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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我在梦里养大龙傲天

　　作者：九唯雀

　　本文文案：

　　寒羽胎穿成人鱼王国最受宠爱的小王子，父母恩爱，兄长强势是国民最敬重推崇的继承人，生活幸福安乐

　　没人知道，从一百岁成年开始，寒羽每天都会梦到一个人类幼崽

　　幼崽是个小可怜，明明是皇子却住在冷宫，被太监宫女欺负、动不动挨打还吃不饱穿不暖

　　寒羽忍不住同情心泛滥，幼崽冷了送衣，饿了送食物，好不容易把幼崽养到成年，寒羽却再没梦到小可怜

　　然世事无常，某日海洋突现一个漩涡，将寒羽吸入

　　再一睁眼

　　长大后的前小可怜现龙傲天端坐高台目光冷冽：“划花他的脸扔出去”

　　“？？？”

　　---

　　世人皆知端朝皇帝凌君渡有个早逝白月光，为求荣华富贵，他们争先送上容貌相似的替身，可结果不尽人意

　　就在他们以为这一次亦然的时候，他们发现——

　　低着头的替身不知何时出现在bào jūn皇帝面前，端的一身盛气凌人，毫不做作的往他们性格‘温和’的皇帝脸上呼了一巴掌：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跟我这么说话！”

　　众人深吸一口气：嚯，这个替身够大胆！带劲！

　　就在众人屏息凝气为这替身哀悼，他们却看到他们惯常冷酷无情的陛下耳尖微红，扛起替身飞快离开

　　众人恍然大悟：哦，原来陛下喜欢小辣椒呀！

　　他们决定，以后送美人就送这种！

　　“……”

　　#你是我年幼时的一场梦，也是我未来的全部

　　装着可爱皮的攻×娇气人鱼王子受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寒羽（受），凌君渡（攻） ┃ 配角： ┃ 其它：2020/11/20-2021/01/06

　　一句话简介：后来，我在现实看到了龙傲天

　　立意：构建美好世界，人鱼有责

第1章 玉兰

　　古往今来，大陆上都在传说着一个故事。

　　遥远深邃的大海深处，有一座隐藏的王国。王国里的居民人身鱼尾，乃传说中的人鱼。

　　他们貌美神秘而凶悍，捕捉海洋中强大的海兽为食，更有这样传言，人鱼拥有不死的魔法。

　　不死即永生，一个十足的诱惑。

　　人类记载以来最强大的魔法师也不过才活了三百五十岁。故而从古至今，人类对人鱼的狂热从未熄灭，即使没有一个人见过人鱼。

　　碧波荡漾，蔚蓝的天空清朗干净，一艘又一艘渔船驶出港口，岸上的人们依依不舍的招手送别。

　　船上的人金发碧眼，渔船无人掌舵却自由行驶，避过一个又一个浪花，机械马达发动发出轰轰鸣声。

　　船身通体漆黑，透着机械冰冷的质感和魅力，看似笨重却又格外灵活。

　　很快，渔船驶过一片暗礁不见踪影，寒羽才敢在同伴的示意下冒出头来。

　　目光透过海面落入海水，依稀可见是一尾深紫色的鱼尾。

　　这是一条人鱼，眼里满是对新世界的好奇。

　　寒羽今天刚满一百岁，在人类这个年纪已是高寿，可对人鱼来说，不过是刚刚成年。

　　寒羽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他胎穿到这个神奇的海底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曾经熟悉的人类。

　　穿越前的事情寒羽已经记得不太多，只记得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没有什么大志向，一不小心就因为熬夜而心脏骤停而早早死亡。

　　有幸重活一次，寒羽十分珍惜现在的生活。

　　大海宽阔无垠，海浪温和刮过脸庞，寒羽欢快的在海面游上游下，发泄过多的精力。

　　忽的，寒羽眼前一亮，向后招呼。

　　“浩宁你快过来，这里有蓝刀鱼群哇。”

　　一尾红色鱼尾的人鱼出现，见到眼前的一幕顿时惊呼出声：“今天我们运气真好，我出来玩这么多次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蓝刀鱼群。”

　　寒羽眼神亮晶晶的，跟着鱼群游去。

　　蓝刀鱼是近海才有的鱼类，鱼刺很多，很少有人类喜欢它。

　　但对凶猛的大型食肉动物，人鱼来说，这是不可不多的美食，细嫩的鱼刺和鲜美的鱼肉合在一起，就像是寒羽上辈子吃过的跳跳糖一样，贼刺激。

　　寒羽只在哥哥艾瑞克到近海办公的时候才会吃到，今天看到这么多，寒羽早就等不及了，摇晃鱼尾飞快的跟上鱼群。

　　浩宁见此，大叫着跟上去：“寒羽你都不等我，等等我啊！”

　　寒羽回头，调皮的吐舌头：“不要，我才不等你，蓝刀鱼都是我的。”

　　话是这么说，寒羽的速度慢下来，一边不动神色的把鱼群赶到两鱼中间。

　　鱼群像是感受到危险，疯狂窜动着发出哗啦啦的水声，寒羽飞快的冲浩宁喊：“你快点抓住他们呀，我不懂怎么捉，没人教过我怎么捉。”

　　浩宁看着乍然出现的鱼群，正手足无措着，说起来他也才是第四次出海面玩，没有长辈们那样的本领，听到寒羽的话顿时瞪眼看向他，满眼不可置信。

　　寒羽十分无辜的甩着水。

　　“哥哥没教过我怎么抓鱼。”

　　浩宁抓狂，“这么多鱼，我也不会啊，我只捉过小鱼，没捉过这么大群的鱼啊。寒羽你不是经常说你狠聪明吗，快想想办法……啊啊啊啊走开！”他话还没说完，鱼群疯狂的涌向他全身。

　　寒羽想过去帮忙，结果刚一靠近，自己也被鱼群给围住了。

　　从破壳开始就娇生惯养的小王子那里见识过这样的事情，狼狈着躲避暴走的庞大鱼群。

　　两只小人鱼最后脱身的时候，身上乱糟糟的，浩宁头发缠着发黑的水草，鱼尾上的鱼鳞还掉了几块，寒羽也没好到哪里。

　　浩宁和寒羽互相看着对方，毫不犹豫的嘲笑对方起来。

　　“哈哈哈寒羽/浩宁你看上去真脏。”

　　说完两人鱼对视一眼，大笑出声，浮出水照着海面打理头发。

　　打理好之后，浩宁提议去海边看看人类。

　　“你不是很像看看陆地上的人类吗，我知道有一处地方非常隐蔽，人类肯定发现不了我们。”

　　说到这，浩宁自豪的挺挺胸，“这可是我哥哥告诉我的，我看在你是我的好朋友份上，才告诉你的，你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寒羽点点头，神情向往。

　　人类……

　　听说这是一个魔法世界，也不知道人类是不是都是用魔法做饭洗衣服，科技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是古代还是现代。寒羽等不及了，仗着速度快，抓起浩宁的手腕照着他说的路游去。

　　极致的速度之下，即使有人类看见，大概也只会以为是看错了眼，因为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寒羽早就离开了他们可视的范围。

　　一路上，浩宁都在和寒羽普及人类的知识。

　　“寒羽，我跟你讲，人类非常的难吃，你千万不要去捉人类来尝试，真的非常非常的难吃。”

　　“真的很难吃吗？你吃过？！”寒羽心里非常震惊，当人鱼久了，寒羽当然知道人鱼非常凶猛，海底巨大的鲸鱼也不是不可以捉住，食物也是丰富多样，可是吃人类还是第一次听见，可怕QAQ

　　“嗯哼当然不是啦，我才不要吃那么难吃的人肉，是我哥哥和我说的啦。”浩宁十分嫌弃的摇头，想到食物，浩宁就想到人类那些丰富多样的美食，畅想道：“不过我听说人类的食物非常美味，有机会我真想尝一尝。”

　　寒羽：“……”

　　前方已经看见海岸，寒羽把浩宁放下，两人鱼手拉手欢快的沉下水，在浩宁哥哥发现的秘密基地冒出头，好奇的观察四周。

　　这是一处礁石环绕的海岸，海浪十分迅疾，礁石丛生藏着无数的危险，寒羽还看到了一些食人的鱼类，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这里会变成好奇的人鱼的秘密观察人类基地。

　　这里的确很适合人鱼，而不适合娇弱的人类。

　　“这里的人类都是金发碧眼的吗？”寒羽有点好奇，一边笑嘻嘻的和绕着自己的凶猛鱼类玩闹一边问道。

　　寒羽想到之前渔船上的人类，是前世西方国家的传统金发碧眼，衣服较为古朴的款式。

　　前世记忆里模糊的记忆里都在显示魔法世界的人类大多金发碧眼，寒羽还真好奇这个魔法世界有没有记忆里的黑眼黑发人类。

　　“当然不是啦，我听哥哥说，在遥远的东方，那里的人类是黑头发黑眼睛，据哥哥说，他们长得和深海里的巫女们一样。”浩宁好奇的看向岸边，一边回话。

　　“真想去那里看看。”寒羽下巴磕在石头上，露出向往的目光。

　　浩宁正被岸上的食物吸引着，闻言顿时惊恐的叫出来。

　　岸上靠近海边的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回头看了过来，吓得浩宁缩回脑袋，凑在寒羽耳边紧张兮兮的说着：“寒羽你疯啦，人类很可怕的，而且听哥哥们说，东方海域那里的人鱼特别凶残。他们饿起来连同类都吃！”

　　虽然寒羽也不一定会被人类伤害到，可浩宁一想到如果被寒羽的哥哥艾瑞克知道，寒羽是在和自己上来玩的时候萌生上岸的想法，那他就完了。

　　浩宁生怕寒羽真的会上岸，又继续说着关于人类的各种可怕传说，力图让寒羽对上岸萌发恐惧。

　　他振振有词，仿佛亲眼见过一样，寒羽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不过，寒羽转头就见着他后怕的样子，脸颊一鼓一鼓的，像小时候哥哥艾瑞克捉给自己的小刺豚，寒羽忍不住噗嗤笑出来，伸手捏捏他的脸颊，眉眼弯起。

　　浩宁避开寒羽的魔爪，见他不在意的样子，十分捉急，继续强调：“真的，寒羽我没骗你……都说了不要捏我的脸，寒羽你死定了。”

　　寒羽大笑着飞快避开他伸过来妄图也捏自己脸的爪子，靠着礁石笑个不停。

　　浩宁气急瞪他，鼓着脸的抱着手退开几米，满眼都在说‘不想理你了’，倒也忘了刚才的事情。

　　寒羽这才想到似的，“不捏你脸啦，你还要不要看了，人类要走了。”

　　寒羽指指岸上。

　　送行的人们估计也是知道出海的渔船要好几天才会回来，已经慢慢散开。

　　岸边一个牵着大人的小孩正哇哇哭着，他身边的大人焦灼的安慰着，因为身上东西太多，一时间手忙脚乱，一个圆溜溜的金属球骨碌碌的落到地上。

　　浩宁眼神被小球吸引，拉着寒羽的手：“寒羽，你快看，那是什么东西，看起来是人类小孩的玩具哎，长得好奇怪的样子，不过它真好看。说起来，我也很想上岸去看看的，人类肯定还有很多好玩有趣的东西。”

　　“别想了，你还变不了人类的脚。”寒羽好不留情的打断他的妄想，一边哼哼，这条红色小人鱼忒不讲道理，说不让他到岸上，结果自己还想去，哼。

　　不过有一句话臭浩宁却是没说错，小球很好看，寒羽多看了一眼，想着回去让哥哥给自己做一个。

　　浩宁刚刹住话头，就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正紧张着观察寒羽神色呢。

　　结果寒羽这么一说，浩宁顿时□□脸，气恼的瞪向寒羽：“好嘛好嘛，我迟早就变出来的，反正我还没有成年呢。”

　　成年？

　　浩宁忽然惊呼起来：“糟了糟了寒羽，我们是不是出来太久了，你今天还没去海婆婆那里举行仪式呢！”

　　“啊？”寒羽也反应过来，他昨晚只记得艾瑞克跟他说可以出来玩了，剩下的全都没有过脑，一时间遗忘的记忆全都出来了。

　　寒羽苦着脸，十分不情愿的烦躁的甩着鱼尾，“可是我还没玩够，不想回去。”

　　“不行啦，寒羽听话啦，成年仪式很重要的，一定要成年的那一天举行，不然海神会忘记给你庇佑的。”

　　“传说而已啦，又没有真的海神。”寒羽不以为意的摆尾，“人类不是还说我们是海神吗，你看，都是骗人的，人鱼就不是海神。”

　　“……”

　　浩宁不想理他，祭出最后的杀手锏：“这不一样啦，寒羽你又不乖了，艾瑞克哥哥会担心你的，快点啦，我们快回去吧。”

　　艾瑞克，寒羽的大哥，看着特别的温柔的人鱼，可发起火来让鱼特别怵，寒羽耷拉下脑袋，任命道，“好吧，听你的，就知道拿哥哥唬我，我以后再也不和你出来玩了，讨厌鬼浩宁。”

　　这般任性的话，浩宁只当一阵风吹过，摇摇头笑着拉起寒羽的手游回海底。

　　因为浩宁很清楚，寒羽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口不对心的小王子。

　　每次都这么说，结果每次都会在别的鱼一句“寒羽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啊”“寒羽要不要去我家玩”“寒羽我哥哥给我带了珍珠，你要来看吗”这样的话给勾走。

　　两条小人鱼开开心心的和巡逻的护卫队们打完招呼，依次和路上碰到的人鱼朋友们打完招呼，刚一进到人鱼们居住的城池，寒羽就看到了熟悉的人鱼，顿时开心的扑过去，熟练地撒娇道：

　　“哥哥你来找我啦，我好想你，游泳的时候在想，在海面上的时候也在想，反正无时无刻都在想你哦，哥哥你有没有想我。”

　　寒羽调皮的眨眨眼，期待的看着艾瑞克。

　　“才不是呢，艾瑞克哥哥，寒羽在海面上玩得可开心了，要不是我提醒他，他都不愿意回来。”浩宁不客气的道，却耳尖红红的看着艾瑞克。

　　见色忘义的小人，寒羽当着艾瑞克的脸一尾巴甩给浩宁，气呼呼的瞪他：“就你话多，我才没有。”

　　浩宁也不甘示弱：“哼哼谁知道呢。”

　　两只小人鱼活力十足，每天不是到处乱跑，就是在互相揭对方短，艾瑞克都习惯了，揉揉寒羽头发宠溺一笑：“好啦，哥哥相信我们的小王子有在想哥哥，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海婆婆那里哦。小浩宁要跟着过去吗？”

　　艾瑞克笑着问浩宁。

　　浩宁耳尖更红了，挽住寒羽的手，点头，“当然要去，寒羽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我肯定不会错过这样有意义的大事的！”

　　“嘿嘿，小人鱼注意你的眼神，都快黏到我哥哥身上去了。”寒羽嫌弃的看着浩宁，傲娇的抬头挺胸，“注意点注意点，今天是我的成年礼，不是看艾瑞克日！”

　　“哟，我们的小王子吃醋啦。”浩宁哈哈笑着取笑寒羽，寒羽羞恼的瞪他，叉着腰傲娇：“我才没有，就你乱想。”

　　说完，寒羽飞快游走，见到浩宁没来得及跟上，又气呼呼的回头：“走快点啦，哥哥都走了。”

　　“好好好，我这就来。”浩宁十分熟练的哄小孩声音道。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推荐《替身受人设不太对劲》

　　戳专栏可见呀，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看一看

　　文案：

　　（一）

　　受是一篇替身虐文里的主角受

　　设定是对渣攻死心塌地温驯从容从不拒绝渣攻，却被主角渣攻虐身虐心之后黯然离开渣攻，然后渣攻幡然醒悟火葬场追妻结局he

　　但受现在还不知道这些

　　受抬头一看，距离他爱豆演唱会开场还有半个小时，而他的老攻却吃醋不让他离开！

　　受：……这怎么可以，就算你是我老攻也不能阻止我追星！

　　（二）

　　受和渣攻是圈里知名的模范夫夫

　　过年过节微博晒恩爱也不足以让渣攻觉得这可以表明他对受的爱意，每天表白是日常，朋友圈虐狗是经常

　　酒局里没有见过渣攻，除非受陪着

　　宴会上受和渣攻永远是连体婴，据说受每天吃的饭都是渣攻喂的

　　然而实际上

　　渣攻想亲亲看视频的受，受挪开：边儿去，你挡到我看爱豆跳舞了

　　渣攻想陪受逛街，受：不要，你太吓人了

　　被嫌弃多了，重生的渣攻终于发现哪里不太对劲，这冷酷无情浪得飞起的人绝对不是他的受！

　　（三）

　　渣攻把受堵在墙边，冷声道：你把我的受藏哪里去了，你把我的受还给我

　　受：？？？你又发什么疯

　　然后愉快的去追星

　　渣攻痛苦抱头：受都这么渣了为什么我还是忘不了他，受（前世的那个）我对不起你 我竟然爱上了这个卑劣的偷盗者

　　许久之后，受想起前世记忆

　　渣攻想要亲亲受，受危险的眯起眼：听说你之前认为我是别人

　　渣攻飞快亲受一口：老婆我错了

第2章 玉兰

　　海婆婆住在祭祀台，主管王国的祭祀礼仪，深受人鱼们的爱戴尊敬，人鱼们发生了什么大事都会邀请海婆婆来主持。

　　寒羽小王子的成年礼是近几年来海底最重要的日子了，海婆婆穿上新和鲛人们换来的鲛绡做的新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笑呵呵的提着篮子游出祭祀台。

　　“海婆婆你是要去小王子的成年礼吗？我也正要去，一起去吧。”浩宁的哥哥雷纳正好巡逻换班结束，往王宫走就看到了海婆婆。

　　说到小王子，周围的几条人鱼脸上浮出笑意，大家都很喜欢寒羽，也是看着寒羽长大的，纷纷露出欣慰的笑容。

　　“想当初小小一只的小寒羽，咻的一下变大，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

　　“是啊，我还记得小寒羽以前可害羞了，逗一逗脸红红的特可爱，怎么就长大了呢。”

　　“感觉还在昨天一样。”

　　“对了，雷纳，你家浩宁也快要成年了吧。”人鱼们叽叽喳喳着，话题转到浩宁身上。

　　“小浩宁整天和小寒羽腻在一起，我记得他和小寒羽差不多一段时间破壳的。”

　　雷纳含笑点头，“是的，明年春天海花盛开的前一天就是了，我都等不及了，浩宁太调皮了，我现在就希望他成年后可以沉稳一点，不要像他二哥那样才好。”

　　大家哄笑起来，安慰的拍拍雷纳肩膀，“不用担心，雷纳，小人鱼们都这样，我以前比他们还爱玩，现在不也是很沉稳了吗，都会长大的。”

　　这般说笑着，举行成年礼的宫殿很快就到了。

　　人鱼们虽然凶残，本性却淳朴简单，大家简单和卫兵们打过招呼，纷纷找到各自的朋友。

　　---

　　“我的小寒羽，怎么还没戴上母亲为你准备的王冠，大家都等不及你出现了。”王后丘岐慈爱的抚摸着寒羽的脸，双目温柔，说的话也让人如沐春风。

　　寒羽埋头躲在丘岐怀里，有点不自然的道：“母后，我有点紧张，当然、只有一点点，就一点点。”

　　丘岐轻柔一笑，“好，等我的小寒羽不紧张了我们再出去，现在母后去和大家说，让大家等一等好吗？”

　　这不就是告诉大家他在紧张吗！不行不行，寒羽飞快的拉住起身要出去的丘岐，耷拉下脑袋：

　　“母后不要去，我不紧张了，真的，一点也不。”

　　寒羽飞快的戴上小王冠，摇身一晃飞快换上新衣裳，挽住丘岐的手臂，强装镇定的抬起头：“母后我们走吧。”

　　“出来了，王后和小王子出来了。”

　　人鱼们欢呼出声，纷纷上前给予祝福语。

　　浩宁不要意思的见过丘岐，递给寒羽一个贝壳，见着寒羽震惊的仿佛说着“你竟然还准备了礼物，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眼神，浩宁羞恼的直接把礼物塞到寒羽手上。

　　“成年礼物，不用谢我，我明年成年你也要记得给我的。还有，成年快乐。”

　　浩宁虽然看着别别扭扭的祝福，眼神却遮不住的光芒，满满都是对寒羽的祝福，寒羽心口热热的，走过去轻抱住浩宁。

　　“我收到祝福啦，臭浩宁。”

　　“都说了不要叫我臭浩宁，我又不臭，真是的，礼物还给我，我又不想送你了。”浩宁气愤的看寒羽。

　　寒羽飞快的把礼物塞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边的艾瑞克，“不给不给，都给我了就是我的了。”

　　浩宁甩甩尾巴，刚想气愤的去捉寒羽，抬眼就看到艾瑞克，脸唰地通红，别扭的收回手，低头绞着手指，在艾瑞克没看到的地方瞪着寒羽。

　　艾瑞克来了都不和他说！臭寒羽！

　　寒羽笑嘻嘻的把艾瑞克往前一推，道：“哥哥你帮我照顾浩宁，我去和大家说话啦。”

　　说着，不顾茫然的艾瑞克和快烧成烤鱼的浩宁吃人的目光，飞快开溜。

　　“那个——”

　　浩宁和艾瑞克同时出声。

　　艾瑞克先笑出声，道，“既然寒羽吩咐了，我会照顾好你的，不用担心。”

　　艾瑞克伸手揉揉浩宁的头发，入手感觉软软的，像是揉着海绵，手感还不错，小人鱼软乎乎的，脸红红的，看着就很好捏，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艾瑞克出神想着，忽然觉得照顾小人鱼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浩宁脸红红的，小声嗯了一声，屁颠颠的跟在艾瑞克身边，时不时趁着没人注意眼神炙热的看艾瑞克。

　　可怜的雷纳找了他好久，才在大家的提醒下发现自家弟弟正跟着好友艾瑞克，他想到艾瑞克那出众的能力，浩宁跟在强大的大王子身边，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的。

　　雷纳便把身上来不及放好的东西扔给自给小王子祝福之后就不在状态的二弟卡洛，愉快的去找他倾慕的小人鱼玩耍。

　　成年礼就像是大型party，寒羽身边围着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们，成年的人鱼叔伯婶婶们纷纷送上他们的礼物，寒羽拆礼物拆得十分开心，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停过。

　　厄里斯威严甚重，知道自己盛装出现可能会让大家觉得不尽兴，便换上普通的衣服融入大家，身边没有侍卫跟着，绷着的脸也挂上和蔼的笑，笑呵呵的和每一个前来祝福的人鱼们道谢。

　　他目光看向小人鱼们围着的寒羽，怅然又骄傲，这就是他的小人鱼啊，长大了。

　　海婆婆盛装出现在台上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今天的重头戏要来了，纷纷将目光看向今天的焦点。

　　寒羽脸上迅速染上一抹红，有点不太好意思接收到这么多的鼓励的温柔的祝福的目光，他定定神，昂着头，坚定地走向海婆婆。

　　“孩子，你准备好了吗？”海婆婆慈爱的看着他。

　　寒羽点点头，十分坚定地道：“我准备好了，海婆婆，开始吧。”

　　“好，把你的右手放上婆婆的水晶球，闭上眼睛。”

　　这一刻，海婆婆声音庄重悠长，像是钟鸣长奏，梵音靡靡，寒羽不由自主的闭上眼。

　　水晶球像是一层一层的海浪在寒羽眼前荡漾开，海婆婆哼唱着个祈福歌声仿佛在耳边回响，却听不仔细，温暖的海浪包裹住寒羽，仿佛有声音在寒羽的脑海里轻唱着，歌声轻灵欢快，带着令人愉悦的祝福乐音。

　　穿越后的一幕一幕在寒羽眼前浮现，温柔又强势的哥哥，恩爱的父母，还有朋友们的陪伴，人鱼们纯真的感情，都是那么的让人忍不住漾开笑意。

　　过一会儿——

　　“孩子，睁开眼睛吧，可以告诉婆婆，你看到了什么吗？”

　　柔和的力量轻柔的催促寒羽睁开双眼，对上一双温和的瞳孔，寒羽下意识笑起来，眉眼弯着：“海婆婆，我看到了大海，还看到了大家，大海风平浪静，人鱼们生活安乐幸福。”

　　全场寂静了下来，仿佛有什么在迅速蔓延开，海婆婆的神情的难得的闪过错愕，良好的礼仪让她飞快维持住神情，出声询问道。

　　“孩子，你喜欢你看到的吗？”

　　寒羽毫不犹豫：“喜欢，我想大家也会喜欢的。”

　　海婆婆眼角疑似闪过泪花，她抚上寒羽的头，“是，大家都会喜欢的，婆婆也很喜欢，你是个好孩子。”

　　“海神会给你最好的祝福，婆婆向你保证。”

　　大家这才仿佛回过神一样，欢呼起来，围着寒羽载歌载舞，唱起祝福的欢歌。

　　浩宁冲过来抱住寒羽，激动地道：“寒羽你不知道，你刚才摸着水晶球浑身发光的样子简直太酷了，就像是天上的星星那样的好看。”

　　“净瞎说，星星可没有我好看。”寒羽傲娇的哼哼。

　　“喂喂，寒羽，你该改一改你这臭屁的毛病了，才夸你一句就尾巴翘上天了。”

　　“就是哦。”寒羽的人鱼朋友们围过来起哄着。

　　寒羽抱臂昂着头：“哼。”

　　“哈哈哈寒羽你真可爱。”大家又笑起来。

　　寒羽直接龇着牙张牙舞爪的追着大家跑，大家笑哈哈的散开，寒羽就追上先开口的浩宁，气愤的捏着他的脸，控诉：“你们真是太讨厌了。”

　　浩宁笑得停不下来，大家又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寒羽很快忘记之前的插曲，开开心心的和大家玩闹。

　　----

　　人鱼们也像人类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海底虽然看不到阳光，却有特殊的海花，夜晚开的花会发出盈盈的光，而白天花蕊闭上，是人鱼们的晨昏表。

　　夜晚，随着海花一层又一层展开花瓣，发出璀璨的海底灯光宴会，玩闹了一天的寒羽闭上眼，带着幸福的笑容沉沉睡去。

　　丘岐和厄里斯却没有睡着，他们想到今天寒羽说的话，均沉默不已。

　　海晏河清幸福安康，多么简单的画面，却让两人鱼担忧不已。

　　过于令人向往的东西往往才是最危险的，丘岐和厄里斯只希望，寒羽许下这个被海神应允的愿望不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温和的海风柔柔的刮过这个王国的最高统治者的身侧，仿佛在说不要担心，会好的。

　　与忧心忡忡的丘岐和厄里斯不同，寒羽现在兴奋不已。

　　他梦到了一座辉煌壮丽的宫殿，比之前世的故宫更为巍峨，城池绵延万里，楼台亭阁交相辉映，寒羽不由的看花了眼。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冷宫，没有你想要东西，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软萌可爱的小可怜上线啦

第3章 玉兰

　　寒羽回过神，发现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幼崽，脸颊尖尖的，穿着也破破烂烂的，此时幼崽正紧紧地抓着一根细小的木头敌视的看着自己。

　　木头纤细得寒羽一根手指头就能拧断，他不由噗呲笑出声。

　　凌君渡身体在颤抖，却还是强迫自己站直身体不要露出怯懦的神情，他知道，怪鱼肯定不会害怕一个恐惧的小孩，所以他要镇定，要镇定，才不会被怪鱼吃掉。

　　虽然这个从天上掉下来怪鱼很漂亮，凌君渡也承认自己第一眼的时候就看花了眼，不过他非常的确认，他一秒就回神了！

　　凌君渡又做贼一样抬眼偷偷看了寒羽一眼。

　　“你真可爱。”

　　寒羽上前捏捏凌君渡没什么肉的脸颊，把人抱起来，才发现自己尾巴大摇大摆的浮在离地面十几厘米左右，怪不得小孩被吓得身体发抖。

　　他就说嘛，他这么漂亮的人鱼，怎么会吓到幼崽呢。

　　寒羽把尾巴变成人类的双腿，脚踏实地，抱着幼崽问：

　　“你住在这间屋子里吗？你的父亲母亲呢？我刚才好像看到外面的人都穿上厚衣服了，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冷不冷啊？”

　　幼崽虽然长得瘦瘦小小的，脸颊是缺少营养的那种灰黄色，骨架却很精致，看得出来如果好好养一养将来又是一个大美人。

　　寒羽向来对长得好的人新鲜，更别说还是个幼崽，搁在海底，人鱼们都恨不得把幼崽养得白白胖胖的，这小孩看着人怪心疼的。

　　这边，凌君渡却瞪大眼睛，摸摸脸颊，才发现身上不疼，怪鱼也没吃他！

　　而且，怪鱼的怀抱里好暖和，许久没有感受这样的温暖，凌君渡忍不住靠近寒羽，汲取着温暖。

　　见幼崽没有回应，寒羽轻轻的掰正幼崽的头正对自己，温声询问着：“怎么不说话呀？刚才不是还问我是谁吗？”

　　凌君渡从寒羽漂亮的大眼睛里看到小小一团的自己，脏兮兮的自己……和漂亮干净不是人的怪鱼，他沉默低头抿着唇，不说话。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小小的凌君渡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

　　见凌君渡沉默着，寒羽也没介意，不过第一次见面，幼崽有警惕心非常正常。

　　擦干净屋檐下的石凳，寒羽小心地把幼崽放好，“好了，既然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谁让你还是个幼崽呢，我不和幼崽计较。”

　　伸手揉揉幼崽的头，寒羽又道：“你不说话，那我就继续说了，你这么小，不要任性哦，好好穿衣服，不然会生病的。我要走了，第一次梦到这么好玩的地方，我得好好玩一玩。”

　　说着，寒羽打开门走出去。

　　寒羽轻灵的衣摆好似就要消失，凌君渡下意识伸手想拉住他，最后还是徒劳的放下手。

　　凌君渡想到嬷嬷刚才说不要再外面待久，收回愣愣看着寒羽的视线，看到地上残留的水印，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对着还未完全消失的寒羽大声道。

　　“你还会回来吗？”

　　“咦，幼崽你问我呀？”寒羽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

　　恰逢冷宫唯一一颗兰花树花叶落下纷纷，冷宫大门外透入的冷光照得寒羽犹如天神般圣洁，天真而貌美，凌君渡不由的怔愣，心道：他长得真好看。

　　凌君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喊出来，可是他的心告诉他，如果不这样做，他会后悔的。

　　还好，他没有后悔。

　　这一刻，凌君渡觉得，或许他看到的不是怪鱼，是光。

　　“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回来，因为这是一场梦，梦醒了，我可能就不在了。”寒羽这样回答凌君渡的问题。

　　梦？此时的凌君渡尚不明白寒羽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听出来寒羽现在还不会离开，也许他会离开，但不是现在。

　　他上前拉住寒羽的衣袖，小声道：“你是除了阿娘和嬷嬷之外第一个抱我的人，我想告诉你我的名字。”

　　“还有为我刚才的鲁莽道歉，我不该把你当成怪鱼，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我知道你肯定是一条非常好的好鱼。”

　　凌君渡一字一顿：“我叫凌君渡。”

　　寒羽却只注意到了他那句“好鱼怪鱼”，顿时满头黑线，忍不住敲敲凌君渡的脑袋：

　　“我不是怪鱼，我是人鱼，住在海底的人鱼，不过似乎你们东方好像比较喜欢称呼我们为鲛人。”

　　说到着，寒羽到是忽然反应过来，魔法世界里人鱼可谓是满大陆皆知，世人对人鱼的疯魔也正是人鱼对人类避之不及的原因之一，没想到这里竟还会有人不认识不了解人鱼，从幼崽对他的称呼为怪鱼可见一斑。

　　虽然这里是他的梦里，可也不应该啊。寒羽暂时将疑问埋在心里。

　　身后捏捏小孩的脸颊，寒羽推推凌君渡：“你怎么还没有回去穿衣服？你不冷吗？算了，我给你变一身吧，反正是梦里，应该可以变的。”

　　凌君渡疑惑的看他，却在下一刻，他身上换上漂亮的新衣裳。

　　凌君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踩了踩地面，伸手小心地抚摸着软乎乎的衣裳，呆呆的仰头说道：“真的衣裳，你真厉害，这是仙法吗？”

　　寒羽笑出声：“你也可以这么认为，有没有暖和一点啊？”

　　“有的有的，谢谢哥哥，哥哥你真是一条非常非常好的人鱼！”

　　凌君渡把脸埋在暖乎乎的羊绒毛里，脸颊红彤彤的，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满足，“哥哥你放心，我不会白穿你的衣裳，等我和嬷嬷赚的钱够了我就还你。不过你得先等一等。”

　　“好啊。”寒羽笑着点头。

　　幼崽到底是幼崽，凌君渡蹬蹬的跑进屋去跟嬷嬷兴奋地说着，寒羽没进屋，等在外面。

　　采嬷嬷慈爱的揉着他的头，连连和寒羽道谢：

　　“虽然我不知道贵人为何会出现在冷宫，但贵人还是快些离开吧，这不是个好地方。至于这衣裳，七皇子实在是喜欢得紧，老奴也不忍心让他难过。这实在、实在是万分感谢贵人的相助，老奴不是贪便宜的人，一定会等价还回去，只是现在……还请贵人多担待几日。”

　　“冷宫？七皇子？”

　　寒羽愣了愣，许久没听闻的词语。

　　冷宫，在前世浅薄的记忆里，一个宫廷剧妃嫔宫斗失败的回归之地，辉煌壮丽的皇宫内破败腐朽，向来是没有任何希望的地方。

　　他只以为幼崽的父母不负责任，却没想到幼崽竟还是个小皇子，明明是身份尊贵的存在，却因为生母出身冷宫，穿的衣裳也破烂不堪。

　　寒羽有点心疼小孩，可到底他也不过只认识小孩一天，这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且这不过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境，只一瞬，寒羽便将心里头复杂的想法掩去，和采嬷嬷寒暄了几句起身告辞。

　　这广袤美丽的梦境，还有很多地方等着他去探寻。

　　寒羽挥一挥衣袖，像是来时那般，无影无踪了。

　　采嬷嬷拿起未绣好的手帕继续绣着，悠悠的烛光摇晃，一贯在采嬷嬷一侧呆着看书的凌君渡却忍不住拼拼看向宫门口的天空，仿佛还能看到一抹明媚的蓝。

　　凌君渡问采嬷嬷：“嬷嬷，你见过鲛人吗？鲛人真的住在海底吗？”不然为什么他会看到一条从天而降的人鱼呢。

　　“嬷嬷也不知道，嬷嬷很小的时候就进宫了，看到的都是达官贵人仆从奴婢，还未见过人鱼，不过想来应该是存在的罢。”采嬷嬷笑着揉揉凌君渡的头，见他打了个哈欠，便催促他上床睡觉。

　　见着凌君渡乖乖躺好，采嬷嬷轻声唱着童谣哄他入睡，手里针线也没停。

　　皇宫里，寒羽隐着身形在各处穿梭。

　　不得不说，这个梦境真的很真实，一草一木尽显芳菲，宫人奴仆来去匆匆，嫔妃们花枝招展的在御花园设计着偶遇皇帝。

　　寒羽没有打扰人的想法，只想看风景。且他是雄性人鱼，在这么一个皇宫里，躲在暗处看人家妃嫔宫女也不太好，总觉得过于猥/琐。

　　也不知道幼崽现在怎么样了……

　　忽然的，寒羽就想到了凌君渡，半晌又将心绪埋藏心底。

　　正走在路上，迎面走来一队人和轿辇，寒羽连忙躲到一旁。

　　此刻，坐着轿辇的兰贵妃翘着兰花指，细声细语的和轿辇旁的欢嫔道：“妹妹还未拿下那孩子吗？”

　　欢嫔似乎很惶恐，颤声道：“还请姐姐恕罪，妹妹、妹妹……那采嬷嬷固执地紧，妹妹一时竟也无法见着那孩子一面。”

　　兰贵妃眼神一直放在自己的手指上，闻言仍是细声细语温柔得紧，“妹妹还是得赶紧罢，再等下去，孩子大了，与我不亲可怎么是好。”

　　皇宫内谁不知兰贵妃盛宠，可只有兰贵妃尝的心头苦，入宫时她便被皇后一碗汤药永远失去为人母的资格，每每想到此，兰贵妃心间满是怨恨。

　　为着将来大道，也为与皇后对抗，兰贵妃便将目光放在冷宫里那个宫女生的七皇子身上，借由欢嫔去刺探了月余，仍是无法，兰贵妃不由急切起来。

　　再拖下去，等皇后注意到，七皇子可就不是她的了。

　　也是欢嫔位分高，更没有孩子，亦没人知道欢嫔是自己身边的人，兰贵妃才敢让人去刺探，届时再编那么一些意外，何愁皇帝不答应将七皇子纳入自己身侧享天伦之乐。

　　“嫔妾定当尽快，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这厢，欢嫔连连应声着，心头却泛着苦涩，宫内皆道兰贵妃和善，总是笑眯眯温柔待人，从不打骂奴婢，可没人比欢嫔更清楚兰贵妃和善的皮下狠毒的心思。

　　这宫内，从来没有一个人是纯粹的好人。

　　“既然明白了，妹妹还是快些离开吧，不然皇后娘娘可又该说我可待嫔妃了。”兰贵妃话音落下，轿辇已然起身，施施然离开。

　　欢嫔恭敬地跪下恭送贵妃离去。

　　寒羽将这些听了个全，顿时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更加了解了。

　　不得了了，连做梦都会梦到宫斗情节，寒羽不由恶寒的搓搓手臂泛起的鸡皮疙瘩，拍拍脑袋，看看你自己，整天的脑子里都记住了什么啊……

　　寒羽为自己的恶趣味梦境吓了一跳，又不过半晌，便又被景色吸引，飞快将刚才看到的事情抛到一边，脚步欢快的向着沿路听到的御书房方向去。

　　皇宫没什么可以看的了，寒羽打算去看完御书房还有皇帝上朝的地方，就去外面看看。

第4章 玉兰

　　边逛街边打听事情，寒羽一个不慎被路边一人招呼过去，索性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寒羽便打量起摊子上的小物件。

　　摊子的老板不停的推销商品。

　　“……”

　　“瞧这扇子，颜色明亮上等檀香木所制，要我说啊，这全都城没有一把像我这把扇子这么陪衬得公子这一身风光俊秀，还有#￥%&*@##”

　　看样子这位扇子老板还有很多闲情雅致继续说，寒羽不想再污染耳朵，随手抓了一把，飞快的说道：

　　“好了好了，我就要这一把，你可别说了。”

　　寒羽话音刚落，扇子老板变脸一样飞快道：“好嘞，公子慢走！”转头招呼起过路的客人。

　　行人纷纷避开他，像是知道这里老板烦人一样。

　　“……”这怕是被忽悠了。

　　久违的熟悉感，让寒羽模糊想起前世网购时一些商家为求好评时的狂轰滥炸，默默记住下次逛到这里一定要离这个摊子三米。

　　一路从皇宫过来，寒羽差不多打听到这个梦境世界的一些常识。

　　现在踩着的是端朝的土地，是四海内唯一的大国，周边小国依附端朝庇护，免受蛮夷侵害，向端朝上贡。

　　街道尽头的丞相府上有一两米高的翡翠狮子，便是西南边一个小国所进贡。

　　翡翠狮子普一问世，就掀起了轩然大波，众人都以为翡翠狮子会被收归进国库，皇帝却大开意外，将其赐给丞相。

　　广为流传的版本里，这只狮子的眼睛炯炯有神仿佛有灵气，到了月圆之夜更会出口成章，这寒羽到是没相信，不过也确实起了兴趣，也不知道这翡翠狮子和他海底的夜明珠珊瑚林相比，哪一个更为璀璨。

　　可惜他与丞相不认识，现在看不了。

　　从皇宫出来到现在，也临近夜晚，摊贩们大多日落而息，准备归家，开们的店铺也没有几个，寒羽大概走了圈就腻味了。

　　没看到什么好玩的，更没尝到几个好吃的，寒羽很久没用脚走过，海底和地面也不一样，寒羽累了，打算先找个地方坐一坐，等夜市开始。

　　正想着，寒羽抬头就看到前方有几座茶楼。

　　寒羽朝人少的茶楼走去，直上二楼靠窗，抛给小二一小块碎银，随意倚着窗：“随便来点上等的茶水。”

　　-----------

　　寒羽不知道，从他出现到进入茶楼，有一个的视线就没有开过他。

　　这世上俊秀貌美的男子多得是，虽说萧玦第一眼看见寒羽便觉得惊为天人不似凡物，但撇开那些光鲜外表便不觉得如何，也没怎么在意。

　　萧玦在意是，皇宫附近只有一条道通向此处，寒羽却从皇宫那一路而来，形迹非常可疑。

　　作为都城禁卫军首领，萧玦觉得自己有必要时刻注意每一个嫌疑犯，把犯罪掐灭在萌芽中。

　　萧玦这么想，萧玦的小厮却不这么想，小厮只觉得自家主子准备药丸。

　　那直勾勾的眼神，那忘记自我的步伐，还有豪掷千金只为询问公子哥消息时的紧张，妥妥的着迷！

　　小厮万万没想到老爷天天催婚，少爷就是不结亲，原来竟然是不喜欢女子，而是喜欢玩断袖！

　　这怎么得了，小厮急得就差直接拉着萧玦往最近的青楼里把人一扔，沾上点正常的人气。

　　小厮还没想出个法子，萧玦神色一怔，看着茶楼对面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一瞬间急乎乎的冲下楼，提起轻功往对面茶楼二楼跳去。

　　茶楼小二正提着茶壶给寒羽端上，顿时吓得尖叫：“救命，有贼人作乱！！”

　　萧玦没在意小二的反应，推开小厮，踢翻桌椅，然后托腮沉思。

　　怎么可能，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迅速的轻功，就连号称轻功天下第一人的挚友，也达不到原地消失不留下残影，难不成人就是无缘无故消失了。

　　虽然萧玦不想这么想，可他想了好几种可能，都觉得扯淡至极。

　　一切都在显示，寒羽就是在他堂堂禁军首领的鹰眼监视下，消失不见了！

　　-----------

　　这边兵荒马乱的一通，寒羽抱着被子懒洋洋窝在贝壳床上，满脸无奈。

　　“我说，浩宁小朋友，你能不能不要大早上那么大声，我都被你吵醒了，要不是你是朋友，我真想把你扔出王宫，并在王宫门口写上，浩宁与狗在早上不得入内。”

　　浩宁瞪着寒羽，声音拔高：

　　“你自己看看艾瑞克哥哥给你带回来的钟，十一点了！不早了！”

　　浩宁控诉的看寒羽：“你昨天都答应了我，和我们一起出去玩的，我在珊瑚林那里等了你半天不见你来，结果事实就是你在呼呼大睡，而我呢，我饿着肚子瞪了一早上，哼，我还没生气呢！”

　　寒羽一愣，看向墙上的华丽时钟，“哈哈哈还真是十一点哈哈哈。”顿时发出尴尬的笑，笑着笑着自己也笑不出来了，试图转移某条鱼的怒火。

　　“我不管，你自己说过的，做鱼要有契约精神，你给我马上起来，我出去找阿骨他们。”

　　浩宁放下这样一句话，起身离开。

　　寒羽飞快换上衣服，整理好自己，飞一般的跑出门，身后石门相撞发出咕咚咕咚声，艾瑞克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无奈的摇摇头，远远提醒寒羽：“出去玩小心点人类，不要让人类发现你们。”

　　“知道了哥哥，我没那么笨。”寒羽飞快答道，游向朋友们。

　　“寒羽你今天怎么了？你好慢。”

　　“就是啊，寒羽你是不是忘记了昨天的约定。”

　　“反正你肯定不会是生病了。”

　　还没等寒羽出声，朋友们就一个一个抛出质问，纷纷叉着腰好不生气的样子。

　　寒羽尴尬的挠头，十分不好意思：“睡过头了睡过头了，怎么敢忘记大家呢，我就是睡过头了，抱歉啊，下次不会了。”

　　“好吧，原谅你了。”大家虽然有一点点生气，还是决定原谅他。

　　浩宁拉着寒羽，激动地道：“所以，我们决定，今天你要陪我们玩一天的老鹰捉小鸡！”

　　“What？？？”

　　寒羽身体一顿，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醒醒！你们几个还有几个月就全都成年了，这游戏好幼稚，我才不要玩。”寒羽甩过头，全身写满拒绝。

　　“不行！”

　　五六条不一样颜色的人鱼齐刷刷的看着寒羽，睁着大大的可爱眼睛，寒羽几乎要招架不住，生无可恋：“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就一次，我就陪你们玩一次！”

　　寒羽非常后悔告诉他们各种人类小时候玩过的游戏，以至于被海底的小人鱼们记了这么久，至今还念念不忘。

　　感谢老天鹅感谢猫头鹰感谢小鸡，寒羽关于前世的记忆大多数都是这群幼稚鱼唤起的。

　　人鱼们飞快交换眼色，说出仿佛最通牒般的大慈大杯的话：“起码三次，嗯，好的，我知道你答应了，就这么说定了。”

　　没等寒羽反抗，浩宁上前拉住寒羽，其余人鱼快速选好要当的角色，一秒进入角色。

　　不多时，一溜人鱼躲在寒羽背后，寒羽生无可恋的充当起带小孩的母鸡，躲藏着前头当老鹰的某条蓝色尾巴小人鱼。

　　三场下来，寒羽恨恨不已，决定一定一定要完全的忘记今天的事情，并永不再回忆起来！

　　可怕的人鱼幼崽，幼稚起来比之人类三岁小孩无不过。

　　寒羽心痛的想，怪不得他也被影响得越来越幼稚。

　　玩闹玩闹着，时间很快就到晚上，人鱼们浮在海面，围在一起，遥遥看着人类城市发出的灯光。

　　人鱼里总会向往进入人类世界看看，就像人类梦想着寻到人鱼求得长生。

　　阿骨：“听说人类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就像寒羽屋里的那个时钟，还有艾瑞克哥哥的那把佩剑，都是人类做的精巧玩具。”

　　“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我们活那么长，而人类只有短短一百年，他们当然得拼命地去想什么可以让他们开心起来的东西了，不然这短暂人生有什么意思。”

　　“说的也是，忽然不羡慕人类了。”

　　浩宁虽然很害怕人类，但对人类美食的向往让他脱口而出：“可是，人类还有各种各样的美食，上次哥哥给我带的炸丸子就比生鱼片好吃多了，人类还是有很多值得赞美的，虽然他们很可怕。”

　　寒羽连连点头，非常赞同。

　　作为曾经的人类废宅，现在的海底洞人，远离人类美食简直就是寒羽心中不可磨灭的痛，每次他就只有艾瑞克出海才会吃到一点点，完全填不满他的无底洞之胃！

　　“等我们可以变出人类的双腿，我们偷偷上岸去玩怎么样？”

　　聊着聊着，阿骨兴奋地提建议。

　　“你疯啦，哥哥说人类很可怕的。”“我父亲也说过。”“我姐姐也让我不要靠近人类。”

　　人鱼们叽叽喳喳的反驳，话里话外都是拒绝。

　　“……”

　　寒羽表示已经看透这群善变的鱼，沉默的看着他们前一秒还战兢兢被发现，最后全都统一口径：

　　“今天我们在场的人鱼们，都要记住，等所有的人鱼都学会变出双腿，我们就一起上岸去玩！一定要偷偷地惊吓到所有鱼！”

　　由阿骨说出最后的宣判，没有一条人鱼有异议。

　　“……”

　　寒羽当然还是沉默的、随大流咯，非常无奈：“我赞同。”

　　“哈哈哈差点忘了我们的小寒羽了，谁让寒羽天赋那么好，早早就学会变腿的魔法了。”人鱼们笑嘻嘻的说着。

　　不多时，人鱼们又在海面闹起来。

第5章 玉兰

　　月光淡蓝，星光如梦里那样的破破烂烂的屋顶……？

　　寒羽回神，发现又到了昨天做的那个梦里面，还是一样的位置，小幼崽的冷宫。

　　也不知道会不会和昨晚的经历一样，寒羽百无聊赖的想着。

　　凌君渡正跑出来，一看到是寒羽，欢呼一声跑过来抱住寒羽：“哥哥你回来看我了啊，外面好玩吗？”

　　哎？小崽子记得他？

　　寒羽笑得眯眯眼，飞快的揉了一把凌君渡的软发，抱起小崽子：“还行吧，比我家可好玩太多了。”

　　小崽子还穿着他昨天见到时穿的衣服，抱在怀里似乎有点害羞的瑟缩了一下身体，寒羽顿时轻笑出声，问道：“怎么不穿我给你变的衣服？是洗了吗？对了，我离开多少天了？”

　　寒羽小声在心里嘀咕，好像这里的时间和他那里不一样，梦里的白天等于他那里的夜晚，而且梦里的时间更快一点。

　　“现在是我见到哥哥的第二天啦。”凌君渡飞快的道，扯扯寒羽袖子让他放下自己，寒羽才听见小崽子小声的凑到耳边说道。

　　“哥哥，嬷嬷说今天会有可怕的妖怪过来找我，所以让我把漂亮衣服都藏起来了，只要我穿的破破烂烂的，妖怪就不会捉我。”

　　寒羽忍俊不禁，捏捏他的小脸蛋，：“是吗，那你一定要藏好了，哥哥也要藏起来吗？”

　　寒羽莫名想到兰贵妃和欢嫔，昨天他们就在讨论保养一个孩子，说的不会就是小崽子吧。

　　看兰贵妃那个温温柔的样子，总觉的不太像正经好人，寒羽有点担心小崽子，小崽子养在冷宫，难得没有养歪，可可爱爱的，一看就很天真好骗。

　　可万一……小崽子就很想要一个妈妈呢？

　　寒羽有点迟疑，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小崽子，大人的事情应该要远离小幼崽。

　　不过，寒羽趁着小崽子没注意，把事情告诉了采嬷嬷。

　　诺大的冷宫，除了几个病歪歪的妃嫔，就只有凌君渡一个小孩，大家也算和谐，采嬷嬷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婢女，识过字见过皇宫里的腌臜事多了，也知道这次凌君渡怕是要卷入宫内两个势力争斗的焦点了。

　　采嬷嬷听完久久沉默，良久叹气，以七皇子这敦厚良善的性格，也不知是福是祸。

　　“老朽也没把握从这事脱身，不过为了七皇子，老朽就是拼了一条老命，也不会让他伤到半分。”

　　采嬷嬷神情哀伤，“可我老了，没几年活了，也不知道还能护着七皇子几时。”

　　她哀求的看向寒羽：“我知道韩公子本事大，奴婢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韩公子答应。”寒羽告诉两人的姓名是韩羽，上辈子的名字。

　　话落，采嬷嬷重重跪在地上，寒羽下意识伸手去扶，却扶了个空，采嬷嬷的声音仿佛回荡在耳边：

　　“若是哪一天，我不在了，还请韩公子帮七皇子一把，不求闻达，只求平安，若是七皇子愿意离开皇宫，还请带他离开。”

　　“这……”寒羽很想答应，可这是……一场梦啊。

　　又不是真的，寒羽退后一步，嘴角嗫嚅，说不出话。

　　最后还是凌君渡突然出现，打断两人的尴尬氛围。

　　“嬷嬷，哥哥，你们在干什么？”

　　采嬷嬷飞快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咳咳，没事，是嬷嬷摔倒咯，韩公子想扶我起来，嬷嬷就想着，我还是能自己起来的，就没让他扶。”

　　凌君渡看了看两人，疑惑道：“是吗”

　　寒羽和采嬷嬷飞快点头：“是的！”

　　“好吧。”凌君渡虽然还有疑惑，但他现在更关心采嬷嬷有没有受伤。凌君渡走过来扶着采嬷嬷，绷着小脸十分不认同的说道：

　　“嬷嬷，我知道你想和我说男女授受不亲，可是你的身体要紧，你不让哥哥扶，那就我来扶，我才五岁多一点，还不用说男女授受不亲。”

　　寒羽几乎是噗呲笑出来。这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采嬷嬷揉揉湿润的眼角，笑着连连应好。

　　安抚好采嬷嬷，凌君渡走到寒羽身边，仰着头说道：“哥哥，你刚才还没跟我讲完那个故事呢，我们去外面，你给我继续讲好不好？”

　　寒羽闻言一顿，故事？他怎么没记得自己有给小崽子讲故事。寒羽一看，小崽子眨着眼睛偷偷指着外面，顿时明白小崽子肯定发现了什么。

　　寒羽灿然一笑，牵起小崽子的手：“好，我们去外面，我给你讲。”

　　凌君渡小心地关上门，探头见着采嬷嬷正低头缝衣服没注意这边，凑到寒羽耳边，绷着稚嫩的脸努力显得成熟点：

　　“哥哥，嬷嬷是不是偷偷和你说了妖怪的事，让你帮忙打跑妖怪，或者偷偷只带我逃跑？”

　　寒羽拧住眉头，装作很困惑的样子：“什么？没有啊，嬷嬷刚才只和我聊了你的事情，例如你三岁的时候还怕黑，你四岁的时候掉了一颗牙，哭了好几天……”

　　“不许说了！”凌君渡涨红脸，气鼓鼓的看着寒羽：“哥哥坏，我问的不是这个，哥哥不要转移注意力，嬷嬷是不是不要我了？”

　　说着，寒羽看见小崽子眼角氤氲出泪花。

　　寒羽愣住，手足无措的拥小孩入怀，连声轻哄着：“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嬷嬷刚才还和我说要陪你到她寿终正寝呢，瞎想什么呢！”

　　凌君渡揉着眼圈，眼巴巴的看着寒羽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说谎：“真的吗？哥哥没骗我？”

　　寒羽一顿，采嬷嬷确实说了护着小崽子到死去，应该……反、反正也没什么区别。想着，寒羽重重点头：“嗯！哥哥保证，绝对没有骗你！”

　　“太好了！”

　　小崽子终于破涕为笑，寒羽顿时松了一口气。

　　老天鹅哦，这幼崽真难哄。

　　正在此时，冷宫门口传来尖细的公鸭嗓：“欢嫔娘娘到，还不快来接驾。”

　　凌君渡眼里闪过惊恐，吓得抱住寒羽，颤抖着声音：“哥哥，妖怪来了，他们来捉我了！”

　　寒羽揉揉小孩的头发，轻声哄着：“没事的，我们嘟嘟这么可爱，妖怪肯定不会捉你的，哥哥要离开了，不然你和采嬷嬷才是有麻烦了。”

　　寒羽掰开小崽子的手，狠心道：“走，去找采嬷嬷，嬷嬷不会让你被捉走的，相信哥哥。”

　　说着，不给小崽子反悔的时间，寒羽隐去身形。

　　“哥哥，你还在吗？”

　　寒羽没回答，他不想给小崽子希望又失望。

　　这是一个梦境而已。

　　寒羽提醒自己，不要当真。

　　“嬷嬷……”凌君渡带着哭腔，跑进屋。

　　寒羽透过窗楞，依稀听见“妖怪”“不走”这样的字眼，寒羽眼圈可疑的红了红，转身狠心离开。

　　明天就不会梦到了，又不是第一次梦到连续剧了！

　　对没错，就是这样，他才不会因为一个梦就尽心尽力，他寒羽是谁，可是魔法世界西方海底王国的小王子，日天日地的存在，才不会为一个小崽子难过！

　　这样想着，寒羽更难受了。

　　寒羽心软，回头看看冷宫，脚顿时迈不开了。

　　十几秒后，寒羽绷着脸，隐身出现在小崽子身边。

　　算了，这梦里欠你的。

　　----

　　欢嫔入宫时，自己偷偷一碗药得了个人人嫌恶的不孕身体，绝了这辈子自己对孩子的奢望，可没想到，到头来，来招揽七皇子的，反而她最合适。

　　欢嫔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孩子天真又惊恐的眼神，还有对奴仆的依恋，强制自己温柔的伸出手：“七皇子，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很喜欢你，想和你说说话。”

　　凌君渡埋头躲在采嬷嬷怀里，倔强的抿唇，不说话。

　　欢嫔身边的小太监顿时尖声叫了起来：“大胆仆从，还不快把七皇子放下，弄伤小皇子，你担待得起吗？”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托词，采嬷嬷怎么可能会伤害七皇子，不过是想要两人分开，好让欢嫔的计划行得通。

　　凌君渡绷着脸，松开采嬷嬷，满脸不高兴的看着小太监，浑身都是抗拒和他们接触：“你胡说，嬷嬷才没有弄伤我，嬷嬷对我最好了。”

　　见情况不对，欢嫔连忙厉声呵斥小太监：“耳聋了吗，没听见七皇子说的话，还不快道歉，如果七皇子不原谅你，你就等着去辛者库吧。”

　　小太监吓得连连求饶。

　　凌君渡不想理小太监，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说话，可他就是忍不住，他不想让人诬陷采嬷嬷。

　　欢嫔蹲下/身，温声哄着：“七皇子，别怕，你要是不想原谅他，那也没关系，我替你赶他出去，不让他再进来好不好。”

　　采嬷嬷偷偷在没人看到的地方轻轻推推凌君渡，凌君渡才不情不愿的开口：“嗯。”

　　这不就进了一步吗，欢嫔露出胜利的笑容，心里却在恼恨方才捣乱的小太监，如果不是他乱来，现在七皇子就在在她的膝上同她欢笑，而不是离她那么远。

　　凌君渡没注意到欢嫔的神色，注意到了也不会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他低着头，眼睛咕噜噜的转了转，忽然灵光一闪。

　　凌君渡露出天真的笑，走上前，小声的应着欢嫔的话，看起来像是被哄到了一样。

　　就连采嬷嬷也这样以为，她眼里闪过痛苦，可看到凌君渡濡慕天真的笑脸，又心痛不已。

　　如果七皇子知道，欢嫔不安好心，只是想利用他，他会多难过。

　　凌君渡想了想，觉得说了这么多话，欢嫔应该满意了才是，偷偷抿了抿唇，眼睛飞快一闭一睁，直愣愣的往地上倒，发出咚的一声。

　　远远看去，就像是欢嫔故意推开孩子一样。

　　采嬷嬷尖叫着冲过来抱住凌君渡：“七皇子，你怎么了，你别吓老奴。”

　　探了探鼻息，采嬷嬷愤恨的看向欢嫔，声声凄苦：“娘娘，你就是再讨厌七皇子，也不能冲着孩子去啊，要打就打老奴，老奴求求你，放过七皇子吧，老奴愿意为你做牛做马，只求您放过可怜的七皇子，可怜啊，七皇子早早没了母亲，如今却是……”

　　欢嫔已经吓得顿在原地。

　　她还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七皇子会倒下，没反映过来采嬷嬷就冲上来哭嚎，欢嫔虽然心思多，到底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哪里见过这样泼妇式的阵仗，一时愣愣的看着两人。

　　还是欢嫔的婢女先反应过来，赶在采嬷嬷发疯冲上来之前拉着欢嫔跑出冷宫。

　　他们一离开，采嬷嬷顿时收敛住表情，但仍哭戚哀戚的哭着，怀里的凌君渡睁开眼捂着唇笑嘻嘻的，看得隐身的寒羽一愣一愣的。

　　这……不是戏精不进一家门。

第6章 玉兰

　　寒羽看了一会儿，发现小崽子自己解决了问题就没打算现身，转身离开。他们本来就不该有交集，小崽子的人生，就该是小崽子自己选择。

　　寒羽玩性大，陪着小崽子已经是出于人鱼们天然对幼崽的爱护心态，此时刚进入闹市区，整条鱼兴奋不已。

　　不同于上次梦里的萧瑟，街道上人声鼎沸，来往都是欢闹的人。

　　各种精巧的糕点，不认识的糖块，还有各种小玩具，都让久居深海的寒羽新奇无比。

　　用身上的珍珠换来碎银，寒羽蹦蹦跳跳的一个一个食品摊洗劫过去，心满意足的抱着一堆食物。

　　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都好吃！

　　寒羽吃得眼泪汪汪，他真的好久没体会到这种放开肚子尽情享受的日子，一百年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寒羽抹掉嘴角沾上的糖屑，嗷呜一声吞掉最后一个丸子。

　　萧玦的小厮看着这一幕，打断萧玦的沉思：“少爷，他也太能吃了，我觉得我们萧府真的养不起他，你还是换个人吧。”

　　“？？？”

　　萧玦回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什么意思，但还是很赞同：“我也觉得，不过这和我们府有什么关系。还有，你说什么换人？你从昨天开始就非常奇怪，到底怎么了？”

　　小厮：“少爷，你就不要瞒着我了，你不就是喜欢这个漂亮的外乡人吗，这没什么的……”

　　小厮把他脑补的一见钟情、爱恨情仇细细道来，萧玦听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深深的看着小厮，好半天吐出一句话：“你这脑子，真的该去看看大夫了。”

　　“少爷，你不能这么说我，我要是脑子不好，那你就是脑子不好的主子。”小厮小跑着跟上来，反驳道。

　　萧玦忍无可忍的敲他脑门：“你给我滚。”

　　“少爷，你又忘了，老爷说了，让我跟着你，你没有权利赶我走。”

　　萧玦懒得理会脑补过度的小厮，气闷的在寒羽一旁的桌子坐下。

　　小厮气呼呼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嫌弃的给萧玦擦桌子一边碎碎念。

　　“少爷，这里这么脏，你来这里做什么——”

　　抬眼看到一旁的寒羽，小厮顿时止住话，深深的看了一眼萧玦，仿佛在说“都这样了，还说是不喜欢人家”。

　　萧玦自顾自的看着寒羽，压根不想理小厮。

　　他实在还是很难以想象，就是眼前这个貌美青年，有着那样绝世无双的轻功。

　　昨天，萧玦始终不相信寒羽是在自己眼前消失，没琢磨出个所以然，闷闷的去和挚友聊天。

　　没想到挚友也不相信，萧玦当时就升起一股不服输的念头，一定要知道这人的底细。

　　若是可以，一定要让挚友见识见识外乡人的神秘轻功。

　　小厮见萧玦兀自失神盯着寒羽，心痛非常，一想到自家少爷的痴情，又有点心疼，这注定是一个不被世人承认的爱啊……这样想着，小厮很快想到一个办法。

　　小厮接过小二送上来的食盘，走到两个桌子中间，装作一个不慎，歪倒在寒羽桌子一旁，寒羽的桌面一片狼藉，食物混乱惨在一起，不能吃了。

　　寒羽连忙扶住小厮，出声询问，“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事情发生的突然，萧玦也来不不及阻止小厮，恼羞成怒的在寒羽没看的地方瞪着小厮，眼神示意“你是不是想死”，连忙上来道歉。

　　小厮连连道歉，寒羽虽然心疼食物，但也没想太多。

　　都是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就算这是梦里，还是要做个心地善良的鱼。

　　萧玦：“这位公子，我替我家手下向您道歉，真是十分抱歉，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先来我这边等一下，我们会双倍赔偿。”

　　寒羽闻言，眼睛亮起，十分不客气的道：“好啊好啊。”

　　寒羽特意看了一下萧玦的装扮，看着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应该是可以赔偿的，这样想着，寒羽心安理得的坐到萧玦的桌子那。

　　萧玦微微一愣，半晌笑起来，倒是个利索的性格，就冲这点，萧玦还挺欣赏的。

　　“还杵着干什么，还不快收拾了。”萧玦转头，厉声呵斥小厮。

　　小厮委屈，这不都是为了帮助您靠近美人嘛……

　　小厮动作利索，店里老板也派了小二过来帮忙，很快就收拾好了。

　　寒羽看着他们这边桌上的东西，差不多都没动过，咽了咽口水，看着好像还挺好吃的样子QAQ

　　想着是别人点的，寒羽忍住看下去的欲望，撇过头强忍自己不看。

　　萧玦失笑一声，出声打断沉默：“见公子口音不像本地人，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寒羽点头：“嗯，今天是来都城的第二天。”

　　“原来如此。”萧玦明知故问，得到答案后，爽朗一笑，指指桌上的食物：“家中小厮不懂事，不小心点多了，若是公子不介意的话，可以与我们一同用。”

　　“真的吗？”寒羽看向他，见他含笑的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矜持的说道：“那就谢谢这位公子了。”

　　“我姓萧，名玦，你可以叫我萧玦。”

　　与寒羽相处几分钟，萧玦已经有点喜欢上这个率性的美人了，这性格着实可爱极了。

　　寒羽也说道：“我叫韩羽，羽毛的羽。”

　　两人相视一笑，寒羽很久没有见到人类，也稀罕得很，忍不住多说几句，没想到两人聊着聊着，发现彼此志趣相投，忍不住互相结识为友。

　　忽然，萧玦放下茶杯，笑道：“既然当你一个朋友，有一件事，我就直说了。”

　　寒羽有点好奇他要说什么，“什么？”

　　“昨天我见过你，不过下一秒你就不见了，就在那边的那个茶楼。”萧玦指指不远处的茶楼。

　　寒羽记得，那是昨天他醒来时最后去的茶楼，还没喝到茶就被浩宁喊醒了，没想到被看见了吗？

　　寒羽眼神闪烁，紧张的捏着杯子，抬头反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寒羽有点奇怪，这个梦竟然不会帮他自洽存在，他离开的方式竟然是突然消失？

　　萧玦见他神色坦然，顿时确定了寒羽肯定是有什么神秘的绝佳轻功。

　　他笑道：“没什么事，就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厉害的轻功，一时间竟还以为你是突然消失了，所以想向你询问一道。”

　　“且，昨日之后，我和我一挚友谈论此事，挚友总觉得是我看错眼，绝不承认这世上有这般武功。”

　　萧玦低下头，狡黠道：“其实我觉得，他就是觉得这世上没有人轻功比他好，嘴硬。”

　　寒羽尴尬的笑笑，“是吗，倒是没想到因此引起了你们两人的争论。”

　　“所以，韩羽介意和我一道，让我挚友见识见识你的绝佳轻功吗？”萧玦期待的看过来。

　　“啊？”寒羽惊得水杯掉下。

　　萧玦倒没觉得寒羽有异，担忧的询问：“怎么了，韩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你这武功需要好几天才恢复？”

　　说完，他又偷偷凑耳过来道：“也不怕寒羽你笑话，我就是想狠狠地打一下那人嚣张的脸，总觉得自己天下第一，我真的看不爽好久了。”

　　寒羽：“……”

　　他呐呐的道：“你们关系真好。”

　　“那能不好吗，我爹和他爹是朋友，我们从小就隔着一座墙。”

　　寒羽绞尽脑汁，终于有了主意，不好意思的看着萧玦道：“其实你误会了，我没什么绝世轻功，这只是一些戏法。”

　　寒羽随手变出一朵花，递给萧玦：“就像这样。”

　　“我是来自塞外的魔术师，擅长利用障眼法，制造一些戏法，让人以为这些东西是变出来的。”

　　萧玦低头仔细瞧着花朵，惊奇不已：“原来如此，这花也是本来就有的吗？你怎么变出来的？”

　　寒羽神秘一笑，指指店里的插花：“进来的时候，见花朵鲜艳动人，心向往之，所以偷偷拿走了一朵，你以为我是变出来的，其实是因为我手速够快。”

　　萧玦这下歇了让寒羽去和挚友比试的念头，拉着寒羽讨论起戏法，甚至邀请寒羽去他家住。

　　寒羽含笑拒绝了。

　　“四海为家，就不叨扰了，且我来这里也有事情要办，恐不适宜。”

　　萧玦这才怅然放下这个念头。

　　“那不知何时我们可以再次相见，虽然认识不多，但总觉得我们很契合，你是个很好的朋友。”

　　萧玦说着，早就忘记第一眼时认为的寒羽是个可疑的外乡人，来都城是来干坏事的。

　　寒羽微笑，“缘分到了，就会相见的，不用为此感到忧心，虽然不可以去萧府做客，但若是萧兄有时间，不知可不可以请萧兄领我逛一逛这世人皆向往的端朝王都。”

　　萧玦欣然同意。

　　小厮：“……”

　　他声音弱弱的提醒：“少爷，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萧玦无视他，拉着寒羽往一边走，一边介绍：“这说到好玩，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离这里最近的一处就是碧山泉庄，里面的鱼肉一绝。”

　　小厮：“……”任命的跟在两人身后拎东西。

第7章 玉兰

　　碧山泉庄果然不愧鱼肉一绝，寒羽摸摸吃撑的肚子，不知道想到什么，从兜里拿出几颗红色珍珠，递给萧玦，“见面礼，我没有什么金银财宝，只有很多稀奇的玩意，希望你不介意。”

　　寒羽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睡觉时带着的东西在这里也可以出现，他没想太多，反正他有很多各种颜色的珍珠夜明珠，想着两人是朋友，就送了出去。

　　“那就多谢了。”萧玦只以为是染了色的珍珠，想着不打击寒羽的自信心就没说出来，心疼了一下，这样真诚待人的寒羽，怎么会有人忍心骗他。

　　寒羽只觉得他眼神怪怪的，还没来记得想太多，一阵晕眩袭来。

　　寒羽脸色一变，他要醒了。

　　寒羽飞快向萧玦道别，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原地的萧玦脸上都是兴奋，原来这就是戏法，着实、着实太神奇了！

　　小厮：“……”

　　总觉得自家少爷变傻了，这怕不是被人哄骗了。

　　那外乡人果然有问题！

　　--------

　　寒羽睁开眼。

　　夜明珠照得房间一片璀璨，明亮清晰，有一个黑影罩在他头顶。

　　寒羽盯着来人，有些恍惚，他迟疑的开口。

　　“赛修、哥哥？”

　　“怎么，哥哥才走了十几年，就认不出哥哥了？”赛修声音低沉，带着低低的笑意，伸手捏了捏寒羽的脸颊软肉。

　　寒羽有一瞬间的怔神，他有点想不起来，有多久没见过赛修了。

　　赛修是寒羽小时候捡回来的人鱼，没人知道他是哪里的人鱼，寒羽以为他是被族人抛弃的，心疼他，一直没问过。

　　随着长大，赛修的天赋显露出来，很快就超过寒羽，直逼艾瑞克。

　　寒羽一直以为，赛修会成为最王国护卫队的一个小头领，没想到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赛修刚成年，突然就被艾瑞克派去边海镇守，寒羽甚至还没来得及和他告别，他鱼就不在了。

　　寒羽不自然的别过头，“赛修哥哥，我长大了。”

　　言下之意，不要再捏他的脸了！

　　赛修轻笑，没理会寒羽的话，揉揉他的头发，转身去熟练地整理被寒羽睡觉搞得一团乱的床铺。

　　“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赖床，床铺起来也不收拾。”

　　一边收拾，赛修一边碎碎念。

　　两人鱼之间没有因为时间久远产生隔阂，寒羽舒心一笑，一点也不介意他的话，一边洗漱一边指挥他收拾东西。

　　整理完了，两人鱼围着桌子坐下吃早餐。

　　“赛修哥哥，边海有什么好玩的吗？你好久都没有消息了，大家都很想你。”寒羽咬了一口鲜嫩的鱼肉，问道。

　　赛修沉默，忽而一笑，笑容让寒羽有一瞬的惊艳，寒羽只听见他说：“那寒羽呢，寒羽不想我吗？”

　　“想啊，怎么会不想呢，赛修哥哥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了。”

　　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让赛修眉眼漾开笑意，听完却脸色有点不好。

　　寒羽以为他又是连夜赶路回来，还没休息就来看自己，这事以前不是没发生过，寒羽担心他，急忙道：“赛修哥哥，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我这里有什么大事的。”

　　赛修拾起一只小虾塞到寒羽嘴里，敛住脸上神色，笑着道：“我不累，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不太开心的事，寒羽乖乖吃饭。”

　　寒羽啊了一声，看他确实不像装的没事，低头吃东西。

　　等吃完，寒羽让人进来把桌子收拾干净，再次回到屋里，发现赛修正盯着他的珍珠堆。

　　“寒羽，我送你的珍珠怎么不见了两颗？”寒羽正看他，没想到赛修忽然问他。

　　寒羽挠挠头，以为是自己送给哪只调皮的小人鱼了，他漂亮的珍珠很多，小人鱼们都喜欢来找他玩，一来二去，寒羽总会送出几颗，便说道：“可能是送给哪只小人鱼了，珍珠太多了，我也不记得了。”

　　赛修声音似乎有点低落，“这样啊……”

　　寒羽没太注意到他的神色，视线被桌上的大贝壳吸引。

　　寒羽跑过去，抱起来跑过去问赛修：“赛修哥哥，这是给我的礼物吗？”

　　赛修点头，寒羽打开，发现里面是钻石镶嵌的银色花朵，花茎是翠绿翡翠，莹莹的发着光，十分漂亮。

　　“真漂亮，谢谢赛修哥哥。”寒羽甜甜的道，把花摆在桌上，兴奋地摸来摸去。

　　赛修低眉浅笑看着他，眼里满是灼人的情绪。

　　两人正说着体己话，不多时，浩宁领着一群人鱼进屋。

　　寒羽远远就听见他们的声音——

　　“赛修哥哥，你回来竟然不去看我们，真是太让我们伤心了！”

　　一群人鱼围着赛修，叽叽喳喳诉说着思念。

　　幼时的伙伴终于回来，大家有说不尽的话想要和赛修说，寒羽也不打扰他们，静静微笑着注视他们，是不是插上几句话。

　　----------

　　艾瑞克知道赛修来找寒羽，沉默了半晌，最后叹气一声，派人去告诉浩宁，便继续看文书。

　　底下传话的人鱼许久没有说话，艾瑞克让他出去，并吩咐多注意些寒羽，小心他身边可能出现的危险。

　　人鱼也不全是良善，那些性情残暴的，不过是占了少数的，而有一些地方，残暴的人鱼却占了大多数。

　　边海就是那样一个地方，艾瑞克当初以为，赛修可能几百年回不来，没想带才过十几年，就回来了。

　　像是一个挑衅，又像是一个宣告。

　　身边跟这样的地方出来的鱼，艾瑞克总担心寒羽会因此陷入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只能多加注意。

　　-------

　　等所有人鱼离开，赛修也被他们簇拥着拉走，寒羽对上赛修求救的目光，有些哭笑不得。

　　想当初，赛修总是非常沉默，眼神凶狠的瞪着所有的小人鱼，只靠近寒羽，也只和寒羽说话，大家也不喜欢他。

　　后来，在寒羽的帮助下，人鱼们才明白赛修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纷纷送上热情的关怀，赛修自此一天比一天像个幼崽，寒羽也终于放心。

　　人鱼们纷纷和寒羽告别：“寒羽，再见啦，我们明天见哦，赛修就先借给我们，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问他。”

　　面对那么多可爱的人鱼们漂亮的大眼睛，寒羽很难不同意，飞快的说道：“嗯嗯，好的，再见。”

　　人鱼们纷纷欢呼：“欧耶！赛修哥哥我们走吧！”

　　赛修：“……”他觉得非常不好。

　　可没有鱼注意他，他被簇拥着，离寒羽家越来越远。

　　夜幕慢慢那降临，海花绽放开绚丽的光彩，整个海底世界一片明亮。

　　今天见到了幼年的朋友，寒羽心情持续性很开心，他觉得，晚上肯定有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梦。

　　然而，睁眼，抬头，望天。

　　还是熟悉的屋檐，熟悉的冷宫，前两次入梦时一样的位置。

　　为什么？

　　寒羽心里疑惑，却在小崽子飞奔过来抱住自己的时候，忘却一空。

　　“哥哥，我又见到了，我好开心。”

　　凌君渡没有忘记昨天的事情，兴奋地和寒羽说起来。

　　“哥哥，你不知道，她被我吓走了。”

　　“我觉得她一定会很久才回再过来找我了，哥哥可以放心住在这里了，只要我不说，没人会知道哥哥住在这里过的。”

　　小崽子很兴奋，说完之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寒羽，瘦弱尖细的脸上眼睛很大，里面都是期待。

　　寒羽不止一瞬间的动摇。

　　这……这，这怎么让人拒绝！

　　在海底，所有的人鱼幼崽都知道，在寒羽那里，只要稍稍一撒娇，寒羽就拿他们什么折都没有了。

　　寒羽痛心自己到了陆地，连人类幼崽的可爱攻击都挡不住，沉重的点下头。

　　“欧耶！”凌君渡叫出来，稚嫩的脸上满是兴奋，拉着寒羽进屋，小嘴叭叭的和采嬷嬷说。

　　采嬷嬷怔愣的看着寒羽，寒羽耸耸肩，无奈一笑。

　　“嬷嬷别担心，我只陪着小崽子几天，不会让你们惹到麻烦的。”

　　凌君渡闻言不满的噘着嘴，碍于采嬷嬷在，只好憋住嘴，巴巴的看着采嬷嬷。

　　采嬷嬷心里一软，头脑一热，便答应了。

　　得到允许，凌君渡非常兴奋，拉着寒羽满屋子跑，一边介绍。

　　寒羽含笑的看着，小崽子的笑总让人感到很舒服。

　　“对了，哥哥，你家在哪里啊？我长大了可以去哥哥家里看看吗？”

　　寒羽正瞧着院子里的景，见小崽子忽然停下乱跑的脚问道，闻言蹲下身揉揉他的头，如实道：

　　“哥哥的家住在很远很远的海洋深处，你是人类，一到海底就会呼吸不了，你去不了的。”

　　凌君渡啊了一声，沉默半晌，忽然又道：“没关系，那等我长大了去学得仙法，我就可以去找哥哥了！”

　　闻言，寒羽一愣，点点小崽子的头，旋即失笑，“好好好，哥哥等你。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变得太老，哥哥喜欢长得漂亮的年轻人，要是太老了，我就不让你见我了。”

　　凌君渡重重的点头，认真道：“好的，哥哥，我记住了。”

　　这下寒羽大笑出声，小崽子怎么可以可爱呢，他伸手捏了捏小崽子的脸，笑道：“不用那么当真，哥哥开玩笑的，就算你老掉牙了，哥哥也见你！”

　　凌君渡红着脸，双手别到背后，眼神亮晶晶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哥哥答应了哥哥答应了！

　　他长大以后就去找哥哥，他才不要留在皇宫，宫里都是妖怪，一点也不好，他要带着嬷嬷去找，和哥哥在一个地方住。

　　凌君渡牵着寒羽，蹦蹦跳跳出门。

　　寒羽想了想，变成和小崽子一样高的模样。这样比较不容易引起被人怀疑，而且也很有趣。

　　凌君渡捂着唇不让惊呼让人发现：“哥哥，你变小了！”

　　寒羽板着脸，最后绷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这样看着你，还挺有意思的。”

　　凌君渡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觉得很高兴，拉着寒羽往平时玩的地方去。

　　那是他的秘密基地，现在开始，就是他和哥哥的秘密基地了。

　　路过一个弯，走出来一个宫女，凌君渡一个没注意，撞到她身上。

　　寒羽现在也是小崽子的样子，没来得及拉住小崽子，等他反应过来，小崽子已经倒在地上发出痛呼。

　　寒羽瞪了一眼宫女，飞快拉起小崽子。

　　伸手的时候，小崽子瑟缩了一下，寒羽掀开衣袖，才发现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青黑的伤痕，新的旧的，寒羽气得浑身发抖，这些都是那些个混账干的！不知道人鱼们的幼崽都是要好好养的，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幼崽。

　　寒羽心绪波澜起伏，气得故意放出人鱼的煞气，一旁正想骂人的宫女顿时脸色一白，身体无力歪倒地上。

　　凌君渡缩着手，脸色发白，哥哥……是不是在嫌弃他丑陋……

　　凌君渡伸手捂着伤口，小心翼翼的开口，声音带上微弱的哭腔：“哥哥不要嫌弃我，我知道很丑，不要看了好不好。”

　　寒羽胸口一滞，心疼的摸着小崽子的头，抱住小崽子，“怎么会，哥哥才不会嫌弃你，你怎么会这样觉得呢，我们嘟嘟明明这么可爱，哥哥喜欢还来不及呢。”

　　凌君渡吸着鼻子，呆呆的，似乎是不敢相信一样，：“真的吗？哥哥真的不嫌弃我……”

　　寒羽重重的点头，也许是看出他脸上满是纯粹真诚，凌君渡破涕为笑，埋头在寒羽怀里：“哥哥真好，我真的好喜欢哥哥。”

　　寒羽却推开他，抿着唇神情严肃：“不许撒娇，现在告诉哥哥，胳膊上的伤怎么回事？到底是那个不长眼的杂种竟然敢伤害我护着的幼崽。”

第8章 玉兰

　　“哥哥，我、我没事，是我不小心摔的。”凌君渡埋着头不去看寒羽，拉着寒羽：“哥哥，走了，我不想呆在这里。”

　　寒羽扯了扯他，没扯动。他也不愿意用蛮力强迫小崽子说，最终什么也没说，恨铁不成钢一样瞪了小崽子一眼，跟上去小崽子。

　　“好了，带路吧。”

　　“嗯嗯，哥哥跟着我哦。”

　　过了一会儿，凌君渡退开一道被树丛挡着的小道，回头说道：

　　“在这里，哥哥快来——”

　　穿过小道，是一栋破败的宫殿，据小崽子说，这里晚上会闹鬼，又靠近冷宫，所以渐渐就没人来这里了，就成了他的秘密基地，平时他都是在这里玩的。

　　小崽子献宝一样的牵着寒羽，弯着眼睛，脸色平静淡然，完全没有受到刚才事情的影响。

　　寒羽不着痕迹的看着他，喉咙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总觉得胸口闷闷的。

　　要是他没看到小崽子的伤口，他还以为小崽子顶多了只是穿不好吃不好，却没想到……

　　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会让小崽子变成这样的性格，面上开开心心，心里却在没人看见的地方，长满了荆棘。

　　听到小崽子喊了一声哥哥，寒羽回过神，飞快收敛脸上的神情，应了声跟上去。

　　算了，以后如果还会梦到小崽子，就对小崽子多好一点吧。

　　寒羽陪着小崽子在宫殿里玩闹了一天，天色渐渐漆黑，寒羽想着小崽子也累了，从树上拎起小崽子跳下地面，拍拍两人身上的灰，“回去了，嘟嘟，嬷嬷再看不到你就要担心了。”

　　“好的，哥哥。”凌君渡软软答道。

　　自从前天寒羽不小心把凌君渡喊成嘟嘟，小崽子的小名就这样定下了。

　　凌君渡也很喜欢这个名字，仿佛这代表着他和过去不一样了，总之就是哪里都不一样了。

　　两个小矮墩墩手牵手走在路上，笑嘻嘻的说着话，两人都没怎么注意，忽然的，从左边道上冲过来一个人。

　　尽管寒羽已经飞快的拉住小崽子，但这次却不是小崽子，反而是寒羽自己被撞倒了。

　　寒羽坐在地上，屁股传来火辣辣的麻，他眨眨眼，不敢相信竟然是自己。

　　这么一个愣神的时间，也就没注意到，在他头顶，小崽子完全没有刚才天真活泼的样子，眉头紧紧皱着，恶狠狠地瞪着来人，宛如护食的狼崽。

　　六皇子后退一步，吸吸鼻子，却一点也不害怕，毫不客气的回瞪回去，昂着下巴颐指气使指着两人：“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不会看路啊，知不知道，要是本皇子要是受伤了，你们就死定了，还不快给我滚开。”

　　他还没说完，似乎害怕什么一样，声音越来越低，一边东张西望周围，神色有些着急。

　　他一身锦衣华服，锦线繁密华美，不用猜就看得出来要么是一个受宠的小皇子，要么母妃家族渊博，寒羽怕他迁怒到小崽子身上，把凌君渡往背后一拉。

　　不知怎么的，寒羽忽然想起刚才和小崽子发现的狗洞，那狗洞被人小心地藏着，上面却有很多爬过的痕迹。

　　寒羽眼睛一眯，对比狗洞和六皇子的体型，忽然笑出来：“你是偷跑出来的？想要偷跑出皇宫？”

　　不远处依稀可见好几道不同的声音喊着“六皇子”“你在哪里”的声音，寒羽这下更加确定了。

　　六皇子瞪着寒羽：“才、才没有，你管我有没有，你、你快给我让开！”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又是寻人的声音。

　　六皇子急得直跺脚，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推开两人飞快躲进草丛里。

　　寒羽又被他被推到地上，刚才就被状的麻麻的屁股顿时更难受了，寒羽顿时有点不爽。

　　就算你是个幼崽，这下也没完了！

　　寒羽扶起被他连累倒地的凌君渡，看了眼天色，说道：“嘟嘟，你先回去，哥哥等会再回去。”

　　凌君渡不是很想走，但看到寒羽眼里狡黠的眼神，乖乖先走了。

　　寒羽这才放心的隐住身形，哼哼想着，撞到人就想这么容易就走，我偏不让你如意。

　　不是想偷跑出去吗，等我去把狗洞堵了，再把找你的宫女带过去。

　　寒羽就是这么幼稚，就算你是幼崽也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这边，凌君寒借着草丛躲避，好不容易躲开巡逻的士兵，飞快跑到去打开一道宫门，进了屋小心阖上，小声欢呼一声跑到常去的角落。

　　等走到，却停住脚步，满头茫然，狗洞呢？

　　还不等他观察，外头一声惊呼：“六皇子在这里！”

　　凌君寒垮下脸，臭臭的靠墙站着，直到一个华丽宫装的美妇人匆忙赶到，不由分说一巴掌挥过去。

　　六皇子垂眸站着，阴影里看不清神色，宫装美妇还在说着话，无不是“你能不能懂事点”“不要那么任性”“多学学别人”这样的字眼，六皇子全当耳旁风听了去，明明是稚嫩的脸，却成熟的过头。

　　随着夜幕，兵荒马乱的一行人消失在夜色里。

　　寒羽看到六皇子被捉住，不厚道的笑了出来，没管后序，哼着歌回去找凌君渡，也就没看到后面那一幕。

　　傍晚的冷宫有几道袅袅的炊烟，好像也带上了一些生气。

　　羸弱的宫妃们看到寒羽具是一愣，寒羽冲他们笑笑，跑到凌君渡身边，宫妃们这才回过神，没有理会这边，静静地吃食。

　　寒羽见凌君渡胳膊上挎着小篮子，里面是几片枯黄的菜叶，才猛然记起，小崽子住在冷宫。

　　或许……能够这些看起来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低头看到小崽子脸上单纯的笑，寒羽心口一闷。

　　他从生下来就在父王母后还有哥哥手里宝贝着长大，什么苦都没吃过，可是小崽子……却过得这样艰难。

　　采嬷嬷从里面喊了声：“嘟嘟，青菜呢，快给嬷嬷拿来，嬷嬷要做饭了。”采嬷嬷也觉得嘟嘟这名字甚好，也跟着念叨上。

　　凌君渡应声：“嬷嬷，就来了。”

　　“哥哥，我先进去了，你再等等，很快就可以吃饭了。”和寒羽说完，他飞快的跑进屋去。

　　寒羽沉默，想起前几天没花完的碎银，眼前一亮，冲屋里喊道。

　　“嬷嬷，等等，先别急着烧菜，我出去买点菜回来。”

　　说完，不等采嬷嬷拒绝，寒羽人已经没影了。

　　采嬷嬷摇摇头，却没停下手，别人的东西终归不是自己的，不能总麻烦人家。

　　等寒羽回来，宫妃们已经不在原地，隔着不远，凌乱的烛光夹着偶尔几声咳嗽，寒羽就这么站在门口，看到暖黄的烛光胖站着的凌君渡，他身形纤弱不像是正常小孩，眼神却生动斐然，寒羽鼻子一酸，迈开步子拎东西走过去。

　　把菜递给小崽子，寒羽揉揉有点酸涩的胳膊，问道：“饿了吗？嬷嬷还在灶台那里吗？”

　　“在的，不过嬷嬷把菜烧完了，哥哥要先吃饭吗？我还没吃呢，一直在等哥哥回来。”凌君渡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耳朵红红的。

　　寒羽不由失笑，捏捏他的脸颊，笑道：“嘟嘟可以再等等吗？等哥哥烧几个菜，哥哥陪你们吃。”

　　怕他们拒绝，寒羽又道：“哥哥也好久没有动手做菜了，希望手艺还在，嘟嘟不要拒绝哥哥好吗，嘟嘟要是介意，就进来帮帮哥哥好吗？”

　　“不介意不介意！哥哥等等我。”凌君渡开心喊道。

　　寒羽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恢复大人样子，采嬷嬷在屋外打水，寒羽忽然从厨房探头出来，“嬷嬷，可以帮我生火一下吗？我不太会起火。”

　　小崽子虽然会，但寒羽已经让他去洗菜了，不方便喊他来帮忙，也不想让他一个小幼崽靠近火这么危险的东西。

　　其实寒羽可以直接一个魔法下去，火就生了，可这样采嬷嬷就落单了，寒羽怕等下采嬷嬷不愿意接受他买的食材，正好这样就有借口了。

　　采嬷嬷微微一愣，忽而笑道：“可以可以，生火嬷嬷可是熟练地很，来，让嬷嬷看看，是哪里不会。”

　　寒羽把火石递给采嬷嬷，眨眨眼，指指灶里完全没有变样的柴火。

　　采嬷嬷乐呵呵的笑出声，把寒羽赶到一旁。

　　寒羽一边给萝卜切丝，时不时和两人聊上一句，一顿饭的功夫，几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寒羽忽然觉得，他还真有点喜欢这样的生活。

　　如果每天白天是海底王国，晚上梦里又是这样的生活，寒羽想，他还挺喜欢。

　　吃完饭，寒羽变成小孩和凌君渡一起端着盘子到院子里的水井边洗刷。

　　宫妃们的奴仆早在进冷宫时散的散逃的逃，只有护主忠心的留下，现在大多在照顾他们病弱的主子，屋外没人，星星也慢慢出来。

　　寒羽有点感慨，这还是第一次，在梦里看到星空。

　　不同于海底的寂静无垠、幽蓝深邃，陆地的天空是绚烂的星月，带着久违的记忆，寒羽忽然想起上辈子待在老家时，晚上偷跑出去看到的萤火虫。

　　很美，就像现在一样。

　　寒羽洗着碗，看着凌君渡抿着唇摇头晃脑的，神情愉悦，身体先过脑子，捧起水朝他脸上撒过去，撒完还不厚道的笑出来。

　　凌君渡坐在小凳子上，他眨眨眼，一动不动，忽然笑出声，把手伸进水里，不客气的回手过去。

　　寒羽大喊的跑开：“你撒不到我。”一边扔下水盆，一边往旁边躲去。

　　没想到，下一秒，一盆水从天而降。

　　寒羽呆呆的看着刚才自己放的水盆，被自己一脚踢到墙边，里面的水被墙反射，哗啦啦袭向自己，他扁扁嘴，差点哭出来。

　　凌君渡跑的有点喘，他坐在地上，见到这一幕，哈哈大笑起来。

　　寒羽恼羞成怒的瞪他，气呼呼的甩水过去，两人就着简单的水盆，幼稚的玩水起来。

　　不多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耳边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寒羽身形一滞，看了看湿透的自己和小崽子，在采嬷嬷尖叫出来前拉起凌君渡的手，飞快的消失在现场。

　　完了完了，他都一百岁的鱼了，竟然还这么幼稚。

　　寒羽脸上青红交加，背对着小崽子，捂着脸，呜呜呜没脸见人了。

　　凌君渡忍着笑，戳戳寒羽：“哥哥，嬷嬷没有过来，你不要害怕啦。”

　　寒羽转头瞪他：“这是嬷嬷来不来的事吗，是……”

　　说完，寒羽脸颊一红，飞快转身跑开。

　　走了，也没忘记把小崽子身上的水顺便烘干。

　　等他不见，凌君渡才大笑出来，哥哥你怎么这么可爱，怎么办，我又更喜欢你了……

第9章 玉兰

　　寒羽匆忙忙从宫里跑出去，一屁股坐在城墙最高处，捂着滚烫的脸颊，肠子都悔青了。

　　这又是不是在海底，那群鱼比他还幼稚，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可这是人类的地盘，是小崽子啊，寒羽绝对敢肯定，他听到了小崽子偷偷忍笑的声音。

　　这也太糗了。

　　寒羽都不敢想象，他在小崽子眼里的形象变成什么样的了。

　　他一个百岁的人鱼竟然还和一个六岁的孩子一样幼稚！

　　冷风呼啦啦的吹过来，寒羽赤着脚，脚丫一晃一晃发着呆。

　　城楼下面是一队一队巡逻的铁甲士兵，他们都没发现，他们的内部被人轻而易举的占了高地。

　　吹了一会儿冷风，寒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暴自弃的想，反正事情都做了，水也洒了，还能怎么样，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么一想，寒羽舒心多了。

　　刚才脑子一团浆糊，现在理清楚之后，寒羽才忽然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晚上，而他还在梦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寒羽有点恐慌。

　　根据他之前的猜测，梦里的夜晚等于白天的话，那么外面肯定已经第二天快晚上了！

　　寒羽揪着头发走来走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要是父王母后发现他睡着了却迟迟不醒，肯定会非常担心的，就怕醒来海底世界又要少好几块陆地了！

　　还有艾瑞克、浩宁，完了，还要加上一个赛修，他们都要疯掉。

　　寒羽急得团团转，身上魔力沸腾着在体内奔跑，气息不稳，本来隐没的身形也若隐若现。

　　士兵甲本来只是闻到了一股清淡的海盐味，和旁边的士兵乙说，人家还不信，士兵甲也有点迟疑了，以为自己闻错了，可他没想到，一抬头，却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城墙上满头站着一个头发散发的蓝衣人，身姿欣长，随着风若隐若现，惨白的脸颊夹在海藻一样的头发之中，鬼魅宛若前来寻仇的厉鬼。

　　士兵甲脑子里飞快闪过在这个城楼上跳过楼的、被砍头的、被抛尸的各种各样的人影，顿时尖叫出声：“有鬼啊啊啊！！！”

　　寒羽吓了一跳，连忙看向四周，鬼？鬼在那里？！

　　还没看见鬼在哪里，寒羽身体先过脑子作出判断，一个激灵吓得直接从楼上跳下去。风声呼呼地响，寒羽的心脏砰砰砰的跳。

　　后面士兵们一团混乱，士兵甲神魂惊惧，看到寒羽跳下楼，更加确定了他就是跳楼而亡的宫妃，脸色一白，幼时听到的各种鬼故事忽然变得生动起来，士兵甲一头栽倒地上。

　　士兵们也终于反应过来，操起武器朝着寒羽的方向追去。

　　“报——有刺客！！！”

　　一声一声的急报往宫里传去。

　　寒羽却已经回到冷宫，浦一落地，变成小孩一头扎进凌君渡怀里，身体僵硬，哆嗦着：“有、有鬼！”

　　海底人鱼没有鬼的概念，寒羽还不觉得，可这忽然到了陆地，听到熟悉的恐怖故事，寒羽吓得不轻。

　　凌君渡抱着寒羽：“？？？”

　　怀里的人和他一样的身高，珠圆玉润，向来透着淡淡粉色的脸颊此时却满是煞白，凌君渡感受到他身上传出来的阵阵惧意，下意识环着他的腰，轻轻拍打着小声哄。

　　“不怕，哥哥不怕，有嘟嘟在你身边呢，没有鬼敢过来的。”

　　寒羽不信，埋着头鸵鸟一样不肯动，凌君渡无奈的笑了笑，使劲拽着寒羽进屋去，他人小，身体又不强壮，等把吓得瑟缩一团的寒羽拽进屋里的时候，已经气喘得不行。

　　外面传来一声又一声找刺客的声音，冷宫的其他人都被吵醒，神情麻木的看着这一幕，等着士兵们来过之后好入睡。

　　如果是从前，凌君渡肯定会紧紧地跟在采嬷嬷身边，装作乖巧懂事又害怕的样子，可现在他一点也不想这样。

　　避过采嬷嬷的手，凌君渡使劲抱起寒羽放到床上。

　　被子边角泛着花白，似乎被洗过很多遍，凌君渡眼神有一瞬间的不虞，这被子太旧了，配不上他的哥哥。

　　哥哥那么好，怎么可以盖着这么破旧的东西……

　　向来有什么就用什么，从来无所谓的凌君渡，忽然生出对自己的不满，仿佛有什么在悄悄滋生开来。

　　------

　　士兵进冷宫搜查的时候，寒羽已经沉沉睡去。

　　凌君渡抿着唇，坐在床上捂着寒羽耳朵，采嬷嬷紧张的站在一旁，生怕他们被不虞的士兵虐打。

　　索性，官兵们只是看了三人一眼，发现没有异样之后就匆忙离开了。

　　采嬷嬷松了一口气，看到凌君渡小心地给寒羽盖上被子，神色在幽暗的灯光下有一瞬的不明朗，采嬷嬷担忧的看着他。

　　“嘟嘟……”

　　“嬷嬷，我没事……”凌君渡静静地看着寒羽，飞快说道。

　　采嬷嬷见他真没有强装镇定，叹了口气，揉揉他的头，“嬷嬷知道了，那嘟嘟要早点睡，今晚过后应该就不会有人再来了，要是害怕了，喊一声嬷嬷，嬷嬷就在隔壁。”

　　采嬷嬷拿起油灯，走到门外，小声掩上门。透过窗户烛火，采嬷嬷模模糊糊听到里面，似乎凌君渡在小声的呢喃。

　　刚想俯耳听清楚，里面烛火应声熄灭，采嬷嬷听到窸窸窣窣似乎是躺在床上的声音，忽的笑起来。

　　睡了便好，这些好的坏的，反正都不会牵连到他们冷宫。

　　她也不是不知道，寒羽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十分危险，可人总有私心，采嬷嬷总觉得，寒羽会是挽救凌君渡一生的贵人。

　　所以她故意没看到寒羽奇怪的地方，忽然出现忽然消失，却又有着神奇的法力，可以自由变换，就像是传说中的妖物，可那又如何，只要是对七皇子好的，那就不是妖物。

　　采嬷嬷轻咳一声，含着笑沉沉睡去。

　　------

　　灯火通明的皇宫，萧玦也在紧张的巡逻。

　　整个皇宫被一个蓝衣人闹得人心惶惶，越穿越离谱，什么神出鬼没的妖怪，什么闹鬼都出来了。

　　萧玦不胜其烦，应付过一波有一波的宫妃，人都要炸毛了。

　　索性，挚友赶来救了场。

　　萧玦见到人就是一拳挥过去，落手却没用力气。

　　“就知道你回来，皇上怎么说？”

　　来人大概二十岁出头，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不落一发，马尾像是出鞘的刀刃，在看到他的脸，顿时觉得他就像是岛中美人，温和一笑，煞是动人。

　　萧玦却最不耐他这虚伪的样子，白了一眼过去。

　　“皇上说了，谁捉到刺客，重重有赏。”

　　陆生把一幅画递给萧玦，“这是根据第一个发现刺客的人所描述绘画的刺客样子。”

　　萧玦也不问他怎么拿到的，打开就看。

　　随着画卷慢慢展开，萧玦越来越觉得画上的人眼熟，却一时之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听到士兵们讨论起刺客神出鬼没，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会吧……？

　　陆盛理理急夜赶来是沾上的晨露，打了个哈欠，注意到他神色有异色，便问道：“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可能……”

　　陆盛白了他一眼，身上的高冷范顿时顷刻消失不见：“你到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什么叫可能——”

　　萧玦卷起画卷，挠挠头，脸色沧桑：“我这烦着呢，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如果是……”

　　“如果是你就怎么样？放过他，醒醒吧，陆少爷，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就是没忘才……算了，不说这个了，顺其自然吧，如果是当然最好。”萧玦拍拍陆生的肩，继续巡逻去了。

　　陆生隐在黑暗中，萧玦忽然回头看他，小声了说了一句，陆生听得很清楚。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兰贵妃，你记得换条路走。”

　　陆生闻言轻笑一声，声音飘悠，神色不定。

　　“呵，我有什么理由避开她吗”

　　萧玦闻言，白了他一眼：“是是是，你没有理由，是她欠你的，就你最好，她最坏了。”

　　萧玦说着，人彻底不见。

　　两人用传音说话，没人听见。

第10章 玉兰

　　“嘟嘟？”

　　寒羽揉揉眼睛，坐在床上，有一瞬的怔然。

　　凌君渡躺在他身边，他昨晚应该是害怕着就睡过去了，也不知道凌君渡是怎么把它搬到床上的。

　　小崽子睡得熟，寒羽轻声了喊了声就没打算喊醒他，小崽子唇边带着笑，寒羽轻柔的笑了笑，轻手轻脚避开他下床。

　　外面天光大亮，采嬷嬷坐在门廊边上绣着衣裳，寒羽小声打了声招呼，刚关上门，就看到床上坐着个人影。

　　“哥哥，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凌君渡呆呆的看过来。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嘟嘟。”寒羽没想到他动作已经够轻了，小崽子还是被他吵醒，有点不好意思。

　　“哥哥不用说对不起，我这就起来，哥哥等等我。”

　　说着，凌君渡飞快换上衣服穿好鞋子，跑过来。

　　看到凌君渡，采嬷嬷抬起头，有点惊讶，小声嘀咕了声，嘟嘟怎么忽然起得这么晚，平时不是都偷偷跑出去玩了吗。

　　时间已经不早了，寒羽一向喜欢赖床，到是没感到意外，问道到是有些讶然，看了一眼凌君渡。

　　凌君渡亦步亦趋的跟着寒羽，寒羽肚子有些饿了，索性跟采嬷嬷说了一声，带着人出了宫。

　　没有如期醒来，寒羽有点焦灼，可却也无可奈何，这梦境太过诡异，也不知道……

　　叹了口气，寒羽抱着凌君渡刚想越上城墙，一只手伸过来拉着他的衣袖。

　　寒羽低头一看，还是个熟人。

　　被看到了也不好偷跑出去，寒羽庆幸他没有变成大人的样子，不然还真没法解释。

　　“喂，你们是不是有办法跑出去？”

　　凌君寒叉着腰，看着两人，鼻孔快要上天似的。

　　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崽子，寒羽直接无视它，牵着凌君渡，直接略过他。

　　凌君寒可不依，这两人看着就就有办法偷跑出去，放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碰到，凌君寒一个健步，四只手脚抱住寒羽。

　　至于为什么没有抱着凌君渡，凌君寒可不敢，这小孩一看就比他还会装，不知道心里有什么心眼呢，还是寒羽看着比较好欺负。

　　人鱼向来对幼崽不设防，猝不及防的，寒羽就被抱住了。

　　寒羽沉下脸：“放开。”

　　凌君寒抱得更紧，梗着脖子喊着：“不放不放就不放，除非你们带我出去，我知道你们肯定有办法出去!我刚刚都看到了！”

　　寒羽：“你放开我，我就带你出去。”

　　凌君寒：“我才没有那么容易上当，我一放开你肯定就跑了。”

　　寒羽：“……”

　　寒羽被他从后背抱着，看不到他脸，也怕自己动手伤到人，毕竟他是人鱼，和人类的力气不一样。

　　寒羽那他没辙，气得脑壳疼。

　　凌君渡盯着凌君寒，使劲推搡他：“你给我放开哥哥，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人。”

　　“如果小人可以出宫玩，那我就是小人。”凌君寒顶嘴道。

　　凌君渡眼神暗了暗，抿着唇，直勾勾的盯着人，有点像凌君寒以前偷偷看到的狼崽的眼神，凌君寒身体一个激灵，吓得差点松开，强大的出宫欲望又让他紧紧抱住。

　　寒羽无奈了，“嘟嘟，你别管他了，我们先把他送回去。”

　　“好，听哥哥的。”

　　“不，我不要回去，你给我出宫，我不要回去，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你不想出去了吗？”凌君寒叫嚷着，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你要是敢带我回去，我就把你们偷跑出宫的事情告发出去！”

　　寒羽笑了笑：“你又不认识我们，就酸告发了又怎样。”

　　“我、反正，我可以把你们的样子画出来，让母后、母亲去找！”

　　寒羽：“……”

　　寒羽实在受不了了，顾不得凌君寒会不会手上，摆开他的手拽过来。

　　“瞧你能的，又是只会哭着找妈妈，你就不会自己干点事情吗，还有，你知不知道你很有礼貌，小小年纪不学礼仪廉耻，长大了也是个没用的人。”

　　凌君寒红着眼：“没用就没用，我就是没用死了也不关你事，母后都管不了我，你凭什么管我。”

　　寒羽冲他恶狠狠一笑：“就凭我现在可以一只手掐死你。”

　　“哇呜——”凌君寒大声哭出来：“不可以，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就只是想出去玩一玩而已，你们都不给我出去，还想杀我，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我怎么这么命苦，我又不是想杀人放火，凭什么不给我出去，我可以给你们前钱的，你们想要多少，我都给你们，只要你们带我出去……”

　　寒羽实在没想到他一个幼崽哭着哭着还能嘴皮子这么利索的说话，无奈的放下他。

　　“别哭了，我带你出去。”

　　“真的吗？”凌君寒瞬间止声，抽噎的看着寒羽。

　　寒羽实在受不了看着幼崽哭，递给他一张手帕：“再哭就说不定了。”

　　凌君寒瞬间抹掉脸上的泪，咧嘴一笑，傻乎乎的看着两人，眼神十分真诚：“你们真是好人，走吧，我们出宫！”

　　说着，十分熟练的拉起寒羽和凌君寒的手，“你们叫什么名字，那个宫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对了，我叫凌君寒，是皇后之子，你们肯定认识我。”

　　凌君寒推开他的手，冷冷的看他：“吵死了，我们不想知道你是谁。”

　　凌君寒愣了愣，哆嗦了下：“就问问也不行嘛……”

　　凌君渡又看向他，凌君寒顿时不吭声，就算不说话，眼珠子也转来转去看着两人。

　　右边是凌君渡，凌君寒不想靠近他，只好到左边来。

　　寒羽：“……”

　　寒羽揉揉凌君渡的脑袋：“嘟嘟乖，我们不和陌生人说话。”却没有挣开凌君寒的手。

　　凌君渡眼眸沉了沉，凌君寒一直看他，顿时有了主意，接下来的路一直叭叭叭的和寒羽说话。

　　凌君渡的眼神越来越沉，凌君寒偷偷朝他挑衅一笑。

　　注意到两幼崽的小动作，寒羽：“……”

　　索性，闹市到了，寒羽领着两个幼崽，也不敢靠近人多的地方。

　　接下来的路，凌君寒很好地发挥了自己的诺言，一路上的钱包都是他掏的。

　　路过一个饺子铺，寒羽正好有点饿了，拉着两个幼崽走过去。

　　凌君寒死死的顿住脚，嚷嚷：“我才不要吃这些东西，这是本皇、我该吃的东西吗，你看那……”

　　寒羽还没说话，就听到凌君渡凉凉的说了声：“爱吃不吃，不吃就别跟着我们，我对此非常求之不得。”

　　一路上，寒羽就注意到了凌君渡对凌君寒之间不同寻常的敌意，此时也没惊讶。

　　凌君寒等着凌君渡，看向寒羽。

　　寒羽耸耸肩：“我觉得嘟嘟说得对，你可以选择不跟我一起，当然，我们会回去的时候也不会带着你了。”

　　这下，凌君寒安静下来，跟着两人，嘴巴一直说个不停，不是这里不好，就是那里好脏，听着寒羽也很烦，没等凌君渡说话，一个饺子塞进他嘴里。

　　“不吃就给我安静点。”

　　凌君寒不小心咬了口饺子，眼神一亮，却仍梗着脖子：“这么难吃的东西，我就是看在你们请我吃的份上才吃的，哼!”

　　“哪一碗是我的？”

　　“……”

　　“哎哎你们给我留一碗啊啊啊！”

　　“你不是说难吃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我肯定没说，是你记错了，我那么诚实的人，才不会口不对心。”

　　“呵。”

第11章 玉兰

　　凌君寒摸着鼓鼓的小肚子，心满意足的喟叹一声。

　　今天出来真是太对了，吃得好，玩得爽，还没有恼人的苍蝇。

　　“怎么了？”凌君寒看到寒羽和凌君渡都看着他，茫然的说道。

　　寒羽深深看着他：“没事，就是有点惊讶你人那么小，肚子那么大。”

　　凌君渡：“是挺大的，比城墙还大。而且不知道是谁之前死活不愿意过来的，结果吃的时候，呵。”

　　凌君渡不知道觉醒了什么属性，一看到凌君寒就开启怼人模式，寒羽却随着一顿饭下来，觉得这是两个幼崽友谊的开始。

　　分别摸摸两只幼崽的头，寒羽笑眯眯道：“我们要回去了，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回去再说了。”

　　两人齐齐转过头，抱着手臂：“我才没有话要和他说。”

　　寒羽露出笑容，敷衍道：“是是是。”

　　“你们下次什么时候出来？我也想跟着你们。”凌君寒被拎着后衣襟，转头过来看着寒羽，颇为羡慕的看着被寒羽小心牵着的凌君渡。

　　为什么他就不可以也牵着寒羽呢，凌君渡那个臭巴巴的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凌君寒酸酸的想。

　　凌君渡飞快回答他：“不知道，不可以。”

　　凌君渡确实不知道，因为今天是他第一次和寒羽出来，也可能是唯一一次，寒羽也有自己的事，不可能每天都陪着他。

　　三人落在寂静无人的角落。

　　寒羽拉起凌君渡的手，对凌君寒说道：“应该没有下次了，我可能今天就要离开了。”

　　凌君渡顿时看向寒羽，牵着寒羽的手捉紧。

　　寒羽揉揉他的脑袋安抚，“再见了，小崽子，我们可能不会再见了。”

　　凌君寒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十分臭屁：“再见。不，再也不见，你们没用了，我不和你们玩了。”

　　说完，别过头，一副就来求我的样子。

　　寒羽忍住给他一榔头脑壳的冲动，拧着他的耳朵：“不会说话，就先学会说话再说。”

　　凌君渡站在一旁点头：“如果你是个哑巴，我想我会很喜欢你的。”说完，凌君渡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才怪。

　　凌君寒挣扎着脱开，哼哼的抱着耳朵，恶声恶气的说道：“再！见！”

　　寒羽带着凌君渡消失在凌君寒面前。

　　几乎只过去几个呼吸的时间，几个宫女找过来：“六皇子！”

　　凌君寒无视她们，劲直往别的方向走。

　　宫女们呐呐的对视一眼，默默跟上去。

　　真是太讨厌了，一回来就把他扔给宫女！他以后！再也！不要和他们！玩了！

　　寒羽把凌君渡送回冷宫，停在门口。

　　虽然有点不舍，但他得去看看为什么没有正常离开梦境了。

　　这么真实的梦境，总让人害怕不已。

　　“哥哥，你要走了吗？”凌君渡拉着寒羽的袖子。

　　也许今天是凌君渡长这么大过得最开心的一天，虽然多了一个讨厌鬼，凌君渡虽然伤心寒羽的离开，但还是能够坦然面对。

　　“是的，我离家几天，也是时候回去了。”寒羽塞给他一小袋碎银和珍珠，拍拍他的肩膀。

　　“我走了，嘟嘟记得要好好穿衣、认真吃饭，好吗？这是哥哥给你的礼物，认识你，哥哥很开心。”

　　顶着寒羽认真的眼神，凌君渡郑重点头，“嗯，我一定记得。”

　　最后，寒羽看了凌君渡最后一眼，再看看冷宫，移步离开。

　　这一刻，六岁的凌君渡以为他真的此生再也看不见这个美丽异常的异族哥哥，他带着满心的祝福和不舍，看了好久，直到夕阳落山，他听到采嬷嬷的呼唤。

　　“嘟嘟，进来吃完饭了。”

　　凌君渡小心地把寒羽给他的小袋子放进怀里，转身进屋。

　　刚进屋，他顿住脚步——

　　“你怎么在这里？”

　　凌君寒叉着腰，站在凳子上居高临下的斜着脑袋看他：“怎么，这里又说不给凌君寒或者六皇子入内吗？没有！所以我为什么不能来！”

　　凌君渡看向采嬷嬷。

　　采嬷嬷笑了笑，揉揉他的头：“嘟嘟长大了，难得有朋友过来，别不开心了。”

　　采嬷嬷牵着他坐到桌子边，“来来来，嬷嬷做了你爱吃的菜，赶紧坐下，你们一起吃个饭，好好聊聊天。”

　　因为凌君寒的忽然出现，凌君渡一度忘记寒羽的离去。

　　他没有赶走凌君寒，默许了凌君寒的存在。

　　------------

　　没有凌君渡，也没有其他的人，寒羽变作原样走在路上。

　　都城是个好地方，天子脚下，荣华富贵，繁华街市，美人珠宝，无所不有。

　　但这不是寒羽想要的地方。

　　这是一场总会醒来的梦。

　　也许是上天终于听到寒羽的呼唤，寒羽刚停下脚步，熟悉的晕眩袭来，再一睁眼，寒羽又看到熟悉的房间。

　　房间里没人，问了周围巡逻的人鱼护卫们时间，寒羽才知道梦里两天过去，现实里也只是过了一晚上，护卫们甚至还调侃寒羽今天起早了。

　　寒羽尴尬的游走，坐在屋里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第一次第二次梦里梦外过的时间差不多，这一次却那么不寻常。

　　唯一不同，就是他在冷宫里睡了一觉，还陪着两个小崽子逛了差不多一天的街。

　　不会是因为睡了一觉的原因吧？！

　　寒羽想不通，把疑惑埋在脑力，刚洗漱完毕，艾瑞克敲了敲门。

　　寒羽看过去，有点惊讶：“哥哥，你怎么来了？”

　　平时艾瑞克很忙，在宫里寒羽都很少看到，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

　　寒羽搬了把凳子让艾瑞克坐下，自己也坐在一旁。

　　“哥哥要和我吃早餐吗？我这就让他们送进来。”

　　寒羽说完，艾瑞克伸手阻止他：“不用，哥哥只是路过看看我们的小懒虫起床了没。”

　　寒羽脸一红，“哥哥！”

　　艾瑞克陪了寒羽一会儿就离开了，他是真的忙，王国内国王王后不管事，所有的事都堆到他身上，让他比一般的鱼生活丰（累）富（死）多（累）彩（活）。

　　寒羽送走他，给他送早餐的人鱼们也到了，寒羽美美吃完早餐，出门找朋友们玩。

　　临了，才想起昨天赛修回来，朋友们肯定都在和赛修一起，不知道跑去那里。

　　寒羽戚戚然打道回家。

　　闲来无事，寒羽跑去王宫里的藏书馆。

　　说是藏书馆，里面没有一本书，都是用特殊的玉石在里面存储内容，就像是仙侠世界里的玉简，通过人鱼们独有的魔力，可以看到玉简里的字。

　　从来没有在藏书馆待过超过半个小时寒羽一进来，就是一天，吓了看守藏书馆的人鱼管理员连连称奇，是不是路过看一眼。

　　看到寒羽看完一个，飞快扔掉，再选一个，看的速度就不像是看书的，管理员顿时觉得正常了，不再过来。

　　寒羽也找到他想找的内容了。

　　寒羽看完玉简，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回神。

　　想到海婆婆是海底最熟知各种知识的人鱼，寒羽不知不觉敲开海婆婆的门。

　　海婆婆一愣，拉着寒羽进屋。

　　“婆婆，我……”寒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孩子，你遇到什么问题了吗？告诉婆婆，婆婆也许可以帮你解决。”

　　海婆婆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包容，寒羽不知不觉放松了些。

　　“嗯”

　　“是一个梦，我以为它是梦，可是有时候又觉得他过分真实，就像是另一个时空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样，婆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只是压力太大了，还是……我刚刚在藏书馆看到一个玉简，上面写着——”寒羽刚想说出来，却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神秘力量阻止他，嘴角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海婆婆笑了笑，安抚他：“孩子，不用着急，会没事的，海神与你同在，他会保护你，直到你死亡。”

　　寒羽注视着她慈爱的眼神，眼眶微红，点点头：“婆婆我知道了，谢谢婆婆安慰我，我好多了。”

　　离开时，寒羽听见海婆婆说了声：“孩子，从心而为，一切都会好的。”

　　寒羽笑了笑，身上的压力顿时消失不见。

　　不就是灵魂去了异时空，那句话只是说了那个人一般会结局凄凉，不见始终，没有未来，恐将会带来灾祸。一个恐而已，概率事件，不一定会发生，没事的没事的，他不一定是那个一般里的人鱼！

　　寒羽安慰着自己，揉了揉脸，神情却还是怅然。

　　原来不是梦啊，也就是说他之后还会继续看到小崽子们。

　　而且，原来小崽子是他的有缘人啊，怪不得呆在他身边的时候，时间变了，而且每次出现都是在小崽子的冷宫。

　　寒羽想到未来，又想到凌君渡的处境，忽然觉得无限动力。

　　既然一切都有可能，那就让有可能变成没有可能，没可能变成可能！

　　从现在开始，构建美好世界！

　　第一步，从让小崽子离开冷宫，过上好生活开始！

　　据玉简所说，小崽子肯定是那个世界的重要人物，只要好好培养小崽子，让他成为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才，进而影响更多的人，把世界变成更好的世界，让灾厄没有灭杀在萌芽的时候！

　　这般想着，寒羽跑去藏书馆精挑细选一堆关于农业军事金融等等的玉简放在身边，等着入梦之时带给小崽子。

第12章 玉兰

　　再次见到熟悉的宫殿，寒羽带着满腔热血，以及对未来的无限期望。

　　“嘟嘟，你在吗？”寒羽朝里面喊了声。

　　采嬷嬷刚从宫外进来，看到他，神情有一瞬的茫然和错愕，这是，寒羽？

　　寒羽看到采嬷嬷，看向四周，注意到环境的变化。

　　他昨天离开时的时候，虽然不是很冷，却也冷风袭人，今天却春日暖阳，到处都是鲜花绿叶。

　　听完采嬷嬷的话，寒羽这才知道，距离他离开，已经过去快半年了。

　　小崽子还和凌君寒那个臭屁皇子成了好朋友，现在就在他那里玩耍。

　　听到这里，寒羽有一瞬的错愕，竟然过去了那么久。这时间怎么这么任性，说变就变，不会下一次出去就是几年后吧。

　　想到这，寒羽瞬间感觉不好了。

　　问了方向，寒羽变成小孩的样子，去寻两个小崽子。

　　也不知道小崽子有没有变高，样子变了多少。

　　然而，等到了地方，见到了人，寒羽这才意识到，半年的时间，对于人类来说，真的很长。

　　凌君渡变化的不是一般的大。

　　瘦小的脸现在白嫩红润的，肉肉的，一看就知道这是被教养长大的富家公子哥，完全看不出半年前的样子。

　　人也长高了半个头，头发也没有之前的缺少营养的枯燥，乌黑锋利。

　　此时正跟着武师挥舞着小拳头，踢踢脚，到是颇有点虎虎生风的样子。

　　而凌君寒，在一旁懒洋洋的蹲马步，姿势也懒洋洋的，寒羽这个不懂武的也一看就知道不规范，武师却没有说他，显然对此已经习惯，寒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寒羽坐在一旁，等到他们结束，周围没有人了才出现。

　　凌君渡第一时间发现多了一个人，抬眼看去，久没见到的人忽然出现，心血翻滚，喉咙上下滚动，一时间无数画面闪过眼前，整个人顿时瞬间僵直在原地。

　　凌君寒不明所以，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哎？你，你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凌君寒咋咋呼呼的跑过来，围着寒羽转圈，托着腮看他，像是看到新奇的玩具。

　　寒羽屈指敲了敲他的脑袋，笑道：“半年了，你怎么还是这样。”

　　凌君寒想说什么反驳，眼角看到凌君渡那张平时冷冰冰的脸上，变得像是忽然加了十级柔光，人也变得矫情起来，蹬蹬蹬跑过去抱住寒羽，亲昵的蹭着他。

　　“哥哥，能够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凌君寒听到他这样说。

　　艹

　　这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话说，这臭弟弟好像只叫过一个人哥哥，就半年前那个——

　　凌君寒顿时恍然大悟，撑着下巴看着两人欣喜相逢，心里却在想，他是不是又可以偷跑出去玩了？！

　　一想到当初寒羽走之后，他因为偷跑出去被母后发现，一直到现在每天都被太傅、被武师盯着，凌君寒都无聊死了。

　　要不是有凌君渡帮他转移太傅和武师的注意力，他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寒羽垫脚揉揉凌君渡的脑袋，听着他诉说这半年的事，时不时露出会心的微笑。

　　“哥哥，你不知道，我已经开始学武了，等我长大，我就可以……”

　　凌君渡看着寒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出来，拉着寒羽的手，蹦蹦跳跳走到凌君寒面前。

　　“六哥，这是寒羽哥哥，你还记得他吗？”

　　凌君寒：艹，你们之前压根就不和他说名字，要不是动用了外公给的势力，他当时都不知道你的身份。

　　为这事，他被外公骂了半个月。

　　凌君寒抱着手转过头去，十分臭屁的摇头：“不记得，没见过。”

　　“好的，我知道六哥记住了，六哥我练完武了，六哥再见，我明天再来找你。”

　　凌君渡说着，笑眯眯的看着寒羽，半分眼神也不给他。

　　凌君寒唰的转过头，瞬间变了脸色，“别别别，别走啊，七弟，我的课业还要仰仗你来写呢，七弟七弟七弟，拜托——”

　　凌君寒飞快的抱住凌君渡，十分无赖的说道，一副不答应就不松手的样子。

　　寒羽歪头看过来：“课业，什么课业？嘟嘟你还兼职帮人写作业？”

　　凌君渡红着脸，点点头：“六哥帮了我很多，帮忙写一些课业也是应该的。”

　　凌君寒跟着点头：“对啊，没错，我们这是等价交换，你不许骂七弟，要骂就骂我，是我逼他的。”

　　他还是很仗义的，凌君寒无所畏惧的看着寒羽

　　寒羽半晌吐出一句话：“……你倒是非常坦然。”

　　凌君寒松开抱着凌君渡的手，十分骄傲地挺胸：“那当然，我外公也经常这样夸我。”

　　……你外公怕是不是这个意思。

　　寒羽表示知道了，不过他还是对两个人说：“以后课业自己写，我不会让嘟嘟帮你了，因为嘟嘟要写我准备的课业。”

　　“还有，你的课业我和嘟嘟一起监督你完成。”

　　“不！”凌君寒尖叫出声，满脸都是惊恐，仿佛遇见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七弟的哥哥，你不可以这样对我，那样子我会疯掉的，我根本看不懂上面的那些之乎者也也者乎之，你简直就不明白，他们长得比母后的两只小猫还难认！”

　　收到寒羽的眼光，凌君渡在一边说道：“皇后娘娘的猫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除了一只耳朵尖那里毛比较长一只比较短。”

　　这下，寒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憋出一句：“……嘟嘟真厉害，这样都能分得出。”

　　凌君寒：“喂，你们有没有在听我说，我说，我学不会看不懂，还有%￥#&”

　　寒羽拉着凌君渡自顾自谈起晚上的晚餐。

　　“嘟嘟晚上在哪里吃？是陪着小寒一起，还是回去冷宫。”

　　“我要陪着嬷嬷，哥哥要回去看看嬷嬷吗？”

　　“之前已经见过了，嬷嬷还挺意外，我只是没想半年过去了，嘟嘟都长大这么多了。”

　　凌君渡脸红了红，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哥哥想要吃什么，我回去做给哥哥吃。”

　　倒是寒羽惊讶了，“嘟嘟竟然都会做饭了啊！”

　　凌君寒不满的插入两人中间，臭着一张脸：“你们吃饭竟然不叫我，还有，请认真听我说话，我——”

　　凌君渡看看他，卷起桌上的一块糕点飞快塞进他嘴里，塞完拍拍沾上的糕点屑看向寒羽：“好了，哥哥，我们继续说。”

　　寒羽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

　　凌君寒抱着碟子啃糕点，声音含糊不清：“不要以为一块糕点就能收买我，我是那样的人吗。”

　　半晌，他摸着肚子，打了一声嗝：“事实证明，我好像是的。”

　　他吃饱喝足，拍拍屁股：“走吧，七弟还有七弟的哥哥，我们去冷宫吃大餐。”

　　寒羽看看他，再看看凌君渡：“他一直这样吗？”

　　凌君渡无奈的点头：“是的。”

　　冷宫。

　　凌君寒进门，看到院子里堆的高高的，几摞疑似书本的包裹，神色呆滞。

　　“这不会是我以后要写的课业吧？”

　　寒羽慈爱的摸摸他的头：“你想得太多了，这是我给嘟嘟准备的，不过，你要是想和嘟嘟一起，我也不会介意的，我相信嘟嘟应该也不会介意。”

　　凌君寒十动然拒：“不，我介意，我才不要看，你太可怕了，七弟的哥哥，我！决定！以后离你远一点，以免你精力旺盛，想要祸害我这个未来的神童。”

　　寒羽耸耸肩：“随便你咯。”

　　寒羽招呼凌君渡：“嘟嘟，我之前觉得你可能会需要，我擅作主张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是一些书和其他的内容，但我没想到，半年就过去了，也不知道你还需不需要，希望你喜欢。”

　　“谢谢哥哥，我很喜欢的，这也正是我需要的。”

　　凌君渡其实不是很需要这些东西，这半年，因为和凌君寒走得近，凌君寒的书房，他也是可以进的，他也没有让这个机会错失，已经把很多书都看完了。

　　但这些都是寒羽的心意，他怎么会让哥哥失望呢。

　　凌君寒在一旁给凌君渡递了一个佩服得五体投地的眼神。

　　“七弟，不愧是你，我外公要是有你这样的外孙，一定高兴地十天睡不着。而我嘛，大概是气得十天睡不着。”

　　凌君渡无奈：“六哥慎言，尚书大人还很喜欢你的。”

　　凌君寒别过头：“那我宁愿不要他的喜爱，就一个臭老头，哼。”

　　凌君渡：“……”

　　寒羽刚把玉简收拾出来，闻言，屈指敲了敲他脑袋：“你就仗着人家宠你胡作非为吧你，要是哪一天他真放弃你了，你不要偷偷跑哪里去哭。”

　　凌君寒声音渐小：“哼，我才不会。”

　　寒羽无奈的笑笑，把一堆玉简塞给他，“既然全屋就你看起来最闲，那就来帮忙收拾吧，这是给嘟嘟学的，你把它放到那个架子上，等我那天把他们抄出来，现在你们也看不到内容。”

　　“？？？”凌君寒抬头瞪他：“我可是六皇子，这是你指使我做事的态度吗？！”

　　寒羽没理会他的话，另外塞给他一个布包，“快点，收拾完了就可以吃完饭了。”

　　听到晚饭，凌君寒勉强挪动尊脚，把玉简一个一个摆好。

　　“这是什么啊？你不是说是一些书吗，我怎么一本书都没看到。”

　　凌君寒看着手里薄薄的玉简，玉简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他认不出，玉却是极好的玉，凌君寒眯了眯眼。

　　“你手里的玉简就是，要用一些特殊方法才能看到里面的字。”寒羽头也不回答他。

　　凌君寒：“？？？”你在逗我吗？

第13章 玉兰

　　许是他的表情过于诧异，寒羽随口说出他手上那块玉简的大概内容。

　　凌君寒：懂了，这人就是在炫他的记忆力，其实玉简里面根本什么也没有。

　　他一脸我看透你的神色，手臂机械的摆玉简。

　　寒羽：？？？

　　总觉得他误会了什么的样子？

　　“六皇子，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吗？”

　　采嬷嬷从里头探出头询问，凌君寒飞快点点头。

　　“寒羽呢？”采嬷嬷看向寒羽，往背后擦了擦手，“半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你的口味有没有变。”

　　“都可以的，嬷嬷，我不挑嘴。”

　　冷宫虽然破败，地方却很多。

　　采嬷嬷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把各个地方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寒羽收拾完入梦时带进来的东西，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

　　武器摆放整齐，玉简也被凌君寒和他一起摆的整整齐齐。

　　凌君寒靠在门口，他看着寒羽，目光带着审视，在寒羽看过去的时候又迅速收回目光。

　　“这些东西这么多，你怎么拿进进宫的？”

　　凌君寒实在十分好奇，虽然他知道寒羽轻功非常好，可以说是他见过最好的人之一，力气也大得出奇，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七岁孩子。

　　但这么多东西？想想都不可能瞒过巡逻紧密的御林军。

　　凌君渡那小子藏着寒羽藏得紧，一句都不愿意和他说，他只好自己探探口风。

　　“就这么拿进来的啊，手里提好，□□，进来。”寒羽完全不在意他的打量，耸耸肩，风轻云淡回答他。

　　凌君寒：……他信了你的邪。

　　凌君寒低下头，若有所思。

　　忽然，他说道——

　　“你准备这么多，是想辅佐七弟当皇帝吗？你是隐世家族出来的人？”

　　这话问得直白又大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似乎只是他无聊时的随口一说，随意又不在意，至少寒羽没在他眼里看到任何对权力的欲望。

　　但就算这样，寒羽也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解释：“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我——”

　　他话没说完，凌君寒又打断他，一脸无辜的样子看着他：

　　“这不是很明显吗，你给七弟准备了很多东西，兵法农学甚至做生意的都有，母后给我安排的甚至都没有你准备的多。”

　　“……”

　　寒羽有点心惊他的坦然和大胆，但他真的没有，想要嘟嘟去抢，那个无时无刻不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的位子，那多危险啊。

　　闻言，寒羽坦然的笑了笑：“你母后给你安排那是她的事，至于你们的目的，那不关我的事，我给嘟嘟安排，那是我的事，我就希望嘟嘟成为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有为青年，至于以后，那就是嘟嘟自己的选择了，我只是想要做我想做的事情，你们这些无知的人类，才不懂我的伟大抱负。”

　　他可是有着伟大目标，让世界更加美好，人民幸福安康为目的的有志人鱼！

　　嘟嘟寄托了他的梦想，所以他希望凌君渡能够全面发展，就算没有天赋，那也要学到一般水平。

　　凌君寒看着他，良久，忽然深深的叹气：“所以我一直押错宝了吗，这真是有点让我伤心。”

　　凌君寒百无聊赖一瓣一瓣揪着从院子里虏来的花，脸上是寒羽不明白的颓然和落魄。

　　唉——

　　寒羽又听到他叹气：“？？？”这又怎么了。

　　凌君寒再次叹气：“你太让我难过了，我还以为，我总算是遇到一个我不讨厌的、还对那个位置有点在意的人。”

　　“我还想着，用外公的势力让我背后辅助一下，趁早把他推上皇位，然后——”

　　“我就是从龙之功，是新皇最信任的臣子朋友兄弟，从此，天高地阔，天下何处不可游，还没有人敢置喙我游山玩水玩物丧志，多美好的未来啊。”

　　“我一不争权，二也没有什么大志向，就想跟个有志气的混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我第一次听到把想当废宅说得这么高大上，还想把人推上皇位，小崽子，你醒醒，你才七岁，你想得太远了。”

　　寒羽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忍住敲他脑壳的冲动。

　　凌君寒皱着脸：“你不懂，我才七岁，可是我母后、外公，都觉得我可以——”

　　凌君渡不知道什么出现在两人身后，凌君寒率先发现他，顿时停住话口，飞快换上轻松的笑脸，看了一眼他之后，脚步飞快略过他，寒羽从后面都听到他的声音：

　　“我一看见七弟就知道，嬷嬷肯定已经准备了，让我看看今晚是什么菜……”

　　寒羽很是无奈的耸耸肩，“我们也走吧，嘟嘟。”

　　寒羽不知道寒羽刚才听到了多少，但这些事情显然不适合对他说。

　　在寒羽的心里，凌君渡是那么单纯的一个幼崽，可可爱爱的，又爱撒娇，一看就不是会想到那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样子。

　　凌君渡乖乖牵着寒羽的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饭桌上。

　　凌君寒看到两人过来，动作停顿一秒，忽然变得手卷残云，一副生怕两人抢他吃的样子。

　　寒羽：……

　　这小崽子，变脸变得真快，但不得不说，这才是皇宫里出品的孩子吗……

　　他拉着凌君渡坐好。

　　采嬷嬷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饭，分别放在桌子上每个人的位置前。

　　凌君渡看了一眼凌君寒，看到采嬷嬷还在忙着，起身跟过去，帮忙端盘子。

　　寒羽见状，喊了声也跟过去。

　　凌君寒看到没人在，吃饭的速度慢下来，低着头看向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君寒想到凌君渡，他那个心黑黑的七弟，忽然笑起来。

　　寒羽也许没有辅佐他的意思，可他却看起来不太像是，不想要那个位子的样子呀……

　　想到这，凌君寒顿时觉得碗里的饭更香了，吃得也更起劲。

　　寒羽先端了汤过来放好，看见他吃完一碗饭，“……慢点吃，还有很多。”

　　凌君寒傲娇的挺挺胸：“那当然了，这可是我特地吩咐影卫去买的菜，能不多吗。”

　　“对了，你别和七弟说。”凌君寒看到凌君渡一只脚要迈进来，声音变低。

　　寒羽有点意外，想到他的身份，问他：

　　“你来这里，皇后娘娘不说你吗？”

　　凌君寒顿住身形，无所谓的说道：“她整天不是忙着下毒害这个害那个，就是在陷害这个陷害那个，哪里记得管我在哪里，问完我宫里的人，他们也不敢说，只会以为我在哪个角落疯玩，所以有什么关系吗。”

　　寒羽愣了愣，揉揉他的脑袋，想说什么，最后只说道：“乖，吃饭吧。”

　　凌君寒无所谓的耸耸肩，抬头笑眯眯的看着大家。

　　只是一顿饭，寒羽却更加了解凌君寒了。

　　似乎，这个小孩的每一个面具都是为了更好的在皇宫里生存。

　　他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却也生活那么艰辛，更不论身处冷宫的嘟嘟。

　　嘟嘟还那么单纯，被欺负也只敢偷偷忍着。

　　寒羽忽然对两个小孩心疼不已，心里默默决定要把两人养得白白胖胖的。

　　不止吃好喝好，还要心理健康发展！

　　为了以后的海阔天高，从明天开始，不、从今晚开始，寒羽决定要把凌君寒那个臭小子也加入培养计划。

　　丝毫没有知道寒羽想法的凌君寒默默打了个喷嚏，他抬头看看寒羽，又看看凌君渡，再看看宫门口，一阵狐疑，到底谁在算计他？

　　寒羽默默地给他夹了一块鱼肉放进碗里。

　　凌君寒沉默了一瞬，默默把鱼肉夹给采嬷嬷，笑容甜美，全然小孩子纯善天真的姿态：“这是嬷嬷喜欢的，给你吃，嬷嬷。”

　　采嬷嬷乐呵呵的应下，“哎谢谢六皇子。”

　　寒羽默默记下来，这个臭小子不喜欢吃豆腐。

　　凌君渡见到这一幕顿时捏紧筷子，忽然抬起头，眼巴巴的看向寒羽：“哥哥，我也想吃鱼肉，你能不能也给我夹一块，我、我够不着……”

　　寒羽不疑有他，飞快的夹了一大块，慈爱的拍拍他的脑袋，笑眯眯的看他：“吃吧，不够哥哥再给你夹。”

　　寒羽注意到鱼肉和凌君渡的距离只有一盘菜，不算近也不算远，但想要夹也是可以加到的。

　　但桌子确实很高，七岁的小崽子身高也不是很高，嘟嘟那么腼腆的性格，肯定是因为太矜持，所以才让自己帮夹的。寒羽飞快的自动给凌君渡找到借口。

　　凌君寒看完全程：ma de这人真不是变傻了吗。

　　采嬷嬷全程乐呵呵的看着他们。

　　凌君寒扒拉掉碗里最后一口米饭，心满意足的放下碗：“我吃饱了，你们慢吃。”

　　寒羽看了他一眼，狐疑的说道：“你是怎么用那么小的肚子吃下五碗饭外加菜的？”

　　“因为梦想给他力量。”凌君渡飞快接话道。

　　寒羽错愕的看向他，忽然笑出来，“嘟嘟你真好玩。”

　　凌君渡放下碗，看向寒羽：“六哥说过，能够肆无忌惮的吃喝玩乐是他的终极梦想。”

　　寒羽怔然，大笑出声。

　　“真的吗，那嘟嘟呢，嘟嘟也想这样吗？我倒觉得这个愿望不错，我也希望没人管我吃喝玩乐，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自由，也只能想一想了。”

　　凌君寒插话说：“七弟的肯定不是，我问过他，他说他以后……”

　　他话还没说完，凌君渡打断他说道：“以后，我想建一个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船队，环游世界。”

　　“可你之前……”凌君寒还想说，被凌君渡捂住嘴。

　　“六哥，你吃得太饱了，应该出去散散步了。”

　　凌君渡低着头，在寒羽没注意到的方向，用他漆黑如墨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凌君寒。

　　凌君寒背后莫名一寒，挣开他，遗憾叹气，“是啊，该去散步了，寒羽哥哥也要一起去吗？”

　　寒羽不明所以，见两个小崽子都有散步的想法，便欣然同意。

　　三人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忽然，凌君寒说道：

　　“你们看，今晚夜色迷人，非常适合去看看那夜晚江畔的灯火，当是美极了。”

　　“你就是想要偷跑出宫。”凌君渡好不留情的指出他背后的目的。

　　凌君寒灿然一笑：“这种时候，偷跑才有意思不是吗。”

　　寒羽不敢苟同，虽然他也爱玩，但现在可不是随便玩的时候，寒羽打断两人：“我觉得很没有意思，逛完院子，我要开始给你们讲课了。”

　　寒羽拉住两人的手，绷着小脸认真的看着他们两个：“虽然我也不是很懂，但我记忆好，我可以把我看过的给你们念出来，你们自行理解。”

　　“小寒寒也有份。”

　　“暂时由我讲给你们，等我把所有的玉简内容抄录出来，你们就可以自己看了。”

　　凌君寒顿时大惊失色：“？？？你说过只有七弟的！我不干，你想都别想。”

　　学习的事情，凌君寒向来不喜，可以是说深恶痛绝。

　　寒羽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这臭小子连学武的时候都敢严重划水，学识方面说不得划水更严重，一定要好好鞭策鞭策！

　　有志又有才的未来栋梁青年人才，要从小捉起！

　　凌君寒捂着脸颓然：“……随便你，反正我不会听的。”

　　凌君渡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六哥，你可以想一想，以后若是你想夸赞美人的时候，你是想夸赞一声此人甚是貌美，还是‘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1）’？”

　　凌君寒：“当然是后面那句。”

　　“那你知道这是谁的诗词吗？”

　　“你能写得出来这样的诗吗？”

　　“就算你背得几首，如若那美人知晓的比你还多，大概只会递给你一个轻蔑的笑。”

　　听着凌君渡送来的三连击，凌君寒沉默了一秒钟，忽然笑嘻嘻的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不介意，天下美人千千万，又不是只有喜爱诗词的美人。”

　　凌君渡：“……记住你此时说的话，到时候不要来找我。”

　　凌君寒大惊，反驳道：“怎么可能？！我才不会找你！”

　　“那等你下次被人追着跑打不过的时候，也不要来找我，我不会帮你的。”

　　凌君寒：“！！！”

　　他尖叫出声：“不行！”

　　凌君渡：“呵。”

　　寒羽见状，大笑出声，拉着两人进屋。

　　作者有话要说：　　标注的那句诗是王昌龄的《西宫秋怨》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谁分含啼掩秋扇，空悬明月待君王。

第14章 玉兰

　　寒羽说到做到，当晚就开始了他的教书生活。

　　刚开始，寒羽也很新奇，毕竟他也是个差生，常常老师说着说着打起瞌睡，现在身份互换过来，寒羽也确实定了几天，后来实在熬不住，直接教了两个小崽子怎么看玉简，让他们自己看去了，自己在一旁嗑瓜子看热闹。

　　对此，凌君寒嘲讽：“瞧瞧你自己，说好的以身作则呢？”

　　寒羽扔给他一个屈指敲脑壳，晃晃小jio十分无赖的答他：“我也还是个孩子而已，你得容许我口不对心。小孩子都这样三心二意。”

　　凌君寒：“……”这厮忒的脸皮厚。

　　凌君渡默默抬头看了眼一真一假两小孩，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没人看见，他的唇边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寒羽带来的书和凌君寒书房里的内容大不一样，凌君渡就像是海绵，尽可能多的汲取着知识的海浪。

　　对他来说，学会这些，也许他不会得到权力富贵，却会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愉悦。

　　书籍常在，可学到脑里的学识才是属于他的。

　　凌君渡一直都知道，寒羽帮了他很多很多。

　　所以他更要需要努力学习，不能让寒羽的努力白费，才能更好地报答寒羽。

　　你是我此生追逐的光啊……

　　凌君渡捏紧玉简，越发努力。

　　凌君寒不想学，拉着寒羽说话。

　　寒羽刚开始还能义正言辞的呵斥他，后来，渐渐地被凌君寒口里的宫闱趣事吸引，拉开话匣子，分享起自己的见闻。

　　他说着说着，便说起人鱼们的传说，无边辽阔的大海，金发碧眼的塞外之人，还有不依靠人力的轮船……

　　他不知道，他讲得这些，都让凌君寒着迷不已，也让凌君寒更加确认寒羽来自神秘强大的隐世家族。

　　只有这样出来的人，才会见到这样的风景，凡此种种，皆是凌君寒一生所向往之。

　　凌君寒攥紧拳头，眼神湛亮，对寒羽说道：“等我成人，定要将你口中所说的世界遨游一番，去见识各种各样的人、物、事。”

　　“一想到这，我就心潮澎湃。寒羽，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真诚的看着寒羽。

　　寒羽：忽然有点点的心虚，如果寒小崽子知道他说的不是这个世界，他以后真的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会不会幡然醒悟，暴打他一顿？

　　寒羽一想到这，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转移话题，“到时候如果你母后不愿意让你离开怎么办？”

　　凌君寒往椅背一靠，晃悠晃悠小脚：“以后是以后，等以后再说呗，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只要想做的事，没人可以阻止我。”

　　他发出十分中二的豪言壮志：“我可是注定要成为第一个遨游世界的人！等我走遍陆地山川，我要造一艘不用人力就能发动的船只，载我驶向寥落的大海！”

　　寒羽慈爱的摸摸他狗头：“可你不看书，不学如何造船，如何造出一艘不用人力的船？”

　　“哥哥所言极是，六哥，而且，端朝的船只已经是最好的船只，可也需要十几个兵强力壮的士兵划动，哥哥口中的船，那应该是仙法所造罢。”

　　凌君渡知道寒羽的来历，他见识过寒羽那神奇的魔法，明白这些不可以用常理来解释，所以凌君寒的造船想法注定破灭。

　　可若是轻言放弃，那就不是凌君寒了。

　　“就算这样，我也是不放弃的！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的脚步。”

　　凌君渡淡淡的笑了，看着他仍然叽叽咕咕的和寒羽说着，也不打扰两人，定了定心，换了一片玉简继续翻看。

　　也许六哥都没注意到，他看似随意，可一旦有了主意，其实很少有人可以使其改变。

　　平静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寒羽这段时间除了陪着两只小崽子看书，偶尔也抛下两人跑出宫玩。

　　可喜的是，凌君寒经过询问工匠，翻过所有造船的书等等，总算明白了不学习寒羽的玉简，是造不出无人驾驶的轮船，乖乖主动跟着凌君渡看玉简去了。

　　而此时，所有的人都还在以为六皇子终于放弃了奇门诡阵，继续了无所事事的生活。

　　这天，打发走连续碰瓷依然不放弃的欢嫔及兰贵妃手下等人，寒羽看着两只小崽子进入认真看书状态，悄悄开溜。

　　凌君渡看了他消失的地方一眼，似乎什么也没发现，低头继续看玉简。

　　一出宫，寒羽直奔碧山泉庄，进到包厢，看到熟悉的两人，寒羽含笑上前打招呼。

　　“萧玦，陆生，好久不见。”

　　萧玦放下茶杯，微笑道：“是有一段时间了，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定居在都城了。对了，你那个儿子呢，怎么不带过来，他怪有趣的。”

　　听到儿子，寒羽脸色有一瞬间的郝然，掩下脑袋里的怪异感，笑道：“在家里和朋友看书，见他正入迷，就没带出来。”

　　儿子，当然就是寒羽为方便待在小崽子身边变的小孩身，有次出国不小心撞到两人，寒羽一时忘了没有变回正常身，笑眯眯的和两人打了招呼，等反应过来，只好搪塞两人是自己儿子。

　　陆生合上折扇放在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啜一口笑着说道：“寒小子竟然也会静得下心看书，我还以为他整天都在乱跑呢。”

　　寒羽连忙打住两人放在缩小版自己的视线，“今天可不是来说那个臭小子的，不许再提了，鲈鱼怎么还没上来，我都等不及了。”

　　“不急，这碧泉山庄一向做得慢，得有一阵子了。”萧玦说道：“对了，上次你问的宅子有消息了。”

　　萧玦指指陆生：“他家茶楼旁的糕点铺子刚好跟着家里人回乡，刚挂出消息，就来告诉你了。”

　　寒羽眼眸一亮，“真的吗，太好了，终于不用再住冷、冰冰的客栈了，多谢两位了。”寒羽差点说出冷宫，连忙改口。

　　冷宫里不好存放东西，寒羽想要买个宅子有段时间了，一直没有相中的，没想到这次有了意外收获，寒羽相信两人的眼光，闻言笑起来。

　　他笑的时候眉眼弯起，唇边上翘弧度刚刚好的样子，纵使两人见惯美人，也见过他很多次，也晃了晃神。

　　陆生反应过来，调侃道：“停停停，你别笑了，每次你一笑，我都觉得我要变成变态了。”净想着要是你是女子就好了。

　　寒羽翻了个白眼给他：“你要是每次表情不要那么的嫌弃，我会觉得我真的容貌无双，把你迷住了。”

　　萧玦闻言大笑出声，“哈哈哈寒羽不用理他，他就那个德行。”

　　陆生轻酌了口茶，闻言无奈摇头，恰好侍童端来鲈鱼，陆陆续续摆好退下。

　　三人聊起别的话题。

　　说着说着，陆生忽然道：“寒羽，有些事情我方便说，但最近你看着点寒小子，别让他又偷偷跑去冷宫找七皇子。”

　　寒羽虽然疑惑，心里一暖：“多谢告知。”

　　两人知道这事，还是之前‘儿子’带着两个小崽子偷跑出来被两人看到，也恰好是那时候寒羽胡诌了个儿子出来，因此两人都知道寒羽‘儿子’和六皇子七皇子走得近。

　　几人之前都很默契的不追问，寒羽没想到他们突然提到这个，心中一暖的同时，也不由担忧起两个小崽子，便问道：

　　“这……，方便再说些什么吗？我有点不踏实的感觉。”

　　萧玦耸耸肩：“这事跟我没关系，你问陆生，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和你说。”

　　闻言，寒羽看向陆生。

　　陆生似乎有些愣神，闻言顿了顿，低头看着茶杯：

　　“不是什么好事情就是了，向来你也知道兰贵妃，她最近……她膝下无子，看上了七皇子，而七皇子似乎不愿意，一直僵持了很久，我收到消息，她可能最近就会出手，七皇子的意愿如何，其实并不重要。”

　　“这其中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寒羽，你只需要知道，你押好寒小子，不要让他出来即可，我不想伤到他。”

　　寒羽一愣，“不想伤到他，这是什么意思？你参与了兰贵妃的计划？”

　　说到后面，寒羽声音不自觉的拔高。

　　萧玦陆生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寒羽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飞快说道：“抱歉，爱屋及乌，我很喜欢七皇子，所以有点激动了。”

　　两人想到寒羽的性格，了然的点点头。

　　萧玦见陆生不想开口，解释道：“其实陆生也没干什么，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兰贵妃和他、我们有点关系。”

　　这毕竟是陆生和她之间的事，萧玦也不好越过当事人和寒羽说，况且这事也很复杂，其实萧玦也一直没搞明白。

　　“这样啊——”寒羽忽然想起今天离开得格外迅速的欢嫔等人，顿时明白了。

　　原来他们是有了更好的方法，可嘟嘟那，又谁会在意……

　　寒羽有点悲哀，心情也不怎么好，掩下心头的异样，和几人闲聊了几句，便借故离开了。

　　萧玦陆生只当他担忧儿子急着回家，并未关注太多，聊起别的话题。

　　离开碧泉山庄，寒羽直奔冷宫，看到凌君渡安心于室看书的背影，焦灼滚烫的内心像是忽然泼下一盆冷水，整个人冷静下来。

　　这时候急也没有用，该怎么办呢，寒羽敲敲脑袋，里面空无想法。

　　来了这里这么久，寒羽其实主要在两个地方，宫外和冷宫，偌大的皇宫，就只认识经常来冷宫的欢嫔还有凌君寒的母后——皇后。

　　旁的却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人什么势力，都是一团空白。

　　寒羽有点难过的发现，他除了可以给凌君渡玉简武器，给他学习成长的一切，却没办法保护他远离权力的争斗。

　　他的嘟嘟那么单纯，不争不抢，就因为是没有后台的皇子，就要陷入那些乱七八糟的争宠之中吗？

　　寒羽悄悄出现在两人身后，忽然生出一个想法，离开冷宫。

　　可寒羽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和凌君渡说出这个想法，变故就来得这样猝不及防。

　　湛蓝海洋，晚上，寒羽如常进入梦乡。

　　几乎是一瞬间，寒羽清楚的知道，时间被快进了。

　　他站在冷宫，四周一片冷白色的雪花。

　　而……离时秋叶刚黄。

　　寒羽脸色一白，扔下手里的东西，冲进冷宫——

第15章 玉兰

　　冷宫一如从前的冷清，冷风吹过，几片枯黄树叶寥落。

　　“嘟嘟，你在吗？”寒羽打开门，他有点不敢看过去。

　　木门吱呀一声，寒羽走过去。

　　……

　　冷宫没有凌君渡，也没有采嬷嬷，寒羽心中升起恐慌。

　　跌跌撞撞跑出门，他要去凌君寒那里问一问，嘟嘟在哪里。

　　寒羽看着完全变样的皇宫，循着熟悉的路，很快见到凌君寒。

　　此时，凌君寒正懒散的躺在软塌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旁边是冷漠着一张脸的凌君渡。

　　寒羽的心像是忽然从高高的天上坠下来，他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了下来后化出身形。

　　真好，嘟嘟还在。

　　寒羽也总是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时间不会像他所认为的那样，可能长时间保持一个速率比，也会在它认为需要改变的时候突然拉长。

　　想到这，寒羽有点担忧以后。

　　他想，应该是给小崽子培养势力的时候了，可这该怎么培养，寒羽并不知道，不过，寒羽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相信凌君渡。

　　凌君渡一看见寒羽，身形几乎僵直，他呆呆的看过去，眼角泛红，寒羽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人已经被他抱住。

　　凌君寒讶然一瞬，旋即脸色沉下，愠怒道：“你这个时候来做什么，我真是看错你了，要不是你……”

　　凌君寒几乎是下意识的瞪回去，“闭嘴，哥哥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凌君寒神色不是很好看，若不是当初寒羽无缘无故失踪，凌君渡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他也不会……视线看到凌君渡对寒羽濡慕的神情，脸色更加难看，但也没说什么。

　　“抱歉，嘟嘟，我——”寒羽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说他只是睡了一觉然后时间就加快了吗，还是编一个理由。

　　看到凌君渡的眼神，里面满满都是对他的信任，寒羽就说不出骗人的话。

　　寒羽别过眼，“抱歉，我有不得已的理由，嘟嘟，我不是故意失踪的，我也没想到我只是……”

　　“只是什么？说啊。”凌君寒叉腰，一脸你继续编啊的神色，替凌君渡愤愤不平。

　　寒羽沉默，良久道：“抱歉，我不能说。”

　　凌君寒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看得寒羽很愧疚。

　　手臂此时被拽了拽，寒羽看向凌君渡。

　　凌君渡对他笑了笑：“没事的，我知道哥哥有事，哥哥肯定不是故意离开我们的，我知道哥哥肯定舍不得我们的，只是哥哥，我真的好想你啊，幸好你来了，不然……”

　　他没继续说下去，寒羽眼角泛出泪花，他揉揉眼睛，回抱住凌君渡。

　　“嘟嘟，真的很抱歉，以后我会注意的。”

　　所以还会发生吗……

　　凌君渡靠在寒羽肩上，深邃的瞳孔飞快闪过暗芒。

　　“哥哥，我原谅你了，所以你不用道歉。”

　　凌君渡皱了皱鼻子，笑着看着寒羽。

　　“哥哥，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我和你说说这两个月事情，好吗？”

　　凌君渡眉眼染上期待神色，眨眨眼。

　　寒羽喉咙一哽，闷声道：“好。”

　　寒羽有万般思绪，可之后什么都淹没在眼前这双漆黑明亮的眸子里。嘟嘟怎么可以懂事，他……

　　寒羽什么也没说，他怎么可以让一个幼崽反过来安慰他，寒羽忍住胸腔翻滚的情绪，扬起一抹笑，乖乖跟上去。

　　凌君寒哼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搬来一个凳子。

　　搬完之后，还不忘挖苦寒羽，“要不是看在七弟份上，我才不想给你。”

　　寒羽自觉心中有愧，说好了明天就会回来，却过了两个月，任谁都会生气，寒羽不介意他发泄小脾气，且凌君寒其实并没有很针对他，让他发泄一下心口堆积的怒火也好。

　　凌君渡不想让凌君寒靠近，可他知道，寒羽喜欢热闹，喜欢他和凌君寒兄弟和睦相亲相爱，强行拉着绷着一张脸的凌君寒过来。

　　和寒羽认识了那么久，可以说，那段时间里，凌君寒和寒羽以及凌君渡呆的时间比呆在皇后身边多得多，他的生活里都是这两个人。

　　他知道寒羽的性格，正如寒羽了解他，凌君寒知道寒羽不是故意离开，可……在怎么急的事情，难道不会寄一张信件吗！！！

　　寒羽听着凌君渡细细诉说，小崽子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闪着明亮的光，视线紧紧地看向这一边，哪怕身边坐着一个多动症的凌君寒是不是打断他，寒羽也没看到他神色有异。

　　寒羽想，凌君渡真的是个很温柔很让人心疼的幼崽。

　　对着那样一双眼眸，寒羽甚至有一种错觉，那里面，除了装着自己，再也没有其他了。

　　寒羽不自然的别过头，不经意和龇牙咧嘴的凌君寒对上。

　　凌君寒愣了愣，下意识哼了一声，别过头，脸上沾了糕点屑都不知道。

　　寒羽轻笑出来，伸手帮他擦掉。

　　凌君寒愣了愣，似乎没反应过来寒羽的动作，眼睛瞪圆，在寒羽的注视下，耳朵连着脸颊唰的变红。

　　“你你你给我住手。”玛德他怎么可以这么温柔，这还让他怎么骂出来！

　　寒羽笑着揉揉他的脑袋：“以后吃东西注意点，脸蛋就跟个小花猫一样。”

　　闻言，凌君渡也笑出声。

　　凌君寒恼羞成怒，愤恨的猛擦脸颊，越擦越红，抢过装着糕点的盘子，背对着两人生闷气。

　　寒羽身边是粘乎乎的凌君渡，似乎是这一次被吓得狠了，一直不愿意离开寒羽，一直拉着寒羽的手，实在要用到手，就要挨着寒羽而坐。

　　时间慢悠悠的过去，凌君寒终于吃完他手里的糕点，回头看到两人一个静心看书，一个温柔从容看着，神色一愣，胸腔的怒火顿时熄灭。

　　“喂，我想吃西街那里的糖块了，你带我出去好不好。”

　　凌君寒走到寒羽身边，埋着头，声音别扭，寒羽还没来得及回他，就见他下意识伸手拽了拽自己的手臂。

　　这让人怎么拒绝。

　　“好啊。”寒羽答完他，又看向凌君渡：“嘟嘟有什么想吃的吗？今天带你们出宫去。”凌君寒也看过去，眼巴巴的。

　　凌君渡无所谓，只要身边有寒羽，他都可以。

　　这段时间凌君渡一直在比自己成长，常常都是凌君寒去喊他吃饭了，才回过神来发现时间很晚，就在这一次他也以为凌君渡依然如此，他再次明白，他又低估了寒羽在凌君渡心中的位置。

　　他这个七弟，眼里就没有他这个六哥，眼里心里，脑门就算被门板夹了整个人都向着寒羽，凌君寒有一丢丢的心塞塞。

　　三人并排着手拉手向外走去，但还没来得及走出宫门，外面传来浩浩荡荡的声音。

　　金色丝线在阳光下灼灼发光，来人身后十几个宫女太监，他此刻正看着寒羽。

　　寒羽本来是要隐没身形的，可精神力探到来人，看到他那张熟悉的脸，寒羽怔愣了一瞬，人群已经进来，两只小崽子飞快的拉着他跪下。

　　“儿臣参见父皇。”

　　两个小崽子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寒羽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

　　寒羽没想到，这个世界的皇帝会和赛修那么像，只一眼看过去，寒羽就知道，如果赛修变老，他的样子就是这样。

　　皇帝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寒羽的出现，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只当他是六皇子凌君寒的狐朋狗友之一。

　　他似乎只是随意一想，想到这里有一个他的孩子，然后逛了过来，寒羽听他询问凌君寒的功课，神情平静，眼里没有半点温情，就像只是随意打发闲来无聊的养的小宠一样。

　　看到这一幕，寒羽并不意外。

　　之前他就知道，皇后和六皇子在皇宫里被兰贵妃压得宛若透明人，皇后因此越发癫狂，凌君寒才会在皇帝的无视纵容，以及皇后偏执的掌控欲之下变成现在这样的性格。

　　寒羽说不上好与不好，他尊重每一个人对自己的选择。

　　说起来，这还是寒羽第一次看到皇帝，足以可见皇帝对凌君寒的忽视。

　　寒羽下意识看向一直被忽视的凌君渡，嘟嘟这么小，或许也是渴望父爱的……

　　凌君渡一直看着寒羽，他并不在意皇帝对他如何，注意到寒羽的视线，偷偷冲他眨了眨眼。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皇帝的生意，他似乎才注意到另外的两个人，问凌君渡：“你是那个宫的？”

　　凌君渡有些怔愣，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询问自己，僵直着身体，眼神濡慕的看向皇帝，手指无意识的揪着衣摆：“启禀父皇，我、我是冷宫的。”

　　皇帝听到这个答案愣了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说道：“你和小六关系很好吗，我听宫人们说你们经常一块玩？”

　　凌君寒想要帮他说话，被皇帝一个眼神止住，他垂下头，藏在衣袖里的手握紧。

　　凌君寒闻言一愣，下意识道：“是、是的，六哥帮、帮了我很多，我很喜欢六哥，还好六哥不嫌弃我，我，我——”

　　似乎越说越紧张，他定住身体，似乎不敢置信自己反应，羞恼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皇帝大笑出声，拍拍他的肩膀：“父皇又不会吃了你，这么紧张作甚。”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那双眼睛太过透亮，让皇帝有一瞬的触动，皇帝忽然对凌君渡升起点怜惜，下意识开玩笑。

　　却听下一秒这个不足他大腿高的孩子嗫嚅着声音，小声如蚊蝇：“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父皇，我很欢喜。”

　　皇帝一愣，忽然抱起他，揉揉他的脑袋，“那以后父皇常来看你如何，你是小七是吗？”

　　凌君寒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眼里却满是讽刺，衣袖里的手腕也松开了。

　　是他忘记了，他的七弟那么聪慧，怎么可能应付不了这个人呢。

　　寒羽看着这一幕，鼻子发酸，很高兴凌君渡终于得到了渴望已久的父爱，下一秒，却又更加担忧起来，皇帝的父爱如同一缕风，刮过的那一瞬虽然令人欢喜，却不长久。

　　嘟嘟要是知道皇帝那一句常去看看只是托词，心里该多么难受。

第16章 玉兰

　　皇帝的到来如同一阵清风拂过，见过两个小孩，公事公办的关心几句，又在太监尖细的嗓音下施施然离开。

　　就在寒羽以为皇帝就要离开前，走了几步他又折回来留给凌君渡一个近似温柔慈爱的摸头。

　　凌君渡神情激动，眉眼染上好看的颜色，就像是天边粉彩的霞光，皇帝心底触动，却没说什么离开了。

　　皇帝的到来没有给三个人带来什么变化，寒羽带着两个小崽子从常走的宫墙翻下来，牵着两人，熟练地往平常常去的地方走去。

　　巧的是，就在几人刚坐下不久，寒羽听到几声熟悉的声音。

　　萧玦连同陆生甫一出现，凌君寒就脸色一变，紧紧皱着眉，碍于寒羽在场，没有发作。

　　怎么又是这几人。

　　虽然知道寒羽和他的父亲认识这两人，但从小到大，凌君寒都不喜欢这个年轻得过头的宰相陆生，连同陆生的好友萧玦，也是看得尤为不顺眼。

　　“寒小子，终于又看到你了，你父亲呢，两个月都没看到你们了，是不是你们家里又出了什么事？”萧玦忧心忡忡，寒羽可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却没想到总是来去匆匆，先前他去宅子寻人，也是空无一人。

　　他说着话，拉开一旁的椅子坐在寒羽身旁。

　　陆生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喉，看向寒羽，顺便对凌君寒凌君渡点点头，也开口询问了几句。

　　寒羽听完他们的话，眼神闪烁，虽然十分抱歉两人的关系，但他却不能说出真想，只能闪烁其词。

　　“抱歉，父、父亲说家里出事了，我们就连夜离开了，因为一时紧急，所以没来得及和你们说，父亲还在路上，应该今晚就到，我央求父亲先让仆人带我来的。”

　　刚开始，寒羽对叫自己父亲还很尴尬，后来说的多了，就习惯了：）

　　萧玦仍不放心，又问了几句，寒羽又敷衍了几句。

　　陆生看出寒羽频频看向桌子和其他两人的眼神，连忙拉住一问就恨不得问到底的萧玦，摁着他，对几个小孩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打扰了你们的聚餐，这一顿就当陆某的赔礼了。”

　　说完，他招呼侍童过来，让他把这桌的账记在自己头上。

　　寒羽连忙说不用，被陆生制止了，萧玦也趁机说道：“没事，他钱多，寒小子就尽情的开吃吧，我不会告诉你父亲的。”

　　萧玦一脸保证的样子，让寒羽神情微滞。不用你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爸爸QAQ

　　陆生拉着萧玦离开，萧玦虽不满陆生对自己的独断专为，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影响到了几个小孩聚会，便扔下一句让寒羽一定要告诉他父亲去见一见他们就离开了。

　　见人终于走了，寒羽终于松了一口气。

　　凌君渡帮寒羽准备好碗筷，仰着头十分乖巧：“哥哥，我帮你盛好了。”

　　寒羽揉揉他的脑袋，莞尔一笑：“谢谢嘟嘟，嘟嘟真乖。”

　　凌君寒埋下头，耳尖微红，嘴角差点裂开到耳朵，眼神晶亮。

　　凌君寒默默给自己夹了一只河虾放进碗里，一脸“……”的神情，内心疯狂闪过弹幕：又来了又来了，就不能正常点吗，也不怕哪一天被发现真面目：）

　　虽然陆生说把账单记在他身上，但三人谁也没有真的放开肚子吃，吃了半饱就默契放下筷子，准备接下来的逛街消食活动——

　　主要是凌君寒一个人的活动，他一个人可以把三个人的份吃下肚子，寒羽有时候也会放开肚子跟着一通乱吃，但大多数时候，寒羽是跟着凌君渡一起，偶尔说些话，时不时看一下凌君寒有没有在视线范围内，以防他过于兴奋撒开脚丫子乱跑。

　　时间还不是很晚，寒羽想到之前买下的宅子，还没带两个小崽子过去看看，略一沉吟，带着两幼崽走过去。

　　宅子不是很大，前院栽了几株梅花，枝叶稀疏，寒羽还以为已经可以看到梅花，失落了好一会儿。

　　凌君寒背着手，像皇帝巡视领地一样逛了圈，走出来对上寒羽的目光，偏过头勉强说了一句：“这，地方、尚可。”

　　这话一出，寒羽就知道这小崽子肯定没看上这么一小点地方，但到底他终于学会不那么直白的嫌弃人了，着实可喜可贺。

　　寒羽拍拍他肩膀，微笑：“我也觉得不错，虽然小了点，比不上我的卧室，但在异乡，也算不错了。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家了，你们有空可以常来找我玩啊。”

　　“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也可以把这里当成你们的家。”

　　四周忽然静下来。

　　凌君渡搬了个小凳子出来，凳子从手上掉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凌君渡眸色一深，忽而笑容浅浅的望着寒羽。

　　站在一旁的凌君寒耳尖红了红，却还梗着脖子：“谁、谁要把这当成家了，我才——”

　　他话没说完，寒羽笑眯眯的打断他的话：“好了，知道你害羞，去帮嘟嘟搬一下凳子，没看到嘟嘟都搬不动了吗。”

　　凌君渡一愣，闻言笑出来，拍拍手里的凳子说道：“六哥快点，过来帮忙。房间里太乱了，哥哥要是晚上在这里住可不行，都两个月没收拾了，到处都是灰尘，赶快点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在回宫之前收拾好。”

　　“就不能雇个奴仆回来收拾嘛。”凌君寒万般不愿意，却还是卷了卷袖子，跟在凌君渡身后。

　　寒羽笑了笑，也跟在两人身后，走过的地方灰尘自动消失，留下一地清爽整齐。

　　凌君寒搬着个凳子出来晒太阳，看了眼四周，纳闷的嘟囔：“刚才这里还都是灰尘，怎么一眨眼就干净了？”

　　凌君渡看了眼寒羽，心里忽然升起只有他知道寒羽秘密的隐秘开心，随手把怀里几盘碟子抱给他，笑道：“你看错了，这里刚才我们收拾过的。”

　　寒羽注意到他视线，眨了眨眼，眼底满是笑意。

　　很快，夜幕沉沉，寒羽亲自动手做了顿饭，犒劳两位勤劳的小帮手。

　　三人围在桌子边，三个矮墩墩只露出桌子一个半的头多，寒羽忽然觉得，桌子太高了，他也许需要一个矮一点的。

　　凌君寒心满意足的挖了一勺饭塞到嘴里，一边吧唧嘴一边问：“寒羽，你以后就和你爹一起住在这里了吗？不会在离开了吗？”虽然他平时很不着调，但他吃饭时姿态十分优雅，看得出来是经过很好地教养的。

　　虽然，食不言寝不语这一点他做得很不好——

　　“你都不知道，你之前不见的时候我都担心死了，结果你——”

　　凌君寒飞快反应过来，立刻止住话，欲盖弥彰一样，自己反驳自己：“你听错了，我没有担心你，我就是担心没有人偷偷带我出宫玩了。”

　　寒羽看了眼桌子，默默调高了点身高，给眼巴巴看他的凌君渡夹了几个肉丸和青菜，才说道：“是是是，你没有担心我，你是全皇宫内最狠心的人了。”

　　“我才没有——”凌君寒刚想反驳，忽然‘咦’了一声，眼珠子滴溜溜转，看了好几眼寒羽：“我怎么觉得你好像长高了不是一点？”

　　凌君渡掩着唇，眼睛弯弯的，寒羽厚着脸皮：“是你看错了，我本来就这么高。”

　　凌君寒还在怀疑，凌君渡笑着打岔：“六哥，哥哥一直都很高啊，你不记得了吗？”

　　这倒也是，凌君寒也想起，一直以来，寒羽都是比他们高一点的，也许真的是他错觉了。

　　寒羽和凌君渡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饭后，凌君渡陪着寒羽洗碗。

　　略暗沉下来的天幕，月亮早已挂上半空，清冷的月光还尚未透亮，却也□□。

　　院子里，两个差不多高的人影拍拍坐在小板凳上，旁边是几个洗好的碗碟。

　　“哥哥，你打算一直这样吗？”凌君渡忽然问道。

　　“就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假扮两个人，要是被人发现怎么办。”一想到，凌君渡就忧心不已，相比寒羽离开他，他更害怕寒羽被人当成妖魔，陷寒羽于危险。

　　这话让寒羽一愣，挠挠头：“暂时就这样吧，反正暂时也没人会发现，等时机到了，我随便让一个身份死掉就好了。”

　　寒羽对此到是无所谓，反正无论那一个身份，他还都是他自己，可凌君渡眼圈却忽然红了。

　　寒羽有点不知所措，伸手想安慰他，可手上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污渍，只好收回手。

　　凌君渡小声哽咽着，睁着漆黑的瞳孔望着寒羽：“那哥哥还会陪着我吗，就、就和现在一样，哥哥要在宫外住了，我，我害怕哥哥不要我了。”

　　凌君渡年纪小，却一直很乖，寒羽一直以为他真的没有介意自己的离开又回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凌君渡这么直白的表露自己的不安。

　　寒羽也不顾手腕上的脏污，轻轻地拥他入怀，“怎么会呢，哥哥一直都会是嘟嘟一个人的哥哥，嘟嘟放心，只要我在，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寒羽并不知道，当他说出这句话，怀里的人笑容多么的鲜活，眼底又是多么的疯狂。

　　寒羽只听见怀里的幼崽说道：“那哥哥，我、对不起，哥哥我好真的贪心，我想要哥哥这样陪着我长大，哥哥可以吗，让大哥哥死掉，留下小哥哥好不好，我——”

　　他昂着头，小心翼翼的和寒羽对视，寒羽在他眼神里看到了不安、期冀甚至更多，他还没来得多想，凌君渡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不是故意的，哥哥你不要生气，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哥哥，如果，如果哥哥不喜欢的话，也没关系的，无论是哪一个哥哥，我都很喜欢的，真的。”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声音却压不住的低落。

　　寒羽向来不忍心小崽子这么难过，捏捏他的脸颊，连忙道：“哥哥正好也不知道选哪一个身份，谢谢嘟嘟帮哥哥选好了，哥哥没有生气的，嘟嘟不要总是乱想啦。”

　　寒羽故作嗔怒的看他：“要是下次再这样，哥哥就要生气了啊。”

　　看着他含笑的眸，凌君渡忽然吃吃的笑出来，一头扎进寒羽怀里。

　　凌君寒从里面探出头，看到两人的姿势，十分不解：“你们两个干什么？天快黑了，寒羽、七弟你能不能快点，我们要回去了。”

　　凌君渡松开寒羽，回头应道：“马上就来，就差几个碗了，六哥你再等一会儿。”

　　寒羽见他还想把手伸进冰冷的水里，连忙制止他。

　　“不用帮忙了，你们回去了我随便弄一弄就好，我先送你们回去。”

　　凌君渡一愣，听话的收回手，乖乖接过寒羽递过来的手帕擦干手。

　　寒羽牵着凌君渡，走到凌君寒身边，给宅子放了了个结界，牵着两人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凌君寒的错觉，他回头看了眼宅子，总觉得宅子阴森森的，给人一种赶紧避开走过去的感觉。

　　可凌君渡拉了拉他的手臂，凌君寒难得见到他这样，顿时受宠若惊，也忘了刚才的事情。

　　两个小崽子平安回到宫里，寒羽放心离开皇宫。

　　跳下宫墙的一刻，一抹青色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看到来人，寒羽一愣。

第17章 玉兰

　　赛修哥哥？

　　虽然很荒谬，可寒羽确实在皇帝的身上闻到了人鱼的味道，属于赛修的那股清寒阴冷。

　　赛修张开手臂，如同小时候一样，像在等候寒羽，脸上带着寒羽熟悉又陌生的笑意。

　　“是我，寒羽，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玩了，真是让我一阵好找。”他似乎颇为苦恼，就像找了很久偷跑出去玩的熊孩子的那种无可奈何。

　　寒羽靠近赛修，下意识开口：“对不起，赛修哥哥。”

　　“为什么要道歉，寒羽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哥哥只希望你开心，当然，带着哥哥一起，哥哥会更开心。”赛修刚要伸手抱住寒羽，想到这不是他的身体，一阵烦闷，顿时放下手臂。

　　寒羽瞧着他的脸，虽然他不讨厌赛修，可此时，这个身体是皇帝，寒羽心情略微的膈应，只略微站在赛修身旁。

　　赛修也不想用其他人的身体触碰寒羽，虽然心里依稀难过，但也默许了寒羽的动作，甚至自己也下意识注意避开。

　　若不是这里太过诡异，不得不用这个身体，赛修忍着不适。

　　“赛修哥哥你怎么发现这里的？”寒羽十分好奇，一直这里只有他可以来，赛修又是怎么回事。

　　“之前见你的时候，我就察觉你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力量，今天晚上来找你的时候，发现这个力量一直在运转，查探的时候，再一睁眼，忽然就到了这个人身上。”

　　赛修十分嫌弃的这个身体，不只老就算了，还脏，这无一不让崇尚纯粹的人鱼感到异常狂躁。

　　“嗅到你的味道，我就匆匆赶来了。怎么，我们的小王子喜欢上养崽游戏了吗？”他失笑，调侃寒羽，显然看到了寒羽刚才的行为。

　　寒羽仰着头看人实在不方便，索性变回原样，闻言下意识开口：“又不是游戏，幼崽那么可怜，我对他好怎么了，人鱼们从来不会让一个幼崽活得那么艰辛。”

　　赛修对此不置可否，眼眸眯起，却也没再说这个话题。

　　寒羽见他不说话，刚想说什么，就见赛修脸色一变。

　　赛修皱着眉，看着寒羽露出担忧的神色：“寒羽，赶紧走远点，这个身体的人要醒了。”

　　皇帝脸上飞快闪过狰狞和迷茫两种表情，寒羽愣了愣，只看到听到赛修无可奈何的留下最后一句话和笑意：“看样子自能下次再来这里逛一逛了，我的寒羽，下次见。”

　　寒羽依稀还可以看见他脸上无可奈何但又不得不放弃的样子，心里一阵失落。

　　几乎是赛修刚说完，皇帝就要恢复神智。

　　寒羽压下心底的怅然若失，连忙赶在皇帝醒来之前，遁入黑暗，至于皇帝怎么回宫，恕寒羽无难为力：）寒羽一点也不想管这个辣鸡渣爹。

　　-------

　　第二天。

　　寒羽没进宫，在宅子里都听到了外面人谈论皇帝失踪了又被寻回的事情，偏偏皇帝还表现得一无所知，顿时，各种版本都出来了。

　　敌国卧底、山精野怪或是魑魅魍魉，总之这世上总少不了天马行空的人。

　　昨天幼崽版的自己见到萧玦和陆生，寒羽并不意外此时会在家里看到两人。

　　萧玦大踏步进屋，后面跟着慢悠悠的陆生。

　　两人每天看着无所事事的样子，寒羽总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是禁军统领和宰相，不过这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看到两人，寒羽放下手上的书，笑着站起来欢迎。

　　陆生瞧着屋里焕然一新，眼前的人面色红润，气色十足，并没有出现什么病种中毒的样子，松了口气，自个儿寻了个凳子坐下，一派淡定安然。

　　萧玦就没有他这么淡定，一看到寒羽，想也不想伸手揍一拳上来，落手却又没怎么使劲，轻飘飘的一拳。

　　寒羽笑着避开，出声调侃：“你也不看看你力气多大，要是我躲不开，你就少了我一个朋友。”

　　“少就少了，我也没有一个随随便便离开不留口信的朋友。”萧玦看着他，话说得颇为幽怨。

　　寒羽差点笑岔，给他倒了一杯茶。

　　萧玦囫囵着大口吞下，动作鲁莽又无端的显着几分豪爽。

　　陆生见他站着，嫌他挡着阳光，想也不想伸腿给他一脚。

　　萧玦一个不慎，一屁股坐在石凳上，递给陆生一个白眼，灌了一大口茶，想也不想一脚也踢过去。

　　“……”

　　寒羽扶额：“你们真幼稚。”

　　“是他先看我不顺眼。”萧玦气愤的捏爆一个茶杯。

　　陆生挑了挑眉，看也不看他：“你挡着我晒太阳了，还有，记得赔。”

　　“……”

　　瞧着又要互相骂上几句，寒羽立刻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们聊其他的，对了，你们怎么来了？”

　　萧玦没回答他，偏头四处看：“寒小子呢，怎么没看见他，不会又偷偷跑进宫了吧？”

　　“没，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估计跑哪里去野了。”

　　“你该管一管他了，他要是每天仗着轻功好，总是乱跑进宫，早晚会出事。”陆生忽然出声。

　　寒羽一愣，好像也是如此。

　　这么一想，其实他舍弃了小孩的身份是最好的，可他昨晚答应了嘟嘟……

　　闻言，寒羽摇头苦笑：“那孩子从小被宠坏了，又学了一身本事，傲气的很，听不进一句话。”

　　寒羽：自己骂自己。

　　萧玦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他娘亲呢，你治不好，他娘亲总可以吧？”

　　寒羽呼吸一滞，神色差点失去控制，下意识捏紧茶杯：“……她，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就没了。”

　　陆生一扇子敲在萧玦脑门上，萧玦摸着脑袋愣住，开口道歉：“抱歉。”

　　原来这样，怪不得寒羽那么顺着小孩，原来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伴了。

　　萧玦顿时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感到懊恼不已。

　　陆生可没有那么多顾虑，寒羽是他朋友，爱屋及乌，他也不希望看到小寒羽陷入风波。

　　“还是让孩子离皇宫远一点吧，七皇子能够从一个冷宫出来的，和六皇子关系那么好，心性定然不是表面看得那么纯良，寒小子单纯又冲动，早晚会出事。”

　　“？？？”

　　寒羽实在没想到，陆生只见过幼年版自己几面，怎么得出他单纯又冲动的判断的。

　　还有，嘟嘟哪里看起来表面纯良，明明里里外外都那么单纯，幼崽哪有那么多心眼嘛，又不是人人都是六皇子那么会装。

　　寒羽不以为意，但陆生也是关心，寒羽还不至于落了他面子，把话记在心里，只说回头便说上几句，至于听不听，他也无甚办法了。

　　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了。

　　萧玦对此深有同感：“确实是这样，你看陆生这厮，越长大心思越多，整天笑眯眯的，谁也不懂他在想什么，一点也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陆生递给他一个危险的眼神。

　　萧玦夸张的抱着手臂捏嗓子叫：“你怎么这么看人家，难道还想杀人灭口吗，人家好怕怕哦。”

　　“萧玦你恶不恶心。”陆生顿时黑下脸。

　　寒羽笑了出来，笑着笑着想到什么，心里叹气。

　　他答应了舍弃这个身份，现在一想，对他们来说很不公平，可双重身份的双刃剑一直悬浮在他脑袋上，他也没把握可以藏好。

　　寒羽掩下眼眸，看来，只能对不住了……

　　寒羽看到他们对自己的信任，顿时心虚不已。

　　这几天就多陪陪他们，就当分别了。

　　至于怎么死遁，寒羽还得想一想。

　　思维不会随风传播，萧玦和陆生都不知道寒羽的想法，面色从容。

　　聊了一会儿，萧玦的小厮不从何处冒出头来，怀里抱着个包裹，小厮瞧着脸色涨红，粗喘着气，看起来是刚跑到这里。

　　寒羽挑眉，包裹随着风落在桌上。

　　萧玦陆生一愣，旋即失笑。

　　“这戏法着实厉害，寒羽真的不打算借此营生吗，向来会有很多权贵富人欢喜此道。”

　　寒羽摇头：“不必了，我老了，舞不动了。”

　　室内一片沉默。

　　萧玦想也不想翻了个白眼：“你也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瞧瞧你的俊脸，若不是你天天宅在家里，这都城的姑娘家谁不欢喜你。”

　　寒羽认真脸：“真的，我老了，我今年都一百岁了。”

　　“……”

　　“是是是，那现在寒·百岁老人·羽请打开包裹看看吧，这是给你的百岁贺礼。”后面的话萧玦一字一顿，咬音极重。

　　寒羽苦恼，怎么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呢。

　　陆生也有点好奇包裹里的东西，放下折扇，一边伸手揭包裹的绳结一边问：“这是什么？”

　　等打开，他脸色一变。

　　寒羽没看到他神色，凑过去看，发现是快极好的玉石，人鱼形状的，似乎还有幽雾般的紫色在浅蓝色的玉石里流转，还挺可爱的。

　　没想到他只是随口一说对鲛人感兴趣，萧玦就送了他一个大礼。

　　寒羽正开心着，忽然发现身旁两人气氛不太对劲。

　　陆生几乎咬牙切齿瞪向萧玦：“你**什么时候偷偷拿走的。”

　　都雕刻好了，看样子不下半个月了。

　　虽然他声音压得很小，但寒羽身为人鱼，是可以听到好几千米之外传来的声音，此时虽然没有刻意在听，可声音也传了入耳，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

　　陆生没反应过来是他说话，下意识答道：“有，大大的有，萧玦可以死掉一百次的那种有问题。”

　　说着，向来儒雅的他爆出好几句粗口，却绝口不提原因。

　　寒羽愣愣的看着把他视作空气的两人，便听萧玦梗声翁气的说，语气毫不理直气壮：“是你说让我随便拿的。”

　　陆生看他，一字一顿：“那还是我的错了。”

　　世人皆知，当朝丞相喜玉，见到喜欢，一定要收到库房时常观摩，越是奇异的玉石，就越是喜爱。

　　这块玉石颜色本就常见，还是蓝中带紫，玉质更是难得一见，陆生尤为喜爱，也只打了几个小物件，都没怎么舍得用，结果萧玦这厮一下子扒拉了一大块，还不告诉他。

　　陆生一想到这就脑门子生疼，气得不行。

第18章 玉兰

　　最重要的，竟然还先送出去了，置他备好的那块于何地！

　　陆生瞪了眼萧玦，身后下来一个黑衣人，陆生附耳说了几句，寒羽没想偷听，但声音自己偷偷跑进了耳朵。

　　陆生说的是：“去我房间左手边第二排架子上，拿那个盒子过来。”

　　寒羽虽然不太懂他们到底在争执什么，但听完全程，大概也猜出来了。

　　寒羽多数时候都和凌君渡两个幼崽在一起，也有听闻陆生的爱好，怨不得现在这么的，不拘一格释放天性？

　　萧玦可不怕陆生，他拿都拿了，已经送出去了的东西，陆生也不会拿回去，只会暗地里给他使绊子。

　　“这人鱼玉雕我还挺喜欢。”寒羽抱着玉石，挑了挑眉，“送出去的礼物可不兴拿回去的道理，就这么说好了，我不还你了啊。”

　　陆生转头瞪萧玦，回过头却变了副神情：“既然送了你的就是你的，我也没那么小气要拿回来，我就是有点恼火萧玦不请自盗，真是便宜他了。”他一拍折扇，视线看向门口，抱怨了句：“怎么还没过来，慢死了。”

　　“丞相府离这里不算远，但也不算近，你那影卫大概刚到府中。”寒羽估算了下方才影卫的速度，说。

　　闻言，陆生脸色十分冷漠，漆黑的眼眸里似乎在闪着火花，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竟然趁着萧玦不注意，飞快踹了一脚。

　　萧玦也不甘落下风，抖抖屁股落上的灰，随手抓了一把树叶撒过去。

　　“……”

　　寒羽失笑出声，把人鱼雕像收起，经验告诉他，此时需要迅速远离站场。

　　寒羽趁着两人没注意，进了屋。

　　他从海底带出来的大多是给凌君渡的学习用具，一些睡觉时他用惯了东西，此时也颇为苦恼，该送什么才好。

　　陆生萧玦家世煊赫，不缺珠宝首饰，萧玦也不像陆生，只要珍稀玉石就可满足，他活泼好动，对什么都有新鲜感，仿佛什么都喜欢，又什么都不喜欢。

　　寒羽凝思想了想，从箱子里翻出两个东西抱在怀里，打开房门出去，不期然看到混乱的庭院。

　　寒羽止住脚步，见到两人身上都‘藏污纳垢’的，不由失笑出声，强硬拨开打闹的幼稚两人，偏头示意有人在等他们。

　　影卫抱着盒子应声落地，陆盛甩掉身上的落叶，从怀里掏出手帕擦完手，才把盒子从影卫手里拿过里来，递给寒羽。

　　“之前听闻你生辰就在前月月中，早早就备下了，和萧玦那个白痴用的同一块玉，只不过不是你喜欢的鲛人，是一艘小船。”说完，他似乎颇为怨念的又说了句：“早知道萧玦今天早早就叫了人带过来，我就应该也带过来。”

　　他脸上还挂着彩，配合着懊恼的神情，和往日的清冷高贵全然不同，寒羽不由噗呲笑出声，眼睛弯起：“那就多谢你们了，礼物我很喜欢，很漂亮。”

　　虽然只是一个假的生辰，但他们的心意足以让寒羽感到触动。

　　只是未免又会觉得对不起两人，他们真诚待人，而自己却虚伪不堪。

　　都城的秋无时无刻都有清爽的风，人鱼喜爱寒凉，此处不免比外面更冷一些，寒羽给陆生选的是一块暖玉。

　　寒羽有点不好意思摸摸头：“你们都记得我的生辰，而我却不记得你们，这就当是你们下次的生辰礼物吧。”

　　寒羽：“我也不知道你们生辰的时候，我会不会在都城，所以——”

　　萧玦捏着小巧的贝壳，没打开，忍不住用手摇了摇，“里面好像是个铃铛一样的东西，对了，怎么打开啊？”

　　寒羽抓住他的手，把他指腹往贝壳的尖锐处一划，一滴血渗出，飞快被贝壳吸收，一声清脆的‘咔’之后，贝壳应声打开。

　　萧玦惊讶的挑眉，还挺玄乎。

　　陆生把暖玉塞进兜里，好奇的靠头凑过来，得出一个结论并询问：“这玩意好像能吃？吃了能毒死萧玦这个白痴吗？”

　　萧玦：“……过分了啊你。”

　　寒羽不理会他们的胡闹，笑着点头，故作深沉的道：“你们可不要小看这个小小的丸子，它可是仙丹，吃完可以长生不老。”

　　“……真的假的。”寒羽向来喜欢说些神神叨叨的话，两人显然不信这一套。

　　见他们不信，寒羽顿时□□脸：“好嘛 ，就是一颗普通药丸，哥哥给我的，据说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把人救活。”当然，原话是可以把人鱼救活。

　　但人类和人鱼长得那么像，应该作用只会大不会小。

　　“当然了，我是不相信的，但它肯定是个好丸子，吃了也不会有害，你回去让大夫看看，我也不晓得具体作用有多大，但你每天巡逻来巡逻去，那天遇上个打不过的，受伤了一口吞掉就好。”

　　“……大可不必补上后面那句。”萧玦合上贝壳，眼眸一片深沉，寒羽不会瞎说，那就是真的。

　　萧玦只是没想到寒羽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他，续命的东西谁会嫌多呢，人人都会自私。

　　若不是有很多，就是寒羽不知道这个丹药的功用，也有可能是……寒羽真的当他们是很重要的挚友。

　　想到这，萧玦的眼眸颜色更深了。

　　他对上寒羽灿烂的笑容，忽而明白了，笑着看向陆生，说道。

　　“那陆生的呢，陆生的是什么，一块彩色石头吗？那他估计会很喜欢，五颜六色的什么的石头他最爱了。”

　　萧玦自问自答说着，不期然又收到了陆生的阴险一脚踢。

　　“也可以这么说？”寒羽挠挠头，有点不太确定的说道。

　　那块暖玉可以随着温度变色，应该也算得上？

　　“什么叫也可以，那不成那石头还真的是彩色的？”萧玦起了兴趣，站起身，伸手去扒拉陆生衣袖口袋，终于扒拉出一块石头。

　　陆生额头青筋直跳，碍于影卫侍从都在，只能忍着，看着寒羽都觉得他可能下一刻就是给萧玦一顿来自社会的毒打，想到此，寒羽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远离两人几步。

　　“哥哥说的是颜色可以随着热度变化，但我常年住在海、海边，气候阴凉，也没见过变化。”寒羽补充说道。

　　寒羽说这话时，萧玦正靠着陆生站着，姿势吊儿郎当的。

　　侍童眼皮子利落，连同影卫消失在门口。陆生终于忍无可忍，让影卫拎着萧玦坐在凳子上，“再乱动，我就告诉萧伯父你前几天偷了我的玉。”

　　萧玦顿时不说话也不乱动了。

　　三人又闲聊了会儿，话题忽然不知道怎么的转到塞外风光。

　　寒羽没见过这个世界的塞外，萧玦问起的时候，说的是他见过的魔法世界，略去了魔法，那也是一个神奇的世界，让两人着实好奇。

　　陆生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浅啜清茶听着两人说话，偶尔搭句话。

　　“塞外的人们比较热情，长相也异于常人，像我这般的蓝眸到处皆是，黑眸才显得异常。”

　　陆生蓦的想到小版寒羽的眼瞳，问道：“寒小子的母亲是中原人？”

　　“……是的。”寒羽不自在的饮了口茶，语气艰难。

　　寒羽一阵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瞎掰儿子而不是弟弟，此情此景虽然没人知道，但真是太尴尬了。

　　不多时，三人结束闲谈，走在路上，寒羽嗅着秋风带来的水汽，毛孔张开，舒适眯眼。

　　“都城的护城河真是个好地方。”寒羽由衷有感而发。

　　“？”萧玦不明所以，但也赞同这一观点：“却是。”

　　陆生看了寒羽一眼，似乎只是感慨一番，他眸光闪烁，敛下眼眸，心思百转回环，最后什么也没说。

　　“到了，我们入座吧。”萧玦先拉着陆生进屋，屋内点了清淡的兰花香，寒羽皱了皱眉。

　　陆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招呼侍童过去：“香炉撤了。”

　　寒羽讶然，冲他笑了笑，也随之坐下。

　　此处可以看到楼下蜿蜒流淌而过的护城河分支，河边细柳随风起，颇有一番韵味。

　　秋风带来阵阵的清寒水汽，寒羽眉眼舒展开，想起入梦以来还没有仔细泡过水，忽然升起一股冲动。

　　听说郊外有个湖泊颇为壮观，倒是可以夜晚去哪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那里景色貌似不错，或许还可以带嘟嘟过去看看萤火虫，如果水边没有，也可以变出来。

　　侍童问过要什么菜之后，陆生报了几道菜。

　　几人很熟悉对方喜好，陆生记性比较好，萧玦是个随遇而安的，寒羽对他也很放心。

　　若是不合口味，大概萧玦会送给陆生一个捂头闷，当然，这就不干寒羽的事了。

　　看着萧玦和陆生两人的‘斗法’，寒羽不禁失笑。

　　吃完之后，三人互相告辞。寒羽打算去趟郊外看看湖泊是否足够隐蔽，萧玦和陆生就没有空闲了，请了半天假期，也是时候回去上工。

　　因为过盛的容貌，寒羽在外一向带着帷帽，走到门口，不知道何处吹来的秋风掀开帷帽一角，寒羽和一行人擦肩而过。

　　王向带着朋友方进入此处，不知道为什么，转头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他就愣住了身形。

　　这世间，竟有如此清朗俊秀的男子——

　　王向痴迷的看着寒羽走入曦光消失不见，朋友拽了他才如梦初醒。

　　王向下意识头口而出：“讽至，我觉得我的爱情来了。”

　　好友看傻子似的看他，探了探他的额头：“你没吃错药吧，走了，盈盈表妹应该等很久了。”

　　王向对刚才的惊鸿一瞥念念不忘，此时心里万般不是味，敷衍应了句，浑浑噩噩的随着友人上楼。

　　也不知他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婚配……

　　王向想着，连表妹盈盈喊了他声也没听到，友人无奈，伸手拽了拽了他。

　　“王向，表妹唤你。”

　　若是平时，王向定要呵斥一声“盈盈是我的表妹，不要乱叫”，可此时他脑袋里昏昏沉沉都是寒羽的侧脸，含糊的应了声，待了一会儿就借着如厕离开。

　　他要去找他一见钟情的人！

　　王向有一种错觉，要是错过，他就再也见不到人了。

　　这样想着，王向喊出家族配给他的影卫。

　　作者有话要说：　　凌君渡：王向终究是妄想，哥哥是我的

第19章 玉兰

　　没过几天，王向查到了寒羽的住所，开始了每天的偶遇。

　　然而他实在没想到，蹲了几天，寒羽一直没有出门，除了他儿子时不时跑出门，王向再也没有碰到过寒羽。

　　就算知道了寒羽曾娶妻生子，王向也没有放弃追求寒羽的念头。

　　宅子里。

　　寒羽从王向出现开始，就注意到了他。

　　发现他只是徘徊在这里，看样子似乎是在在找人，就没打算再管。

　　最近，皇帝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对嘟嘟产生了兴趣，亲自下令让嘟嘟搬出了冷宫，还住在自己旁边的宫殿，一时之间，七皇子成为皇宫内的红人。

　　人人都希望被七皇子注意，进而吸引皇帝，寒羽根本不敢随便去找人玩了，只能在没人发现的时候偷偷跑去找他。

　　不过被皇帝注意到也是有好处的。

　　凌君渡去了正规的书院读书，身边有凌君寒陪着，凌君寒不是个容易挨骗，嘟嘟虽单纯了点，人也是机灵的，寒羽对此放心。

　　只是还是免不了有些伤怀。

　　两个小崽子都在学习文武之道，每日被宫人围着，功课都来不得完成，都没有时间陪他玩了。

　　而且，寒羽也没有想到舍弃掉身份的好办法。

　　天天的住在家里，萧玦陆生都知道他的习惯，也知道他武艺高强，逃跑本事一绝，莫名其妙被入室的小贼杀死也不对劲，且他体质异于常人，伪造毒发身亡更不行，最好是无缘无故失踪，可这——

　　寒羽迟迟下不去心。

　　这日。

　　凌君渡凌君寒拜别夫子，拿着皇帝送给凌君渡的令牌，大摇大摆的走出宫门。

　　“走走走，我们去给寒羽一个惊喜。”一边说着，凌君寒一边杂耍一样抛着令牌，丝毫没有把令牌安危放在心上。

　　一边还在阴阳怪气的道：“七弟好本事啊，这才几天就得到这个令牌，真是令为兄羡慕死了，怎么我就没有呢，不甘心啊。”

　　伸手跟着的两个小太监战战兢兢的互相对视一眼，这不是传闻中两人关系很好吗，这说话夹枪带棒的真的不是假传闻吗QAQ

　　两人都不理会身后跟着的太监。

　　凌君渡眼神看向前方，不知道的还以为前面有什么吸引他的，用两人只听得到的声音说：“你要是养个小猫儿，也会这么慷慨。”

　　闻言，凌君寒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半晌又笑得花枝招展：“也是也是，哈哈哈，七弟你以后有的烦了。”

　　“烦人的也不止我一个，六哥，皇后最近可是对你很上心啊。”凌君渡语气不咸不淡。

　　凌君寒闻言一噎，令牌差点掉在地上，被凌君渡眼疾手快弹进凌君寒怀里。

　　凌君寒拢好衣服，翻了个白眼：“谁让你不帮我的，说好了同甘共苦共患难的兄弟，结果啊，某些人得了势就忘了亲哥哥，真是太令我伤心了。”说着，他呜呜呜的哭起来。

　　“……”

　　凌君渡忍不住也给他翻了个白眼，伸手拽他，冷漠说道：“哭就哭得真一点，起码你自己都相信自己，这样才会有人信。”

　　说完，凌君渡直接往前走：“快走吧，哥哥此时应该也醒了。”

　　凌君寒收回他假的不行的表演，撇撇嘴：“没劲，都不知道配合一下。”

　　却说完之后，没再作妖，蹦蹦跳跳的跟在凌君渡身边。

　　身后的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

　　“对了，兰贵妃是不是偷偷找过你？”

　　“嗯。”

　　“她怎么还不死心啊，之前差点弄死你，那么明显的事，竟然以为你不知道，真该说你装得好，还是真的她太蠢了。”

　　“嗯。”

　　“喂，你嗯什么嗯，好歹我是你亲哥，能不能好好说话。”

　　“好。”这回换了个回答。

　　凌君寒一噎，恼羞成怒的伸手推他：“你真是够了。”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伪造了年龄，怎么看都不像才七岁。”

　　凌君渡停住脚步，转头，冲他笑了笑，深邃的瞳孔幽幽的注视着他：“六哥，说这话的时候，想想你自己，你不也是吗？”

　　凌君寒身形顿住，眼里闪过迷茫，片刻后敛下眼睑，忽而笑了出来，不轻不重的给了他一拳：“哈哈哈这是不是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凌君渡想了想：“应该说是蛇鼠一窝。”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眼眸里似乎闪着疯狂，神色却又尽是天真。

　　凌君寒看着他的笑脸，手臂枕着脖后，看着湛蓝的天空，忽而不知道想到什么，笑眯眯道：“不错，还挺贴切的。”

　　两人相视一笑，一个单纯一个活泼。

　　------

　　寒羽还没出门，就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先倒好了两杯茶等候。

　　“哥哥？”

　　凌君渡一到这里，就换上了天真的面孔，看的凌君寒心里一阵恶寒，没等寒羽开门，自己推开门进去了。

　　寒羽看到两人，招呼两人过来坐，“一路也累了吧，先喝杯茶解解渴。”

　　凌君渡乖巧坐着，充分执行了食不言寝不语。

　　凌君寒可就没有了，呼啦呼啦把茶喝下肚，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到石凳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寒羽眉头一皱：“你的礼仪真是糟糕透了，凌君寒，你看看嘟嘟，就比你好很多。”

　　凌君渡在寒羽没看到的地方，落井下石一般的递给他一个挑衅的笑，看得凌君寒拳头in了。

　　碍于寒羽的武力，强忍下来，但仍然死不悔改，继续我行我素。

　　寒羽也懒得管了。

　　“你们怎么出来的？”寒羽想起他们今日应该是在学堂里才是，问出声。

　　凌君寒甩甩手里的令牌，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赖皮姿态：

　　“还不是你的好嘟嘟，得到了我那个好父皇赐给的令牌，还别说，非常有用，以后你也不用偷偷摸摸跑进宫找我们玩了，我们出来找你便是。”

　　凌君渡也点点头：“六哥说的是，哥哥，虽然你的轻功很好，但防患于未然，还是换我们出来比较好。”

　　这话说得在理，寒羽虽然有十足的把握不被发现，但被人关心总是让人心情舒畅的，遂点点头表示同意。

　　“韩伯父怎么从来都不在家？”凌君寒逡巡了圈屋子，嘟囔了声。

　　他也只是随口一说，说完视线又转向寒羽，捧着脸眨眨眼，眼里似乎有星星在闪，“韩伯父长得那般秀美，可惜了，却是个男的。”

　　“可惜什么？男的怎么了，就不许男子长相好吗？”寒羽看着他，满头问号。

　　凌君渡当然知道他可惜什么，闻言就是脸一黑，偏头瞪向凌君寒，说出来的话也能噎死人：“估计在可惜没有早早到地府报道。”

　　“你！”凌君寒瞪眼看他，对上他眼的瞬间，又愤愤的抱拳转过头：“我不和小人一般计较。”

　　“说得好像你不是小人一样，大家都是才七岁的小孩。”凌君渡继续说。

　　寒羽：“……”

　　伸手揉揉两个小崽子的头，寒羽笑了笑，转移话题：“今日在学堂，夫子教了什么？”

　　“喂，寒羽，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学堂看看啊。”凌君寒拒绝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道。

　　凌君渡和寒羽都没理他。

　　凌君渡说：“夫子教了四书中的《孟子》，今天只讲了第一卷 ，夫子让我们熟读并背诵下来。”

　　说完，凌君渡瞥了眼怏怏的抓着茶杯玩的凌君寒，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告状：“六哥一去学堂就睡到了下课，肯定不知道夫子教了什么，只记得早上吃了什么。”

　　“……”凌君寒脸一红，偏头不敢看寒羽的眼：“这都怪谁，要不是你吸引了老皇帝的注意，我现在还在秋山殿里好好呆着，再不济，也是在冷宫里，何至于晚上还在赶课业而睡不够，只能在课上补眠……”

　　神情幽怨得，仿佛死了爹没了娘被亲友背叛。

　　凌君渡神色不变，吐出四个字：“尽是歪理。”

　　寒羽点头表示赞同：“你真的应该学学嘟嘟，不要求你学个八分，三分也够你应付夫子了。”

　　凌君寒像是鸵鸟把头埋在地里一眼，表示听不到，听到了也是不入耳：“不、可、能。”

　　寒羽：“。”

　　“好吧，随你便吧。”孩子不想学，硬逼也没用。

　　“对了，哥哥，方才我在附近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青年人，我观他面相阴邪，不似好人，会不会是什么不轨之徒？”凌君渡说到这，满脸都是忧心忡忡，心里想的是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人的眼神太让人厌恶，凌君渡注意到他的视线时不时就会瞥向寒羽的宅子，这就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寒羽倒茶的动作一滞，闻言无奈一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找人，徘徊了几天了，我爹……说，不用在意他，就当是个雕像就好。”

　　凌君寒噗的笑出声，险些没把茶壶糟蹋了，寒羽心疼泡的茶，连忙把茶壶放到别处。

　　寒羽没注意道，凌君渡在听完他的话之后，唇边的笑意似乎一瞬间变得更大了，像是在为什么事情开心一样。

　　“既然伯父都说了，那便是没问题了，不过哥哥也要注意不要和他接触过多，万一被算计了，哥哥受伤了该怎么办。”

　　“……你也不看看寒羽的轻功有多好，怎么可能会出事，这个妖孽简直就是来让人怀疑人生的。”凌君寒擦干茶水，闻言翻了个白眼，说。

　　说完停顿了半晌，又补充道，“你倒是该担心那个人才对。”

　　寒羽失声笑出来，忍不住伸手捏捏凌君渡的脸颊，他脸颊长了肉，肉嘟嘟的，还软软的，十分好捏，寒羽露出笑容：“是啊，嘟嘟不用担心，哥哥很厉害的，相信我啊。”寒羽冲他眨眨眼。

　　凌君寒再次感受到了寒羽在凌君渡心目中的地位，连捏脸都可以！

　　这是什么世道，他供吃供喝，就差亲娘也要送出去了，这厮忒的还碰都不给碰，绝情得一批。

　　想到这，凌君寒就忍不住发出嘎吱嘎吱的磨牙声。

　　双标狗！

　　“嘟嘟说夫子教了《孟子》第一卷 ，那嘟嘟会背了吗？”寒羽看了眼天色，有些忧心两人回去之后还有没有时间写功课。

　　“看过一遍，夫子又讲了几遍，已经记下了，哥哥不用担心。”凌君渡乖巧应着。

　　寒羽瞧了眼外面，没人在偷听，才说道：“皇帝派去伺候你的宫女太监还何意吗？有没有做些什么阳奉阴违的事情，要不要哥哥帮你。”

　　说到宫里的事，寒羽就止不住的忧愁，他什么也不知道，只能帮忙掌掌眼人心。

　　“外面那个跟着你出来的小太监人看着不错，可惜心思多了点，嘟嘟需注意着点他，不过哥哥相信你可以应付的，哥哥别的本事没有，看人到是勉强看得。”

　　“喂，那你怎么不帮我看看？”凌君寒不乐意了。

　　他也不信寒羽的那一套，还会看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连身边的人心那么黑都没看出来！

　　凌君寒这就冤枉寒羽了。

　　传说中，人鱼用歌声蛊惑人心，这并非传闻。

　　人鱼擅长精神力，对掌控和察觉人心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只不过寒羽信任凌君渡，且凌君渡也只是装的一手好脸，但也并非对寒羽欺诈，凌君渡对寒羽全然的信任，传递过来的情绪也是这般，寒羽才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只不过，想要知晓是否被欺骗，也只是一个念头而已，只是平常寒羽不愿意怀疑身边人。

　　况且，幼崽怎么会有那么多心思呢，人鱼幼崽们虽然对猎物凶残了些，可心底还是十分幼稚的。

　　将心比心，寒羽活了一百年了，早就被同化了，也就觉得幼崽就算再出格，也不会逃脱开那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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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玉兰

　　凌君寒只笑了笑，闻言多看了眼跟着来的小太监。

　　玩笑似的说：“要是担心，何不取代了一人，进宫陪他。我想，七弟会很高兴的。”

　　无端的，门口的两个小太监齐齐打了个激灵。

　　凌君寒低头饮茶的功夫，没想到寒羽低头思索了一番，竟郑重点头：“可。”

　　“……”

　　凌君寒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凌君渡连忙起身握住寒羽的手：“哥哥，不可，我怎么舍得哥哥受那种苦。”

　　凌君寒也收到凌君渡阴沉沉的视线，伸手抹了把冒冷汗的额头掩饰，连忙解释，“我说笑的，我说笑的。”

　　“嗯……”寒羽想了想，好像小太监要干很多活，他是个懒的，也没有想伺候人的意思，好像也是不太适合，遗憾的叹气：“是我想多了，我可不是那种伺候人的性格，让人来伺候我还差不多，辛苦嘟嘟一个人了。”

　　“他哪里辛苦了，有父皇护着，还有我这个兄长，你瞧瞧，谁敢给他威风。”凌君寒撇嘴。

　　寒羽：“一个人就是很辛苦啊。”

　　凌君寒不明所以，他心想着：哪里辛苦了，他巴不得没人管他。

　　寒羽也只是忽然有感而发，见他们也似乎没明白什么，便转移了话题。

　　凌君寒看了天色，走出去和小太监说了几句话，说完带上门，和寒羽说话。

　　风吹了去，带着都城的烟火气飘来。

　　不多时，屋外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些声音，寒羽还未仔细听，凌君寒先一惊一乍起来，嘟囔着什么人那么吵。

　　凌君渡往外探了探，回来说道：“听声音似乎是小竹子回来了。”他之前吩咐了小竹子去买菜和糕点。

　　寒羽爱吃西街那里的云片糕，但人懒，经常是他们来了才会屈尊走一走，凌君渡便每次来了就吩咐人去买一买，或者自己去。

　　“那怎么这么吵？走走，我们去看看”凌君寒说着，眼里闪着激动的神采，一副‘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的神情。

　　凌君寒拉着凌君渡的手，兴冲冲的往外跑。

　　说了那么久的话，他也有点无聊了，正好看看热闹。

　　凌君渡不动声色的挥开他的手，走到寒羽身边，挽着寒羽的手臂，软着声音道：“哥哥，我们走吧。”

　　凌君寒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已经跑到了门口。

　　“你这人怎么这样，这是殿下吩咐买的东西！”尖细的嗓音从外传来。

　　寒羽闻声看过去，果不其然，是凌君渡身边的小太监小竹子。

　　小竹子身边还有一个青衣公子正连连道歉，是那个这几日都在徘徊的王向。

　　地上散乱着几片菜叶，篮子里还有几颗白菜和胡萝卜。

　　小竹子叉着腰，看到主子出来，连忙告状，指着王向：

　　“殿下，就是此人弄翻了您让奴才带回来的东西。”

　　王向从寒羽三人出来，眼神由亮变暗。

　　还以为是那公子出来，没曾想竟是几个孩子。

　　那奴才的主子是个面生的，到是他身边的那人瞧着几分面熟。

　　王向思索了几番，忽然想起到底是哪里眼熟，说道：“草民京兆尹王虎之子王向，见过六皇子。”

　　凌君寒抬了抬下巴，“嗯。”

　　“哥哥，云片糕没了。”凌君渡没有理会他们，眼里只注意到菜篮子旁的雕花盒子，几块糕点已经粘上了黑色的污渍。

　　他眼里噙着泪，指尖紧紧攥着寒羽的手，眼神无辜又可怜。

　　寒羽顿时哪里顾得其他，拿出帕子柔柔的替他拭泪，一边轻声哄：“无事，我们再买一盒就是。”

　　小竹子尖着嗓子喊：“公子，这是今日最后一盒了。”

　　“是我的错，是我没看到路，等明日，我一定双倍赔偿。”王向弯着腰，神情诚恳。

　　凌君渡看向寒羽：“哥哥……”

　　寒羽还未说话，凌君寒插话进来：“赔是当然要赔的，不然你还想不赔吗。”说完，转头看凌君渡提醒他：“七弟，时间不早了，还是让小竹子再去买些菜才是，不然寒羽该——”

　　凌君渡虽然不甘心让王向得到了接触的机会，但天色确实不早了，闻言眨眨眼，看向寒羽。

　　“哥哥，按六哥所说如何？”

　　寒羽没有关系，其实他并不像需要一日三餐，之前只是因为嘴馋和照应两个幼崽，便点点头。

　　王向听不清楚他们说的话，只看出三人关系亲厚，猜测寒羽身边的凌君渡该也是皇子，掩下的瞳孔眸色深沉，没有说什么。听完凌君寒让小太监传的话，王向应下明日的赔礼，回头深深看了眼宅院，迈步离开。

　　小竹子把篮子里还能用的食材放好，提着篮子又出了门。

　　凌君渡深深看了一眼小竹子，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主动牵着寒羽的手：“哥哥，我们进屋吧。”

　　寒羽点头：“嗯。”

　　凌君寒看了圈院子和大门，嘟囔了句：“韩伯父还不回来吗，总是看见他，真是奇怪。”

　　“快回来了吧，我爹他每天事情很多，可能正在路上。”寒羽说。

　　“好吧。”凌君寒恋恋不舍看了眼外面，关上门，挡住小太监想要进来的脚步。

　　-----

　　“哥哥，你想和我们一起去学堂吗？”凌君渡忽然问。

　　寒羽一愣，“我还没想过——”

　　凌君寒闻言，立刻放下手里侍弄的夜明珠，跑过来，抱着寒羽撒娇：“来嘛来嘛，陪我们读书做功课，你看，既可以学到学识，还可以交新朋友，学堂里有趣的人还很多，多有趣啊。”

　　寒羽吸了口气，心底一阵恶寒：“……你眼中的有趣的人，怕是和我以为的不一样。”

　　“那怎么可能呢。”凌君寒还想说什么，凌君渡推开他，“哥哥，别听他乱说，学堂里虽然不是人人都是友善，但也是有可以结交的人的。”

　　“我从小就不喜欢去学堂，况且我也不想考科举，容我想一想啊。”寒羽暂时没轻易下结论。

　　凌君渡掩下眼里失望的神色，轻轻靠着寒羽，眉眼温和如玉，说出的话也是轻声软语：“哥哥慢慢想，就算哥哥不来也没关系的，我也可以常来找哥哥。”

　　可可爱爱的声音，萌得寒羽一脸，忍不住又伸手捏捏他脸颊：“嘟嘟真乖。”

　　“……”

　　凌君寒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下把凌君渡揍一顿让他变成自己身边那种欠扁的样子的冲动，捏着拳头，愤愤的推着夜明珠玩。

　　推着推着，忽然反应过来——话说起来，这夜明珠似乎也大得过头了。

　　凌君寒迷迷糊糊的想着，视线所及，耀眼的夜明珠随意的悬挂着，屋里到处散乱着更加亮眼的其他珠玉饰品，凌君寒心头一滞，忽然觉得没什么了。

　　临走时，凌君寒抱着夜明珠问寒羽：

　　“寒羽，这个夜明珠可以给我吗？”

　　寒羽随意的点点头，看都没看他拿的是哪个：“拿吧，我还有很多，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回头我送过去给你。”

　　凌君寒看看手里的夜明珠，盈盈白色透着晶莹的润彩，像七八月的小孩肉嘟嘟的小脚般，可爱圆润，想到还有其他颜色，他顿时眼睛一亮，脱口而出：“我喜欢红色的！”

　　“红色，我看看有没有。”寒羽随意扫了圈宅子，在一个角落发现了拳头大小的珠子，隔空取来扔给凌君寒：“接着。”

　　凌君渡看着高兴地手舞足蹈的凌君寒，忽然一笑，拉着他往外走。

　　力气大得出奇，凌君寒都没挣开。

　　凌君寒也就没管了，晃晃手里的珠子，反应过来后噗呲笑出声。

　　还未说几句嘲笑的话，后头传来寒羽的声音——

　　“嘟嘟，上次托小竹子送去给你的那几个紫色的你还喜欢吗，我这里还有其他颜色，你要是不喜欢，喜欢黑色的，和君寒要。”

　　凌君寒抱着夜明珠的手一僵。

　　艹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了。

　　凌君寒愤愤的推开凌君渡，离去的背影透着凄凉。

　　凌君渡轻声笑出声来。

第21章 玉兰

　　第二日，王向穿了件天蓝色的长衫，紧张的小跺着脚，指使小厮去敲门。

　　寒羽：“谁啊？”

　　寒羽打开门，看见菜篮子，伸手接过，完全没有看王向的意思。

　　王向急了，上前一步，不曾想寒羽落下一句“不用多说，我知道你来赔偿的，有缘再见”，利落关上门。

　　王向：QAQ差点鼻子碰到门板。

　　但是！寒羽真是性格太有趣了!

　　王向完全没有被吓退，反而升起灼灼战意，见宅门魏巍，岿然不动，就带着小厮走了。

　　明日再来又何妨，反正借口有了。

　　王向美滋滋的回去了。

　　寒羽把菜篮子扔到厨房，忽然觉得有点无聊。

　　两个小崽子还在学堂读书，放学后也不知道可以不可以出来，才分开一个夜晚，寒羽想他们了。

　　转念又想到萧玦和陆生，更无聊了。

　　他们两个一个进军统领，一个丞相，都不是闲人，就他一个闲散人员，本以为过着也不错，没曾想少了人鱼和朋友们，小崽子也不在，反而对什么都起不来兴致。

　　连续几日，王向都拎着云片糕来找寒羽，寒羽刚开始还客客气气的接待，后面发现他奇奇怪怪的，直接躲了出去。

　　王向反而又开始偶遇起来，寒羽：“……”明天还是换回小孩子的身体吧。

　　就不应该嫌原形比较方便，现在看来，对于一些奇怪的人，小孩子更加方便。

　　寒羽抿着唇，冷着一张脸，完全不想和王向说话的表情。

　　王向却像没看到一样，叽叽喳喳的像只喜鹊，讲他读书时的趣事。

　　王向的小厮生无可恋的看了眼自家主子，看看寒羽又看看他，欲言又止，最后瞧着他热情的脸庞实在不忍心说出什么，递给寒羽一个同情的目光。

　　视线已经看到家门，寒羽加快脚步，期冀某人大发善心不要再说了，他真的和你不熟。

　　不远处，有几人忽然停住脚步。

　　一青山女子轻咦了一声，“盈盈，那不是你表哥吗？怎会？”

　　话语未尽，盈盈闻言看去，愣了愣。

　　盈盈眼中的表哥王向一直儒雅待人，平时看着温雅，却透着疏离感，何时会满心满眼都是欢喜了，那眼眶里的神情也颇为怪异。

　　盈盈猜测寒羽是王向的朋友，便笑道：“也许是认识的朋友，莞莞，我们走吧。”

　　盈盈勾着那个唤作莞莞的青衣女子臂弯，笑意盈盈走了，却将此时记在了心里。

　　-------

　　盈盈回了家，看见原理浇花的妇人，提着脚娇笑着迎过去：“姑母，我来罢。”

　　“好好，盈盈今日玩得可好？”妇人抚着盈盈的发，眉眼清浅笑意。

　　盈盈抿唇一笑，“多谢姑母忧心，莞莞待我极好，我玩得很开心。”

　　盈盈瞧着眉眼浅浅透着青黑的夫人，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了，是有什么难事吗，告诉姑母，姑母帮得到一定帮。”

　　盈盈迟疑着，妇人眉眼满是忧心，盈盈瞧了眼四周，附耳过去：“姑母，今日我在东街拿出瞧见了表哥。”

　　“怎会……”妇人脸色一变。

　　“你表哥前几日不是说去学堂静修几日，怎会去拿……”

　　妇人脸色变得格外难看，又询问了几句，盈盈不安的捏着手心，如实讲出。

　　见到她神色怔怔不安，身形本就纤弱，此时更是摇摇欲坠，妇人忙收回情绪，安慰道：“盈盈莫怕，姑母不是冲你闹气，你先回房，姑母有些事要找你表哥，别怕啊，姑母让人买了你最爱的梅子糕。”

　　吩咐完之后，妇人急匆匆的带上奴仆走出门。

　　盈盈注视妇人离去，神情忧虑，抚着心口，低低咳嗽几声，吓得奴婢小兰忙过来扶着她进屋。

　　妇人乃京兆尹正妻，身体不好，但一贯要求严厉，吩咐了人去寻人，一边查这几日王向的动向。

　　不多时，妇人便收到了奴仆带来的消息，妇人看完之后脸色一黑，捂着心口眼一黑，差点昏了去。

　　“马上叫少爷回来！”

　　妇人啪的把资料扔到地上，吼出声。

　　又是一通兵荒马乱。

　　王向回来时，妇人正低头抿着茶，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向如同寻常唤了声：“母亲安好。”

　　一边让小厮拉开椅子坐下，问：“唤儿子回来有何吩咐。”

　　还未坐下，妇人一声呵斥：“你给我跪下。小兰，传家法！”

　　王向一愣，“娘，怎么突然传家法，是儿子做错了什么吗？”

　　妇人瞪着他，捂着心口愤怒不已。“这几日你到底去了哪里？”

　　“儿子在书院……”视线却看到几张随风飘散的纸张。

　　王向心里忽然生出一阵恐慌，拿起纸张一看，低着头沉默不语。

　　妇人大怒：“跪下！你知不知错！”

　　“娘！”王向跪着，肩膀立得直直的，眼神直视着妇人：“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我喜欢谁是我一个人的事，娘一定要说这是错的话，我唯一错的地方，只是欺骗了你在学堂这件事。”

　　“荒唐！荒唐！”妇人到底出神礼仪之家，说不出几个骂人的此，骂了几声，见他犹不悔改，又苦苦哀求起来。

　　王向岿然不动。

　　妇人气急挥袖离去：“随你的便吧，我会告诉你爹。来人，送少爷回房，没有我的口令，谁都不可以让他出来！”

　　“娘！”

　　妇人疲惫的捏着额角，靠着仆人：“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他大哥这样，怎么他也这样，嬷嬷，我心里难受啊。”

　　“夫人莫急，少爷还年轻，还有机会改变，先等老爷回来。”

　　寒羽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被陌生人‘骚扰’了几天，寒羽乘着夜色，变小熟练的爬墙进宫找人。

　　“嘟嘟，我想好了，我要和你一起去学堂。”

　　寒羽靠在软乎乎的软塌上，一口一个葡萄，敲着二郎腿语音含糊说。

　　凌君渡放下玉简，神情难掩愉悦：“真的吗，那哥哥来当我伴读怎么样，我还有伴读呢。”

　　寒羽无所谓：“都可以，反正在你们身边就行，外面太无聊了。”

第22章 玉兰

　　寒羽无所谓：“都可以，反正在你们身边就行，外面太无聊了。”

　　凌君渡等这一天很久了，他渴望每一天和寒羽的相处，热切的想看到寒羽在自己身边的样子，可爱的、又让人欢喜的。

　　他这么的喜欢这个人，便自私的想要他的全部。

　　寒羽去学堂的过程及其顺利，皇帝一听是凌君渡的好友，也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心理，什么也没有问，只向下吩咐了一句，寒羽就成了凌君渡的伴读，开始每日早起晚归的生活。

　　学堂里学子自持身份的，分了好几个帮派，世家子弟都有自己的圈子，也分别和某位皇子交好或者圈地自居。

　　凌君渡异军突起，没有强势得宠的母妃，也没有强有力的家族，不出意外被孤立了。

　　寒羽瞧着幼崽好像完全不在意，每天笑眯眯和认识的同窗打招呼，听到恶劣言语也不生气，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这群小崽子简直太过分了。

　　寒羽气呼呼的咬了一大口云片糕，仿佛啃得是某些逼逼叨叨的恶劣幼崽：“嘟嘟，记住没有，以后看见他们说你坏话就不要理他们，你打不过他们，就离得远远的，等没人知道了，再偷偷打回去。”

　　寒羽上课期间没有认真听讲的意思，给凌君渡准备好上学用的用具，一到学堂就开始趴着桌子睡觉，或者偷偷开幻术无视一屋子的人玩闹。

　　一觉醒来，就看到几个逼崽子围着凌君渡，眼神恁的阴森森的，嘴里吐出的话也全都是屎。

　　“我的风筝掉在树上，野种，滚去给我拿下来。”

　　“看什么呢，叫的就是你，野种，不要以为父皇让你搬出冷宫，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没人要的野种，你也就只配给我们垫脚擦鞋，冷宫出来的腌臜东西。”

　　围着的人一阵哄笑，仿佛在看什么跳梁小丑，眼里压不住的不屑傲慢和看到脏东西的恶心。

　　寒羽拳头倏的in了。

　　这群艹蛋玩意，爱护幼崽人鱼有责，今天不把他们揍扁，他就不是寒羽。

　　寒羽捏着拳头，瞪着他们，就要冲过去每个人揍一拳。

　　凌君渡抿着唇，急忙拉住寒羽，看着他，轻轻摇头：“不必自甘堕落理这群瞎叭叭个不停的野狗。”

　　寒羽一愣，倏忽笑起，牵着他的手：“七皇子说得对，不理他们这群汪汪叫的杂碎，我们走。”

　　在外，为了避嫌和徒生事端，寒羽都是喊凌君渡七皇子。

　　周围围着的学子一个接一个反应过来，瞪着眼，衣袖挽起，刚要放狠话，外面忽然有人喊。

　　“夫子来了，夫子来了。”

　　“这次算你走运，我们走。”为首的四皇子放出狠话，后面跟着一群同样阴沉着脸的拥趸。

　　寒羽：“略略略。”垃圾幼崽。

　　凌君渡牵着寒羽，脸上止不住的清浅笑意。

　　有你在身边，那些流言蜚语又算什么。

　　夫子绷着严肃的脸，在讲堂上冷哼一声，学堂里安静下来。

　　寒羽看了眼夫子，夫子肤色苍白，头发浓密得让现代人羡慕，笑的时候也气质温温和的，有一种书卷气，长相白净算得上是美人一个。寒羽喜欢看美人，不由多看了一眼。

　　忽然，从左后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寒羽转头看过去。

　　哦豁，是那个想要霸零幼崽的四皇子。年纪小小，眼神阴戾暴躁得一批，一看就是家里人没好好教，就差一点人就要被教傻了。

　　寒羽无视掉他杀人一样的目光，坐直身体，打算听听夫子讲什么，长得好看的人，寒羽一向不吝惜多分一些注意力。

　　然美人也会有看腻的时候，还没到一刻钟，寒羽打了个哈欠，眼角冒着困顿的泪意，他戳戳凌君渡，让他夫子叫到他的时候喊醒他。

　　凌君渡眨眨眼，表示知道了，垂下的眼里却满是笑意。

　　凌君寒坐在两人右侧，像是患了多动症一样扭着身体，安静坐几分钟都受不了的样子，时不时收到夫子的目光，安静几秒又开始躁动。

　　寒羽睡得不□□慰，凌君渡单手拿着手，右手趁着夫子不注意轻轻的拍着他后背，视线转向右侧，递给凌君寒一个微笑。

　　凌君寒已经熟练的能够从他脸上读出各种意思，解出一句“再吵到寒羽，把你炖了”，僵着身体总算安静了。

　　坐他一旁的伴读松了口气，感激的看向凌君渡。

　　凌君寒：“……”

　　为什么他还要受这种苦。

　　读书苦读书累，累死累活还不能求得自由身，太难了。

　　不想读书QAQ

　　凌君寒幽幽的叹一口气。

　　夫子放下书卷，看向他：“六皇子何故叹气，觉得吾讲得不尽人意？”

　　凌君寒：“…………”

　　凌君寒：“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怎么会呢，夫子讲得如同黄河之水天上来，学生贫瘠的语言已经不能形容的妙。”

　　学堂里一阵哄堂大笑。

　　夫子也忍了忍笑意，拍拍桌子说：“坐下吧，下次不要走神。回去将今天讲的文章抄写一遍，明日课前交上来。”

　　“！！！”

　　凌君寒怏怏的点头。

　　这一场闹剧，放学后也由凌君寒叽叽呱呱亲身说出来，寒羽仰笑不止，“所以，这就是你不认真的后果。”

　　凌君渡问：“六哥，你知道夫子让你抄写的课文是那篇吗？”

　　凌君寒摇头，瞪眼，理气气壮：“不知道啊，你不是听了吗，你告诉我就好了。”

　　寒羽：“……你也好意思说这话。”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当初，我的课业还都是七弟帮我写的，可惜啊可惜啊，这快乐的时光总是太过短暂。”凌君寒欠欠的说。

　　寒羽忍笑不止。

　　凌君渡立在一侧，双目柔和，眼里映着满满都是他的身影。

　　年少时的欢喜来得这样的简单，尽管凌君渡不明白那越发激勇的情绪，却也明白这不该是现在被发现，小心翼翼隐藏，小心迈出脚步，一步步赢得欢喜。

　　虽然学堂时有傻逼幼崽闹点小事，不过无伤大雅，凌君渡都能很好应付。

　　随着相处，寒羽也认识了几个朋友。没有隔阂之后，寒羽也喜欢和这些尚未被社会荼毒的天真幼崽玩耍，时不时忘记自己已经是条成年鱼。

　　此处是梦境，却也给寒羽带来了不胜于现实的欢乐。

　　双倍的经历，也让人双倍的心情愉悦。

　　这日，寒羽照常陪着人鱼朋友们出海游玩。

　　海面风波柔和，海浪拍打在身上轻轻地，像是一阵风，随着涌动，带来寒羽许久没看到的渔船。

　　这是寒羽看到的渔船第三次归岸。

　　它们远远地驶来，随风飘来鱼腥味，带着不太新鲜的海盐味，浓郁的，让鱼不适。

　　人鱼们笑闹着，一个接一个潜下水面，躺在海里面，张大双眼，好奇看着。、

　　海面上，一条一条月牙似的黑影飞快流过，挟裹着机械发动伴随的阵阵热流。

　　今天是浩宁的成年礼。

　　人鱼们陪着浩宁把之前不敢去、不敢玩的都玩了一遍，疯玩一个上午，下午就乖乖的去海婆婆那里祝贺浩宁成年。

　　仪式大多相同，寒羽送上礼物，互相相约明日一同游玩，陷入沉沉梦乡。

　　远在王宫外巡逻的赛修似有所感的看向寒羽那处，身后传来呼传，他掩下眼眸，飞快跟上队伍。

　　----------

　　都城的早晨盛满朝阳的气息，伴着烟火集市，寒羽拎着小包，急匆匆的赶去学堂。

　　出门前，寒羽注意到宅子四周围了几个人，行踪鬼祟，不像是好人，探查了一番，才迟了些。

　　没想到竟是个意外之喜。

　　鬼祟人是受京兆尹所雇来刺杀寒羽的，寒羽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京兆尹，但这没关系，一直拖着的两个身份，正好可以借此搞掉一个。

　　据他们所说，明晚动手，寒羽便不再着急，看到小崽子带着小太监等在学堂门口，开心的扑过去。

　　“嘟嘟，早上好啊。”

　　“哥哥早安。”凌君渡含笑看他。

　　凌君寒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嚯！”

　　寒羽和凌君渡默契的伸手推开他，面无表情：“每天都这套，你烦不烦。”

第23章 玉兰

　　“你们真无聊。”

　　凌君寒推开两人，走在一旁，碎碎念不停。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每天那么多话。

　　寒羽和凌君渡失笑，三人相伴走进学堂。

　　夫子先问了凌君寒有没有抄完课文，看到凌君渡又夸赞了一番，惹来一众学子的轻声嗤笑，夫子冷下脸下，才不急不缓的安静。

　　夸完凌君渡，夫子又夸了一番四皇子勤奋刻苦，五皇子写的字好，还有几个世家子弟学习态度很好，都值得大家学习。

　　夫子虽然貌美如花，但人家教的是知识，讲得是寒羽不感兴趣，寒羽听完一耳朵的虚伪赞美，怅怅然的趴着桌子发呆。

　　想起早晨的事情，寒羽和凌君渡直说。

　　“哥哥安排就好，我听哥哥的。”

　　他一贯这样的乖巧听话，寒羽也料到他会这么说，打了个哈欠，和他说今明两天就不要去找他了，等自己去找他就好，免得发生意外。

　　“你们偷偷陪着我计划什么好玩的事情？”

　　凌君寒突然出现在两人前面。

　　寒羽吓了一跳，翻了个白眼：“计划把你半夜抛尸的事情，有没有兴趣。”

　　凌君渡失笑出声，“对啊，六哥，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夜黑风高杀人夜，最适合抛尸了。”

　　凌君寒：“……你们够了，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们。”

　　“你打不过我。”寒羽说出大实话，他笑着，眉眼愉悦如灼灼暖阳。

　　寒羽继续补充：“你也不打不过嘟嘟。”

　　“…………”太扎心了，凌君寒团成一团自闭了。

　　“算了算了，本皇子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们计较，今晚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新亭湖看看夜景，听说今晚会有河灯，亮起来的时候很美。”

　　两人明显都不愿意提及方才的事，凌君寒也不愿意深问，自动选择忘记刚才的事，转而提议说。

　　“河灯啊，好想去。可是不行，我爹说了晚上不让我出门了，这几天都不可以出去。”寒羽惆怅的捧着脸。

　　凌君寒把视线看向一旁的凌君渡。

　　凌君渡一脸笑意，在寒羽身边，他一贯装的很好，凌君寒刚看向他，人就后悔了，叫他还不如不叫呢，身边跟着一个冰块脸，哪有寒羽好玩。

　　“算了，七弟想来应该是没有时间的，你还要……”

　　他话还没说完，凌君渡打断他说：“哥哥不去，我陪你去。”

　　凌君寒：“我知道你还要写夫子布置的功课，复习寒羽的玉简，父皇给你还安排了……等等，你说什么，你要去？”

　　凌君寒：“……”他反悔了行不行。

　　可是当他对上凌君渡漆黑如墨的双眸，一秒怂。

　　艹

　　他怎么就这么怂呢。

　　寒羽没注意到两人的腥风血雨，看到他们和和睦睦的决定了晚上的行程，笑着说：“晚上注意安全，看河灯的人多，不要扔下护卫自己乱跑。”

　　凌君渡乖巧点头：“嗯。”

　　凌君寒厌世脸，拉长声音：“知——道——了——”

　　寒羽失笑。

　　------

　　夜晚。

　　寒羽舒心睡觉，本以为今夜不会出什么事，结果蒙面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比三更起五更眠的读书人工作得还晚。

　　寒羽被窸窸窣窣的□□踩屋顶声音吵醒，心情正不爽着，看到一个一个蒙面人现身，什么也没问，不由分说直接上脚踢飞。

　　一脚踢得一个准，蒙面人飞出去的速度也跟下饺子一样顺利，咚咚咚人就歪头昏过去了。

　　剩余蒙面人胆战心惊大惊失色：“？？？？”

　　雇主不是说是个一碰就倒的带着单亲儿子的娇弱少年吗？

　　这个一脚踢飞一个的怪物是谁。

　　识时务者为俊杰，蒙面人们深谙此道，跪地求饶：“大侠饶命，我们只是收钱办事，不是……”

　　寒羽看都没看他一眼，伸脚，踢飞。

　　求饶的人脑袋一歪，两眼一翻，人不动弹了，地上也整整齐齐又多一人。

　　剩余蒙面人说时迟那时快，动作非常迅速，跪地，闭眼吼出声，等死——

　　“是京兆尹王大人让我们来的，大侠饶命。”

　　“大侠大人有大量，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都招。”

　　“……”

　　寒羽正欲踢人的动作一滞：“京兆尹？”哦，是他啊，差点忘了正事，寒羽收回脚，颇为歉意的看了众人一眼。

　　蒙面人后背齐齐冒了股冷汗，心里却一喜，有作用。

　　顿时全招了。

　　连接单的时候从王府偷听到的京兆尹在XX街养了个外室都说了出来。

　　寒羽：“……”

　　寒羽坐下，拖着腮帮子盯着众人，说。

　　“既然都招了 ，我也不是不可以不放过你们，只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就好，做完就放你们走。”

　　寒羽还没说完，尚还清醒的蒙面人顿时战战兢兢连忙答应：“您说您说，您说什么我们都做！只要可以放过我们。”

　　寒羽眼一睨，神情懒散又随意：“等着，等我收拾一下。”

　　寒羽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收起来，又巡视了圈发现没什么遗漏之后，施施然在几人面前坐下。

　　“现在，你们就假装是来我家偷东西的亡命之徒，把房子弄得尽量像遭贼一点，赶快的，我困了。”说完，他打了个哈欠，神情怏怏的眯上眼。

　　蒙面人顿时嗓子一玄，见他这副申请，只当寒羽不满了，顿时如临大敌，连连起身，战战兢兢的小声开口询问确认之后，动作飞快得，仿佛疾风卷落叶，噼里啪啦把房子弄得一团乱。

　　“大、大人，好了，您看这样成吗？”为首的蒙面人弓着腰，语气谄媚。

　　寒羽困得不行，勉强掀了个眼皮：“嗯，再撒点血就可以了，记得把那边的尸体带走。”怕他们忘记倒在地上的人，寒羽好心提醒。

　　说完，他打着哈欠，慢悠悠挪步进屋，留给蒙面人们一个窈窕的背影，寒羽不知道，他在蒙面人的眼里，不亚于洪水猛兽。

　　几个蒙面人战战兢兢，等他消失在门后才迟疑开口：“头儿，哪里去弄血？”

　　被喊头儿的蒙面人瞪眼看过去：“自己想！你身上没有，那几个倒在地上还没有吗？！”

　　“懂了懂了，不愧是老大。”几个小弟蒙面人顿时开心转身，欢欢喜喜在晕倒的人身上拉刀片放血、撒血。

　　造作完，蒙面飞快离开宅子，仿佛背后跟着索命的孤魂野鬼，脚步张皇失措。

　　走远之后。

　　“老大，我们失败了，还要去王大人那里……”

　　“咦，老大，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陪嫂子去放河灯了吗？”

　　“老大？”

　　“你怎么在这里？”

　　“对啊，真奇怪，我怎么记得我还在家里。”

　　几个人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路边有人说河边放河灯的人很多，顿时欢欢喜喜的把黑衣一扒，勾肩搭背往河边走去。

　　寒羽做完这一切，伸手揉了揉疲惫酸软的眼睛，变成小孩样子，把衣服弄凌乱，沾上一些血渍，一路往陆府走去，等快走到时，脚步转为跌跌撞撞状如无力的样子。

　　远远看过去，似乎是因为力竭，等走到府门口，重重的敲完门后脑袋一沉，就倒在地上。

　　开门的管家提灯一看，急忙回头吩咐小厮：“快，去叫主子，出事了。”

第24章 玉兰

　　陆生披上衣服，匆忙出门，一眼看到管家怀里抱着的小孩。

　　“怎么回事？”看着小孩狼狈的样子，陆生想了很多种情况。

　　可现在还是孩子重要，陆生接过小孩，“派人去韩家看了吗？”

　　管家点点头，陆生沉默：“希望没出什么大事。”

　　可两人都知道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想着小孩昏着，两人说话也不避讳。

　　陆生把寒羽小心放到床上，看着远处沉思。

　　“寒羽呢，寒羽武功那么好，怎么会让寒小子一个人过来，还如此狼狈。”

　　管家张叔眼眸沉痛，目露怜悯的替寒羽掖好被子，站起身说：“影卫没有发现人，但根据现场判断，情况不太好。”

　　“屋里值钱的都不见了，有很多血迹，是不同的人身上的，战况很激烈，但没有发现尸体，现场有拖拽的痕迹，应该是被带走了。”

　　言下之意，十有八九人不在了。

　　陆生沉默下来。

　　半晌，他说：“等寒小子醒来。”

　　管家没再说什么，见陆生没有说下去的欲望，很有眼力见的离开了。

　　陆生不相信寒羽会这么轻易被害，但事实却又容他不得不乱想。

　　怎么会……

　　寒羽躺在床上，闭着眼，内心思绪繁杂交织。

　　一种声音让他告诉陆生，这是假的，另一种声音又说，没关系的，只是骗一骗他，反正你们是朋友不是吗。

　　陆生叹了口气，寒羽感受到一股视线正看着自己。

　　那视线让他无地自容，最后，寒羽动了动睫毛。

　　“陆生，我……”

　　陆生念在他可能刚刚丧父，并不打算纠正他不合理的称呼，安抚道，声音像是山谷里汩汩流动的溪流，有细柳在岸边轻抚河面，很清很亮，让人不由自主的收敛各种情绪。

　　“没事了没事了，这里是陆府，很安全。”

　　寒羽不安的动了动，想要起来。

　　陆生却压着他不让他乱动：“不用担心，你爹我已经让人去找了，他武功那么厉害，肯定会没事的。”

　　寒羽知道他肯定误会了，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会这样误会，何况，这还是自己惹出来的事情。

　　寒羽心里一阵复杂，听他的话乖乖躺着，眼神闪烁复杂。

　　陆生只当他遭遇意外忽然长大了，并未多想。

　　寒羽顿了顿，说：“对不起，陆生，我骗了你。”

　　陆生脸上闪过疑惑，没打断寒羽，等他继续说。

　　“我……爹并没有遇险，家里的事都是爹爹让人故意弄出来的，我身上的伤口也是假的，都是为了让爹爹的消失变得合理，我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但爹爹让我来找你。”

　　说完这句话，寒羽垂着眸，不安的捏着被子，不敢看陆生。

　　虽然没有说出真相，但说出这话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陆生脸上闪过错愕，但很快消失不见，他伸手揉揉寒羽的脑袋，轻笑出声：“我知道了。早点睡，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睡吧，陆叔叔不会怪你的。”

　　寒羽怔愣的抬头，满脸无措：“为什么？我骗了你。”

　　陆生笑道：“因为我和你爹是朋友啊，而且你不也是告诉我真相了吗，你爹肯定也知道你会告密，所以才会任由你来我这里。别想了，睡吧，小孩子要大人的听话。”

　　寒羽呐呐的不说话了。

　　看着他，小声的说了句：“谢谢你，陆生。”

　　陆生敲敲他额头：“乱喊什么陆生，我比你大二十岁，你应该叫我陆叔叔，来，和我一起喊，陆叔叔。”

　　寒羽一愣，倏而扬起一抹笑：“陆叔叔。”

　　虽然还是没有告诉你真相，但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以后有机会，一定告诉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寒羽笑着，看陆生招了个影卫出来：“让他们都回来，不用找了。”

　　寒羽：“陆叔叔，很晚了，你快去睡吧，这么晚还让你兴师动众，爹爹太坏了。”既然没了大人身份，寒羽十分不厚道的骂起身为大人的自己。

　　陆生看了眼漏刻，已经过了丑时，便点点头：“好。既然你爹把你托福给我，把这里当成家，不用拘谨。”

　　寒羽灿烂一笑：“好啊，陆叔叔晚安。”

　　“晚、安。”陆生第一回 听到这样的问候，顿了顿，语气不太自然的回道。

　　寒羽抿着唇，窝在被子，脸上止不住的笑。

　　他的朋友真好。

　　外面有影卫在候着，寒羽也没在意，应该是陆生吩咐过来保护他的，想着，寒羽心里一片暖洋洋的。

　　抱着被子滚了滚，寒羽想了想，打算写封信，既然编了个托孤的理由，那就让它再像一点。

　　被窝里，寒羽握着笔慢悠悠写着。

　　“至吾友陆生。此一别，不知道……各自珍重，望前途似海，平安喜乐。”

　　写完之后，寒羽换上衣服，趁着影卫没有注意，偷偷往书房去，那里有陆生的气息。

　　也不知道他还在处理什么事情，灯火通明，烛光摇曳拖着人拉出长长的影子，印在地上。

　　放好东西后，寒羽故意弄出些声音，等人发现了才消失在原地。

　　陆生转头看向门口，捏了捏疲惫的双眼。

　　“影，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被唤作影的人很快回来，呈上一封夹在贝壳里的书信。

　　陆生眼里染上笑意，脸上闪过了然，垂下眼眸，指尖略微动打开贝壳，取出信来。

　　“主子，门口还有东西。”

　　“为何方才不一起拿进来？”

　　影语气依然冰冷没有感情，却莫名透着股委屈：“主子，东西太多，拿不完。”

　　陆生出门一看，顿时失笑。

　　满地都是寒羽宅子里乱摆的那些精贵玩意，先前他还以为都被寒羽转移走了，没想到都转移到他这里来了。

　　这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全部，也差不多一半多了。

　　陆生摆摆手，吩咐人上来搬走，想了想，又道：“明日送去寒小子房中。”

　　影已经消失不见，陆生看完信，被寒羽这么一个操作，也没了继续工作的欲望，脚步轻移，回房睡了。

　　“那个小孩真的不是主子的孩子吗，这么多东西……”

　　收拾金银珠宝的仆人们交头接耳，虽然珠宝很多，但也没人敢私藏，只丞相府的规矩就让他们生寒。

　　“这些东西，据说主子都没有用过这么好的，那个孩子可真受宠。”

　　“也不知道是哪个姑娘家生养的，这福气真让人羡慕。”

　　“是啊，主子瞧着风光霁月，以前不是还……”

　　“行了，动作麻利点，主子的事情，不许多嘴。”领头的呵斥道，众人忙低头收拾东西。

　　寒羽送完东西就跑回屋睡觉了，哪里知道后面的事情，醒来看到原样搬回来的东西，还愣了愣。

　　寒羽跑去书房问陆生。

　　“陆叔叔，这些东西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陆生停下笔看向他：“这是你父亲送来的，我不想要，想来你也是不舍这些东西的，便让人搬了过去。”

　　寒羽：“……陆叔叔，还是收着吧，我用不到这些。”

　　这些东西他玩腻了，想换新的了，正好就送人了，反正他还有很多。

　　但陆生显然不知道寒羽的心思，那些东西的价值不是寻常可量，寒羽一个孩子可能不懂，但他不能装不懂。

　　“这些东西很珍贵，小寒羽听话，收好。”每次陆盛喊幼年版寒羽叫寒羽，总觉得怪怪的，因此平时都是喊的寒小子。

　　但寒羽告诉他，塞外的人都喜欢给孩子起和父母的名一样的名字。

　　陆盛：QAQ真是奇怪的风俗，所以之前他都喊的寒小子，而不是寒羽。

　　寒羽愣了愣，这还是陆生第一次喊小孩子样子的他寒羽，还挺新奇。

　　寒羽笑了笑：“真不用了，陆叔叔，这些东西应该是爹爹给你的托孤费用，以后我待在你府上，肯定会用到很多的东西，还会麻烦你很多，所以你就收下吧。”

　　寒羽怕他还不答应，随意从里面说了几样收下：“我就拿几个我常玩的就好，其他的就当陆叔叔帮我收着，等我用到了我再来拿。”

　　“你啊你。”陆生笑着揉揉寒羽的头：“好吧，再说下去也没意思了，陆叔叔收着就是。”

　　寒羽闻言弯了弯眼眸。

　　“听说你现在七皇子的伴读，那今日还要去学堂吗？”陆生问寒羽。

　　寒羽垂下头想了想：“我刚失去了父亲，现在出去就太奇怪了。今天就暂时不去了，陆叔叔可以帮我和夫子说一声吗？”

　　陆生对他的反应笑出声：“好，我帮你去说。”

　　陆生想到那个小小年纪就冷冰冰成熟过头的七皇子，顺嘴提了句：“七皇子心思比较多，以后不要什么都和他说，等离开学院，以后就不要和他接触了。”

　　寒羽知道他又误会了凌君渡，而且还误会很深，想必他现在解释，陆生也听不进去，便装作听进去的样子，点点头：“好的。”

　　陆生无奈一笑，对他的反应了然于心。这怕是没听进去，只能以后慢慢引导了。

　　好友不知缘由的离开，扔给他一个孩子，总得把人好好养着，不能出意外。

　　陆生又吩咐了几句，忽然有小厮急匆匆的进来，在它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他脸色一变，蹲下和寒羽视线齐平，安抚道。

　　“在府里有什么问题，就去找张叔，就是那边那个笑眯眯的人。陆叔叔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小寒羽乖乖待在家里好不好。”

　　寒羽没有偷听，乖乖点头。

　　“我会的，陆叔叔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向上的小小希 1瓶

第25章 玉兰

　　寒羽来过几次陆府，但没怎么仔细走过。管家想着他以后估计就要在这里住了，叫了个小厮上来，带寒羽逛一圈院子。

　　“寒少爷，在府里，就当住在家里那样，有什么想要的，让王明去取，不用拘谨。”管家笑呵呵的说，站在他一旁的王明走上前。

　　管家不是第一次见到寒羽，第一次见面起，管家就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孩子，人俊，看着很有灵气，眼神盈盈的看过来，就知道是个好孩子。

　　夜里的事情封锁了消息，府里的人大都以为寒羽只是借住一段时间的友人之子，管家是个知情的，看着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半是心疼半是忧心。

　　寒羽乖巧的点点头：“嗯嗯，谢谢管家爷爷，爷爷辛苦啦^3^”

　　“乖孩子，去吧，爷爷要事要去忙咯。”

　　陆生官拜丞相之后，就出来自己住了，府邸坐落在都城最贵重的地段，府上一派绿意盎然，布局清雅精致，路况环环绕绕的，宛如山间小路，一时不察，还是很容易迷路。

　　王明带着寒羽，恭恭敬敬，说话时半弯着身，方便寒羽听见。

　　“前面就是府上的花园，主子不爱侍弄这些花草，因此这些花花草草都是宅子的上任主人，先皇太傅萧诗缪留下的。”

　　来了这里这么久，萧诗缪寒羽是知道，是当时的大儒，深受读书人的追捧，没曾想这座宅院竟然是他住过的。

　　与萧诗缪当地大儒一起出名，是他勤俭的作风，观此屋富丽堂皇，应该是陆生住进来后修建装饰的。

　　寒羽一一看过去。

　　小花园里五颜六色的花草都是寒羽不知道种类的，布局是那种你看不出哪里好，但就是样样都好的那种。

　　有一种令人心情愉悦的感觉。

　　寒羽走过去，掌心拂过花瓣，抿着唇轻笑。

　　王明脸上浮出松一口气的笑意，一路上寒羽都表现得乖乖巧巧的样子，他还以为寒羽不喜欢他说的话，原来是因为没有遇到感兴趣的。

　　“寒少爷要是喜欢这里，以后可以常来这里坐坐。不过寒少爷要是不喜欢吵闹，奴才建议，最好还是下午傍晚的时候再来，那个时候人少。”

　　“为什么那个时间人少。”寒羽被一株淡蓝色又似乎淡粉色的花苞吸引，边靠近过去便随口问。

　　这个颜色好看，花苞也像蜷缩起来的鱼尾巴，怪可爱的，寒羽抿着唇，眼睛弯了弯。

　　“这是什么花，你知道吗？”寒羽转头问王明。

　　王明说完人少的缘由，闻言看过去：“奴才懂得少，但这株还是认得的，该是一株变异的重瓣月季。”

　　王明见寒羽似乎很喜欢这个花，虽然不懂为什么满院子的话，这一株虽然略显普通了些，但寒羽喜欢，王明于是开口。

　　“寒少爷若是喜欢，可以搬回房中。”管家说过院子里除非主子的东西需要过问，其余东西，如果寒羽想要，随他的意。

　　王明做好寒羽点头的准备，准备弯身抱着花盆。他掂量了下花盆的重量，觉得虽然可能有些重，但他从小就是干粗活，应该勉强可以搬动陪着寒羽逛完园子。

　　寒羽却摇摇头，语气轻快，带着一股暖乎乎的清爽味道，又像是误入丛林的精灵。

　　“不用啦，花儿在外面才能开得更漂亮，关在房里的花就没了那个灵魂了。”

　　“若是我想看，等它开出花来，我再来这里看。”

　　随着他话落下，重瓣月季的花苞似乎颤了颤，仿佛在欣喜赞同，寒羽轻轻地刮了刮花苞的绿色，迈着小脚步转向下一株花。

　　王明愣了愣，倏忽笑出来，对寒羽的评价加上几分。

　　似乎因为寒羽的到来，整座花园都变得格外的漂亮。

　　王明注意到寒羽的掌心没有常年劳作的茧子，他的姿态骄矜，面庞满是他这种人没有的天真样子，一眼看过去有一种让人想好好保护的感觉。

　　王明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觉，那是富贵人家用最精致的爱和环境养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孩子，舍得小小年纪就送来丞相府暂住。

　　王明甩掉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本来他只落后寒羽一小步，这下子却是落了几大步，他忙跟上寒羽，跟在一侧，留意寒羽脸上有没有露出什么疑惑的表情，若是有，便开口小声解释。

　　循着院子逛了一圈，差不多也是午时，寒羽看到侍女们拎着餐盒排成一队路过身边，摸摸肚子，才记起来到时间吃午饭了。

　　也不知道嘟嘟和臭屁崽子下课了没，寒羽在自己屋里，咬了口脆骨，胡思乱想着。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也知道我家里出事了，嘟嘟是知道缘由的，凌君寒不知道，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可别逃课才好。

　　寒羽胡思乱想，手里嘴里的动作也不慢，不多时几个盘子见了底。

　　王明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见寒羽起身准备收拾桌子愣了瞬，忙止住他动作，招呼人上来收拾。

　　“寒少爷在旁候着，下面的事让小的们来就好，不用忧心这些小事。”

　　寒羽看到有人收拾，便安静站到一旁争取不帮倒忙，这段时候入梦久了，自己收拾也习惯了，忽然有人伺候着，还挺不习惯的。

　　但以前寒羽也是让人伺候的，只是略微感到不习惯就释然了，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们来来往往。

　　寒羽坐在椅子上，因为这个身体太矮，脚够不着地，小jio晃悠悠的，闻言笑眯眯的看向王明。

　　“知道了，谢谢你们啦。”

　　王明又是连连说不用，寒羽没说话，只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看他，王明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主子们那么喜欢这个孩子。

　　这般看着你，眼里满是纯然的信任和骄矜，怎么会有人舍得让他受气，只想好好守护他。

　　“寒羽，你有没有受伤——”

　　寒羽坐了会，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嚣，似乎一群人在拥挤着往这边跑来，寒羽还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音，这是凌君寒咋咋呼呼的声音。

　　他们来了呀。

　　寒羽跳下椅子，开开心心的跑出门。

　　脚踏实地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他昨日家里遭了贼死了爹，脸上应该是伤心崩溃或者茫然麻木的，但就是不该是开心。

　　寒羽立刻绷着脸，力图让自己显得看上去难过点。

　　王明站在寒羽背后，没看到他神色，见他停下脚步，以为他是不愿意见人。

　　毕竟这京城的孩子，哪有几个真心的，寒少爷还只是个平民的孩子，没有官爵地位身份的，免不得让人轻视。

　　“若是寒少爷不愿见他们，奴才去阻了他们。”王明斟酌着，还是出声说道。

　　寒羽闻言转头奇怪的看他：“没有啊，我有没有说不想见他们，你好奇怪，下次不要乱猜啦，我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会和你说的。”

　　他的神情里却没有过多的责怪，或者恼怒，仿佛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陈诉，告诉王明，你想多了。

　　王明默了默，方要说些什么弥补，寒羽已经走回去坐在椅子上了。

　　寒羽一双小jio矜持的、又似乎忍不住的，晃了晃，再晃了晃，到处都透着可爱秀气。

　　寒羽不管王明怎么想，他也不会像人解释，王明又不是他亲近的人。他现在是不想出去了，晃着小脚丫等着凌君渡他们进来找他。

　　寒羽扫了圈屋子，“你让下人准备点吃食和茶水上来，他们应当会待上很久。”

　　王明应是，走到门口附耳吩咐人，恰好这时，一道身影飞快的略过他，跑向屋内。

　　“哥哥，你还好吗？”

　　凌君渡平日里习武比凌君寒认真，身影更快的冲进来，后面紧跟着凌君寒，几个走得比较近的同窗缀在后面，均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凌君渡一把抱住寒羽，双目紧紧的注视着寒羽，视线上下左右的扫视，妄图找到缺的哪一角，万幸，全须全尾，寒羽没有一处不是好的。

　　寒羽盯着他的眼睛眼睛一眨一眨的，过了两秒钟，抿着唇忍着不笑出声，他用两人只听得到的声音说：“没事啦，我没事的，他们以为我不会武功，派的都是些小喽啰，我一人一脚就搞定了。”

　　真就一人一脚，后面直接都不用动了，嘴皮子一动，他们就吓得不行。

　　凌君渡拧着眉表示不赞同，嘴皮子动了动，视线看到同窗走进来，连忙松开寒羽，紧张的站在一侧，到是演技不错，寒羽又偷偷笑了笑。

　　凌君寒瞅了圈寒羽，眼神再瞄一眼凌君渡，没了进屋时一惊一乍担忧的样子，叹出一口气：“瞎担心了。”一看就是个假消息，也不知道寒羽叔叔怎么了，编出这种消息脱身离开。

　　但不管真真假假，现场还有其他人，凌君寒不好和往日里那样和寒羽打闹。绷着小脸，一板一眼表示了关心，又道有需要可以去找他，帮得到一定会帮，便神神在在的坐在一旁喝茶吃小点心。

　　同行的同窗见他这般悠然自得，顿时怒了。

　　就知道这人和寒羽七皇子一块玩不安好心，看啊，人家寒羽都死了爹没了家借住在丞相大人家里寄人篱下，这人竟然表示关心都那么敷衍，还有心情在吃小点心！

　　寒羽那般单纯，肯定难过死了，还要出来应付他这种人，不行，怎么能让寒羽难过。

　　同窗们纷纷围着寒羽，你一句我一句的嘘寒问暖，许下各种承诺，也把凌君渡挤到一旁。

　　“寒羽，你放心，我会帮你记夫子每日教了什么，回头大家一起帮你复习的。”

　　“你安心先待在家里。”

　　“一定要好好吃饭啊，不能因为伤心不吃饭，身体会顶不住的。”

　　“等我长大，我就接你到我府里，不再寄人篱下。我家有钱，肯定让你住得舒舒服服的。”

　　“还有我还有我，我娘说了，等我长大就给好几个店铺，都是旺铺，到时候我们一起养你。”

　　寒羽：“？？？”

　　“你们有心了，不过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养活自己的，我家有很多钱的，都在我手上啦，陆叔叔和我父亲是朋友，他不是坏人，不要再说寄人篱下那样的话了，要是陆叔叔听到，他会伤心的。”

　　“好吧。”几个同窗没听到心里，但看着寒羽认真的样子，还是如此应道。

　　早在凌君渡被挤到一旁，凌君寒就在一旁憋着笑，差点没噎着自己。

　　但他也只敢偷偷摸摸笑，看凌君渡阴沉沉着脸的样子，反正他是不敢表现出来的，怕被打，只能转过身肩膀一耸一耸的忍笑。

　　同窗们见此，更加恼怒了，觉得他此时竟还在取笑寒羽，忒的没人性了，心里都捏紧了拳头，纷纷决定以后都不让凌君寒靠近寒羽半步，又七嘴八舌说了好多安慰寒羽的话。

　　等到他们终于说得差不多，凌君渡：“好了，大家都说了那么多，寒羽也累了。你们要是想帮到寒羽，应该回去好好读书，等取得功名，才能更好的帮不是吗。”

　　此话一出，同窗们纷纷赞同。“是极，七皇子说得对。”

　　“我们回去看书，寒羽我明日在翘课出来找你。”

　　一人说完，其余几人也跟着附和，纷纷和寒羽告辞，看着他们纷纷绷着小脸一脸认真的样子，寒羽失笑不已，又不忍心笑出声，寒了他们拳拳爱护心。

　　同窗们纷纷离开，如此一来，寒羽的身边也空了下来，凌君渡成功霸占了寒羽身边的位置。

　　凌君寒见人走得差不多，才转过头来，哈哈哈大笑出声。

　　就算被打，他也忍不住了，实在是凌君渡的行为太好笑了哈哈哈。

　　寒羽一脸莫名：“？？？”这怕不是又疯了一个。

　　凌君渡睨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哥哥，不用理他，他这几日都这么奇怪。兴许是被夫子罚抄罚太多次，心理变态了。”

　　寒羽忍不住，笑出声。

　　他是坐着的，小jiojiao一直晃啊晃，耳郭圆润可爱似乎有点尖尖的，矮墩墩的样子可爱的不行，让人生气不起来。

　　凌君寒只看了他一眼，就飞快的收回眼，暗骂自己心智不坚定。

　　寒羽笑完了，见他小点心又吃光了，让人又上了几叠。

　　寒羽跳下椅子，拉了把椅子，和凌君渡一起坐到他身边，三人围着小圆桌聊天。

第26章 玉兰

　　过了段时间，寒羽恢复了上学的日子。

　　每日，王明早早帮他收拾好书袋候着，寒羽进宫的时候，就等在宫门口，寒羽对此还挺稀罕，有人陪伴等候的感觉让他很是喜欢。

　　皇帝是个种马，孩子一大堆，再加上官员送进来的孩子，学堂里很是热闹。

　　最大的大皇子已经过及冠，没有在学堂，据说孩子都已经两岁多了。他没有争夺皇位的意思，得了封之后一直待在封地，其余的孩子年纪跨度比较大。

　　二皇子三皇子是双胞胎，十二岁，德妃所生，年中因为冲撞兰贵妃被乏了紧闭，寒羽还没见过，但听说因为母妃位分高，嚣张跋扈，动不动打杀下人。

　　四皇子就是之前骂过寒羽的那个，才十岁的年纪，胖成一团肉，虽然性格一言难尽，唯一的优点大概只剩下尊敬夫子。

　　而五皇子沉默寡言得不像是个九岁的孩子，喜欢练字，每天都捧着一本字帖，谁也不理。

　　综上所诉，寒羽觉得，如果是这几个中的那一个以后当上皇帝，这个国家吃枣药丸。

　　至于为什么没有考虑凌君寒和凌君渡，则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寒羽了解凌君寒，他内心是个向往自由的人，不会居于一个小小的皇宫。

　　而凌君渡，寒羽不知道，但他就是有一种感觉，凌君渡对那个位子是没有想法，他希望的只是家人朋友都在身边，生活平安喜乐就是最好。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也处于人鱼天性对幼崽的爱护，寒羽一直很纵容凌君渡的行为，嘟嘟喜欢有人陪着他，那他就陪着。

　　“七皇子、寒羽，夫子来了，你快进来。”

　　有同窗从教室探头出来喊寒羽，他是前几日去探望寒羽的同窗之一，回来后对凌君寒就一直横眉冷对的，现在是连人都不打算理会了。

　　寒羽连忙看过去，“知道了知道了。”

　　凌君寒对此到是什么都没感受出来，他心大着呢，有人喜欢他当然好，不喜欢了那就不喜欢了呗，又不会让他少条腿多个胳膊，他乐得没人打扰他。

　　学堂的生活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崽子们随着年岁，慢慢抽条，寒羽也在跟着调整自己的身体随之长大。

　　值得说的一点，凌君寒在君子六艺等方面的插科打诨不着调的行为，成功被皇后的放弃，转而去培养刚出生不久的小皇子。

　　凌君寒对这个新出生的弟弟没有什么感觉，他离开学堂后，在外公帮助下日夜捣腾他的轮船自动化大业和商业计划。

　　对此，他是这么说的：“没有银子支撑的任何行动，都是在说大话。银子到位了，匠人工人们当然会不请自来，到时候我的船就造出来了。”

　　这或许就是寒羽在现代听到的，俗称的钞能力。

　　理解凌君寒的人并不多，幸好他有一个开明的外公，帮他挡住外界的流言蜚语和压力。

　　寒羽对他很放心，但对凌君渡却是越发无能为力。

　　他太会掩盖内心的想法了。

　　寒羽不是当初会被幼崽外表欺骗的幼稚鱼了，随着彼此的接触，从各种蛛丝诡迹，寒羽都可以看出来凌君渡的不对劲。

　　说不上失望，更多的是怅然若失。

　　就像是你用心当小崽子养大的孩子，忽然发现他有了小秘密，你还是最后一个发现的，那种感觉，让寒羽十分难受，憋不出来提不上气，总之心里很不得劲。

　　而且，从那件事过后……寒羽对凌君渡的想法，有时候是真的有点看不明白了。

　　“哥哥，明日我就要去军营了，你要记得想我。”

　　凌君渡还是小时候一样的依赖寒羽，眼里的情绪也浓稠的让人不愿意深究，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竟然让他把人养成了这样，寒羽每次想到这，就一阵忧愁。

　　无奈的白了他一眼：“想想想，我可想你了，保证每天都想。”

　　“都多大了，还喜欢撒娇，你看君寒那臭小子，就没有这样。”

　　凌君渡抿着唇温柔笑，提及凌君寒眼里飞快闪过幽芒，眼眸掩下，没让寒羽发现，他小声在寒羽耳边呢喃，呼出淡淡的热气：“哥哥，不一样，我只有你一个了。”

　　他仍是想小时候那样，把头枕在寒羽肩上，像是眷恋巢穴不愿离开的雏鸟，浑身都是依赖。

　　语气是惯常说的，却有点不一样，寒羽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但他下意识的想要逃避这种异样的感觉。

　　凌君渡脑袋动了动，寒羽心里的想法顿时像刚点燃就被掐灭的蜡烛，无影无踪了。

　　罢了，他也只是喜欢依赖了自己一点，这也不能怪他，要是采嬷嬷没有出事，也许他还会好一点，但怎么就偏偏……

　　寒羽叹气，这个世界对他的嘟嘟恶意实在太大。

　　名义上的父亲只当他是个随手就可以打发的宠物，母亲早逝，唯一的亲近人采嬷嬷也被几乎发疯的兰贵妃，他名义上的父亲的宠妃弄死。

　　寒羽每次想到这，都觉得造化弄人。

　　无奈的拢了拢他入怀，轻轻拍了拍后背：“你不是只有我，你还有很多朋友，君寒是你的兄弟手足，他信任你如同你信任他，而且你的同窗们，他们也都是你的朋友。”

　　寒羽揉揉他的脑袋：“下次不要总说只有我了，被你的朋友们听到，他们该多难受啊。”

　　凌君渡垂下眼睑，眼睛挡在睫毛一片阴影下，看不清神色，他指尖蜷缩了下，闻言顿了半晌，说：“我听的哥哥。”

　　寒羽一看，他多了解眼前这个眉目俊秀的少年啊，一颦一笑，一个皱眉，一个动作，寒羽都可以说出他几分想法，而眼前这幅乖巧的样子一看就是准没听进去。

　　他心里叹气，瞧见屋里的东西，决定暂时不想这些了。

　　凌君渡明日去军营报道，再过几日就要离开都城前往边关，虽然心里很不舍，但寒羽还是要给他准备出行的东西。

　　“等去了边关，记得注意安全，不要看到敌人就冲上去，想一想学过的兵书，融会贯通，不记得就多温习几遍，跟在萧将军身边好好学，萧玦虽然对你有点意见，但他性格不坏。”寒羽一边整理，一边忍不住碎碎念。

　　说起来也是缘分，萧玦成了这次带兵的主帅，不过三十出头便当上了将军，陆生在前几年就辞去了丞相的职位，此前一直赋闲在家，直到出兵，他才出山担任军师。

　　凌君渡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时不时接一下寒羽递给他放的东西。

　　“我知道的，哥哥。”他还要带命回来见哥哥呢，怎么敢马革裹尸留在边关。

　　寒羽低着头，撇开他捣乱的手，一边往箱子里塞各种瓶瓶罐罐：“蓝色瓶子的都是止血散，红色的是毒药，绿色的喝药，具体的你自己看，还有其他的，君寒还没有送来，回头你记得放好，我现在帮你收拾好了，不要弄乱。”

　　“嗯。”

　　寒羽一直说着，他也一直这般敷衍的回答，终于，寒羽怒而瞪向他：“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抬起头来，入眼的是少年柔顺的黑发，少年歪头正看他，似乎在疑惑为什么寒羽突然发怒，漆黑的眼里满是纯然的感情，那神情里的情感似乎能让人一击毙命，寒羽语气不由自主的放缓，半晌，兀自叹了口气。

　　“算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些行礼回头你自己看看认识认识，我都贴好标签了。”

　　“嗯。”

　　寒羽：“……”

　　等寒羽把他想要给凌君渡的东西收拾完毕，他也累了，丧丧的靠着椅子发呆。

　　凌君渡在一侧有一搭没一搭的玩他的头发，神情平静。

　　寒羽躺了会儿，忽然一屁股坐起来：“嘟嘟，今年的你十八岁生辰要在边关过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到时候我寄过去给你，或者提前给你。”

　　十年快要过去，寒羽想起来都觉得怅然若失，凌君渡也要成年了，他也一百多岁了。

　　“没有的，哥哥。”凌君渡抿着唇浅笑，轻轻地抱了抱他，偏着脑袋像个孩子似的，“我不要礼物，只要哥哥。”

　　寒羽脸红了红，嗔怒：“哪有过生辰没有礼物的。”

　　凌君渡这才无奈的笑了笑：“哥哥安排就好，只要哥哥喜欢的，我都喜欢。”

　　寒羽一拍桌子，“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看看什么适合你。”

　　凌君渡是知道他偶尔会消失几天，等再次出现，身上总会带些稀奇玩意，以前他会执着于这点，觉得自己和寒羽之间的距离仿佛隔着两个世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这种想法慢慢变淡。

　　寒羽一直都在他身边。

　　从未离开。

　　这是凌君渡幼年及至现在，唯一且坚定的梦。

　　他要这个人，无论他是人是妖或是人鱼，他只要寒羽。

第27章 玉兰

　　军队离去的那天是个晴天，天空朗日高悬，轰轰炙烤着大地，寒羽站在城楼上，身侧是给他撑伞的王明，视线看到劲装少年气的凌君渡，眼神飘忽不定，他不自然地摸了摸脸颊。

　　陆生算得上是看着他“长大”的亲人，寒羽就是再抗拒看见凌君渡，也不会真的不来送行，只是，他无端的烦躁……

　　嘟嘟怎么能……

　　寒羽一想到几日前那略过脸庞略微寒凉的触觉，脑袋就一片空茫，不知道想什么才好，也不知道要怎么怎么反应。

　　抬眼，人鱼的良好视力让他轻易看到少年唇边的笑意，似乎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异样的眼眸，又似乎带上别的意味。

　　寒羽感受到自己胸腔传来一种久违的溺水窒息感，血管里汹涌着上涨翻滚的血液也让他不知所措，他怔怔的和少年对视失神。

　　又想起那日的情景。

　　他们不是亲人，是朋友吗，他怎么可以这样，就算亲的是脸颊也不可以啊。

　　平日里寒羽纵容凌君渡偶尔搂搂抱抱的行为，只当他少时失去亲人才格外粘人，没有想过更多，就算想，也是持着自己是爸爸那样的身份，可现在这样……寒羽头皮一阵发麻。

　　他不敢往下想，匆匆放下帮收拾好的包裹，也没看到凌君渡脸上的表情，更未听清楚他的话就慌乱跑开。

　　之后寒羽就一直鬼缩在陆府，任是凌君寒怎么拉拽怂恿，陆生怎么询问，都是“太阳晒，不想出门”，每天浇花除草剪枝，吃饭午睡再晚上，日复一日过去。

　　直到今日，才不得已从陆府出来。

　　说起来，这应该也是他们长大以来，分开最长的一次了，寒羽以前还想过偷偷跑去边关找凌君渡，可这件事后，寒羽不想去了……

　　马背上，少年温柔浅笑和百姓招手，寒羽看到他，总会想到那日奇怪的吻，印在脸庞上凉凉的，如同冬日的冰块，又像是大海里的一缕寒流，让人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寒羽飞快甩开脑海里的想法，看向别处。

　　陆生和萧玦同向而行一前一后，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戍边，击退侵扰国土的敌寇。

　　寒羽不担心他们，他知道两人都是有聪明人，不会轻易被敌人套路。

　　这些年寒羽偶尔也会私下里和他们见见面，虽然聊胜于无，但寒羽不想因为长久的分别而失去这两个朋友。

　　寒羽冲他们招招手，底下，陆生顿了顿，他的脸庞不再年轻，已经成为了一个成熟大叔，他抬头看向寒羽的方向。

　　两人距离遥远，但寒羽知道，他的笑容一如往常的包容，亦父亦友。

　　萧玦也和寒羽打了个招呼。

　　不一会儿，他扬起马鞭，马儿低鸣一声，随着他的一马当先，队伍浩浩荡荡行向远方。

　　寒羽不用回头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身体微微僵滞，装作没有看见，转过身去。

　　王明立即跟在他身后，小心撑着伞，不让他身体一丝一毫落在外面。

　　寒羽不知道，那道目光一直看了他很久，直到被马匹的嘶鸣声唤醒，才恋恋不舍策马离去。

　　------

　　寒羽容貌盛绝扬名都城，大家都知道他是前任在宰相陆生的侄子，也没有人因为他的容貌而打他的主意。

　　寒羽一直以为是都城的人大多数素质高，还挺开心。

　　他不知道，这是他身边的人互相守护的结果。

　　所有的危险都被凌君渡挡在外面，留给寒羽的，永远是温暖的、热烈的，让人喜欢的城市。

　　那时候的凌君渡不敢赌自己在寒羽内心的地位，他只想着，只要一个人爱上了一个地方，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地方，那他离开这里的可能性就会变小，即使只是那么一点点，他也不会放弃掉。

　　若是有一天，他不是寒羽留下的理由，那起码要有其他的理由让他留下……

　　“主子，六皇子前日传话来约您在XX茶楼见面。”王明见寒羽无所事事一样的随意走着，出声道。

　　他知道寒羽这几日心情不好，以为是亲人朋友相继离去而伤心，一直不愿意面对才会不愿出门。

　　王明从小看着寒羽长大，对此当然是心疼不已，想着今日他终于愿意出门，便想催促他去会友放松放松心情。

　　寒羽心里茫然，闻言只是无可无不可，点点头：“带路吧。”

　　到了包厢，寒羽发现凌君寒身后还有他一母同胞的小弟。

　　小十五才四岁的年纪，就板着脸比学堂的夫子脸色还严肃，偏他长得乖巧，这幅样子又可爱得不行，但只要有人和他见过一面待上一会，没人会说他可爱。

　　见到寒羽，他站起身拱手：“寒大哥。”

　　他动作一板一眼，像是教科书一样，就像个古板的小老头。

　　寒羽忍不住，脸上挂上淡淡的笑意，身后揉揉他的脑袋：“是小十五啊，你六哥怎么让你也跟来了。”

　　“他和外公说，不让我跟着就告诉母后我准备偷偷出海。”凌君寒走上前，摊手十分无奈：“也不知道他哪里偷听来的。”

　　寒羽愕然。“你要出海？”

　　凌君寒拽着端端正正站着的小十五坐下。

　　“是啊，七弟进军营那天本来想和你说的，但是你又不出来。”

　　寒羽愣了愣，那天他心烦意乱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凌君渡，也不知道该问谁怎么做，回了家早早就睡了。

　　凌君寒没注意到他的愕然，继续说，小十五在他身边执着的挑剔他的礼仪，被他折扇一拍过去。

　　一张地图扔到寒羽手上：“这是我从一个渔民手里买来的地图，听说他在西云海的迷雾里看到过模糊的人影，我对这个很感兴趣。”

　　寒羽打开泛黄的兽皮，地图上画了几个小山，标了南北方向……用的是寒羽交给他们的现代的地图画法。

　　人鱼喜欢大海，但寒羽没有出海的打算。

　　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和他的世界不一样，没有人鱼，唯一的人鱼大概也就只有他和偶尔附身在皇帝上的赛修。

　　寒羽看了眼地图就收了起来，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还不知道，等我让钦天监给我算个良辰吉日。”凌君寒很随意。

　　小十五戳他腰，瞪眼：“六哥，你不能因为钦天监李大哥是你朋友就这般呼唤他胡作非为，被父皇知道他会罚你的。”

　　凌君寒理都没理他：“东西都准备好了，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寒羽拍拍小十五肩膀安慰他，却也没打算回他，实在是这个小孩太死板，有时候他也不愿意搭上自己，只能无视之。

　　“我想想。”

　　“我可提前说好啊，你要是去了不许和我喊这喊那。一切从简出发，就是说，你不能带哪些个金珠宝石，沉，船开不动。”

　　寒羽：“……啊那这，算了吧，我也不是很感兴趣。”

　　凌君寒：“……”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算了，我本来也没指望你跟我一起。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边关的。”他说着话，忽然峰回一转。

　　寒羽愣了半晌，指尖不自觉旋转腕间镯子：“我……并没有说过要去边关。”

　　凌君寒看了他一眼，见他傻呆呆的，低笑出声：“你一直对七弟和我不一样，我还以为……算了，也没什么，都是些小事。”

　　“我倒是比较关心你这几日怎么了，怎么像是和七弟闹了矛盾一样。别想骗我啊，我可不信你那个什么的‘天热怕晒不出门’的破理由。”

　　“我……”寒羽止住想理由的想法，垂下眼眸，视线没有焦距的看着地面。

　　小十五好奇的探出个头，被凌君寒一个摸头杀摁回去。

　　“也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以前那样不太好，我们都长大了，应该注意距离了……对，就是这样。”寒羽说着都说服了自己。

　　凌君寒虽然不信，但他也知道他再问下去，寒羽就得逼急了，到时候恼羞成怒走了，可就没有以后了。

　　“这样啊……你们还真是。”

　　凌君寒似笑非笑：“害得我还以为你终于愿意放弃七弟，转而奔向我的怀抱里了。”

　　寒羽本来心情很复杂，闻言顿时满头黑线，一个镯子砸向他的脸。

　　“不会说就不要说。”

　　小十五也点头：“就是就是，六哥你实在是太轻浮了，应该让嬷嬷再教教你礼仪才是，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亲哥了。”

　　凌君寒恼怒的按住他的头，额头一跳一跳，还让嬷嬷教，你怎么不上天呢，我看你就是皮痒了，他咬牙切齿：“……没你的事，别瞎多嘴。”

　　小十五扁扁嘴，给自己塞了口甜，委委屈屈的坐在一旁。

　　吞下去，甜甜软软的，味道还不错，小十五又吃了几个，不知不觉，就吃完了。

　　他仍觉得不够，小胖爪捉住凌君寒的手臂：“六哥，我还要甜糕。”

　　凌君寒正和寒羽商量出海的事，正说到激动处，闻言随手抓了碟递给他。

　　后头沉默了会，发出像小动物进食一样的声音，才过半晌，就又听他说：“六哥，不是这个。但这个味道也不错，我想都要。”

　　凌君寒：“……”

　　寒羽笑出声，把糕点全都塞到他那边。

　　转回头的时候怅然不已：“吃东西的还挺可爱的，怎么平时就那么不可爱。”

　　凌君寒语气不咸不淡瞧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叙述事实一样的语气：“我母后养的，不可避免，多担待些。”

　　小十五听不到他们说的话，要是听到了肯定又会大声呵斥他不守孝道，不过此时，他还在奋力的啃糕点。

　　---

　　凌君寒说的出海计划，寒羽帮忙改了些，放下笔，最后说：“带上随身佩戴生辰时我给你的玉简，它会有用的。”

　　凌君寒是知道玉简的，寒羽亲近的人都被送过，闻言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寒羽说的，肯定就是对的，凌君寒对此深信不疑。

　　凌君寒幼时对这个世界大多数的认识，都来自寒羽，寒羽像是他朋友，又像是敬重的师长，可以说，寒羽对他的影响十分大。

　　凌君寒有时候会在想，若是没有寒羽，大抵他会因为母族的压力而走上不想走的路，可如今，他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知道，寒羽会是他此生最珍而重之的朋友，没有之一。

　　随着凌君渡的离开，都城似乎也染上了些许紧张感。

　　作为最受宠爱的皇子，凌君渡无疑是储君的热门人选，但很让人意外的，他并没有争权的意思，和他走近的大臣都是些闲散职位的，而且连这次出征也只是因为皇帝的诏令不得不为之。

　　养了这么多年，皇帝或许当初是当小宠物养的，但养着养着还是出了点感情。

　　皇帝心里满意这个孩子不争不抢，但足够孝顺，虽然本事也不大，但他还是决定给他提供些便利。

　　他老了，大概还是最后的良心吧，在军队夺得多少的立身之本，就是这个孩子的事了。

　　再过半月有余，凌君寒在一个月夜离开都城。

　　他的无声离开，几个皇子或多或少都从各个地方得到消息。

　　一时之间，诺大的都城仿佛只差一个契机，争斗随时撕开在表面。

　　没有了熟悉的人，寒羽渐渐不愿意出门，搬去郊外的山庄独居，偶尔喊几个幼时同窗爬山、垂钓。

　　除了夜晚偶尔的光怪陆离梦境，日子到是清闲。

第28章 玉兰

　　一年后。

　　“这里怎么到处都是水……”

　　凌君决骑在马背上，马匹同主人心意相通，跟着焦躁的低声嘶鸣原地跺步。

　　“嚷嚷什么。”一旁的凌君兴扫了他一眼，和他极为相似的脸是完全不一样的气质：“没人让你跟来。”

　　“没和和你说话，闭嘴。”凌君决恼怒瞪过去。

　　“随便你。”凌君兴不想理会他。

　　凌君决同样也不愿意搭理他，眼神瞥过满是水汽的地面，周围都是脏乱无序的丛林，厌恶的皱起眉。

　　他高抬着下巴，喊了个人过来给他垫脚，像踩在地上一样，把人当垫背。

　　凌君兴随意扫了一眼，皱了皱眉却没管他，别过头继续看地图。

　　不多时，有人飞快从丛林里跑出来：“三殿下四殿下，找到路了。”

　　“知道了知道了，还不快给我带路。”凌君决牵着马，马匹被来人惊了下，垫脚的人身形晃了晃，凌君决扫兴的踢开他，就着冲力起身上马。

　　“在外注意点。”凌君兴路过他身边，不咸不淡说了句。

　　凌君决满不在乎：“一个奴才而已，三哥你就是大惊小怪。”

　　他说完，策马飞快略过。

　　他们此行本是秘密行动，凌君兴并不想凌君决掺和进来，但现在也没办法了，只能让人跟着，还要注意他的安危，不然母后那里难以交代。

　　凌君兴皱着眉看他几下消失在眼前，扬鞭跟上，“还不快跟上去，要是四皇子出了事唯你们是问。”

　　“是。”

　　五日前，他们收到消息，凌君渡将会出现和寒羽在前方一座名叫虞乡镇的小镇见面，商讨要事。

　　在一些有自己消息渠道的人看来，寒羽显然就是凌君寒凌君渡手下军师一样的存在。

　　而此次，时隔一年两人的正式见面，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凌君兴也这么觉得。

　　虽然凌君渡看着与世无争，但皇子们显然不太相信，尤其是他入军队之后飞快上涨的军功和职位，显得格外刺眼。

　　兵权，对夺嫡有利。

　　但他们早早就和人结仇，拉拢不成，那就只有斩草除根。

　　可他们却因为连绵的阴雨天在山林中迷路，凌君兴对此都不由生出点对寒羽凌君渡两人的怨怼，何处不选偏就选这个满是水的小镇，着实恼人。

　　找到路之后，他们很快走出山林，向远处望去，就是一片伫立在溪流之中的小镇。

　　“这里到处都是水，我不想去了。给我几个人，我要回去了，烦死了。”凌君决见此，一阵嘟囔。

　　“好好呆着，那里也不许去。”刚从潮湿难忍的山林走出，凌君兴难免带上些气。

　　“你！”凌君决瞪着眼，踢了一脚身边牵着马的侍从出气，完了还不出气，又踢了一脚。“恶心玩意，给我滚远点。”

　　侍从不敢不应，喏喏走开。

　　这边的闹剧没人敢管。

　　凌君兴听完探路的人的话，稍一思忱，下令：“稍作整顿，等探子回来再进镇子。”

　　-------

　　虞乡镇四面环水，小楼垂吊河边，风景依然，寒羽喜欢这样的气候。

　　待在京城太久，寒羽从同窗那知道这里风景不错之后，略一收拾，便打算在这里住上一阵子。

　　最近镇上在准备几日后的雨神节，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头，寒羽护着提篮，时不时被人撞一下。

　　被人群夹击四处走，寒羽苦中作乐的想，这还挺像在大海里碰到一群疯狂的沙丁鱼群，一不小心，都是慌张的鱼撞上来。

　　寒羽抿唇笑了笑，脸上面纱随人群忽左忽右飘着。

　　忽然，人群似乎被什么惊动了，疯狂跑向西侧街道，寒羽猝不及防被撞了下。

　　糟了，寒羽急忙紧攥提篮，这可是好不容易抢到的糕点，不能掉！

　　一阵天旋地转，寒羽吓得闭上眼睛，但手还是紧紧护着提篮。

　　忽然，一声轻笑在耳畔响起。

　　凌君渡飞快把他从人群里提溜出来，轻功一点跳上一边的茶楼二楼厢房，笑道：“怎么还是这么护食，也不怕摔了。”

　　熟悉的声音让寒羽身形一滞，抬起头直愣愣看向来人。

　　看到他脸上不像从前那样白皙，寒羽话先过脑子，下意识说出口：“嘟嘟，你变黑了。”

　　凌君渡脚尖一歪，两人差点要掉下去。

　　等站稳后，凌君渡好笑的看着寒羽：“哥哥，这么久没见了，你第一句就要说这句话吗，太让我伤心了。”

　　寒羽低下头，神情很不自然，语气干巴巴：“那，好久不见？”

　　凌君渡：“……算了，哥哥怎么来了这里，是来游玩的吗。”

　　一年后的他，历经战场杀敌，身上带上了些煞气，黑色衣衫更是加强了这种气势，人群中第一眼注意到的肯定会是他。

　　曾经熟悉的少年感褪去，变得成熟，也变得更好看了。

　　寒羽胸腔咚咚咚的响，一下一下的乱跳，也不知道在乱窜个什么劲头，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样子的凌君渡，呐呐开口：“是、是吧。”

　　凌君渡一只手从寒羽手里把提篮放到桌上，一只手自然的抱紧他。

　　炽热的温度隔着衣裳传递过来，寒羽挣扎着要出来，肩膀却被一个脑袋轻轻靠住，熟悉的动作让寒羽下意识放松身体，让他不至于靠得太难受。

　　松完才意识到不对劲，想挣开，但凌君渡已经顺势抱紧他，头发略过他的下巴掀起淡淡的痒意，寒羽听见他说：“一年了，哥哥，我好想你啊。”

　　在寒羽面前，他的情绪向来从不遮掩，寒羽也早就习惯了他这样，却还是在这样的一声呢喃中软下心来。

　　算了，抱就抱了吧，儿子抱爸爸天经地义。再怎么说，他也是自己养了十年的幼崽。

　　寒羽抬起手揉揉他的脑袋，顺势再拍拍后背，哄小孩一样的声调：“哎，乖儿子，爸爸也想你。”

　　凌君渡正酝酿感情，顿时什么都萎了满脑子只有那声乖儿子，他咬牙切齿：“……哥哥！”

　　寒羽装没听到，“哎哎，我在呢，怎么了。”

　　“哥哥说呢。”

　　寒羽摇头，神色无辜极了：“我不知道哇。”

　　“……”

　　凌君渡那他没办法，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终是不忍心难得相处的时间被浪费，乖顺的坐在一旁，对寒羽嘘寒问暖。

　　谁都没有提一年前那个意味不明的吻。

　　他们相处还是没发生改变，可寒羽知道，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凌君渡勾唇面带笑意，视线一刻不离开寒羽。

　　他的视线过于浓烈，寒羽有点不自在。便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军中机密。”

　　凌君渡悄悄伸出手勾住寒羽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抬眼的时候眼中满是星辰，用像是被妖妃蛊惑的暴君的语气说道：“若是哥哥想知道，我都告诉你。”

　　寒羽无语的看着他：“……我又不是砂锅，一定要打破问到底。既然是机密，你怎么还这么悠闲。”

　　许久未见，寒羽才知道，时间是个挺了不起的东西，改变了很多，但也不会改变一些东西。

　　虽然他现在对凌君渡相处还是感到很不自在，但看着他脸上晒黑的颜色，神情里若隐若现透露出来的疲惫，即使身上满是煞气却还是会在自己面前卸下所有，用最温柔的方式对待自己……

　　寒羽只一想，心底就止不住的心疼他，不再在的改口道：

　　“算了，当我没说。看看你眼底的青黑，快点去休息，我明日再来找你。”

　　寒羽本来想说以后，眼神觑见他可怜的样子，话到嘴边又改口成明天。

　　凌君渡睫毛颤了颤，笑了笑：“好啊，我等哥哥来找我。”

第29章 玉兰

　　凌君渡贴脸靠进寒羽肩窝，不给他任何躲避的空间，紧紧地抱着。

　　在他靠近的时候，寒羽吓得屏住呼吸，身体一动不敢动，艹艹艹心脏有点奇怪，他是不是生病了。

　　寒羽脑内天马行空，面前的青年已经松开他，一个闪身不见，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脸唰的红透。

　　日了，就抱了抱怎么感觉那么奇怪，不行，就算是亲儿子以后也不给抱了。

　　不远处，一道黑影遁入巷道，朝镇外的山林去。

　　王一在凌君渡耳边说了几句，安静站在一旁，等候指令。

　　他一身黑，杀气聚成的煞气让他朴素的脸也冷厉起来，若是普通人站在他面前，定然会被吓得瑟瑟发抖说不出话，但他此时却神情略微害怕，而对象，就是他面前脸上带笑的凌君渡。

　　“派几个人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不能让他们靠近……他半步。”

　　王一知道凌君渡说的那个“他”是谁，当即领命：“是。”

　　凌君渡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想到萧玦给他的任务，眼里飞快闪过墨色，神情瞧不出变化，：“捉到人了吗。”

　　王一说起查到的消息：“还未，他躲在镇上，这里水汽太重，有几个兄弟不太适应……所以。但他妻儿前日路过了临镇，应该是收到了消息。”

　　凌君渡停下敲桌子的指尖，看向窗外：“最多三日，我要见到人。”

　　王一皱着一张脸，“是，主子。”

　　他们是来捉逃跑的奸细，本来这种事轮不到凌君渡来干，偏他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主动请缨离开边关，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小破镇子。

　　王一不敢忤逆凌君渡，也就敢心里想一想，是不敢说出来的，他带上几个同样黑衣的普通脸庞的兄弟，循着前几日找到的线索搜寻。

　　主子说了三天就是三天，再不努力，明日见到太阳的就是自己的尸体了。

　　王一叹气，听到路过的人在讨论雨神节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准备什么样式的河灯，眼里露出羡慕，这么幸福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轮到他头上。

　　----

　　另一边，凌君渡也没闲着，按着从手下那里寻来的位置，一路走去，跳进寒羽的院子，目不斜视直奔床铺躺下，阖眼闭上，当个乖巧的睡美人。

　　寒羽看到他时，一阵哭笑不得。

　　感情他那个等自己去找他，就是这个意思啊，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寒羽仔细看了他一圈，掖好被子，无奈轻笑，“真是那你没办法，睡吧睡吧，明日醒来，正好尝一尝我新学会的鱼片粥。”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凌君渡翻了个身，蹭了蹭寒羽，紧皱的眉头松开，嘴角勾起。

　　寒羽再看了眼凌君渡，看没有异常之后走出门，关上。

　　寒羽没打算和人挤一张床，这个宅子有个连通河道的小池子，寒羽化出鱼尾，跳进水里。

　　来这里的几日，寒羽偶尔又一两个泡着水睡觉，他是人鱼，天然的亲近水。

　　池水冰凉冰凉的，并没有让寒羽感到难受，相反，这正是让人鱼舒服的温度，寒羽眯着眼，舒舒服服的让自己随着水流漂浮在池子里。

　　寒羽也不怕被人看到，这院子偏僻，没几个人会过来，小池子上长满荷叶荷花，影影绰绰的，也不会有人关注到水底下有东西。

　　一夜好眠，寒羽从水里浮出来，就对上一双含笑的眸。

　　寒羽笑了笑：“起了啊，我的床，睡得还舒服吗？”

　　“凌君渡眯了眯眼，看着晨光中浴水而出的人，舌尖抵了抵后牙槽，眼神炽热：“哥哥的床就是再硬，我也不会嫌弃。”

　　这暧昧的语气让寒羽一噎，他坐在池边，深紫色的鱼尾一甩一甩的，给他翻了个白眼：“得了啊，你别给我嘴贫，给我做早餐去，我饿了。”

　　就算他说着颐指气役的指使，脸上的神情也好看的紧，凌君渡视线扫过他的鱼尾，低低的笑起来：“好久没见到哥哥的尾巴，真可爱。”

　　寒羽甩了一尾巴水给他，恼羞成怒：“……滚滚滚，给我做饭去。”

　　说完，用他以为凶巴巴的瞪向凌君渡：“快去，不然我……我就就赶你出去。”

　　凌君渡不逗他了：“已经做好了，就等着哥哥醒了。”

　　寒羽脸红了红，在他转身的瞬间变出双脚，披上披风，趁着他背对着看不见，纷纷的踹了一脚过去，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凌君渡倒在水里，满脸无奈。

　　怎么这么不经逗，脸皮这么薄……

　　他的视线略过寒羽小巧的耳廓，莹白的脚踝……哪里都透着可爱。

　　凌君渡从水里起来，用内力烘干水，跟上去。

　　凌君渡低沉的笑意从后面遥遥传过来，寒羽一想到他刚才看自己鱼尾那露骨的眼神，不自觉抖了抖耳尖，脸色不用想都知道一片通红。

　　艹，他到底怎么回事，人家只是说了句可爱就那么激动，太丢脸了。

　　寒羽现在不想看到凌君渡了。

　　但是不行，早餐是人家做的，这时候赶人家出去，多尴尬啊。

　　寒羽面无表情的吃着鱼片粥，然而耳朵尖却暴露了他的内心不平静。

　　凌君渡含笑看他，像是没察觉到一样，和他搭话。

　　“哥哥今日有事吗？”没等寒羽回答，凌君渡自顾自回答了：“我想哥哥那么闲，肯定是没事了，恰好，我也没有事情，我陪哥哥逛街去如何。”

　　“听闻几日后虞乡镇的雨神节，镇子来了很多临镇的人，街上定然很热闹，三日后雨神节，我还想和哥哥一起放河灯，不知道哥哥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呢？”

　　凌君渡歪着头，萌萌的看着寒羽。

　　寒羽：“……”

　　寒羽下意识别开他的视线，撇撇嘴：“你自己都给自己安排好了，还用问我吗？”

　　“没有啊，我这不是在问哥哥嘛，要是哥哥不愿意，我也是可以的，反正……我也只是想陪陪哥哥，再过五天，我就要走了……”

　　他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委屈，寒羽：“……”

　　寒羽板住脸：“你给我打住，不许撒娇。”

　　凌君渡眼前一亮，抱住寒羽手臂，眉眼弯弯似月牙：“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寒羽心累累：“……不你给我正常点说话。”

　　凌君渡乖巧坐好，捧着盛粥的碗，“好的，哥哥。”

　　“……”

第30章 玉兰

　　吃完早餐，两人相携出门。

　　寒羽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兴致，不用细细感受，都能看到他脸上愉悦的笑。

　　“你知道吗，君寒出海了。”寒羽主动搭话。

　　寒羽忽然想到那个笑容恣意的青年，还挺怀念的，他们以前三个人总在一起，现在却天各一方，现在他和凌君渡有幸重聚，而和凌君寒，却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知道。”凌君渡点头，“他给我传过信。”

　　寒羽：“上次他说要沿着南边出发，也不知道现在到西海没有。听说那里有很多海盗，希望不要出意外。”

　　凌君寒左看看右看看，忽然从一旁的首饰摊上拾起一只素色玉簪插在寒羽头发上，勾了勾唇：“他不会出意外。这个配哥哥，好看。”

　　他说后面那句有多认真，前一句就有多敷衍。

　　寒羽：“……”

　　伸手摸了摸簪子，大概知道了样式，寒羽无奈笑了笑：“谢谢嘟嘟。”

　　很久没有说过称呼，忽然一说，还怪有意思的。

　　寒羽眼里笑意更多了，看着凌君渡仿佛又看到幼崽时候的样子。

　　凌君渡愣了愣：“哥哥……”

　　他转过头，耳尖有点微红：“哥哥不用说谢谢的。”

　　“好啊。”寒羽答得很快。

　　早上路边人不多，各个小铺子刚摆摊，临近的在互相帮忙、唠嗑，悠闲悠闲的，寒羽眯了眯眼，拉起凌君渡的手，往前走。

　　“上次你说你来这里执行秘密任务，是来捉人的吧。”寒羽说。

　　他来这里的时候碰到了个血腥味很重的人，听说是被仇家追杀，大晚上冲进寒羽暂住的那家店铺，人看着快要死了，寒羽没想管，但人第二天也不见了。这事也就放在脑后了。

　　昨天凌君渡说起，寒羽才想起两人身上相似的气息，就像是从战场上刚下来一样，联想一下，他们此行的目的大概就是那个血人了。

　　“哥哥见过他吗？”凌君渡俯身挑着好看的簪子，随口回答。

　　他是出来执行任务的，寒羽想着，能帮一帮就帮一帮，在他眼里，凌君渡还是个幼崽呢，就算气势再强，也还是幼稚。

　　“见过一面，如果他没有离开虞乡镇，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到他。”

　　凌君渡没回答他的，伸给寒羽挑好的簪子看，眼神亮亮的，自顾自说着，“哥哥看看这几个怎么样，我觉得这个淡蓝色的最适合你，就是玉质难看了些，等回去，我让工匠帮你打个更好看的。”

　　寒羽有些生气，随意指了个。“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你的任务，这些簪子回头也可以在看，我再和你说话呢。”

　　凌君渡无辜的看着寒羽：“可是之后再来，这个簪子也许就被买走了。”他指着寒羽挑好的那个簪子。

　　寒羽：“……簪子又不重要。”再说这里的也不好看，也不知道这熊崽子怎么想的，寒羽真是想敲他脑壳。

　　这样想着，顺便就动手了。

　　“哥哥！”凌君渡假假的痛呼一声，幽怨的看着寒羽，说的话倒是理直气壮得不行：“任务有人去做，我的任务就是陪着哥哥！”

　　寒羽：“……随便你吧。”反正那个人就在他隔壁，也不怕人会丢。

　　寒羽把注意力放回逛街上，他来这里是来游玩的，看看风景，多一个凌君渡也没关系。

　　不过，寒羽还是打算问一问凌君渡，“我要去镇外的河边看看，你要去吗。”

　　凌君渡用他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寒羽，意思不言而喻。

　　寒羽耸耸肩，“那就走吧，你有马吗，我们骑马去。”

　　寒羽在走去车马行的路上问凌君渡。

　　寒羽看着他，视线认真，凌君渡下意识答：“有的。”

　　寒羽松了口气：“那就好了，我们可以各骑一匹马，我还怕你没有，就要和我挤一挤了。那样子就太难受了。”

　　凌君渡神情僵了僵。

　　咬手绢哭哭.JPG

　　现在说没有会不会太假了一点……

　　凌君渡哭丧着脸，拿出哨子吹响，一匹马棕色骏马不知从何处哒哒哒跑来，和寒羽从车马行借来的小白马排排站着，看着小白马还不屑的昂了昂头，呼出一口气。

　　寒羽哭笑不得，马里也有鄙视链吗。

　　寒羽认得这匹马，这还是当年他送给凌君渡的十七岁生辰礼物，小名叫毛毛，大名也叫毛毛。

　　寒·起名废·羽石锤无疑，本来他还想让凌君渡换个名字，但没想到他最后也没换。

　　漂亮的红马顶着这个土里土气的名字过了这么久。

　　毛毛亲昵的蹭了蹭寒羽，甩给凌君渡一个傲娇的马屁股，寒羽哭笑不得，毛毛顶了顶寒羽，前脚跺了跺了跺，示意寒羽上马，把自己主人忘得彻底。

　　寒羽牵着小白马，拒绝了毛毛的好意：“我有新朋友啦，你去和嘟嘟一起吧。”说完，寒羽低头亲了一口毛毛的脑袋。

　　凌君渡：“！！！”毁灭吧。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动物们对寒羽都很友好，寒羽也很喜欢他们，小动物内心纯洁友善，不像人类那样复杂，有时候寒羽到是宁愿和小动物待在一起。

　　凌君渡杀了毛毛的心都有，看着寒羽翻身上马，黑着脸翻上毛毛的背。

　　毛毛鼻孔里吐出一口气，昂着头脚步哒哒，脑袋和寒羽保持齐平，无视了凌君渡和寒羽并排的指令。

　　凌君渡拉了拉缰绳，咬牙切齿，很好，蠢马，你最好祈祷三天后你还有全尸。

　　寒羽回头看到毛毛，无奈的笑了笑：“嘟嘟，抱歉了，毛毛虽然有点任性但他还是很喜欢你，你别生它气。”

　　凌君渡脸上温柔微笑，心里小人拿着把杀猪刀挥舞：“怎么会呢，我理解它。”

　　寒羽放下心来，伸手点点毛毛的脑袋，笑了声。

　　凌君渡：微笑.jpg

　　没救了，毁灭吧。

　　到了河边，凌君渡有些诧异的看着湖水。

　　没想到这里的景色确实很秀丽，河边没什么人呢，河岸边跳着几只野兔子，看到他们惊吓遁入巢穴，激起河水一片涟漪，清澈见底，可以看到水面下各色的小鱼。

　　寒羽跳下马，把脚泡在水里。

　　好舒服喔，虽然没有海水舒服，但也别有感觉。

　　寒羽记下位置，以后有空再来这里看看。

　　毛毛傲娇的带着小白马去吃草去了，凌君渡也不怕他们走丢，坐在寒羽身边。

　　发现他们没有危险，小兔子们探头探脑一蹦一蹦跳出来，嗅嗅寒羽的味道，再嗅嗅凌君渡的气息，瞬间离远跑到寒羽一边，埋头吃草。

　　寒羽抱起一只小兔子，塞给他一个萝卜，兔子也不反抗，捧着萝卜吃相乖巧。

　　凌君渡一时不知道羡慕兔子，还是诧异寒羽随手掏出来的萝卜：“……哥哥，这个萝卜？”

　　寒羽“啊”了一声，“是宅子的主人送的，我想着也许有用到，就一直带在身上。”

　　“……”凌君渡无话可说，他盯着兔子，颇有一种望眼欲穿的感觉。

　　寒羽抱起兔子，警惕的看他：“这个可不能吃，你想都别想。”

　　“？？？”

　　凌君渡：“……哥哥，我没这样想……”

　　寒羽拍拍兔子屁股，兔子蹦蹦跑开，才回头看他：“哦，那也没事，反正我也放走了。”

　　凌君渡默然，你还不如不说。

　　寒羽看他沉默的小表情，以为他是在难过自己放跑了兔子，一时之间无语凝噎，扎进水里游泳去了。

　　凌君渡：“？？？”怎么下水了？

　　然而水下一片寂静，没人回答他的疑惑。

　　寒羽游泳了个畅快的泳，回到岸上的时候，看到凌君渡呆呆的看着湖面，眼神空洞无神，心里软了软。

　　罢了罢了，不就是个兔子嘛，又不是不能吃，他干嘛那这个和人置气，还不理人，把他故意搁在岸上那么久。

　　寒羽从水里出来，歉意的看着凌君渡：“抱歉啊，嘟嘟，你还喜欢那只兔子，我去给你捉回来。”

　　凌君渡：“……”

　　为什么一直在说兔子。

　　寒羽看他沉默着，当他默认了，走到一只小兔子旁边，拎起兔子，扔给他。

　　凌君渡无奈：“……难道在哥哥眼里，我就只是想要一只兔子吗？”

　　凌君渡有点心塞，看着寒羽的眼神带上幽怨。

　　寒羽满头问号，难道不是吗，你眼神那么灼热的盯着兔子，难不成还想养兔子不成，醒醒，你八岁开始就没见过对毛茸茸喜欢过，更别说这么丑的兔子。

　　灰蒙蒙，还脏兮兮的丑兔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兔子：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惩罚我，而不是让我被这两个傻子对我干这干那

第31章 玉兰

　　最后，兔子谁也没有拿到，寒羽刚听完凌君渡说的话，刚想说些什么，熟悉的晕眩感袭来，他捂住脑袋，兔子受到惊吓，吱吱一声窜进草丛。

　　凌君渡走上去扶住他，关切道：“哥哥，你怎么了？”

　　寒羽晃了晃头，保持住片刻的情形，视线上移，看向凌君渡的目光带上歉意：“抱歉……嘟嘟，但我可能得先离开一会儿，怕是出事了。”

　　凌君渡没有说话，一时很安静。

　　凌君渡下意识抱紧寒羽，虽然不舍，但他知道这是正常的现象，他会感到难受，但不会再试图阻止了。

　　他知道，寒羽会回来的。

　　凌君渡抱了抱寒羽，再松开他，对上他的眼，那双黑眸此时已经恢复了他原本深邃的紫色，像是大海里的明珠，明亮却又像是温柔的海风，凌君渡嘴角扬了扬：“哥哥，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寒羽扎进水里，身影透着磷光水面荡漾开慢慢消失，他看着凌君渡的笑，也跟着笑起来，宛如明月皎皎，星光璀璨。

　　-----

　　寒羽睁开双眼，手心被赛修紧紧攥着，眼前一阵晃动，身边是神情急切的大家，寒羽看到了熟悉的浩宁，还有他的大哥二哥，艾瑞克和他的父母正在前头指挥。

　　寒羽还没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赛修已经拉着他往高处游去。

　　“海底发生地震了，引发了附近那座火山的提前喷发，很危险。王和王后让我照顾你。”赛修三言两语道出状况。

　　寒羽一愣，愣完之后安心跟着大部队一起，人鱼是海洋霸主，小小的地震而已，短暂的惊慌之后，大家很快安顿下来，对着倒了一片的家园愁眉苦脸。

　　震完之后的重建也太让鱼难受了。

　　浩宁发现没有危险之后，跑过来拉住寒羽，兴冲冲的递给他一块石头，神叨叨的凑过来说：“寒羽，你看，这是我在火山口那里发现，我没告诉任何人，它漂亮吧，分你一块。”

　　寒羽一听火山口，瞪着眼：“你没事吧，火山口那么危险，你去哪里干什么？”

　　浩宁摆摆手：“没事没事，我是在火山爆发前捡的，那时候火山可安静了。”

　　石头发出莹莹的红光，像是刚从滚烫的岩壁掉落下来的岩浆凝绝，石头的光像雾气一样涌动，仿佛里面真的有岩浆，就算再寒冷的深海，石头也透着暖意，寒羽有些爱不释手，笑意弄弯了眼：“谢谢啦。”

　　“你喜欢就好。”浩宁会心一笑，拉着寒羽悄悄开溜。

　　阿骨看到，眼神示意几个小伙伴，声东击西玩家长，手拉手跟上寒羽和浩宁。

　　“好无聊啊，海底。”

　　“王和王后好厉害啊，动动嘴就搞定了大家。”

　　“是啊是啊，艾瑞克也很帅耶，寒羽就长得……emmm仿佛和他们不是一家一样嘻嘻。”说话的是卡玛，此时正捂着嘴笑。

　　寒羽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吐槽：“……”

　　“哎呀，寒羽我忘记你也在了，真是好奇怪，你最近总给我一种我们好久没见过的错觉，明明我们都在见面。”

　　其他人鱼也附和赞同。

　　就是，这好奇怪哦。

　　寒羽有些惊讶，还以为他们发现了自己的小秘密，原来只是察觉了，人鱼果然精神力方面出奇的好。

　　要知道，他爸妈哥哥都不知道。

　　寒羽不好意思的笑笑，笑完反应过来，冲过去给使劲的揉卡玛的脸，满脸凶巴巴：“不许笑了，我哪里不和哥哥像了，明明都长得一样的好看，不，我才是最好看的。”

　　阿骨凑过来松开两鱼，他戳戳寒羽的脸，出声调侃。

　　“就是不一样啊，大家都这么觉得的，你也看过去就像幼崽一样，虽然好看，但更想让人rua rua藏在窝里不放出来，但艾瑞克哥哥就不一样了欸，他会让人脸红尖叫生崽子。”

　　他旁边的人鱼围着也叽叽喳喳赞同，特别是卡玛，激动地捂着脸满脸通红。

　　寒羽：“……”

　　这群一点都没有羞耻心的鱼真是够了！

　　寒羽不想和他们讨论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指了指海面：“我们今天偷偷上岸怎么样，大家都在忙着看这场罕见的地震，肯定没有人发现我们不见了。”

　　阿骨和浩宁眼睛一亮，“我同意，我想去很久了，可惜总有人变不出腿。”说罢，眼神扫向几个最近刚憋出脚的小人鱼，惹得他们呜哇扑过来挠他们两个头发。

　　人鱼嘻嘻哈哈聚在一起，讨论上岸后怎么才能不让人发现。

　　看着他们激动的样子，寒羽不知怎么的，想到这个很严峻的问题。

　　寒羽：“我听说人类的东西需要一种叫钱的东西才能换到，我们好像都没有……”

　　人鱼们面面相觑：“啊……”

　　鱼鱼落泪.JPG

　　怎么可以这样嘛，人类怎么可以这么麻烦，气气。

　　“我可以用珍珠和他们换吗，我好好多珍珠哇，不知道可不可以换到吃的。”阿骨迟疑开口。

　　人鱼们纷纷眼神一亮，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

　　寒羽：“……”

　　脑里不知道为什么，闪过这样一个颅内广播：

　　岸上的人类注意了，一群傻白甜即将上岸，为你们送上罕见的珍珠，带来触手可及的财富……

　　寒羽不得不提醒他们，不能太张扬，一个珍珠就够了，可以换很多东西了，还有脸记得改一改，这么漂亮的少年聚在一起，容易发生意外。

　　至于原因，统统推到艾瑞克那里去。反正大家都知道艾瑞克经常上岸办事，肯定知道很多人类的东西，寒羽是他的弟弟，肯定就是从他那里听来的。

　　于是，大家聚在浩宁二哥发现的那个秘密基地，一个一个变出腿，脚步蹒跚学步一样，兴奋地像个孩子转圈圈，蹦蹦跳跳的踢着沙子玩。

　　寒羽实在受不了这群傻白甜，站在一旁等着他们闹够。

　　阿骨挽着卡玛的手，两双眼迸发出强烈的好奇，看着这又看看那。

　　还好现在是晚上，没人注意到这里忽然多出来了好几个人，寒羽像老师带幼儿园小朋友出游一样，带队在前面走，还得应对变身十万个为什么的话痨鱼×6

　　浩宁亦步亦趋跟着寒羽，这里离人类聚居的地方有点距离，但人鱼视力很好，远远看到灯光中来往的人类，他们兴奋地发出唏嘘声，一惊一乍仿佛在告诉别人：看，这里有七个乡巴佬进城啦！

　　寒羽不忍直视的扶额。

　　“你们待会儿记得不要那么激动，记住，淡定，一定要淡定，人类很危险也很聪明，说不定就有可能发现我们。”

　　六个小脑袋小鸡啄米点头。

　　寒羽这才放心。

　　赫卡镇这段时间都非常热闹，镇长家那个考上雷奥学院的天才大少爷回来了，同行的有帝国的二公主安卡丽娜，那个传闻中的大陆第一美人。

　　郎才女配，还都是大陆第一学院出来的天之骄子，出众的容貌，以及出众的魔法天赋，都让海边这个贫瘠的小镇感到骄傲，镇长为此提前了一个月后的海神节。

　　闻风而来的人数不胜数，只为能够目睹大陆第一美人，他们的到来为赫卡镇带来了经济效益。

　　寒羽一进镇子，就感到了久违的人气，只不过这里的大街上满是金发碧眼的人，黑发黑眸的反而是少数，这让寒羽心里感到有点点的不适应。

　　他还是更喜欢东方。

　　“他们在看我们耶，为什么啊？”阿骨拽问，他对这种目光很享受。

　　人鱼爱一切漂亮的精致东西，也享受别人的赞美，可惜人鱼们待在海里，身边都是长得差不多一样好看的脸，很少有让人惊鸿一瞥的存在，也就造成大家其实对自己的样子出现了认知偏差，寒羽或多或少也有一点。

　　但现在，寒羽知道了。

　　他已经让人鱼们改了改样子，人鱼爱美，虽然改了，但是不能太丑，不然他们自己都会受不了，现在的局面就是，他们这七个人长得还是太出众，特别是身边都是被海风吹得面黄蜡黑的渔民，对比格外明显。

　　寒羽：“……”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看你好看啊=^=

　　寒羽揪出几个帷帽扔给正无知觉散发魅力的人·傻白甜·鱼，“戴上，不然我们要遇上麻烦了，我们长得太不合群了。”

　　镇民窃窃私语。

　　“这就是跟镇长的大公子回来的帝国那里的人吗，他们长得真好看。”

　　“一点也不想我们赫卡镇的人呢。”

　　“哇，他们被我们的热情吓到了，竟然带上了帷帽，真是可爱。”

　　“他们都这么好看了，那那个二公主是不是会更加美貌？”

　　“他们的头发也好漂亮，是用了什么魔法药水吗，真想问问他们买一份。”

　　“别了吧，他们一看就是贵族公子，你可买不起，还是老老实实捕鱼吧。”

　　寒羽脚步一顿，糟糕了。

　　只记得让他们变脸，忘记变头发了，还好他们没发现，不过这也足够让寒羽感到担忧，这次要不是他们说的那个什么帝国来的人，情况更糟糕。

　　浩宁到是一点也没注意到，眼里只注意到周边的有趣玩意。

　　寒羽连应付人类的心思都没有，满脑子都是这几个不省心的人鱼，他觉得自己仿佛带着六个学龄前儿童逛街的高中生，一时间非常头大。

　　应付完这个随手乱拿不付钱惹出的祸，又来一个大手大脚的……

　　鱼鱼痴呆.jpg

　　毁灭吧，以后不和他们一起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寒羽这次入梦回去之后，再陪着凌君渡过完这几天，再次见面就是时光大法，嗖嗖嗖一下子到暴君嘟嘟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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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为雀雀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嗷啾咪啾咪

　　菇凉，你凉了吗 5瓶；

第32章 玉兰

　　“李凯杰，那个……”昂德指向寒羽，神色惊疑：“应该不会有人和你品味一样，也造了个那样的铃铛了。”

　　李凯杰当然也看到了寒羽腰间佩戴的东西，略微怔神，他认得出来那是艾瑞克让他帮忙做的，据说送给家人，难道就是那个少年妈妈？

　　李凯杰少小离家，因着温良友善的性格结识了各样的人，艾瑞克是他在一次历练中认识的，天赋出众，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两人自然而然成为朋友。若不是艾瑞克急着离开，学院给他派了新任务，李凯杰还挺想像艾瑞克那样游历大陆。

　　他点点头，神情颇为无奈：“昂德，我说过的，那个铃铛不是我的，是我替朋友锻造的，那应该是他的兄弟。”

　　昂德不太相信，还想说些什么，就见友人已经走向少年搭讪。

　　昂德提步跟上去，方才只注意到少年身上那个花哨华丽的铃铛，现在注意到少年身边的人，一阵愣神。

　　尽管人鱼们带着帷帽，但昂德是魔法师，他一眼看见人鱼的样子。

　　昂德一直以为安卡丽娜已经够漂亮了，可这其中容貌最次的一个少年，也比安卡丽娜美艳，就不像个活人，昂德看愣了。

　　寒羽有些戒备的看着两人，这两人奇奇怪怪的，说认识哥哥，是哥哥的朋友，可哥哥又没有和他说过，寒羽可不敢轻易相信，连帷帽都没有摘下。

　　李凯杰知道寒羽警惕，歉意道：“抱歉，我并没有坏心。”

　　看到寒羽身边的少年叽叽喳喳的，似乎看上了店里的灯笼，李凯杰让下人过去买下所有的东西，送给寒羽。

　　寒羽：“……”有病病？人傻钱多吗？哥哥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不可能不可能寒羽坚决不相信。

　　但有人帮忙付钱应付幼稚园小人鱼，寒羽放松了点神色，起码愿意听李凯杰说话而不是直接扭头就走。

　　“很久没讲过艾瑞克，不知道他还好吗，如果可以的话，还请阁下代我向他问好，李凯杰始终一直在等他。”

　　浩宁好奇的看了眼李凯杰，在寒羽耳边嘀咕：“他是不是喜欢艾瑞克哥哥，他那么丑，怎么这么自信，真是讨厌。”

　　声音虽小，但在场的耳朵都不是普通人，都听到了。

　　李凯杰脸上划过尴尬，连忙解释：“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和艾瑞克只是单纯的朋友。”

　　阿骨人小鬼大的吐了吐舌头，“阿苏和曼达当初也这样说，然后他们搞在一起了。”

　　寒羽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摁住两只小人鱼的脑袋：“你知道也不要说出来，多尴尬，你看他们都不敢说话了。”

　　昂德&李凯杰：“……”你还不如不说呢。

　　本来昂德还在惊诧浩宁说李凯杰丑，毕竟李凯杰可是一如学院就被评为年度最英俊的人的学院，现在满脑子都是李凯杰喜欢艾瑞克喜欢艾瑞克喜欢艾瑞克……

　　昂德呆呆的想，怪不得李凯杰连帝国公主安卡丽娜都看不上，原来是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

　　触不及防被扣上一口锅的李凯杰：“……”

　　李凯杰捂着额头，头疼万分，一直听艾瑞克说家中小弟多么多么可爱乖巧单纯，现在一看，亲弟滤镜外不过如是了。

　　但李凯杰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好久不见挚友信息，趁此机会多了解一些也好。

　　厉色表示自己并没有喜欢艾瑞克，两人只是朋友之后，李凯杰脸上也带上些尴尬，但他向来长袖善舞，乐于与人交谈，不过几分钟就调节过来，一副要和寒羽唠嗑到底的样子。

　　阿骨是不会委屈自己的鱼，看到有人为他付钱，十分厚脸皮的把看上东西直接递到李凯杰随从前，示意他付钱。

　　寒羽黑下脸，这些蠢鱼真是够了，不知道陌生鱼……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接的吗？！

　　寒羽黑着脸，也不好赶走李凯杰和昂德，默许两人的靠近。

　　这些小少年一看就是没受过苦的样子，连金钱似乎都格外不在意，想必是家中从来没有让他们操心过这些，且这些人隐隐以艾瑞克的弟弟寒羽为首，李凯杰眼里滑过了然。想必他们的家族势力很强大吧，才会养出这样天真但是不失精明的人。

　　而且少年们看似普通人，但李凯杰的第六感却告诉他绝不是这样，少年们的实力绝对不是表面那样简单！

　　寒羽如果知道他的脑回路，一定会说，不，是你想多了，他们就是一群傻白甜鱼，你只要多注意，你就能骗走一只。

　　李凯杰问起艾瑞克现下在哪里。

　　寒羽冷漠语气：“家里。”

　　李凯杰再问艾瑞克何事出来，寒羽仍然语气冰冷：“不知道不清楚。”

　　一问三不知的敷衍样子，惹得李凯杰一阵无奈，寒羽的警惕太强是个好事也是坏事。

　　在外可以好好保护自己，可他现在这样，就让李凯杰很难受了。

　　昂德一直插不上话，主动插入阿骨他们间，和他们攀谈。

　　阿骨对人类很感兴趣，也没在意他到底有什么企图，反正说几句话又不会死鱼，阿骨见他愿意给自己买好看的小玩具，就多和他说了几句，脸上露出笑。

　　昂德脸唰的红了，一股热气涌上心头，满脑子都是软绵绵的白云翻滚。

　　寒羽一边应付李凯杰十万个为什么一样的话，一边关注他们，看到此景，一时无语凝噎，鱼鱼抓狂.JPG

　　蠢鱼给我注意点，不要乱撩人，出事了怎么办！

　　李凯杰似乎也注意到那边，轻笑了声，他的容貌放在人类之间算得上是顶尖，此时在一众人鱼之间，却忽然升起些自卑，就像当初刚遇见艾瑞克的时候一样，但这个念头很快被他压下，他不是为此困顿的人。

　　寒羽想和人鱼们单独行动，可偏偏李凯杰很没眼色，一直跟着他们，确切地说是跟着自己，一副寒羽不答应帮他给艾瑞克传信不罢休的样子，说的话也是翩翩有礼风度依旧，让人使不出错，寒羽一阵抓狂。

　　时间慢慢过去，不知不觉一行人也度过了些时候，阿骨已经能够和昂德十分熟练地唠嗑起镇子上的八卦，浩宁也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其余人鱼也都各有所获。

　　寒羽也忍无可忍，勉强接受李凯杰是哥哥的朋友这一设定，答应帮他回去问问哥哥愿不愿意和他一起游历大陆。

　　惹，这还都不是喜欢，那会是什么？！

　　寒羽对此一阵无语，这人事儿巨多，承认不就好了嘛还偏死不承认！

　　心情down down到谷底的寒羽板着小脸，在李凯杰和昂德恋恋不舍的再见声中，拉着一溜的小人鱼离开。

　　在外人眼中，他们是忽然消失的，其实是寒羽他们隐去了身形，若不然被人类发现，那才是糟糕。

　　昂德神情落寞：“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我好想有点喜欢上阿骨了。”

　　李凯杰一半沉浸在原来老师说的魔法传送阵还存在但很稀少的惊诧中，一半沉浸在即将受到挚友消息的惊喜，闻言笑了笑。

　　“若是有缘，万事皆有可能。”

　　昂德看了眼阿骨消失的地方，想起他毫不留情冷酷无情的样子，反正是没被安慰到。

　　“走吧，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要是安卡丽娜一生气把我的家毁了，父亲得杀死我了。”

　　李凯杰拍拍昂德的肩说。

　　他铆足劲和寒羽套近乎也不是单纯的想要得到艾瑞克的消息，一半也是躲避安卡丽娜，帝国之花他实在无福消受也得罪不起，只能躲起来了。

　　和寒羽一起，大家关注到的只会是寒羽一行，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和昂德就跟绿叶，陪衬着寒羽阿骨等鲜花，黯淡无光。

　　夜朗星稀，月光如银色的绸缎，夜晚静悄悄的，所有人逐渐进入梦乡，寒羽也回到了大海，在海面玩了会，回到海底，王城已经焕然一新，和之前一模一样了。

　　没有去帮忙，寒羽有一丢丢的心虚，在赛修没注意到的时候，飞快进屋，关门，闭眼睡觉。

　　心虚也在如海浪袭来的睡意中不见，寒羽睁开眼，仍是那片湖，岸边已经没有了凌君渡，寒羽猜测他应该是先回了宅子，变幻出之前的样子，从湖中走出。

　　湖面一阵涟漪，湖水透明清澈，寒羽却看到一层银光裹在湖水表面，像是一层清辉明月洒下的银色浆液，粼粼的惹人注目。

　　寒羽的目光却没在这上面，他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摸到了银光，却穿不过去。

　　他被困在了湖水中！

　　寒羽第一反应，这怎么可能，他一条人鱼竟然会穿不过水面？？？

　　可事实摆在面前，寒羽陷入沉思，他不会是没进入嘟嘟的梦境，而是在做梦吧？

　　好久没做过正常的梦了，寒羽有点懵，不知道这个梦什么时候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534452 1个 抱住啾咪mua一个！

　　这篇文第一个雷非常具有纪念意义！！！

第33章 玉兰

　　时间好像在这里停滞，寒羽感受不到到底过去了多久，仿佛一个睁眼，他醒来就看到艾瑞克无奈笑的脸。

　　梦就在那里，反正也不会不见，寒羽索性不想，看到艾瑞克，寒羽一把抱住他，甜甜的开口：“哥哥，你怎么来啦？”

　　艾瑞克放下手里的贝壳，耸耸肩：“听说昨天有几个小人鱼偷偷跑上岸，我来看看有没有被邪恶的人类捉走。”

　　他说话带着笑意，却带着轻微责备的意思，寒羽不好意思的刮刮鼻子，撒娇：“我饿了，哥哥赶快给我拿过来。”

　　寒羽跳下大贝壳做成的床，打开装着餐食的贝壳，里面是鲜嫩的生鱼肉，在海水中慢悠悠的随水流动，寒羽眼里带上笑，“哥哥辛苦了，谢谢哥哥给我送早餐，哥哥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啦！”

　　艾瑞克轻笑出声，“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没遇到危险就好，本来这几天我也正打算带你去岸上看看，现在看来，好像不用了。”

　　一回头，看见寒羽放开肚子吃东西，动作豪放，艾瑞克呆了一下，笑骂道：“吃的时候注意点，不要总是这样囫囵，也不怕被其他鱼校笑话。”

　　“嘿嘿。”寒羽吞下鱼片，夹了一块给艾瑞克，清爽的鱼片一个接一个进入肚子，寒羽肚子慢慢鼓起来，再也装不进去啦，他看向艾瑞克。

　　“哥哥，昨天我碰到了一个叫李凯杰的人，他说是你的朋友，还说这个铃铛是他帮忙做的，是真的吗？”寒羽好奇的问。

　　还没等艾瑞克回答，寒羽又自顾自说开：“我猜应该是真的吧，他好像还知道我呢，看上去还很喜欢哥哥。”寒羽凑近艾瑞克，好奇的张望他：“那哥哥你喜欢他吗？”

　　艾瑞克脸黑了下，“我们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小崽子从哪里学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让鱼不省心，艾瑞克点点寒羽的脑袋：“你还小，小脑袋不要整天总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要是让哥哥知道谁叫你，打烂他的尾巴。

　　寒羽扁扁嘴，不说了：“那哥哥你还要去找他吗，他看起来好像很期待的样子，哥哥你不会始乱终弃人家吧？”寒羽狐疑的看向艾瑞克。

　　艾瑞克：“……哪里学来的词，不要乱说。”他屈指敲了敲寒羽的头，满脸黑线。

　　“哥哥你就说嘛说嘛说嘛……”寒羽捂着脑袋躲开，一点也不把他的恐吓放在心上，磨着他一定要问出来。

　　寒羽说出他真正的企图，笑嘻嘻的看着艾瑞克：“哥哥到时候带我出去呗，我也想看看大陆上的人。”

　　艾瑞克捏着额头：“不是我不愿意带你出去，可……根据我的了解，李凯杰他身边的人都不是善茬，我怕到时候顾不上你。”

　　“哥哥——”寒羽拉长声音，不要脸的像小时候一样撒娇。

　　这样子，艾瑞克还怎么忍心下得去拒绝的口，举手投降：“只要父王和母后不反对，我就带你。”

　　“欧耶，哥哥真好。”寒羽高兴地蹦了蹦，凑过去亲了他一脸，飞快离开，蹦蹦跳跳的向爹妈住的地方跑去。

　　“父王母后肯定会同意的，哥哥不许耍赖。”

　　艾瑞克失笑看他离去的身影，帮他收拾吃完后留下的残羹冷炙，走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赛修从不远处走来，怀里抱着鲜艳的海花和幼崽喜欢的海鱼，艾瑞克挑了挑眉，抱着手好笑看他：“不巧，寒羽刚离开。”

　　赛修愣了下，旋即失笑：“没事，我明天再来也可以，劳烦殿下帮我把这些带给寒羽了，我这就离开。”

　　艾瑞克欲言又止，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你倒是放心，也不怕你转头，我就把东西扔了。”

　　赛修对上他的视线，反问：“那殿下会吗？”

　　艾瑞克耸耸肩，既没有回答是还是否：“也许吧，看我心情。”

　　“有劳殿下了。”赛修似乎是笃定他不会扔掉，看他接好只好转身离开，一点也没有寒暄的意思。

　　真是一头奇怪的鱼，艾瑞克嘀咕了句，抱着花走去找寒羽。

　　他一点也不担心寒羽会受到父王母后的拒绝，寒羽那个小机灵，肯定会说哥哥都同意了，父王母后一听，本来就宠着，怎么可能不同意。

　　艾瑞克哼着奇怪的调子，慢悠悠的走，和路上碰到的人鱼打招呼，等到人鱼王和王后的宫殿，艾瑞克就听到里头寒羽兴奋的声音，撒娇着说好话，艾瑞克就知道，父王母后都被搞定了。

　　他无奈一笑，敲了敲门走进去，还没来得及说话，人鱼王厄里斯笑着和他道：“艾瑞克来了正好，寒羽说你同意带他去人类的地方走走，这是真的吗？”

　　艾瑞克翻了个白眼，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姿态优雅又带着股说不上的狂野：“父王，你都知道了就不用再问了，也不嫌累啊。”

　　“你这孩子——”丘岐笑骂了句，厄里斯乐呵呵的看着，寒羽抱着丘岐蹭了蹭，“母后，哥哥会保护我的，我向你保证。”

　　艾瑞克听到这话笑出声：“是我保护你，你保什么证。”

　　“崽崽替你说了不行吗。”厄里斯瞪向他，生怕寒羽难过，连忙拍拍他背安慰。

　　艾瑞克：“……”

　　寒羽捂着唇嗤嗤笑起来，眼睛完成好看的月牙状，丘岐揉揉他脑袋，神情慈爱柔和，“母后知道，放心去玩吧，要是回来伤到了哪里，告诉父王和母后，我们给你出气，好好打一顿艾瑞克让你消气。”

　　寒羽捂着唇光明正大的偷笑。

　　艾瑞克：“……”实锤了这不是亲爹亲妈！

　　寒羽和艾瑞克陪了父母聊了会天就回去了，听说李凯杰这次在赫卡镇会待上些时候，艾瑞克也不急着出海，让属下收拾了东西，让寒羽好好和大家告别之后，才带着寒羽离开。

　　浩宁红着眼圈，差点泪眼汪汪眼泪变成珍珠滚落：“寒羽，你千万注意点啊，回来记得给我带好吃的和好玩的。”

　　寒羽嗯嗯点头，一阵哭笑不得，怕是后面那句话才是重点。

　　阿骨和其余小人鱼和泪汪汪的寒羽告别，让寒羽一定要给他们带人类的小玩具，不带就绝交。

　　寒羽：“……”

　　看着纷纷浮在水面上给自己送行的好朋友，寒羽心酸酸的，这就是他的朋友们啊，真好，他招招手，冲他们喊：“等我回来——”

　　浩宁和大家点头，看见寒羽转身才纷纷扎入水里，向深海游去。

　　“浩宁，你这几天有看到赛修哥哥吗？”阿骨忽然问道。

　　浩宁摸摸脑袋：“我没注意过，刚才好像也没看到他，寒羽要离开那么久，他竟然都不关心，好奇怪。”

　　阿骨也觉得奇怪，但他们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很快就被别的新奇东西吸引走了注意力，完全不记得赛修的事情。

　　寒羽走在陆地上，脚踏实地的感觉很奇妙，仿佛回到那个绮丽的梦，凌君渡还在身边，寒羽飞快飞快的甩开这个念头，现在是哥哥在他身边啦，他也可以好好见识大陆的风景。

　　李凯杰循着传信走来看到两人，惊喜上前抱住艾瑞克，互相锤了对方一拳：“真是好久不见了。”

　　艾瑞克心情看上去很好，寒羽实在好奇他和这个李凯杰发生过的事情，可他都不说，寒羽也不多问，见他们寒暄，在一旁当个花瓶安安静静偷听。

　　他们在外面聊了会，吃过午餐，跟李凯杰回到他家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这时候日头正是热的时候，寒羽脑袋冒着汗，觉得自己像是踩在热烘烘的火山口的水里一样。

　　艾瑞克皱眉，心疼的扶着寒羽，问李凯杰：“方便为我弟弟准备一下水，寒羽可能需要泡泡水，天气太热了，他从来没有出现在这样的太阳下，我怕他受不住。”

　　李凯杰也怕寒羽真的晕了，赶忙让下人去备水，寒羽蔫巴巴的进屋躺下，苦着脸拉着艾瑞克的手不放：“我都不知道外面这么热，好难受，这次回去我再也不白天出来了。”

　　艾瑞克轻声哄着：“水很快就好了，寒羽乖啊。”

　　寒羽：“嗯嗯。”

　　鱼鱼落泪.JPG

　　屋里虽然凉凉的，但还是好难受。

　　为什么和嘟嘟在一起的时候一点也不热，在这里就那么难受，寒羽想不明白，皱巴巴着脸等水准备好。

　　少年脸庞白皙，现在却透着不正常的熏红，就像是刚从温室出来的娇花，太阳一晒，就蔫哒哒的不愿意展枝露叶，垂坠着。

　　明明是很小的事情，李凯杰却再次感到自己和艾瑞克之间的距离。

　　他无奈摇摇头，没有深究下去，安心当个知心大哥哥，反正无论如何，艾瑞克都是他的挚友。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没有意外，下一章傲天嘟嘟和寒羽就要见面啦

　　本来想这章就写的，但感觉和文案不符，寒羽还得在原世界呆一呆/捂脸

第34章 玫瑰

　　这个时候是夏季，日光很足，寒羽出门开始撑伞，伞是艾瑞克托人铸造出来的用魔晶催动的魔法伞，整个伞面点缀着漂亮的碎砖，亮晶晶闪闪发光，寒羽非常喜欢。

　　让李凯杰避之不及的安卡丽娜，帝国二公主也加入了他们远游的队伍，小姑娘有着金色的头发，性格不坏，就是喜欢漂亮的东西，看到艾瑞克的第一眼，就抛弃了追逐了多年的李凯杰。

　　和寒羽关系还不错，一直希望能够在远游结束之前成为寒羽的大嫂，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直到他们分开，安卡丽娜也没有打动艾瑞克的心，气得安卡丽娜狠狠地揍了艾瑞克一顿，拉着随从，气宇轩昂骄傲的昂着头离去。

　　陆地很大，十年过去，他们也没有走遍。

　　远游时，李凯杰还没从学院毕业，这次他师父紧急找他回去就是为了毕业事宜。魔法师修习魔法，衰老比较缓慢，但李凯杰也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成了稳重成熟的帅青年，一眼看出时光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艾瑞克和寒羽还是和一样，他们多年没回家，这次分别也许他们很久才会见面了。

　　“再见了，我的朋友，希望我们下次见面不会太远。”李凯杰笑着说道。

　　此去顺利，我的挚友。

　　他说完，笑着走向余晖，寒羽对他也很熟悉了，知道他和哥哥真的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也不吝惜辞别的情绪，和他说再见。

　　他眼眶有点泛红，晒了一些的脸庞也染上惆怅，李凯杰也算的上是他的朋友之一啦，这次回去，他真的可能再也见不到啦，人类的寿命实在太短了。

　　“我们走吧，寒羽。”艾瑞克揉揉寒羽的软毛，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思绪回笼。

　　寒羽点头，撑着伞亦步亦趋跟着艾瑞克，他们远游的时候买了张魔法卷轴，可以把他们直接传送到赫卡镇，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寒羽看到了熟悉的大海，他露出久违的笑意。

　　“我们回来啦！”

　　奇怪的嗓音传进整片大海，那声音不是人类可以识别的音律，像是远古而来的鸣音，也带着寒羽兴奋的宣告。

　　浩宁对上阿骨的双眼，眼眸露出惊喜，“是寒羽和艾瑞克哥哥吗？！”

　　一条又一条熟悉的人鱼露出水面，看见寒羽的那一刻冲过来狠狠抱住，差一点哭出声。

　　寒羽有点腼腆的笑了笑：“大家好呀。”

　　海洋里，人鱼是霸主，没有鱼胆敢触碰人鱼们的霉头，特别是这样一群人鱼，寒羽顺利的回到海底，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热情，寒羽按顺序分礼物，和他们分开后，回到王宫，寒羽看到厄里斯和丘岐，他眼神一亮，速度变快，咻的一下抱住丘岐：“母后我想死你了。”

　　厄里斯也上前抱了抱艾瑞克，笑道：“回来就好。”

　　他们还和离开之前一样，长相没有变化，爱他的心也没有变化，多的却是对他的担忧，寒羽心口热热的，脑袋蹭了蹭丘岐的肩窝：“母后——”

　　“哎，我的乖崽崽。”丘岐笑着应，眼底有微闪的泪意，孩子长大了，也终于记得回家了。

　　厄里斯打算让大家一起聚个会，庆祝寒羽和艾瑞克的回来。

　　艾瑞克这一次出去也不单单是单纯的陪伴寒羽游玩，他有任务在身。

　　尽管人鱼久居深海，敌视人类，但他们从不否认人类的智慧，一段时间就会派出人鱼观察人类的发展，及时回馈给人鱼，以免人鱼陷入落后的境地。

　　艾瑞克和厄里斯去书房说话，寒羽陪着丘岐和大家一起，讲陆地上的事情。

　　晚上的聚会寒羽和朋友们聊天，十年过去，他们还是当年那样，并没有因为时间而陌生，人鱼的寿命太长，短短十年在人类看到很长，但对人鱼们来说，不过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

　　夜色悠悠，辞别热情过度的朋友们，寒羽回到房中，看到熟悉的装扮才恍惚有一种回到十年前的感觉。

　　屋里的装饰还和以前一样，寒羽随手拾起一个贝壳，里面是块红色的石头，寒羽细想了想，是他离开那天浩宁塞给他的，真是好久不见了，寒羽脸上露出怀念。

　　陆地的风景人文让寒羽宸坠忘所归，熟悉的环境也终于让他想起遗忘的事情。

　　好像那天晚上被困在水里，他就再也没有梦见凌君渡，灵魂遁入那个世界。

　　寒羽忽然有些惆怅，但也没有惆怅多久，他把会的都交给了凌君渡，他也不负众望，虽然人们总说他平庸之才，但没有人比寒羽知道，他的嘟嘟武义双绝，没有他学不会的，寒羽为他感到骄傲。

　　从军之后，他也多了退路，寒羽相信凌君渡可以做到他希望的，他很阳光开朗，这个世界肯定会被他建设的很漂亮的。

　　寒羽带着对凌君渡未来的美好期盼和赞同，慢慢沉入梦乡。

　　窗外海水悠扬，深邃的大海仿佛择人而噬的猛兽，海上忽然升起迷雾，船只被迫靠岸，大海上变成猛兽的乐园，稍一个不注意，便有大型鱼类被吞食。

　　寒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赶路带来的疲惫也消失不见，浩宁从外面跑进来，嘴里说着：“听哥哥说海面起大雾了，人类全都上岸了，海面很安全，寒羽要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吗？”

　　浩宁知道寒羽懒散的小性子，才刚刚回来正式疲倦的时候，寒羽一向惯的自己，不愿意受累，现在他去不去浩宁还真不知道。

　　“emm……”寒羽揉揉睡僵的脸颊，好像也不是很累，他还挺想出去的，便点头。

　　浩宁兴奋地亲了寒羽一脸，兴冲冲的跑去和阿骨说。

　　寒羽：“……”

　　有亿点点怪怪的，寒羽搓搓被亲的地方，“噫”了一声，擦了擦脸。

　　浩宁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寒羽你记得带上海螺，今天我们比赛狩猎。”

　　寒羽心不在焉的应了声，脑海忽然飘过凌君渡偷偷亲他脸颊的画面，吃鱼的动作一滞，感觉更怪了，噫……

　　寒羽囫囵吃完，拍拍屁股随手捞了个海螺走人，也不收拾屋子，任由从陆地带来的一大堆东西堆成一团，

　　海面上雾气很重，大型鱼类都避着人鱼，他们身边一片空旷，人鱼们用海螺吹响争斗的号角，狩猎对他们来说就像游戏一样，没鱼当真，海螺就变成了游戏的道具。

　　他们玩得开心，没注意到海面雾气渐渐加深，鱼群也几乎消失不见。

　　寒羽被人鱼追赶着要抢走海螺，他们现在玩的是收集海螺，谁手里的海螺最多，谁就赢，寒羽玩性大，他也想赢，但浩宁带着阿骨他们联系起来针对寒羽，寒羽不得不躲避。

　　他们嘻嘻哈哈的追着寒羽，和寒羽愁眉苦脸抓狂的神色形成强烈对比。

　　跑了会，寒羽不想动了，停下来喘气。

　　“寒羽停下啦，他的海螺使我们的了，崽崽们，冲啊……寒羽！”他们嘻哈的声音还没说完，语调忽然变回人鱼尖锐的尖叫。

　　寒羽下意识看向他们，浩宁阿骨鲁卡斯还有其余人鱼，脸上都一片惊恐，寒羽还以为他们在和自己闹着玩，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经历，寒羽笑了笑，“你们干嘛啊……”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就陷入一片黑暗。

　　寒羽：%&*￥#@

　　艹

　　谁在乱搞漩涡，寒羽一时不知道改骂自己傻逼还是要挣扎求生，他只觉得周身没什么危险，除了水流有点湍急之外，眼前一片明晃晃的金色，寒羽是喜欢亮晶晶没错，但这金色也太俗气了。

　　啪叽——

　　寒羽揉揉眼眶，摸了摸被摔疼的屁股龇牙，后知后觉，低头，抬头——

　　？？？

　　艹？

　　这是哪里，怎么会有地板这玩意，海底漩涡还会连通大陆吗？

　　寒羽心里头一千万个疑惑，但此情此景不容他多想，因为下一刻，冷冽暴虐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划花他的脸扔出去，谁送来的视之同罪。”

　　周围一片沉默的静，寒羽发现自己被人拽着站起来，他胸口一片火辣辣的，他以为是漩涡里撞到的，现在看来，是被人踢飞的，他胸口的脚印也太明显，还有脚？？？

　　卧槽脚怎么出来，他刚刚不是鱼尾吗？！

　　寒羽呆了一下，挣开侍卫抬头看去，竟敢踹他，那个崽种这么想挨揍……？？

　　这张脸？？

　　嘟嘟？？？

　　寒羽揉揉双眼，侍卫上来想钳住他双手，被他随手拍飞。

　　侍卫：？？？

　　刚才不还是弱唧唧哭歪歪的吗，怎么忽然这么厉害？还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侍卫觉得自己疯了，索性头一歪晕过去，反正陛下那么残暴不至于他晕了还要干活。

　　殿内很安静，送人送礼的鹌鹑一样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直视君王，寒羽那一手也只有凌君渡看到，他眼神闪了闪，闪过轻蔑，温柔不装了改装暴力美人了是吗，可惜了，干什么不好，偏要学人当替身，寒羽岂是他们这些歪瓜裂枣比得上一丝一毫的。

　　无趣。

　　凌君渡转头要走。

　　寒羽：“！！！”

　　还敢走，就算你是我嘟嘟我得报你踹我一脚的仇！

　　寒羽叉腰，气汹汹的站在他面前，抬手，啪叽一巴掌打过去：“这么久不见，一上来就踹我，我看你是像造反。”

　　低头不语的众人：“？？？”

　　凌君渡：“！？”

　　想了想，寒羽一脚踹过去，“让你踢我，我揍扁你，你给我睁大狗眼看看我是谁，真是气死我了，越长越歪了哈。”

　　鹌鹑蛋众人：“……”没救了这人，等死吧。

　　不过陛下怎么没动静，难道是气疯了？！

　　跪着的众人吓得停住呼吸，脸色涨红，就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

　　凌君渡怔怔的看着气哼哼的寒羽，伸了伸手，被寒羽啪叽拍回，他猛地回神，瞳孔幽深，脸还是那张脸，内侍却忽然觉得他此刻很兴奋，仿佛看到了猎物的兴奋。

　　凌君渡动了，他的气息众人熟悉异常，以为他就要处死这个胆大妄为的替身，脸色惨白，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场，身体颤抖。

　　寒羽说累了也打累了，看他没反应，哼哼一声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倒了杯茶喝。

　　凌君渡示意内侍让众人遣退，殿内只余下他和寒羽，他的胸膛起伏，仿佛有头猛兽在叫嚣出来，他定了定神，忍住心里各种疯狂的想法，强迫自己闭眼。

　　寒羽歪了歪头看他：“你怎么不说话？傻了还是呆了？”他的眼袋蒙着水雾，像小时候凌君渡看到的露珠，嘭的一声滴落在他眼里，清凉入心。

　　清脆的声音像是能够穿破最危险的险滩，凌君渡眼神闪过疯狂，沉默低头揽过他，眼尾绯红一片，轻柔却又仿佛残暴的吻重重的落了下来。

第35章 玫瑰

　　寒羽歪了歪头看他：“你怎么不说话？傻了还是呆了？”他的眼袋蒙着水雾，像小时候凌君渡看到的露珠，嘭的一声滴落在他眼里，清凉入心。

　　清脆的声音像是能够穿破最危险的险滩，凌君渡眼神闪过疯狂，沉默低头揽过他，眼尾绯红一片，轻柔却又仿佛残暴的吻重重的落了下来。

　　寒羽：“！！！你……要干、干嘛？！”

　　寒羽心脏砰砰砰，手忙脚乱屈手挡住他，凌君渡的吻落在他手心，寒羽听到两人交叠的心跳，在空旷的房间里尤为明显。

　　寒羽对凌君渡的认知还存在十年前那次分别，青春年少开朗的少年，而如今，他坠入一双深沉的眼睛。

　　那眼里满是他看不懂的东西。

　　温凉的唇瓣落下掌心，隔着皮肤的血液仿佛一瞬间被什么点燃，寒羽对着他的眼睛，忽然升起一股不知所措的情绪，慌乱的想要推开他。

　　凌君渡却丝毫不放开他，唇边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像是久经疯狂终于看到令他上瘾的玫瑰，让人不寒而栗心脏猛烈跳动。

　　凌君渡双手攥住他的手别在头顶，凑近，声音似乎在耳畔在心口蔓延：“哥哥，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以前是我太相信你了，这次不会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他封住寒羽的唇，堵住他要说的话。

　　寒羽：“呜你……唔？！！”

　　靠，能不能让人说完话！

　　寒羽气愤的瞪他，殊不知他此刻因为情绪起伏，眼尾上挑染着粉桃，脸颊通红，在凌君渡的眼里有多么的诱人。

　　他想要这个人，日思夜想，想念如烈火每日灼烧着他的灵魂，而如今他终于回来了，鲜活的娇俏的，一如往常，他心里的猛兽也关不住了。

　　他的吻实在算不上舒服，像个猛兽在啃咬他的礼物，寒羽哼哼唧唧着脑袋一片空白，眼神迷蒙泛着雾气，两个人的心跳交织成一条奇异的音律线，唇瓣忽然生疼，寒羽猛地回过神。

　　他气狠，瞪着凌君渡，用手搓了搓唇瓣，恼怒不已：“能不能听我说话啊，你怎么……怎么能随便乱吻人，我可是你……是你……”

　　“方才我以为哥哥已经说够了，哥哥，你忘了吗，你打了个我两巴掌，踢了我一共三脚，还数落了差不多一刻钟，我都在认真听着呢……”

　　凌君渡看着他，疯狂的神色似乎带上了些餍足，眉眼也染上些许的笑意，笑意温润。

　　寒羽一噎，旋即气恼，在桌子上捞了本书扔过去，“谁让你踢我的，你自己看看，这么大一个印子，我胸口疼，屁股也疼，还有，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寒羽指着衣服上的脚印，气势汹汹的炸毛。

　　心口屁股现在是不疼了，但寒羽是不会说的，谁让这人踢他的，无法饶恕！

　　凌君渡心疼的抱住他，“让我看看还疼不疼，是这里吗？”

　　凌君渡把手探过去，拍去衣服上的印记，心疼的轻抚着。

　　他的掌心火热，明明隔着衣服却像是穿透直入皮肤，引起寒羽一阵战栗。

　　他若无其事的拍开凌君渡的手，嘟囔着：“疼也是你的错。你得给我道歉。”

　　“对不起，哥哥，我不知道那是你，我以为那是……”凌君渡敛下眼睑，没再说下去，转而说道：“哥哥，我想抱抱你。”

　　寒羽：“……？你不是一直在抱着吗？”都抱了还问什么问，有病是不是。

　　还被说，凌君渡身上火气重，跟他这种深海物种完全不一样，抱着跟抱块暖玉似的，还挺舒服。

　　凌君渡顿了半晌，声音透着股无力：“你真是……”

　　寒羽：“？怎么了，我怎么了，我很好啊，等等，你干什么，你给我住手！”

　　寒羽想推开他，可一阵天旋地转，他被凌君渡抱住，还往上颠了颠，吓得寒羽勾住他脖子。

　　靠靠靠再掉下去他的小屁屁要疼死了，寒羽恼怒的掐着凌君渡的脖子，凶巴巴的说道：“你干什么，快点把我放下！”

　　凌君渡置若罔闻，把他抱紧，寒羽听到他发出低低的笑声，仿佛在耳畔响起。

　　寒羽挣扎了下，被凌君渡轻轻打了下屁股，寒羽脸瞬间红透了，恼怒的咬了一口离自己最近的凌君渡的下巴，寒羽得意洋洋的笑起。

　　走出门的时候，他的笑停住。

　　……？？？

　　淦，凌君渡你死定了，这群人是谁，为什么这么看着他！？

　　寒羽挣扎起来，想要下地，凌君渡靠近他耳畔，隐忍着笑意小声说了句，“再动一下，我就亲你了，哥哥。”

　　寒羽耳尖就要竖起，变成人鱼的尖尖耳，闻言恼羞成怒的把头的迈进他怀里，当个鸵鸟。

　　日，等爸爸我下来，打不死你！

　　凌君渡脸上的笑意在瞥见地上众人的瞬间消失不见，跪着的人战战兢兢，飞快低下头，生怕这个帝王发怒而停尸于此。

　　凌君渡收回目光，“哥哥，他们不敢看了，出来吧。”

　　寒羽疯狂摇头抗拒，不出不出你是流氓，还没有技术，还啃得他嘴巴生疼。

　　耳畔忽然传来温凉的触觉，寒羽咻的转头，对上他的眼，眼里饱含怒火，“你给我住嘴，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非常的不适合，你你你……你这个流氓！”

　　你了半天，寒羽也就憋出个流氓两字，他愤愤看着这个忽然变态的凌君渡。

　　他脸颊红润耳尖圆润，黑发如墨，连锁骨都是小巧精致的模样，凌君渡低笑一声，没理他的控诉，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扬长大步离去。

　　气得寒羽直拽他耳朵出气，哼了一声拒绝和他说话。

　　被抱着，他也不敢擅自下地，生怕摔到自己，到时候屁股开花又是自己。

　　一路上，收到一众围观的惊恐神情，寒羽后知后觉，凌君渡带着他走的地方好像有点熟悉？

　　皇宫？！！

　　他们叫凌君渡陛下？？？

　　这是什么魔幻现实？

　　一阵冷风吹来，寒羽裹紧衣服，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似乎格外的轻薄，就像……就像一拽就能撕裂的轻纱，他只想到一个东西……

　　淦，感情他变成被送上龙床的美人了！！！

　　寒羽眼里闪过惊吓，这也才刺激了。

　　身体还是自己的身体，但是头发自己变黑了，眼睛也变了，鱼尾巴也不见了，虽然有点魔幻，但寒羽很快就淡定下来。

　　他养大的崽崽是皇帝，他≈皇帝养父≈他可以横行霸道了！

　　寒羽推开凌君渡，这次他很容易下来，眼前是一座精致的宫殿，流水潺潺鲜花遍地，很不想凌君渡的画风，寒羽狐疑看他。

　　凌君渡牵起他的手落下一个轻吻，微笑：“哥哥，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宫殿，你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这样……噫……”寒羽有些恶寒的甩着手，又补了句：“感觉像个变态。”

　　凌君渡：“……”

　　“可是哥哥也没有避开啊，我以为你喜欢的。”

　　“我……我那是怕甩开你难受，对，没错，就是这样，嗯，这屋子不错，我很喜欢。”

　　寒羽眼珠子一阵乱转，不敢看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想和凌君渡对视，他把视线移向房子。

　　凌君渡心知他就是这样的性格，知道逼他不得，终归人回来就好，他笑了笑，上前牵住那只他吻过的手，“哥哥，我带你逛逛这里。”

　　“你以前的东西都放在房间里了，我没有让人碰过，都是我收拾的。”

　　寒羽点点头：“谢谢嘟嘟啦，不过，为什么建在宫里？？？我又不是你的妃子，这好容易让人误会。”

　　“我想和哥哥住的近一点，不好吗？”凌君渡反问。

　　虽然这个理由是挺好的，但寒羽还是不能接受，他看了看宫殿，又看了看凌君渡，“emm……我可以把这个房子搬出去吗，就在我之前的宅子那里？”

　　凌君渡：“……哥哥，太麻烦了，就住宫里吧。”

　　“不行，太奇怪了，我要住外面！”寒羽很坚定，虽然他是打算狐假虎威当个京城一霸，但住皇宫还让他怎么当！

　　“……”

　　“……依你。”良久，凌君渡憋出两个字。

　　他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太好。

　　寒羽看看他，伸出脚泡在水里，虽然感到很舒服，但变不出鱼尾巴，寒羽便不理会这个了，踢了踢水站起来，拉着凌君渡继续逛。

　　宫殿很大，凌君渡的脚步很沉重，他错估了寒羽，以为他不会介意也不会想那么多，内心的魔鬼疯狂的催促着他狩猎。

　　微末的理智在告诉他，寒羽不喜欢他变成那个样子，他不能，也不可以……

　　最终，凌君渡把人叫来，把宅子原样搬了出去。

　　寒羽有多兴奋，凌君渡的心就有多心塞和崩溃。

　　作者有话要说：　　凌君渡：淦，老子不做皇帝了

　　感谢百年小天使灌溉了10瓶营养液嗷mua~

第36章 玫瑰

　　这么大的地方，想要完全复制一个出来，纵使人力很多，但皇宫里不适宜走动人数过多，寒羽就算今晚就想住进去也是不可能的。

　　凌君渡紧急让人收拾一个另外的宫殿给寒羽暂时住着。

　　新收拾好的宫殿叫含翠宫，就在凌君渡寝宫隔一间的位置，两者之间就是原来凌君渡准备寒羽住的仙玉宫。

　　朝堂宫廷众人一直认为这是凌君渡为心中的白月光所建，但奈何白月光早早死去，传言就变成了未来皇后的住所。

　　宫女太监见着宫殿被搬走了很多东西，瞧着像都是些世上独一无二的物件，打听之后面面相觑，这个替身有点样子哦。

　　寒羽躺在软榻上，浑身懒洋洋，全然没有应该有的恭敬和谦卑，或者恐惧。

　　蔡玉觑着凌君渡的神色，神色无常，明明看上去温柔俊雅，但就是让人无端的恐惧，不敢上前提醒。

　　蔡玉是凌君渡特地拨来照顾寒羽的人，头脑机灵会点医术，如果有什么他顾不及的意外，蔡玉能暂时处理。

　　想到某些仍然不自量力送人妄图刺杀自己人，凌君渡眼里闪过杀意，若不是当初因为误会过他们而一再放过，此时也不会留下来隐患。

　　凌君渡本以为寒羽不会再回来，秉着时常逗一逗的心态，一直没有赶尽杀绝，可现在，他不乐意了。

　　虽然这件事亟待解决，但现在，凌君渡更想和寒羽待在一起。

　　他挥手让蔡玉等人出去。

　　“哥哥，我能知道你是为了什么离开这么久吗？”

　　凌君渡不愿意想寒羽是故意离去，如果是事出有因，他会原谅的。

　　就算不是……那又如何。

　　凌君渡看向寒羽。

　　寒羽不知道怎么从那双眼睛里隐隐看出期待，想起自己十年里远游陆地，每日在惊现、刺激的生活中度过，鲜少有想起他的时候。

　　突兀的，很奇怪的感觉，寒羽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点心虚。

　　他别过眼不敢看他，“就……家乡那里地震了，就……”

　　寒羽忽然不想说谎，咬了下唇瓣，嘴角翕动，“对不起啊，嘟嘟，岂不是故意的，其实只地震了一天。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找不到来这里的路了。”

　　明明该是他难受惶恐，可眼前的青年偏偏看着比他还焦灼不安，凌君渡抱了抱他，凌厉的黑发扫过青年的颈窝，打出漂亮的飞弧。

　　“哥哥，不要咬着嘴唇。”凌君渡伸手抵住青年的唇，湿热的触感几乎让他失控，他的眼神幽深，寒羽抬起头就能看到，瞳孔对着瞳孔，气息开始暧昧。

　　寒羽不安的动了动。

　　“我……”

　　“嘘——”

　　凌君渡含笑的看他。

　　“哥哥，你又忘了，我说过的，我不会责怪你的。你知道吗，是我需要你，我接受你的所有一切。”

　　这句话不似告白，却又胜似告白。

　　寒羽脸颊涨红，心脏又开始不规律的乱窜，他呆了呆，“即使十年了，你也不会怪我吗？”

　　“而且这十年里，我其实压根没想过你几次……”

　　随着声音的落下，周围的气氛肉眼可见变得凝滞起来，寒羽汗毛几乎竖起，瞳孔生理反应变成竖瞳，无意识警惕的看着凌君渡。

　　凌君渡似乎是咬牙切齿吐出来的话：“……不会。哥哥，我不会。”

　　气氛随之一散，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寒羽的竖瞳却仍然立着。

　　空气中似乎有着更可怕的东西在蛰伏。

　　“那就好。”

　　寒羽松了口气，虽然心口还在砰砰窜，但这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厚道，说了回来是他，十年后回来的也是他，怎么都像是个拔**无情的渣男……渣爸爸。

　　凌君渡：“……”

　　罢了，总归急不得，慢！慢！来！

　　他说起别的话题：“这一次，哥哥会在这里住多久。”

　　寒羽挠挠头，摊在软榻上无奈揉脸：“不知道。”

　　“我身体好像出问题了，尾巴变不回来了，我的魔力也不见了。”寒羽念了下生火的口诀，掌心上空空如也。

　　“你看，我现在连火都变不出来了，就是废物鱼一条。嘤。”

　　凌君渡安慰道：“也许是暂时的，哥哥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知道了……”寒羽还是有点蔫，没有神奇魔力，生活都没有乐趣了QAQ

　　“而且……我好像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后面这句寒羽说的很轻。

　　凌君渡没有听清楚，但他听出来寒羽的失落。

　　哪怕心里尽是些乱七八糟不像话的念头，这个时候显然非常不适合。

　　凌君渡揉揉他的脑袋，在他额上落下一吻，似乎伴随着呢喃似的话语，“哥哥回来真好。”

　　如同呢哝软语听不清，却又无端的透着股温柔。

　　寒羽疑惑看过去。

　　凌君渡扬起一抹笑，笑容如玉黑发如墨，穿着肃穆沉稳的黑衣，凌厉不失俊朗。

　　翩翩青年。

　　寒羽回他一抹笑。

　　随遇而安吧，寒羽想。

　　赛修哥哥知道他在这里的事，父王母后还有哥哥要是知道自己不见，赛修哥哥应当会说的。

　　而寒羽此时完全忘了，他的赛修哥哥，自他从陆地回来，便没有见过。

　　和凌君渡聊了会，寒羽打了个哈欠，疲惫染上眉梢，身上仿佛一种旅游过后第二天迟迟赶来的疲惫。

　　“嘟嘟，我想先睡个觉。”寒羽和凌君渡说完，视线无焦距的瞪着半空发呆。

　　“好，我让御膳房准备些东西，等哥哥醒来，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凌君没有留下，见寒羽晕乎乎的爬到床上睡下，轻阖上门，轻笑了声离开。

　　他今日这般出乎意料和往日截然相反的行为，怕是短短时间已经传遍了京城圈。

　　凌君渡不介意他自己的名声，但寒羽是他的底线，他不乐意让人随意掰扯寒羽。

　　全都处理掉。

　　凌君渡此刻唯一的想法。

　　如果处理及时，或许他还可亲手为寒羽做些糕点。

　　寒羽这一觉睡得很沉。

　　梦里他沉沉浮浮在蓝色的大海里，三个世界的记忆交错出现，一时之间，寒羽分不清天在地还是地在水。

　　“你是谁？”这是初次见面时候的凌君渡。

　　视线一转，是方格样子的高楼。

　　“……你好，我是住在隔壁的，我叫……很高兴认识你……一起吃个饭吗？我恰好知道一家不错的餐馆……你不高兴吗，抱歉……”

　　忽然一辆车疾驰过来，一道看不清人影的人被撞飞。

　　寒羽听到自己在喊：“小心！”

　　视线飞快转向海洋，眼前是朦胧的月色光芒，看不清自己也看不见别人，他似乎被困在一个小小的牢笼。

　　“崽崽什么时候破壳……寒羽，崽崽的名字啊就叫寒羽……”

　　又是无数的画面袭来，寒羽忽然发现，那个看不清人影的人，脸慢慢和长大的凌君渡重合。

　　寒羽倏的睁开眼，怔怔的张大眼睛。

　　？？？

　　为什么他会有那样的记忆，可他分明不记得了，难不成他前世和嘟嘟还是朋友？

　　这缘分还真奇怪，不过他为什么不记得。

　　梦里迷迷糊糊脑袋一片混沌，寒羽揉揉脑袋，清醒后抱着被子坐在床边。

　　凌君渡敲门后走进来。

　　他身后是鱼贯的宫女太监，手里捧着精致的食盘。

　　寒羽闻到了味儿，鼻尖耸了耸，头上呆毛一晃一晃，别样的乖巧可爱。

　　“醒了就来吃些东西。”凌君渡在寒羽眼前晃了晃手，见他呆呆的好像还没回过神，笑着说道。

　　“这些东西……哥哥可是帮了不少忙。”

　　寒羽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看过去。

　　凌君渡说：“都是和塞外之人换来的，端朝和塞外互市好几年了，百姓生活也好了很多，这些都是多亏了哥哥的教导。”

　　最后那句话明明说的没有任何问题，可在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不一样了，带上了些奇怪的氛围。

　　寒羽晃了晃脑袋，混乱的脑子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从床上跳下，随意把脚塞进长得不正常的鞋子，鞋子歪歪扭扭的挂在他腿上，像是乱入什么奇怪国度的异民，露出的一小截腿肚子白皙小巧，十分可人。

第37章 玫瑰

　　晚餐寒羽用得很愉悦。

　　凌君渡还记得他的口味，都是按着他的喜好布置，明明是一个微不足道很小的细节，寒羽却莫名有些感动。

　　“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忽然当上了皇帝，真奇怪，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个位置的，当初你看上去完全没有那个想法。”

　　酒足饭饱，寒羽不由问出心中疑惑。

　　凌君渡愕然：“……是因为一些意外，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哥哥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见他拒绝回答，寒羽也不打算多问。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的，他以前就知道凌君渡的未来不会太平凡，刚才问出来只是有点惊讶他的成就如此……大。

　　当上了皇帝啊。

　　是有点奇怪，但怎么说，这都是他养大的孩子，品行完全没得问题。

　　寒羽心中莫名升起一种自家孩子考上清华北大的成就感。

　　“宅子大概多少天可以重新布置完？新建一个的话太久了，我想你应该也不会这么麻烦，应该拿做宅子改改让我住。”

　　寒羽的眼神充满信任，凌君渡莫名心虚不敢看他。

　　他还未说话，寒羽转了转四周，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寒羽的习惯还没改过来，还以为自己在以前精神力一扫就可以知道四周环境。

　　他说：“对了，你应该二十八了，娶妻了吗？或者有没有妃子，这个年纪，应该孩子都几岁了吧？”

　　也不怪寒羽这么想，这里是封建社会，二十八确实挺老的，虽然寒羽还是觉得很小，毕竟放在人鱼里，还是个没成年的宝宝。

　　他这么直白地问出来，脸上是认真的神色，仿佛只是寻常的家常话，如果放在关爱晚辈的长辈上，确实没什么问题，可凌君渡觉得很心梗。

　　明明他也不反感自己亲吻他，为什么还是这么迟钝，难道非得他来个强硬手段才敢认清现实吗？

　　凌君渡的心情无比复杂。

　　一方面，他虽然自认心理阴暗就要疯掉，另一方面，他又不愿意逼迫寒羽，他从来不会伤害寒羽，让寒羽感到不适。

　　寒羽没得到他的回应，凑过来看他。

　　“嗯？”

　　凌君渡轻咳一声，别过脸。

　　“你说宅子的事啊，这个，应该十天半个月也就弄好了，哥哥不用担心。”

　　对比自家崽子的晚年幸福生活，宅子其实不重要，寒羽就像是大过年看见家中死不结婚也不谈对象晚辈的八卦亲戚，心中忽然升起汹汹的关心。

　　“这个回头再说，我问你结婚的事呢，你难道这么久都没有结婚吗？你都二十八了！”

　　最后一句，寒羽有点震惊的说。

　　凌君渡避重就轻转移话题：“……哥哥！你是嫌弃我老了吗？”

　　寒羽连忙否认。

　　“怎么可能，我只是有点震惊，你们封建社会的人不都结婚挺早的吗，我还记得你那个四哥十六岁就生了崽……”

　　提及凌君决，凌君渡眼里飞快闪过戾气，飞速地让寒羽都没有发现就不见了。

　　“哥哥不也没有娶妻吗？”凌君渡反问寒羽回去。

　　寒羽一愣，笑起来：“这不一样。”

　　“我们的……嗯，虽然我没告诉你，你也是知道的，其实我们并不是一个物种，就像蜉蝣朝生夕死猫狗大多三十四而死，我们的寿命和你们人类的寿命也不明一样。”

　　“或许，你们耄耋之年的时候，说不定别的物种还未成年。”这一句，寒羽是带了些玩笑似的在说，他并不像吓到凌君渡。

　　凌君渡有些沉默，沉默的青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或者说，他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

　　凌君渡没有沉默多久，几乎没过十几秒的时间，他笑了笑，道。

　　“所以哥哥是想说你还没有成年的意思吗？”所以才不会寻找伴侣。

　　寒羽愣了愣，不知道他怎么想到这里，有些哭笑不得：“我已经成年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在我成年后的第一天，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东方大陆的人。”这个有着熟悉肤色瞳孔的、令人怀念的大陆。

　　凌君渡看上去好像忽然松了一口气，寒羽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继续说道。

　　“而且，我也不一定喜欢女孩子，我喜欢的是和我一样的人，或者人鱼。”

　　寒羽丝毫不知道他说出的这句话不亚于一个小小的火星子碰上一个浇满火药的炸弹，轰隆一声——

　　凌君渡忽然觉得似乎前方也没有那么的煎熬。

　　他眼神露出喜色，毫不掩饰。

　　寒羽不知道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变化，神情看上去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仍然浑不知觉。

　　凌君渡说：“那哥哥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这话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期冀。

　　“没有啊，我还小呢，谈什么恋爱，腐烂的生活等着我去临幸，我，要吃遍天下美食，走遍大陆！”

　　寒羽毫不掩饰地说道。

　　“……”

　　……是个不错的愿望。

　　凌君渡深深看了眼寒羽，神情看上去像是被寒羽的话引起触动。

　　寒羽拍拍他的肩膀：“你也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棒是不是？”

　　凌君渡呐呐憋出几个字：“……是挺不错的。”怎么可能，我当初找来世界各地的东西就是为了让你不离开端朝，结果你却说，你要走遍大陆吃美食？

　　艹。

　　凌君渡又不想当皇帝了。

　　想起不知道在大海哪个角落吃土的凌君寒，还有几个扶不上墙的兄弟，他感到深深无力。

　　连禅位都没有靠谱的继承人！

　　好气。

　　含翠宫没有配备宫女，都是些小太监，虽然凌君渡觉得寒羽不需要保护也能在某些危险情况下自保，但他还是派了一些影卫过来守着，免得出现意外。

　　此时，就有一个影卫忽然出现。

　　“发生了何事？”

　　凌君渡脸上出现半刻影卫打扰到他的不虞，却在寒羽看过来的瞬间消失不见。

　　“他是来保护我的吗？”

　　“是的。”凌君渡先回答寒羽。

　　影卫一般都是冷酷无情的样子，他也不例外，裹着黑色头巾，衣服也是黑色。

　　寒羽对他挺好奇，睁大眼睛看他。

　　影卫说：“在殿外捉到了几个宫女，她们是那个……”

　　影卫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知道凌君渡以凌君寒的身份收下了很多被凌君渡下令斩杀的人，用凌君寒的身份给予某些怪异的关怀。

　　也因此，这些被救下的人奉“凌君寒”为神明，自作主张地认为，“凌君寒”是被凌君渡构害的先皇嫡子，而他们就是为“凌君寒”出生入死，在这残忍的皇宫窃取机密的间谍。

　　此时被捉的就是这些人中的几个。

　　凌君渡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捏了捏额头，失笑出声：“随便打一顿扔出去就好。”

　　影卫：懂了。

　　这是让他放水意思意思打一顿。

　　影卫很快下去，不见身影。

　　寒羽对这些宫女没有兴趣，因为信任凌君渡也没多问。

　　但这么一打扰，寒羽也没了和凌君渡闲聊的意思，他知道帝皇都很忙，催促凌君渡去处理公事，自己一个人去皇宫里逛一逛。

　　凌君渡给了寒羽一个令牌随身带着，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寒羽在这里的特殊性，但难免还会有些不长脑子也不长眼的人，这块令牌可以避免一些。

　　凌君渡深知自己在外的名声，残暴无道、残忍、没有人性、暴君，都是在形容他。

　　那块令牌，见牌如见他，以他的名声，想必没人敢招惹寒羽。

　　凌君渡才放心离开。

　　也许是夜晚月色过于柔和，跟在凌君渡身边的内侍何然忽然觉得他的陛下此刻脸上的神情算得上温柔得过头，甚至给他一种错觉，若是此时他向陛下求取御书房内的宣纸，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这个神情很快就消失，让何然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一场幻觉。

　　凌君渡和寒羽见面时，不让人跟着，以至于何然并不知道，他的陛下，在寒羽面前，可比现在柔和多了。

　　那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温柔谦逊、没有丝毫不耐烦，柔和的、顺从的，单单没有残暴。

　　何然只知道，寒羽定然在凌君渡眼里是个挺重要的人，不然那块令牌不会出现在寒羽身上。

　　要知道，就连凌君寒，也没有收到这个令牌。

　　但这就足以让何然感到心情不错。

　　他的陛下虽然瞧着可怕，但其实心地还是不错的，终于遇到一个喜欢的，是好事啊。

第38章 香氛

　　皇宫里似乎没怎么变化，十年过去，这里的人去了散、散了来，唯一的不变或许只有世人对权力的向往、深宫里的哀怨。

　　不知道怎么的，虽然知道皇宫里没有宫妃，寒羽还是忽然想到之后，如果凌君渡娶妃，心情有些低落，这股低落来得毫无缘由，又飞快消失不见。

　　寒羽随意逛了圈就回了含翠宫。

　　宫女太监不知道寒羽的身份，寒羽也没有被册封位份，便恭敬地喊了声“公子”。

　　这些宫女太监都是凌君渡吩咐心腹精心挑选的，都是可信之人，心性不坏。

　　见着寒羽完全没有富家子弟的傲慢无礼，又长相绝，不由得心生好感，办事也更加利索，话里也多了真诚。

　　寒羽对他们倒是持无所谓的态度，对于除他认识的几个好友，寒羽在他人眼里向来是冷傲的，高高在上的孤立于人外，游离在外，看着温和但其实无法深交。

　　见宫人进来说淋浴的水准备好了，寒羽让他们全部退下去。

　　“全都下去，我自己可以，不用你们伺候。”

　　宫人战战兢兢：“伺候公子是奴婢们的本分，若是让陛下知道奴婢们没有伺候好公子，定然会……”

　　寒羽皱眉：“你不说我不说，他又不会知道，行了，给我下去，我不想看到你们。”

　　宫人相继放下衣裳，苦着脸循序出去，低着头不敢言语。

　　寒羽这才放心地下水。

　　寒羽不想被人看着洗澡，总觉得怪怪的。

　　屋外。

　　虽然寒羽说不用伺候，但宫女们也不敢出去太远，等候在寒羽喊人她们能听见的距离。

　　宫人们等着等着，也没见寒羽召唤她们，宫女们见寒羽面善，便小声说起话。

　　“外头送了那么多人，后宫也从未住进外人，公子还是头一个，哎，你说，公子难道和那位……长得非常相似吗？”

　　“谁知道呢。”另一个宫女摇头：“那人的样子，也只有陛下和大人们知道，我们这些低等宫女那里有机会见得到，但是画像，就只有陛下那里会有。”

　　“听说，就因为有位大臣私藏了那位的画像，被陛下发现之后，官位都给撅了。”

　　“我知道，就是那位新科状元郎王大人，听说之前曾是陛下的‘情敌’。”

　　“不对不对，我听到的不是这个版本，是那个王大人想要借画像寻长相相似的替身，结果还没开始寻呢，就被陛下发现了。”

　　“怎么都听得不一样啊。”

　　“听听就好了，当不得真。”年长的宫女笑道。

　　“那位本来就是捕风捉影来的，也许就是陛下不想纳后找的接口罢了。”

　　宫人们笑了笑，耳尖的听到屋里传来声音，连忙屏住呼吸，装作没有开小差的样子。

　　却不知道，寒羽已经听了一耳朵。

　　那位？

　　嘟嘟有喜欢的人了吗？

　　还替身，他之前难道也是被当成替身送上来的人之一吗？

　　寒羽胸口忽然有些闷，之前不是说还没有喜的人吗，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寒羽不想想下去，他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应该去想，不由地把头埋在水里。

　　无端的，之前的亲吻忽然闪过寒羽的脑海。

　　寒羽脸颊瞬间染上红色，可他自己却没有发现。

　　他之前没觉得什么，因为在远游时，遇到的人们都是很开放。

　　可现在，温软的触感，跳动的心脏，铺面而来的热气……都那么的清晰。

　　寒羽拍拍脸颊水面卷起一阵涟漪，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排斥那个吻，他甚至现在还后知后觉！

　　艹。

　　谁会被自己养大的崽崽亲过之后没有生气吗，没有感到愤怒，感到羞愤吗？！

　　寒羽有点慌。

　　他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他竟、竟然还觉得那个吻不错的样子。

　　完了。

　　寒羽捂着脸，猛地站起来跨出浴桶。

　　随手老了件外衫披着，赤脚跑进屋里，用巧劲嘭的关上门，把头闷在被子里：“你们都给我回去，全都不许进我房间！”

　　宫人们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怎么好像生气了？

　　声音听着也和正常不一样，像是嘶哑了些。

　　宫人们想到这，顿时慌张起来，这定然是因为他们没有进去伺候，惹得公子染上了风寒，一个宫女慌忙前去御书房禀告凌君渡，再派了个宫女去太医院寻太医。

　　剩下的宫女紧张的蹙着眉，守在门口，竖起耳朵听屋里的声音，双手合十祈祷着。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不来码字心情downdown加上究极卡文QAQ，这一章少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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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现我又快写完了剧情了，（托腮）惆怅，我怎么每本都斜的这么短？！（怒摔自己）

第39章 香氛

　　“怎么回事？”

　　凌君渡脚步匆匆，面上看不出喜怒，但却给人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宫人上前说起方才的事情。

　　凌君渡听完，站在门口敲了敲，里面还没有人回应。

　　太医候在一侧，被宫人拽着飞快赶过来，也将将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宫人们虽然心里面上一片惶恐，但忽然觉得，虽然陛下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但周围却忽然默了默，气氛变得凝滞。

　　虽然明白寒羽生来便是海洋里的人鱼，不会因为一时的吹风而生病，他只怕寒羽是遇到了更可怕的事情。

　　今天才是他们相遇的第一天，寒羽莫名顶替了那个被送上来的人。

　　凌君渡十分肯定，在他踹下那一脚的时候，那个“寒羽”不是寒羽。

　　他不知道为什么寒羽会忽然出现，但这没有什么，凌君渡只关心寒羽会不会一直留在这里。

　　但如果因为寒羽的突然出现，才导致寒羽的身体出现问题，凌君渡宁愿寒羽不出现。

　　“哥哥，你怎么了，我听宫人们说你身体不舒服，我很担心，请让太医进去看看好吗？”

　　凌君渡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宫人们太医听得一清二楚，他们脸色霎变。

　　哥哥，陛下竟喊寒羽为哥哥，不用宫人们细想，他们顿时明白了。

　　陛下这般无所顾忌，如果不是因为急切忘了他们还在这里，那就是故意让他们听到，知道寒羽他们碰不得，还得好好伺候着，否则，但就刚才一句话，他们就会消失在后宫里。

　　寒羽都快睡着了，听到他的声音，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润瞬间又上来，他捂着脸，埋头在被子里。

　　“我没事，他们就爱瞎想，我就是……反正就是没什么，你回去吧，很晚了，我困了。”

　　飞快说完最后一句话，被子里太闷，寒羽从被子里只探出个脑袋，像个毛毛虫一样挪啊挪，挪到角落，好像这样就没有人发现他一样。

　　从屋里发出的声音虽然生闷了些，但凌君渡还是听得出来，寒羽确实没有生病，松下一口气的同时，他还是有些忧心。

　　但寒羽明显不愿意开门，凌君渡也不勉强，“我让太医留在这里一晚，若是哥哥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让太医看看。”

　　寒羽：“好，你回去吧。”

　　看似平常的对话，就像寻常夫妻那般，互相寒暄，没有隔阂，放在凌君渡身上，却那么地不寻常。

　　远近闻名的残暴君主，谁敢这么和他这话啊。宫人们虽然在宫里呆得不久，也是第一次见，他们明白，屋里的这位，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掉了。

　　陛下可是连一同长大的六皇子都没有放过的人，若真的因为寒羽惹怒了他，他们可没有六皇子那般的身份留下性命去远游。

　　外面一阵喧哗过后归于平静，寒羽从窗帘里探出个脑袋，好像没人了。

　　寒羽懊恼地拍了怕脑袋，脸颊上满是羞恼，真是丢死人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后知后觉，都怪那个该死的海上漩涡，寒羽气哼哼地想。

　　看这样子，宫人们也不会随便进屋，寒羽便把帘子撩起。

　　寒羽喜欢在亮堂的地方休息，方才是为了让人走开才没有点。

　　见屋里没有夜明珠，寒羽还有点不习惯，但有蜡烛，蜡烛也不错，寒羽将蜡烛点上。

　　寒羽满意的叉着腰，光着脚逛了圈房子，颇有一种整理房子的成就感，心满意足躺回床上。

　　胡思乱想了一通，寒羽打了个哈欠，揉揉眼圈睡过去。

　　窗外月朗星稀，风轻轻吹过，窗户发出一声可疑的响声。

　　一晚上都在战战兢兢的太医听到声音，握笔的手僵住，黑色的墨水弄乱一张纸，太医泄气似的放下笔。

　　太医抬头看了眼门口，疑心自己是不是听岔了，招了招手差小侍关上门。

　　不多时，太医屋里的灯灭了。

　　凌君渡看着床上的人，眼神柔和又疯狂。

　　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一道又一道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荡。

　　当初，他以为寒羽被双胞胎抓走，却因为自己带的人不够而让人逃走，后来发疯一样地找人，也和双胞胎彻底结仇。

　　后来虽然被告知寒羽不是被他们所捉，但和双胞胎的梁子也结下，双胞胎利用寒羽在他心里的位置肆意打压他，整个都城彻底被他们搅乱。

　　凌君渡本来不愿拿位置，可在当时的环境，如果不是他上位，他根本没有活路，他还得等寒羽回来……

　　真好，寒羽回来了。

　　凌君渡敛目低眉，唇边含笑，伸手抚上寒羽的脸庞，动作轻柔像是对待心中珍重的珍宝。

　　我知道你还不喜欢我，但没关系，起码你不排斥我，我会慢慢地让你喜欢上我。

　　寒羽睡觉时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爬来爬去，惹得他睡得极为恼火，可困意袭来他又不愿意睁眼，伸手拍向作案的东西。

　　凌君渡动作一滞，见他翻了个身继续睡去，脸上浮现出促狭的笑意，也不打扰他了，见他真的没有异样，熟练地爬窗离开。

　　月色仍然很迷人。

　　凌君渡放下心头一件事的同时，又生起别的担忧。

　　寒羽的警惕心向来不似常人，可他方才发出了那么大的声音，寒羽都没有作出反应，不由得让凌君渡想起一些别的事情，总觉得心头不□□心。

　　可这世上，除了寒羽那里的人，没有人知道寒羽身上发生的事情，这让凌君渡无端地烦躁，生气自己的无能。

　　“陛下……”

　　何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出声提醒：“奴才方才过来时，见章统领在御书房等候，应是用要事上奏。”

　　原来是他不知不觉走到御书房外不远，凌君渡点点头，何然提着灯笼紧跟上去。

　　以前凌君渡也很忙，忙着读书学习，忙着收拾妄图贪图寒羽的人，但他忙得很充实，可自从当了皇帝，他就忙得头眼昏花。

　　想今天这样大晚上过来的大臣时常有，凌君渡的脾气因此越来越阴晴不定。

　　在外人眼里，大概是他从来就是这样，喜怒无常，嗜好鲨人，总之历史上哪一任皇帝都比他好。

　　凌君渡有时候真想一个奏折啪地一声扔到这样说的人身上去，问他一句“你来当皇帝试试？”，然后再让人送去给“凌君寒”劳动改造，给他干活。

　　章统领是个蓄着络腮胡子的三十多岁中年大叔，方脸一身正气，是军中调过来的人，他以前和凌君渡共事过，了解他的脾气，行李之后便把事情一一道来。

　　凌君渡时不时点头应一句，章统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晚莫名觉得他英明神武的陛下对他有些敷衍，但这并不妨碍他讲完之后，还在滔滔不绝的叙述敬仰之情。

　　凌君渡听腻了这些话，见他说得差不多，“章卿，现在已经是丑时三刻了，快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上朝。”

　　丑时三刻，换算过来就是晚上一点四十五分左右，若是放在前世，寒羽也许还在熬夜冲浪，但对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古人，确实很晚了。

　　以前寒羽在时，虽然自己不睡觉，但因为充足睡眠对孩子成长有帮助，一直催着他们早早休息，凌君渡也养成了很好地习惯。

　　然而，当了十年的皇帝，作息已经完全混乱。

　　章统领眼含热泪，差点感激涕零：“多谢陛下关心，微臣现在就回去休息，必定好好报答陛下一片关怀。”

　　他扣头，转身离去。

　　凌君渡：“……”

　　发现没人，凌君渡偷偷打了个哈欠，起身向房间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找到我消极码字的原因了QAQ

　　是歌单的问题！

　　之前为了考试特意换了个纯音乐，昨晚码字听着听着越来越没劲，今天一换熟悉的歌单，手速嗖嗖嗖￣▽￣

第40章 香氛

　　当寒羽被日光吵醒，睁眼瞬间还有点恍惚，躺床上发了会呆，想到这里是梦里的世界，才回过神来。

　　淡蓝色的帷帐轻轻晃动，宫人们在外面候着，寒羽起身发出了声音，就听到外面喊了句。

　　“公子，可否容奴婢们进来伺候您洗漱？”

　　“不用，把水拿进来就好。”

　　寒羽动作很快，宫人搬走洗漱用具，后脚凌君渡走进屋。

　　他问：“早膳已经备好了。哥哥是想在宫里吃，还是想出去吃？”

　　门外的光似乎格外的惹眼，寒羽一时看不清他的脸，但却可以感受到他似乎心情很好。

　　寒羽想了想：“就在宫里吧，懒得出去了。”

　　凌君渡点头表示知道，寻了个位置坐下等待寒羽收拾。

　　寒羽不太会收拾头发，往常都是随意披着，今日却莫名想要梳个发型，对着镜子摆弄自己。

　　“十年没来，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嘟嘟今日有空吗，陪我走走吧。”

　　寒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他的心情，他似乎很茫然，又似乎很期待，他隐约知道自己的心思，但却不敢确定。

　　人鱼族向来大胆，寒羽不想让自己后悔，今天虽然很赶，但或许是个交心的好日子。

　　寒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有看向凌君渡，透过镜子，寒羽看到凌君渡似乎身形顿了顿，下一刻声音传来，就像是在他耳畔呼着热气说出：

　　“只要哥哥想，我都会有空。”凌君渡说。

　　寒羽扶上心口，向来被忽视的声音此刻无比清晰，响声是最真实的回音。

　　寒羽抿唇笑了笑，头发也不弄了，反正也不会弄，让宫女进来帮他。

　　凌君渡虽然很乐意帮忙，但他只会简单的发髻，且技术十分粗糙。

　　寒羽喜爱精致，凌君渡敢上手但却不敢承受寒羽的怒火。

　　弄好头发，吃过早餐，寒羽和凌君渡换上常服，像普通人那样，悠闲相携同行。

　　两人都是容貌迤逦之辈，惹来众多人的回头。

　　凌君渡对外人向来不假辞色，姑娘们不敢上前，看上去相对温和的寒羽就被是不是撞上一下，收到几个娇羞的笑脸。

　　寒羽有些囧。

　　凌君渡的脸越来越黑。

　　眼见着又有人过来试图搭讪，凌君渡直接拉着寒羽大步走开。

　　寒羽脑袋有些懵，他看看被吓住的小姑娘，小姑娘挺可爱的，和浩宁小时候一样。

　　凌君渡咬了咬牙，“哥哥喜欢这个样子的吗？”语气说不出的酸涩。

　　他拽着寒羽的掌心微微使了点劲，但却很小心的没有让寒羽感到难受。

　　寒羽莫名有些想笑，也不遮掩，大大方方笑了出来，转身对着凌君渡，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我若是说喜欢，嘟嘟就不喜欢我了吗？”

　　黑发黑眸的青年眉眼清尘，唇边带笑，眼里像是蓄着湛蓝天空的澄澈，一眼荡魂。

　　凌君渡呆了半刻，脑袋里一片空白，整个人一瞬的僵硬。

　　寒羽笑着看他，“嘟嘟怎么这么可爱……”

　　他话音刚落，凌君渡已经俯身倾过来，轻轻地吻上寒羽的额头，虔诚至极：“喜欢，我喜欢哥哥，一直都喜欢，哥哥也……”喜欢我吗？

　　寒羽含笑，食指抵住他的唇，像是三月的蝴蝶，翩然蹁跹：“嘘——知道就好，我也是会害羞的。”

　　凌君渡几乎要控制不住内心的欢喜，猛地抱住寒羽，轻轻地在他头发上落下一吻。

　　“哥哥，我很开心。”

　　寒羽眼神亮晶晶的，手指勾住他的掌，“我现在很开心，希望也会你不会让我失望，嘟嘟。”

　　“哥哥……我可以叫你阿羽吗？”凌君渡小心翼翼地问道。

　　寒羽歪了歪头，不知道他到底在纠结什么：“都可以啊，名字只是个称呼。那我以后也喊你阿渡好不好，阿渡，阿渡，嘟嘟长大了，变成阿渡了。”

　　凌君渡笑了，寒羽也笑着。

　　两人像是有什么磁场围着，没人可以打断。

　　像是甜蜜的糕点，伴着清晨最澄澈的露水，甜美带着惑人却又清甜入喉的香氛。

　　日上清辉，身侧有你。

　　两人手拉手回宫，殊不知他们再次引起了多大的轰动。

　　“宫里的消息，陛下和那个替身出宫，探子亲眼看见两人是手拉手回来的。”

　　“没想到才一天过去，这个替身好本事啊。”

　　“听说，他和……那人长得完全一样，怪不得……”

　　“这般看来，你我还是有机会的，我寻到了神医，听说可让人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哦……王大人，这边说说。”

　　差不多的话在官员之间发生，只要不打扰他和寒羽，凌君渡都不关心这些。

　　寒羽还是住进了那个凌君渡为他修建的宫殿，即使有世家不满，也没有人敢置喙凌君渡的决定，越发积极私下寻找容貌相似的替身。

　　既要像，脾气还要辣，就算不是，装也装出来。

　　世家多盘踞一方多时，不好处理。

　　在没有撕破脸的时候，凌君渡并不想过多和他们为敌，除非世家真的惹怒他。

　　----

　　事情变故在秋天的一个晚上。

　　凌君寒，寒王回来了。

　　凌君渡办了个家宴，都是熟悉的人。

　　凌君寒身边是一个风情异域的美人，是海上航行从海盗手里救回来的人，一直赖着凌君寒。

　　他也不说家在哪里，现在已经会说磕磕巴巴的端朝当地语言。

　　因为都是熟人，凌君渡不免也放松了警惕，然后就被下了不可言说的药物。

　　床上还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若不是异域美人打翻酒水，寒羽带着他去换衣服听到声音，发现了异样，凌君渡都不知道这些人这么大胆。

　　凌君渡神情很不对劲，寒羽顾不得其他，把美人塞给凌君寒，让人去喊太医，拽着凌君渡把他扔到水里。

　　寒羽可没准备好和他滚一滚床单。

　　“我来处理，阿渡，冷静下来，我不喜欢你这样。”寒羽揉了把他的头发，哄小孩似的。

　　凌君渡疯狂杀意的眼神兀的一顿，看了眼寒羽，不好意思的埋头进水里。

　　闷声闷气的：“对不起阿羽，不用担心，我可以的，让太医进来吧。”

　　寒羽让太医进来给凌君渡诊脉，索性下的虽然计量比较大，但忍一忍也是可以的，不至于要人命。

　　小美人拉着凌君寒看热闹，见寒羽出来，用磕磕畔畔的声音和寒羽说：“寒，睨、你看，这是我刚刚啄的音。”

　　寒羽看过去，眼神冷下。

　　和一贯温和的神情完全不一样，却又让人不敢小觑，宫人们这才知道，原来寒羽也是有脾气的人，且生起气来的时候，和陛下无甚区别。

　　地上跪着的宫人瑟瑟发抖，不敢看寒羽。

　　床上的人被扔在地上昏迷着，寒羽没下令，没人敢轻举妄动。

　　寒羽脸色越发难看，忽然笑出了声。

　　“很久没有看到你们这样的人，竟然还怪奇怪的，毕竟这么久来第一次，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宫人埋着头不动。

　　寒羽也不催促，静静地坐着喝茶，和凌君寒以及小美人说话。

　　小美人咬了一口糕点，咕哝：“寒，好吃。傻、杀了他们，我们粗去玩好不好，喔西欢睨，凌太、太讨厌。”

　　寒羽：“……？？？”

　　凌君寒：“……”

　　他揉了一把小美人，“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我对你不好吗，救你还给你吃给你住。”语气颇为幽怨。

　　小美人瞪了一眼他：“你就是讨厌。”这次说的伶牙俐齿毫无磕畔。

　　寒羽轻笑了声，眼神扫向地上的人又恢复冷意。

　　神色转换非常快，就连小美人都愣了愣，吓得直接窝进凌君寒怀里。

　　寒羽本来也没想会听到他们说出实情，这种人一般背后都有把柄握在背后人手里，轻易不会从。

　　寒羽无趣地喊人，“来几个人，就在门外打一顿板子，我就在这里看着，打完直接丢进牢里，让大理市去审。”

　　宫人们惊呼着求饶，寒羽盯着他们眼睛看，就知道他们说的是和事情无关的躺枪人，神色更冷，“打几下你们自己定，打到我满意为止，但别给我把人打死就行。”

　　凌君寒：“是极。”

　　小美人在他怀里咕哝：“还是杀了好，打、打人会出血，难看。”

　　寒羽听了一阵，心里烦躁还是没消下，把人扔给凌君寒，回去找凌君渡去。

　　也不知道嘟嘟怎么样了，有没有难受，有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我打算再写几个章节就完结了，如果明天有榜单，就多写一点，没有的话大概一万字以内就会完结

　　（惆怅）又是一本短小君

第41章 香氛

　　寒羽刚打开门，一个身影飞快过来。

　　凌君渡抱住寒羽，手劲大得惊人，身上体温滚烫。

　　寒羽讶然，推开他。

　　本以为会很难推开，他却轻轻一堆凌君渡就放开了他。

　　寒羽揉了揉他的脸：“太医呢？太医怎么说？怎么没在床上休息。”

　　“我难受，哥哥，我热。我想抱你睡。”脸颊发红的凌君渡像是需要哄睡的宝宝，蹭了蹭寒羽。

　　他的眼神亮得惊人，又抱住寒羽。

　　身下有什么东西对着自己，寒羽脸颊微红，却没有推开他，他轻轻叹了口气。

　　“你忍得住我就让你抱，我现在还准备好……”

　　凌君渡撒娇似的拱了拱寒羽肩窝，“哥哥真好。”

　　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寒羽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推着他往床上去，“喝过药了吗？”

　　“喝过了，哥哥别怕。”他保证似的：“哥哥，我很乖的。”

　　所以，不要走好吗……

　　“知道了知道了，怎么越来越粘人了。”寒羽好笑地牵着他的手。

　　“睡觉吧，我困了。”寒羽打了个哈欠。

　　凌君渡乖巧的点头，又靠近了些寒羽，紧紧抱着他，像是大龙抱着最爱的珠宝玉石。

　　一觉睡到早晨。

　　身边的人身体滚烫得惊人，寒羽喜凉，睡得不太踏实，懒洋洋的靠着人不愿意起身。

　　凌君渡心里身上的那股灼热早就消去，此时看着他眼睑下的暗黑色，心疼地抚着他脸颊：“都怪我，阿玉。”

　　想到昨日的事情，凌君渡眼神发寒，郑重起色的道：“哥哥放心，我不会让人再来打扰我们，我会处理好他们的！”

　　寒羽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窝在他怀里：“人昨晚交给君寒，他们应该也问出来了，后续的你看着办吧。”

　　-----

　　这事过去，寒羽和凌君渡的感情越发好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凌君渡做了什么，寒羽没再看到宫里有人试图送人进来，虽然还有些不甘心的人搞些小动作，但寒羽和凌君渡谁也没放在心上，就当调剂生活的乐趣便过去了。

　　小美人和凌君寒不出意外在一起了，因着寒羽和凌君渡表率在先，加上凌君寒本身有些本事，不是随意任何人可以磋磨的人，婚事办得很顺利。

　　凌君渡很羡慕，说的话都带上酸气：“他们可真幸福，哥哥你就没有想到一些其他什么吗？”

　　寒羽手上正摆弄一块颇为奇怪的石头，闻言也没看向他。

　　唔，这石头有点奇怪……

　　给他一种很玄乎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寒羽抓起石头往眼前细看……

　　没曾想，被凌君渡一手揽住，他整个人坠入熟悉的怀抱里，寒羽挣扎了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凌君渡见他毫无想法，心口越发发酸，俯身轻轻啃了啃寒羽的耳，“哥哥！”恼羞似的。

　　寒羽推开他的大脑袋的，“别闹，我正在看东西。”

　　“你刚刚说什么？”他后知后觉询问。

　　凌君渡吸了吸气，语气委屈：“哥哥，我们办个婚礼好不好。”

　　寒羽身形一顿，刚经历完一场婚礼，寒羽有些后怕，古代人就是麻烦，干嘛整出个这么繁琐的礼节呢。

　　因此，寒羽答得毫不犹豫：“现在也挺好的啊，干嘛还办个婚礼，好麻烦。”

　　“不干不干，你要是想办，你自己去。”

　　凌君渡：“……”

　　他叹了口气：“哥哥，为什么？我不相信你会嫌累，告诉我理由好吗？”

　　寒羽眼神闪了闪，石头也不能吸引他了，偏过头去不打算搭理人。

　　凌君渡捧着他脑袋对着自己，寒羽这才勉强道：

　　“等我找到回家的路再说，可以吗？”

　　寒羽知道他害怕自己离开，可他不愿意一个人在这里完成人生中重要的婚礼。

　　父王母后，艾瑞克还有浩宁、阿骨……甚至是赛修哥哥，他都想要在婚礼上看到。

　　“哥哥，我可以帮你，你可以试着相信我，好吗？”

　　凌君渡知道他心里有事，可他不愿意说，他也没办法提供帮助。

　　凌君渡说：“我知道哥哥的家似乎很远，可我始终不知道哥哥怎么来的，哥哥的家在哪里……哥哥相信我好吗，我可以帮你。”

　　“我也想早日看到岳父岳母，见到你的朋友们，哥哥。”

　　他说得虔诚，神情是说不出的认真肃穆，寒羽不由自主点头，向他说起自己的事。

　　“……就是这样，我到了这里，认识了你们，后面的事你都知道的。这次是因为一个海上漩涡，我才忽然到这里的，之前我都是在梦里灵魂出现在这里。”

　　凌君渡揉揉他的脑袋：“别怕，哥哥，事在人为，家里的路，一定会找到的。”

　　话是这么说，可凌君渡心里却升起一股恐慌。

　　他终于从寒羽的口中知道他们分隔两个世界，他们能够相遇已经是幸运，可他想要的陪伴，却那么的缥缈。

　　凌君渡很害怕，如果找不到回去的路，寒羽会日渐消瘦。

　　他也害怕，寒羽回去了，却再也没有一个漩涡，让寒羽再次来到他身边。

　　寒羽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忽然感受到背后的人怀抱抱得更紧，好像在害怕什么似的。

　　寒羽不说话，因为他知道，这是他们之间早晚需要面对的事情。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不愿意抛弃来之不易的父母朋友和大海，也不愿意抛弃忽然到来的爱人。

　　他知道，凌君渡同样如此。

　　掉在地上的石头一闪一闪，仿佛在辉映两人起伏不定的情绪。

　　温存过后，寒羽和凌君渡都平静下来，没人再提起方才的事。

　　寒羽捡起石头，石头是凌君寒从海边的某个部落里得来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寒羽当时瞧着，心里微动，下意识就抱了回来。

　　他没看到石头发光闪烁，但却知道，石头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他无端地着迷。

　　仿佛是大海、仿佛是海浪，又仿佛是父母耳畔的呢喃。

　　总之，很亲切的感觉。

　　凌君渡放下奏折，见他还在翻来覆去地看石头，皱了皱眉：“哥哥很喜欢这个石头吗？你都看了一天了，都不看看我。”

　　寒羽听着这话，听出一股幽怨的味道，他好笑不已。

　　“也不是喜欢，就是这个石头给我的感觉比较奇怪。”

　　青年的眸漆黑如墨，在这暗红木头的房子里越发衬得神色幽怨。

　　寒羽放下石头，走过去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下，笑着道：“好了，不要闹啦，你看你还有好多奏折没看呢。”

　　凌君渡视线看向叠得十足高的折子，眼神发黑，心里发苦。

　　这个日子越发没办法过了。

　　看来继承人的事是要尽早提上日程了。

　　凌君渡垂眸苦思，小十五读书去了，也不知道适不适合。

　　凌君寒……算了，他最爱他的船。

　　若是实在不行，在宗族里随便找一个，安排几个辅政大臣，他和寒羽就可以撒手不管了。

　　至于辅政大臣……

　　凌君渡觉得，陆生和萧玦就是很好的选择。

　　寒羽又在鼓捣他的石头，凌君渡在批折子，室内安静祥和。

　　内侍们均早已见惯这样的风景。

　　这个端朝在我无比残暴的君主，在他所爱的人面前是如何的柔和温顺，像是一只露出柔软肚皮任rua的大猫咪。

　　在外的血腥寒羽不会看见，凌君渡也不会让他看见，他知道如何守候一个人的笑容。

　　就算他的声名在外如何之差。

　　我爱他胜过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元旦快乐鸭~（^O^）/

第42章 香氛

　　冬天很快就到了，寒羽怕冷，也不出宫乱跑了，凌君渡让人在仙玉宫铺满了地暖，整座宫殿暖烘烘的。

　　前几日南海出现异动，海水涨上岸淹了很多地，无数人流离失所。

　　凌君渡最近就在忙着这些。

　　这些年，陆生和萧玦虽说仍然身居官位，但对凌君渡是眼不是眼，从来不给好脸色。

　　他们都以为是凌君渡那次行动害了寒羽，以至于至今仍未释怀。

　　对于寒羽这个小替身，他们没心思管，也不屑于管，从来不过问后宫的事，每次寒羽出宫也会避开，也就没有发现小替身就是寒羽。

　　寒羽虽然有些难过他们没有发下，但他知道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都不再是孑然一身。

　　寒羽自知亏欠，主动和他们说清原委。

　　陆生和萧玦也不是小气之人，虽然还是有些气恼，但还是认回寒羽这个朋友，只是有时候相处会有些尴尬。

　　毕竟也是当小孩养了很久的人，很难一时间转换身份。

　　这一次的水灾是陆生在负责，他离开了几天水灾的消息还是没有好转，寒羽有些担心。

　　“阿渡，还是没有消息吗？”

　　寒羽看向一旁的青年，时间在他的身上留下的痕迹很少，却镀上了一层别样的气质，寒羽总会失神片刻。

　　他的阿渡，虽然没有惊世动如人鱼的美貌，却还是吸引他。

　　可现在，寒羽无暇看他，他很担心陆生，这个亦父亦友的人。

　　“我想去看看，我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寒羽皱着眉，神色不太好。

　　“六哥前天已经出发去南海了，有他在，不会出事的，哥哥，别担心。”凌君渡安抚道。

　　“可……”寒羽还是心悸，他总觉得不太好，这是一种直觉。

　　“算了。”凌君渡叹出一口气，“明天好吗，今天我们好好布置一下计划，顺便收拾一下，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凌君渡终是妥协。

　　寒羽下定决心的事情，他总是反对不下来。

　　寒羽露出笑容，“谢谢你，阿渡。”

　　“你我之间不用说谢谢。”

　　因之凌君寒的爱好，端朝船只技术进步飞快，尤其是在凌君寒走过许多地方，吸收了各地的船舶技术，端朝的航海发展很快。

　　都城位于偏北方，寒羽和凌君渡是乘船南下。

　　一到海上，寒羽就感到了久违的呼唤。

　　仿佛大海在热烈的呼唤他，让他回家。

　　浑身的血液像在沸腾，寒羽看向凌君渡。

　　“怎么了，阿羽不舒服吗？”凌君渡笑着揉他头发询问，满眼真挚。

　　寒羽止住心头的情绪，摇头：“好久没看到大海，有些兴奋。”

　　他脸上是笑着的，可以看出来真的很开心。

　　凌君渡一时很是自责，因为太过忙碌，寒羽也是一直人形，让他忘记了人鱼是喜欢大海的。

　　凌君渡上前搂住寒羽，轻柔的落下一个额头吻：“等小十五学成，能够治理好这个国家，我们就去海边住。”

　　寒羽无可无不可，淡然点头：“你安排就好。”

　　许久没有变化的双脚似乎因为感受到大海的气息越发活跃，寒羽不得不用其他东西转移自己的视线。

　　他也明白了，他这次心头的不对劲，就是因为这个。

　　或许，他快要知道回家的路了。

　　而这条路，也许不太美好。

　　寒羽很迟疑。

　　他眉头时常皱着，像是在忧心远在南海的陆生。

　　凌君渡也如此认为。

　　“奇怪，今晚的月亮怎么会这么圆，这不是才月初吗？”

　　守夜巡逻的士兵发问。

　　一旁的士兵抬头看向天空，也很疑惑。

　　平静的海面一望无际，幽寂的月光洒下，海水的波光粼粼，寒羽睡得不太好，走上船顶发现海面时常翻着细微的海浪，正幽幽的发光。

　　他有些诧异。

　　就像是有什么存在在远方向这里驶来，因为动静过大传过来细微的波澜。

　　寒羽以为看错了，便没再多看，让人搬了个软塌过来躺着看海。

　　“哥哥，海底也是这样的吗？”

　　凌君渡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出声道，手里拿着精致的小毯子，熟练地包裹住寒羽。

　　“仔细点，别着凉了。”

　　“唔，不会。海底的晚上没有这么暗，海花会发光，照得海底很明亮，白天反而才是这样的。”

　　寒羽蹭翻了个身，让出一半的给他，等他坐下，动作自然的把脑袋拱进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小毯子还带着暖意，想来是凌君渡先烘暖的，寒羽心头为动，闪过暖意，嘴角微扬。

　　海风吹过来，刮在脸上有点痒痒的，寒羽动了动，把头埋在凌君渡怀里。

　　空气很静谧，凌君渡抬手轻轻地揉着寒羽脑后头发，忽然问道：

　　“阿羽，你的鱼尾真的变不回来了吗？”

　　寒羽愣了愣，“在这之前是不可以的，但现在……我不知道。”

　　寒羽坐起来，靠着他的肩膀，懒洋洋的：“阿渡，自从到这里，我的双腿就忍不住的想要跳进海里，我不知道会不会变回来。”

　　“但这确实是我的身体，不是之前那个要送给你的那人的身体。”寒羽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甚至不明白之前那个人去了哪里，就像，那只是一个凭空捏造出来的人。

　　可明明，他的生平轨迹，出生年月，那年那月做了什么都可以查出来。

　　“那就试试，不就知道了。”凌君渡道。

　　“可是……”寒羽看向他：“你不是……我怕，而且，我也不是很想……”寒羽低下头。

　　“为什么？”凌君渡双目柔和，满眼温情的看着寒羽，“阿羽不想回家吗？我知道你想的，就像我我也想阿羽留下来陪我一样。”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落寞，但是很坦然的看着寒羽，表示支持。

　　陪伴带来的不应该是伤害，如果是以前，或许凌君渡会不顾一切留下寒羽，可他知道，感情是双向的，他爱着寒羽，就像寒羽爱着他的父母兄友。

　　将心比心，凌君渡不愿意做一个恶人，他知道寒羽不会忘记他，也不会轻易放弃他。

　　“我……”

　　寒羽有些茫然的看他：“我不知道，我想……也不想……”

　　凌君渡搂住他，在他额头印上浅浅的一吻：“那按你喜欢的来，听从你的心，哥哥。”

第43章 金盏菊

　　海面渐渐翻滚起翻着白沫的海浪，寒羽觉得他似乎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但这怎么会……

　　寒羽有些不敢相信，这里难道也有人鱼吗？

　　船只在近海面航行，距离南海还剩一些距离，船只飞速移动在海面，寒羽的心也飞快的起伏波澜。

　　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从海面下逐渐靠近。

　　“寒羽。”

　　寒羽瞪大眼睛看过去。

　　来人浮在水面，身侧是几只陌生的人鱼。

　　他们却没有露出鱼尾，和船上人截然不同的穿着，漂亮的脸像是下凡的神仙。

　　“赛修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寒羽拉着凌君渡，飞快往下奔。

　　他们浮在水面上引起船员的轩然大波，纷纷探头出来看，赛修皱了皱眉，挥手扬起大雾，浓重的雾气迅速包裹着附近，这下，只有寒羽看见赛修了。

　　“寒羽，我来接你回家了。”赛修笑着张开手臂，像是等待他奔过过方便抱住。

　　寒羽却没有下水，站在船壁的走廊上和他相望，凌君渡陪在他身边。

　　见到寒羽没有下来，赛修周身的几只人鱼忽然感受到一股冷气，再看赛修，他脸上却还是满目柔和。

　　陪同的人鱼默默保持静默。

　　“寒羽，王和王后很担心你，乖，跟我回家吧。”赛修声音虽然柔和，却带着股强势。

　　寒羽缩了缩脖子，握紧凌君渡的手，问他：“如果我回去，我还可以再来这里吗？和他一起。”寒羽执手看向凌君渡。

　　赛修脸色微沉，却又在寒羽即将注意的时候笑道：“回去之后，你想有什么东西，哥哥都给你奉上。乖，先回去好吗？”

　　寒羽脸色微变：“不，不行……我现再还不想，你先回去，让我想一想，赛修哥哥——”

　　寒羽下意识和以前一样撒娇道。

　　赛修看了他很久，沉默不语。

　　良久，他说：“最多半月，寒羽。”

　　像是终于无可奈何，又像是习惯性的答应：“下次再见面，我不会再让你任性了。”

　　寒羽笑了笑：“谢谢赛修哥哥。”

　　“你们有了这么久也累了，要不要上来吃些东西，人类的东西还是很好吃的。”寒羽笑着邀请他们上船。

　　赛修脸色没什么变化，隐晦的看了眼凌君渡，他跟上寒羽。

　　赛修身侧的几只人鱼眼里难掩兴奋，摩拳擦掌，就差跃跃欲试跟上来。

　　凌君渡默不作声的牵着寒羽的手，挑衅的看了眼赛修。

　　赛修丢给他一个轻蔑的笑，低头和寒羽说话。

　　寒羽没注意到两人的风起云涌，他在问赛修家里的事。

　　“父王和母后还好吗，哥哥呢，家里过了多久了？”

　　“王和王后都安好，他们都很想你。大海还和以前一样，至你失踪已经过去半年，艾瑞克在陆地上找你，我不知道消息。”

　　赛修几句话说出现状，伸手揉揉寒羽的脑袋，满是柔和，视线瞥到一旁的人，却深邃的瞳孔里幽幽的泛着冷光。

　　这个人类真是该死。

　　赛修想着，拳头捏紧。

　　胆敢哄骗小王子的人，都该死。

　　赛修看向凌君渡的眼里闪过杀气。

　　寒羽注意到他有些不对劲，仿佛在隐忍什么强烈的情绪，一时担忧，连忙问道：“赛修哥哥，你怎么了？”

　　赛徐垂下眼尖，眉眼染上笑意：“只是想到路上碰到的大鱼，阻了一会路，有些生气没能及时到你身边。”

　　寒羽一想也是，塞西老是这样，便放下心，继续问他海底的事情。

　　他也想爸爸妈妈和哥哥他们了。

　　凌君渡眯起眸子，眼神审视这个忽然出现的“哥哥”。

　　他方才分明感受到了杀意，凌君渡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他从这个人鱼身上感受到了比他也不由多让的煞气。

　　而且，这张脸，也真是过于让人厌恶。

　　凌君渡也认出这条人鱼和他的好父皇有着一张相似的脸，明明一样的眉眼，但这个人鱼却像是镀上了仙光，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当然，他肯定没有寒羽好看。

　　在凌君渡心中，寒羽无人可比。

　　自从赛修过来，寒羽的头发瞳孔都变回了原样，不再是之前黑发黑眸的模样，回归本源的他无论挑眉眨眼拧眉，都是别样的风采。

　　凌君渡眼底闪过轻微的伤感，不由自主握住寒羽的手。

　　寒羽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冲他歉意的笑了笑。

　　他皱了皱鼻子，和赛修说道：

　　“赛修哥哥，我问得差不多了，阿渡好像累了，我们先回去休息了，你在船上好好玩啊，我让人陪在你们旁边，有什么问题找他们就行。”

　　赛修虽然不虞，但一对上寒羽那双仿佛能够说话的眸子，眼神闪了闪，微微偏过头，缓缓点头。

　　待进屋，寒羽转身关门的瞬间，一双手从背后揽过来抱住他。

　　寒羽笑了笑：“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凌君渡垂下眼眸，“哥哥很担心家里人，不想打扰哥哥。”

　　“这么乖啊。”寒羽捏捏他脸颊，笑着道。

　　凌君渡别过头，耳尖不期然红了红，小声问出来：“赛修……是你的哥哥？”

　　听着语气，还颇有些醋味。

　　寒羽失笑出声，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赛修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也是哥哥，我还有一个叫艾瑞克。”

　　他是真的那赛修当亲哥哥，可不能让凌君渡误会了。

　　艾瑞克去了陆地，也不知道有没有出事，寒羽有点担心，眉宇也染上一缕忧色。

　　凌君渡稔手指轻抚寒羽眉梢，“是出什么事了吗？”

　　寒羽点头，“哥哥在陆地上找我。”

　　注意到陆地这个词有歧义，寒羽又道：“是我那边的陆地，不是这里的。”

　　“我有些担心，可是我现在……”寒羽不说话了，神色纠结。

　　这时候，寒羽也许更需要的是体贴关怀的伴侣而不是胡乱吃醋的小醋缸。

　　凌君渡忽然有些释然，神色虽然不变，却忽然让人感觉他整个人哪里不一样了。

　　凌君渡揉揉寒羽脑袋：“哥哥不是说大哥很厉害吗，你们还一起游历了大陆十年，大哥肯定会没事的。你累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

　　凌君渡笑着看他。

　　寒羽愣了愣，旋即笑起：“是，哥哥一定没事，我相信哥哥。”

　　凌君渡：“睡吧，明早还要起来招待赛修哥呢。”

　　寒羽：“嗯，一起。”

　　两人相拥而眠。

　　外面海浪翻滚，雾气仍然浓重，航线却从未走乱。

　　赛修沉默的看着远方，一旁的人鱼手里拿着碟水果过来，“赛修，过来一起吃点东西吗啊，小王子说得不错，真的挺好吃的。”

　　赛修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人鱼立刻感到后背一阵寒凉，愣了愣，放下果盘，“放这里了，你自己想吃就拿，阿珂喊我了，我先过去了。”

　　说罢，不待赛修点头，飞快开溜。

　　真是太可怕了，怪不得阿珂他们死活不肯过来和赛修搭话，原来大家说的是真的，赛修虽然看着很温和，但是真的很渗鱼！

　　“这下知道了，谁让你不信的。”

　　“路上一直都挺好说话的啊，怎么忽然就……”

　　“还不是那个小王子……”

　　他们小声说着，赛修没兴趣听，看着沉沉的天幕愣神。

　　他的小王子好像离得越来越远了……

　　真是一个令人感到伤心的事实。

　　赛修站起身，捻起一块削好的小块水果，扔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里漾开，带着久远的记忆让人沉醉。

　　赛修闭上双眼，靠着软塌小憩。

第44章 金盏菊

　　几日后，船靠岸停下，陆生派来的人早早守在岸边等候。

　　皇帝亲临，就算这里条件再简陋，派来等候的人也很多。

　　只是这里到处都是浑身湿透干活的人，他们埋着头，腰弯下成很大的弧度，汗涔涔也沾染上污泥。

　　寒羽看着有些不忍。

　　这里的条件太惨了，海水还在上涨，虽然民众已经迁往内陆更远的高地，但由于人数过多，灾后重建、安顿人心等各项工作都在艰难进行着。

　　“阿渡，我忽然觉得，我不应该过来的，我好想帮不上什么忙，还会拖累他们……”看着这一幕幕，寒羽忽然说道。

　　凌君渡没有说话，只是揽着他，看着倒灌的海水。

　　半晌，他说：“也许你只是没有发现自己的作用，你来自大海，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大海，或许，你的作用比你想象中都要大。”

　　是吗？

　　寒羽低着头思考。

　　视线放空，这里的水洼不少，离海面也有一段距离，但寒羽还是能够看到不远处的海水。

　　海水在缓慢上涨，海浪在翻滚，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卷着海浪翻滚过来，寒羽忽然眼神一亮。

　　对啊，海水。

　　人鱼是可以操控海浪的啊。

　　他可以在大家修建整顿的时候帮忙看着海浪，保持海面的风平浪静。

　　可惜赛修哥哥他们先走了，不然也可以帮忙。

　　“尽力而为。”

　　凌君渡也不打扰他忽然的兴奋，只提醒道。

　　寒羽点头：“知道啦。”

　　看到一旁的扛着扁担的人踉跄了下，他蹦蹦跳跳的走过去帮忙抬了抬。

　　抬着扁担的青年士兵憨笑一声道了谢，飞快提步跟上队伍。

　　寒羽抿唇笑了笑，为自己能够帮上一点忙感到开心。

　　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他来这里不能贪玩，要帮陆生尽快搞定这里的灾情，然后回去搞定凌君寒的登基大典。

　　想到这，也不知道赛修他们能不能找到让阿渡跟他一起走的方法。

　　寒羽想回家，也想带走凌君渡。

　　寒羽承认自己很自私，他问过凌君渡，凌君渡是愿意跟他一起走的。

　　只要可以把人从这里带走，他们以后也是可以回来看大家的。

　　军帐中看地形图愁眉苦脸的凌君寒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他还不知道，有人偷偷摸摸给他定了几年的苦逼生活，只等他的嫡亲兄弟小十五学成，他才可以退位。

　　南海之患，说来也是巧合，一道海浪莫名改了方向，才会转到近海岸，淹没了大片土地。

　　很多人被围困在水中，海浪时而柔和时而凶猛，朝廷一边派人救人一边疏通陆地的水本就困难。

　　因为有寒羽偷偷操控海浪，让事情变得顺利了很多。

　　很快，凌君渡看局势初步安抚住，带着寒羽回了都城。

　　凌君寒也一并回去，此时虽然他已知道寒羽凌君渡的打算，大骂了两人一顿，他气哼哼的同意了。

　　可一旦面对寒羽和凌君渡两张脸，又会变得格外脸臭。

　　凌君渡：“……”

　　寒羽无视他的臭脸，拉着凌君寒的小美人去玩。

　　快走了，要珍惜最后的时光！

　　凌君寒叉着腰瞪着凌君渡，眼里都是抗议：看好你家的人！

　　凌君渡无奈的耸肩：管不了，你上去管？

　　凌君寒瞪眼：能管还叫你？！没用！

　　凌君渡：“……”

　　大也不必菜鸡互啄。

　　两人别过脸，到是没落下寒羽和小美人两步之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究极卡文QAQ废物本废是我没错了，嘤嘤嘤希望明天不卡！

第45章 白玫瑰

　　这是一场毫无缘由的雨，钦天监测算今日本应该晴朗，抵达此处之时，却下起了大雨。

　　寒羽站在雨中，他身上完全没有湿透的痕迹，一身清爽，和浑身湿透奔跑过去的码头伙计形成鲜明的对比。

　　凌君渡皱着眉，把伞往寒羽头上移过去，被寒羽轻巧躲开，回他一个清朗的笑容。

　　“我想玩一会儿，阿渡不用理我。”

　　凌君渡不理他，固执的给他撑伞：“你玩你的，我撑我的伞。”

　　寒羽笑着跑开，在雨中，像是跳跃的精灵，忽然出现。

　　寒羽猜测这场雨应该是他的朋友们过来引起的，虽然赛修没有说他是怎么来的，但寒羽猜测肯定不会很容易。

　　他现只需要等着回家。

　　他们是私下离开的，相熟的人或多或少都从他们的异样表现中猜测出他们会离开，纷纷送上了离别的礼物和赠言，寒羽没有遗憾了。

　　凌君渡……

　　寒羽不知道他有没有，但他猜测，应该是没有的吧。

　　海浪翻了个身，继续翻滚，寒羽拉着凌君渡踩在水面上。

　　这里周围没人，寒羽索性肆无忌惮起来，他的鱼尾三个月前遇到赛修就能够变出来了，此时懒洋洋的拍着海水，在雨水之中熠熠生辉。

　　雨水忽然变得更大起来，凌君渡撑着伞也感受到雨滴落在伞面的撞击声，他索性把伞仍开，牵着寒羽。

　　也许就要离开了，他就要见到寒羽的家人们了……

　　真期待。

　　赛修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丢给凌君渡一个发光的东西，神情很严肃：

　　“寒羽，让他拿着这个，你们跟着这道光走。”

　　他的声音在大雨里说得不太清楚，但寒羽和凌君渡都听清楚了。

　　寒羽看见他的身影晃动了一下，似乎雨水穿过了他。

　　他才发现，这只是赛修的一个投影。

　　明亮的光线通道在他身旁展开，像是直通天际，但却是慢慢向着深海蔓延而去。

　　“快跟上。”赛修大声说道，身影变得模糊。

　　大海深处，赛修身边是满脸焦灼的艾瑞克和厄里斯丘岐。

　　海洋和陆地本就是互相不交融的两个地方，更何况这是跨越位面的连通。

　　他们所处的位面能够轻易地下到凌君渡的世界，可反过来却很困难。

　　幸好，艾瑞克从陆地带回了人类发明的空间卷轴，人鱼们花费了数天，终于研究出了联通的道路，能够让他们的小王子安全回家。

　　甚至是带回他的伴侣，

　　只是两个连通的地方毕竟是深海，他们不得不先送过来可以让人类免疫深海巨大压力的灵物。

　　一块小巧的蚌壳，用大海深处最年长的蚌制作而成的灵物。

　　凌君渡下水的时候，感受到一股轻柔的力量包裹住他，他便能够在水中自由出入。

　　凌君渡并没有为此惊讶太多，他们的时间似乎不是很多，赛修虽然只说了快点，但很明显，这对人鱼来说很容易，但他是人类，比不上寒羽。

　　凌君渡只是思考了一瞬，他便被寒羽抱在怀里。

　　寒羽冲他笑了笑：“阿渡，这样快点。”

　　凌君渡脸色有些微红，他偏过头，看着周身的一切都在飞快后退，他第一次见到这般的寒羽。

　　他的下颌紧绷着，神色坚定，但却不会给人太过执着的意思，他骄傲的像是一往无前的娇贵小王子，和他的性格一样，完全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他在水中比之陆地更加欢快，这里才是他的主场。

　　就算是飞快的消失的光路，也在他的速度之下黯然失色。

　　寒羽看到熟悉的海花，还拽了一朵送给凌君渡，尾巴的速度却依旧惊人。

　　凌君渡笑了笑，接过花放在怀里放好。

　　光路消失的尽头是一个散发着古朴气息的铜门，精巧的火纹雕刻在上面，两侧刻着昂着头向上，似乎在托举什么的人鱼，他们的目光虔诚又透亮，让人不得不下意识去想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凌君渡有一瞬间的愣神。

　　寒羽拽了拽他的手，并解释：“不要看那些人鱼，他们会迷惑误入这里的动物，让他们不至于误入这里。”

　　凌君渡点头表示知道，视线看过铜门，似乎看到几个晃动的人影，人身鱼尾……

　　寒羽的家人。

　　也是他的以后的家人。

　　寒羽拉着他跨过光门，飞快往前冲过去。

　　“父王母后，哥哥！”

　　把每个人都包裹一边，寒羽眼角闪着泪花。

　　牵着凌君渡的手上前，“这是我的伴侣，凌君渡。”

　　凌君渡也不拘谨，大方的和他们家介绍自己，还不忘表示心意。他的手攥着寒羽，眼神是不是看向身边的青年，眉眼都是柔情。

　　第一次见面他就抢走了自己亲爱的弟弟，艾瑞克虽然看着凌君渡不爽，但看到他那样的神情，心里已经承认了他的位置。

　　厄里斯和丘岐笑着应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寒羽尾巴尖微微蜷缩着，缩着脑袋躲在凌君渡背后，有些摸不清父母的意思。

　　还好，他们只是扫了一眼凌君渡，看到寒羽这样子，眼神柔和又凶悍，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凌君渡，说道：“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明天再说。”

　　“君渡便和你一起住了，寒羽，万不可在淘气了。”丘岐点点寒羽的额头，含笑道。

　　寒羽小鸡啄米点头，拉着凌君渡跑开到不远处，才松下一口气：“我还以为他们不喜欢你，吓死我了。”

　　“他们都很好。”凌君渡道。

　　他们不会让你伤心。

　　就算我再不受他们欢喜，也不会表现出来很明显。

　　那个赛修就是很好的例子。

　　虽然这里不再是他熟悉的地方，甚至自己也变成了小时候那样的“无能”，可凌君渡感受到的是不一样的情绪。

　　他很欢喜。

　　也很喜欢这里。

　　寒羽的家人们真的很好，他想，他们以后会相处得很好。

　　当然，这需要一点时间。

　　他又恢复了弱小的时候，但寒羽说过，这里的人类会学习魔法，他们甚至可以长寿很久，这是他的机会。

　　寒羽的寿命悠久，而他已经二十九了，再不努力，他以后就只能陪寒羽几十年，这是凌君渡无法忍受的，他也不想让寒羽难过。

　　“这里是我的房间，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寒羽打开门，献宝一样看着凌君渡。

　　凌君渡抱了抱寒羽，“都很漂亮，这里面，你最漂亮。”他笑着说道，眼里似乎有星辰降落。

　　寒羽脸微微红起来，偏过头尾巴蜷了蜷。

　　凌君渡轻笑，揽着他坐下，动作自然仿佛这里才是他的房间。

　　王城内水压并不大，凌君渡有着蚌壳护着，其实不会感到什么，但如果久居下去，人类的身体迟早会产生不适。

　　回家的兴奋的过去，寒羽开始担心起凌君渡日后的生活。

　　“人类的身体太脆弱了，你总待在水里会生病的。”寒羽愁眉苦脸，苦恼的拽了拽头发。

　　凌君渡并不在意这些，他生病并不会影响他想和寒羽待在一起的渴望，但他欢喜寒羽对他的关心。

　　凌君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道：“寒羽，这里的的人类也不能呆在水里吗？即使他们可以修炼魔法？”

　　寒羽撑着脑袋看他：“不知道哎，我上岸的时候没见过有人住在水里，但你们人类那么聪明，应该可以造出可以在水里住的东西。”

　　说到这里，寒羽眼前一亮，“对啊，我们去陆地，让他们帮我们造一个可以让你在海里住的房子，以后我们就住在里面！”

　　说起来，虽然海洋是很舒服，但寒羽还是比较喜欢陆地的干爽，再说了，还有阿渡陪着呢。

　　说干就干，第二天见过大家之后，寒羽的兴奋劲一直持续了好几天。

　　他们在海里呆了小半个月，凌君渡也认识了很多人鱼，浩宁和阿骨这些刚成年的小人鱼都很喜欢拉着寒羽，让凌君渡给他们讲陆地的事情。

　　讲着讲着，也就熟悉了。

　　今天他们要去陆地，大家都很不舍，尤其是艾瑞克，特别反对这件事。

　　可他又知道这是非去不可的，凌君渡这样待在海里，始终会出现问题，他们又不乐意让寒羽去陆地住，只能委屈凌君渡，此行就不得不去。

　　而且，凌君渡太弱了，艾瑞克希望他可以有点上进心，能够为了寒羽，去学魔法。这也是为了以后他能够和寒羽长久在一起。

　　虽然人鱼和伴侣缔结契约，若是一方的寿命短，还可以用自己的寿命分享给伴侣，可艾瑞克现在还不想告诉寒羽这件事。

　　虽然很讨厌凌君渡，但艾瑞克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类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不堪。

　　再怎么说，他也还是个皇帝。

　　艾瑞克抱了抱寒羽，松开他后眉眼还是皱着的：“这次只有你一个人，你也长大了，注意安全，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他又看向凌君渡，神色非常认真，“你也是，我不希望寒羽是哭着回来的。”

　　寒羽脸红了红，伸手拧住他的手，羞恼的瞪他：“哥哥你够了，阿渡才不会！”

　　艾瑞克却笑了笑，揉揉他的脑袋：“一路平安。”

　　凌君渡递给他一个微笑，“我会保护好他，用我的生命。”

　　寒羽脸彻底红了，甩开凌君渡先一步跑上岸。

　　艾瑞克失笑，锤了凌君渡肩膀一拳：“去吧，好好看着他，我知道你会的。”

　　凌君渡抬步上前，面带笑容，视线所及，入目皆是同一道人影。

　　欢呼的、雀跃的、含笑的、害羞的、羞恼的……都很好。

　　天空朗照，旭日和蔼，一切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番外就结束啦。

　　本来想写寒羽陪着嘟嘟在端朝过完一生再一起回到大海，后来想想这样也好。

　　我愿用我的下半生，为能够和你厮守付出一切，尽管前路迷茫。by凌君渡

　　（耶，魔法世界的设定终于有用了hhh）

第46章 番外

　　雷奥学院一年一度的招生持续了小半月，还有三天就要结束。

　　雷辛是今年负责招生的老师之一，父母也是学院的老师，他从小长在学院，对学院感情很深。

　　虽说学院在大陆上首屈一指，但谁会嫌弃天才，多多益善。

　　雷辛在测试点走动，学院有负责测试天赋的钥石，往往招生刚开始时候人多，越往后人越少，老师们也不免懈怠了点。

　　雷辛作为负责人，他脾气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有时候还会乐呵呵和大家一起闲聊。

　　“雷辛老师，快要六点了，应该也没人了，我们正在说休息后去喝个小酒，你有兴趣一起去吗？”

　　招生老师中的一个笑着和雷辛打招呼顺便询问。

　　谁不知道雷辛喜欢喝酒，看见他喊他喝酒准没错。

　　雷辛眼前一亮，上前攀谈：“去哪里？是哈利那边还是埃里克那里？伊娜老师，不是我说，很多酒我都喝过，最好的酒当属……”

　　雷辛说到酒，那可是头头是道，不知不觉和招生老师聊了会天。

　　忽然，他们被一声清脆的声音吸引。

　　像是海边吹来的咸淡清爽味道，宛若笛音轻灵，几位老师一齐看过去。

　　暖黄的太阳还没完全落下，点点灿烂的辉光照下来，似乎都没有来人的半分美貌。

　　青年此时正拽着身边一个黑头发的青年气喘吁吁的往这边来。

　　雷辛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来测试的学员。

　　黑头发？好像眼睛也是黑色的。

　　雷辛有些诧异。

　　大陆的人都是金发碧眼，黑发黑眸反倒是鲜少出现。

　　老师们也停下交谈，摆出老师的威严。

　　寒羽实在累坏了。

　　走到学院门口的时候，整个鱼直接蔫了，缀在凌君渡身上让他拖着自己走。

　　凌君渡无奈的笑了笑，把寒羽往背上背。

　　本来他们是买了一辆独角兽马车过来的，可是路上遇到了打劫的人，寒羽和凌君渡把人揍了一顿，但是独角兽也因此受到惊吓跑了。

　　寒羽和凌君渡使用了从家里带走的卷轴，结果卷轴出错了，又把他们送到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森林，走了好久才看到人。

　　一问之下才知道报名快要结束了，幸好，森林离学院不远，两人就步行了过来。

　　“你快去测啊，你肯定天赋很好，我相信你。”寒羽推了推凌君渡，虽然很累，但是凌君渡的未来大事也很重要！

　　见到他们周身浮动的氛围，雷辛有些讶异的看了眼凌君渡和寒羽。

　　这是哪家的小孩私奔偷跑出来了吗？

　　在老师面前也不知道避讳一下，雷辛有些失笑不得。

　　虽然大陆人均开放，但这黑发青年也太宠着这个漂亮的小天使了，这都称得上肆无忌惮了。

　　“过来测试吧。”一个招生老师招呼凌君渡。

　　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天多少岁了？”

　　凌君渡一一答了。

　　听到凌君渡快三十岁了，老师颇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凌君渡畅然一笑，：“可以测了吗？”

　　老师点点头：“可以可以，学院不限制报考考生的年龄，抱歉，有些惊讶了，而且，你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会来学院的人。”

　　老师看了眼他，下结论道：“实不相瞒，我第一演看你，还以为你是哪家隐世不出的强者。”

　　凌君渡笑了笑：“以后会的。”

　　“有志气！”老师大笑了一声，领着他到一块大石头前：“这既是钥石了，你把手放在上面。”

　　寒羽好奇的看着石头，没敢轻易上手摸。

　　转头看向几个老师，问道：“阿渡如果进学院了，我可以跟着进去吗？”

　　“学院不收外人，或许你可以试一试看看你的天赋，学院很欢迎天赋出众的学生。”雷辛鼓励的看着他。

　　寒羽“啊”了一声，有些犹豫。

　　这些石头要是发现他是人鱼怎么办，而且他都一百二十多岁了，测一下年龄不就暴露了吗？

　　在凌君渡测试的时候，寒羽也顺势从他背上下来了，在他身边等着。

　　看到石头发了光，亮度还挺亮的，不由得弯起眼眸，他就知道阿渡肯定可以的。

　　雷辛在听到凌君渡年龄的时候已经对他的天赋不抱希望，但此时却真的震惊了。

　　这个白色的光芒，对应的是光明属性的天赋！

　　大陆上多少天才梦寐以求的天赋，可恨，这个青年的父母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般天赋竟然不好好培养，以至于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

　　雷辛和老师们眼神迸发出狂热，恨不得凌君渡现在就入学。

　　态度积极地像是看到什么美味的糕点，寒羽一愣一愣的，躲在凌君渡背后。

　　雷辛也意识到自己这幅样子吓到了小朋友，轻咳一声，柔和了声色：“欢迎你加入雷奥学院。”

　　“你的天赋很好，可以说是非常好，不知道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是比较法师，还是战士，你的天赋在于光明，我个人建议是倾向于法师的，我这里有个认识的老师……”

　　一个老师过来插话：“哎雷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学生什么都不懂，我可不能让你随意骗了人家去，小同学，有没有兴趣学一下战士，我也认识一个很好……”

　　寒羽小声笑了笑：“看样子阿渡很厉害啊，还好没有白跑一趟。”

　　凌君渡揉揉他的脑袋，上前一步，“各位老师，请问测试完之后还需要做些什么，我们来的匆忙，还想去整顿一下行礼，准备住的地方。”

　　雷辛摆摆手：“这些你都不用考虑，学院都为你准备好了，你只需要带着你的行李住进去就好。”

　　“那我的伴侣也可以一起住进去吗？”

　　雷辛沉默了片刻，说：“我可以向院长请示，只要你的伴侣没有问题，可以和你一起，但我还是倾向于让他和你一起学习，但很明显，你的伴侣并不乐意。”

　　雷辛看向寒羽：“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乐意，但我知道人总会有自己的秘密，但我还是想说，学院也不是轻易可以招惹的存在，只要你是学院的一部分，学院保证你毕业前的安危。”

　　寒羽刮了刮凌君渡的掌心，眼睛眨了眨。

　　凌君渡立刻皱起眉，寒羽都不用他说，都知道他是在说不行，扁了扁嘴。

　　凌君渡揉了揉的脑袋，无声安抚着他。

　　他不想寒羽被发现什么端倪，一点也受不了。

　　若是出现什么意外，凌君渡死也不会放过自己。

　　寒羽却飞快的把爪子往钥石上放，凌君渡心脏猛地一滞，胸腔跳动像是一头驼鹿要跑出来，吓得紧紧拉住寒羽另一只手。

　　耀眼的蓝光之下，没有人看到他几乎惨白的脸，若是看见，也会以为是被蓝光染上的白色。

　　雷辛和老师瞪大双眼，每想到寒羽也是天赋出众的人之一，而且还是水系的能力，非常适合治愈系的法师。

　　这下雷辛笑了，他对凌君渡说：“这下不用担心了，你的伴侣和你一样，天赋惊人，你们可以住在一起。”

　　老师们也纷纷恭喜：“欢迎加入雷奥学院。”

　　寒羽抬了抬下巴，像只傲娇的小孔雀，凌君渡悬着的心一下子松下来往下坠，顿时好笑的瞪了眼他，“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寒羽吐了吐舌头：“好嘛，事实证明，一点都没事。”

　　学院的生活很精彩，寒羽和凌君渡接触都是新的知识，寒羽起初还有些兴奋，后来就懈怠了，天天跟着凌君渡，看他学习，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凌君渡很努力，进步也是惊人。

　　雷奥学院有着大陆最强的师资力量，无数的天才，在这其中，天才很多，但不是所有的天才都会闻名于人口中。

　　凌君渡正式被人记住，是一年级的第一次对战测试。

　　在一众十几岁的少年中，凌君渡其实算得上是怪异，但他平时深出简入，身边也只有寒羽一个，也没人对他有多大兴趣 ，直到这次。

　　对站台上，凌君渡像是只是应对每天一个早安那样的随意般，随手就打败了对手。

　　一场还不足以说明原因，每一场都是这样，甚至一年级们心目中的第一也没能在凌君渡手下过上三招，这就恐怖了。

　　雷辛看着一整场比赛下来，眼神越来越狂热，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天才样子。

　　虽然不是顶尖，但足够努力，天赋也不拖后腿。

　　凌君渡一下子被很多人记住了名字。

　　寒羽每次和他出去，都会看着他收到一两个挑战书，或者一眼就可以看出的搭讪，气得他一半是牙痒痒，一半又为凌君渡的成绩感到骄傲。

　　这是他的伴侣啊。

　　寒羽美滋滋的想。

　　作为学院的新星，凌君渡收到的挑战书很多，他也不是每一个都会迎战。

　　但今天收到的这封，凌君渡出于情谊，还是需要去一趟的。

　　卡里罗是招生老师的孩子，当初给凌君渡很多照顾，招生老师是个很好的老师，卡里罗也很不错，小小年纪天赋不错，实力也很强。

　　凌君渡也很希望和他打一场。

　　寒羽听过他的打算，就跃跃欲试。给他准备了一大堆的东西。

　　受伤用的药剂，恢复体力的药剂……等等各种。

　　凌君渡好笑不已，挑了些用得上的带着，剩下让他收好。

　　寒羽有些不高兴的抿唇，“都带上，万一你就需要了呢，你可不能受伤！”

　　凌君渡：“只是友好的进行比试，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而且还有老师在一旁观看，出现意外也会阻止。”

　　凌君渡好说歹说，寒羽这才不情不愿的点头同意，把东西收回去。

　　寒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身上穿的戴的也偏好亮晶晶的，走在路上一闪一闪的，人还未到，大家都知道凌君渡来了。

　　纷纷出声调侃这对进学院后就黏糊糊的情侣。

　　寒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头上的配饰一闪一闪的，晃了人眼，也让现场的氛围变得热烈起来。

　　大家都知道寒羽是凌君渡的伴侣，而且同样天赋出众，虽然人懒散了些，但对于一些普通天赋的人来说，还是不可接触的存在，没人会轻易招惹得罪一个未来的强者。

　　是以，寒羽还是认识到了一些朋友。

　　凌君渡上台和卡里罗相对站着，站在寒羽身边的是寒羽的一个朋友，叫恩里多卡，是一个很开朗的短发金毛少年，他一直以为寒羽和他一样，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少年，很喜欢拉着寒羽一起玩。

　　“寒羽寒羽！你觉得你家凌君渡会赢吗？卡里罗还是很厉害的，他可是二年级的学长，凌君渡才学了这么点，你都不担心吗？”

　　寒羽：“不担心啊，阿渡那么厉害，肯定会赢的。”

　　恩里多卡无语的看他：“你就这么相信他吗？万一他就是输了呢？！”

　　恩里多卡就不很明白自家朋友对凌君渡的无脑追捧，恨不得掰开他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只有凌君渡，什么都是凌君渡。

　　恋爱脑太可怕了。

　　寒羽可不知道他怎么想，他知道凌君渡不是会拿自己开玩笑的人，今天他这么坦然站在台上，就知道是有胜算的。

　　他笑眯眯的看着台上互相甩法术的两人，时不时近身搏斗一下，看得出来卡里罗是很有本事的，但凌君渡好歹也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人，虽然凡人和魔法术士不一样，但也是有共通性的，凌君渡隐隐是站在上分的。

　　寒羽笑了笑，小声随着众人欢呼起来。

　　见他这样，恩里多卡也不好说些什么，谁让他是朋友呢。

　　恩里多卡笑了笑，虽然不想承认凌君渡真的是个很优秀的法师和战士，但他却是对寒羽很棒啊，是个很好的伴侣。

　　他很羡慕这样的爱情，什么时候他可以遇到他的另一半呢。

　　视线忽然扫到一旁欢呼的人群之中，有个人异常安静，静静地看着台上。

　　恩里多卡只觉得会心一击过来，他的心脏蓬发如同里面跑了一群独角兽，他忽然觉得，他的爱情来了！

　　台上台下人声鼎沸，恩里多卡眼里只有那个一眼倾心的人。

　　寒羽不知道他的想法，看到凌君渡下来，现场一片欢呼，他笑着跑过去抱住他。

　　笑容灿烂，一如既往。

　　-愿所有相爱永不分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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