扁嘴:“那天小胖子刚打完我,我爷爷就要给我们照相,大学毕业之前,我就再也没去过他家了。”
说完,他又瞥了眼冯清棠:“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了,你千万别跟别人说!”
冯清棠轻抚着他的鬓角:“嗯,我一定不告诉别人你小时候是个小菜包。”
天之骄子,飞扬跋扈的纪尊寻小时候被追着打。
这么可爱的事,她才不要告诉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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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冯清棠想要第二天出院的,可纪尊寻说什么也不让。
用“你要是不请假,我就让纪恒顶着有纪集团的名号去给第二医院施压”的理由,硬是逼着她请了三天假,在别的医院住了三天。
“纪尊寻我真没事。”
“你有事。”
“我可以的。”
“你不可以。”
“怎么你一出现我就什么都不行了呢?就成娇滴滴的小姑娘了呢?”冯清棠偏过脸,紧蹙着眉:“我连粥都不能自己喝了?”
纪尊寻不理会她的反抗,硬是把勺子塞进她嘴里:“你本来就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有没有我你也是。”
见冯清棠还是红着脸不肯喝,纪尊寻泄了气,闷声说:“给你,自己喝吧,小心烫。”
就这么说着,可还是担心她被烫到。
他俯过身,冯清棠盛一勺,他就替她吹一下。
冯清棠:“……”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轻轻的三下,带着谨慎和愧疚。
“你来干什么?”纪尊寻先一步开口。
怨气与不屑交织着,吓得门外的人一怔。
他收起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冷着一张脸看上去严肃至极。
冯清棠把粥放到他手里:“你先出去吧。”
“晴晴,过来坐。”她拍着床边的位置,同时推开纪尊寻。
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响起后,吴佳晴哭了出来。
警察闯进她家时她还很惊讶,得知事情经过后她简直难以相信。
自己一直依赖的男人居然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她承诺一定会全力帮助警方捉拿蒋祁。
“晴晴,我从没怪过你。”冯清棠握着她的手:“某种程度上来讲,你也是受害者。”
“纪尊寻是小孩子脾气,你别介意,我会和他讲清楚的。”
两人一聊就聊了好几个小时。
等吴佳晴离开后,纪尊寻才板着脸走进来,不屑地扒拉一下桌上摆的水果:“来道歉的?”
“嗯。”冯清棠点点头,又说:“我不怪她,你也就别替我怪她了。”
大学时,是她们陪着冯清棠一起度过那段黑暗的日子。
她们比谁都了解冯清棠的苦痛。
出了事,她怕妈妈担心,至今没有透露过半个字。
如果没有那时闺蜜们惺惺相惜的陪伴和关爱,冯清棠或许到现在也无法走出那个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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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这天,纪尊寻整装待发恭迎冯清棠回家。
下了车,冯清棠看着面前富丽堂皇的三层别墅,咽了下口水。
“别馋。”纪尊寻一把搂过她的肩膀:“你好好跟哥处,这些以后全都是你的!”
见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冯清棠连忙解释道:“我是有点紧张。”
“嗯。”纪尊寻点头牵着她的手进门:“这么大房子给谁谁不紧张。”
冯清棠:“……”
此前冯清棠还很疑惑,纪尊寻的爸爸如此严格,按理来说纪尊寻应该是个老实甚至死板的人。
直到她见到了秦媛,这才明白纪尊寻如此活泼健谈是有理有据的。
“哎呦!我的乖乖回来啦!”秦媛一见到他们就喜上眉梢,老远迎了过来。
纪尊寻蹲下给冯清棠拿出拖鞋,说:“我才几天没回来你就想我想成这……”
话还没说完,秦媛已经扯着冯清棠走进大厅:“好早就想见你了,你愿意来我们家做客,我简直太开心了!”
“……”纪尊寻的动作停滞了好一会儿,直到纪尊馨跑来踢了一脚他的屁股:“你被妈妈点穴了吗?”
“去去去一边去!”纪尊寻这才无奈起身,垂头丧脑走进去。
“乖乖啊,你以后要常来陪我聊天,我一个人在家闷得要死。”
秦媛拿给冯清棠一个橘子,她正要接过来却被纪尊寻抢去:“不许吃。”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秦媛怒瞪着眼睛抢过橘子,恨不得掐他一把:“干嘛不让人家吃?”
“阿姨。”冯清棠终于有机会开口,忙说道:“我之前受了伤,吃橘子上火。”
秦媛倒吸一口冷气:“哪受伤了?哪?怎么回事?”
说完还不等冯清棠说话,又指着纪尊寻:“问你呢!怎么回事!”
秦媛的个子不高,比冯清棠还矮一些,家里除了还在上初中的纪尊馨之外,她的个子是最小的。
可无奈只要她一声号令,全家都要围着她转。
纪尊寻解释道:“就是不小心刮到了,没什么大事儿。”
他看了下时间,拎起冯清棠:“到点了,我领她换药去,你们先坐着啊。”
进了纪尊寻的房间,冯清棠强烈的好奇心被勾起。
趁着他去找药的缝隙,她东瞅瞅西看看,迫切的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手放在柜子上又停住。
第一次来人家家里就翻柜子,好像不太好,就算是夫妻之间也应该适当保留隐私才对。
冯清棠强行压下好奇心,转身来到他的电脑桌前。
视线扫过整洁的文件夹,一眼就看见里面有一张粉色信纸,浅浅露出一角。
分外显眼。
冯清棠抿了抿嘴唇,纪尊寻之前开过粉色的车,所以他是喜欢粉色的吧。
五秒种左右,她轻轻抽出那张纸。
【JZX,WXHN,请你考虑一下,同意的话请务必保留此信纸,因为这是我们的DQXW。】
冯清棠皱起眉毛。
前几个缩写毫无疑问猜出来了,后面那四个字母……
结合上下联想,冯清棠猜到——定情信物。
这字迹歪歪扭扭,没有笔锋,看上去略有些幼稚,难不成这是他从前上学时收到过的情书?
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赶在纪尊寻进来时,冯清棠把那张纸又塞回原位。
“过来这边,我给你换药。”纪尊寻没发现倪端,注意力都在药水上。
他亲手将她衬衫解开一颗扣子,领子顺势向下带,露出光洁的锁骨。
小心掀开纱布后,那道刺眼的伤痕展现在眼前。
冰凉的液体滴在本就敏感的脖子,冯清棠不自觉缩了一下,想到那张莫名其妙的定情信物,她的小脾气又上来了。
“你倒是轻点啊。”
纪尊寻以为弄疼她了,轻轻朝着伤口吹气。
冯清棠缩着脖子侧过身:“你吹的都是凉风,冷死了。”
她一脸不高兴,和之前纪尊寻的矫情样子一模一样。
“……”纪尊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动作放的更轻,不高兴地嘟囔:“在我妈面前就像个小绵羊,对我就这么凶。”
冯清棠强行保持镇定。
告诉自己明明是他隐瞒在先,以前的定情信物还不扔掉,没有提前打报告,她才是有理的。
她挺直脊背从他手中一把拿过药水走向镜子:“不用你了,我自己来。”
第43章 咻 只给我媳妇吃
气氛突然有些僵硬, 纪尊寻扁扁嘴,倒也随了她,双手垫在脑后靠在床头上, 注意力全在镜子里那两条纤细的锁骨上。
幽幽说道:“小冯, 是不是以为有我妈给你撑腰,你就能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了?”
说着, 纪尊寻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别忘了, 咱们俩, 那是你追的我。”
回忆着自己人生的高光时刻,纪尊寻挑起眉梢,贱嗖嗖的语气问:“忘记当初为了追我, 博我同情挤出那两滴眼泪了?”
冯清棠不说话,眼睛再次瞟向文件夹的位置。
好吧。
就算是她追的他。
冯清棠软了下来, 在质问与不质问之间,她终于选择了第三种方式——试探。
“你上学时,交过女朋友吗?”
“你懂上学俩字吗?”纪尊寻一脸鄙夷地纠正道:“上学,学知识, 学处对象去了?”
这么说来,那定情信物就是最近几年的了。
窝火!都有女朋友了还不扔!
冯清棠慢慢开始神游, 自己上学时也没谈过恋爱,长大了也没收到过情书。
真不公平。
纪尊寻透过镜子能看见冯清棠的眼睛,顺着她瞟的方向看过去。
电脑桌有什么好看的吗?
想了想。
“那外星人送你了。”纪尊寻大手一挥。
“嗯?”
“偷偷摸摸看什么?”纪尊寻起身找出电脑包,把笔记本装进去:“拿去玩吧, 你不是爱打游戏吗, 速度6的一批。”
“……”冯清棠扭头:“不要!”
这点事拖了这么久,冯清棠放下药水,直接从文件夹里面抽出那张纸。
直抒胸臆:“这是什么?”
纪尊寻接过来仔细一看, 解码过后,脸上顿时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态:“我不知道啊。”
“这不是我的东西。”他挠挠脑袋:“我好几天没回来了。”
还敢狡辩。
冯清棠刚要说话,敲门声传来,秦媛露出半个脑袋,视线对上后笑眯眯说道:“没打扰你们吧,药上好了就出来吃饭吧。”
“好的阿姨。”冯清棠头也不回把手递给秦媛,两人手牵手走下楼。
“……”纪尊寻再次审视这个粉色炸弹,眼珠一转又塞回原位。
饭桌上,秦媛和冯清棠聊得热络。
向来严肃的纪元也有了些笑容,问了几句关于她工作上的问题后,告诉冯清棠以后遇到问题可以随时找他。
这样的姑娘以后说出去总是比和谁谁家的女儿联姻要好听的多。
正吃着饭,一只脚蹭上了冯清棠的腿。
她一怔,随即端起饭碗掩着脸,偷偷抬眼望向对面的纪尊寻。
那人坦然自若地夹了一大块排骨塞进嘴里。
纪家的桌椅都是实木的,又大又沉,冯清棠左躲右躲也不过就是在这方寸之地。
那只脚就像八爪鱼一样缠着她腿上。
滑上滑下,轻敲打转。
“孩子多吃点菜,饭不够再盛啊。”秦媛说。
“嗯嗯……够……够了。”她说着,脚下蓄力用力一蹬。
没想到纪尊寻已经识破她的招数,先一步把脚收回。
冯清棠蹬了个空,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
秦媛一怔,看了半晌,再看纪尊寻憋得通红的脸,她心里已经猜到几分。
笑着拍打纪尊寻一下:“好好吃饭,馨馨还在呢,别总闹!”
这句话差点把冯清棠当场送走,她羞的快把脑袋塞进碗里了。
纪尊馨放下筷子:“妈妈,以前哥哥还领我专门去看姐姐呢。”
冯清棠疑惑地看过去,又转头看向纪尊寻,和他对视的一瞬间,纪尊寻移开眼睛。
秦媛问:“是吗?什么时候?”
“上次我感冒,他非要抓我去医院那次。”
“闭嘴!”纪尊寻用力敲了下她的碗筷:“食不言寝不语不知道啊?”
“哼!”纪尊馨低下头不再说话。
她虽然不再说话,但冯清棠还是若有所思一阵,没一会儿弯了弯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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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尊寻,我有事问你。”
刚吃完饭,纪元回到书房忙工作,秦媛的闺蜜们来找她打麻将,纪尊馨上了楼。
冯清棠凑到纪尊寻身边:“你为……”
“嘘!”纪尊寻的眼睛一直看着楼梯,直到纪尊馨的身影消失后,他牵起冯清棠的手:“走,哥带你看戏去。”
带着她鬼鬼祟祟上了楼,小心地躲在屏风后面。
纪尊馨并没有回到自己房间,而是悄咪咪来到纪尊寻门口,左右环顾几下后,贼一样溜进去。
半分钟后,她一脸轻松推开门却被堵在门口的纪尊寻吓得一声尖叫。
纪尊寻赶紧堵住她的嘴,一把扯回屋内:“拿出来!”
“拿什么?”她眼神躲闪,总想趁机冲出门口。
“还学会撒谎了是不?”纪尊寻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按在地上,左兜掏完掏右兜。
终于在裤子口袋里翻出一张粉色的纸,展开一看随即丢给冯清棠。
这正是那张定情信物。
纪尊寻扁扁嘴:“谁给你的?”
“不用你管!”
“嘿呀!”纪尊寻一瞪眼睛,指着她:“你哥我差点给你背黑锅,赶紧说,要不我告诉你爸!”
“……不就是怕妈妈发现所以才借你的房间放一下吗,那么小气!”纪尊馨抱着肩膀,破罐破摔道:“同学给的,怎样?”
“小豆包似的还学人家搞对象!”纪尊寻拧了一把她的脸蛋:“情书搞什么拼音?不会写字啊,搞对象也找个学习好的啊!”
纪尊馨从冯清棠手里抢过那张纸,冲纪尊寻吐舌头:“这叫缩写,你懂个屁!”
说完转身就跑。
“小小年纪不学好,我指定给她告我爸!”纪尊寻冲着门,说完眼神立刻锁定在冯清棠身上,小人得志地扬了扬眉:“咳!”
“……”冯清棠咬着嘴唇,也朝门外走:“阿姨给准备的水果忘记拿上来了,我去拿。”
噔噔噔的脚步声细碎又急躁。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纪尊寻一个人,他偏头一笑。
找出一瓶男士香水往身上喷了一下,而后舔舔嘴唇,守株待兔。
跑到厨房,冯清棠这才长出一口气。
丢死人了!
想学着撒撒娇,让男朋友哄一下,没想到居然被反复打脸,当众处刑。
平复好心情后,她随便拿一盘葡萄上了楼,看见纪尊寻已经靠在床上,呈半躺状态。
懒懒地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拿来。”
冯清棠把葡萄递给他,纪尊寻一个接一个往嘴里送,连籽都不吐。
“给我吃一个。”冯清棠轻轻开口,奶声奶气的。
纪尊寻不说话。
“好不好?”
他终于怜悯地抬起眼皮瞧了眼冯清棠,慢条斯理道:“这葡萄我只给冤枉人,到现在还不道歉的小白眼儿狼吃,有白眼儿狼吗?”
“……有。”她无比熟悉这个称呼。
“啊,说错了。”故意停顿一下,他傲慢地问:“只给我媳妇吃,有媳妇吗?”
冯清棠眼睫晃动的频率极大,半晌用细如蚊子的声音答:“有。”
下一秒,一颗葡萄落在她嘴边,冯清棠微微张嘴,纪尊寻把葡萄肉推进她嘴里,顺带利落地将皮捻下去。
“好吃吗?”
“好吃。”
话音刚落,纪尊寻一把扯过她的手腕带进怀里,动作带着些许粗鲁,将葡萄随意丢在床头柜上,捏着她的下巴,重重落下一个绵长的吻。
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也尝尝我好不好吃。”
冯清棠整个人半躺在纪尊寻怀里,艰难的承受着这个急切又炙热的吻。
他轻咬她的唇瓣,以膝盖撑着她的后脑,将她困在怀里,想躲都没地方。
半晌,纪尊寻抬起头,怕碰到伤口不敢太放肆,捞起冯清棠将她扶正。
她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滚烫的气息在两人中不断游移,只能听见她和他的呼吸声,所有感官濒临极限就要崩塌。
纪尊寻的手刚要向上移就被冯清棠一把按住,她抬眼望去就对上纪尊寻那双充满情.欲的双眸。
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没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
那种控制不住的野兽觅食气息瞬间袭来。
冯清棠轻推了他一下,纪尊寻也就顺着这股绵力放开。
唇齿相离,却藕断丝连。
冯清棠赶紧舔了下嘴唇,
纪尊寻眼前一亮,按着她肩膀的手纹丝不动,喘着粗气问:“休息三十秒够吗?”
“……”窗外天色已晚,乌黑如同鸦羽,冯清棠想从他身上下来:“太晚了,我得回家了。”
纪尊寻乐出了声,将她按住:“吃饱了,喝好了,一说睡觉,你跑了。”
冯清棠:“……”
“三十秒到了。”他说。
像是抢购新车一样迫不及待,再度把她拉下来细细品尝。
冯清棠双拳轻抵着他的胸膛,不情愿道:“纪尊寻……”
“乖。”他声音暗哑,将她的手抬到自己颈间:“再给亲一会儿就送你回家。”
他像个前方指路的引导人,循循话语传到冯清棠耳朵里像是咒语一般,让她心甘情愿再给他亲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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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到家,冯清棠就瘫倒在沙发上。
见家长这关总算是过了,看他爸妈以及他妹妹的样子,好像对她印象挺好的,没有想象中豪门那种疏远的距离感。
在他们家待这半天,还是挺舒服的,除了……
嘴唇。
临下车前,纪尊寻以情书事件不用她道歉为交换条件,捞住她又亲了一会儿才让走。
最后还故作善心地摆摆手:“就当是对你乱发脾气的惩罚,原谅你了,去吧!”
摸着泛红的嘴唇,她又给纪尊寻发了条微信。
【明天别忘了,最好别骑摩托。】
紧接着又添了一句。
【没有声音的也最好不要骑哦。】
明天是纪尊寻来她家的日子,怕妈妈不能理解摩托车的乐趣,她千叮咛万嘱咐。
可到第二天,别说摩托车没来了。
连人都没来。
打电话不接,冯清棠又给发了微信。
【怎么了?是不是有事耽误了?】
五分钟后,那边简洁地回复:【有事,你自己回。】
冯清棠:【那还来吗?】
小冯的男神:【当然。】
来就好,没跑路就好。
冯清棠放下心。
等到家时,发现家里也空无一人。
估计是饭馆忙,她又辗转来到小区门口自家的饭馆。
门一打开,果然座无虚席,冯清棠正要挽起袖子帮忙,忽然听见厨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五桌的锅包肉好啦!”男人围着杨秀秀平时穿的粉色围裙,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笑呵呵地把菜端到五桌:“您的菜上齐喽,慢用。”
冯清棠吞了下口水:“纪尊寻……你怎么在这儿?”
第44章 咻 你挺狼的
他今天的打扮与往日大不相同, 驼色高领毛衣,黑色长裤,闪闪发亮的皮鞋, 再配上一副黑框眼镜。
看上去有几分儒雅的暖男风格。
只不过一切都毁在了这个小围裙上。
“干嘛你看不见?”纪尊寻将她扒拉到一边, 走到七号桌立马换上温顺的语气:“您点的水煮肉片没有了,换成水煮鱼行吗?”
冯清棠:“……”
忙了许久, 送走了这批客人后, 三人回到家里。
“来来来, 小纪你多吃点,今天辛苦了啊!”
饭桌上,杨秀秀拼命给纪尊寻夹菜, 摞得老高,稍微一用力就会全面坍塌。
“妈, 人家碗里都装不下了。”冯清棠说。
“没事的妈,我爱吃你做的菜。”纪尊寻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食物,含糊不清地说。
杨秀秀一听这称呼就笑出了声:“爱吃就多吃点,欢迎你常来。”
两人谈的热络, 倒是没有冯清棠什么事了。
这次冯清棠也体验到了昨天在纪家,纪尊寻的感受。
突然, 她玩心大发。
也抬起脚在桌下悄咪咪蹭纪尊寻——
果然,本是满脸笑意的纪尊寻突然一怔,像是被点了穴一般。
“怎么了,小纪?”杨秀秀问。
“啊, 那个……”纪尊寻大脑一片空白:“硌牙了。”
杨秀秀犹豫一下:“……你吃的, 不是豆腐吗?”
纪尊寻:“……”
“噗!”冯清棠没忍住笑出声,惹来妈妈一记白眼又迅速收敛。
饭后。
正当冯清棠要去和杨秀秀一起洗碗时,纪尊寻趁着没人注意一把将她拉进洗手间。
“故意的是不?”纪尊寻自上而下盯着她:“报复我?”
她们家就那么大点, 随手制造出一个动静整个屋子都能听见。
担心被妈妈发现,冯清棠推开他就要离开。
马上又被纪尊寻扯住手臂带进怀里,流里流气地说:“早知道你对我有图谋不轨的心思,没想到居然这么耐不住性子,大庭广众之下就想占有我。”
冯清棠还是不能习惯他这副文绉绉的模样,伸手去抠他的眼镜:“真有镜片呀,你这个有度数吗?”
“我问你话呢。”他揽着她的腰,小幅度顶了一下,以示惩戒。
时间突然被定格住。
几秒过后,冯清棠像是被他传染了一般,鬼迷心窍凑到更近的距离,扬起下巴问他:“这就受不了啦?”
无声的话语,从嗓子眼里传来,像是脸对脸说着悄悄话。
纪尊寻的喉结上下涌动了好几下。
眼神变得执着且炙热,拥着她的手臂也渐渐收紧。
突然又放开,与她保持了点距离。
“我当然不能像你一样,干吃白饭,不给补偿。”他没缘由地说出这句话,让冯清棠一愣。
这才关联到他说的是昨天的事。
可是……
她没给吗。
不是给了吗,给他亲了好几次呢。
“我今天来呢,主要是先给补偿,免得,你有理由对我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纪尊寻伸手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一下:“例如现在。”
“……”
“毕竟昨天。”纪尊寻顿了一下,充满戏谑的眼神盯着她,补充道:“你挺狼的。”
“?”
纪尊寻伸出舌头,舌尖有一小块红。
那是下车前,她推不开他,情急之下就咬了他一口。
“我不咬你,你就要撕我衣服了。”冯清棠迫切地解释。
可解释如果有用的话,要纪尊寻干什么?
他偏过头:“夫妻中,家暴的那一方总是有无数为自己开脱的说辞。”
“……”
“行了。”纪尊寻一副认命的样子,摆摆手说:“你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毫无疑问,今天这场比赛纪尊寻再次以无赖取胜。
回到家后,纪尊寻直奔浴室,洗了个凉水澡后这才感觉浑身舒爽。
躺在床上,他揉着太阳穴,感觉头晕脑胀。
那副眼镜有点度数,是他临时在冯清棠家附近的市场买来的。
想着冯清棠从小就和她妈妈相依为命,每天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估计她妈妈应该都是不好接触的高学历份子。
他左挑右选,拿了个看上去最斯文的,可偏偏就剩这一副,还是带度数的。
刚带上没什么感觉,小半天下来,他都要瞎了。
揉着眼睛,迷迷糊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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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修理厂的生意不好,可以用惨淡来形容。
正当纪尊寻瘫在椅子上小憩时,一个黄毛走过来叫醒他:“哥,来个大家伙,轮胎扎了,你修吧。”
纪尊寻眯着眼睛,来到门外。
见到来人,他抬了下眉梢,歪着脑袋阴阳怪气道:“稀客啊。”
尽管客人戴着口罩和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纪尊寻也一眼就认出:“还是不敢见人啊,顾大明星。”
顾星辰也很诧异,怎么就误打误撞来到他的修理厂了。
不再遮掩,他摘下帽子说:“我打听了,我这车胎在本市只有这个修理厂才能换。”
“那当然了!”纪尊寻围着摩托转了两圈,伸出无根手指比划了一下:“五百。”
“不便宜啊。”虽是这么说,顾星辰还是低头掏钱。
“等等。”纪尊寻拦住他:“觉得贵可以不找我,我这明码标价,敢作敢当,绝对不强买强卖,背后阴人,先斩后奏。”
他话里的讽刺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顾星辰咬了咬牙,抑制住想推摩托车走的冲动,低声说:“我就是随口一说,我这摩托,五百值了。”
红通通的钞票塞进纪尊寻手里,他朝黄毛打了个响指:“换吧。”
转身就要往回走,顾星辰突然叫住他:“我要你来换。”
纪尊寻眯了眯眼睛,转过头晃了下手里的钞票:“我换,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你出个价。”
黄毛一听,这人不对劲啊,他上前一步厉声问:“你找事儿呢?”
顾星辰带着嘲讽的笑意,瞟了眼黄毛:“你值五百吗?”
“我他妈……”黄毛一瞪眼睛刚要说话,被纪尊寻制止,他轻敲了下车座:“成,我换,价格double.”
半个小时后。
纪尊寻把十张毛爷爷揣进口袋,拍了拍黄毛的肩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回到屋里,他掏出手机给冯清棠发微信:【你干嘛呢?】
十五分钟过去了,就在纪尊寻又昏昏入睡时,电话响了。
【打游戏,你呢?】
……行啊,你男人被别人羞辱了,你还在打游戏。
纪尊寻扔下手机,来到仓库,从一堆破烂里翻出一个积满陈年旧灰的老式电风扇。
插上电后不用脚踩着都能自己晃出去。
他会心一笑,把手机话筒对着风扇头按下语音键,喊道:“我在骑车!”
冯清棠:【骑车别说了,别看手机。】
纪尊寻嫌弃地扇着面前的灰尘,再次凑到风扇跟前:“那不行,女朋友和我说话,我必须得秒回,这是谈恋爱最基本的礼貌!”
本以为冯清棠得着急,或是打电话来骂他,或是让他靠边停车。
苦等了整整五分钟,那边还真用语音回了一句:“先不说了,我排位开了。”
纪尊寻:“……”
这么多字就用了一秒,您是有多急。
合着两个人的恋爱,我独自心碎?
恋爱的酸楚实在难以下咽,纪尊寻当晚就找到冯清棠家。
一进门,家里还有三个女人。
吴佳晴见到纪尊寻,不自觉地别开眼神。
“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冯清棠接过他的外衣,凉气扑面袭来:“进来坐吧。”
他一来,闺蜜间的气氛瞬间就变得拘谨了。
陈灵轻拍了下冯清棠,娇嗔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一见纪尊寻就变了个样,娇滴滴的干嘛呢?”
说完,毫不客气地指着纪尊寻:“还有你,好歹我也是你婶婶,不给长辈敬个酒吗?”
在几人看好戏的注视下,纪尊寻给陈灵倒了满满一杯红酒:“大婶儿,使劲喝,不够还有。”
陈灵抿了一口酒,重重撂在桌上:“我是真的吃醋了,棠棠一恋爱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从前有事就上,现在出门前都得扭捏一下。”她学着冯清棠的样子和语气,阴阳怪气道:“我得化个妆。”
束缚的气氛突然被打破,嘻嘻哈哈一阵后,几个女生直接把纪尊寻当成了透明人。
闺蜜之间聊天总是口出妄言,不经大脑,从商场聊到美食,从八卦聊到身材。
“那天我让纪恒陪我去买内衣,看到一个女孩特正点,大概有E。”陈灵瞪着眼睛,用手比划轮廓:“腰细腿长,又瘦身材又好,我偷偷让纪恒看,他还跟我装正经。”
冯清棠瞧了眼纪尊寻。
那是少见的乖巧。
正襟危坐,双膝并拢,双手搭膝。
冯清棠凑过去,低声说:“纪尊寻,别装成那副不爱听的样子好不好。”
纪尊寻咬着牙,心里骂了一句,对冯清棠说:“我要是一副爱听的样子才怪吧!你还不得把我撕了!”
冯清棠弯唇浅笑,没再言语。
一通电话终于把纪尊寻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走到厨房关上门这才感觉身心轻松。
接起电话,懒洋洋地来了句:“干嘛?”
“纪公子,有个事儿我跟你说一下。”
顿了一下,似是在想措辞:“那个,咱们这新加入一个兄弟。”
“行啊!”纪尊寻笑道:“哪天吃个饭呗。”
“……是顾星辰。”
纪尊寻一怔。
董策继续说着:“我知道你俩有过节,要不咱们这几天就抽时间,我做东给你们调节一下。”
“老董。”纪尊寻沉下脸:“俱乐部有那么缺人吗?”
一想到以后要跟顾星辰称兄道弟,他就心烦。
这世界真小,小到他能跟赫赫有名的大明星结上梁子。
“这不是人家给咱们出了点钱吗。”
顾星辰来时说要投资俱乐部,话里话外的意思还透露出日后可能会参加综艺节目,为了初登场给观众留下不一样的印象,公司会安排他骑摩托车。
一动而发全身,只要粉丝发现偶像居然还有骑摩托的爱好,肯定会掘地三尺挖信息。
俱乐部名声上涨指日可待。
董策鬼迷心窍,当场拍板应了下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就这礼拜,你什么时候有空告诉我,看你的时间安排!”董策又劝道:“男人之间没有过不去的坎!”
等纪尊寻打完电话出来,闺蜜们的聚会已经散了,冯清棠正在擦桌子。
家居服领口大,纪尊寻晃晃荡荡走过去坐在对面。
眼睛偷偷向她的领口瞟。
“你吃饭了吗?”冯清棠丝毫没察觉,从桌下拿出两袋零食:“先吃点,一会儿订个外卖吧。”
“小冯。”纪尊寻舔了舔嘴唇,低声说:“我是真不爱听那些ABCD,我比较喜欢看得见,摸得着的。”
冯清棠一愣,抬头看过去,他还目不斜视地看着。
一把捂紧领口。
冯清棠骂他:“你个变态。”
“嗯。”纪尊寻点头:“我是变态。下次换黑色吧,粉色看腻了。”
冯清棠:“……滚!”
---
纪尊寻把时间选在三天后。
董策坐在二人中间,已然喝得满脸通红。
舌头大的说不清话。
顾星辰略过他向纪尊寻举起酒杯:“希望以后多多关照。”
“谈不上。”碰杯之后,纪尊寻抿了口酒:“你在另一组,比赛时我要是关照你那就叫放水了。”
顾星辰抿嘴一笑。
“碍于我工作特殊,就算再喜欢摩托也只能在朋友的室内场地里过瘾。”
他望向纪尊寻:“但这并不代表我是个花瓶,技术娴熟与否还得眼见为实。”
他眼中的桀骜不次于纪尊寻,这种自信不是装模作样就能随随便便展现出来的。
要么是与生俱来的,要么就是后天靠自己挣来的。
顾星辰,属于后者。
“比试比试?”顾星辰问。
静默一瞬,纪尊寻轻点头:“比试比试。”
第45章 咻 我手疼,起不来。
“这也就是你们俩, 要不我说什么也不能放人进来。”
“冬天赛道滑,安全第一啊!”
董策千叮咛万嘱咐,看着两人站在起始线上, 他自己都跟着紧张。
哨声扬起, 纪尊寻先一步冲出去。
这条跑道他都不知道跑了多少遍了。
周边景物游移,风声自耳畔呼啸而过, 纪尊寻悠哉地偏过头, 顾星辰落下他差不多一个车的距离。
勾起唇角一笑, 他再度加速。
隧道里依旧弥漫着恐怖气息,七拐八绕直至见到眼前的亮点慢慢变大,纪尊寻终于冲出这压抑的空间。
顾星辰就算是现在插上一对儿翅膀也绝没有翻盘的可能。
临近终点前, 他再度回眸。
看见的并不是后方孤独的身影,竟是一阵烟雾, 紧接着火光冲天。
熊熊火焰中隐约有个人影在地上翻滚。
纪尊寻惊恐瞪大双眼。
马上踩在终点线的他迅速掉转车头,给足了油门冲向烟雾中。
肉眼可见的火光越来越凶猛,纪尊寻艰难地在迷雾中捞住顾星辰的胳膊。
“快走!要爆了!”
顾星辰的脚卡在车轮里,纪尊寻徒手将车轮向外掰, 全靠着那股瞬间爆发的蛮力才将顾星辰捞出,得以逃出危险。
当两人刚刚退到安全距离时——
轰——
热气扑面, 尘土飞扬,摩托车弹起半米高,又重重砸在地上。
纪尊寻一把扯下头盔,汗水打湿头发, 他将已经昏迷的顾星辰背起, 一边跑一边喊:“你撑住啊!”
……
顾星辰从昏迷中睁开双眼看见陌生的环境,下意识低下头把脸挡住:“这是在哪?”
“第三医院。”纪尊寻答。
他还穿着红色的赛车服,手背上多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为什么不在第二医院?”
纪尊寻冷哼一声:“省得你连累我媳妇。”
顾星辰垂下眼, 许久后才喃喃道:“你们一人救我一命。”
说完,他抬起头看向纪尊寻,眼中波光微动,唇瓣微颤:“谢谢你了,哥。”
“别别别。”纪尊寻可承受不起这个称呼,他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其实你是死是活我无所谓,关键今天这个状况,你要是壮烈牺牲,我说不定都得跟着进局子。”
“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谁跟你接触谁倒霉呢?”纪尊寻皱着眉头鄙夷地看着他,将医院给的各种票子,收据悉数扔到床上,告诉他:“反正不管怎么说,这次我赢了,希望你以后能虚心——做个人。”
开玩笑,他可是今年秋神之争的胜利者,这可是靠实力得来的!
走出医院,纪尊寻摇摇头叹道:“倒霉孩子!”
手机上还有冯清棠二十分钟前发来的信息。
【我妈妈叫你今天来吃饭,你来不来呀?[可爱.jpg]】
看着自己被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手,犹豫片刻,他在心里狂骂了几遍顾星辰,才回复道:【俱乐部有点事儿,过几天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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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轻点行不行啊。”
“我真受不了了。”
“别弄到沙发上,拿毛巾垫着点。”
“哎呦,疼疼疼疼……你大爷的!”
纪尊寻一下抽回手,埋怨道:“疼死你哥我了,纱布给我,不用你了!”
艾伦也很无辜,将药水推向纪尊寻:“受伤了不碰都疼,哥你咋不让嫂子给你包呢?”
“你都不知道——”纪尊寻斯哈着一圈一圈缠上纱布:“你嫂子太爱我了,平时我咳嗽一声她都要掉眼泪的,今天看见我手伤成这样还不得哭晕过去啊!”
“……”艾伦张了张嘴,还是咽下说出来会挨打的后半句话。
门前的鱼缸里多了几条血鹦鹉鱼,灯光一照分外惹眼。
“你非要这鱼干啥,我托了好多人才弄到的呢。”艾伦走过去敲着鱼缸。
“转运。”纪尊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最近运气不好,总是碰见瘟神。”
他在心里祈祷着,可千万别再看见顾星辰那个倒霉孩子了。
正说着,门铃响了。
纪尊寻猜到是谁,刚要抬手制止,艾伦转过身就把门打开了。
“嫂子,你来了!”艾伦笑道。
这称呼让冯清棠有些羞涩,她点点头问:“吃饭了吗,我拿了点吃的过来。”
刚一进门,纪尊寻便把右手背在身后,强挤出一丝笑容:“你干嘛来了。”
“我妈妈说你忙就不要来回跑了,让我给你送点饭菜过来。”
她说着已经把菜摆到了桌上,见纪尊寻还站在原地,招呼道:“来啊。”
纪尊寻伫立在不远处。
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
余光瞧见满脸笑意等着看好戏的艾伦,他轻咳了一声,故作深沉道:“啊,送完了菜就回去吧。”
冯清棠:“?”
“你一女人,成天来老爷们家里像话吗?”
“……我,我也没吃饭呢。”
她也没有天天来呀,冯清棠还以为两人有什么不方便她知道的事情要谈,可她事先并不知道艾伦也在这。
为了和纪尊寻一起吃饭,她都已经耽误两个多小时了,家里自然也没留出她的份。
正犹豫要不然先走,回去再点外卖,她才突然发现纪尊寻不对劲。
满头大汗不说,右手还一直背在身后。
“你那个手里,拿的什么呀?”她试探地问:“你们是已经在吃东西了吗?”
“没吃。”艾伦故意奇怪地看了眼纪尊寻,含糊不清地说:“谁知道他拿的啥。”
纪尊寻:“……”
这更激起冯清棠的好奇心,她走过去强行掰出纪尊寻的手臂。
看到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左看右看,又抬眼盯着纪尊寻那张难看至极的脸:“消毒了吗?去医院了吗?这包扎手法不专业!”
就在冯清棠扯着他坐下,重新包扎上药的同时,艾伦已经干完了一大碗饭,腆着肚子说:“没我事了,那我就先撤了。”
然后在纪尊寻冒火的眼神中无情关上了门。
“到底怎么回事?”冯清棠问:“你不说实话,明天我去找艾伦问。”
“……”
问艾伦那个猪队友,还不如他今天就如实招了。
情况一五一十说完后,冯清棠明显生气了,把用完的纱布一扔:“伤的太轻了!”
她抱着肩膀坐到沙发的另一端,离他远远的。
刚才饥肠辘辘的感觉全都不复存在,满桌的菜就摆在那,一点也勾不起食欲。
倒不是因为他救的是顾星辰,而是这是一场本就能避免的事故。
这男人的幼稚心真是说来就来。
“你盼着我成木乃伊啊?”纪尊寻凑过去,用好的那只胳膊一下把她搂进怀里:“你说我要是壮烈了,你可咋办呐,谁还能要你啊。”
被他按在怀里动弹不得,冯清棠也就放弃挣扎,但嘴上还是不服输:“我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就没人要?”
“是有要的。”纪尊寻附和道:“老头要你,进门就送你个比你还大的儿子,外加能跟你当闺蜜的孙女,开不开心?”
“老头怎么了?老头事儿少,没了再找。”她气不过一直被他用力量压制着,拧了一把他腰间的肉:“哪像你,欠打的嘴巴!”
从他怀里逃出来,冯清棠还是板着脸不说话。
纪尊寻乐了:“开始管着我了?行,有点少奶奶的架势。”
“还少奶奶?”冯清棠愤愤不平地开口:“少奶奶那是每天抱着小狗追电视剧的,谁管你是死是活啊,我哪里有那么好的命,奶奶还差不多!”
终于来到餐桌前,坐下几秒钟后,冯清棠转过头不情愿地召唤他:“过来吃饭。”
他倒是乖乖的来了,但就坐在那里看着她吃。
冯清棠本就食不知味,放下筷子:“看我干嘛?不饿了?”
纪尊寻抬起手,眉头紧蹙,嘴角向下,略显难过地说:“一用力就疼,十指连心,我们又心连心,我疼你就得疼,我又舍不得让你疼。”
“……你到底想说什么?”
“等你吃完可以喂我吗?”他委屈地说。
半个小时后。
纪尊寻心满意足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冯清棠把切成小块的菠萝端到他面前,确保他能一口一块。
“那你吃吧,我回去了。”
“嘶……”纪尊寻一秒变脸:“疼。”
等冯清棠蹲下检查时,他又说:“没关系,你回去吧,等我洗个澡也睡了。”
“洗澡?”冯清棠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你能行吗?”
“没事,能行。”纪尊寻点点头向浴室走:“家里没手套,不过这点小伤进点水也没什么大事,又不能截肢,你说是吧。”
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袭来,纪尊寻脸上挂着得意的神情,在冯清棠站到自己面前时又恢复平静。
“那我等你洗完再出来吧。”
“也行。”他说。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纪尊寻的歌声也传到冯清棠的耳朵里。
“我想要为你织个坎肩儿……”
冯清棠嗤笑一声。
“老婆最大呀,老公最……啊!!”
“怎么了?”冯清棠噌地一下站起身,耳朵贴在浴室门上,拍着门急切地问:“你怎么了?”
里面传来微弱的一声:“我摔倒了。”
“快起来,小心手别碰到水。”冯清棠急得轻敲门板。
好一会儿,纪尊寻又无力地说:“我手疼,起不来。”
他烧伤的手背是有些吓人,再加上冯清棠觉得他本来就神经敏感,痛感比一般人要来得更甚。
焦灼的冯清棠此时也没琢磨过来他这话是有语病的。
“那你——”冯清棠突然红了脸,迟疑一下:“那你穿好裤子,我扶你起来。”
“我穿不上。”
“……那你盖一下。”
“盖好了。”
冯清棠心一横,按下门把手。
水蒸气扑面而来,浴室里狼藉一片,她关了水用尽力气把高大的纪尊寻提起来。
努力告诉自己目不斜视,又找了凳子放到他身边,红着脸说:“那我出去了。”
下一秒,她跌入男人湿漉漉的怀里。
“一起洗吧。”纪尊寻说:“我的手疼死了,没法擦身子。”
莲蓬头再次打开,直接浇在二人的头顶。
冯清棠不敢挣扎,她其实更怕打闹过程中再次伤到他的手。
妥协一步,她咬咬牙又说:“那你把裤子穿上,我给你洗。”
“你给我穿。”
“……”
氤氲的环境,暧昧的气氛,冯清棠的脸红的像朵娇羞的玫瑰。
为了避免头顶的水浇到脸上,她紧紧把脸贴在纪尊寻怀里。
男人的心跳声很有节奏。
他现在两只手都在自己腰间。
也就是说,没有手去拿挡在腿上的毛巾。
想到这,冯清棠的脸更烫了。
见她不答话,纪尊寻赶紧又补充一句:“手疼死了。”
实在不能耽搁了,纪尊寻疯起来怕是不会顾忌自己的伤处。
只是有些话,必须得提前说清楚。
“那你要是不怕我占你便宜的话,我就给你穿。”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不怕。”
冯清棠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一大段话。
我是个医生,我看过无数患者的身体,纪尊寻他不光手残,脑也残,也算是患者,我得有职业操守,心无旁骛。
她挺起腰,拿过衣架上的裤子后鼓起勇气看向纪尊寻。
!!!
“……”冯清棠身体僵住,抬手指着他:“你这不是穿着裤子吗!”
他站得笔直,手也没碰到水。
虽然只是条短裤,可最起码该挡的地方都挡住了。
纪尊寻唇角微翘,气定神闲地弹了下裤腰:“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没穿裤子?”
他走近一步,一脸疑惑地说:“我还纳闷呢,我在洗澡你干嘛要我穿长裤。”
……
仔细一想,好像是她没问清楚,他说的也有点道理。
“瞧你这语气,还挺失望?要不我脱了?”纪尊寻作势将手伸到腰间。
“别别别!”冯清棠赶紧把椅子扯过来,扶着他的胳膊:“你坐下。”
“来吧。”他像大爷一样坐在椅子上。
又一次绕进他的逻辑链里,冯清棠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拿起毛巾帮他擦背。
“使点劲儿,没吃饭啊。”纪尊寻贱嗖嗖地开口。
冯清棠用了点力气。
“轻点!搓掉皮了!”
“……”窝火!真难伺候!
她又减了些力度,弱弱地问:“这样行吗?”
“嗯。”
擦到腿时,冯清棠在心里琢磨,纪尊寻的身材还真不错,小腿肌肉都这么充实。
然而从纪尊寻的角度看到的可与冯清棠全然不同,他只看到她埋头蹲在他腿间。
刚才被打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背部凸显出一条两厘米宽的搭扣。
毛巾划过,触电般的酥麻感直冲心脏。
“冯清棠。”
“嗯?”她下意识地答应,抬头看向纪尊寻。
第46章 ~ 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眼里的欲望之火过于灼热。
冯清棠刚一对上他的眼神就察觉到了。
“你……”
“你能别这么擦吗?”纪尊寻抢先一步说:“你能别用这个姿势给我洗澡吗?”
“那你自己洗。”她红着脸把毛巾扔给他, 不管不顾赶紧走出浴室。
关上门才松了口气,那股燥热逐渐褪去。
全身都湿了,她又随手在他衣柜找了件衣服换上。
他的卫衣太大, 穿在身上松松垮垮, 像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是不是错觉, 冯清棠听见浴室的水声越来越大。
“纪尊寻。”她试探地叫他:“你还没有洗好吗?”
“……”里面沉默许久, 等的冯清棠心慌才低声应道:“快了。”
浴室里, 纪尊寻用力吞了下口水,全部精力都用在手上。
门外又传来她细软的声音:“我今晚,可能走不了了。”
纪尊寻倏然睁大眼, 感觉耳畔传来嗡嗡声。
“衣服都湿了,你的衣服我穿着不合身。”
“……接着说。”他哑着嗓子开口。
“就是, 想在你家借宿一晚。”冯清棠还在详细解释:“明天早上衣服干了,我正好穿着上班。”
“……”
他不说话,冯清棠心里也没底。
是不希望她住在这里吗,难道除了受伤以外还有别的事情瞒着她?
纪尊寻一直是个爽快的人, 或者,只是单纯的不想她留在这?
“可以吗?”她又问。
“嗯……”纪尊寻长出一口气。
冯清棠咬了咬嘴唇, 慢慢回到沙发上。
许久之后,浴室门缓缓打开。
纪尊寻拿着毛巾神清气爽走出来,皮肤亮了一个度。
穿着一件松垮的睡袍,乌黑的头发趴在脑袋上, 发尾还在滴水。
看上去比之前更慵懒不少。
“帮我擦头发。”纪尊寻把毛巾丢给她。
毛巾在脑袋上轻轻滑动, 她动作温柔仔细,纪尊寻伸手指着一扇门:“你睡客房,半夜反锁好门别偷偷来我房间。”
“……倒也不至于反锁门这么严重吧, 我会管好自己的。”
冯清棠回房间之前,又嘱咐纪尊寻:“你也早点睡,熬夜不利于伤口恢复。”
“嗯。”他盯着电视,看都没看她一眼。
等到房门刚关上,纪尊寻马上跳起来。
用力抓住头发,绕着客厅转圈。
穿着男人的衣服晃来晃去,那领子都快低到肚脐眼了。
说了让你反锁门还不锁,你倒是能管住自己。
这屋里就你自己住吗?怎么这么自私不为别人考虑考虑!
……
同一时间,冯清棠躺在床上越想越委屈。
这人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呢。
来的时候冷语相向是因为怕她知道他又因为冲动而受伤,那刚才板着一张脸是干嘛?
洗澡的时候还抱那么紧,难道是因为没给他洗完就生气了?
心里憋着事实在睡不着,她还是想一探究竟。
掀开被子走出门,恰好纪尊寻正要关灯睡觉,瞧见她又马上移开眼神:“又怎么了?”
又……
冯清棠眉间拱起一座小山,委屈地问:“我又给你送饭,又给你切水果,还给你洗澡,我都不气你跑去赛车了,你为什么要生气?”
“……”纪尊寻随即笑出声:“我哪里生气了?”
他这么一说,让冯清棠证实了最开始那个想法。
他一定还有事瞒着她。
“纪尊寻,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在纪尊寻听来,这更像是一句暗示,他一愣,随后眉梢扬起,眼睛都泛着光:“你确定?”
“嗯。”冯清棠认真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老老实实睡觉,不占你便宜。”
如愿进到他的房间,冯清棠虽然闭着眼睛,但耳朵已经长到纪尊寻那边。
连他一分钟呼吸几次都算出来了,纪尊寻还是没有做出什么异常举动。
只不过就是,呼吸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寂静黑暗的空间中,他的喘息声十分明显。
“你是伤口疼吗?”冯清棠小声开口。
她突然开口,就像是点点星火碰撞出火花一般,下一刻便跌入纪尊寻的怀抱。
满腹情.欲再也无法抑制,黑暗中纪尊寻准确捕捉到她的唇,把自己铺天盖地的热情送上去。
她说的睡觉和他说的怎么可能是一个意思。
“这可是你自找的。”他扣着她的肩膀翻身而上,与她唇齿交融的一瞬间,好像无数细小的电流自血管中流淌。
舒服死了!
“给你房间你不睡,敬酒不吃吃罚酒。”他起身一把扯掉自己宽松的睡袍再度欺身而上。
本来还不知所措的冯清棠突然笑出了声,接着便停不下来。
纪尊寻一愣,捏住她的下巴:“就算捡到便宜也不用乐的这么明目张胆吧?”
黑暗中也能看出他板着脸,乌黑的瞳仁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冯清棠收敛笑容,偏过头小声说:“原来是因为这个呀。”
“什么这个那个?”
他嘴上问着,手上也没停。
这件卫衣本来就是大码的,他自己穿着都逛荡更别说娇小的她了,估计他们俩一起穿都可以。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纪尊寻真的这么做了。
他不可餍足地磨蹭了好一会儿,却没有直接从领口出来,直至被她掐的受不了这才探出头,与她四目相对。
“真好。”他舔了舔嘴唇说。
“……”
两个人挤在一件卫衣里,冯清棠被他强烈的气息包裹着,沐浴后的清香,温热的身体,低沉的嗓音和那双带着蛊惑的眼神。
无一不在刺激着她所有感官。
只是唯一让她出戏的是那支半抬着的右手。
她冷静下来,抓住他不停揉捏的左手,说:“你……你起来好不好,小心别碰,别碰到手……”
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一样,他堵住她的嘴,用力在她唇上索取甜蜜。
良久,才渐渐停下。
深吻变的轻柔,再慢慢如蜻蜓点水般,一下一下轻啄。
最后他伸出舌尖,轻舔了下她微张着的嘴唇,从卫衣里钻出来,临走还不忘再抓一把。
身上的重量减轻,冯清棠终于松了口气。
“棠棠。”
“嗯?”
纪尊寻把她搂在怀里:“明天我去卫临。”
“又要去上货了?”
“嗯。”纪尊寻凑过来,搂着腰咬了下她的耳垂又说:“明天送你上班之后我再去。”
床头的闹钟一圈一圈走着,没一会儿纪尊寻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冯清棠偏过头,借着月光看他的脸,他的睡颜与平日那个张狂样子完全不同,纤长的睫毛低垂显得更加细密,看上去是人畜无害的样子。
她也轻轻握住他的手,许久才闭上眼睛。
--
【小冯帮我给鱼换个水,房门密码是你生日。】
收到信息后,冯清棠下了班又赶来纪尊寻家。
这鹦鹉鱼长得虎头虎脑,也不知道纪尊寻那么挑剔的人为什么会把它们当宝贝。
七手八脚换好水,她去找拖布把地上的水渍擦干。
刚到卫生间,陈灵打来电话。
年底了,纪恒负责的区域很忙,没空陪她玩,陈灵便和她絮絮叨叨说了好多纪恒的坏话。
还特意告诉她不到四十岁千万别结婚。
结了婚就变样,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冯清棠也帮着她大骂纪恒不是人后,那边满意的给了个“么么哒,我的好姐妹。”后挂了电话。
冯清棠无奈笑了笑,拿拖布走出来。
刚出来便傻了眼。
有两条鱼居然从鱼缸里蹦了出来。
她赶紧捡起来扔进水里,没一会儿,鱼就沉了低,一动不动。
完了。
纪尊寻那么宝贝这些鱼,她不过就是换了水就给换死两条。
看着一共也没几条的鱼缸,冯清棠丧着脸,养盆花还有感情呢,别说活生生的动物了。
她又把鱼捞出来,给纪尊寻打了电话。
“小冯啊。”那边是再熟悉不过的语气。
冯清棠坐得笔直,像是纪尊寻正在盯着她一样,灿笑道:“你这鱼挺好看的,我也想养几条,你在哪里买的?”
“朋友送的,你喜欢送你……一条吧。”停顿一下,他又补充道:“别多拿啊,转运鱼很珍贵的!”
“……一条?一条多寂寞。”冯清棠又问:“你朋友在哪买的?”
那边沉默了一瞬,电话里只剩下他低低的喘息声。
半晌,纪尊寻冷着嗓子问:“冯清棠,你是不是给我弄死了?”
“……”这么快就被拆穿了,冯清棠在嗓子眼里“嗯”了一声。
声音都带着甜意。
换个水能把鱼换死,纪尊寻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像是有意逗她,纪尊寻问:“你是钻鱼缸里去捞的鱼吗?有没有受伤啊?”
“我没事。”冯清棠扭捏解释道:“我都好好换了水,它们自己蹦出来的,可能是不喜欢我吧。”
“它们??”纪尊寻抬高音量,捏着手机:“小冯,你等我回去的。”
挂了电话,纪尊寻笑的肩膀都在颤。
“纪先生,都给您装好了。”工厂的老板走过来说:“您去点点数?”
“成。”纪尊寻点好了箱数后,扫码结账。
刚关上后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站在车前。
“倒霉孩子……”低骂一句后,他懒洋洋地仰着下巴,问:“冤家路窄啊,你也来进货?”
顾星辰依然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不客气地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嘿呀!”纪尊寻脸色一变,快速走过去:“你给我下来,副驾驶是你随便坐的吗?”
“哥,就这俩座,不然我能坐哪?”
纪尊寻来上货,开的是辆破面包车,为了最大容量装东西,后面的座椅全都被他卸下去了。
“就是不拉你,还不明白吗?”纪尊寻不信邪地重复一遍:“给我下去!”
顾星辰依然不为所动,像是长在了副驾驶上。
纤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略显委屈地看向纪尊寻:“哥,我脑震荡还没好呢,你一喊我就头晕,而且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他一口一个哥,听着真他妈别扭,纪尊寻撇着嘴:“能别这么叫我吗?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你上车,我有话跟你说。”
工厂老板还抻着脖子看笑话,注意力俨然在这个又瘦又高的人身上。
从前都是纪尊寻一个人来,长得风度翩翩不说,要的货也多,出手大方还不还价。
他简直太喜欢这样的客户爸爸了。
纪尊寻咂了咂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上了车。
一路行驶到高速公路,纪尊寻幽幽开口:“明天我得问问我媳妇,谁越讨厌他,他越往谁身边凑是什么毛病。”
顾星辰:“……”
“哎,你知道这病学名是什么吗?好治吗?”
顾星辰:“……”
“再不说话我把你扔下去。”
“哥,你的修理厂只接高级摩托是吧。”
“现在天气这么冷,修理厂的生意少了很多吧?”顾星辰看向他:“我的节目下周开始录制,要个搭档,你愿意一起来参加吗?开场就骑摩托上场,很帅的。”
第47章 ~ 辜负了你那么多次,真对不起。……
“冬天到了, 修理厂生意差,再这么下去房贷都还不上了。”
纪尊寻靠在沙发上,将手折在脑后:“他说给我骑车技术很好, 又英勇又帅气, 说最多也就录两个小时,我才答应的。”
“男人的友谊, 我搞不懂。”冯清棠摇摇头。
节目播出的第一期, 他们俩守在电视机前。
果然如顾星辰说的那样, 纪尊寻的镜头也就在前二十分钟出场时多一些,后面几乎没有。
可就是这二十分钟,在网上掀起不小的风波。
【这男的是谁呀?刚出道的吗?有点感兴趣!】
【这人好专业啊, 是星辰的老师吗?】
【我去,他们俩互动还挺萌的, 你看他说话时,顾星辰一直在瞄他,还喊他哥,老师的向日葵实锤了。】
直到结尾时节目组的宣传小短片打上了纪尊寻的名字, 网友的情绪终于被挑起。
【有纪集团那个小公子?上回官博亲自下场怼顾星辰工作室不就因为他吗?】
【炒作??这一波共赢玩的真妙,所以我们白操心了?这瓜吃的我有点撑。】
【人家俩人是兄弟情, 医院事件就是个误会。动不动就说人炒作是不是有毛病?】
【就算之前有矛盾,现在还不许人家和好了?我只看到了帅!两个都好帅!!!】
节目播出后,顾星辰仅凭一己之力就解决了之前和有纪集团的矛盾,也让纪尊寻从中大获收益。
不少俱乐部或是摩托爱好者, 都顺藤摸瓜找到纪尊寻。
现在修理厂每天爆单, 门庭若市,忙得不可开交。
这其中还有一小部分,竟自称是纪尊寻的粉丝。
娇笑白皙的女孩子拿出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 羞答答递过去:“你好,我是看了节目才粉你的。”
纪尊寻拿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和汗水,直愣愣地问:“啥叫粉我?”
“……就是喜欢你,你骑摩托的样子很帅,我很仰慕你。”
眼看着一排待处理的摩托车摆在墙边,时间紧急,纪尊寻不耐烦摆摆手:“套近乎也便宜不了,我这都白菜价了,回家写作业去!”
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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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隐秘的茶楼里,坐着两男一女。
纪尊寻吸溜了一口洞庭碧螺春,咂咂嘴吐掉残渣:“喝这玩意干啥?你就这么出来不怕被拍啊大明星!”
“茶楼人少又安静。”顾星辰俯身为他斟满,笑道:“公司给我换经纪人了,我现在的时间比以前自由了些。”
陈利一直被业内称之为金牌经纪人,如今却折在了公关危机,并陷入与有纪集团闹僵的境地,敢得罪资本家自然难辞其咎。
她在顾星辰与纪尊寻讲和后直接被公司高层换掉,还牵引出其一直对自己的艺人苛刻,名声从此一落千丈。
说着,顾星辰端起茶杯。
“哥,冯医生,从前的事是我不对。”顾星辰垂下眼帘,抿着嘴又说:“是我没有担当,辜负了救我性命的冯医生,让你们饱受争议,给你们造成那么多麻烦。”
“我以茶代酒,希望你们能不计前嫌。”说完他一饮而尽。
纪尊寻看着顾星辰,又瞟了眼冯清棠。
见冯清棠微微点头,他慵懒地吸了吸鼻子。
好一会儿才拿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看你以后表现吧。”
走出茶楼,纪尊寻一把搂过冯清棠的脖子:“咋样,哥这人格魅力你服不服?”
顾星辰平均三句话喊一声‘哥’俨然已经成为纪尊寻的迷弟。
冯清棠没接话,脸上平静如水。
“……那个……其实我也有错。”纪尊寻的求生意识陡然增强,握紧拳头:“我就不该给他好脸色,那你要是还生气的话我……”
“没有,事情都过去了。”冯清棠轻叹了口气:“而且他年纪那么小,容易被人左右思想,现在知道错了还那么诚恳的道歉,我还生什么气。”
“我只是一直在想,蒋祁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蒋祁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谁也不知道他躲去了哪里,现在是死是活。
警方在网上发布了悬赏缉拿通告,有纪集团转发过后,顾星辰也随之帮忙转发了这一条。
明星的转发增加了不小的群众力度,让这条新闻走进更多年轻群众的视线里。
蒋祁带给冯清棠的伤痛是不可磨灭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心里那种不安感与日俱增。
每每想到那天晚上的情景,还是会汗毛直立,鸡皮疙瘩爬满胳膊。
“棠棠。”纪尊寻力道轻柔地揉着她的脑袋,尽量转移她的悲观情绪:“你就只负责赚钱养家,我会帮你扫清一切障碍的。”
“……”冯清棠终于笑出声来:“好,那纪公子你扫清障碍的同时也要记得貌美如花,不然我赚的钱可到不了你的手。”
与纪尊寻分开后,冯清棠回到医院。
下午是年终总结大会。
胸外科因为在本年度最后一个季度屡立大功,等到了特殊的表扬,被评为先进科室。
尤其是冯清棠,以一己之力拯救住医院的名声,舍己为人算是年度最有魄力的医生,奖品落实到了年终奖上。
她心情轻松回到家,刚一走进卫生间,便吓得跳了出来。
“啊!!!”尖叫声响彻云霄。
与此同时。
纪尊寻拎着一大堆吃的来给冯清棠投食。
走到二楼就听见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他扔下东西直接冲到冯清棠家门口。
一边敲门一边焦急地询问:“怎么了?冯清棠!开门!”
里面还时不时传来不间断的喊声,伴随着慌乱的脚步,听上去很是渗人。
来不及做出过多考虑,纪尊寻几步跑回车里找到被扔在抽屉底下的钥匙。
拿着钥匙的手都在颤抖。
打开门他大吼一声:“冯清棠!”
紧接着他看见冯清棠煞白的脸色朝自己扑过来。
稳稳接住后,他把她护在身后,警惕地望向房间:“怎么了?谁在里面?”
冯清棠在背后抱着他的脖子,哭喊道:“虫子!虫子!”
纪尊寻:“……”
“纪尊寻,好大的虫子!你快帮帮我!”
刚才一打开洗手间的门,一直飞虫扑面而来,冯清棠甚至能感觉到它煽动翅膀的微风打在脸上。
尤其害怕虫子的她,顿时吓得不知所措。
那虫子不知是通了灵性还是反被冯清棠吓了一跳,绕着客厅扑腾好几圈,最后静静落在墙上。
这足以成为心有余悸的噩梦,吓得她惊声尖叫。
纪尊寻随手拿起地上的拖鞋,‘啪’的一声,结束了这条恶心的生命。
他又再次返回二楼捡起刚才扔下的东西,安慰道:“快来吃个果冻压压惊。”
一边给她撕开包装袋,一边邀功显摆:“哥哥勇猛吧,哥哥还打过老虎呢。”
“打老虎?”冯清棠接过果冻,已然被他分散了注意力:“什么时候。”
“好汉不提当年勇。”他随手抹了一把冯清棠额头上细腻的汗,又递给她一包薯片:“不怕啊。”
没一会儿,隔壁邻居下班回家了,夫妻俩一边说笑一边开门。
开门声音传到耳朵里,冯清棠咀嚼的动作倏然停住。
她望向大门,又不解地看向纪尊寻。
“你刚才是怎么进来的?”
“……”拆包装的手一颤,纪尊寻停顿了一下,答:“我刚要敲门,你就把门打开扑进我怀里了。”
“是我开的门吗?”刚才的情景太过于慌乱,冯清棠撑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
还是觉得不对劲,疑惑道:“可我没听见你敲门啊。”
“我……”
眼下这种情况让他有些纠结。
实话实说她会不会气他骗了她,然后凭着一腔傲气搬出这里。
相比较这种情况,继续隐瞒好像要更好一些。
也就不过这须臾几秒,纪尊寻实在想不出什么十全十美的好主意。
脖子一梗,还想挣扎一番,抵死不承认:“那你为什么开门,你是不是要给别的野男人留门?”
“……”冯清棠没有说话,面沉如水像是还在思考其中的逻辑。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抿了抿嘴唇,半晌,拿起电话。
时间定格几秒,纪尊寻感觉周围的气压正在慢慢降低。
嘟嘟声传来,冯清棠开口道:“你好刘小姐。”
“你好。”电话那头刘特助甜美又职业的声音清晰传到二人耳朵里。
纪尊寻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冯清棠继续说着:“下个季度的房租,我现在打到你卡里可以吗?”
“可以的。”
顿了一下,冯清棠微笑道:“纪尊寻让我替他跟你问好。”
“……”电话那边像是怔了一下,随后刘特助也笑了:“看来纪先生已经抱得美人归了,也不枉他废了那么大心思买这房子,那我就和小叶总报告一下,不掺和你们的事了,祝你们幸福。”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纪尊寻的心脏好像也挂了。
他锁定冯清棠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棠棠,你听我解释。”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眼珠转了好几圈:“我看你每天上下班太远,我就想帮帮你,我没别的意……。”
下一刻,他颈间被两条手臂环住,顺着力道俯下身,下巴碰到了一个柔软的嘴唇。
纪尊寻:“……”还有意外收获?
冯清棠轻轻一吻落下后,手臂还勾着他的脖子,柔声问:“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要瞒着我?”
被她这么一弄,纪尊寻反倒有些受宠若惊,眨了眨眼老实回答道:“我怕你以为我心怀鬼胎,不敢住我的房子,或者根本就不想住。”
“哦,那你到底是不是心怀鬼胎?”冯清棠再度把刚才扔下的薯片捡起来,转过头不看他:“你当初有什么目的?”
她的嘴唇上沾了薯片的碎渣,咀嚼时脸蛋一鼓一鼓的。
这唇刚刚还吻过他的下巴。
纪尊寻吞了下口水。
“我馋你身子。”说完他马上贴过去,用舌头一点一点将她唇上的碎渣舔进自己嘴里。
男人的鼻息打在脸上,痒痒的。
他低垂的眼睫一眨一眨,唇上轻柔的触感不断传来,冯清棠感觉嘴唇发烫,全身都酥了。
忽然,一阵咕噜咕噜叫的声音传来。
纪尊寻看向冯清棠的肚子:“饿了?”
“……嗯。”
没一会儿,厨房也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泛白的汤汁在锅里越滚越大,纪尊寻扔了把面,用筷子在锅里搅着。
他就穿着之前她在他家穿的那件白色卫衣。
再看那宽大的领口,她还能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
每一句话,每一个触感。
还都能令她脸红心跳。
“回去坐着吧,快好了。”
冯清棠没听他的话,走过去从身后慢慢抱住他的腰。
男人宽厚的脊背让她安全感爆棚,手也不老实伸进他的衣服里。
轻轻抚摸他明显的腹肌。
纪尊寻轻轻扬起眉梢,转过头却只能看见她的头顶。
他索性扔下筷子转过身抱住她,额头相抵,低声说:“你别勾我啊。”
“你摸了我那么多次,我摸一回怎么了?”她又顺着他的姿势圈住纪尊寻的腰:“这叫礼尚往来。”
“那你多摸一会儿。”他抓起她的一只手向下带:“我也好往来往来。”
又恶作剧般顶了一下,低声道:“摸这儿。”
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劲儿,气氛也越来越暧昧。
忽然,冯清棠吸了吸鼻子:“面是不是糊了?”
话音未落,溢水声‘哗啦’一下传来。
彻底打破了正陶醉在其中的纪尊寻,他放开冯清棠赶紧关了火。
拿起抹布一边擦一边埋怨:“闹闹闹!老是来调戏我,完事儿还不调戏到底,撩完了就走,渣女!”
“对不起,纪尊寻。”她轻轻开口。
“对不起也晚了。”他一边盛面一边没好气地说:“就吃糊的吧。”
“辜负了你那么多次,真对不起。”冯清棠说。
第48章 ~ 太晚了,我不敢一个人回家……
水蒸气将厨房的玻璃渡上一层水雾。
面已经盛在碗里好一会儿了, 冯清棠还黏在纪尊寻身后,把头靠在他的后背上。
“怪我不自信,怪我容易被别人左右情绪, 怪我眼拙没看出你的好。”冯清棠深深嗅了下他的气味。
那是一种夏天雨后清晨的香气, 是阳光的味道。
混合着两碗面的香,冯清棠第一次感觉生活原来也不是一直忙忙碌碌, 只有工作的。
她终于明白杨秀秀和闺蜜们曾经告诉她‘有男朋友你就知道有多好了!’
这么些年, 循规蹈矩的生活日复一日, 除了那三个大学室友兼闺蜜以外,她的社交圈太窄。
朋友和同事被她无意识划分的明明白白,直到遇见纪尊寻, 她突然就有了归属感。
迟到的悔意终于袭来,不过幸好——
“幸好还不算晚, 幸好,我还有机会能跟你道歉。”
“而且,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我的病到底好没好,我到底适不适合谈恋爱, 会不会耽误你的人生,一切都是未知的, 我特别害怕。”
“嗯。”纪尊寻的身体慢慢放松。
指着那两碗面,对冯清棠说:“知道错了就好,那你把这个端到桌上,我就原谅你。”
冯清棠小心翼翼端起面, 纪尊寻则一直在偷偷瞄着她的表情。
通红的小脸, 因为怕烫而无意识微张的嘴唇,都让他想笑。
他伸手抢过一只碗,先一步离开厨房:“笨手笨脚别把我的弄撒了。”
饭桌上, 冯清棠慢吞吞咽着面条,吃两口就偷瞄他一眼。
桌下,她把脚搭在他的脚上,时而动动脚趾,时而晃晃脚腕。
不知不觉,时间就很晚了。
“九点多了,你还不走吗?”刚刷好碗,冯清棠坐到纪尊寻身边,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你好像瘦了点,这些天是不是太忙了。”
“忙。”纪尊寻把手放在冯清棠腿上:“上次烧伤的地方这几天有点疼,你给看看呗。”
闻言,冯清棠拿起他的手仔细看了看,问:“怎么疼?是疼还是麻?手指还是手背还是整个手掌?”
“都有吧。”他突然虚弱,声音都轻了不少。
冯清棠紧蹙着眉抬头看了眼纪尊寻,又说:“那明天你来医院找我吧,我带你去找手外科大夫问问。”
纪尊寻没说话,把头靠在冯清棠肩膀上,紧紧闭上双眼。
两个人距离很近,近到冯清棠偏过头就能看见纪尊寻颤抖的睫毛。
“很疼吗?”她有些惊慌失措,想站起来又顿住,怕纪尊寻没支撑倒下去:“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还是刚才做饭烫到了,要不现在去医院吧。”
纪尊寻软着嗓子:“我没事,你扶我到你房间躺一会儿就好了。”
冯清棠赶紧把纪尊寻扶起来,一路搀扶着他到床上。
他刚躺下就睡着了,呼吸沉沉的。
过了好久,冯清棠才退出房间。
习惯性拿起专业书,才看了两行又觉得不安。
辗转来卧室看了他好几次,最后干脆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守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她还再犹豫要不要打个120时,纪尊寻醒了,从嗓子眼里吐出一句:“看我发烧吗?”
他半睁着眼睛,从内而外散发着虚弱无力感。
而等冯清棠俯身过去时,他突然发力,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冯清棠满脑袋都是千万别压到他那条手臂,身形一跃,直接趴在纪尊寻身上。
“你好了吗?不疼了吗?”她撑起身体赶忙问。
纪尊寻不答反问:“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吧,你睡了一个小时呢。”
“哦。”纪尊寻弯唇一笑,没有想象中的惊讶:“那晚上,很难再睡着了呢。”
“是啊。”冯清棠说着要起身,却又被纪尊寻抱住。
两人脸对脸,呼吸都紧紧纠缠在一起,纪尊寻又说:“太晚了,我不敢一个人回家。”
“……你不是还打过老虎吗?”冯清棠还记得他下午说过的话:“怎么就怕黑了?”
纪尊寻一怔,缓缓道:“白天打的。”
“……”
“咱俩找个电影看吧。”他动作利落,抱着她起身来到客厅:“反正你明天休息,不用早起。”
还是那部上次在纪尊寻家没看完的电影。
冯清棠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时不时张嘴接过纪尊寻的投食。
薯条一根一根送进嘴里,触感却忽然变了样。
她转过头嘴里还含着纪尊寻的手指,听见他贱嗖嗖地说:“看个电影也不忘占我便宜,可真有你的啊姓冯的!”
“……”冯清棠懒得去跟他辩解,电影中又演到女主和男主一起逛家具店,打算装修房子的镜头,冯清棠忽然想起刘特助之前在电话里说的一句话。
——“那我就和小叶总报告一下,不掺和你们的事了。”
?!
“纪尊寻。”
“嗯?”纪尊寻把她揽进怀里:“吃不吃果冻?”
“那个刘小姐和叶征是什么关系?”她抬起脸问他。
“她是叶征助理,这房子是我管叶征借钱买的,顺便把助理也借来了。”他剥开果冻,喂到她嘴边:“来。”
冯清棠咳了一声,小心翼翼从纪尊寻怀里挪出来,理了理身上的褶皱。
抬起眼睛狡黠地看着他:“那……我只是租客。”
纪尊寻:“?”
“我等你还完了债。”冯清棠接过果冻,强忍着笑意恶搞他:“再考虑我们的关系吧。”
“……”纪尊寻第一时间抢回她已经快要进嘴的果冻,一把塞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埋怨:“冯清棠你还是不是人了?”
“那这些你都别吃了。”话毕,他把摆在桌上的零食全扫到自己这边。
冯清棠不服输也过去抢,一个没抢到不说,还被他粗鲁地拽到腿上。
顿时消了音。
“那咱们就先把关系坐实,生米变熟饭,我看你还往哪跑!”他一把抱起冯清棠,踢开脚下的零食袋走进卧室。
月色旖旎,房间昏暗。
客厅里的灯勉强能照进来一点。
纪尊寻自上而下盯着她的嘴唇,一点一点,温柔仔细地轻啄。
像是被迷了心智,等冯清棠走出他的蛊惑时早就为时已晚。
上半身与空气无障碍接触,视线里只剩下纪尊寻的脸。
他说:“那个睡我的机会,今天给你好不好?”
不等她回答,他又开始进攻,冯清棠被迫仰着脖子,呼出和吸入的气体都是滚烫的。
一丝凉意突然从腰间传来,冯清棠伸手推他:“凉。”
“嗯?”纪尊寻低头一看,解释道:“腰带,那我解了吧,你别着凉了。”
“……”
他的吻慢慢从轻啄变成吸吮。
“我的裤子凉不凉?”他含糊不清地问。
“不……不凉。”
说完这话,纪尊寻突然起身去解她的裤子。
冯清棠下意识地伸手去拦,又听他说:“你的凉,凉到我了。”
渐渐的,温柔转变成急切,纪尊寻的动作开始急不可耐:“你还穿着棉裤?在家穿什么棉裤啊!”
这个房子是老式小区,供暖不算好。
学医的最爱惜自己的身体,再加上她怕冷,可不想老了以后患上滑膜炎,每年冬天都会穿很多。
“我那个是打底裤。”冯清棠不断蹬腿给他捣乱:“你别乱扯,哎你不能那么撕!”
眼看着再不制止他就要活生生把她两条打底裤一起撕开,冯清棠抬起上半身抱住纪尊寻一并躺下。
“你别那么急好不好。”
纪尊寻抬头,目光紧锁着她,眼里的情.欲不曾褪去半分:“有那么冷吗,穿这么多该不会就为了防着我吧?”
冯清棠偏过头不说话,白皙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红色。
她不论肢体还是语言都透露着拒绝的意味,纪尊寻叹了口气。
行吧,被拒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下次再努力。
纵然山林早已起火,也得生生熄灭。
他正要起身,两条手臂环上了他的脖颈。
“手不疼了吗?”
“……不疼了。”
“那刚才是骗我的?”冯清棠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纪尊寻错开她的眼神,没回答。
“不疼就好。”顿了一下,她又说:“这样……就方便多了。”
纪尊寻:“?”
“我的打底裤是不是太紧啦?”冯清棠小声问。
她说的话只能止步于此,缱绻的气氛散发到房间里每一个角落。
纪尊寻先是一愣,随即再次确认她的神色。
心中突然涌上一丝兴奋,对着颈间那抹颜色再度吻上去。
窗外忽然又飘起了雪花,零零散散砸在马路上,飞驰的汽车压过,一片凌乱。
同样一片凌乱的,还有床上。
客厅的电影还在播放着,像是有什么魔咒一般,这次他们又没能看完。
演到哪里已经无所谓了,现实中正你侬我侬,谁还去在意那些个逢场作戏呢。
“还记得吗,这里是你亲自守护的。”他抓起她的手向下带:“当初怕我不行,拖着我去医院,如今总算是被你得逞了。”
气息盘旋在耳廓,他对她耳语:“现在,是你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冯清棠脑海里忽然就闪过那天在巷子里,他要债的画面。
那表情,那作风,她完全无法与现在温柔的纪尊寻联系到一起。
好像她也是在那时候才发现纪尊寻的与其他纨绔子弟的与众不同。
好一会儿,纪尊寻轻笑道:“你都不会动的,好乖。”
“……”
他轻轻掐她的脸蛋。
“那为什么十点不到,就要赶我走?”
手指在她嘴唇上摩挲。
“又为什么,我刚刚要走了,你又不让。”
又弹了下。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的欲擒故纵,欲拒还迎吗?”
“小棠棠……”他压着嗓子,终于将那恼人的东西褪下。
第49章 ~ 他堂堂纪公子!被渣了!
客厅里接连不断传来抒情的音乐, 那是电影的片尾曲。
冯清棠紧紧靠在纪尊寻的臂弯里,睫毛一闪一闪,睁着眼睛不说话。
她像是刚刚才做过一趟过山车。
这个过山车实在使人疲乏, 赛道崎岖蜿蜒, 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横冲直撞, 穿过雨林, 穿过湖海, 耳边忽而传过阵阵鸟鸣,接着又感受到湖海在翻腾,巨浪掀起, 似乎要将她吞没。
她被牢牢禁锢在座位上晃晃悠悠却又动弹不得,耳边好像还回荡着刚才的声音。
粗重的喘息声, 冰箱的制冷声,以及各种各样旖旎的动静。
她忽然抬头看向纪尊寻。
借着客厅里的微光,他的脸上有明显还未褪去的细汗,一滴汗珠还清晰地挂在鬓角处。
胸口起伏渐渐归为平静, 呼吸声也没有刚才那么重了。
“下次再去我家,你就不要戴眼镜了。”她用手轻轻抚摸他潮湿的面颊:“还是这个样子好看。”
“女人在床上说的话可不能当真。”他有些困了, 依旧没有睁开眼。
见冯清棠没说话又轻拍了下她:“你男人什么样子不好看?!”
再睁开眼睛时,只见冯清棠正抿嘴看着他笑。
“笑笑笑!又不累了是不?”他用力捏着她的腰,带着一种随时再给她一次机会的意思。
冯清棠立马敛住笑容。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指着垃圾桶里那个红色小包装:“你为什么随身带着那个东西?”
“之前都说了,我馋你身子。”纪尊寻也不再隐瞒, 翻身而上, 幽深的眼睛如一潭泉水,低沉的嗓音和她讲:“这不是最开始的目的,这是我一直的目的, 是从今往后,是来日方长。”
……
冯清棠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刚走出卧室就见纪尊寻穿戴整齐,甚至还换了个发型。
之前松松垮垮的头发,如今油光水滑的全都梳到后面,还骚气蓬勃故意留下一绺碎发偏坠在额前,眼神轻佻地看着她。
家居卫衣并没有敛去他的张狂,不羁与自信丝毫不掩饰地展现出来。
唯一与之违和的便是他面前一大堆拆开的零食袋。
“醒了?”纪尊寻端着一杯酸奶,神色轻蔑地瞧她一眼。
“你这些不是给我买的吗?”冯清棠问他。
纪尊寻三两口把剩下的酸奶喝光,打了个嗝,悠悠说道:“此一时彼一时。”
他双手环在胸前,翘起了二郎腿,下巴一扬:“冯清棠,你昨晚把我睡了。”
睡,是睡了没错。
可和这些零食又有什么关系。
“……”冯清棠满脸问号,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那意思是——你去看看脑子。
“不提昨晚也行。”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追——也是你先追的我,这些就得先给我吃,我吃光了,你就得去给我买,别管跑多远都得给我买到。”
冯清棠揉了揉头发:“无聊。”
说完又回到房间,用被子盖住自己。
昨晚被他折腾了好久,直到后半夜才让睡觉,为了不辜负这个休息日,她得再睡个回笼觉。
然而纪尊寻一看她这态度,不乐意了。
“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断片了吧?”纪尊寻疾步跟过去,赶在她锁门之前钻进卧室:“你别装,你昨天没喝酒。”
“你给我起来,你不起来我不答应你了啊,你追的我,我是可以反悔的!”
“……”
“好哇你,得了我的贞洁还敢这么猖狂?”纪尊寻单手褪下衣服,也钻进被窝,一把搂她纤细的腰:“正好刚补充完体力,那我就再陪你躺一会儿。”
昨夜的缱绻旖旎还没有散去,躺在床上又能再甜美回味一遍。
有情人之间无需阳光,需要的只有昏暗幽静。
窗帘是个伟大的发明。
冯清棠再次跌入带有掠夺的气息中,周身都被紧紧包围。
……
再次醒来,天完全黑了。
拿出手机一看,有好几条微信。
她把患者家属的问题一一回复后,又点开吴佳晴的。
【棠棠下个月你几号休提前告诉我,陪我去商场买条裙子。】
冯清棠:【好,排班表出来告诉你。】
大学毕业后就只有冯清棠按部就班干着老本行,剩下人家三个胆子大的都去自己创业了。
每天都有空,说去哪玩就能去哪玩。
只有她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对偶尔的休息日甘之若殆,生怕辜负一秒钟。
早在冯清棠醒之前,纪尊寻就醒了,为了多抱她一会儿愣是没出声,也没换姿势。
直到游戏声音传到他耳朵里,纪尊寻这才炸了毛。
“你怎么睁开眼睛就玩游戏,我不好玩吗?”
冯清棠拒绝回答。
“你能先把手头上的事放一放,敷衍敷衍我吗?”
冯清棠不为所动。
“小冯,感情是需要两个人共同培养的。”
“麻将开始了,你等会儿啊。”
“……”
三分钟后,冯清棠左思右想打出一张牌,随后对局结束。
纪尊寻嗤笑一声,讽刺道:“知道的是你在打麻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献爱心呢。”
“那你来。”她把手机扔给他:“我去洗个澡。”
洗澡时她这才感觉腰酸背痛。
对着镜子看着身上的斑斑点点,冯清棠低头咬了咬嘴唇。
自顾自地把从和纪尊寻认识到现在的各种名场面回忆了一遍。
想着想着,又回到了中午那时。
——“这次还疼不疼了?”
——“习惯就好。”
——“不习惯也得给我习惯。”
他眉眼间满是柔情,双手像是带着微弱的电流,每说一句话情话都如细碎的春雨一般砸在她心上。
想到这,冯清棠默默把水温调凉了不少。
窗外白雪皑皑,她的心却繁花似锦,万物复苏。
再出来时,纪尊寻已经在厨房煮饭了。
她的手机就放在桌上。
拿起一看,她兴奋地嗷嗷叫。
跑到纪尊寻身边:“十六万豆?纪尊寻你怎么赢的?!”
“海底捞月。”他漫不经心吐出这四个字,手肘向旁边捣了一下,不耐烦地说:“出去把门带上,别摸我也别吵我做饭。”
等冯清棠乖巧点头,嘻嘻哈哈跑出去后,纪尊寻才一把扔掉锅铲。
掏出手机看着自己前前后后冲出去的五个648心里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
冯清棠坐在办公室里看纪尊寻上午拍的片子。
其实他那天没有说谎,烧伤的手本来上点药就没事了,可毁就毁在那些天修理厂太忙了。
机油和尘土游走在皮肤每一个角落,再加上他天性大大咧咧,除了在熟人面前扮可怜之外,其余时间根本想不到自己还有伤。
因为这件事,冯清棠好说歹说才劝得他多休息几天。
她每天回家乐此不疲的给他做饭,直到有一天被飞溅出来的油烫到手臂后,纪尊寻才又恢复男儿本色,担当起家居男的角色。
“好不容易等你休息一天,不陪我去陪别人?”
听到这话时,冯清棠正对着穿衣镜试衣服,她目不斜视地说:“陪你这么多天了,我也该有点自己的时间了。”
朝颈间喷了下香水,她问:“你手应该彻底好了吧,你回家吧。”
“……”纪尊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女人半个小时前才从床上爬起来,如今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
穿戴完毕后,冯清棠补充了一句:“距离产生美。”
等房子里就剩纪尊寻一个人时,他这才抱着脑袋大声哀嚎,栽倒在床上。
渣女!
他堂堂纪公子!被渣了!
没错,堂堂纪公子就是被棠棠给渣了!!!
---
冬季,美食城改到室内,依旧火热不减。
冯清棠好久没见到吴佳晴了,她比以前更瘦了。
干涸的眼睛,显著的颧骨,虽然精心化了妆,可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带着憔悴感。
两个人吃吃喝喝,没一会儿天色就暗下来。
逛街时冯清棠还在想,那家的饭菜不错,下次要带纪尊寻来尝尝。
紧接着便收到纪尊寻的微信。
【我回家了,希望你不要想我。】
接着发来一张戴着墨镜坐在车里的照片。
发型梳得整整齐齐,薄唇微抿,没笑,但看上去还是那两个字——浪荡。
冯清棠不自觉勾起唇角,如果一开始两个人好好相亲,那么从交谈到互换照片,她都绝不会钟情于这样的傲娇自大的纨绔子弟。
谁能想到,这么个浪荡子弟,居然——还挺听话的。
小冯的男神:【你跑火星去了?没信号?为什么不回消息?早点回家,锁好门。】
“给你们的圣诞礼物都已经准备好了,可过几天我要去度假。”吴佳晴提议道:“你陪我回家拿吧,圣诞节那天帮我转交给她俩。”
反正纪尊寻回家了,她也不太想早早回家。
习惯了两个人吵吵闹闹,突然变成一个人怕是不会习惯,冯清棠点点头:“走吧。”
一边说一边回复他的微信:【我先去晴晴家取圣诞礼物再回家!】
说说笑笑,没一会儿就到了车库。
吴佳晴远远就看见自己车位上摆着一个大轮胎。
“谁放的啊,我下去看看。”
刚走到位置,突然旁边黑车后窜出一个人影。
吴佳晴吓得惊叫一声,定睛一看,居然是蒋祁。
蒋祁一把攥住她的手:“老婆!老婆你救救我!”
他面灰如土,四处躲避流浪了这么些天,身无分文,连一件避寒的棉衣都没有。
嘴里还在不断祈求着:“老婆你给我点钱,我要饿死了,你帮帮我……”
“你给我滚!”吴佳晴一把甩开他,嫌恶地拂了拂袖口:“做了那么恶心的事还敢回来!”
忽然听见争吵声,冯清棠马上抬起头,她的位置只能看到轮胎旁站着两个人,但看不清和吴佳晴纠缠的人是谁。
还以为是轮胎的主人,怕吴佳晴和别人吵架,她马上下车跑过去。
蒋祁犹如疯子一般,吃定了吴佳晴会对他无条件心软,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晴晴你帮我最后一次,你忍心眼睁睁看着我死吗?”
刚说到这,他突然瞥见匆匆赶来的冯清棠。
蒋祁瞳孔顿时扩大,马上改变目标,踉跄地走向冯清棠。
第50章 ~ 你有几条命去拦一个亡命之徒?……
蒋祁‘扑通’一下跪在冯清棠脚边。
想要握住她的手又被她躲开。
“冯医生, 对不起……”蒋祁语无伦次,眼泪和鼻涕混合在一起:“是我不对,是我错了, 你原谅我。”
嘴唇干涸出一道道血线, 他双膝蹭在地上,不断朝冯清棠逼近:“求求你放了我, 求求你饶我一条贱命, 我知道错了, 看在晴晴的面子上你放过我吧……”
这副卑微的样子连路边有手有脚还要乞讨的叫花子都不如。
对着他这张脸,冯清棠只能想到一个词。
下贱。
这还是那个昔日乐队里拥有不少粉丝的主唱吗。
他的嘴巴还在动着,冯清棠却充耳不闻。
那天晚上, 这个人渣差点唤醒她封存在记忆深处最痛苦的回忆。
差点把她再度变回那个有心理疾病的患者。
当汪庆扑在她身上时,冯清棠唯一的念头就是杀了他们。
碎尸万段, 挫骨扬灰都不足以平息她当时的怨恨。
“你是大夫啊,你救死扶伤,你宽宏大量饶了我吧!”
“我救得了濒危的性命,救不了肮脏的畜生。”冯清棠冷漠地吐出这句话, 重重踢出一脚将他踹开:“你去死吧。”
说完就要掏出手机报警。
蒋祁见状迅速收起乞求的嘴脸,张牙舞爪扑过去抢冯清棠的电话, 他死死攥着冯清棠的手又被甩开。
“你拦着他!”冯清棠按着电话迅速走到远处。
人穷途末路之时总是会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蒋祁回手扯住抓着自己不放的吴佳晴,一拳抡在她脑袋上,吴佳晴瞬间眼前一黑,软绵绵倒在地上。
他加快步伐追赶冯清棠, 电话刚刚接起, 冯清棠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就又被蒋祁扑倒在地。
夺下她的手机后,重重摔在地上。
手机四分五裂,屏幕碎成渣, 再也无法报警。
红了眼的蒋祁见讨饶不成,直接夺过冯清棠的包粗糙地翻了一通,从钱包里扯出几张钞票后,又把主意打到车上。
踉跄地捡起吴佳晴掉在地上的车钥匙,他飞速跑过去,刚把车门打开又被赶来的冯清棠扯住头发。
“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再跑一次!”冯清棠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阻止他上车。
奈何这是一个濒临生死边缘,为了活命不顾一切的疯子。
蒋祁一个侧身将冯清棠按在车身,牟足了力气一拳一拳击打她的腹部,咬紧牙关:“那你就去,死,吧!”
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紧紧锁住冯清棠的脸,直至她脸色青紫,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蒋祁才像丢垃圾一般把她扔向一旁。
他迅速钻进车里,直直奔向出口。
曙光就在眼前,蒋祁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张着嘴刚刚笑出声来,却突然被入口处一辆黑色汽车挡住了路,车灯晃得他睁不开眼。
“草你妈的让开!”他把头偏出窗户大吼。
在碰上驾驶座上那个人的眼睛时,蒋祁陡然定住身形,攥着方向盘的手一紧。
他认识这个人。
这是那天巷子里发了疯一般殴打汪庆的那个人。
吴佳晴曾经拿着照片介绍给他看,说这是冯清棠的男朋友。
这个人叫——纪尊寻。
本来都已经快到修理厂的纪尊寻,在收到冯清棠微信后将车速放慢。
她们闺蜜每次见面都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这么晚还去取礼物,那得多晚才能到家啊。
于是,纪尊寻当机立断,向纪恒问清楚吴佳晴家的位置后直接掉转车头。
绕了好几圈才找到车库入口,不曾想刚开进来就被人破口大骂,正要讨伐时,他也看清对面驾驶座的人是谁。
同时,目光所及之处还有地上躺着的人。
纪尊寻倒吸一口凉气,眼看着蒋祁的车就要错开他的方向朝另一边冲过去时,他也马上调转方向盘。
车头碰撞到一起的回音在空旷的底下停车场里持续回荡。
纪尊寻继续调整车的位置,退一下进一下,终于将蒋祁的车撞进一个死角。
力道大的从凹陷到变形的车身上看,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型号。
确认蒋祁一时半会儿跑不掉,纪尊寻迅速跑向冯清棠的位置。
她面色苍白,双眼异常的红。
那几拳让她呼吸骤停了数秒,此时已经缓过劲来。
先是指了下吴佳晴倒下的地方,后又抓着纪尊寻的衣袖,声音都在颤抖:“抓蒋祁,报警……”
纪尊寻先拨打了120后才报了警。
见她无恙,纪尊寻咬着牙走向蒋祁。
他半个身子已经从挡风玻璃出钻出来,现在被卡得死死的。
“这么小的口你也能钻。”纪尊寻索性助他一把,将他从里面拽出来用力摔在地上。
随后提起他的衣领,一拳砸到他脸上:“追女人不成就用下药的招数!”
又是一拳砸过去:“有爹生没爹养的杂种!”
蒋祁的脸瞬间充血,紧接着又挨了一拳:“上次在我眼皮子底下跑了,今天老子就给你补回来!”
三拳下去,蒋祁的脸已经血肉模糊,鼻孔窜血,说不出一句话。
冯清棠倚靠在柱子上,她听不见纪尊寻说的话,只能看见他发狠地打人。
一拳跟着一脚,像是铁了心要他的命。
她虚弱地喊纪尊寻的名字,但距离太远他根本听不见,蒋祁已经躺在地上不动了,纪尊寻还在打。
警鸣声忽然响起,由远及近。
红蓝斑驳的光影冲进车库。
纪尊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啐了口唾沫到他身上,再次提起奄奄一息的蒋祁,趴在他耳边。
“谢天谢地吧,警察救了你的狗命。”
--
消毒水的气味充斥在鼻尖,这是冯清棠最熟悉的味道了。
有一种好像到了医院就到了家的感觉。
腹部重击还好没有伤到内脏,只是还疼得需要打止疼药才能抵御。
吴佳晴的父母已经赶来,在隔壁照顾还在昏睡着的她,蒋祁那一拳牟足了力气将她打出了脑震荡。
他也被警察押送着在医院别的楼层做检查。
是在场四个人里伤势最重的。
纪尊寻出去一直没有回来,冯清棠心中惴惴不安,忍着疼下了床,自己拖着输液架出去找他。
医院急诊处人来人往,步履匆匆。
小孩子的哀嚎声,成年人的叹息声,不绝于耳。
纪尊寻背对着冯清棠就站在不远处的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双手撑在窗沿,连背影都写满了落寞。
输液架的滚轮摩擦在地上发出声音,纪尊寻回过头,面色清冷。
“怎么出来了?”
“你为什么不进去?”冯清棠不答反问。
男人沉默了一瞬,没有看她,直接握住输液架回病房。
冯清棠感觉气氛不太对,默默跟在他后面走,几次想要叫他却又被周遭凛冽的气场震慑的不敢说话。
刚才她一直在看他的表情,想从细微的变化中找出一丝安慰自己的理由。
可是,并没有,纪尊寻真的不对劲。
纪尊寻倒了杯热水给她,问:“你怎么不打他?”
冯清棠莫名有些忐忑:“我试着不让他上车,可是没……”
“你不是挺厉害的吗?”还没说完,他就直接打断她,神色平淡地问:“怎么没把他拿住?”
这话不好听,也不好接,冯清棠紧紧握着水杯,滚烫的温度持续游走在手掌间也没意识到。
纪尊寻没了耐心,拿过她的杯子‘咣当’一声放在柜子上。
滚烫的热水溢出不少,一滴一滴落在脚下。
他把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与她视线持平:“冯清棠,你上次是怎么跟我说的?”
除了开玩笑撒娇时,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喊她的名字,冯清棠不知道他说的上次是什么时候,只是觉得他的眼睛好恐怖。
气场太过于强大,强大到她能感觉胃都在微微抽动,她错开那双戾眼,不自觉地向后仰,试图远离他的磁场。
肩上忽然握住一双手。
“在你眼中我就是逗你开心,陪你吃饭的?你遇到危险,我碰上算我倒霉,碰不上我就大吉大利,明哲保身是不是?”
“你答应过什么都告诉我的!”纪尊寻双手用力,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就算不考虑我,你也考虑一下你家人吧,当你把自己的安危抛到脑后时,怎么不想想这世界上还有没有惦记你,有没有在家等你吃饭的人了!”
冯清棠解释道:“这次情况紧急,他要逃跑,我没时间。”
“他跑你就让他跑啊!”
这个解释对纪尊寻来讲是苍白,毫无意义的,他突然抬高音量,吓得冯清棠一颤:“为什么要拦着他?你有几条命去拦一个亡命之徒?”
他的目光太过于凶猛,好像下一秒就要一口咬断她的脖子,冯清棠吓得不敢看他,不安地攥着床单。
肩膀也传来丝丝痛感,她轻轻挣了一下纪尊寻便松开手。
两人一站一坐,一个垂头,一个叉腰。
许久都没人提问,也没人回答,空气中只剩下男人粗重的呼吸,环境里弥漫着静谧又紧张的气流。
好一会儿。
“坐这儿,我出去打个电话。”他语气淡淡的,打破了凝重的氛围,好像刚才的争辩不存在一样,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往门外走。
“那你还回来吗?”纪尊寻都走到门口了,冯清棠脱口而出这句话,紧张不安等待他的回答。
纪尊寻没回应也没回头,只是短暂的停顿了一下,而后像是没听见一样离开病房。
半个小时后,艾伦拎着一盒刚刚煮好还热乎着的大虾进了门。
冯清棠心里一空,她猜中了,纪尊寻走了。
生着气走的,再没有像上一次陪她时的关怀。
从艾伦嘴里听到那天晚上在酒吧后门她失去意识后纪尊寻的举动时,冯清棠更加不知所措。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了屡屡需要被保护的人了。
在没遇到纪尊寻以前,冯清棠会些擒拿的功夫,能解决医闹,自己保护自己。
甚至遇到纪尊寻以后她也没觉得她有多软弱。
从前嬉笑玩闹,她打他时,纪尊寻都一脸苦相委屈地说自己疼,被掐一下恨不得嘟囔一整天。
她能轻易从他手里抢过吃的喝的,轻易把他从这边踹倒那边。
今天再看他打人时的狠样子,招招抨击面门的拳头。
冯清棠颤抖地闭上眼睛。
原来她能在他面前称王称霸,都是他赋予她的纵容和宠爱。
想到这,她突然就好想好想再见纪尊寻。
刚要拔掉手上还没打完的针,艾伦一把拦住她:“咋了嫂子?”
“我要去找纪尊寻。”
她想告诉他,她知道错了,对所有爱她的人来说,她自己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她不该不顾一切去拦逃犯。
办法有很多,她偏偏选择了下下策。
她还没能完全习惯将自己的事交给别人解决,总是忘记纪尊寻一直守在她身后。
“我哥去卫临了。”艾伦说:“工厂给他打电话,说新进一批货,他去看货了。”
走得那么远……
冯清棠颓下身子,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毫无生机。
一开始艾伦还想调节气氛,可不论他说什么冯清棠都还是那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偶尔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倒更像是怕艾伦尴尬而附和他。
小坐一会儿后,临走前,艾伦按照纪尊寻在电话里教他的那样,对冯清棠说:“这是我哥让我给你做的,虾是他以前买的。”
艾伦走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刚才的静谧。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压力如针尖般刺向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接着孤独如潮水般涌向她。
胃一抽一抽的疼,止痛药打了一瓶也没起作用。
冯清棠拿起一只虾放进嘴里,眼泪混合着汁水,倒也分不出哪个比较咸了。
第51章 有 想让你喂
冯清棠醒来时天还没有亮。
她第一时间抓起手机, 睡觉前她问纪尊寻到没到卫临,吃没吃饭,纪尊寻只是敷衍的用语音回了句:“吃了。”
她把这一秒钟的语音听了无数遍, 直至迷迷糊糊睡着。
上一条还停留在她三个小时前发给他的:【那你注意安全, 我等你回来。】
纪尊寻一个字都没回复。
现在,斟酌许久, 她又发了一条:【虾很好吃, 谢谢。】
小冯的男神:【快睡觉吧】
秒回消息瞬间赶走了冯清棠的瞌睡, 黑暗的房间中她坐起身来,紧绷着脊背,快速打字:【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小冯的男神:【三天后】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很久, 虽然大部分都是冯清棠在问,纪尊寻简洁回复一两个字。
但也足够让冯清棠开心了, 总比他对她的信息视若无睹要好的多。
直至天空泛起鱼肚白,纪尊寻发了条今晚字数最多的一句话:【我要开工了,你记得请个假,多睡会儿】
冯清棠不敢再问他什么, 与其说不敢问,倒不如说是不敢打扰他。
生怕没完没了惹他厌烦, 要再气一次。
面对面吵架倒还可以观察表情,斟酌用语。
万一隔着手机用冰冷的打字方式惹他生气,她又没发现,那就得不偿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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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正是小商小贩早餐铺爆火的时候。
冯清棠要了碗豆腐脑和一根油条, 坐在角落里小口小口地吃。
孩子, 老人,上班族,旁边座位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她还剩下大半碗。
不小心洒在桌上一滴,她赶紧用餐巾纸擦干净,慢慢的,极为仔细。
再次咬了口已经凉透的油条,冯清棠用力咀嚼着。
家长呵斥小孩的声音,打电话的声音都忽然默契的从她耳朵里过滤掉。
脑海中闪过一排排犹如电影胶片般的画面。
——“你大学那年,我迟到了。”
——“这一次,我没有迟到。”
她手里的油条重了影,喉咙突然涌上一股酸楚。
不过轻眨了一下眼睛,一滴水就从眼眶掉进那碗豆腐脑里。
纪尊寻多希望她能彻底敞开心扉,把所有难题都毫不犹豫地丢给他,全都让他来解决啊。
她把头低得更深,趁着没人发现赶紧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起身结账。
这三天的时间里,除了上班,她还去了一次警局。
汪庆在押送过程中逃跑,再度犯案罪加一等。
蒋祁同样畏罪潜逃,错上加错。
两人是在酒吧认识的,偶然交谈间,他发现蒋祁手机里有冯清棠的照片。
二人一拍即合,设计出这么个手段各取所需。
如今均以认罪伏法,得到了他们应得的惩罚。
吴佳晴也从昏迷中醒过来了。
除去这些时间,闲暇时冯清棠都用来盼纪尊寻回家。
她想好好跟他谈谈,把事情解释清楚,永远不再吵架。
平时的三天一瞬即逝,等纪尊寻的三天堪比度日如年。
每分每秒掰着手指头翘首以盼,今天就是纪尊寻回来的日子。
昨天他告诉冯清棠,晚上十点左右才能回到卫阳,也答应了一回来就先到她家。
冯清棠八点就已经把自己打扮得十分精致了,罕见地化了眼线,口红一改往日的浅色换成复古红,习惯性垂在脑后的马尾今天也柔顺地披在两肩。
她紧张地直颠腿,陈灵在这时突然打来电话。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伴随着陈灵含糊不清的声音一同传来:“棠棠……你来接我吧!”
“你在哪里?”冯清棠看了眼时间,问:“纪恒呢?”
“我在……在白兰地啊!”陈灵像是喝了不少,话毕又没头没尾气愤地骂道:“谁要嫁了!明明是他求我我才嫁的!狗男人我要和他离婚!!!”
电话里三言两语也听不出前因后果,冯清棠左思右想,还是安抚道:“那你等等,我马上就到。”
路上,她先给艾伦打了电话,让他帮忙看一下陈灵,免得又心怀鬼胎的人乘虚而入。
赶到白兰地时,陈灵正伏在沙发上,拿着一瓶酒往嗓子里灌。
冯清棠一把抢下来:“灵灵我送你回家。”
“不回家!”陈灵抱着冯清棠,眼神迷离地看着她:“我没有家了。”
说完,又拿起一瓶酒送到她嘴边:“是姐妹就干了!咱俩今天谁站着出去谁不是人!”
“……”冯清棠把酒放到一旁,又掏出手机。
快九点了。
她扶起软绵绵的陈灵,柔声哄道:“那回我家好不好?”
“喝啊!你喝啊!”
“……”
陈灵不停地跟冯清棠诉苦,长篇大论最后总结出来一句话:“姓纪的没一个好东西。”
“有我的前车之鉴,你不许嫁给纪尊寻!”陈灵捧着冯清棠的脸,一字一句强调着:“我出来这么久,纪恒狗东西一个电话也没给我打,你千万不能嫁到他们家去啊我的宝贝!!”
她喝得东倒西歪,冯清棠既要扶正她又要抢她手里的酒。
就在这时,纪尊寻的电话打来。
!!!
冯清棠第一次感觉这三个字如此恐怖,直到震动的触感将她手掌变麻,也愣是没敢按下接听键。
自动挂断后,冯清棠含泪给纪尊寻发微信。
【我在白兰地,陈灵……】
“谁啊!”
字还没打完,手机就被陈灵抢走,她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懵然问:“是谁打扰我们二人世界?”
“是纪尊寻。”冯清棠伸出手:“快给我。”
“姓纪的?!”陈灵忽然来了精神,咬着牙把冯清棠那几个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字删掉。
一顿操作后又把手机扔给冯清棠。
只一眼,冯清棠便傻了眼:【我不回家了,不用你假好心,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
按下撤回的一瞬间,纪尊寻回复:【?】
很明显她撤晚了。
冯清棠快要被气晕了,咬着牙快把手机捏碎时,纪尊寻又问:【你在哪儿?】
“姓纪的他回我了吗?”陈灵又凑过去,直接抢过手机。
“这不是纪恒,这是纪尊寻啊!”为避免再生出误会,冯清棠扑到陈灵背上,死死按住她的手。
两人你争我夺,最后手机掉在地上又被陈灵一脚踢到沙发底下。
冯清棠真想把她按在地上打一顿。
她刚要趴地上找手机,突然被人拎着领子拽了起来。
看清面前这张脸时,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纪……纪尊寻?”
这一瞬间,冯清棠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头顶上五彩灯球极其闪烁,这样都没能掩盖住纪尊寻冷若冰霜的那张脸,吓得冯清棠一下栽倒在沙发上。
“我……我不是……你……”她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最后咬着牙指向陈灵:“是她发的!”
陈灵:“……”
她急于澄清自己,一把捞过陈灵夹在腋下:“她喝多了抢我手机,真是她发的。”
谁也不知道此刻,她有多希望有人能看到刚才那一幕,能站出来帮她作证。
刚才还软绵无骨的陈灵突然坐直身子,酒醺的状态全然不见,她恨恨地瞥向冯清棠,鄙夷道:“纪尊寻说你会卖了我,我还不信呢。”
冯清棠:“???”
“大侄子就是想试探侄媳妇还会不会隐瞒他,我做婶婶的自然要鼎力相助。”
冯清棠:“……”
这时,刚被骂了祖宗三代的纪恒也从后面走出来,理了理陈灵凌乱的头发,柔声问:“你看,还是老公好吧。”
“是。”陈灵小委屈状扑向纪恒怀里:“闺蜜就是重色轻友!”
冯清棠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
合着俩人根本没吵架?!
两人指桑骂槐,讽刺了好一阵搂着腰离开了,只剩下纪尊寻和冯清棠两人大眼瞪小眼。
一开始冯清棠还很忐忑,好一会儿才琢磨出现在的情况。
她这次没隐瞒他呀,表现的这么好,纪尊寻应该不会为这件事生气。
想到这,她忽然有了底气,主动握住他的手,软软地看他:“我还没吃饭。”
纪尊寻又带着她来美食街吃东西。
除了话少以外,一切都如曾经那样。
剥好的小龙虾整齐覆盖在她的面条上,冯清棠每吃几口就偷偷抬眼看他一眼,总是觉得气氛中弥漫着尴尬。
“去了三天,是很多货吗?”她不习惯这样的氛围,开始试着找话题,想让纪尊寻多跟她说几句话,给她讲讲都进了什么零件也好。
“不是。”纪尊寻把最后一支小龙虾放到她碗里:“在那玩了几天。”
“……嗯。”冯清棠这几天过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灼,却没想到纪尊寻跑去卫临玩了,她垂下头:“那心情调整好了吗?”
“你也知道我是去调整心情的?”纪尊寻不答反问。
冯清棠马上噤了声。
卫临那边风景要比卫阳好得多,再加上那里还有个专属他的纪公馆,不对外开放露天餐厅。
有吃有喝,又不用见到她,想来应该调节的差不多了吧。
“身体还有不舒服吗?”纪尊寻问。
冯清棠轻轻摇头:“没有。”
短暂的沉默过后。
冯清棠拿起一只小龙虾送到纪尊寻嘴边。
看他神色微顿,面无表情吃掉后,她抿了抿嘴唇,嗦了下手指:“其实,这么喂着吃才好吃……”
没料到她能说这样的话,纪尊寻眉梢一挑,抬眼看向她,等着她后面的话。
“在医院里,我自己剥虾,自己喂自己,就很孤独,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白水煮虾只放盐,当然没味道。”他也拿起筷子夹起一只喂给她:“想让我喂你就直说,别整这些拐弯抹角的。”
“……嗯,想让你喂。”
两个人本来是面对面坐着的,她这样说,纪尊寻又换到她旁边的位置,把剩下的一盘小龙虾面,一口一口喂到她嘴里。
吃完后,纪尊寻和她并排走出美食街,却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冯清棠感觉不舒服,像是少了些什么,也学着陈灵刚才在酒吧挽着纪恒的动作。
挽住纪尊寻的手臂,尽可能往他身上贴。
他只是怔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又在下一秒收敛。
“你急什么?”
冯清棠木然看向他。
“一定得摸我?回家这一小段路都忍不了?”纪尊寻又甩出意味深长的眼神,撇嘴道:“就算再急最起码也等到回车上啊。”
他活脱脱像个古代的呆傻书生,冯清棠依旧没放开手,反而顺着他的话说:“你是我男朋友,我摸你两下又不犯法。”
说完她低下头,抱得更紧了,整个人像是纪尊寻的人形挂件一般。
纪尊寻也没再说话,随着她的姿势往车上走,脚步倒是轻快了不少。
这个时间路上的车辆行人都不多,本应是一路安稳的。
但这大概是纪尊寻走过最陡峭的一段路了。
倒不是因为路,罪魁祸首在他身后。
冯清棠还是很委屈的样子,双手紧紧环在他腰间,整个上半身都贴在他的背上。
柔软的触感总是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全身血液都朝着那个地方涌,叫个男人也受不了这种诱惑。
慢慢的,他开始心怀鬼胎。
先慢慢走一会儿,再猛地加速,离得很远看见有车经过都要来个急刹车。
每到这时,激情和触感都是双倍的。
终于再又一个刹车之后,冯清棠轻轻地问:“你摩托车是不是坏了?”
“没……没坏啊。”始作俑者心里一紧。
“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我刚吃了饭,又想吐了。”
纪尊寻吸了吸鼻子,低着嗓子问她:“你是说我骑得不好?”
腰间的手臂更紧了,身后软软地回答他:“没有呀。”
纪尊寻扬起笑脸,又故作正式地答:“路不平,我尽量开稳一点儿吧。”
……
回到家,刚换好衣服冯清棠又贴了过去。
“你是怎么说服灵灵帮你骗我的?”
她实在想不明白,陈灵软硬不吃,纪尊寻如何能说动她装疯卖傻演戏。
“24支口红。”他说完又补充一句:“限量版,纪恒都搞不到。”
“……”冯清棠直接给陈灵发了条微信:【是你先卖我,我当然也得还回去。】
“说吧,你想跟我谈什么?”纪尊寻偏头看向她。
放下手机,冯清棠两只手交握在一起。
之前等他回家时,她早已经想好措辞,在心里重复好几遍。
陈灵这件事一闹,她现在脑袋还有些发懵,又在心里组织了一通语言后,才终于敢和纪尊寻对视。
“是我不好,我过于逞强,忽略了身边关心我的人。”
“没错。”纪尊寻点了一下头。
“我以前亲眼见过患者在我面前咽气,也见过子女把不能自理的父母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医院,丈夫拿走所有积蓄,不顾还躺在监护室的妻子和嗷嗷待哺的孩子,他们一去不返,走得特别干脆。”
医院是个最能看清人性的地方,冯清棠见过的生死离别数不胜数,对于人情冷暖方面也比别人看的更通透。
她说:“有的人今天哭,明天就因为有遗产继承笑了。”
“不管是大学时期我自己的经历,还是我亲眼目睹别人的经历,这些都在告诉我,任何时候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我倒没有那么偏激,因为这样有违道德理念的例子是极少数的,我没有仇恨社会,我只是潜意识的想把自己变得强大,遇见问题我第一反应就是解决,而不是逃避。”
纪尊寻低垂着眼睫仔细琢磨她的话。
她用最平静的语调,讲述这些在他人眼里值得震撼,甚至回味半生还觉得心酸的事情。
她身为医生,看得太多了。
出事时也就不仅仅只看事情表面,而是能直接理清其中脉络,找到根源所在。
“我只是……习惯了。”
“纪尊寻对不起,这次我一定牢记自己的话,牢记你的话,我一定会保护好我自己。”
冯清棠垂下脑袋,用力吸了下鼻子。
声音闷闷的:“为了所有关心我的人,为了你。”
纪尊寻向她看过去。
一颗豆大的泪水刚好从冯清棠眼里掉下。
第52章 五 这世界上有三个不能惹
眼泪晕染在她裤子上的同时, 也灼到了他的心。
纪尊寻喉结微动,他轻轻把冯清棠抱在怀里,
不知为什么, 这一刻他竟觉得两个人的距离好远。
她所经历的人生, 她的人生感悟,是他从未有过的。
从小到大, 身边的人见到他都是笑脸相迎, 逢年过节来给他爷爷拜年的人成群结队。
这么些年他只体会过工作的艰辛, 却从没想过什么人情冷暖,什么伦理道德。
纪尊寻好想离她近一些,却不知道该先迈哪只脚。
“我一开始不知道和晴晴吵架的人就是蒋祁。”那天没机会和纪尊寻解释他就气走了, 现在冯清棠有些急切,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以为是别的业主, 我过去是为了劝阻和拉架的。”
“看见是他我也有点害怕,可如果我不阻拦他,或许他就跑了,或许再也抓不到他了。”
冯清棠哽咽着:“我比任何人都恨他。”
泪水顺着下巴滴到纪尊寻的后背上, 冰凉刺骨。
被孤寂包围了三天的冯清棠突然觉得好委屈。
好想和纪尊寻倾诉,好想得到他的认同。
“三天不见。”纪尊寻捧着冯清棠的脸, 指尖轻轻抹掉她的眼泪,柔声问:“想我了吗?”
冯清棠眼角泛红,轻轻点头:“想。”
尾音上挑,带着甜, 又掺着些委屈。
“棠棠, 你男朋友是个超人,就摆在这儿呢,随叫随到任你差遣, 无论大事小情,你都可以随意支配。”纪尊寻的语气充满了恳求,认真地看着冯清棠:“你男朋友无所不能,所以你遇到危险时,先想办法保全自己好吗。”
坚强没有错,你可以坚强。
只是请你在疲惫时偶尔也回头看一看,还有我在你身后守着你的坚强。
冯清棠愣愣地看了他半晌,随后环住他的脖子:“好。”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再脆弱的花草也能顶着压力破土而出。
在清晨第一缕阳光覆盖到身上时,生根发芽,蓬勃滋长。
往后余生,冯清棠都只希望纪尊寻能平安顺遂,如阳关般带给她无穷无尽的温暖。
纪尊寻突然咳了一声,眼珠转了转,随后又哀叹道:“我觉得我们的距离好远啊,你再贴近一点。”
冯清棠又紧了紧手臂:“这样呢。”
“不行。”
她索性直接跨坐到他腿上,把头埋进纪尊寻颈间,与他紧紧相拥:“这样够近了吗?”
“不够。”他一把推倒冯清棠,欺身而上,不由分说撕扯她的衣服。
三天。
他可没有闲情逸致去玩。
抛去在工厂装货那小半天,他都一直待在浅星海滩。
细数初动情时的那些回忆。
绕着海滩走了三天,在顶层吃饭,每分每秒想她想得望眼欲穿。
他在躲避,想自己待一会儿,等这一身会伤害到她的利刺消除时再回去和她讲话。
一个敢于跟歹徒搏斗,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那天却在医院里被他吓得连正眼瞧他一下都不敢。
纪尊寻都厌恶自己这一身戾气。
手机黑屏不到三分钟又被他按亮,只为看有没有错过她的消息。
他真的好想她。
想她柔软的身体,想她甜美的气息。
刚才在酒吧看到她时,他就想直接扑过去。
喂她吃虾时,他恨不得直接凑过去尝尝她嘴里的好不好吃。
直到冯清棠的鬓角被汗水洇湿,直到她红着脸眼神迷离无法聚焦,直到她软着嗓子无意识地不停喊他的名字……
纪尊寻低吼一声,用力将她抱在怀里。
她今天还化了妆,眼睛比浅星海滩的灯塔还亮。
口红早就晕染开来,一眼望过去勾魂诱人。
纪尊寻抹了一把自己的唇,那是和她一样的红。
他眼神里的火苗还在熊熊燃烧,丝毫不见熄灭的迹象。
凑到昏昏欲睡的她耳边。
“这样的距离才够近,这样我才能感觉到你的存在,我才感觉到我是有用的,我不是一事无成,你是需要我的。”
冯清棠睁开眼睛,满是倦意的脸上还透露着坚定。
“我需要你,纪尊寻,我一直都很需要你。”
是夜,月朗星稀。
冰箱每隔一段时间就发出工作的声音,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走着。
纪尊寻偏头深深望着埋在他怀里的冯清棠。
脸上红扑扑的,睡得正甜。
杨媛曾经说过,每天看见桌上有四个人的碗筷就觉得开心,就觉得这一天很充实,第二天一早醒来都带着笑。
此时,纪尊寻好像也明白了。
余生很短,要和住在心尖上的人一起度过,才不算是浪费。
这一晚,冯清棠睡得很好。
没有再夜深人静时突然惊醒,她还做了个梦。
梦里的她两鬓斑白,儿孙绕膝。
打开卧室门时被一道强光晃了眼,随后意识与身体共同跌落无尽旋涡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景物突然变成碧海蓝天。
微风拂过,她满头银发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青丝随风飞舞。
时间好像突然回到那个夏天。
记忆与梦境渐渐重叠,男人骑着喧嚣的摩托从她面前路过,阳光又耀眼。
这一次,冯清棠微笑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像风一样的大男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这次我不说你的坏话,晚上的派对,你也对我温柔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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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清棠刚睁开眼睛就觉得腰酸腿胀。
下意识搂紧身边的人,又突然放轻动作。
悄悄伸出手指,顺着他腹肌的轮廓走。
“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头顶传来一声熟悉无比的傲慢语调。
冯清棠抬眼:“醒啦?”
“嗯。”
两人坦诚相见,被子覆盖在冯清棠的脖子下,半躺着的纪尊寻整个上半身几乎都露在外面。
冯清棠把被子向上挪了一点,盖住纪尊寻的小腹。
“不是爱看吗,挡什么?”纪尊寻抓着她的手:“总是这样,把我吃抹干净后就开始装正经,你心里都美死了吧!”
冯清棠故作镇定道:“可不就得装装,不装下次都没有理由再吃了。”
他也没想到她现在都能接住他的话,还可以不跑题的向下聊。
“呵!大清早的跟我练嘴皮?”纪尊寻嗤笑一声,低声道:“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三个不能惹么?”
冯清棠抬头看他。
脸上是刚睡醒的模样,下巴处有明显的胡茬,看上去添了些成熟。
“打盹的老虎,护食的小狗,还有,清晨刚睡醒的男人。”纪尊寻一字一句道。
“哎?”冯清棠下意识瞪起眼睛,刚要起身又想起自己不着寸缕,便低下头视线与他锁骨持平。
“不是都不生气了吗,我没惹你啊。”
窗帘挡住大部分阳光,房间里昏暗如黄昏。
纪尊寻慢条斯理滑下来,用被子盖住两人。
“让我醒来第一眼看到你,就是你的不对。”
“……”
---
杨秀秀经营的小饭馆生意还是那么好。
纪尊寻有事没事就过去帮忙。
倒水上菜,捡碗拖地,哄得杨秀秀每天都眉开眼笑。
这天晚上,冯清棠加班回来时,看见纪尊寻围着围裙干活在她家干活,打趣道:“家里店里哪边都不落下,我妈那么小气,不给你钱的!”
四下无人,杨秀秀正在厨房炸黄花鱼,纪尊寻把盘子放在桌上,缓缓走向她。
眼神旖旎地盯着冯清棠,双手捧起她的脸,低声说:“不小气啊,把你给我了。”
“……”
饭后,冯清棠在厨房刷碗。
杨秀秀拿来了她小时候的照片给纪尊寻看。
“棠棠小时候特别调皮。”杨秀秀指着一张冯清棠的百天照片:“我一个人又要带她,又要上班,累死了呦!”
照片里冯清棠坐在凳子上,身后铺着花布小被,头偏向另一边笑,似乎是有人在故意逗她。
圆圆的脑袋,鼓囊囊的衣服遮住了脖子。
“现在这么瘦,小时候还挺胖。”纪尊寻说着翻到下一页,却突然愣住了。
“棠棠小时候特别胖,一直到上中学才瘦下来。”杨秀秀指着那张冯清棠6岁时的照片回忆道:“这是她刚上学照的,在班级里都坐最后一排的。”
说着,杨秀秀突然把那张照片抽出来,仔细看了看,又叹口气。
“她小时候啊,爱说爱笑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少笑了。”沉默一会儿,又自顾自地说:“好像是从上大学时开始变了,估计是专业太压抑,其实我都有些后悔让她学医。”
纪尊寻的眼神暗了下去,没再附和这个话题。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懂事的冯清棠没有让妈妈知道这件事,那现在也就不必徒增烦恼。
他默默接过那张照片揣进兜里,因为,他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证实。
冯清棠正在客厅收拾沙发,见纪尊寻出来,问:“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冷……”
说完,她小心地向杨秀秀房门瞥了一眼,又凑到纪尊寻耳边轻声说:“要是冷的话,半夜可以偷偷来我房间。”
她满眼狡黠地看着纪尊寻,可人家却吸了下鼻子,满不在意地说:“不冷。”
“……那好吧。”冯清棠把被子放到沙发上,有些扭捏地抠了抠指甲:“那我去洗个脸,也睡了。”
流水声传来,纪尊寻又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照片。
不屑地笑一声。
6岁的小胖妞。
这世界可真小。
等冯清棠再次出来时,纪尊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薄唇轻启:“过来。”
冯清棠一愣,下意识看了眼杨秀秀关着的房门,快速坐在他身边:“别太过分啊,万一我妈出来看到就很尴尬了。”
“想美事呢?”纪尊寻半睁着眼睛,轻蔑地瞅瞅她:“我说我小时候被一小胖子给打了,还记得吗?”
“记得。”
这是纪尊寻让她帮忙保守的秘密,她一直记得,有时想起来还是觉得很好笑。
“今儿,我找着她了。”
第53章 架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今天?”冯清棠不明所以, 眨了眨眼睛问:“在饭馆?”
纪尊寻冷哼一声,将刚才那张照片塞到她手里,傲娇地偏过头不看她。
“……这不是我小时候吗。”
愣神了半晌, 冯清棠才琢磨过来, 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不成是我?”
小时候的记忆大部分都已随着时间流逝,上学之前的事情, 她基本全无记忆。
冯清棠从小和陈灵一起长大。
不同于陈灵的温柔细腻, 冯清棠自小就是小霸王。
后来因为家庭原因, 陈灵转学了,某一天她领着新认识的朋友介绍给冯清棠认识。
那男孩微笑着对她们说:“我叫纪恒,你们俩今天来我家玩吧, 我家新来一个朋友,是我的侄子。”
“你这么小就有侄子?”冯清棠有些奇怪, 迫不及待去看看纪恒的侄子是什么样的。
刚进他家门就见到小小的纪尊寻正蹲在地上玩皮球,她也玩心大起,上去就把皮球抢来,惹得纪尊寻嚎啕大哭又抢不过她, 反被高高胖胖的她一把推进雪堆里。
小时候冯清棠经常打架,所以这段插曲没在她心里埋下任何回忆的种子。
甚至直到纪尊寻说完的第二天, 她还有些怀疑。
“我小时候是厉害了点,可你确定真的是我吗?”
纪尊寻用力将嘴里的饭咽下去:“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冯清棠简直无法想象,让纪尊寻恨得牙痒痒,骂了半辈子的小胖妞, 居然就是她自己。
过了几天, 纪尊寻带冯清棠来到他爷爷家翻箱倒柜。
终于在库房里积了陈年旧灰的箱子中找到了那年的耻辱之照。
“就是你,姓冯的,你今晚不许吃我们家饭!”
冯清棠把照片接过一看顿时涨红了脸。
照片里, 纪尊寻咧着嘴嚎啕大哭,全身上下沾满了雪,狼狈至极。
旁边的小胖妞带着一脸胜利的微笑,伸出两根手指比着耶。
正是小时候的她。
---
纪尊寻还是让她吃饭了。
但到了晚上,任凭冯清棠如何求饶,纪尊寻都毫无退让。
“热吗?”
“热……”
“看我多疼你。”纪尊寻哑着嗓子,喘着粗气啃咬她的脖子:“我都知道关心你,那年……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把我埋进雪里……都不说问问我冷不冷。”
冯清棠:“……”
这一夜让她无比懊悔小时的嚣张跋扈,也让她感叹世道原来是公平的。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她轻推着纪尊寻,带着似有若无的娇弱。
“你总是这样,我都不敢和你一起睡觉了。”
“那我不这样了。”说完,将她翻过去:“换个姿势。”
“……”
第二天一早,冯清棠对着镜子犯愁,慢吞吞地问纪尊寻:“你姥姥家里热吗?”
说完这话,她突然吐了吐舌头,偷偷看向纪尊寻。
果然,纪尊寻一脸不正经贴过来,环住她的腰,低声问:“你在暗示我吗?”
“……不是。”冯清棠对着镜子扬起脖子,星星点点的斑驳印记更明显地展示在两人眼前,难言道:“我的意思是今天过去看姥姥,我穿高领毛衣会不会很热?”
昨晚他近乎疯狂,一遍又一遍,以至于冯清棠的嘴唇都被咬破。
现在缓过劲来,她真觉得这男的太记仇了。
纪尊寻盯着那些痕迹看了很久,指尖轻轻按在上面摩挲,像是在抚摸自己创作的画册。
“不热。”他说完又把唇印在上面。
……
纪尊寻的姥姥曾是冯清棠的患者,再次见面却是以外孙媳妇的身份。
老人家本就十分喜欢她,如今见两人修成正果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功劳。
她抓着冯清棠的手,欢喜地抚摸着:“孩子,我当初就跟你说你一定能喜欢,那时候我怕你有压力,都没好意思说这人是我外孙。”
当天吃过晚饭后,她拿出一个通透的玉镯直接戴在她手上。
“没事常来看看姥姥,我们家欢迎你。”
【这个世界真小,注定在一起的人无论走过多少岔路总会相逢。
这个世界又很大,我兜兜转转漂泊半生,本以为这辈子也就随波逐浪到天涯。
蓦然回首却发现,原来你就站在灯火阑珊处。】
写完这句话,冯清棠合上日记本,钻进被窝。
---
转眼间就快到新年了,整个卫阳市都笼罩在一片雪白之中,纯白的颜色洗涤了肮脏,邂逅了美好,俨然把这里变成了一个粉妆玉彻的童话世界。
突发奇想,纪尊寻要冯清棠和他一起去马尔代夫。
这是两个人初相遇的地方,回想起那时候的冤家关系,冯清棠也觉得这地方很有纪念意义。
连续加了十几天的班,才换到来之不易的四天假期。
纪尊寻到医院接她下班时偶然碰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手里拿着奥特曼冲医护栏里冯清棠的照片比划。
“干什么呢?”纪尊寻走上前问。
男孩嘴里振振有词地念着口诀,快速瞥了纪尊寻一眼,告诉他:“她让我爸爸吃苦苦的药,我用奥特曼教训她!”
纪尊寻咂了咂嘴,四下看了一眼,没有作声。
一直等到冯清棠交接好工作,纪尊寻从她手中接过包包背在自己肩膀上:“你看你多厉害啊,还要我这个大明星亲自接你回家。”
他自顾自走在前面,连背影都展现着‘我骄傲’的气势。
“你好好走路。”冯清棠挽住他的手臂:“走路摇摇晃晃的,一看就不像个正经人。”
“那是!”纪尊寻一把将冯清棠捞进怀里:“正经人谁敢找医生当媳妇啊,生怕活的年头多?”
冯清棠低头笑,突然听见从病房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刚要过去,又被纪尊寻扯着手臂:“快走,别看热闹了!”
“我去看看是谁。”她想过去,可不管怎么挣,纪尊寻都不放手。
直到哭声越来越近,纪尊寻突然像被烫了手一样背过身,松开冯清棠疾步向电梯口走去,并用她的包包遮住脸。
冯清棠正疑惑着,就见一个小男孩抹着眼泪领他妈妈向自动售水机走。
男孩指着高高的售水机,哭着喊道:“我的奥特曼被一个臭叔叔抢走放到上面啦!!”
静默一瞬,冯清棠突然失语笑出声。
找到纪尊寻问怎么回事,纪尊寻则支支吾吾地答:“他……他不小心掉在地上了,我捡起来一回头发现他跑了,我就随手放上面了。”
“……”信你有鬼。
上飞机之前冯清棠还在回复工作信息。
“手机必须24小时待机,有事必须第一时间回复,随时准备回归岗位。”纪尊寻撇撇嘴:“怪不得你瘦得跟鸡崽子似的,啥人能经得住啊。”
“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冯清棠放下手机,看向纪尊寻。
男人身穿黑色到膝大衣,蓝色高领毛衣挡住一小半脸。
他们面对面坐着,他的长腿能伸到她脚下。
再加上那副万宝龙墨镜,引得机场里的人纷纷侧目。
【男朋友太迷人怎么办?】
她低着头在网页搜索答案。
出乎意料,提出这问题的还不只她一个人。
一条一条答案看过去,冯清棠合上手机,坐到纪尊寻身边,仔细看他的脸。
刚才有一条答案是这样回复的。
【搞出一些举动,例如亲密接吻,深情相拥,最差也得含情脉脉看着他(距离要近,不然会被误以为痴女)这么做就能告诉别人,这迷人到极致男人是你的,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冯清棠照做,瞧着瞧着,突然发现他下巴有一条红印。
她凑过去,轻轻点了一下:“这儿怎么了?”
“让那小崽子打的。”说完他靠在冯清棠肩膀上,娇嗔道:“疼死了,你给我吹吹吧。”
这次冯清棠没有随着他的脑回路走,问:“你帮他捡玩具,他为什么要打你?”
“……”纪尊寻思索了一会儿,悠悠道:“可能嫉妒我长得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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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酒店的路上,冯清棠一直拿着纪尊寻的手机玩游戏。
纪尊寻则东张西望,看上去有些焦虑。
这一路冯清棠奋勇杀敌,直到把纪尊寻的手机玩到没电关机才抬起头:“你怎么了?”
“尿急。”纪尊寻答。
……
刚一跨进酒店大门,大堂经理恭敬地走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一声‘纪公子’叫出口,瞬间让冯清棠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这家酒店,是我爸的。”
——“身边的朋友都习惯叫我纪公子。”
原来那天,他没有一句话是吹牛的。
她低头轻笑,刚迈进电梯,纪尊寻就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眼罩戴在冯清棠的脑袋上。
“你不是尿急吗?”冯清棠扯下眼罩:“你快去吧,我不会偷看你的。”
“……你能别这么煞风景吗?”纪尊寻扁扁嘴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有个惊喜给你。”
再度把她眼睛遮上,抬高音量嘱咐道:“不许拿下来,不然晚上别想睡觉!”
“……”
蒙着眼睛千辛万苦来到楼上。
毫无方向感的冯清棠还被花瓶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同时也把丝毫不比她轻松的纪尊寻吓一跳,他‘嘶’了一声,埋怨道:“脚抬高点啊!”
“我看不见,前面有东西你要告诉我一下呀。”冯清棠心系那个所谓的惊喜,步伐有些急躁。
纪尊寻的注意力全在冯清棠的脸上,心里也一直幻想她看到时的反应,哪里顾得上看其他。
离房间越来越近,他的嘴也咧得越来越大。
不想错过冯清棠每一个表情,纪尊寻打开门的同时便放下手,紧紧盯着冯清棠的脸:“看!”
终于见到光明的冯清棠眯着眼睛,看到房间里的人时先愣了一下,接着缓缓抬起手。
“嗨!”
纪尊寻:?
有人?
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怎么回事,怎么不激动?他立马探头看过去。
笑意瞬间僵在脸上。
草!
房间里并没有他预定好的9999朵玫瑰花,也没有大红色的love氢气球。
只有艾伦正弓着腰,怀里抱着个袋子,撒了一半的玫瑰花瓣零零碎碎铺在地上的各个角落,唯独必经之路干净无比。
视线相对——
“卧槽!”纪尊寻大吼一声冲过去:“你怎么回事!”
艾伦先冲冯清棠尴尬笑笑,又压低声音跟纪尊寻说:“哥,我说花店送晚了你相信吗?”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纪尊寻恨不得把牙咬碎了。
提前半个月预定,盼了一路,期待了一路。
还在想万一小冯感动哭了要怎么哄。
万万没想到,先哭的人是他。
“你关机啊大哥!”艾伦都不知道给他打了多少电话,统统都是冰冷机械的女声。
“这花瓣还是花店为了道歉,先送过来的呢。”
看着这一大袋零零散散的花瓣,纪尊寻都没敢看冯清棠的表情,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赶紧给我出去!”纪尊寻压低嗓音推搡艾伦。
艾伦总算松了口气,疾步走向门口,路过冯清棠身边时,点头哈腰道:“嫂子好,嫂子今天真漂亮!”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出这家酒店,短期内不想再来。
尴尬的气氛还在纪尊寻头上徘徊,他用力闭了下眼睛,来到冯清棠面前。
“那个……”纪尊寻挠挠脑袋,很随意地摊了摊手:“你也知道,我不是个浪漫的人,做到这样已经够给你面子的了!”
冯清棠:“……”
他说着,提起剩下的半袋玫瑰花瓣,随手扔掉上面一个烂了一半的。
“送……送你。”把袋子塞进她怀里,错开她的眼神:“拿着吧,别客气。”
场面过于滑稽,冯清棠看到纪尊寻的耳朵都已经泛红。
嘴上说着不在意,实则眉头紧蹙,时而偷看她的表情。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她接过一袋子花瓣,深深嗅了一下:“还挺新奇的,我喜欢。”
纪尊寻抬眼瞧她,半信半疑地问:“真喜欢?”
“嗯。”冯清棠捧着袋子走进房间,随手抓起一把花瓣,扬在空中:“喜欢。”
花瓣七零八落掉在房间每一个角落,本来一片凌乱,却又因为她的存在而显得恰到好处。
所有颜色都作为背景墙,只为衬托冯清棠的美而存在。
此情此景,纪尊寻真的好想把这一幕记录下来,深深刻在脑海里。
窗外阳光温柔,海浪声从窗外传来,周边都是零散的玫瑰花,冯清棠穿着纯白色的小衫坐在床上,一片花瓣儿落在她头上。
这一刻,纪尊寻的心,好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力道不轻,却带着电流。
酥麻感隐约扩大,随着血液流向身体每一根脉络。
她歪着脑袋朝他笑,明眸皓齿,就好像是娇嫩的玫瑰花幻化出的精灵。
“我们去游泳吗?”冯清棠指着阳台的泳池问。
“游泳?”怔了一下,纪尊寻轻挑眉梢,眼里意味不明:“嗯,去。”
第54章 灰 总会有英雄撕开无边黑暗解救我于地……
与卫阳漫天飘雪的冬天不同, 这里四季温暖,常年水温,呼吸间尽是夏天的味道。
纪尊寻光着膀子在冯清棠面前晃了不下五圈, 死活就是不下水。
“……纪尊寻你快下来吧。”冯清棠上下指了指, 鄙夷地牵了下嘴角:“你真不用这样,我见过的裸体太多太多了, 上到八十下到八个月, 身材好的不好的, 什么样的我没见过?”
“谁说我给你看了?”
觉得颜面扫地的纪尊寻挠了挠鼻子,指着对面的房子,辩驳道:“我这是给别人看的。”
“谁准你给别人看了?”冯清棠四下望了一眼, 趁着周围没人,她朝纪尊寻招手, 笑道:“你快下来呀。”
“我就要让别人知道,你有一个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的男朋友。”他懒洋洋地坐在台阶上,用脚拨弄池水:“你不激动有都是人激动。”
听了这话, 冯清棠仔细看了他一眼。
橙红色短裤松松垮垮穿在身上,那头发来之前不知道用了多少发胶定型, 一整天下来一根头发丝都没错位,腹肌能用来当搓衣板。
就如他说的那样,长得好,身材好, 只不过就是这嘴太傲娇!
冯清棠轻笑一声, 强行忍住笑意,认真道:“那你快下来呀,一会儿真的被别人看见我不就吃亏了?”
“这么想守护我的身体啊。”纪尊寻笑着慢悠悠地下了水, 走到冯清棠身边一把将她托起:“还学会喧宾夺主了,这么快就想把我占为己有了?”
池水因他们的动作小幅度翻涌了一下,顺着冯清棠的领口拂过。
纪尊寻的眼睛也随之落在那里。
突然想起来之前他陪她逛街。
那天是为了给纪尊馨买作业本和寒假习题,顺便带着她一起。
纪尊寻本来是想尽好男友的职责,却没想到这‘男朋友’的工作还真不好做。
女人一看见衣服鞋子就走不动路,左试右试,还要问他意见如何,最后磨破了嘴的纪尊寻实在筋疲力尽,想不出花言巧语,无奈道:“我把这家店买下来送你吧。”
这话非但没起到作用,反而惹来冯清棠一记白眼。
“小点声,本来你就上过电视,万一人家认出你该不给我打折了!”
“……”
他们从上午逛到下午,直到冯清棠走进一家内衣店,纪尊寻这才来了精神。
“这个好看。”他拿起一个黑色半透明状的,一脸兴奋地看着她。
冯清棠摇摇头:“不好看。”
说完向浅色区走去。
纪尊寻又追过去:“那这个吧。”
他比导购员还积极,拿着白色透明蕾丝的塞给她:“快去试试!”
“我不要这个……”冯清棠瞟着工作人员的脸色,用力压下他的手,拿起一个浅蓝色印着粉色梨花儿的问导购有没有她的尺码。
导购去查询时,纪尊寻凑过去低声在她耳边问:“是不是大了?”
“……没有。”认定纪尊寻不了解这东西,她随口胡诌:“冬天和夏天的尺码不一样,你不懂。”
纪尊寻根本不信,一脸痞笑搂过她的腰:“军功章有我一半,对吧?”
“……”
尴尬的要命,这个人说话可不可以不这么直接啊!
趁着身边没人,冯清棠侧身躲开他环在背上的手,红着脸说:“你别在这丢人现眼,像个……像个老变态!”
纪尊寻:“……?”
有他这么帅气的老变态?
直到天色渐黑,纪尊寻尽好男朋友和哥哥的职责后,丧着脸回到房间。
他拿出今天唯一一件给自己买的东西摆在桌上,叹了口气。
黑色的本皮上面烫金色的三个大字【日记本】
这是给纪尊馨买作业本时顺便买的,他找出笔写下第一篇日记。
【12.10,晴】
【天是晴的,我是阴的。】
【今天带女朋友出去玩,走了23411步,被骂3次,被打2次,喝剩下的奶茶2次,吃剩下的爆米花1次,不让去卫生间3次,被逼着给她拍照无数次(2次挨打都是因为没给拍好),我再也不带她出去了!】
想了想,他抿着嘴又划掉最后一句话,改成——
【下次争取表现更好,不吃那么多,就不想上厕所了。】
……
“纪尊寻,你快放我下来呀……”泳池里,冯清棠推着他的肩膀,生怕有人看见这一幕:“你在看哪里呢?”
“真的大了不少。”他一瞬不瞬丝毫不避讳的向事业深处看去。
冯清棠突然感觉太阳好热,火气都蔓延到她的耳廓了。
又推了一下:“流氓放开我。”
他轻轻把她放下,随后将她围在自己与泳池墙壁之间,轻咬了下她的唇瓣:“我是说你脾气大了不少,你想什么呢?”
“一天天的脑袋里就想着这些。”纪尊寻轻巧她的头顶,嗤笑一声,流里流气道:“都已经追到我了还这么粘人,不懂感情是要循序渐进的吗?”
“流氓不放开又怎样?”他扬着下巴挑衅,说完又低头吻了过去,嘴里含糊不清道:“你总是这么迫不及待,回去我得多补补……”
冯清棠的身体先是僵住,接着又因为他的撩拨而全身瘫软在泳池边。
细密的吻渐渐停歇,纪尊寻按着她的腰往自己这边贴,眉眼间透露着挑逗:“你刚才说你看过男人的身体数不胜数?”
“嗯。”
“八块腹肌也馋不到你?”
“…嗯。”
“你对我的身体不感兴趣?”
“……嗯!”冯清棠回避他的眼神,用力点头。
耳畔再度传来纪尊寻的声音,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耳旁:“那你脸红什么?”
“…………”
正在说着,冯清棠突然感觉鼻子里涌出一股温热。
用手一抹,竟是触目惊心的红。
冯清棠低呼一声,赶紧仰起头,纪尊寻的哄笑声也在同一时间如约而至。
接着,他赶紧把冯清棠抱回房间,将纸巾团成条状轻轻塞进她的鼻孔。
止住鼻血后,冯清棠瞪着眼睛迫切地和他解释:“纪尊寻我一定是中暑了!”
“说谎的小孩儿鼻子会变长哦!”他也学着她的语调,把之前她说的话阴阳怪气重复了一遍,而后又是那种不可一世的语气,叹道:“唉,习惯了!”
他一边朝着衣帽间走,一边用傲慢的语气告诉她:“哥哥去换衣服,马上带你出去吃饭。”
顿了一下,又贱嗖嗖地回头:“就不刺激你了,免得刚止住的鼻血再喷涌而出。”
“……”
纪尊寻是真的流氓,冯清棠也是真的不争气!
指甲都快把手掌戳破了,她这才张开手捶了下大腿。
怎么就流鼻血了呢。
十多年没流过鼻血的人,怎么就突然流鼻血了呢!!!
纪尊寻随意换了件休闲装,帮她清理好血迹后,摇摇头:“回家买点补血的营养品,你天天上班带着,以后流鼻血的日子还多着呢。”
“……”
来到餐厅,艾伦已经等在里那了。
吃饭时他看着眉来眼去的两人,不甘心做个只会发光的灯泡。
“嫂子,我哥是你初恋吗?”
纪尊寻一记凌厉的目光扫过去,板着脸呵斥:“嘛呢?不想吃滚蛋!”
相比较纪尊寻的反应,冯清棠倒是无所谓。
她早就走出那段荒唐的阴霾了,笑着和艾伦说:“纪尊寻不算是我初恋,但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纪尊寻刚弯起唇角,又听艾伦像个煞笔一样咧开嘴问:“那你初恋是谁啊?”
说完,直接放下刀叉,眉飞色舞地跟冯清棠说:“上大学时,我哥经常住我家,那时候老多女孩约他party找他逛街了,但是他都不去。”
“一下课就躲我家来,那时候我还以为他看上我了呢,把我吓死了!”
“有毛病!”纪尊寻踢了一脚他的椅子:“小爷能看上你?”
艾伦也不在意,摆正椅子又跟冯清棠说:“我这口流利的中国话还是跟我哥学的呢!他说普通话好学,方言难,就先把东北方言教给我了!”
冯清棠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冯清棠对纪尊寻以前的事特别感兴趣,和艾伦相谈甚欢。
本来身为三人中男主角的纪尊寻突然就沦为炮灰了。
艾伦回忆着。
有一次一个蓝眼睛女孩拿着自己烤好的蓝莓派送给纪尊寻,推脱几次不成后纪尊寻无奈接过。
第二天女孩问味道怎么样,喜欢吗。
纪尊寻直接给人家看了段视频。
视频里一只温顺的金毛,吭哧吭哧吃得很香。
放下手机,纪尊寻礼貌地看着女孩铁青的脸色,微笑道:“看样子它很喜欢,谢谢你给它的晚餐。”
冯清棠笑出了声,纪尊寻以前拒绝女孩子的方式也是这么欠打,和现在偶尔奶凶的样子全然不同。
艾伦越聊越起劲儿:“对了!那个狗是他……唔!”
安静吃饭的纪尊寻突然起身一把捂住艾伦的嘴,动静大的让邻桌的游客纷纷侧目。
“小冯你别听他胡扯!”他笑着和冯清棠打趣,又照着艾伦后背捶了下,低声狠厉道:“再敢乱说我把你嘴缝上!”
艾伦缩了缩肩膀,偷偷瞥了眼冯清棠。
岂料到等纪尊寻刚一坐下,艾伦迅速张口:“那狗是他结拜弟弟!”
纪尊寻:“…………”
冯清棠:“?”
展开说说。
艾伦坐的离纪尊寻远了点,确保他不能一下抽到自己才说:“那只狗叫纪Q。”
“纪Q?”冯清棠重复了一遍。
“嗯,以前叫阿Q。”艾伦说着又默默坐远了一些,并作出随时逃跑的准备动作:“六年前成了纪尊寻的弟弟,有一天晚上他喝多了,跟阿Q拜了把子。”
静默片刻。
冯清棠爆笑出声。
纪尊寻脸都黑了,咬着牙对艾伦字正腔圆说起了普通话:“艾伦,我,去,你,大,爷!”
说完拔腿冲了过去,早就做好逃生准备的艾伦也一蹦三尺高,直直跑向餐厅外。
过了好一会儿,纪尊寻回来了,发型凌乱抖了下衣襟:“那小子短时间内不敢再乱说话了。”
从餐厅回到房间的这段路程不远,纪尊寻走得比冯清棠快很多。
冯清棠看着他的背影低头窃笑。
这么爱面子的人被爆出喝酒跟狗拜把子,确实够他害羞一段日子了。
“你等等我呀,我不会笑话你的。”她紧随其后走到门口,刚想要安慰,打开门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
映入眼帘的是四面墙的暖黄色小灯泡,正对面的墙面上,每一个灯泡上面都有个夹子,上面夹着他们各个时期的照片,从小到大,从单人到双人。
脚下是由金丝线勾勒出的路,旁边洒上了几瓣细碎的玫瑰花瓣。
桌上摆放着用海棠和百合拼凑出的爱心图案,房间里到处弥漫着隐秘的浪漫。
此时,冯清棠的心如沸腾的开水,缓慢沿着路线一步一步走向房间。
“纪尊寻?”
她试着叫他,却没听见回答。
背景墙上挂着各种颜色的氢气球,大写的I LOVE YOU FENG QING TANG,以及各种各样糖果的摆件挂饰。
这活脱脱像是个婚礼新房的现场。
小提琴的演奏声突然从背后响起。
冯清棠回过头。
爱德华·埃尔加创作的乐曲《爱的致意》永远都是这个场景的最佳伴侣。
四五个穿着燕尾服的乐手提着小提琴,闭着眼睛沉浸在美妙动人的音乐世界中。
纪尊寻早已换好一身笔挺的西装,全身没有一丝褶皱,皮鞋锃亮。
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其中还掺杂着几朵海棠。
他上前两步,单膝跪地,仰望着冯清棠,眼中有道星河在闪烁。
“我人生中感觉心跳加速仅有三次。”
“一是我妹妹出生。”
“二是第一次拥有摩托。”
“三就是现在,我向你表白。”
酒店外烟火璀璨,含苞待放的海棠烟花缓缓升向天际,下一秒绽放开来,花瓣如雨。
纪尊寻从未给过冯清棠一个正式的表白。
两个人在一起也是冯清棠想开了,主动提及,纪尊寻总觉得这样对她不公平。
他紧张的额头已经生出细密的汗,摊开手掌,一枚戒指躺在掌心。
“棠棠,你可以嫁给我吗?”纪尊寻眼底迸射出激昂,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谁都不知道他有多紧张。
五彩斑斓的烟花火光透过玻璃打在他们的脸上,如此鼎沸的夜晚,让冯清棠也很意外,但她还是咬住嘴唇,稳定好情绪,突然问:“那以后,你还会再找借口报复我小时候打你的事吗?”
纪尊寻哑然失笑,微微摇头:“不会了。”
就在又一朵海棠烟花绽放在窗前时,冯清棠眼眶微红,颔首应道:“我要嫁给你。”
小提琴曲在这一瞬间结束,只剩下淅淅沥沥的烟火声。
乐手们默契离开房间,纪尊寻高高扬起手,将花扔在床上。
下一秒,冯清棠腰间一紧,她整个人被纪尊寻抱起。
冯清棠低呼一声搂住他的脑袋,稳住身形后感觉视野都宽阔了不少。
纪尊寻欢呼雀跃地抱着她转了好几圈,终于来到窗前。
火树银花,他将冯清棠抱在怀里,细嗅着她的体香,突然对着窗户大喊:“小爷有媳妇了!!!”
冯清棠一把捂住他的嘴。
即使这样也掩盖不住纪尊寻的激动之情,他伸出舌尖轻舔了下她的掌心,将她放到窗台边,双臂圈住。
迎合着房间里的温馨,伴随着眼前的烟火。
他们深情相拥,唇齿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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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霞沿着天际千丝万缕洒下,为尘世万物渡上一层光,包括这个坐在沙滩上的女人。
不知为何,偌大的海滩边只有她一个人,她今天穿了件红色薄纱裙,裙摆随意扔在地上,露出半截白嫩的小腿,或许有的问题从来都只适合思考,无需被解答。
明媚的红色连衣裙,是能与日出并肩亮眼的风景线。
海风吹起女人柔顺的青丝,一个篮球滚到她身边,撞上她的手指后停在身边。
“美女,留个微信呗。”
少年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却故作老成地摆出一副专注神态。
冯清棠摇摇头:“我结婚了。”
“别骗人了!”
如此温馨时刻,一个人孤零零出来看日出,岂不是辜负了良辰美景。
少年轻松将篮球用脚尖勾起,秀了下技巧随后坐在上面,上下打量着冯清棠。
太阳刚从海平面露出个小弧度,冯清棠摘下墨镜。
巴掌大的小脸不施粉黛,规规矩矩坐在沙滩上,裙摆随着海风微微起舞。
少年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火红的裙子若是象征朝阳,那么她这张脸就是朝阳唯一滋润的花朵。
“篮球场在那边。”冯清棠伸手懒懒一指。
“交个朋友,我陪你看日出,教你打篮球。”少年掏出手机,将二维码送到她眼前。
冯清棠弯唇一笑。
这一幕,真想叫纪尊寻看见。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说他的魅力天下第一了。
她一笑,少年以为有戏,手机向前伸了伸,冯清棠正想婉拒,耳边发动机声音袭来。
轻微细小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时,车已经停在眼前了。
男人单腿支撑在地上,慵懒地推了下墨镜,手指痞里痞气地转了一圈头盔。
“小妞儿,长得不错啊!”
说完,他走下车,食指轻佻地从冯清棠脸颊上划过,顺带勾起她的下巴。
嘴角扬起:“走,跟哥喝两杯去?”
“我结婚了。”冯清棠盯着墨镜里的自己,右手抬到他眼前,一字一句道:“昨天晚上。”
“管你结不结婚。”他一把将冯清棠从地上捞起抱到摩托车上。
一旁少年看傻了眼,反应过来后冲上前去:“你懂不懂先来后到,这妹子是我先看上的!”
“先来后到?”男人根本不屑看他,长腿一跨,回手将冯清棠纤细的手臂固定在腰间,宣誓主权:“我更喜欢强取豪夺。”
“……”
摩托车在宽阔的沙滩边一路飞驰,冯清棠贴在男人宽厚的脊背上,高声道:“纪尊寻,你不是说要看日出的吗!”
“日出天天有,媳妇就一个!”
初升的太阳沿着海平面一路烧上来,广阔的大海金光闪耀,波光粼粼。
海滩的另一侧,他们依偎在摩托车上,纪尊寻将手臂搭在冯清棠肩膀上。
“拍张照。”
说着,他拿出手机,将画面永远定格在这一刹那。
照片上,纪尊寻的下巴垫在冯清棠头顶。
冯清棠慵懒地靠在纪尊寻胸膛上,勾唇浅笑。
他们的手握在一起,钻戒紧扣相系,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这一刻,大自然所有的馈赠都只是为衬托他们二人而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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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那些年,冯清棠每天都会写篇日记。
其中有一句是这样的——
【总会有英雄撕开无边黑暗解救我于地狱,或早或晚,我深信不疑。】
——正文完——
《我挺好追的》by温酒煮米
第55章 机 每年都跟你求一次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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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谣打脸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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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打过老虎?”
冯清棠和艾伦闲聊时, 突然聊到这个话题。
当时冯清棠自然是不信的,后来又感觉纪尊寻平日里做事那么嚣张,说不定……没吹牛。
艾伦点点头:“是的。”
“真的啊?!”冯清棠抓着扶手, 嘴里能塞进一个鸡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因为什么?在哪?”
艾伦摆摆手, 示意她别冲动。
“老虎是我们在美国养的猫,那猫是黄白花纹的, 他给取名叫老虎。”
“有一天把我哥袜子叼走放我鞋里了, 那天他就没袜子穿, 回来气得把我们两个都打了一顿。”
“……”
回到家里,冯清棠又跟纪尊寻提了一遍。
纪尊寻不自然地扁扁嘴:“对啊,我……我又没说是真老虎, 就是猫啊,是你自己理解错了。”
冯清棠嗤笑一声就要回去看书, 又突然被他扯住。
“我告诉你,我可厉害了,那猫就喜欢粘着我,跟你一样粘人, 我一摸它,它就睡着。”
冯清棠:……我倒也没有一摸就能睡着。
本来冯清棠还一直觉得纪尊寻天生阳光温暖, 偶尔内在的暖男气质散发出来时,很惹小动物喜欢。
岂料到某一天,她又从艾伦嘴里听说。
“那小猫是乖,谁摸它, 它都没脾气, 有一天吃多撑着了,我领它去医院,医生告诉我那猫是个智障, 给多少吃多少,谁领着就跟谁走,让我一定看好它,别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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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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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岁的冯清棠第一次来到纪恒家里就震惊了。
洁白的小二楼,门口还停着四个轱辘的车,那时候刚过完年,外面的灯笼还没来得及撤掉,挂在房梁上随风舞动。
“好大的房子呀!”冯清棠感慨着。
陈灵点点头:“纪恒是我们班的班长,学习很好,棠棠你以后要是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我不会再帮你问他。”
冯清棠应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偌大的院子里种着几颗红梅树,在皑皑白雪上分外惹眼。
纪恒见她们俩喜欢,不管不顾爬到树上,折下来两支送给她们。
玩了一会儿,冯清棠忽然问:“你说的侄子呢?”
她一直心系纪恒的侄子,都不知道原来像他们年纪这么小的人,也可以有侄子。
纪恒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他太小了,我去找找。”
陈灵见纪恒跑掉,她也跟着追了过去。
只剩下冯清棠一个人在院子里乱逛,她好奇心强,拿着梅花枝一边甩一边跑,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开心。
走着走着,突然瞧见不远处蹲着个小男孩。
她走过去刚想问问陈灵在哪里,突然看见小男孩手里拿着个小皮球,正在雪地上滚来滚去。
冯清棠没见过这么小的皮球,猜想,小孩子就应该玩小皮球吧,她问他:“你在干什么?”
纪尊寻抬眼看过去,吸着鼻子咳嗽了几声:“阿姨要给我吃药,我就逃跑了。”
说完,他又重重咳了几下。
感冒才刚刚好的冯清棠皱起眉头,想起了妈妈的教导,便十分严肃地对纪尊寻说:“不行,你得吃药!”
她像个大姐大一样,扯着纪尊寻的胳膊将他提起来:“你阿姨在哪?我领你去找她。”
纪尊寻好不容易跑出来,怎么可能再被抓回去。
可他用出了吃奶的劲也没能摆脱冯清棠的小胖手。
最后冯清棠一把将他的皮球抢过来:“你不吃药我就不给你玩。”
纪尊寻哭着追她,跑不动又蹲在地上揉雪球,一下打到冯清棠的脸上。
从小只有她冯清棠打别人的份,她哪里吃过这样的亏。
当即也不管他生不生病了,几步走回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推进被扫成小山的雪堆里。
这还不算,她还打他的屁股:“叫你乱打人!叫你不吃药!”
纪尊寻被欺负地嗷嗷哭,哭声引来了他爷爷。
爷爷终于将他解救出来,却没有及时帮他处理身上的雪,反而提起挂在胸前的照相机,打趣着对他们说:“孩子们,照相了。”
一听到照相,冯清棠本能的反应便是微笑。
她左手攥着纪尊寻的小皮球,右手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耶。
那年,是她的高光时刻,也是纪公子出生以来第一次收这么大的委屈。
他爷爷笑着掸掉纪尊寻身上的雪,同时对冯清棠说:“小女孩可要温柔些,不然以后没人敢娶的。”
那时的冯清棠可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碰巧陈灵趴在窗户上叫她,她一溜烟就跑到楼上去找他们玩了。
纪尊寻还在哭着,哭得小脸通红,被抱回大厅后,保姆端来一碗汤药,一勺一勺喂他。
爷爷还在笑着唬他:“以后乖乖喝药,要是不听话,就让那小姑娘去你家,长大了给你当媳妇,天天管着你。”
纪尊寻别的听不懂,但他听懂了‘去你家’这三个字。
哭着摇头,主动端着碗把一大碗汤药喝进去,一滴不剩。
“不希望那个小姑娘去你家?”
纪尊寻抽噎着,想了下,最后他偷偷和爷爷说:“要是她再也不欺负我了,我就让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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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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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哥哥说话算数吧?”
“告诉你好好跟我处,你看你一听话,这不全都来了吗!”
说这话时,纪尊寻和冯清棠正站在一幢高档别墅门前。
秦媛对冯清棠的好感与日俱增,已经远远超过了纪尊寻这个亲生儿子。
她时不时就会拿着煲好的汤羹送到医院,怕耽误她工作从来都是放下就走,然后微笑着远远看她两眼。
平日里打麻将,逛街时,聊几句就跟自己的闺蜜团称赞冯清棠。
“我那儿媳妇是她们科室唯一的女战士。”
“我儿媳妇笑起来可好看了!”
“我儿媳妇叫棠棠,别看她现在瘦,小时候胖乎乎的特别可爱!”
“……”
就在昨天,她甩给纪尊寻一把钥匙。
“这是洛海湾别墅各个房间的钥匙,给你当新房的。”秦媛带着一脸微笑:“妈妈特意没有装修主卧,留给你们自己装着玩吧,这样结婚以后你们住着也温馨。”
冯清棠很感谢未来婆婆这份细心,她戴着围裙将墙漆刷上去时,心里都洋溢着幸福感。
从前很喜欢玩装扮类的手游,给人物搭配好看的小裙子时总想再给她设计一个温馨的家。
可两个人谁都不是专业的,向来自诩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纪尊寻也弄得满身白漆。
冯清棠用纸巾帮他擦头发,却又将白漆在他头上晕染的面积扩大。
她索性也就不擦了,问他:“你知不知道这预意着什么?”
纪尊寻拿着滚刷,一边刷一边答:“预意咱俩以后饿不死,退休了干装修工去。”
“……”冯清棠用手抚着胸口,紧紧咬着牙,一字一句告诉他:“预意,我们会白头偕老。”
没想到纪尊寻突然鄙夷地瞧她。
“你倒也不必说十句话,有九句都是跟我表白的。”
“……”
“不过呢。”纪尊寻话锋一转,突然凑近她,声音低沉又正式:“白头偕老不是我的愿望,生生世世和你白头偕老才是我毕生所愿。”
行吧。
他表白就行。
可他真的好可爱,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全都稳稳砸到她的苏萌点上。
她得承认,纪尊寻这副样子,她好喜欢!
又过了几天。
当冯清棠把一面大镜子摆放在梳妆台旁边时,突然眉头一皱:“不行,不能摆在这。”
“为什么?”纪尊寻说:“买的时候不就为了往这摆的吗。”
“阿姨说了,镜子不可以对着床头,说是容易鬼压床。”
“……”纪尊寻歪着脑袋,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我妈说话你也能信?”
“可这不是风俗吗?”
纪尊寻站在镜子前理了理头发:“风俗信了就是讨个吉利,不信屁事没有。”
“不过呢——”他偏过头斜着眼睛看她:“与其说鬼压床,倒不如说是……”
他贴近她的耳畔,声音喑哑地说:“我,压。”
说完揽着冯清棠的腰来到镜子前,从背后抱住她:“这镜子的位置太棒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我喜欢。”
冯清棠羞的直打他。
“那这镜子就更不能放在这里了,你把它搬到衣帽间去。”她推他:“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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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限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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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看你笑。”
角落摆放着一架钢琴,黑白琴键不断跳跃,演奏出一曲优美又浪漫的乐章。
桌上点缀着玫瑰花瓣,一枚银色闪闪发亮的钻戒在冯清棠指尖摇摆。
“上次跟你求婚,你笑的那么开心。”
纪尊寻鲜少有如此认真讲话的时候:“以后每年情人节我都送你一枚钻戒,每年都跟你求一次婚。”
冯清棠将戒指戴上又摘下,再戴上,如此重复了几遍,问他:“那我都知道你会送我了,就不会有惊喜,可能就笑不出来了。”
“那就……”纪尊寻将切好的牛排放到她面前:“每年都换着花样,让你每一年都猜不到我会送你什么。”
“这么浪漫。”她四下瞧了一眼。
周围都是两两一对儿的,时而低头偷笑,时而互喂牛排。
“纪尊寻。”她戳了下盘子里的通心粉,伸出手点了下纪尊寻的手背又反被他握住,轻轻抚摸。
“怎么?”
“这地方,好像不太适合带正牌来。”
纪尊寻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你就把你自己当成是我情人不就得了吗。”
冯清棠反问:“为什么不是,你把你自己当成是我的情人?”
“也行。”他朝服务生打了个响指,然后对她说:“上次你不就和大家说你有老公了,别让我纠缠你了吗。”
“……”
上次你还说你是我姐夫呢!
服务生走来,纪尊寻用他的美式英语优雅地说:“请给这位美丽的太太上一杯热牛奶,记得加糖,这样她的丈夫才不会觉得我们今天的约会,是我亏待了她。”
如此大胆的操作,冯清棠瞬间红了脸,用脚踢他:“你疯啦!”
纪尊寻无畏耸耸肩:“怎么了?你不是纪太太吗?”
她不说话,纪尊寻又问:“你到底是不是?不是的话,就不能喝牛奶。”
甜牛奶很快端了上来,香气四溢。
纪尊寻按住杯身,挑起眉梢看她。
冯清棠垂眸:“……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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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纪太太挽着纪先生的手臂来到情人节限定大床房时,心里都不由得感叹。
无奸不商。
不就是将窗边沾满了玫瑰花,再在床的四周临时搭建一个架子,垂上朦胧的薄纱,然后房间里燃着散发出缱绻味道的香薰嘛。
这就情人节限定了?
纪尊寻将床上纠缠在一起的两条浴巾扔给她一条,随手拿起一朵玫瑰花放在鼻下闻了闻。
“一起洗个澡?”他问。
然而,他只是问,并不需要谁来回答。
说完就扯着冯清棠的手走向浴室。
可最后他还是没能说服冯清棠,被掐着肉,连带着粉拳夹击打了出来。
但冯清棠还是天真了,她不知道的是,情人节限定主题房,考虑的那叫一个面面俱到。
细心到,只要纪尊寻拿起遥控器,就能悄无声息地打开那扇单面玻璃。
明明再按一下按钮,那位美丽的姑娘就能和他对上视线,可纪尊寻才不会那么无趣。
看着看着,他恍然间仿佛就回到了那天的泳池派对。
她也是这个样子,将头发缕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不施粉黛,却明目皓齿,肤白唇红。
纪尊寻是想第一时间拉她上来的,可那瞬间就好像着了魔一样,他想再看一遍她重出水面出水芙蓉的样子。
那是他第一次心动。
活了二十余载,第一次,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心动。
直到他住进医院,再一次撞上那双眼睛时。
他才终于明白,爱神丘比特,终于眷顾到他了。
第56章 起 这么小年纪就吃软饭
跟他说出“我们登记结婚好不好。”这句话时, 冯清棠拧巴了好久。
从马尔代夫回来快两个月了,纪尊寻除了那天给她一个终生难忘的求婚之外,后面就像没事人一样了。
冯清棠觉得, 自己是被PUA了。
追是纪尊寻先追的, 表白却是她主动开口。
求婚这件事也一样,搞那么个惊喜, 结果现在着急登记的居然又是她。
冯清棠暗自生闷气, 这男人不是挺细心的嘛, 怎么都这时候了还没看出来她生气了!
晚上,她裹在纯白的毛毯里打游戏,纪尊寻在厨房叮叮当当不知道研究什么有深度的大菜。
关紧厨房门之前还警告她:“不许进来, 否则我生气就离家出走!”
冯清棠撇撇嘴没理他,有免费保姆给做饭还不好, 谁稀罕进去。
整整两个小时,冯清棠输光了欢乐豆后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再次醒来是被纪尊寻叫醒的。
方形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她数了一下,一共10道菜, 纪大厨拍了拍手:“怎么样?”
“饿死我了。”
她刚要拿起筷子又被纪尊寻一把按住。
“今天是什么日子?”
冯清棠想了想,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呀。
不是他们的生日, 更不是他们的纪念日,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纪尊寻拿出两罐啤酒,一罐拍到冯清棠面前:“喝吧,兄弟!”
他说完, 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半。
“……”
纪尊寻叹了口气:“小冯, 我觉得我被你PUA了。”
冯清棠:“???”
他又喝了一口酒,样子颇有些借酒消愁的滋味:“你为什么还不和我说登记?你真要跟我做同居在一起的兄弟吗?”
“……”冯清棠真是觉得有苦难言,这种事难道不是应该男人主动的吗。
而且你都求婚了, 我都答应了,你怎么就不先说去登记呢!
纪尊寻伸出手指,一个一个数落她的不是。
“我家人,我兄弟,都领你见过了。”
“你家人,你姐妹,我也都见过了。”
“房子也给你了,全世界都知道咱俩搞对象了。”
“甚至在谈恋爱期间,我连我自己都奉献给你了,怎么你还不说要和我登记结婚?”
“冯医生,您能把您捞鱼的网补一补吗,我就快要漏出去了!”
他低垂着脑袋,向来硬朗的头发今天也随之垂下一个郁闷的弧度。
“今天也一样。”他指着那一桌子佳肴:“你眼里就只有饭菜,丝毫都没看到我这个比饭菜更可口的成熟又有魅力的男人,我有理由怀疑你这么长时间只是想玩弄我的感情。”
“你知道今天修理厂有个逃单我没抓住的吗?他是骑着我刚修好的街车跑路的。”
“你知道昨晚我做了噩梦,梦见你跟别人手牵手笑着对我说拜拜,我气得早上都没吃饭吗?”
“你知道我刚才因为做菜把手烫到了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知道吃,你和猪有什么区别?”
冯清棠赶紧抓起他的手:“你被烫到了吗?!”
纪尊寻的手腕处确实被烫出了红印,她赶紧从冰箱里找出冰袋敷在他手上。
“对不起嘛。”冯清棠用冰袋揉他的手腕:“是我粗心大意没顾得上你,那你干嘛不让我进厨房?”
“我等你快两个月你也不说。”纪尊寻别过脸:“我就想自己做这一桌菜感动你,让你求我和你去登记。”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就像你当初求我跟你处对象一样。”
“……”
冯清棠真觉得这么些年是她过得太过于平淡了,所以神明看不下去,派纪尊寻过来丰富她的人生。
真是个善良大方的神明,这辈子能拥有这个男人,这买卖太划算了。
不。
分明是神明动了私心,瞧上了不起眼的她,亲自下凡邀她共舞。
她握着纪尊寻的手,温柔地看着他。
“那我们结婚好不好?你明天就和我去登记好不好?”
纪尊寻弯着嘴角,眼底的欣喜渐渐涌上来:“行吧。”
“怕不答应你,你又要哭哭啼啼。”他重重亲了下她的嘴唇:“如你所愿吧。”
“那你记好了,今天是你跟我求婚的日子,以后每年都要隆重庆祝。”
冯清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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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尊寻其实还是留了些小聪明的,他没告诉她的是,这都是从叶征那听来,又现学现用的。
那天,他们几个在白兰地喝酒。
叶征搂着贝贝旁若无人的亲密,纪尊寻撇撇嘴:“要不是我媳妇今天加班,我还能被你刺激到?”
“真是加班吗?”叶征斜着眼睛看他:“你不是说她最近对你很冷淡吗?”
纪尊寻叹了口气:“难道我不帅了?”
“纪公子帅是帅。”贝贝接过话来:“但从女人的角度来讲,她对你冷淡,会不会是你有什么让她失望了呢?”
纪尊寻紧锁着眉思考,有关于冯清棠的事,他向来事无巨细,生怕叫她没有安全感。
他马上否定了这个可能。
“那你就学学贝贝。”叶征说。
纪尊寻抬头看过去,贝贝一把捂住叶征的嘴,用眼神警告他不许说。
叶征毫无畏惧:“贝贝当初为了追我,那可是做了一大桌子菜跟我泪眼婆娑地哭,美人计加苦肉计全都用上了。”
“那你怎么不说你之前为了追我都做过什么!”
说完这话,他俩就扭作一团开始打闹。
纪尊寻满脸荒唐地看着他们冷哼一声,心里念叨着,等着,等我和小冯结婚的,小红本扔你俩脸上,看你们还能不能乐的出来。
他发誓要成为三个人里第一个由国家认可并颁发证书的已婚男人。
第二天就他就血洗了菜市场,做出这么一大桌饭菜来。
果然,方法比贝贝的还要奏效。
冯清棠求他领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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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清棠连续加班将近一个月了,每天早出晚归,有几天干脆直接睡在医院。
纪尊寻独自来选婚纱,当接待人员把相册本送到他眼前时,礼貌地询问:“先生一个人来的吗,您可以把这些拍给您爱人看。”
“我媳妇上班呢,没时间。”纪尊寻拿起相册翻看:“我来选就行。”
图片上各式各样的婚纱,他对女人的东西毫无审美观点,看得眼花缭乱,总觉得每个都好看,但又都差点什么,最终get到了一个好办法。
——选最贵的。
棠棠穿什么都好看,那就没必要选款式,就挑最贵的。
店里最贵的三套婚纱被他全都包下,报上冯清棠的尺寸后,他的电话响起。
那边是酒店的负责人,一口一个‘纪公子’叫得十分亲切,告诉他现场布置得差不多了,让他随时过去审查。
和婚纱店订好送货时间后,纪尊寻手插口袋,哼着歌走出大门。
他一身黑色风衣,头发梳的放荡不羁,上了摩托车一脚油门踩出去顿时收获了不少目光。
他的身影刚一消失,刚才还嘴甜谄媚的店员瞬间凑到一起,对着他离开的方向指指点点。
“听见了吗,电话那边叫他公子,白长那么一张脸,这么小年纪就吃软饭。”
“凡事都靠女人,这婚姻不能长久。”
“人家上班养着他,他出来逛街购物,那女人玩够了估计得找下家……”
“……”
筹备婚礼这段时间,纪尊寻活活瘦了五斤。
这天晚上,他将电子秤踹回桌下:“冯清棠,这是你追我的态度?”
冯清棠还在看书,听他这话迷茫地抬起头。
“酒店布置我自己看着,婚礼流程我自己决定,你那三套婚纱都我来选的,你看都不看一眼。”他越说越不甘心,走过去一把将冯清棠从座位上抱到桌上,与他视线齐平:“那我现在想换个媳妇行不行?”
冯清棠低头浅笑,双臂搭上他的脖颈:“这不是对你业务能力和审美观点的肯定嘛。”
“那这样,下个星期等我考完试,我跟你一起去布置现场看看?”
这些天白天上班,晚上回家看书,冯清棠眼底已经显出红血丝。
本来纪尊寻想告诉她,今晚别看了,快去补补觉吧。
可她就那么歪着脑袋看他,手指在他后背绕来绕去画画一样。
纪尊寻忽然感觉口干舌燥,额角的神经都在跳,他凑近她:“今晚别看了,我们进屋睡觉吧。”
……
冯清棠瘫在床上,两条腿像是失去知觉一般。
她无力地偏头看向纪尊寻,这人是铁打的吗,根本就不累的,看来还得再给他多加点活。
“结婚那天迎宾客你自己迎。”
纪尊寻闭着眼睛,将手从她脑后绕过去,开始揉捏:“你怎么不说我自己结多好啊,弄个和你一比一的立牌拜堂成亲入洞房,以后我走到哪抱到哪多好。”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我不止这么想。”纪尊寻一把将她提起,来到衣帽间。
熟悉的大镜子就在面前,他将下巴垫在她纤瘦的肩膀上,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冯清棠抬手捂着他的眼睛。
“真般配啊。”他说。
……
经他这么几番折腾,本来还计划写个总结报告的冯清棠彻底没了力气,软着腿被他又抱回床上,闭上眼睛就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考完试后她确实轻松了不少,整个人都活泼起来了。
这天,她和纪尊寻一起来到酒店。
为了这场婚礼,酒店特意把二层整个大厅的摆设全都清空,改成了一片花海。
栩栩如生的假花铺满整个墙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红毯从门口一路延伸到台上,头顶的水晶灯一闪一闪,所有的摆设都充满了西方的神秘又隆重色彩,她只觉得好像走进了一座古堡。
工作人员还在有条不紊的准备,酒店负责人听说纪尊寻来了,赶过来对他说:“纪公子,一切都按照您说地布置的。”
说完又看向冯清棠:“纪太太,您满意吗?”
这个称呼让冯清棠有些惊喜,她点点头:“满意,很满意。”
之前就纪尊寻就告诉过她,要给她一个梦幻如公主婚礼,那时候她还以为是他在吹牛,如今身临花海,好像还真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负责人离开后,纪尊寻牵起嘴角,得意地问她:“纪太太,开心吗?”
“开心。”
“那——”说着,他突然正经,右手在身前晃了几圈,微微弯腰行了个西方礼:“要和本公子在这里接吻吗?”
“噗……”冯清棠笑出了声,他们不远处就有工作人员,她哪里有纪尊寻那么大的脸。
她也认为纪尊寻就是逞口舌之快,于是便微微扬起下巴:“你敢吗?”
说完轻笑一声,就要顺着红毯向前走,手指捻起一朵假花:“这个能拿回家一些吗?”
话音刚一落,手臂就被人扯住,她惊呼一声,脚下一滑向后倒去,下一秒稳稳落在了纪尊寻怀里。
冯清棠眼睁睁看着那张脸接近,她下意识闭上双眼,紧接着柔软的触感贴上嘴唇。
这真的是她始料未及的,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直到纪尊寻退开,冲她抬了抬眉梢:“有我不敢的吗?”
说完,将她扶正,用指尖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唇,又捻了下指尖那抹红色,抬眼看她:“满意吗?纪太太?”
冯清棠羞的脸色就像身边的粉色花瓣一般,她瞟了下周围的人,疾步走到门口。
推开门出来才隔绝了会场里的尴尬气氛。
她真是低估这个人的脸皮了!
他怎么能那么自然!怎么就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她,还大言不惭地说骚话!
纪尊寻紧随其后,悠闲地走出来,用手肘捅了捅她。
“行了别装了,你不就是这意思吗。”
冯清棠:“?”
“欲擒故纵的戏码从刚认识我就开始玩。”他俯下身,与她脸对脸:“还没玩够呢?”
又抬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下她的鼻尖:“小孩子气!”
冯清棠:“……”
从酒店出来后,两个人又去了一趟婚纱店。
原因是,纪尊寻选的那件婚纱实在是太太太重了。
送到家后冯清棠试穿了一次,感觉走路都需要两个人一左一右扶着,她怎么可能做到从红毯这边走到那边。
不过碍于那是纪尊寻亲自选的,她不好说些什么,怕伤了他的心,只能耐着性子告诉他。
“我好喜欢这件婚纱,你看裙摆上面的钻石blingbling的,简直太有少女心了,我们把这套留着做纪念,不过呢,人生就这一次婚礼嘛,我不想随波逐流穿白色的,要不然我们一起再去选选?”
纪尊寻一听她要亲自去选那可乐坏了,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这是店员们第一次见到纪尊寻这位神秘夫人,看着她这张脸,店长亲自推荐了一套裙摆成鱼尾状的淡紫色婚纱,再配上镶着细碎水晶的拖地披肩,尽显大气奢华。
冯清棠先是捏了下厚度,随即点点头看向纪尊寻:“这个可以。”
“那去试试给我看。”
冯清棠试穿婚纱时,纪尊寻则偷偷找好角度,将手机调出摄像模式,立在帘幕前。
帘幕拉开之际。
冯清棠披散着头发,头顶带了个银光闪闪的王冠,呈抹胸式的贴身婚纱将她的身段完完整整展现出来,披肩自身后甩开,平铺在地上。
那一刻,纪尊寻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从上到下,直到冯清棠转一圈,问:“怎么样?”
“差条项链。”他说。
聪明的店长当时就举起手:“我们这有!”
说着,拿出自家的镇店之宝,直接戴在了冯清棠脖子上。
那是颗成水滴状的浅紫色宝石,周围镶嵌着同样颜色的碎钻,灯光之下,耀眼夺目。
店长一顿彩虹屁,将冯清棠吹捧成王后,将纪尊寻吹捧成国王,说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是古往今来她见过最般配的一对儿了。
“就它了!”纪尊寻打了个响指:“买单。”
店员直接将pos机拿给冯清棠,冯清棠接过后又递给了纪尊寻。
店员疑惑地眨眨眼。
冯清棠说:“一家之主买单才对。”
他们手挽手走出大门后,店员们又聚集在一起。
“没想到啊。”
“看看人家,有钱又帅,何愁娶不到漂亮媳妇。”
“年少有为,年轻真好!”
而店长此时正乐得合不拢嘴,她卖给这两个有钱话不多的人四套婚纱,外加一条项链,这个月业绩会比去年年终奖还要多!
晚上,两个人吃完了饭在公园散步。
纪尊寻琢磨着:“蜜月去哪里好呢?”
“哪里都去不了。”冯清棠说:“去年我请假的次数太多了,领导都不高兴了。”
“……”纪尊寻立马垮下脸,问:“那你就不怕我不高兴?”
“反正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蜜月嘛,大不了可以趁着我休息去一趟浅星海滩,把那当做马尔代夫,当天去当天回呗。”
这话哄的纪尊寻眉开眼笑。
他勉强收起笑意:“还每天都蜜月,酸不酸啊你。”
又马上牵起她的手:“吃不吃冰淇淋,哥哥给你买一个!”
第57章 灰 我曾以为我将蹉跎这一生,直到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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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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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这天, 分外隆重。
两家的宾客偶然听说这次婚礼的花费以及新郎新娘一整天要换三套衣服后,都惊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纪元的脸上难得时时刻刻都挂着微笑,对每一位宾客都露出和蔼的鱼尾纹, 时不时拿起手帕摸一下额角的汗。
秦媛和杨秀秀则坐在他身后聊得畅快。
而婚礼的主角, 在婚礼正式开始前谁也没出来迎宾客。
休息室里,门窗紧闭, 只剩空调工作的声音。
冯清棠, 陈灵, 吴佳晴,方雅坐在长桌的一面。
她们对面则分别坐着纪尊寻,叶征, 艾伦和顾星辰。
像是首脑会谈一般,八个人都正襟危坐, 面无表情怒视对方,丝毫没有一丁点婚礼的喜悦氛围。
一分钟后,艾伦眨了下眼。
吴佳晴立马拍桌大笑:“他输了!他眨眼了哈哈哈哈!晚上派对他穿女装!!!”
艾伦瞪得眼睛通红,就快要哭了, 眼看着其他三个人还在努力中,他不甘心, 想着捅咕一下叶征,刚抬起手又堪堪放下。
他不敢。
随后又看向另一边,他咬咬牙,在顾星辰眼前打了个响指, 顾星辰吓得立马眨了下眼睛。
面对着方雅无情的嘲讽, 他无奈看向艾伦:“你干嘛?”
“哼!”艾伦偏过头不理他。
事实上,他已经吃了好几天醋了。
平白无故出来这么一个人,也管纪尊寻叫哥, 叫的比他次数还多。
凭什么?
就凭他是明星?就凭他有张小白脸?
纪尊寻可是他哥,他们一起上大学,他们大学四年!!!
纪Q现在还在他家养着呢!!!
接下来就只剩下两组,陈灵马上就要忍不住了,红着眼睛,迫不得已又使出杀手锏:“我可是纪尊寻的,亲,婶,婶,我老公是纪尊寻的,亲,叔,叔,他就在外面,我比你们的辈分都要大,你还敢跟我较量?”
叶征丝毫不认输,平静地笑道:“可惜了,你没跟他一组,我叫,叶,征。”
马上,陈灵撑不住眨了眼,捂着脸败下阵来。
而冯清棠和纪尊寻的比赛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纪尊寻的内心想法是:我可以在棠棠面前穿女装,哪怕是不穿都可以,但我不能在你们这群人面前穿女装,被传出去我以后还能不能混了,老婆你就眨眨眼放过我吧。
而冯清棠的内心想法则是:陈灵想出这个主意之前就先告诉我了,她要我务必赢了你,因为你给她那24支口红根本就不是什么限量版,官网现在就有卖的,想买就能买到,我要是输了,她就会把我从小到大所有的糗事都公诸于众,所以你能不能赶紧眨眨眼,不要闹了呀!!!
就在这时。
一直自诩是纪尊寻向日葵,实则胳膊肘早就拐到冯清棠那边的艾伦,不知何时已经来到纪尊寻身边。
他靠近纪尊寻,看着他的脸说:“哥,你睫毛真长。”
为了借此机会发泄心中的醋意和不满,他说完顺便伸手摸了一下。
下一秒,纪尊寻眨眼。
女生们的欢呼声瞬间扬起,除了陈灵之外,都乐得跟中了五百万一样。
纪尊寻狠狠推了艾伦一把:“我拿你当亲弟,你把我当表哥是不!”
说完,又看向顾星辰,他叉着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让你来干什么来了?要不是我这缺个人,你能赶上伴郎的末班车吗!”
顾星辰挠挠脑袋:“哥,我陪你一起穿女装。”
艾伦也不认输,瞬间搂上纪尊寻的肩膀,梗着脖子跟顾星辰挑衅:“哥,明明是咱俩一起穿女装。”
“……”纪尊寻看见这俩猪队友就烦,扒拉掉他的手:“一边儿去!”
说完,推了下叶征:“走啊,抽颗烟去!”
还乐着的冯清棠笑意顿时僵在脸上,问他:“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我就试试……”说完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有别人,抿了抿唇,声线颤抖地说:“老爷们抽颗烟怎么了!你别管!”
然后拉着叶征就跑。
阳台上,和煦的微风拂过,纪尊寻递给叶征一颗烟,自己却没有点燃。
问叶征:“真就分手了?”
叶征再没有刚才的神采,点燃烟后用力吸了一口。
“哪里是我能说了算的。”他蹲在地上,双手撑着脑袋,毫无曾经的文质与骄傲:“她向来就是这么个性格,拿得起放得下,从小就是。”
叶征很少有这么颓废的时候,纪尊寻不由得想起他刚和贝贝在一起那天。
“贝贝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叶征眼睛里都冒着光芒,握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高中分开时,我以为那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以为余生我都不知道爱是什么了,没想到,上帝又给了我一次机会。”
那时候纪尊寻只觉得他夸张又肉麻,还根本体会不到什么叫爱到极致。
爱到极致是只要想到这个人时,全身血液和细胞都在沸腾。
瞳孔变得璀璨,发丝甚至都跟着摇曳,整个人宛若新生。
而现在——
叶征无力地抓着自己的发丝,又吸了口烟。
“那你,就放弃了?”纪尊寻问他。
“不会的。”烟雾缭绕下他眼圈微红:“我知道她在哪里,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我什么都知道,怎么可能就放了她。”
说完,他站起身。
“真遗憾,没能带她一起来,等着,用不了多久,我会邀请你们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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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纪尊寻安抚好叶征,往休息室走时,刚好撞见前来抓他的冯清棠。
他挑起她的下巴:“小粘人精,这么想……啊!!”
下一秒,他被冯清棠按在墙上,整个人与墙壁严丝合缝,接着,他的西装扣子被解开。
纪尊寻一愣:“走廊里人来人往的,还有你们家亲戚,你就这么着急轻薄我不太好吧。”
冯清棠都没理他,解开扣子后,把脸凑过去。
左边闻闻,右边闻闻。
最后还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踮起脚尖不悦道:“和我说话。”
纪尊寻一笑:“我,爱,你。”
冯清棠抿了抿唇,扭捏了一下,刚要说些别的,又突然严肃,抓起他的手,一根一根手指闻。
然后才牵起嘴角:“不许抽烟,抽烟对肺不好,偶尔试一试也不可以,那东西让人上瘾,不好戒的,我可不希望以后看到你成为我的病人。”
纪尊寻就那么靠在墙边,抬起手轻轻挠了下眉毛:“勾引我?”
他语气轻佻,眼神不屑。
“你啊。”纪尊寻咂了咂嘴:“你竟是用这些老套的手段撩我,那些个电视剧少看点吧。”
他用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哥哥这么成熟稳重的男人,是你这些幼稚的手段就能勾引到的吗?哥哥定力这么足,以后要是想得到我,你得想出点新招了。”
说完又将扣子扣上,自顾自地往前走,边走边摇头:“小粘人精,再有下次说什么也不能给你轻易占便宜了。”
冯清棠:“……”
究竟是谁要少看些电视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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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上,纪尊寻难得正经一回。
身穿黑色西装,为了配冯清棠的婚纱,他扎了一条白色又点缀着紫色条纹的领带,踩着音乐节奏与冯清棠慢慢走到台上。
在主持人按照纪元给的发言稿长篇大论之时,纪尊寻用肩膀推了下冯清棠。
“你说我爸写这些东西目的是什么?”
冯清棠听着那几乎每句话都带着成语的文学作品,尽量保持微笑,悄悄对他说:“中心思想应该就是希望世界和平。”
“……”纪尊寻差点笑出声。
十分钟后,主持人终于念完了长达五页纸的发言,清了下嗓子。
“下面请新郎新娘共饮交杯酒。”
拿着酒杯,纪尊寻突然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他帮她理了下头发,小声告诉她:“你比烟更能让人上瘾,欲罢不能。”
在交换对戒后,两个人拥抱了一下,在宾客们的掌声中,冯清棠悄悄覆在纪尊寻耳边。
“谢谢你爱我,谢谢你教会我什么叫爱,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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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结束后,八个人来到白兰地开派对。
这一路上,纪尊寻的嘴就没停过:“我说你们俩可真是完蛋,你们但凡有叶征一半智商咱也不至于抢那条白裙子啊!”
陈灵扔给他们三条裙子,一件粉红色,一件鹅黄色,唯一一个看着正常的就是那件白色的连衣裙。
当他们仨踩着高跟鞋出来时,冯清棠都笑傻了,手机闪光灯在他们脸上闪个不停。
叶征打趣道:“纪公子穿鹅黄色还挺可爱的,像个刚孵出来的小鸡。”
纪尊寻:“……”
吴佳晴也指着艾伦:“天哪,是谁给他勇气穿粉色的,配上他的腿毛真的合适吗!”
又看向顾星辰,赞许地点点头:“还是顾大明星看着不错,下部戏考虑下反串吧。”
“那个鹅黄色的过来!”冯清棠朝那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的男人招招手。
等他坐到身边后,递给他一杯酒,又捏起他的下巴上下审视了一番,点点头:“不错,我喜欢。”
纪公子突然娇羞,低垂着眼睫问:“那老板你要包我吗?我很便宜的,一个吻就能俘获我的心。”
“……”
陈灵先行代替众人呕了一声,叹道:“纪家怎么尽出些个奇葩!”
本来还靠在冯清棠颈间的纪尊寻突然挺起腰板:“我说大婶儿,不不不,这位大叔,您胡子歪了您不知道吗?”
陈灵将手从修长的西装袖口探出来,摸了下已经掉了一半的假胡子,不满意地瞪了大侄子一眼,又一把搂过冯清棠:“我的好姐妹,今晚不醉不归,咱们谁站着出去谁不是人!”
新郎新娘是今晚的主角,自然是要被起哄的。
艾伦用钓鱼线勾了颗棉花糖,站在桌上前后晃,而纪尊寻和冯清棠则被反剪双手面对面站着,什么时候脸对脸夹到棉花糖什么时候才算成功。
直到纪尊寻向艾伦露出谄媚的笑脸,并承诺明天就给他介绍个女朋友后,他这才将摇摆的弧度降低。
在众人地注视下,冯清棠咬着棉花糖,红着脸喂给纪尊寻。
甜甜的滋味在两人嘴里散开,纪尊寻弯起唇角,心里念叨着,今天又尝到了草莓味的吻。
陈灵誓要搅和了纪尊寻心心念念的洞房花烛夜。
一整晚她都穿着宽大的西装来回蹦跶,活活将冯清棠灌的面颊通红,气得纪尊寻一个电话打给纪恒:“赶紧把你那疯媳妇接回去,再这么下去我们家乖棠棠就要被她带坏了!”
当晚,纪尊寻将喝得烂醉如泥的冯清棠扛回家,看着她在床上打滚把自己卷进床单里出不来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再次打开纪氏家族44人的微信群。
【@纪恒@陈灵你们孩子的满月宴记得叫我哈,我给你们雇个舞龙舞狮队,晚上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马上群里的长辈们就开始询问,到底什么时候要孩子,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纪尊寻嗤笑一声,这才把已经急的快要掉眼泪的冯清棠从床单里解救出来。
他像个老妈子一样,认命帮她换好衣服,盖好被子,等她彻底睡熟才走向厨房。
宿醉的人容易口渴,再加上冯清棠本来也不是什么酒品好的姑娘,喝了酒有半点不如意就要掐人,纪尊寻将把水壶摆在床头柜上,随时准备伺候她。
凌晨两点。
铃——
给媳妇喂完水的纪尊寻刚刚趴在床边睡着,一阵闹铃声响起。
他瞬间惊醒这才发现,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小闹钟。
烦躁地按下去后,他再度陷入梦乡。
凌晨三点。
铃——
纪尊寻抓狂起身,找了半天,在床底下找到一个同样的闹钟。
聪明如纪公子,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他赶在四点前,翻箱倒柜了一通,甚至连棚顶的吊灯都看了个遍,竟一无所获。
这群人会这么好心?
就放两个?
他不信。
整整一个小时,纪尊寻找的满头大汗,眼看着四点整。
房间毫无声响。
……他长出一口气,太坏了,这群人真的太坏了。
他转脸看着依旧稳稳睡着的冯清棠,凑到她耳边轻轻捏了下她的脸:“这一定是你那些损友干的。”
念叨完了才搂着她的腰闭上眼睛。
凌晨五点。
铃——铃——
纪尊寻一下从床上蹦起来,顺着声音打开衣柜,终于在他买的那件厚重的婚纱裙摆下找到漏网之鱼。
他恨不得一口气砸了这东西,抬起手才发现闹钟后面贴了一张字条。
【五点之前你拿着这张字条找艾伦,五点之后找叶征。】
【谁让你背着我又收了个弟弟。】
落款写着:【顾星辰留。】
纪尊寻:……
骗傻子呢,字迹歪歪扭扭,横不平竖不直,能是顾星辰写的?
纪尊寻现在顾不上骂艾伦,将字条拍了个照后发给叶征:【夺笋呐!院子里的笋都被你们夺光了吧?!】
叶征:【……你智商真是越来越低。】
小冯的男神:【?】
叶征:【微信转账:叶征向你转账99999元】
纪尊寻眼前一亮,迅速点了收款:【谢谢老板,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叶征:【我赌你能在五点前找到闹钟,没想到你现在智力直线下降,钱拿着去治治脑袋。】
已经收了钱的纪尊寻怒气一扫而光,心说这样的游戏要是能隔三差五来一次就好了。
可他知道叶征现在刚失恋,估计状态不会好,反正也不困了,又以过来人的姿态劝解他。
小冯的男神:【爱情不是生活必需品,做人要堂堂正正,不要拘泥于一些琐事上,望你能重振旗鼓,愿你未来蒸蒸日上。】
这是纪元今天在婚礼上的演讲稿,他就背下来这么几句,全都发给叶征了。
五分钟后,叶征发来一张照片。
那是粉色的枕头,粉色的床单,他怀里抱着个兔八哥。
小冯的男神:【?失恋一次也不至于性取向都变了吧?那以后管你叫姐妹?】
小冯的男神:【那以后还能搂你肩膀了吗?要不你出来咱俩喝点,我开导开导你,千万别这样。】
叶征:【谢邀,这是贝贝的床和玩偶,已经住进贝贝家了。】
纪尊寻:……
白天还痛心疾首,晚上就跑人床上去了?
他只觉得自己今天对叶征那些同情全都错付了。
经历了这么多个小时无情的折磨,纪尊寻将自己和冯清棠的手机全都静了音,最后才躺在床上,趴在熟睡的她耳边悄悄说:“能搂着你睡觉,我好幸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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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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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晚上。
“纪尊寻,纪尊寻……”冯清棠突然推他,同时打开了灯。
刺眼的光打在纪尊寻脸上,他蜷缩在床边,抱着肩膀躺在那里。
“干嘛?”纪尊寻背对着她也没回头,语气有些重:“快睡觉!”
“你怎么了?”冯清棠用手指戳他的后背,有些委屈地叫他:“纪尊寻……”
“哎呦!”纪尊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埋怨道:“大晚上不睡觉扒拉我干啥?”
“……你,你很久没抱着我睡了。”
“抱啥抱,太热。”
沉默了一会儿。
“你是不是腻了?”冯清棠红了眼圈儿,垂下眼:“你每天晚上都背对着我。”
“……”纪尊寻无奈垂下头,后又摊开双手,眼神毫无生机:“你怀孕了怎么抱啊!”
“怀孕为什么不能抱?”
顿了一下,她又哽咽地问:“因为我胖了?”
曾经巴掌大的小脸儿被纪尊寻好吃好喝伺候了不过两个月就圆润一圈儿,出门时逢人就夸她长得有福气。
“不是。”
纪尊寻扭捏了一阵,才终于解释道:“你说的抱和我说的抱不是一个意思。”
冯清棠低着头还是不说话,时不时抬眼瞄他一下。
样子很是可怜,就像无家可归的小猫,瞬间软化了纪尊寻的心。
他突然就笑出了声,棠棠怀孕以后就变得敏感又脆弱了。
这点他曾在秦媛身上也看见过。
当初怀他妹妹时,秦媛突然一改往日叽叽喳喳的性格,整天缠着纪元吃这吃那,还动不动就撒娇,一丁点不顺心就要哭。
那还是他第一次见他爸那么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说软话哄人的。
再一联想前一段时间秦媛总是扯着冯清棠说悄悄话,他明白了,媳妇这是被洗脑了。
“行行行!”他凑上去,一把将冯清棠拥在怀里,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抱抱抱,行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怀孕后的她身子比以前更柔软,女人味十足,而且从前她太过于消瘦,现在的身材真的刚刚好。
她的呼吸喷在纪尊寻胸膛上,纪尊寻面色一沉,眼底神色更加幽深。
这他妈的,世界上能有几个柳下惠啊?
偏巧这时冯清棠又软软地问他:“那你今晚能一直抱着我睡觉吗?”
“……你说的睡觉,也和我说的不是一个啊!”
她愣了一下,语气带着哭腔:“你为什么不——”
“能能能!抱抱抱!睡睡睡!”纪尊寻认输了,要是明天让他妈知道,她那宝贝儿媳妇哭了,估计自己的腿就保不住了。
他带着她躺下,用软到极致的薄毯盖住她:“侧躺行吗?舒服吗?”
冯清棠点头,他只要抱着她,怎么都舒服。
关灯过后,过了好一会儿,冯清棠又从黑暗中睁开眼。
怀孕真是不比从前,一个姿势躺了这么一会儿就腰酸了,可她又不想离开他的臂弯,所以时不时就动一下。
慢慢的,从小幅度开始变大……
“冯清棠。”
“嗯?”
“你故意的是不?你睡不睡?”
黑暗中,她攥紧他的睡衣,声音软软的:“我可以不可以睡在你另一边,这样你还可以抱着我,我就能换个姿势了。”
空气中隐隐有气压下降,床头的闹钟一圈一圈跑着。
纪尊寻只感觉自己大脑嗡的一下。
“……行吗?”她问。
“小冯。”薄毯下,纪尊寻抓住她环在腰间的手,慢慢向下。
“别胡思乱想好不好。我会不想抱你睡觉?我巴不得每天25个小时跟你在一起。”
“只是你这么折磨我……是不是……仗着怀孕,以为我什么都,不,能,做……”
“你这叫仗势……欺人,当心我给你告状……”
“明明是你在胡思乱想。”冯清棠突然感觉有些热:“你还说我。”
“我会胡思乱想?”
“那你怎么,你怎么这样了?”
“……手快点。”他捏了下她的肩膀:“说话。”
“嗯?”
“你多说几句话……”纪尊寻的声音越来越不稳:“跟我说话,唱歌也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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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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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冯清棠轻轻摇晃摇篮,嘴里小声哼哼着儿歌,可躺在摇篮里的小朋友就是不肯睡觉。
冯清棠轻轻捏着小手:“这么不好哄,这点你以后要和你爸爸好好学习一下。”
此时,好哄又听话的纪尊寻因为熬了一天一夜,禁不住疲惫睡得沉沉的。
“既然睡不着,那妈妈给你读一篇日记吧。”
她回头望了眼纪尊寻,悄悄从柜子深处拿出她的日记本。
许是她的嗓音过于细腻温柔,读了几篇后,小朋友慢慢闭上了眼睛。
冯清棠却来了兴致,又翻了一篇。
没发现的是,本已经睡着的纪尊寻悄悄睁开了眼。
她继续读着。
“在那些嘲哳无味的岁月里,我曾以为我将蹉跎这一生,直到遇见你。
好像我只需要站在这里,你就不远万里,穿越人海奔我而来,渡我的过去与将来。
你来时,沿途微风和煦,花开正好。能和你一同体会万物的繁华璀璨,我才是真的幸运。”
——全文完——
《我挺好追的》by温酒煮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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