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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暴君小娇妻的日子

  作者:程九兮

  文案:

  苏菀身死后重生在了严三姑娘身上,

  原身严三姑娘有着绝色容颜,但却有些呆傻,而她有个秘密,

  曾为性情暴躁的鹤阳王治过伤,

  上元节,清醒后的严三姑娘上街游玩,带着面具撞入了那个大齐人人皆知厌恶女子触碰的鹤阳王怀里,周围的大齐百姓忙退避三舍,恐鹤阳王的怒火波及自己,

  却见那人一扬披风将佳人裹进了怀里,哑声喃喃,

  “终于寻到了你,”

  百姓:??

  不久,鹤阳王十里红妆将人娶进了府,走哪儿都将人带在身边。

  没人知道,鹤阳王曾碰过一个温软的小姑娘,之后便念念不忘,夜不能寐。

  小剧场1:

  成亲后,鹤阳王每到出征时,茫茫的军队中,总会护着一辆玄色马车,车里不是别人,正是王爷新娶进门的王妃,更让人大跌眼界的是,上战场前一晚,

  王爷的军帐总会彻夜雪亮,第二日,本就让人畏惧的鹤阳王则更显神威,百战百胜。

  将士们都道王妃是王爷福星。

  小剧场2:

  婚后某日,圣上赐了盘西域进贡的梅子,酸酸甜甜的,管家知王爷不喜,遂将梅子送到了王妃面前,

  王妃刚捏起一颗,王爷从门外进来,径直走了过来,坐在王妃身边,瞧了眼王妃手里的梅子,语气温柔道,

  “喂我,”

  ???

  王府下人皆惊,他们眼里暴戾阴郁的王爷,婚后竟是如此的黏人?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甜文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菀(严三姑娘)沈穆 ┃ 配角: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替王爷解毒后被王爷惦记上了

  立意:相互扶持,成就美满生活

第1章 . 醒来后晕倒 三姑娘脉象已无神根,恐时……

  穿成暴君的合婚小娇妻后

  文/程九兮

  元熙十一年,冬,新岁即将抵临,

  汴京城中,到处都充满了和乐融融的气氛,街头巷尾都是为贺新岁而挑选各类美食以及稀奇物件儿的百姓,树梢上挂着一个个红彤彤的灯笼,在灯火的掩映下,一片辉煌。

  而这一方辉煌中,严府的气氛却是一片凝滞。

  三姑娘昨日意外落了水,到这会还未醒来,炭火一盆又一盆的端进了屋里,汤药喂了一碗又一碗,任凭屋里有多暖和,汤药有多名贵,榻上的姑娘愣是没有一丝一毫醒来的迹象,急坏了床前守着的大姑娘,

  “晚晚,你一定要醒来啊。”

  严静娴双手攒着小姑娘的手腕,双眼通红,眼角挂着两颗摇摇欲坠的泪珠,熬红的双眸中满是担忧,又暗含期翼,往日总是整整齐齐的鬓发今日却略微凌乱,她已无心整理,素手不断摩挲着小姑娘的手,只盼她能马上醒来。

  床上的小姑娘肤色雪白,犹如一只受伤昏迷的天鹅,

  屋外的房梁上忽然落了只黑鸦,一动不动,

  苏莞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无尽的混沌中,她无法睁开眼睛,只能凭借耳力感觉到自己似乎处于一片虚空中,周围很安静,没有风,没有任何气味,却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控制着她的身体,让她的身体不断的翻转,她听见了发丝摩擦衣料的声音。

  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死于刽子手的刀下,身首异处,何来的头发?

  莫非这是入地府前的必经之路?她如是想着,努力想要打开眼睛,却始终是徒劳,眼皮像是被缝住了一样,不受她的控制。

  突然,一阵噬心般的刺痛猛的钉入了她的脑袋,似是脑袋里插/了根针般,令她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她的耳边唤:莞莞。

  是谁?谁在唤她,她眼皮子微动,会是祖母吗?是祖母来带她离开了吗?

  第二日,辰时一刻,丫鬟素心端着新的汤药踏进星挽院,抬眼便瞧见了房梁上那只黑鸦,黑鸦静静的站着,不知道待了多久,素心脑中轰鸣,僵在了原地,黑鸦出现,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黑鸦停留,不鸣不动,代表有人会离去,

  素心端着汤药的手颤了颤,压下心中惊惶,尽量平静的将汤药端了进去,脚下步子却像是飞起来一般,仿佛在与什么比脚程快。

  黑鸦一事,她本不欲惊动大姑娘,奈何有人偏是要不安生,

  素心刚从严静娴手里接过空了的药碗,屋外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啊,乌鸦,是乌鸦,”

  素心愣住,方才的惊惶再一次袭来,只让她慌得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丢下碗转身冲去了外头,用所剩不多的理智制止了屋外的严语宁,

  “二姑娘莫要惊到我家姑娘了,”说话间她抬头看了眼那黑鸦,只盼那畜生能马上离去,

  廊下的严语宁捏着嗓子,一副无辜的模样,“我只是一时惊讶,再说,你家姑娘如今怕也惊不着,”她眼中暗藏一丝幸灾乐祸与得意。

  素心气极,心中愤怒却无法反驳,悄然红了眼眶,

  严静娴这时从屋内跨了出来,静静地憋了眼廊下的严语宁,

  严语宁当即脸色一僵,身子僵硬的向她见了礼,

  “二妹妹如此惊讶,可是没见过乌鸦?”

  严静娴淡淡的问,

  严语宁:“不……不是,”她扯了扯嘴角,方才的无辜收敛了个干净,这会就似那老鼠见了猫般,一动不敢动。

  她这话才落,严静娴憋向她的目光徒然冷了下来,

  “既如此,二妹妹叫什么?”

  “回去吧!”

  严静娴十五岁时,国公爷严起便将府上的中馈大权正式交到她手中,到如今已有三年之久,严静娴虽年轻,却将阖府上下打理的仅仅有条,因着这茬,她通身的气质亦是越发沉稳威严,

  如今脸一板,严语宁不敢再吱声,撇了撇嘴,带着丫鬟转身离开,

  在门口遇上了府医刘大夫,严语宁脚步微顿,拦下了刘大夫,语气哀戚,

  “刘大夫,我三妹妹的情况可好些了?”

  刘大夫提着药箱,颔首行礼,

  “三姑娘如今的情况,老朽不敢妄言,但一定会尽全力救治,二姑娘放心,”

  闻言,严语宁心中划过一瞬的快意,面上却装出一副忧心的模样,

  “有劳刘大夫了,你多费心,”

  刘大夫连忙应下,脚步匆匆往星挽院去,

  严静娴待严语宁离去,回头望向房梁上的黑鸦,静默了片刻,正此时,府医刘大夫大步走了进来,不知怎么,严静娴眼皮跳了跳,她顾不上那黑鸦,忙引着刘大夫进里屋去,嘴里快速将昨晚三妹的情况说了一遍。

  听了她的话,刘大夫脸色很沉重,顾不上行礼,示意素心将丝帕搭在三姑娘的手腕上,他抬手摸了摸三姑娘的脉搏,当即脸色微变,

  手下的脉搏极其微弱,偶有颤抖,却并无神根,是谓将死之人的脉象。(1)

  严静娴见他面色不对,眼皮再一次剧烈跳动,她捏紧手指,努力稳住身子,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刘大夫收回手,俯身跪在她的面前,

  “三姑娘脉象已无神根,恐时辰不多,老朽无能,望大姑娘节哀,”

  这话如晴天霹雳般劈得严静娴眼前一黑,她踉跄两步,堪堪扶住床沿,素心跟着腿一软,跪在地上扯住刘大夫的衣袖,语含乞求,

  “刘大夫,您再看看行吗?我家姑娘昨晚还喝了药,怎么就无神根了,您再仔细看看,是不是看错了,”

  说着便要去拉床上的人的手腕,伸出去的手腕却忽然被严静娴压住,素心急眼了,以为严静娴这是认了刘大夫的话,要阻止她,想也不想便要甩开她的手。

  下一瞬,严静娴的话却让她微楞,

  严静娴将将缓过那阵晕眩后,忽然想起了外头房梁上的那只黑鸦,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

  既然黑鸦代表离去,那她便将那黑鸦捉了扔出去,

  “素心,去让人将那门外的黑鸦捉去宰杀了,”严静娴沉声吩咐素心,老天爷要夺三妹妹的命,她却偏偏要与老天爷反上一反。

  谁说黑鸦不能动,她偏要动,

  素心之前虽盼着那黑鸦赶紧离开,但不曾想过动手将它捉了扔出去,毕竟那黑鸦是老祖宗时便明令禁止不能动的,可如今的情况,再糟的情况也不过如此了,既如此,也没甚可顾虑的了,思及此,素心忙站起身,脚步急促的去外头寻人去了。

  很快便领了两个小厮回来,两人合力抬了把梯子过来,

  搭好梯子,其中一小厮身手矫健的顺着梯子上了房梁,瞅准时机将手中的网兜扔了出去,在网兜落地的一瞬,黑鸦扑腾着翅膀躲了过去,然后沿着房梁慢悠悠得往往前走,

  仿佛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惹得两个小厮额心突突的跳,

  一次不成,再来一次,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小厮却屡屡失手,未能成功将黑鸦捉到,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箭羽破空而来的声音,

  房梁上的黑鸦应声倒地,两小厮一愣,回头看去,

  院子中央立着一位玄袍少年,身量劲瘦,手中握着柄乌弓,浑身透着股倨傲劲儿,正低头摆弄手里的弓弦,有点漫不经心的模样,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府上的大公子,

  一边的素心被此景惊得愣住,回神后忙上前行礼,心中却疑惑,大公子此刻不是应该在书院吗?怎的出现在了这里?

  少年却直接无视了几人,将弓往身后一背,阔步进了屋内,且顺手带走了那根叉着黑鸦的箭羽。

  严静娴听见动静,偏头望了过来,在见到门口的身影时,雾蒙蒙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意外,

  少年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角轻扬,

  “大姐要捉的乌鸦,在这里,”

  浑是一副讨夸奖的神色,可谓单刀直入,严静娴还未说话,刘大夫已大惊失色,手指颤抖的指着少年手里的那只黑鸦,说不出话。

  严静娴见此正要说话,一侧的床上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低吟,

  床上原本毫无声息的小姑娘忽然眼睑轻颤,慢慢睁开了双眼,

  苏菀之前晕过去时,还想着是不是祖母来寻她了,因此再一次恢复意识时,她迫不及待睁眼,想要确定是不是祖母在唤她,

  却没想到,睁开眼的一瞬间,眼前的一切如此陌生,

  床帐的颜色是她从不会用的青黄色,头顶缕空的床架更是她未曾见过的,更别说鼻息间浅浅的药味,混杂着清幽的茉莉花香味。

  愣神间,耳边忽然又响起了那声温柔的菀菀,她转了转眼珠,偏头望向身旁,

  一位身着月白色襦裙的女子正神色温柔的望着她,嘴里喊着她的名字,神色欣喜,温柔的瞳孔中蓄满了泪水,

  可是苏菀并不认识她,她张了张嘴,想要询问她是谁,自己这是身在何处,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第2章 . 再昏睡 落水不是意外

  严府炸了锅,原本呆呆傻傻不会说话的三姑娘在被府医诊为将死之人后,竟然突然转醒,更让人大跌眼界的是,三姑娘醒来后,会说话了,

  这是后话,且回到苏菀醒来时,

  苏菀很难受,脑袋像是被人摁在水中一样,快要窒息了,

  她拼着全力,终于问出了自己心里的话,

  “你是谁?”

  “我这是在哪里?”

  窒息的感觉一波又一波的袭来,苏菀此刻完全是凭着一股意志力在强撑,只因她怕自己会再次沉睡,是否能再次醒来,

  严静娴闻言一愣,虽惊讶,但见小姑娘面容痛苦,她没有深思,只顺着她答,

  “我是大姐啊,晚晚,这是你的星挽院,”

  大姐?星挽院?

  苏菀心中大惊,不知这是哪里,恍神中,她未能撑住,再次晕了过去。

  严静娴慌了,焦急的呼唤她,

  “晚晚,晚晚……”

  严深看她慌的毫无头绪,皱了皱眉,看了眼床上的人,回头伸手将府医刘大夫提了过来,

  “你赶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哎,是,”刘大夫此刻亦是有些未回过神,完全是凭本能替人把脉,

  严静娴忙将位置让了出来,

  令人震惊的是,方才明明虚弱又无神根的脉象,这会竟是完全不同,虽跳动无力,但胜在神根已恢复,稍加修养,康复并不成问题。

  刘大夫脸上神色变幻,收回手后忙向严静娴回禀,

  “大姑娘莫担忧,三姑娘脉象已有回转,虽还有些无力,但神根俱恢复,修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闻言,严静娴终于喜极而泣,嘴里喃喃自语,

  “太好了,太好了,”

  苏菀再次晕过去后,又一次坠入了无尽的虚空中,这次与前一次不同。她虽然不能睁眼,脑海里却出现了一些画面,

  她看见了一间偏僻的别院,安静的夜晚,屋子里,一个小姑娘正安然酣睡,

  忽然,房门咯吱一声轻响,一名男子推门悄悄的走进来,坐在小姑娘的床边,抬手替她压了压被子,慈爱的望着她安然的睡颜,

  借着月色,苏菀看见了男子侧脸上狰狞的刀疤,还有他眼角悄然滑落的泪珠,

  他为什么要哭?还有,他脸上的刀疤好眼熟,他到底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

  苏菀还来不及思考,眼前的画面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许多零星的记忆开始往她的脑袋里涌,这些记忆很零碎,多是前后不连贯的碎片,

  到最后,苏菀终于确定,这是别人的记忆,记忆的主人,是严府中的三姑娘,

  可是为何她的记忆会涌入自己的脑海,苏菀却不得而知,

  自三姑娘醒来又昏睡过去后,府上的气氛终是缓和了不少,但这并不包括醉霜苑,

  严语宁自听说了严晚醒来又昏睡,大夫已断定她并无大碍后,心中气闷不已,

  那傻子也不知是走了什么大运,如此冷的天,落水昏迷那么多日,还能醒来,那日她见到乌鸦停在那院子的房梁上,心中便已经笃定那傻子醒不过来了,

  谁知傻子人傻福气大,竟还能安然无事,难不成真是因着严深一箭射死了那乌鸦的缘故?

  或者是刘大夫对她说的话扯了慌?

  严语宁蹙眉思索,还是想不通明明快死的人。为何忽然又活了过来,

  不过到也不打紧,傻子醒来了还是傻子,无甚可忧愁的,顶多就是以后再多费些心思逗逗那傻子罢了。

  严语宁邪恶的想着,扔掉手里的瓜子,起身唤了丫鬟银月进来,准备去昌宁街的华湘阁挑两身新衣,

  “银月,让人去通知华湘阁,准备好所有新花样。”

  丫鬟银月忙点头,匆匆去外头安排,

  严语宁没什么大的嗜好,唯一的嗜好便是爱打扮,每个月必要把汴京城里各大胭脂成衣铺子等,逛个遍,每个月都会替自己添许多新衣新首饰,

  天天都是花枝招展的,

  她如今气闷不已,自是要去多挑些新衣新首饰,才能消气,

  银月早就深谙此道,特意多交代了一句,

  苏菀再醒来时,已近黄昏,严静娴守了她许久,到底有些累,被严深强行带回去歇息,还未回来,守在苏菀床边的是素心,

  她意识苏醒时,并未急着睁眼,虽然看不见周围的布局,但心底也猜到了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她虽死了,魂魄却穿到了严府三姑娘的身体里。

  方才昏迷的时候,严三姑娘的记忆一点点涌入了她的脑海,

  或许也是因着这一缘由,她才会晕过去,

  说起严三姑娘,苏菀心中不由得一叹,整个汴京城中,谁人不知严府的三姑娘貌如天仙,倾国倾城,奈何却痴傻不辨是非,任是谁亦会叹一声可惜,

  如今在看过了严三姑娘的记忆后,苏菀对她多了一丝心疼,

  三姑娘五岁目睹母亲被人强辱,受刺激后强行将自己封闭了起来,后来又被父亲送走,在庄子上过着孤独却又苍凉的日子,

  所以她才会在父亲来看自己的时候,装作睡着的模样,只是想让父亲多陪陪她,这也是为什么苏菀昏迷后第一时间便看到了这一幕,这是她心底最珍贵的记忆,

  但让苏菀觉得奇怪的是,严国公明明对三姑娘很不舍,可为什么一定要把她送到那偏远的庄子上呢?难道是有什么苦衷?害死三姑娘母亲的人,又是谁?

  不单是此事蹊跷,根据三姑娘的记忆,当日她落水,也并不是意外,

  或许这也是老天爷为什么会在三姑娘被人陷害落水后,安排她来到这里,

  既然如此,她便要让那害三姑娘落水的罪魁祸首得到应有的惩罚。

  想到这,苏菀慢慢睁开了双眼,试着慢慢起身,却发现竟是徒劳,不由得叹息,三姑娘的身子是真的很虚弱,加上喉咙干涩难受,无奈,她只好看向床边候着的人,

  只是在脑海里搜寻了许久,却发现三姑娘的记忆中,并没有提到丫鬟唤什么名字,只知道她是三姑娘的贴身丫鬟。

  苏菀伸出一根指头,轻轻的戳了戳对方的脸颊。

  素心熬了几宿,精神有些疲累,大约是因大夫说姑娘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她放松了些许,渐渐泛起了一些困意,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划过,惊得她猛地惊醒过来,

  一睁眼,便对上了苏菀柔弱的双眸,那一剪秋瞳中,虽虚弱却一片清明,分明是醒来许久的模样。

  狂喜涌上心头,素心激动的手足无措,

  “姑娘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奴婢这就去唤刘大夫过来。”

  说着便要往外跑,被苏菀一声“慢着”惊得愣在了原地。

  “不用唤大夫,你先扶我起来。”苏菀伸手示意她扶自己一把,嗓音温软沙哑。

  素心却愣愣的没有反应,惊得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姑娘,你……你真的能说话了?”

  苏菀很无奈,只得再次重复,“嗯,能说了,先扶我起来,再给我倒杯水。”

  “啊,哎……好。”素心按耐住欢喜和震惊,俯身扶起她,扯了个靠枕放在她身后,再回身去倒水过来喂她喝下。

  待温水入喉,苏菀方才觉得舒服了些,身上的力气也觉得恢复了许多。

  她靠在软枕上,轻声吩咐,

  “你去将大姐替我找来,顺便将在我落水那日,去过后花园池塘的人带到院子里,特别是肤色较黑的小丫鬟。”

  说完这话,苏菀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对这俱柔弱的身子很是无奈。

  素心亦是很担忧,她抬手抚了抚苏菀的后背。

  “姑娘莫急,奴婢这就让人去寻大姑娘,至于其他人,总不会跑的,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见苏菀这模样,素心不太放心,便另派了其他小丫鬟去寻严静娴,

  严静娴来得很快,苏菀觉得自己不过是刚打算闭眼小憩一会儿的功夫,门口便传来了动静,

  她下意识转头望去,门口的女子呼吸急促,焦急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过,见她真的醒着且无恙,瞳孔里的光骤然亮了许多,跟着便几步来到了床边,语带哽咽,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说着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点,

  苏菀虽顶着严三姑娘的皮囊,内里到底是换了,所以,让她对着这张陌生的脸,说些什么温情的话,着实有些为难她,只好用其他的转移面前人的注意力,

  “姐姐,我那日落水,不是意外。”

  话落,严静娴狠狠一怔,像是觉得不可置信。

  苏菀默了默,低声将三姑娘渡给她的记忆中,推她入池塘的人道出,

  “是有人故意推我入的池塘,我只记得那人肤色黝黑,戴了一支红色簪花。”

  说到这里,苏菀又想起了三姑娘记忆中,二姑娘很多次背地里为难她的事情,心尖儿颤了颤,忍不住哽咽道,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推我,是不是被人指使,我好害怕,”

  软糯的声音带着无助的恐惧,严静娴的心,像是被人死死撺住了一般,令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她伸手将人搂进怀里,轻声安抚她,

  “是姐姐的错,没有保护好晚晚,伤害晚晚的人,姐姐一个都不会放过,”

  温柔的声音像水一样将苏菀包裹起来,令她不由得想起了祖母,

  只可惜祖母如今与她已是阴阳相隔,但既然她能重来,不论如何,她一定要找到让苏家蒙冤的人,为苏家平反。

  严语宁从昌宁街回来,刚踏进府门,便得知她院子里的一个小丫鬟,被严静娴打了三十大板后关进了柴房,

  所犯何事却不得而知,

第3章 . 高烧晕倒 三姑娘竟失身于一陌生男子

  严静娴按照苏菀所述的特征,最终在严语宁的醉霜苑寻到了人。

  那丫鬟到严府不久,名唤芦花,虽力气挺大,人也机灵,但平日里好吃懒做,喜欢从各处捞好处,加上皮肤干燥黝黑,又总喜欢戴一支红色簪花,管事嬷嬷觉得放在前面伺候会碍了贵人们的眼,便拨到了后头做洒扫的粗活。

  后来,严语宁重新更换自己闺房里的寝具时,意外将人带过去帮忙搬东西,见她机灵,顺其自然便留在了醉霜苑,渐渐到了人前伺候。

  起初她并不承认自己推三姑娘落水,严静娴管家这么多年,后宅里的那些手段,她虽不会无故使用,但并不代表她不会,如今面前的人是害她妹妹受苦的人,她又岂会手软。

  待到那银针一根根刺入了芦花的十指,如锥心之刑,芦花才松口,道出自己是因为想要拿三姑娘腰上的玉佩,才失手将三姑娘推入了池塘,之后仓皇离开。

  严静娴没想到她竟会为一块玉佩将三妹妹推入池塘,若不是施救及时,如今三妹妹哪还能躺在屋里,她寒着脸,冷声吩咐,

  “将芦花拖下去杖责三十,然后关到柴房,告诉管家,二姑娘回府后,让她到锦华堂来见我。”

  至此,大家才知道三姑娘落水并不是意外,如今看大姑娘发如此大的火,想来不会轻易揭过此事。

  是以严语宁刚踏进府门,管家便过来请她去锦容堂,

  “二姑娘,大姑娘让您回府后去一趟锦华堂,”管家在她面前恭敬道,

  严语宁面上有几分狐疑,心中却已经拐了几个弯儿,笑着问了一嘴,

  “管家可知道大姐唤我去有何事?”

  “大姑娘并未提起,老奴不知。”

  严语宁也不敢为难他,转身离去前想起什么,多问了一句,

  “三姑娘可醒了?”

  话落,管家眼神一顿,含糊道,“醒了。”

  严语宁点点头,转身往锦容堂走,

  在她身后,管家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早已百转千回,静立良久,他还是决定将此事写信告诉随陛下到相国寺的国公爷。

  管家不说,严语宁这一路上,也听得了几句消息,她院里的芦花,被罚了三十大板后,关进了柴房。

  严语宁实在想不通,大姐忽然罚她院子里的丫鬟做甚?

  锦华堂,此乃严静娴十五岁管家后所宿的院子,院子的所有摆设与布局,素雅却严肃。

  严语宁最不喜的便是踏进这锦华堂,每次都让她觉得很压抑,极其不舒服。

  她到的时候,严静娴并不在,只有她身边的大丫鬟香秀在,见她过来,香秀行礼后,替她端来热茶,但却没有提起严静娴何时回来。

  严语宁想起管家那严肃的表情,到底没忍住,向香秀打听,

  “香秀姐姐可知道大姐寻我来是为何事?还这么着急,”

  香秀搁下茶碗,摇了摇头,浅声道,

  “奴婢并不知,大姑娘去了三姑娘院子还未回来,二姑娘莫急,看着时辰,大姑娘也该回了。”

  听言,严语宁点点头,正想再问些什么,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她身子一僵,下意识从圈椅上站起来,

  见严静娴走进来,她屈膝见礼,心中有几分忐忑,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她想也没想便问,

  “大姐,三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空中安静了一瞬,严静娴在主位上落座,抬手敲了敲桌沿,意味不明的反问,

  “二妹妹去看看便知道了,何必要多此一举来我这里问,”

  严语宁一时接不上话,还未思索出如何回答,严静娴接着又丢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的消息。

  “三妹落水并非意外,而是有人为之,罪魁祸首便是二妹妹院子里的丫鬟芦花,这事儿……二妹妹可知道?”说完这话,严静娴紧紧的盯着严语宁的反应。

  严语宁闻言,惊得张了张嘴,大声的为自己辩解,力证自己的清白,

  “大姐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是我让人故意推三妹妹落水不成?”

  严静娴盯着她激动的模样,并未马上接话,眼底却闪过一丝失望,她淡声道,

  “自然不是,”

  “但此事会发生,却也是因为二妹对自己院子里的下人管束不够,才让对方生了龌龊心思,导致三妹落水,此话二妹可认同?”

  “芦花是二妹提拔的,她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导致三妹落水,为此,你作为她的主子,我罚你月银半年,禁足三月,应不为过?”

  “至于芦花,她觊觎了不该觊觎的东西,害主人落水,稍后我会让人将她发卖,日后,希望二妹妹管束好自己院子里的下人,我不希望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严静娴今日让严语宁过来,其实只是想试探一下严语宁对此事的反应,却没想到,会让她如此失望,

  那日她在院子里故意嚷嚷指出那只黑鸦的存在她本以为那是她无心之举,如今看来,是她对严语宁高估了。

  二姑娘被罚月银半年和禁足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严府上下,大家都猜测应是与芦花推三姑娘落水有关,众人震惊之余,不由得感叹大姑娘治家之严,一时间,大家都绷紧了面皮,不管做什么都更谨慎和仔细了。

  苏菀对严静娴处理此事的果断与严厉有几分意外,但想起三姑娘记忆里,大姑娘对她的偏疼,又觉得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解决了这事儿,这两日她又多了其他的苦恼,只因这三姑娘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每日她虽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却还是觉得身子很虚弱,为了早日养好身子,她只好将那名贵的汤药当水一样喝,一日三餐亦是能多吃便多吃些,想着补得快一些。

  却不防这三姑娘的身体底子如此之差,吃得太多也不行,如此吃了两日,她又成功的将自己吃得生了高烧,生生将她烧晕了过去。

  苏菀觉得太无奈了,

  严静娴却被她吓得险些要跟着一起晕过去,好在府医刘大夫过来把了脉,才知道是这两日吃大补的东西太猛了,她身子底子薄,接受不了,这才发了烧,

  “三姑娘如今的情况,虽需要进补,但也不可操之过急了,每日进食要有度,莫要吃得太多,老朽开的汤药也不可多食,一日三次便也足矣。”

  严静娴这才放了心,素心亦牢牢记住刘大夫的话,

  找到了症结所在,其他的便也好办了。

  刘大夫开了退热的汤药,临去煎药前,反复交代。

  “今晚必须要人守着三姑娘,用凉水打湿了帕子替她擦拭额头,再配合汤药,热度退得快些。”

  “是,”素心忙应下,

  几人围着苏菀转时,昏睡中的苏菀,却从三姑娘的记忆中接收到了一道让她震惊不已的记忆,

  三姑娘曾在某个夜里,为救一个男人而失身给了对方,

  让苏菀更惊讶的是,在她接收的所有有关三姑娘的记忆中,只有这一段记忆中,所有的决定,都是三姑娘独自决定的,不管是救人,还是说用什么方式,

  甚至于整个过程,这段记忆中都很清晰,苏菀的大脑中,一点一滴的复刻了这段记忆,

  三姑娘在这一晚,意识与正常人无异。

  那是一个雨后的傍晚,在一片桃林里,三姑娘遇到了身着玄色华府的英俊男子,男子衣角的巨蟒吸引了三姑娘的注意力,他俊脸通红,周身散发出一股很好闻香味,竟然让三姑娘在那一瞬间意识像正常人一般,将他的面容刻进了脑子里,

  然后,三姑娘慢慢走上前,摸了摸男子的脸,下一瞬,她的手腕被捉住,被人一把拖进了怀里,在她还未回过神时,男人便低头亲了下来,滚烫的体温通过唇瓣传了过来,

  这时候,她才发现,男子似乎是被下了药,

  后来的事情,便是顺其自然而发生的,三姑娘没有一点反抗,乖乖的替男子解了药性。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再之后的事情,苏菀无从得知。

  可单是这些,便已经打破了苏菀的认知,原来,三姑娘的心中,还藏着这样的一个秘密。

  一整晚,严静娴和素心一直守着苏菀,尤其是中途苏菀的额头忽然烫得惊人,令两人一度手忙脚乱,帕子换了一次又一次,又喂了点退热的汤药,直到外头公鸡打鸣,热度渐渐退了下去,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苏菀恢复意识的时候,是快午时的光景,

  她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反应,没想到三姑娘竟还有如此大的秘密。

  失身于陌生男子,对一个女子来说,再没有比这还刺激的事情了。

  她想不通,三姑娘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轻易得便将自己给了一个陌生人。

  也不知道,三姑娘是何时见到的那男子,距离现在过了多久,且那人又是否身在汴京城内,不管如何,她都不愿再遇见对方,

  素心刚从外头端着汤药进来,便见她家姑娘睁着双大大的桃花眼盯着床顶,不知道已经醒了多久。

  她大喜,将托盘放到桌上,走到床边扶起苏菀,温声问,

  “姑娘昨晚高烧不退,快吓死奴婢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苏菀闻言,摇摇头,顿了顿,她仰头问素心,

  “我有一套烟粉色绣白菊花的衣裳在哪里?”苏菀记得三姑娘那天穿的便是这身衣裳。

  “啊?”素心一愣,“姑娘怎的忽然问起这身衣裳了,”

  苏菀抿唇,“你只管说衣裳现在在哪里,”

  “哦,那衣裳,姑娘三年前不知道穿着去了哪里回来,被勾破了,便扔了,后来大姑娘又重新为您做了一身,”

  “什么?三年前?”

  苏菀大惊,完全没想到会隔了这么久。

第4章 . 鹤阳王 据说还能指挥林中百鸟野兽。

  素心被她这一声惊呼弄得一怔,以为她是忘了这事儿,便又复述了一下那日的情形,

  “姑娘那日本是去姑苏山桃林赏桃花的,期间却意外与我们走散,后来寻到姑娘的时候,您身上的衣服便被划破了,后来,大姑娘知道您很喜欢那身衣服,便让人重新做了一身新的,虽花样有些不同,到也基本一致。”

  苏菀这会儿也顾不上这身衣裳了,脑海中只想着,如今要查三年前苏府被全府抄家一事,怕是只会更困难。

  不过如此一来,她到也不用担心会遇到三姑娘救的那人,已经过了三年,想必对方应该已经忘了三姑娘。

  苏菀对那套衣裳还挺好奇的,便吩咐素心去取过来,她瞧一瞧,这衣裳肯定不能扔,但她日后定也不能再穿这套衣裳。

  素心虽奇怪她为何忽然要看这套衣裳,还是按吩咐将衣服取了过来。

  苏菀仰头仔细瞧了瞧,不得不说这身衣裳还挺别致的,她默了默,吩咐道,

  “这衣裳都过了三年了,有些过时了,日后便不要再拿出来了。”

  素心点头应下,她也觉得,

  “那不如过几日让华湘阁的人送几套新的冬裳过来吧,姑娘挑两身时新的冬裳。”

  苏菀默了默,忽然问,语气小心翼翼的,

  “我以前很喜欢到华湘阁去买衣裳?”

  苏菀记得华湘阁,汴京城里唯二的两大绸缎装之一,不过她不太喜欢华湘阁的衣裳,太华丽了,但又摸不准之前三姑娘的习惯,便问了一嘴。

  素心微愣,再一次觉得她家姑娘落水醒来后,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并不是,只是您不能说话,大多数衣服都是和二姑娘一样,在华湘阁置办的,”

  “这样啊,”苏菀点点头,忽然轻声嘟囔,“那我以后不要华湘阁的衣裳了,”

  “啊?为何?”素心觉得她有些跟不上她家姑娘的思绪了。

  “不想跟她穿同一家的衣裳,”苏菀撇嘴,也没说为什么,

  素心想起二姑娘之前多次为难她家姑娘,便没多说什么,只点头应下,

  “那明日奴婢让管家给一份汴京城里其他的成衣铺子的名册,姑娘挑一家,实在不行,定做也行,刚好也快到新岁了,也该添新衣了。”

  “奴婢听说除了华湘阁,如意坊的绣娘绣工也挺好的,”

  苏菀方才便想说如意坊,便想着原身三姑娘不会说话,又常年居于后宅,应不知道如意坊,便没提,素心提起,她便顺势点头,

  “那就如意坊吧,既然你说它好,那就相信你。”

  苏菀到底是刚醒,与素心说了这会儿话,身子还是有些累,喝了药便睡下了。

  替她掖好被子,素心悄悄退了出去,将方才姑娘所说的话,都一一转述给了大姑娘,

  听了素心的话,严静娴放下手里的账本,沉吟道,

  “过几日,等她身子好些了,让如意坊的人直接来定制吧,按她的喜好来。”

  素心应下,转头吩咐人先去如意坊递话。

  苏菀按刘大夫的嘱咐养了几日,身子活络了不少,这日,刘大夫来把脉后,提出她这两日可以穿厚一些,每日到外头院子里透透气,有利于她养身子,

  素心便安排了如意坊的人第二日过来替苏菀量尺,原本是安排的如意坊的掌柜过来,谁知第二日却是店里的赵绣娘亲自过来,

  苏菀见到人时,到觉得无所谓,反而是素心多问了一嘴,

  “赵娘子,怎的今日是您亲自过来了?”不怪素心意外,实在是这赵娘子并不是谁人都能请来量尺的,

  她绣技是高,人称汴京第一绣娘,但脾气也怪,要想让她操刀,可不是你给钱便能得到的。

  赵娘子本家出自江南橘洲,绣技是世代传下来的,据说宫里的尚宫局曾多次重金聘她进宫,为皇家织衣,都未能成功,至于原因,只是因她不喜。

  听说当初会进如意坊,还是她自己主动去应招的,掌柜的可欢喜了许久,平日里也极少让她亲自出门量尺,

  “鹤阳王进京了,今日忽然要制衣,那阎罗王我可不敢去,便只能委屈掌柜的了。”

  赵娘子咧嘴一笑,白嫩嫩的脸颊像朵花,配上她丰盈的身子,让人觉得挺亲切,

  苏菀没忍住,噗嗤一笑,觉得这位赵娘子真的亲切又可爱,接话道,

  “那我可能要感谢赵娘子嘴里的这位阎罗王了,若不是他,我还得不到赵娘子您亲自过来替我量尺呢,”

  “话是如此,不过那阎罗王眼一瞪,像那吃人的烈鹰一样,可莫要吓坏了你这乖乖的小白兔,”

  素心被两人这一番打趣惊到了,那位战神将军,又岂是能随意编排的,忙插话道,“赵娘子可莫要吓着我家姑娘了,今日辛苦您了。”

  赵娘子摆摆手,也不介意她的插话,开始准备工具,

  趁着这间隙,素心在苏菀耳边快速为苏菀科普了这位鹤阳王,

  鹤阳王,大齐朝唯一的一位异形王,十二岁便独自北上参军上阵杀敌,十三岁于凉州一战中,独自斩杀敌军头头,封骁虎将军,十六岁收复了燕云十六洲,封鹤阳王,有战神之名,但其性情有些暴戾,据说还能指挥林中百鸟野兽。

  总之,百姓对其是又敬又怕。

  闻言,苏菀眼眸闪了闪,安静的闭了嘴,万一树上哪只鸟儿将她的话传到了那鹤阳王耳中,那她还活不活了?

  赵娘子动作很快,几下便量好了,然后又与苏菀聊了聊她想要的样式,这才带着人离去,

  星挽院这般大的动静,自是都传到了醉霜苑中,严语宁得到消息的时候,嫉妒得发了好大一通气,将前几日刚从华湘阁选回来的衣服全部扔了出去。

  和如意坊比,华湘阁根本不够看,再加上有赵娘子亲手操刀,更是珍贵。

  这让严语宁如何不气,那傻子明明什么都不如她,却什么都用得比她好。

  醉霜苑的动静自是没躲过严静娴的眼,听了香秀的汇报,她默了默,淡声道,

  “年后放消息出去,为二姑娘挑选夫婿。”

  香秀低声应下,“奴婢知道了。”她心中默然,大姑娘这是彻底对二姑娘失望了,

  “对了,深哥儿前两日回来,可有去看望姨娘?”严静娴忽然问,那几日她因晚晚的事,有些心力交瘁,没顾上严深,待想起时,人已经回了书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去看望姨娘。

  香秀微顿,低声回,“这到没有,大公子当天便回了书院,应姨娘并不知道公子回来过。”

  严静娴叹气,“那便不要提起了。”

  “是。”

  整个严府,谁人不知大公子与应姨娘并不亲近,从小几乎是由大姑娘带大的,偏偏应姨娘也不在意,多数时间都在自己的院子里捣鼓自己的药材,即便如此,却还是最受国公爷宠爱。

  醉霜苑的动静苏菀也听了一两嘴,这两日与素心交谈下来,她才知道,严国公没有续娶正妻,如今有妾室六房,其中应姨娘最受宠,膝下乃大公子严深,方姨娘排第二,膝下乃小公子霖哥儿,其他的,包括严语宁的姨娘,便都是寂寂无闻的主。

  如意坊动作快,苏菀赶在新岁前两日,拿到了如意坊送来的两身冬裳,

  赵娘子不愧是汴京第一绣娘,出手便是孤品,

  苏菀喜欢的爱不释手,立刻便上身试了一下,第一身是一身藕荷色的,领口有一圈雪白色的狐狸毛,衬得苏菀肤色更加白嫩,衣袖和衣摆上绣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正如苏菀如今的模样一般,让人克制不住想去采撷。

  另一身用是俏皮一些的嫩粉色,给人一种软软糯糯的感觉,却也不失高雅。

  素心看了眼她家姑娘那透亮透亮的雪白肤色,不得不感叹,赵娘子真的太会挑颜色了,穿在她家姑娘身上,简直是绝配啊。

  因着这两身衣裳,苏菀在新岁的团圆饭上,又让严语宁嫉妒得不得了,连严深那么挑剔的眼光,都难得的夸了一句挺好看。

  方姨娘抱着最小的霖哥儿,笑着打趣了一句,“三姑娘如今越发俏丽动人了,日后恐怕严府的大门都要被那些个好二郎踏破了。”

  闻言,严静娴微顿,淡声道,

  “三妹妹还小,不急,爹爹还没发话,人来了深哥儿负责将人赶跑便是,”

  这话便是在敲打方姨娘了,父亲都没发话,何时轮到她来操心了。

  严深适时接了话,勾了勾唇角。

  “听大姐的。”他向来桀骜不驯,也只有在严静娴面前温和些,

  方姨娘方才也是一时忘性,这会反应过来,忙附和了一声,低头给霖哥儿喂饭,

  苏菀眨眨眼,因原身记忆里没提到过方姨娘,便没接话,只安静的用饭,心中却暗道,

  这严府,严静娴的威慑力看来不小,她下意识瞟了眼严语宁,心道,以前原身受她为难时,为何没有告诉严静娴,难道这又有什么隐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原身乃嫡出,可为何这严府里,从没人提起?

  不过一个小插曲,严静娴很快便将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

  “再过不久便是上元节了,到时街上定会很热闹,晚晚大病初愈,又许久没有出去过,到时候随我一起去逛逛,算是庆祝你痊愈,”

  苏菀握着筷子点了点头,今日没机会为家人烧些纸钱,那日刚好借着机会补上。

  严语宁在一旁,抿唇默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低声道,

  “大姐,我也想去,”

  话落,严静娴抬眼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那意思是,你禁足日子满了?

  严语宁便不敢说话了,心中却委屈又暗恨。

  一顿团圆饭到最后,吃得几人心思各异。

  一转眼,便到了上元节当天,

  在大齐朝,上元节当天,百姓们会放花灯,吃汤圆,然后到街上猜灯谜,迎灯笼,各大酒楼都会举行猜灯谜的活动,热闹极了。

  苏菀当日起床便兴奋不已,算起来,她已经有许久不曾去过这么热闹的地方了,

  管家在大门口备好了马车,苏菀挽着严静娴的手臂往外走,脸上的兴奋,非常明显。

  严静娴抬手戳了戳她的脸颊,好笑的问,

  “就这么激动?”

  苏菀马上点头,以前祖父管她很严格,这种场合是从不让她去的,她都是偷偷的溜出去,像今日这样明目张胆的出去,的确是第一次。

  严静娴无奈一笑,接过素心手里的帏帽亲手替她带上,“再高兴,该戴的东西还是不能忘了。”

  一切准备妥当,两人带上身穿便衣的侍卫,领着素心和香秀,上了马车往昌宁街去,

  到了街市口,马车进不去了,二人便下了马车,在侍卫的保护下,往宋氏灯行的方向走。

  到了地方,现场已经是人潮拥挤,气氛热烈,周围环境嘈杂,苏菀却不觉得聒噪,挽着严静娴的胳膊往前走。

  此时,对面酒楼的雅间里,一位身穿玄色常服的束发男子,锐利的鹰眸忽然紧紧锁住楼下那默娇影,忽然,他从窗户里腾空飞起,引起了一片惊呼。

第5章 . 相遇 终于寻到了你

  宋氏灯楼前人影重重,苏菀与严静娴在侍卫的开道下往前挪动,身后响起一片惊呼声的时候,她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只见一玄袍男子从酒楼上飞身而下,那人身手矫健,如烈鹰从空中俯冲而下,威猛雄健。

  苏菀张了张小嘴,心头大为震惊,想不到这汴京城里,还有身手如此矫健之人。

  严静娴的反应便平静了许多,她拍了拍苏菀,拉回了她的思绪,

  “好了,我们还是快进去吧,一会猜灯谜快开始了。”

  “嗯,”

  玄衣男子一落地,周边的百姓更是大为震惊,众人几乎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那不是刚抵汴京的鹤阳王吗?”

  “可不是?没想到鹤阳王殿下也会在上元节来到这街上,”

  “谁说不是呢?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要办?”

  “也许吧,但不管如何,咱们还是避远些。”

  就在这当口,他们口中的男人却径直向宋氏灯行走去,经过的地方,百姓纷纷自觉让道,

  一时间,原本喧嚣的宋氏灯行门前竟然渐渐安静了下来,

  百姓都下意识屏住呼吸,盯着鹤阳王一步步往前走。

  宋氏灯行的掌柜自柜台后起身,见门外忽然异常安静,疑惑的出门查看,远远的便见到了那位大齐朝让人又敬又怕的鹤阳王,顾不上震惊,宋氏掌柜忙跪地行大礼,

  “草民见过鹤阳王殿下。”

  苏菀本来正与严静娴往里走,忽然发现周围的百姓俱都纷纷向两边退让,且安静了下来,甚至连宋氏掌柜都走了出来,不仅如此,脸色还徒然大变,由疑惑转为了惶恐,跟着便跪地行礼。

  至此,苏菀才知道,百姓为何纷纷往后退,苏菀顿时僵住,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鹤阳王,

  苏菀心里下意识想,不会吧,她年前才编排了人,这会儿就在这里等着她了?

  严静娴到底更冷静一些,那一瞬的惊讶划过,她捏了捏苏菀的手,带着人转身行礼,

  苏菀心里还在嘀咕呢,被严静娴一捏,匆匆俯身便要行礼,

  谁知膝盖还未弯下,鼻尖忽然嗅到了一股清冽的乌沉香,手臂被人一把托住,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整个人便被一把拥进了一个陌生的怀抱中。

  苏菀身子瞬间僵住,陌生的雄性气息将她整个人笼罩,清冽的乌沉香争相窜入了她的呼吸里。

  男人沉沉的呼吸落入她的耳朵里,混着一句意味不明的叹息,

  “我终于找到你了。”

  苏菀:“???”

  ……

  这话弄得她更懵逼了,什么叫终于寻到她了?这说起来,今日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吧?

  更何况她一个闺阁女子,在大街上被人当街拥抱,定是有损她的名誉的,即便他是人人畏惧的鹤阳王,也不能如此猖狂。

  想到这里,苏菀抬手狠狠将人推了开去。

  男人许是没想到她会忽然推他,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一步。

  这时,一旁的严静娴立刻上前将苏菀拉到了自己身后,大声道,

  “王爷未免太过分了些?竟当街做出这等流氓行径,岂非有负大齐百姓对王爷的敬畏?”

  严静娴根本就没料到这等意外的发生,更没想到百姓口中如此英勇正直的人,竟也会当街调戏女子,如此看来,堂堂鹤阳王,与那轻浮的浪荡公子有何区别?

  她语气讽刺,声音也大,话落,周围的百姓本来还震惊于鹤阳王竟当街拥抱女子,听了这话,个个倒吸一口气,心中感叹此女子真乃胆识过人也。

  两人对峙之际,严静娴身后的苏菀不经意抬眼,憋见了对面男子的面容,顿时,她浑身一僵,

  这不是三姑娘救的那个男人吗?

  怎么会是大齐人人敬畏的鹤阳王?

  所以,方才他说什么终于寻到了你,意思是他一直都在寻三姑娘?从未忘记过三姑娘?苏菀脑中嗡嗡的,觉得整个人都快崩溃了,这会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百姓们屏息等待鹤阳王的反应,好奇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战神将军,会如何应对那女子的咄咄逼问。

  沈穆眸色深沉的盯着对面努力将自己藏起来的人,默然良久,突然道,

  “本王对姑娘一见倾心,愿三媒六聘娶姑娘为妻,姑娘有任何要求,尽管提便是。”

  这话看似是向严静娴解释,实则却是同她身后的苏菀说的,

  周围的百姓闻言纷纷瞪大了双眼,传说中不喜女子的鹤阳王,竟然当街求娶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子?

  实在让人大跌眼界,百姓不由得仔细观察起苏菀来。

  要说这姑娘,还真的挺漂亮的,即便这里光线算不得太好,但仍然能够看出她肤色莹白如天鹅,五官精致,通身的气质柔美如那画中走出来的天仙,

  这样的美人配战神,倒也不失为一段佳偶。

  苏菀这会儿巴不得赶紧离他远远的,又怎么会接他的话,不过她也怕被他看出自己认出了他,便强自镇定的从严静娴身后走出来,只当自己是第一次见他,镇定道,

  “多谢王爷抬爱,只是民女不愿嫁王爷,”

  话落,沈穆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冷,定定的望着对面的小姑娘,眸中却并无被拒绝后该有的释然,

  “为何?”他静静的问,

  苏菀本就已经不是原身了,心中虽不愿再见他,但那年的事,她本就没亲身经历过,如今不断催眠自己,也冷静了许多,闻言,亦直白道,

  “民女不喜欢王爷,所以不愿嫁王爷,”

  严静娴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在她的记忆中,三妹妹到还未曾有如此镇定的时候,她再次搭腔,

  “王爷身份尊贵,我们如何敢高攀,还请王爷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

  沈穆的呼吸又重了几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人,又怎么会轻易让人离去。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短促的嗤笑,那声音还是一贯的张扬,

  “素来军纪严明的鹤阳王,何时开始做这等强迫人的事了?”

  严深笑得张扬,怀里抱着霖哥儿,缓缓走了过来。

  临行到几人身边的时候,严深将霖哥儿往严静娴那边递过去,霖哥儿也聪明,马上伸手要严静娴抱,

  “姐姐,姐姐抱,”

  小娃儿奶糯的声音让这跋扈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严静娴抬手接过男娃,意外的看了眼突然出现的严深,

  严深收回手,安抚的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

  不知怎么,严静娴这会倒是莫名的安心了不少,

  严深这才回身朝沈穆行礼,

  “臣严国公之子严深,见过王爷,”他姿态放得低,态度也恭敬,且自报身份,想必对方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严静娴作为女子,或许感受不到鹤阳王眼里的势在必得,但严深同为男人,却将他眼底的情绪瞧得一清二楚,所以他自报身份,

  同时也是在告诉沈穆,他所看上的人,是何背景,

  严深其实也是在赌,拿父亲严深在沈穆眼里的分量在赌,赌他会不会因父亲的关系,重新审视他对三妹的看法。

  对沈穆来讲,即便他真的强娶一个民间女子,并不是难事,但若这个女子与皇帝跟前的红人严深扯上了关系,他势必是要考虑的,

  因为这不仅仅只是一庄婚事,还关乎到朝堂的变化。

  果然,严深话才落,沈穆便蹙眉看了眼对面的人,

  原来,她是严国公之女,他眼中的逼迫隐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笃定的放心,

  苏菀能明显感觉到他周身肃冷的气息在消失,虽疑惑,但看他不再冷冷逼视,稍微放心了些,

  她其实很想离开,不过不敢开口提,

  严深见沈穆面容缓和了许多,知道自己这是赌对了,遂趁热打铁告辞,

  “臣幼弟该回府睡觉了,臣等便先行离开了,请王爷赎罪。”

  霖哥儿又恰巧打了个大大的哈切,小脸上困意重重,

  严深说完便从严静娴怀里接过霖哥儿,示意两人离开,

  二人便立刻向沈穆行礼后调头离开,严深抱着人跟在两人身后,姐弟几人很快消失在眼前。

  沈穆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剑眉微挑,鹰眸微眯,忽然笑了笑,脚尖一点,转眼便消失在原地。

  留下原地的百姓窃窃私语起来,整条街都炸了锅,

  不到一刻钟,整个汴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了,战神鹤阳王,据说最讨厌女子的人,今晚竟当街拥抱了一名女子,还当街求娶人家,却被拒绝了。

  这话越传越邪乎,有人说鹤阳王是对那女子一见钟情,细心一点人发现,昨晚鹤阳王拥抱的女子,似乎就是严府的三姑娘,

  但也有人质疑,三姑娘连话都不会说,看那姑娘说话的利索劲儿,应该是二姑娘,众人众说纷纭,不管说谁都有人反对,

  一时间,汴京城内到处都是各种猜测,还有鼻子有眼的。

  严府,锦华堂,严静娴正同严深发火,

  “昨晚你为何要自报身份,如今汴京城里,到处都是三妹妹的流言,日后,还有谁敢娶三妹。”

  “大姐不会以为王爷还会让三妹嫁给其他人吧?”严深嗤笑,

  “这是何意?”

  严深掀眸,说了句让严静娴特别惊讶的话,

  “王爷昨晚会让我们离开,不是因为他忽然想通了,而是因为,他知道了三妹的身份,否则,他不会放你们离开。”

  “什么?”

  严深接着道,“因为我自报身份,他知道了三妹的身份,即使放我们离开,也知道以后在哪儿能找到三妹,”

  “我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何会对三妹如此厚爱,但同为男人,从王爷的眼神里,我却能感受到他的势在必得。”

第6章 . 提亲 修 鹤阳王殿下来提亲了

  严深的猜测到底准不准,严静娴不知道,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先不论鹤阳王到底会不会来提亲,严静娴唯一的要求便是,

  三妹妹开心最重要,她若不愿,便是对方再强大,她也不会同意。

  鹤阳王府,北苑书房,

  沈穆着墨色交颈宽袖衣衫,端坐于书案前,正低眸翻看染青递上来的密报,身后的兰锜上卧着柄琼兽面纹宝剑,他神色冷肃,堪堪几眼便抓住了所有重要信息,放下信纸,

  他掀眸问对面的染青,

  “城内的议论走向如何?”

  “百姓大都在猜测当晚您抱的女子到底是严府三姑娘还是二姑娘,”

  “想办法让百姓知道当晚的人乃三姑娘,并强调是本王想将人娶回家。”

  “嘴巴不干净的,该教训的教训。”

  “属下明白,”染青应下,

  沈穆又吩咐,“让王叔来一趟,”

  “是,”染青转身离开。

  沈穆十六岁封爵后,便单独开府,王叔乃王府管家,负责府上大大小小事情,听染青说王爷唤他,王叔顿时笑呵呵的,

  最近几日外面都在传王爷在上元节当街拥抱了一个女子,王叔好奇呀,但王爷不说,他也不敢问,只好在外面到处去打听消息,这会儿听说王爷唤他去书房,王叔便猜到,王爷这是准备行动了,

  如他所料,沈穆唤他前来,是为了让他准备一份聘礼,闻言,王叔乐呵呵道,

  “咱们王府也终于要有王妃了。”

  沈穆勾了勾唇,明显心情很好。

  王叔见此,心中也挺感慨,王爷很快便会拥有一位在他身边嘘寒问暖的人,他这心里呀,也多少能够放心许多了,

  王爷自小父不管,娘不疼的,性子养得孤僻暴戾,十二岁独自北上人军营,偶然拜入当年护国公苏护门下成关门弟子,十三岁便孤身入敌营取了敌军首领项上人头,自此一路扶摇直上,十六岁封鹤阳王,本是人人艳羡的事,谁知不过两年,王爷的恩师苏护一家被栽赃因私藏兵器,有造反嫌疑而被抄家,王爷因远在边塞而未能见恩师最后一面,自此之后,王爷的性子更加冷漠,做事也更加阴晴不定,

  今日,到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见王爷心情这么好的时候。

  没过两日,汴京城里出现了一些新的议论,一个自称是严语宁的小姐妹表示,她从年前开始,便从未见过严府二姑娘,听说是最近被严大姑娘罚禁闭呢,所以,上元节那晚的姑娘,不可能是二姑娘,

  既然如此,那便只可能是三姑娘了,

  但还是有一些人质疑,谁不知道三姑娘脑子痴傻,还不会说话,可那天晚上那姑娘口齿清晰,明显就不像脑子痴傻的表现,

  这时候,又有人出来解答,自称自家表哥在严府当差,

  三姑娘前段日子生了场病,病后便也不痴傻了,

  这话一出,百姓们皆惊,有人偷偷表示,

  不管三姑娘痴傻与否,会不会说话,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鹤阳王当街表示倾慕三姑娘,还主动求娶,虽然被拒绝了,但是……王爷没说求娶一次不成功便放弃啊,

  而且,能被大齐的战神当众求娶,光是这件事,就很让人羡慕呢,

  也不知这股风是谁吹出来的,一夜间,汴京城里所有人都知道那晚的人是三姑娘,而且人人都开始羡慕三姑娘被战神鹤阳王求娶,

  连着几日,严府外总有人在外徘徊,都是为了能够一睹三姑娘芳容,

  身份高一些的,便直接递帖子到严府,邀人到府上赴宴,但都被严静娴以严晚身子还未好全而婉拒了。

  严静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人,外头的流言风向转得这么快,若说没人从中斡旋,根本不可能,再听这流言的重点,她不用查探,都知道是谁在干涉,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照如今的情形来看,鹤阳王估计真如严深所说,不打算放弃三妹。

  外头的流言自然也飘进了苏菀的耳朵里,不管外面的人多么羡慕她被鹤阳王求娶,但她心底却是不愿嫁给鹤阳王的,

  不管原身曾经与他有过怎样的交流,苏菀都不愿,因为她留在严府,从某些程度来说,会更有利于她查当年苏府一案的真相。

  毕竟严国公乃惠元帝身边的宠臣,对当年的事情知道的或许会多一些。

  转眼半月过去,这段日子苏菀哪儿都没去,都窝在星挽院里画画了,严静娴也赞成她这样,外头的事情有她,三妹妹只需要开心便好。

  二月初一这日,在相国寺祈福的惠元帝终于要启程回京了,

  惠元帝自建国以来,每年末冬和早春(1)都要到相国寺祈福保齐朝国泰民安,为时两月,从未有过例外。

  三日后,惠元帝的仪仗队入京,百姓在街道两旁夹道等候,高呼吾皇万岁,这是在感谢惠元帝年年从未忘记为民祈福。

  刻有龙凤图案的龙辇中,惠元帝望着两旁俯首跪拜行礼并高呼的百姓,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待仪仗队进了宫,惠元帝留下严起单独说了会儿话,想起方才街道两旁的百姓,惠元帝内心激动澎湃,忍不住赞赏严起,

  “爱卿的提议果然妙哉,百姓都对朕很是爱戴。”

  严起面上情绪没什么波动,只拱手道,

  “陛下爱惜子民,乃普天之恩,这并不是臣的功劳,”

  惠元帝知道他这是谦虚,也不再多说什么,

  “早些回去吧,朕准你休假一天,”

  “谢陛下,臣告退。”

  严起也不推辞,拱手退出大殿。

  严府,严静娴早早的便在大门口候着严起,苏菀因之前通过原身的记忆看到的别院那一幕,对如今的严国公有些好奇,便也跟着在门口候着。

  严静娴看她兴致勃勃的,也不拦着,温柔道,

  “爹爹一会见到晚晚能说话了,定会很高兴,”

  “会吗?”苏菀其实也不知道严国公会有什么反应,因为在原身的记忆中,除了别院那一晚,后来严国公将她接回严府后,对原身也并不热切,甚至有些冷淡,

  “嗯,晚晚要记得喊爹爹,”严静娴鼓励她,

  苏菀点点头,

  等了片刻,巷口传来马蹄声,苏菀抬眼望去,挂着国公府徽标的华盖马车迎面而来,很快停在大门外。

  严起撩起车帘下车,抬眼便见大女儿与三女儿一起站在大门口,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三女儿严晚的身上,发现她似乎比年前他离开时更有活力了一些,浑身所散发出来的精神气也大有不同,他不过是一瞬间的怔愣,转眼面色便又恢复了平静。

  严静娴先上前微俯身行礼,

  “爹爹回来了,路上可顺利?”

  严起:“嗯,府上一切可好?”说着话,严起只淡淡的看了眼边上站着的苏菀,却没有多问什么,

  严静娴自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她心中微叹,这么多年了,父亲还是如此,明明心中关心三妹妹,面上却从不表现出来,想到这里,她浅声道,

  “都好,只是三妹妹前些日子落了水。好在身子已经养好了。”

  话落,严起的目光立刻落在了苏菀身上,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像是要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没事,

  苏菀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没事,下意识张口,

  “女儿没事,爹……爹放心。”

  大抵是许久没唤过这个称呼,苏菀临到头磕巴了下,

  但这一句简单的安抚,却带给严起足矣让他心脏差点停跳的激动。

  定松堂,书房,

  严起端坐在书案前,反复与严静娴确定,女儿严晚真的可以说话了之后,他久久不能平复。

  严静娴能理解父亲的激动与震惊,三妹因祸得福,这的确让人高兴,只是如今却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同父亲商量。

  “上元节当晚,我带三妹上街散心,在宋氏灯行偶遇鹤阳王殿下,王爷不知因何原因,在当晚当街拥抱了三妹,”

  “这几日,外头有关此事的流言几乎整个汴京城都是,那晚王爷曾当街求娶三妹,但被三妹拒绝,但如今朝中形势,外头的流言可会影响父亲,若鹤阳王二次求娶,我们该做何回答?”

  严静娴尽量简单的将如今的形势告诉严起,听了她的话,严起的关注点却有些奇怪,

  “你的意思是,鹤阳王拥抱过晚姐儿?”

  “不错,女儿觉得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严起却摆了摆手,

  “不管他有何原因,既然抱了我的女儿,便要负责到底,”

  严静娴一愣,万万没想到父亲会说出这话,

  “可……三妹妹并不愿嫁鹤阳王。”

  严起:“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容她妄自胡来?”

  父亲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严静娴的预料,她本以为,按如今朝堂上的形势,父亲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鹤阳王,但最终走向却出乎她的意料。

  严起心中却恍惚松了一口气,当年惠元帝让人在沈穆体内种下蛊毒,他动了恻隐之心,在询问过应姨娘后,他偷偷取了一滴女儿的血滴到了喂养蛊虫的瓷罐里。

  二月初四,初春阳光明媚,染青等人很开心,只因王叔要去显国公府替王爷提亲了,他们的王妃,有着落了。

  严府,苏菀今儿起得挺早,憋了这么多日,她打算出府透透气,还没收拾好,素心忽然从外头跑进来,大声道,

  “姑娘,姑娘,鹤阳王殿下来提亲了。”

第7章 . 拒提亲(修) 鹤阳王提亲被拒

  苏菀听了素心的话,满脸惊愕,

  “你说谁来提亲?”

  “鹤阳王殿下,”素心激动道,“人已经在前院了。”

  惊讶过后,苏菀仔细想了想,拉着素心往前院跑,

  “快走,过去看看。”

  今日严府上下人人都兴奋不已,只因鹤阳王殿下来严府提亲了,而被提亲的对象,正是府上初初恢复成正常人的三姑娘。

  对此事,府上众人各持己见,有人觉得鹤阳王如此金尊玉贵的人,三姑娘应该及时抓住,也有人提出,鹤阳王殿下不喜女子是众所周知的事,谁知道对方来提亲,是何缘由。

  这话倒是敲醒了不少人,不过此事确实足够让外头的人嫉妒却也是事实。

  前院正堂,严起居于上位,严静娴居于左下首,王叔笑呵呵的居于右下手,媒人宋媒婆随行一旁,

  宋媒婆有宋巧嘴之称,乃汴京城里最好的媒婆,这是王叔亲自去请来的,

  原本王叔以为此次应是王爷亲自前来,谁知王爷却让他寻个能说会道的媒婆先来,王叔虽疑惑,但还是照办,

  这会听着宋媒婆滔滔不绝的对三姑娘的夸奖,王叔觉得,这人,他是找对了。

  待宋媒婆停下,王叔及时接话,先客套了一番,

  “今日本是王爷亲自前来,不巧有紧急军务需王爷处理,还望显国公莫介怀,”

  “王爷对令三千金一见倾心,今日略备薄礼,希望求娶三姑娘,结秦晋之好,常来常往,敬请显国公笑纳,莫要谦让,”(1)

  严静娴偏头望了眼父亲,心中微动,没想到真的被她一语成地,鹤阳王竟真的派人过来提亲了,她不知道父亲会否应下,心中也有几分对三妹的担忧,那日三妹对鹤阳王的抵触,她看在眼里。

  严起对王府派人来提亲一事,虽是意料之中,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私心而言,他自然愿意将女儿嫁给沈穆,但他们两家结亲,却不能随心而为,此事,还需过一遍惠元帝的眼,打消惠元帝的猜疑。

  “王爷对小女的厚爱,乃小女的殊荣,但小女年岁尚小,心性尚稚,恐有愧王爷的厚爱,此事还需斟酌,请王管家回禀王爷,小女恐不能胜任王妃之位,”

  王叔是心思多活络的人,严起这话一出,他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缘由,也知道王爷为何没有亲自前来。

  王爷这是在替显国公向宫里那位递由头呢。

  “显国公多虑了,老奴会如实回禀王爷,希望下一次王爷亲自前来时,显国公改变主意了。”

  说完便起身向严起行礼告辞,带着宋媒婆离去。

  目送二人离去,严静娴这才看向身旁的父亲,疑惑问:

  “爹爹不是有意结亲,怎的拒绝了?”

  严起摇摇头,“还不是时候。”

  “什么?”严静娴不明白,

  严起却只道:“娴姐儿,你替爹爹做做晚姐儿的思想,鹤阳王殿下,她迟早是要嫁的,这是为她好,”

  说完这话,严起转身离开。

  严静娴虽不明白,但心中却很纠结,她不愿三妹伤心,可爹爹亦不会害三妹妹。

  国公爷拒绝了鹤阳王殿下的提亲,这消息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流向整个严府,以及整个汴京城。

  府上的下人都在猜测原因,有人说国公爷这是在避嫌,如今朝堂上,国公爷身担国师一职,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适当避其锋芒是必要的,鹤阳王乃大齐战神,若两家再结亲,恐惹陛下不喜,国公爷拒绝鹤阳王殿下的提亲,乃意料之中的事。

  苏菀带着素心还未到前院,便得知了这一消息,她脚下的步子一顿,歇了去前院的心思。

  素心奇怪问,

  “鹤阳王殿下这么金尊玉贵的人,老爷怎么会拒绝他的提亲?”

  苏菀摇摇头,她也不知,不过,“拒绝了挺好的,反正我也不想嫁,”

  “啊?”素心很惊讶,方才她还以为姑娘是因鹤阳王来提亲了,太激动了,才拉着她往前院跑呢,却原来姑娘这是打着去阻止的心思。

  苏菀也不解释,既然这事没了后续,她也不必去前院了,

  不过,今日出了这事儿,她还是暂时不出去了,待在府上吧,过几日再去苏府祭奠。

  鹤阳王向显国公府提亲被拒一事,很快穿遍了整个汴京城,

  不仅百姓议论纷纷,朝堂百官,也是有不同看法。

  严起第二日上朝时,朝中大臣看向他的眼神各含意味,多数都是佩服他竟然敢拒绝鹤阳王的,严起面上却始终岿然不动,朝上的发言依旧犀利如初。

  惠元帝自上朝开始,便有意无意的观察严起,见他如往常一样八风不动的,心底满意了几分。

  下朝后,惠元帝果然如严起所料,单独传他到了勤政殿。

  惠元帝虽天资不算聪颖,但还算勤奋,所谓勤能补拙,在此之下,政务到也处理得过去。

  每日早朝后,惠元帝都会单独面见六部尚书,讨论各部有关事务,

  待结束,高公公这才扬着拂尘引严起入殿,

  惠元帝心中急着知道严起为何会拒绝沈穆的提亲,面上却是岿然不动,只免了他的礼,让高公公赐座。

  严起行礼谢恩,掀袍坐下,

  惠元帝多疑,但不太会绕弯子,他待严起坐下,便聊家常一样,询问起前几日沈穆提亲一事,

  “爱卿拒了鹤阳王提亲一事,朕可是听说了,怎么?朕亲封的王爷,还入不了爱卿的眼?”

  “陛下折煞微臣了,鹤阳王殿下乃陛下亲封的亲王,陛下掌过眼的人,定是万中挑一的好,”

  “只是小女年几尚轻,臣恐其无法好好服侍王爷,若是惹了王爷不高兴,无法开罪,只好拒了王爷的提亲,不知微臣此举,可会给陛下惹来烦恼?”

  严起面上浮起恰到好处的惶恐,语气为难,

  惠元帝笑了笑,宽慰他,

  “爱卿多虑了,你为人父,舍不得女儿出嫁,乃人之常情,鹤阳王定会理解你的不舍,爱卿无需多想。”

  “如此,便是再好不过,劳陛下为臣的家事忧心了。”严起话里全是对惠元帝的感激,这让惠元帝心中甚是欣慰,

  方才那番话,不过君臣之间的试探与承诺,惠元帝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见严起对自己问候一事表示感激,他的心中,越发肯定,当初提拔严起,真乃幸事也。

  “无碍,爱卿不觉得朕啰嗦才是,”

  “臣岂敢,有陛下的庇护,是臣一家人的荣幸。”

  君臣之间又互相宽慰了一会儿,惠元帝才将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

  严起被惠元帝单独传唤一事,很快传到了沈穆的耳朵里,

  染青在一旁觉得挺神,之前王爷安排王叔带着媒婆去提亲,被显国公拒绝后,王爷却一点也不着急,后又吩咐他注意陛下的举动,若是单独宣见了显国公,便告诉他,

  与此同时,王爷还吩咐他办了一件事,准备一则边关高丽国军队有异动的消息,有大用处。

  沈穆听闻惠元帝单独宣见显国公后,心中微嗤,咱们的这位陛下,还是一如往常的多疑和急切,没得改变。

  “染青,之前本王让你准备的消息,让人放出风声去吧,尽快让咱们的陛下知道这个消息,再吩咐下去,本王闭关半月,闭关期间,所有事情由副将左将军代为处理,处理不了的,便搁着。”

  “是,属下明白。”

  苏菀这两日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府上绣绣花,画些画,等拒亲一事淡了许多后,才让素心替她选了身浅色衣裳,收拾收拾,准备去苏府的旧府邸一趟,

  此次她前去,第一是为祭奠家人,其二则是想看看当初所谓的私藏兵器,到底会藏在府上何处。

  苏菀以前常常偷溜出去,对苏府周围的路线挺熟悉的,这次去苏府,自然不能带素心,所以。她以出门买东西为由,带上素心出了门,途中挑了茶楼雅间歇息,她将素心支去了离这里最远的昌盛街买点心,待素心离开后,她才出门去了苏府。

  她找到之前苏府后门的一处隐蔽的狗洞,从此处悄悄爬了进去,

  这座府邸被封三年之久,院子里早就杂草从生,苏菀行走在以前熟悉的院子里,慢慢的红了眼眶,那些快乐的日子一点点的在她的脑海里浮现,苏菀憋住哭声,来到了府上的小祠堂,

  因为时间紧迫,她并不敢多逗留,在小祠堂里,她将顺路买来的纸钱点燃,跪在祠堂前,在心中默念,

  祖父祖母,爹爹娘亲,菀菀得老天爷垂怜,意外重生,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查清当年的真相,还我们苏家清白,你们在泉下有知,请一定要保佑菀菀。

  待纸钱烧尽,苏菀才起身,转身延原路回到墙边,快速离去。

  素心从昌盛街买点心回来时,意外见她家姑娘的眼睛似乎有些红红的,以为她是脚踝疼,忙放下手里的糕点,关心道,

  “姑娘可是脚疼得厉害?奴婢扶您去看大夫去,”

  苏菀忙摆手,“我就是有点累,脚倒是不疼了,你扶我回去吧,要看也要让刘大夫看,放心些。”

  “行吧,”

  苏菀起身,装作脚疼一样,靠着素心的身子上了马车。

  日月更替,斗转星移。

  东宫,太子赵珂收到了暗卫传回的消息,称近日在苏家旧府邸,发现了未燃尽的纸钱,见此消息,赵珂面现惊愕,

  时隔三年,是谁会到苏府去烧纸钱?

第8章 . 再次提亲(修) 这世上,只有他能护你……

  赵珂捏着手里的密函,来回踱步,思索着这事儿该如何应对,

  正此时,勤政殿的高公公徒弟赵公公进了东宫,

  见到赵珂,赵公公俯身行礼,

  “太子殿下,陛下宣您去勤政殿一趟,”

  赵珂早就不准痕迹的收好了手里的密函,闻言,点点头,

  “赵公公先去回话,孤换身衣裳便来。”

  “是。”赵公公倒退着离开。

  待他离开,赵珂沉声唤裴童进来。

  “从现在起,派人盯着苏府周边,发现可疑之人,立刻扣押,”

  “遵命。”

  赵珂眯眼凝视前方,若真是苏府余孽,莫怪他手下不留情。

  勤政殿,惠元帝收到了一则事关边关的军函,乃他安插在沈穆身边的眼线呈上来的,

  前几日,沈穆开始闭关修养,惠元帝无甚惊讶的,但今日,沈穆手下的副将递了一封密函进勤政殿,

  密函上写着,大齐朝西南边境毗邻的高丽国,最近有异动,

  高丽国太子秘密集结大批军队,制造大量兵器,像是在坐什么准备。

  惠元帝瞬间乱了阵脚,自沈穆于元熙四年在凉州一战成名开始,此后几乎百战百胜,大败周边几个大小国家,战神的威名早就远近闻名,许多国家都主动向大齐朝示好,向大齐朝进贡珍品名物。

  唯独高丽国与狄戎两国,没有任何动静,但这么多年来,三国之间也相安无事。

  惠元帝从前几乎是从不担心边关战事,全凭沈穆做主,但近两年底下关于沈穆的赞扬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表示,大齐若无鹤阳王,何来的锦绣山河无恙。

  这是惠元帝心里的一根刺,可却是事实。

  但人都有劣根性,对自己太过高看,对于惠元帝来说,这根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越来越想改变这一事实,拔掉这根刺。

  他急切的想要证明,这边关,没了沈穆,也可以。

  所以,他在沈穆的身边安插了眼线,便有了今天这封密函,

  太子赵珂到勤政殿的时候,殿内并非惠元帝一人,严起和兵部尚书娄大人,也在场。

  赵珂脚步一顿,进去向惠元帝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严起与娄大人一同向他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惠元帝给三人赐了坐,也不含糊,直接将密函一事说了出来,

  “朕今日收到消息,高丽国这两日在边关动作频繁,高丽国太子秘密集结大军,锻造武器,恐有异动。”

  “今日找你们来,便是商议此事的应对之策。”

  严起眼眸微闪,没有发言,

  “严爱卿有什么见解?”

  惠元帝下意识先问了严起,

  严起沉吟片刻,

  “臣认为,可先派人潜入高丽国,摸清高丽国集结的军队数量,以便我们能够做更精准的应对,同时,也能弄清楚。高丽国此次集结军队的缘由,毕竟,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动静,若我们贸然行动,对方却非攻打我朝,伤了两国之间的平衡,便得不偿失了。”

  兵部尚书娄大人附和,

  惠元帝点头,“此法可取,”

  “太子认为呢?”

  赵珂一直在思考到底会是谁偷偷去了苏府,对这事儿只听了个大概,自然提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遂同样附和严起的意见。

  惠元帝皱眉,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

  “那你们看,此事派谁去合适?”

  “想必陛下心中已有人选,臣等相信陛下的选择。”

  兵部尚书娄大人亦附和,

  赵珂还急着回东宫查事关苏家的蛛丝马迹,自然也不愿意花时间在这里,也没有多说什么。

  商议结束,惠元帝心中有了谱,

  当晚,宫中的宫卫趁着夜色快马加鞭往西南边境而去。

  宫卫才出了城门,染青便将消息递给了沈穆,

  “王爷,如您所料,陛下的确单独派遣了宫卫前往西南边境。”

  沈穆这两日,说是闭关,其实是在府里种花,逗鸟。

  他拿起木勺取了一瓢井水淋到脚边的花盆里,淡声吩咐,

  “让燕青带人将这支宫卫斩杀,再递消息回京,就说……高丽国集结了八万大军,准备攻打我朝。”

  “高丽国老国君要找的人,可有线索了?”他又问,

  “暂时没有,当初高丽国皇后的婢女带世子离开时,世子尚小,时隔多年,再寻起来,有些困难。”

  “嗯,加派人手,务必要尽快找到线索。”

  “是,属下明白。”

  染青拱手退下,去给燕青递信,他心中对他们王爷,可是越来越佩服了。

  几日后,惠元帝收到消息,他派去的那支宫卫,几乎全部被杀,但也探到消息,高丽国的确是集结了八万大军,准备攻打大齐朝。

  对方此次看来是来势汹汹,且坐足了准备。

  惠元帝再次召集严起等人商议,这一次,兵部尚书娄大人听完惠元帝的话后,没有再顾及惠元帝想要脱离鹤阳王的心思,直接提议,

  “宵小鼠国如此猖狂,陛下何不让鹤阳王殿下带兵前往,杀他个片甲不留,以立我大齐国威。”

  严起也附和,

  “陛下,娄大人此言有理,请陛下让鹤阳王出关,发兵攻打高丽国。”

  惠元帝闭了闭眼,眼中的无力一闪而过,有一丝狼狈。

  第二日,惠元帝派人去请沈穆,被王叔以王爷未出关为由拒绝,

  又过了两日,沈穆闭关结束,这才进宫面圣。

  惠元帝对他晚了两日进宫的事虽心中有不虞,但并未表示,见他进来,主动问候了他闭关是否顺利后,便提起了高丽国一事,待他话落,沈穆脸色却沉了沉。

  “陛下事先派人潜入高丽国,是不信任臣对边关的部署吗?”

  惠元帝脸色僵了僵,

  “并未,只是朕见你闭关修养,不便处理,才让人提前打探了消息。”

  “是吗?”沈穆扯了扯嘴角,显然不信,

  “既然陛下不信任微臣,那这兵符,微臣拿着也无用,今日便交还给陛下,陛下让有能力的人来掌管这兵符吧。”

  沈穆从怀里掏出了兵符,做势要将兵符呈上去,惠元帝大惊,见他真要交还兵符,忙起身来到他面前,

  “是朕着急了,没有知会你,如今大敌将要抵临,你难道真的忍心看边关百姓受苦?”

  “陛下不信任,臣又如何能安心上阵杀敌?”

  这是有松口的迹象了,惠元帝忙道,

  “要如何你才收下这兵符?”

  沈穆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顿时动作一顿,惠元帝跟着松了一口气,

  “微臣常年征战,如今年岁已经不小,也该娶妻了。”

  闻言,惠元帝眉心狠狠跳了跳,

  “显国公府上的三姑娘容貌倾城,微臣要陛下一句话,暗示显国公陛下不会阻拦这门婚事。”

  说实话,若不是惠元帝知道沈穆不可能会喜欢一个姑娘,以及高丽国这事,是他亲自派人去探的消息,他都要怀疑这一切都是沈穆的安排。

  “朕答应你便是,”

  沈穆收回了兵符,拱手行礼,“臣等候陛下的消息,五日后,臣会再派人上门提亲,”

  “臣希望,婚事能尽快落定。”

  惠元帝不耐烦的挥手,让他赶紧走,沈穆目的已经达成,顺势转身离去。

  见他的背影消失,惠元帝撺了撺手指,眼中情绪意味不明。

  暗道,只怕这妻子,沈穆有福娶没福享受。

  既答应了沈穆,惠元帝便开始考虑如何说服严起,

  惠元帝和沈穆之间的汹涌,严起自是有所耳闻,他已经做好了惠元帝宣他的准备。

  第二日早朝后,严起果然被留下单独说话,

  惠元帝这次并未一来便提正事,而是与他商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最后才将话题转到了与高丽国的迎战话题上。

  “高丽国一事,有鹤阳王沈穆的应对,朕此前到是多此一举了,”

  “陛下何出此言,陛下为黎明百姓而劳心劳力,何来多此一举,”严起忙宽慰他。

  “有你分忧,朕心甚悦啊,”

  “说起来,鹤阳王如今应是二十有四了吧?也该娶妻了,你和他同朝为官,也算他的长辈,在这些事情上,也该提点提点他,”

  惠元帝自言自语道,

  “百姓国家要护,个人的终身大事也不能忘。”

  严起瞳色闪了闪,低头应下,

  “微臣遵旨,”

  出了勤政殿,严起心中还有些起伏不定,他心下叹息,

  鹤阳王竟能在这短短一个月时间,便让陛下松口,不阻挡他们两家结亲,

  这人心思之深沉,计谋之深,足矣可见。

  三日后,沈穆如他在惠元帝面前所言,再次上门提亲。

  这一次,是他亲自带人上门提亲,

  众人又一次沸腾了,

  想不到这鹤阳王如此执着,竟三次求娶显国公府的三姑娘。

  能让鹤阳王如此惦记,想必这位三姑娘,定也是一个难得的妙人儿。

  严起心中早有准备,但在看到沈穆亲自带着东西上门的时候,他仍然有些恍惚。

  沈穆今日身着墨色圆领束袍,胸口绣浅色祥云和四爪猛蟒,腰间着绛红色腰封,鹰眸锐利,身量近八尺,可谓高大英俊。

  沈穆与严起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气质,严起气质偏俊美,侧脸的刀疤不但没有影响他的俊美,反而添了几分锐利,沈穆则更显精悍,身强体健,气势更强。

  两人面对面,自是各有千秋,沈穆今日是来提亲的,周身气势自然放低了不少,

  严起虽知道女儿嫁给他是好事,但面上自是不会表现出来,八风不动的行礼,

  “微臣见过王爷,”

  沈穆拱手回礼,“严国公多礼了,本王今日来此,是为求娶三姑娘,有何要求,国公爷尽管提。”

  沈穆知道惠元帝已经提前暗示过严国公,所以,他便没有多说什么客套的话,直抵今日主题。

  严起对他的直接也没什么意外,遂也不打算拐弯抹角。

  “王爷所求,乃微臣最小的女儿,她年龄尚小,若以后有冒犯王爷的地方,请王爷多包容,护她一世安稳。”

  沈穆黑穆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他的要求竟会如此简单。

  “国公爷放心,这是本王的职责。”

  有了惠元帝过眼,严起也没多为难,亲事很快落定。

  星挽院,苏菀昨晚睡得晚,今早便起晚了些,

  素心刚听说了前院的消息,见她起床,便将消息告诉了她,

  “姑娘,王爷今日又来提亲了,国公爷已经同意了,您如今啊,已经是未来的鹤阳王妃了。”

  话落,苏菀那所剩不多的睡意瞬间跑没了影儿,大声道,

  “你说什么?”她瞪着眼睛问。

  “奴婢说您如今已经是未来的鹤阳王妃了呀,有什么不对吗?”

  素心愣愣的重复,

  “自然是非常的不对,”苏菀大声道,“我可不想当什么鹤阳王妃。”

  “快替我梳洗更衣,我要去前院找父亲。”苏菀从床上爬起来,催促道,

  洗脸穿好衣服,苏菀随意挽了头发,连胭脂都来不及上,便匆匆忙忙往前院跑。

  素心匆匆跟在她身后,

  路上遇见了刚解禁足不久的严语宁,见到她妆面不整得往前院跑,

  严语宁想着刚刚得知的消息,忍不住拦下她,酸酸道,

  “三妹妹这副模样去前院,莫不是想让王爷觉得,我们严府的姑娘都是这样的没规矩,害我们蒙羞,三妹妹倒是选好了夫婿,可莫要连累我日后留人话柄。”

  苏菀本不愿与她争执,奈何这人偏要招惹她,

  “二姐姐可莫要将这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毕竟,二姐姐因犯错被禁足的话柄,可是早就传了出去了,”

  犯错二字,苏菀刻意咬重了一些。

  严语宁面色微变,

  严语宁今日向她发火,的确是因为前几日大姐让人放出消息,要为她选夫婿,可过了这么多日,却无人登门,

  似是因她被罚禁足,猜测她规矩不好。

  苏菀笑着转身离开,转头的那一瞬,面上神色却徒然变了,

  父亲竟在未知会她的前提下,便应下了鹤阳王的提亲,其中原因,恐怕不简单。

  明明上一次,父亲是拒绝的,怎的短短不到一个月便改了主意?

  苏菀踏进前院的时候,沈穆已经离开,

  只有严起坐在上首,面色恍惚,像是再思考什么,

  苏菀抬手示意素心站在门口,她抬腿走到严起面前,

  “父亲应下了鹤阳王的提亲?”

  “您可有问女儿愿不愿嫁?”

  “我不愿嫁,也不想嫁。”

  苏菀将自己的不满倾数道了出来。

  严起皱眉,苏菀脸上的表情和语气让他觉得很陌生,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女儿唤他父亲而不是爹爹,他忽然觉得她与女儿之间似乎隔着很远的距离,

  “嫁给王爷,是为你好,这世上,除了爹爹,只有他,能护你一世周全。”

第9章 . 争吵(修) 定亲

  苏菀根本听不进去,

  “所谓的为我好,护我周全,不过是您的主观判断,可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严静娴从门外踏进来,进门便听见苏菀这句话,她拧眉,

  “晚晚,怎么能这样与父亲说话。”

  苏菀身子微僵,回头看了她一眼,委屈道,

  “总之,我不想嫁他。”

  严静娴看了眼父亲,温柔问她,

  “为何不愿?”

  苏菀默了默,不情不愿道,

  “我不喜他,而且听说他不喜女子,谁知道他来提亲,是为什么?”

  “反正我不愿嫁他,”扔下这话,苏菀转身离开。

  严静娴很头疼,忙宽慰严起,

  “爹爹莫忧心,三妹妹只是一时接受不到,我多开导她,定能让她想通的。”

  “嗯,我看晚姐儿与你要亲切许多,你多做做她的思想。”

  严起语气有些感伤,起身离开。

  严静娴望着他的背影,拧了拧眉,猜到爹爹应是去了应姨娘的院子里。

  她只猜到爹爹心中应藏了其他事,不然爹爹不可能会在她十岁时便开始教她如何管家,十五岁便将这偌大的国公府后院,交给她打理,

  爹爹答应将三妹妹嫁给鹤阳王,应也有他的考量,

  但爹爹不提,她也不好问,只尽力打理好后院,让爹爹没有后顾之忧。

  父女俩不欢而散后,严静娴便在中间负责缓解两人之间的矛盾,

  苏菀这边不想嫁,严起虽面上与她僵持,但心中到底心疼女儿,私底下书信一封,让人送到了沈穆手里,提出因自己不舍女儿太早嫁人,希望将婚事往后挪一挪。

  沈穆却并不相信,他想起上元节那日小姑娘对他的排斥,想必是小姑娘不愿意,显国公才会提出延迟婚期。

  可沈穆等不了,

  他必须要尽快将小姑娘娶回家,他寻了她这么久,迟则生变,他等不起,

  苏菀这两天很烦闷,大姐已经与她谈了好几次,但她却不能将自己不想嫁给鹤阳王的真实原因告诉她。

  因着烦闷,苏菀又怕在府里与大姐周旋,便带着素心到汴京城里最大的书画阁琳琅阁转一转,选择这里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这里的二楼雅间,能见到苏府的旧府邸。

  苏菀在琳琅阁里随意走了一圈,便百无聊赖的坐在窗边,盯着苏府的方向出神,

  记得以前,哥哥每到休沐的时候,便会带她将汴京城内所有的古玩字画店逛完,只是为了选一副她喜欢的字画,若是没选到,哥哥便亲自替她画上一副,看她拿到字画笑得没心没肺的时候,便会笑着揉揉她的头,

  而她每次都会故意给哥哥的脸上抹墨水,哥哥总会假装还击,

  哄得她开开心心的。

  苏菀望着远处的苏府,脸上有些恍惚。

  突的,她发现苏府周围似乎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人躲在一旁的树上,在暗中盯着苏府里的动静。

  苏菀徒然想起自己上次在祠堂里烧的纸钱,难道……是有人发现了烧过的纸钱,猜测苏府有人还活着,所以才会安排人盯着苏府周围?

  苏菀坐不住了,她必须去看一下,如果盯着苏府动静的是幕后之人,这样。她也不会再无从下手查起。

  她让素心唤店上的伙计来打包好字画准备离开,却忽然顿住,

  既然她在这里能看见苏府周围的情况,那其他人自然也会注意到,如果她贸然前往,恐怕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想了想,苏菀将素心拉到了房间里的屏风后,

  片刻后,苏菀穿上了素心的衣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素心。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一趟,”

  “那姑娘您别耽搁太久,太晚回去,大姑娘会不高兴。”素心虽然不知道姑娘为何要与她互换衣裳,但姑娘不说,她也不好问,

  自从姑娘醒来后,表面上虽还是那个娇憨的小姐,但素心能感觉到,姑娘似乎变得许多,只要姑娘开心就好,

  “嗯,放心吧,我很快回来。”

  苏菀打开门走了出去,离开前交代了店小二,

  “我家姑娘说要一个人鉴赏字画,不希望被人打扰,你们莫要去打扰。”

  为了掩人耳目,苏菀特意绕到与苏府后门相隔的街上买了点东西,然后假装走错一样,走进了苏府后门的巷子。

  踏进后巷,苏菀一直在心中默念,经过苏府后门的时候她刻意放慢了脚步,然后再加快步子往巷口走,

  就在她快要走出巷口的时候,身后有一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站住,”

  苏菀一顿,慢慢回头望向身后。

  一个身穿常青色常袍的男子冷冷的盯着她,冷声质问她,

  “干什么的?不知道这巷子不允许闲杂人进入吗?”

  苏菀看见他手臂一侧的一块白灰,应该就是在围墙上不小心蹭到的,听见他的问题,苏菀忙低头道,

  “我初入汴京,不晓得这里不能走,谢谢大哥提醒。”

  说着便绕过他往来时的路出了巷口,

  这短短的照面,苏菀几乎能确定,盯着苏府动静的应该是在朝当差的人,否则喊话不会有如此重的官腔味儿,还有,苏菀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与他本身并不符合的香味,

  香味很淡,应该是不小心沾染上的,而不是长时间使用留下的。

  回到琳琅阁,苏菀立刻带着素心直奔汴京的香料铺子,

  在香料铺子里闻了许多的香料,苏菀却一直都没寻到与那男子身上的类似的香味,

  掌柜的见她迟迟没有下定决心要用什么香料,以为是不满意,便上前询问,

  “姑娘可是没有喜欢的香料?我们这儿还可以定制,姑娘喜欢什么香味,不妨说一说,我们可以根据您的喜好,定制属于您自己的香料。”

  苏菀一顿,犹豫了会儿,简单描述了一下她所闻到的香味,

  “是这样,我想找一种带点木香,但又有几丝海藻香味,还给人一种清甜的味道的香料,”

  掌柜的闻言,却微顿,半响道,

  “姑娘说的这香味,我这里可定制不了,这是宫里才有的香料,皇商专门供给宫里的,外头没人用。”

  “什么?”苏菀很惊讶,没想到这香味竟会是来自宫里。

  回到府上,苏菀累得摊在床上,素心放下买的东西,先吩咐小丫鬟端水过来服侍她泡脚,

  “姑娘先泡泡脚,一会儿再去洗个热水澡,会舒服些。”

  苏菀任由她替自己脱鞋,脑子里想着今日所知道的线索,一时间,竟不知今日得到的线索到底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若是幕后之人真的是宫里的人,她留在严府,日日待在这后宅中,根本没有机会查探。

  掌柜说她所说的香料,与龙涎香很像,但并不确定,而宫中会用龙涎香的,最有可能的便是当今陛下,

  但她并不能确定今日她所闻到的就是龙涎香,可如今,却也没有机会能让她闻一闻真正的龙涎香。

  这便让人有些头疼了。

  苏菀敲敲额头,一时间有些愁眉不展,忽然,她想到了鹤阳王,如果她嫁给鹤阳王,那以鹤阳王的身份,应该能进宫去参加个宫宴什么的,

  如果留在严府,她只能依靠府上的人手,所能查到的消息有限。

  想到这里,苏菀忽然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找父亲,表示她愿意嫁给鹤阳王。

  却又突然顿住,她这么突然的跑过去,表示自己愿意嫁给鹤阳王了,似乎有些奇怪?

  毕竟前两日她还一副自己绝对不嫁的态度,要是忽然主动表示愿意嫁人,父亲绝对会怀疑。

  算了,还是缓两日,到时候装作勉为其难的答应吧。

  苏菀如是想,

  又过了两日,严静娴空闲的时候,再一次同苏菀提起亲事,过了这么久,严静娴本就心疼苏菀,今日本是想着,若苏菀还不松口,便与父亲商量,去退了这门婚事吧,

  有损脸面又如何呢?三妹妹不开心,便是那鹤阳王要刁难,她也愿意独自抗下。

  苏菀今日却意外松口了。

  虽然有些勉为其难的模样,

  “大姐,我想过了,我愿意嫁,既然爹爹说,鹤阳王以后能护我周全,那我相信爹爹,虽然我现在不喜欢他,但是……感情可以培养的,我以后,会努力让自己喜欢上他的。”

  “而且,他长得也挺英俊的,”

  苏菀说着便红了脸,

  严静娴一顿,抬手将她拥进了怀里,轻声问她,

  “想好了?真的愿意嫁?若是不愿意,我去同爹爹商量,退了这婚事也可以的,你莫要假装愿意。”

  苏菀身子微僵,心中微叹,原身的大姐,对原身真的很好,

  “没有,我没有假装愿意,而且,那是鹤阳王,婚事那能说退就退的,我怕爹爹被穿小鞋,大姐你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想通了,愿意嫁给王爷。”

  严静娴这一刻,到宁愿她没有那么懂事了,

  苏菀松口后,严起心底也算了结了一件心事。

  之后,沈穆那边便以最快的速度将后续流程继续往下进行,

  下聘礼的时候,惠元帝下了道口谕。

  称鹤阳王好不容易寻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实在难得,朕愿意为二人证婚,希望两人心心相惜,白首不离。

  还赏了不少的金银珠宝。

  如此一来,整个汴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战神鹤阳王要娶妻了。

  原本沈穆见小姑娘不愿意嫁给他,想让惠元帝下旨赐婚的,不妨这旨意还没来得及下,小姑娘又忽然同意了婚事,

  沈穆在这件事情上一向求稳妥,便要了惠元帝的一道口令,以防小姑娘日后忽然变卦。

  在沈穆如此快速的督办下,六礼走得快,经过大师的卜卦,

  二人的婚期定在了六月底,距离现在也不过四个月时间,

  定了婚期,接下来的日子,苏菀便有得忙了,沈穆虽不是亲王,但婚礼若是由礼部操办,并不是不行,

  不过这活儿被王叔揽下,

  用王叔的原话来说:王爷好容易有了王妃,这婚礼啊,还是得他亲自操办,才放心。

  亲事定下了,沈穆按之前答应惠元帝的,南下西南边关一趟,以震慑高丽国。

  来回满打满算需得三个月时间,若是中途有甚变故,便会更久。

  王叔忍不住劝道,

  “王爷,若不是与陛下打个商量,如今距离婚期如此近,万一您赶不上婚期,这不是坏事了吗?”

  染青在一边,闻言抬头看了眼沈穆,也有些奇怪,

  高丽国老国君早就已经弃暗投明,为何王爷还要亲自去一趟,

  沈穆却笃定道,

  “王叔放心,本王定会赶在婚期前回来,区区一个高丽国,不费神。

  染青心道,费神的事儿都做完了,如今就是来回一趟,的确没什么可担心的。

  沈穆带兵启程那日,苏菀的嫁衣才绣了个肚兜,不知怎么,她也忍不住担忧起来,若是沈穆回来赶不上婚期,又该怎么办呢?

  正此时,素心拿着封信从门外走进来,

  “姑娘,王爷派人送了封信过来给您,也不知道写了什么?”

  苏菀眼露意外,从她手中接过信,快速打开,

  婚期照旧,莫忧心,莫偷懒。

  苏菀一愣,这人莫不是生了顺风耳不成,怎么知道她想偷懒,

  的确,得知沈穆必去三月,或还有其他变故的时候,苏菀的确想过慢慢绣嫁衣,

  既然他有可能会错过婚期,那她便没得必要熬夜早早的绣嫁衣,慢慢绣又不是不可以。

  素心看她神色怔愣,便上前瞟了眼那信纸,顿时惊呼,

  “姑娘,王爷这是在给您承诺,他一定不会赶不上婚期呢,”

  “赶不赶得上,哪是他能预料的,万一不顺利,可不是四个月的事儿,打上个一两年的,也不是不可能。”

  六月中旬,沈穆自西南边关启程回京,此时距离婚期,只有半个月不到,沈穆是否能赶上婚期,有待定论。

第10章 . 大婚(修) 你把盖头压得这么严实,本……

  鹤阳王亲征,高丽国不战而降,与大齐朝达成了议和盟约,两国和亲,结两国友好。

  此事一出,汴京城里不由得议论纷纷,鹤阳王莫不是想王妃和侧妃一起娶?

  若在之前,大家自然不会往这个层面上想,因为大家都知道沈穆不喜女子,但现在不一样了,鹤阳王定下了与严三姑娘的婚期,

  如今高丽国要与大齐朝和亲,鹤阳王也是一个很好的人选,此时又同时回京,这路途中,说不得还能联络一下感情。

  但没人知道,沈穆与三姑娘之间的渊源,还有沈穆对小姑娘的执念。

  三年前,沈穆意外与小姑娘共度一夜后,三姑娘消失不见,而他随后便上了战场,凯旋后再寻,却苦寻不得。

  如今好容易寻到人,沈穆怎么会允许有变故。

  六月二十六清晨,一骑战马自城门飞驰而过,沿路的百姓惊慌避让的时候,亦觉得那马上的人,很是熟悉。

  还是城门口的官卫认出了对方,

  “那不是鹤阳王殿下吗?”

  “你莫不是眼花了?鹤阳王如今应在回京路上。”有人质疑。

  “但方才那人所骑之马,乃整个大齐朝内唯一的一匹有纯黑色马鬃的汗血宝马,此马唯鹤阳王殿下一人能骑。”

  “鹤阳王殿下这是独自提前回京了?”

  鹤阳王府,府门前,王叔这两日多数时候都在府门前徘徊,伸长了脖子等候沈穆的归来,只怕沈穆会赶不上后日的婚期。

  今日,王叔照旧在府门前徘徊,望眼欲穿的等沈穆归来,少倾,巷口终于响起阵阵马蹄声,王叔立刻垫脚望向巷口,

  旋风乌黑的马鬃迎风扬起,马背上驮着的正是沈穆,王叔欣喜的迎上去,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

  沈穆从马背上翻下来,将缰绳递给一旁的小厮。

  “王叔,喜宴可都准备妥当了?”

  “都已准备妥当,老奴办事,王爷放心,”

  “王叔辛苦,”沈穆沉声道,又吩咐他,“派人去给王妃递个话,就说本王准时回来了。”

  王叔被他这自然的称呼弄得一愣,随即喜笑颜开,

  “哎,老奴这就派人去给王妃递话。”

  所以,半个时辰后,苏菀便得知,

  沈穆独自一人先赶回了汴京,已经抵达王府,后日的婚期照旧。

  苏菀撇嘴,这人到了便到了,专门派人来与她说甚?

  六月二十八这日,乃鹤阳王殿下娶亲之日。

  朝露曦曦,天宫作美,当日天气非常好。

  当日,鹤阳王府与显国公之间的街道上,大红地毯一通到底,

  苏菀天不亮便被严静娴从被窝里挖了起来,由着十全娘子将她按在铜镜前,开始梳妆打扮。

  她困得眼睛几乎要睁不开,任由身边的人围着她,直到十全娘子拿细线替她绞面,细碎的刺疼才激得她清醒过来。

  初初睁眼,苏菀还有几分懵然,

  十全娘子见她睁了眼,遂温声道,

  “三姑娘可算清醒了,得忍着些,会有些细疼。”

  “嗯,”苏菀轻应下,

  她记不得自己被捣鼓了多久,到后面又有些昏昏欲睡起来,直到听见十全娘子的惊呼,

  “姑娘真是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奴婢只是浅略梳妆,便美得这样惊人。”

  苏菀闻言,下意识睁眼望向铜镜里的那张脸,饶是她平日里看得习惯了,如今也不得不感叹,

  原身的容貌,当真是倾国倾城所不能形容的,在十全娘子的打扮下,那雪色般的肌肤,魅惑众生的桃花眸,鲜艳欲滴的红唇,每一处,都美的恰到好处。

  让人瞧上一眼,便念念难忘,

  苏菀上一次见到时,是在原身的记忆画面中,那片雾蒙蒙的桃花林中。

  就连严静娴如此沉着的性子,都惊得微恍了一瞬,回神时,她心中感叹。

  三妹妹如今是真的长大了。

  连平日里一直在苏菀身边伺候的素心都看得半响没回神。

  这么愣神间,耽搁了些时间,眼看吉时快到了,严静娴拿起盖头走到苏菀身边,亲自替她盖上盖头,并握了她的手叮嘱,

  “晚晚,日后嫁入王府,若有何事,记得你的身后还有我和爹爹,莫要硬扛,可知道?”

  “嗯,我会的,大姐,”苏菀轻点头。

  这时,十全娘子浅声道,

  “大姑娘,吉时已到,三姑娘该上花轿了。”

  迎亲的队伍站满了显国公府门前的巷道,沈穆一身大红色圆领喜服立于府门前,

  往日冷肃的鹰眸,今日添了几分温色,他腰背挺直,望着他的新娘子被严深背了出来。

  大齐朝的风俗,新娘子应由其家中男丁背上花轿,沈穆今日却偏要打破这风俗,他的女人,怎么能够由别的男子背出来。

  所以,严深刚跨出大门,沈穆便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沉声道,

  “本王来,”

  周围观礼的百姓霎时一静,

  严深脚下步子一顿,定定的望向沈穆,很快点头,慢慢将苏菀放到了沈穆的怀里。

  盖着盖头的苏菀还未反应过来。她便从严深的背上落入了一个满是沉香的怀抱中,她身子微僵,没想到沈穆会忽然亲自上前抱她。

  接过苏菀,沈穆抱着人转身往门口的花轿走,转身的一瞬,苏菀头上的盖头顺风扬起一角,堪堪一眼,见到的百姓却都惊得倒吸一口气,

  新娘子简直堪称绝色啊,

  一时间,大家望向沈穆的眼神,是既艳羡又嫉妒。

  沈穆将人送入花轿,退出去前,忽然抬手压了压她的盖头,压低声音道,

  “盖头盖严实了,”他的新娘,岂能让别人瞧了去?

  这话真的是直接又霸道,苏菀一愣,下意识抬手压住盖头,与沈穆未来得及收回的手相撞,被沈穆捏了捏手指,

  到了王府,苏菀还是由沈穆从花轿里抱出来的,或许是受沈穆的话得影响,被抱起的那瞬间,苏菀下意识又抬手护着头顶的盖头。

  见此,沈穆低笑,微低了头在她耳边低沉道,

  “真乖,”

  低哑的嗓音穿透苏菀的耳膜,令她脸颊渐渐烧了起来,

  拜完堂,礼成之后,

  苏菀依旧是由沈穆抱回的新房,这一路下来,从出了严府开始,苏菀便没走过路,不是在沈穆的怀里就是站在他的对面。

  新房在南苑,苏菀被沈穆轻轻放在喜床上时,双手还死死地压着头顶的盖头,

  沈穆低笑了声,靠近她耳边,轻吐出一句,

  “你把盖头压得这么严实,本王怎么揭盖头?”

  闻言,苏菀想也没想便刷一下缩回了手,尴尬得双手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沈穆没有任何犹豫便抬手掀开了盖头,两人直接来了个对视,便是这一眼,沈穆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一晚,

  沈穆的呼吸越来越重,黑眸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人,

  苏菀受不住他这灼热的眼神,眼睑颤巍巍的低了下去。避开了他的眼神。

  这时,跟在后头的十全娘子等人走了进来,抬眼便见到了这一幕,

  十全娘子惊道,

  “王爷怎得就揭了盖头?”

  沈穆回神,淡淡的望了十全娘子一眼,没接话,转身一撩衣袍坐在了苏菀的身边,

  肩膀正正好挨着苏菀,两人这么一看,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对。

  十全娘子微愣,随即也不再追问,将合卺酒递到两人面前,

  “请王爷王妃喝合卺酒,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沈穆伸手端起两杯酒,侧身递了一杯给苏菀,并顺势压低了手臂,

  苏菀接过,抬手与他交臂仰头喝下合卺酒,醇香的美酒入喉,也表示两人成为了真正的夫妻。

  十全娘子很有眼色,很快带人退下。

  苏菀僵着身子坐在喜床上,紧张的捏了捏衣角,心想,这人怎么还不出去招待宾客?正这么想着,

  她的下巴忽然被男人轻轻抬起,不等她回神,男人俯身在她的唇上轻压了一口,转瞬即逝。

  “在这等本王,”低沉的嗓音染了几分缠绵的意味,让苏菀瞬间红了脸,

  沈穆松开她,起身走到门口吩咐素心伺候苏菀用些吃食,随即便大步去了北苑。

  待他离去,苏菀才松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了不少,

  素心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托着食案,案上放着几叠清爽的小菜和一碗银耳粥。

  “王妃,折腾了这么久,先吃点东西,晚上还有得累呢,”

  一声王妃,唤得苏菀挺不适应的,只觉得陌生,

  “嗯,你先替我将着凤冠取下来,换身衣裳再吃。”

  “哎,”素心去取了身红色的交颈襦裙,待换下繁重的嫁衣,苏菀瞬间便觉得身子轻了不少。

  吃东西的时候也用了不少,银耳粥见了底,几叠小菜也几乎空了盘,

  待用了饭,苏菀在素心的服侍下,到后间沐浴一番,换了身轻薄透气又略带温柔的襦裙,出来后,苏菀隐隐还能听见北苑的喧嚣声,

  见时辰还早,苏菀也不打算干等着,睡一觉是最明智的选择,一会儿晚上她还能不能睡,不好说。

  “素心,我先歇息会儿,王爷来了,你再喊我。”

  “奴婢知晓了。”

  月牙高照,红烛垂泪,苏菀是被热醒的,

  朦朦胧胧间,陌生又灼热的呼吸在她耳边起起伏伏,

第11章 . 夫君 记住了,以后要唤夫君,

  苏菀睁眼的时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下意识抬手想推开身上的人,却被沈穆一手撺住手腕儿,这时,她才发现她腰侧的衿结已经散开,

  苏菀闭了闭眼,暗恼自己怎的睡得无知无觉的,

  红烛余光忽明忽暗,房间里暧昧的气氛越来越浓,沈穆将她眼中的懊恼尽数收尽眼底,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忽然偏头含住她的耳垂,低哑问,

  “王妃未等本王便独自睡下,该罚,”

  苏菀一个未经人事的闺阁姑娘哪里经得住这翻撩拨,她身子忍不住微颤,忙道,

  “我……我白日太累了,才不小心睡着了,望王爷赎罪。”

  她努力缩着脖子,想将自己的耳朵撤出他的嘴里,语气讨好,

  但在她这话落下,苏菀却徒然感觉到沈穆的呼吸略重,周身的气息冷了些,她以为是自己说错什么了,脑子里将方才的话转了一圈,

  沈穆却徒然松开了她的耳垂,转而将唇贴到了她的唇边,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狠狠地咬了她的唇角一口,

  “记住了,以后要唤夫君,若错一次,本王便狠狠罚你一次。”

  这个罚字,沈穆咬得极重。

  之后像是要让苏菀记住,他乃她夫君的事实,沈穆强势的一遍又一遍碾压她的唇瓣,许久不曾停下。

  苏菀根本接不上他的反应,只能被他支配,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苏菀才知道沈穆有多恐怖,紧张与害怕在心头滚来滚去,她却没有机会去理会,便坠入了似甜似仙的虚空中。

  当晚,沈穆连要了三次水,外头的婢女个个不好意思极了,只有素心一人心中担忧,

  怕姑娘身子骨没好全,又被王爷折腾病了,

  苏菀虽未被折腾病,却是实实在在的昏睡了过去,

  沈穆替她拉上被子,垂眸盯着人看了会儿,这才起身取了短刀,割破了手指,滴了一滴鲜血进他提前准备好的瓷瓶中。

  烛火掩映下,沈穆衣襟大敞,气息凌乱,喉结左下方靠近锁骨的地方,一颗血色红痣摇摇欲坠,像一朵妖艳的彼岸花,将他浑身的欲气尽数吸尽,再大肆绽放。

  此时的他便如那专勾引人的妖精一般,让人挪不开眼睛,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那床上昏睡的苏菀。

  沈穆存好了血液,将瓷瓶收好后,这才回了拔步床上躺下。

  虽然他这会儿还精神得很,却还是选择搂着苏菀闭上了眼睛,

  新房的红烛亮了整也,素心的心便提了一夜,

  更漏耗尽,月明更替,

  苏菀睁眼的时候,外头已是天色清明,她眨眼,眼珠转了转,呆了会儿,才伸手撑着身子起身。

  她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儿,最后将视线定在了床尾堆着的衣裳上,

  如今,她都还能清清楚楚的记得,那衣裳昨晚是怎么从她身上剥落,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浑身的酸软都昭示着她昨晚都经历过什么,尤其是那里的感觉更甚。

  这时,素心轻轻推门伸头进来,见她已经醒来,忙道,

  “王妃,您醒了,”

  苏菀偏头看向她,下意识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

  “王爷吩咐了奴婢不要喊您,说等您自己醒来。”

  素心去衣橱里将今日要换的衣裳抱了过来,

  苏菀身子微顿,随口道,

  “夫……王爷在何处?”

  素心:“奴婢也不知,”

  苏菀也不再继续追问,吩咐道,

  “扶我去后间,我要先沐浴。”

  “哎,是,”

  等苏菀沐浴出来,原本不在房中的沈穆却端坐于八仙桌旁,桌上摆着一叠叠精致的膳食。

  苏菀身子一顿,不过片刻,她脸颊便烧乎乎的,想起昨晚的事,她有些不自在。

  沈穆:“过来用了早膳再梳妆。”

  苏菀下意识矮身行礼,毕恭毕敬答:“是,”

  沈穆皱眉,对她生疏而恭敬的回答很不满,在苏菀走到他身边时,忽然伸手将她拉坐到了自己的腿上,一手箍着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低沉道,

  “忘了我昨晚说过什么了?还有,以后若再对我行礼,本王便让你行一晚上的礼,可记住了,嗯?”

  最后的话,暗示意味十足。

  苏菀没料到他会忽然如此,惊得下意识用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裳,磕巴道,

  “记住了……夫君。”

  苏菀怕了他的暗示,顶着满身的鸡皮疙瘩才唤出了这个称呼。

  身边包括素心在内的所有丫鬟,在沈穆有所动作的那一刻,便全部都背过了身去,假装自己不曾看见这一幕。

  听了苏菀的回答,沈穆面上才温和了许多,虽是如此,却并未打算将苏菀放回凳子上。

  就这样,苏菀坐在沈穆的腿上用完了整顿早膳,全程下来,几乎不怎么需要她自己动筷子。

  待用完早膳,沈穆又将苏菀送到了梳妆台前,然后转身去了外头,

  苏菀这才浑身放松了不少,回想起沈穆昨晚到今日的举动,她微微皱眉,

  这人怎么与之前她所见到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素心从方才起便绷紧了心,从未想过王爷与姑娘之间的相处方式竟然是这样的,王爷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势,竟然如此强烈。

  “姑娘,王爷对您,占有欲好像有些重的样子。”

  素心话音刚落,沈穆便从门外走了进来,神色极其不虞,

  “你方才唤的什么?”

  “她已经不是你的姑娘,而是本王的王妃,你竟如此不懂规矩,该当何罪?”

  素心吓得忙跪地行礼请罪,

  “奴婢一时嘴快,并非有意,请王爷赎罪,”

  苏菀没想到他对一个称呼都会如此在意,本下意识要行礼,替素心求情,想起他方才的嘱咐,又压下了,僵着身子道,

  “素心从小跟着我,喊习惯了,方才也只是一时忘记,夫君莫生气了,今日之事,绝对没有下次。”

  沈穆面上的怒色缓了些,他走上前,抬手将一根碧色簪子戴在她头上,悠悠道,

  “若有下次,即便是你的贴身婢女,本王也不会姑息。”

第12章 . 王妃 是不想管还是真的管不过来?……

  沈穆语气低沉,其话里的威慑之意,震得素心忙俯身重重的磕头保证,

  “奴婢绝不会再犯,”

  苏菀亦是有些怂他,又紧着替素心说了一句。

  沈穆低头扫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苏菀与地上跪着的素心皆松了一口气,

  待苏菀梳妆完毕后,已几乎临近午时,她有些不自在,新婚头一日便起得这样晚,若是让外头的人知道,怕是要遭人说闲话了。

  这样想着,苏菀跟着沈穆到了南苑的前厅,前厅门口,王叔早早的便将王府里各处的下人都召集了起来,

  沈穆牵着苏菀坐到主位上,苏菀有些意外,沈穆竟会亲自陪着她面见府上的下人,她没忍住偷偷偏头看了他一眼,

  沈穆感觉到她的注视,偏头看向她,低问,

  “怎么?”

  苏菀摇摇头,没想到他会注意到,

  沈穆揉了揉她的手心,示意王叔开始,

  王叔这便领着一众人向两人行礼,

  “见过王爷、王妃,”

  王府下人众多,这中气十足的请安声震得苏菀下意识收回了被沈穆握着的手,目视前方,正襟危坐起来,

  这小动作引得沈穆意外偏头看了她一眼,黑眸微顿,觉得她这正襟危坐的模样还挺可爱的,不由得多看了眼,

  又伸手握住了苏菀缩回去的小手,捏了捏,无声的鼓励,

  苏菀身子微僵,指尖轻轻的动了动。

  沈穆眯了眯眼,将她的手又握得更紧了些,没得放手的打算。

  王叔见此,高兴得眯了眯眼,托着下人名册来到苏菀面前,声音恭敬道:“王妃,这是王府内院外院的下人名册,今后便交由王妃您亲自管理,”

  接着又呈上了王府内院的对牌,

  苏菀下意识抬头看向一旁的沈穆,神色讶异,

  “这太多了,我管不过来的,内院的交给我便是了,外院的还是由王叔管理。”

  这实诚的小模样惹得沈穆神色一愣,低问,

  “是不想管还是真的管不过来?”

  就他所见,这汴京城里,不论哪个皇亲贵族的妻子,都想要将阖府上下的人都撺在自己手里管着,就怕丈夫背着自己悄悄往府里领人。

  苏菀奇怪的看了一眼沈穆。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问,

  她是真的觉得目前的自己,没有能力去管整个王府的人,

  “夫君,我是真的管不过来,说起来,这也是我第一次管理这么多人,恐怕只一个内院,到时候还要王叔多帮衬些呢。”

  闻言,沈穆却皱眉,语气霸道,

  “若是管不过来,自来问本王便是,何须去问王叔?”

  苏菀眨眼,再一次感受到了沈穆那执着的怪异感,就像之前他强调素心对她的称呼时一样。

  沈穆他好像很在意她身上与他有关的事,他似乎迫切的想告诉别人,她是他的。

  王叔这时也接话道,

  “王妃若有问题,询问王爷便是,老奴可不敢抢了王爷的活,这要折煞老奴了。”

  苏菀望着沈穆霸道的模样,低声应了下来。

  最后,苏菀还是接管了王府所有的下人,都是沈穆拍板决定的。

  “你是王府的女主人,这对牌和下人,自然该由你来管,”

  这事便就这么定了下来,

  之后,王叔回头让两个身量高大的丫鬟走了进来,

  苏菀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丫鬟,两人身高俱都高于一般的闺阁女子,与大部分男子的身高相差不大,且肤色并不如闺中女子白皙,反而带着一种强健的感觉,

  沈穆见她打量得认真,眉眼闪过一丝郁色,若眼前的不是两个丫鬟,他早就将人拖出去了,遂开口将苏菀的注意力引到了自己这边,

  “这是本王安排专门保护你的人,她们都会武功,日后你出门,必须带上她们二人,你替他们取个名字吧,”

  “哦……她们是本来就没名字吗?”苏菀并不愿意随意替人取名,因为她觉得,每个人的名字,都是父母的爱,

  就像她的菀字一样,有着爹爹娘亲的期盼。

  “不是,但你可以替她们改一个你喜欢的名字,你唤起来高兴便行。”

  “这是她们的名字,怎么能是我喜欢呢?得她们喜欢才行,”

  苏菀这话一落,不只是沈穆意外,在场的其他人俱都讶然的望着她,

  其实奴仆被主家改名这事儿,是件很稀疏平常的事儿,因许多奴仆都是贫苦人家为银子而将自己的儿女卖到人牙子手里的,其本名大都不太文雅,所以,基本所有的奴仆,只要换了主家,便都会由主家重新取名。

  苏菀却并未去理会众人的讶异,只轻声问跪在地上的两人,

  “你们名唤何字?”

  对面的二人忙低声回,

  “奴婢翠丫,”

  “奴婢青竹,”

  苏菀点点头,回头看向沈穆,

  “我觉着挺好听的,不用改,夫君觉得如何?”

  沈穆颔首,淡声道,

  “随你高兴,”

  翠丫青竹二人忙低头行礼,“谢王妃,”

  至此,面见下人一事基本结束,苏菀昨晚已是累极,今早虽起的晚,但周身环境陌生,又全神贯注的见了这么多下人,精神多少有些疲乏,

  苏菀忍不住抬手掩唇打了个哈切,不过她心中还有个疑问,沈穆今早至今,从未提起要带她去见他的母亲,衡阳公主,

  对于衡阳公主,苏菀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沈穆与衡阳公主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亲厚,沈穆封爵后,便独自开府,

  苏菀以为,沈穆与衡阳公主之间再如何生疏,新婚后,即便是做做样子,沈穆应该也会带自己的王妃去敬杯茶,却没料到沈穆竟是未曾提起。

  他既不提,苏菀自也不会去主动询问,若是触了他的霉头,便不好了。

  沈穆见她精神不济,知道她这是累了,对她这不设防的姿态,心中甚慰,遂起身走到她身旁,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苏菀被他这一抱,惊得精神气一震,下意识抬手抱着他的脖颈,浑身极其僵硬,

  沈穆低头扫了她一眼,将她往上颠了颠,低声道,

  “累了怎么不说?”

  说着便抱着她转身往寝房走,将将出了前厅,才离去的一众下人便将这一幕收进眼底,纷纷低头避开,

  与此同时,心中也不由的感叹,王爷对王妃,当真是极其喜爱的,难怪要三次求娶王妃,

  东宫,赵珂看了眼手里的画像,几乎笃定,沈穆的王妃,便是三年前他在桃林里随手抓的女子。

第13章 . 离京前 今晚莫想了,本王若依了你,今……

  赵珂自沈穆与严国公府的三姑娘定下亲事后,便一直在注意这位被沈穆选中的王妃人选。

  当年沈穆大败敌国,得封爵位,成为大齐唯一的异姓王,朝中大臣皆以其为国之英雄,态度讨好,争相夸赞,便是对他,那些大臣都不曾如此讨好,

  赵珂气不过,既然沈穆最厌恶女子,那他便要让沈穆不得不碰女子,

  这样一来,岂不有趣?

  所以,他找机会给沈穆下了烈性药,又随手抓了个女子推到他的身边,

  却没想到,多年后,沈穆竟会求娶对方,难道沈穆厌女一事,只是一个幌子?

  赵珂盯着面前的画像,一时陷入了沉思。

  苏菀婚后第一天过得还算可以,除了沈穆那喂不饱的需求,还有除了去军营走哪里都要带着她以外,

  短短三日,苏菀每一天都在刷新对沈穆的认知,她每天都在怀疑,沈穆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好像日日都离不开她,

  照这等情形,她如何能避开沈穆去查苏家的案子?苏菀头疼不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严起这三日每晚几乎都睡不好,夜夜都做噩梦,梦见女儿严晚嫁入鹤阳王府后,第二天便出了事,直到今日在府门外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苏菀,她气色红润,身子活跃,严起终是放下了心来。

  苏菀下了马车,咚咚咚几步便走到了严静娴面前,欢喜道,

  “大姐,”再看向一旁的严起,“爹爹,”

  沈穆跟在她身后,见她对着他们笑眯眯的模样,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小姑娘对着别人笑。

  虽是一家人,礼却不能废,严起三人正要向两人行礼,苏菀立刻阻止了两人,皱眉,

  “如果嫁给王爷换来的是大姐和爹爹对我这么生疏的话,当初我就不该答应这婚事,”

  这话一落,沈穆周身的气息顿时一冷,严静娴忙握住苏菀的手,拍了拍她,

  “说得什么话?”

  严起亦是一惊,向沈穆拱手,

  “晚姐儿年幼,说话直,请王爷多体谅。”

  沈穆不喜苏菀被除他以外的人护着,他抬手将苏菀拉回自己身边,淡淡道,

  “王妃说的是,岳父和大姐莫要如此生疏,”

  苏菀方才也是一时冲动,她本就是占了原身的身体,嫁给沈穆也是为自己,若因此,拉开了与原身家人的距离,她心中难安。

  被沈穆拥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时愣住。

  这个小小的插曲随着几人走进国公府便揭过了,沈穆与严起往前厅去,严静娴便领着苏菀去了她的院子,

  进了锦华堂,严静娴握着苏菀的手坐在窗边的罗汉榻上,柔声问她,

  “这两日在王府,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苏菀微顿,跟着摇摇头,这两日她每日不是睡觉就是跟在沈穆身边,身旁也是熟悉的素心在旁伺候,到也没觉着有什么不适应的,

  只除了沈穆那霸道得有些过分的性子,

  严静娴便没在多问,只叮嘱她,

  “若有什么不顺心的,千万莫要憋着,他虽身份尊贵,但我们也不是那好拿捏的,非得要你去委曲求全,可记得?”

  “嗯,”苏菀点头,

  二人留到晌午后,用了午饭,歇息片刻便乘车回了王府。

  甫一上马车,苏菀刚坐下,便被沈穆一把捞进了怀里,抬手捏住她的下巴,

  “后悔答应嫁给本王了?嗯?”

  苏菀一愣,下意识摇摇头,没想到沈穆竟一直记着她方才说的话。

  “就算你后悔了,也没有退路了。”

  “这辈子,你只能是本王的人,”

  沈穆气息沈沉,低头将唇印上她的唇角,久久没有离开,慢慢的开始□□起来。

  苏菀被他这副模样弄得心中微沉,沈穆此人,好像与她以为的沈穆,不太一样。

  他对她的占有欲,太重了,

  直到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沈穆才堪堪停下,两人的气息都变得混乱起来。

  苏菀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唇瓣微肿,沈穆用拇指轻轻抚过她的嫩唇,低声,

  “以后,不要对除了本王以外的人笑。”

  沈穆说完,将她放回马车上,刚撩开车帘,

  染青便急步走了过来,将一份边关送来的战报递给了沈穆,

  “王爷,边关加急战报,”

  沈穆脸色微沉,也没避着苏菀,接过战报便快速打开浏览起来,到最后,他的脸色已是黑沉如墨,

  “狄戎未免对自己太过高看了,竟敢大胆挑衅我大齐,”

  沈穆吩咐染青去牵他的马过来,离去前,吩咐青竹,

  “让人将王妃的东西收拾妥当,此去边关,王妃随本王一起走。”

  苏菀愣住,心中微惊,沈穆真的要带着她一起去边关?

  ……

  狄戎进犯边关的消息很快狄进了宫中,严起自然也要进宫。

  临进宫前,他将严静娴唤到跟前,嘱咐她,

  “此次狄戎进犯,王爷定会带兵前去边关,你马上去王府,务必要说服晚姐儿随王爷离开汴京,”

  严静娴讶异,不明白父亲为何要让三妹妹随王爷去边关,

  “父亲,这是为何?”

  “晚姐儿如今是王府的人,如今的局势,没有王爷的汴京,对她来说,比去那边关更危险,”

  所以,严静娴在严起进宫后,便立刻让人备马车,她要去鹤阳王府,只是她还未出门,苏菀派来递消息的人便先到了国公府,

  她要随王爷去边关了,未免到时候走得仓促,苏菀提前派人将消息递给了严静娴,怕到时候他们担忧。

  苏菀自是不想随沈穆去边关,但就如今看沈穆的情况,她若拒绝,恐怕不行,

  她深知,沈穆此次要带她一起走,恐怕是怕她独自留在汴京,会生出异心,若她强留汴京,日后沈穆对她的掌控,只怕会更重,这样一来,她又如何避开沈穆去查苏府的案子?

  苏菀决定,先顺着沈穆,让他对自己的戒心慢慢放下,相信自己不会离开他后,再着手查苏府的事。

  得知沈穆要带着苏菀前往边关时,严静娴不由得一怔,爹爹此前让她说服晚姐儿随王爷离开,还说汴京比边关危险,难道,这背后有什么联系,爹爹为何要让晚姐儿离开汴京,而凑巧的是,王爷竟也主动要带苏菀前往边关。

  思来想去后,严静娴还是将爹爹嘱咐她的事同苏菀提了一嘴,算是提醒她,又叮嘱她一定万事小心。

  苏菀看了严静娴递过来的消息后,却不由得沉思起来,

  她想起,起初她不愿嫁给沈穆时,父亲曾说,沈穆是这世上唯一能护她周全的人,那时,她以为原身的父亲是因为沈穆的身份权力,才会说这话,但如今看来,似乎并不完全是,

  沈穆带她一起走,苏菀到不觉得奇怪,但父亲为何要她随沈穆去边关?

  这其中,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原因吗?

  沈穆从宫中回来时,时辰已是极晚,

  苏菀今日心绪有些不平,沈穆回时,她还没有上床安睡,正坐在梳妆桌前,目光飘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连沈穆推门进来都不知道,晚上凉了许多,屋里没搁冰盆,沈穆脚步一顿,慢慢来到她身后,

  “为何还不睡?”

  苏菀猛然回神,一抬眼便透过铜镜对上了沈穆询问的眼神,

  屋子里烛火微晃,他自她身后俯视她,目光带着几分询问与缱绻。

  “夫君回来了,还没用膳吧?我让素心命人摆饭。”

  说着便站起身,要去喊素心,却被沈穆抬手按住肩膀,将她一把抱进了怀里。

  “不用,你还没回答本王,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

  沈穆盯着她,显然是将她方才恍惚的模样记住了的,

  苏菀一愣,说了一半实话,

  “我只是因为要去边关了,心中有些不适应,这还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开汴京。”

  “不知道边关的气候如何,热还是冷,还有我身子弱,怕到时候拖夫君的后腿。”

  “一时多想了些,便有些睡不着,”

  苏菀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心里没底是真,想要转移沈穆的注意力也是真,想到这里,苏菀又道,

  “若不然夫君给我讲一讲边关有趣的事儿?”

  闻言,沈穆挑眉,睨了她一眼,哪会不知道她是在转移注意力,

  “今晚莫想了,本王若依了你,今晚还睡不睡了?”

  “等启程后,路上给你讲,解闷,”

  “先去床上等我,”说着拍了拍她的头,转身去了后间沐浴。

  苏菀撇嘴,乖乖的去了拔步床上,

  倾刻后,沈穆从后间走了出来,一路过来,他挥手拂灭了所有蜡烛,只留了床边的一盏。

  躺到苏菀身边后,他自然的伸手将苏菀揽进怀里,低头将唇覆了上去,辗转亲了许久,在他薄唇离开苏菀的唇角,渐渐往下时,

  苏菀抬手捂着衣领,含糊道,

  “我好累,今晚就不要了吧,夫君,”为了说服沈穆,苏菀特意嗲声撒娇,

  可她不知道,床上的沈穆,是最受不得她娇气的声儿的,

第14章 . 离京中 夫君,这两套衣裳我带哪一套合……

  苏菀又一次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她浑身的酸软相比前几日,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锁骨处布满了零零碎碎的红痕,只需瞟上一眼,便知道她昨晚经历过什么,

  她捂着被子起身靠在床头,张了张嘴,想要唤素心进来扶她去后间,方一出声,才察觉自己的声音沙哑无力,细细的声儿,没什么用,

  苏菀脸一红,不由得又想起了昨晚沈穆在她耳边的喘息,

  幸而素心估摸着她也快醒了,进来查看,一眼便瞧见她红着脸靠在床上,遂快步来到床边,

  “王妃,您何时醒来的?”

  苏菀清了清嗓子,轻声道,“刚醒,你先扶我去后间沐浴,”

  “是,”素心将鞋子摆正,这才小心翼翼的扶苏菀下床,

  低头的瞬间,见到苏菀锁骨旁的红痕,她已经习以为常。

  苏菀坐进浴桶里后,突然想起,“王爷呢?”

  “王爷去营中督办明日启程事宜了,临走前说了不回来用午膳。”

  苏菀蹙眉,她以为沈穆回来那么晚,相关事宜已经办妥了,却原来是没有吗?或者说有什么新的变故?

  苏菀猜对了其中一半的原因。

  昨晚文王忽然自请要随军南下,惠元帝原本并不同意,今晨却忽然改了主意,

  并召沈穆进宫商议文王随军南下的事宜。

  至于文王为何忽然要随军南下,并不是他心血来潮,而是有严起的引导。

  文王年十六,乃金贵妃所出,近两年金家接连被都察院弹劾数人,令其母族日渐势微,即便如此,金贵妃所得盛宠却并未减少,所以,文王自然是子凭母贵,盛宠不减。

  所谓贪心不足蛇吞象,文王想要的,当然不是这随时都有可能收回去的宠爱,储君之位,才是他想要的。

  所以,昨日严起不过淡淡提了一句,

  “殿下,此次狄戎来犯,有鹤阳王力压前线,殿下何不借此东风以改变陛下对您的看法,贵妃娘娘应也会乐见其成。”

  文王便在惠元帝的面前提出随大军南下,

  “父皇,儿臣已近弱冠之龄,却还一事无成,儿臣自请随鹤阳王南下,入军队历练,来日才能为父皇分忧,望父皇能够同意。”

  惠元帝对这个儿子的确是宠爱的,加上文王平日里都是一副玩乐的德行,所以一开始他拒绝了文王的请求,后来,在文王的一再坚持下,才松口答应了文王的请求,

  但要求他届时不能上前线战场,只可后方观战,说白了,惠元帝并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有上战场的能力,同意他随军南下,只是他作为父亲对儿子的宠爱作祟而已。

  文王随军南下的事儿便就这么定了下来。

  严府,严深刚踏进自己的院子,便见应姨娘坐在廊下,身旁放着一团黑色的包袱,正是他昨晚收拾好,打算随军南下的包袱。

  严深一顿,随即快步走到应姨娘身边,弯腰将包袱一把拎进怀里,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

  应姨娘从椅子上起身,制止了严深要离去的脚步,

  “我不管你想干什么,随军南下到潼洲一事,你想都不要想。”

  应姨娘盯着他,语气很严厉,秀美的脸上神色坚决。

  严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撺着包袱回头,舌头顶了顶上颔,勾唇,

  “这跟姨娘你有关系吗?”语气极其不耐,

  话落,抬脚便要离开,

  谁知,“来人,将大公子请回屋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让公子出门,”

  应姨娘话才落下,严深的面前立刻出现了十来个侍卫,个个严阵以待。

  “公子,请您回屋,”

  数十个侍卫低头请严深回屋,那语态,便是严深若不回,他们只能不客气了。

  见此,严深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嘲讽道,

  “姨娘还真是看得起我,”说着将手里的包袱系到身上,摊手,

  “想让我回屋?先赢了我再说。”

  严深的眼神徒然变得锐利,周身气场全开,

  这一幕,却让应姨娘眼眶微热,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到底是未辱使命。

  侍卫相互对视一眼,又看了眼应姨娘,拱手道,

  “既然公子发话,那属下们便得罪了。”

  说罢,抬手便向严深劈了过去,严深应付的非常淡定,出手又快又准,不过倾刻间,一半以上的侍卫便败在了他的手下。

  应姨娘见此,面上闪过一丝无奈,捏着帕子阻止了几人的缠斗,

  “好了,既然公子不愿回,便算了,”

  与严深缠斗的侍卫立刻停了下来,险些没收住动作,

  疑惑看了眼应姨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严深亦奇怪的瞟了眼应姨娘,

  应姨娘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上前几步捏着帕子抬手替严深擦汗,念叨了一句,

  “看你这满头的汗,”声音温柔的与方才严厉的模样仿若两人。

  严深未来得及反应,只觉得面前的帕子好香,那帕子一甩,香风袭来,他隐隐觉得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应姨娘一边替严深擦汗,边观察他的反应,

  严深慢慢觉得有些不对,下意识想抬手阻止,却是已经迟了,下一瞬,他便失去了意识。

  应絮抬手撑住他的身子,方才温柔的神色收了起来,微叹一口气,

  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扣留严深,

  边上的侍卫惊住,还没反应过来公子怎么忽然晕过去了,见此情景,忙上前将严深扶住。

  应絮收起手帕,叮嘱侍卫,

  “将公子送回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开门,”

  “是,”

  待侍卫架着严深离去,应絮立在门口处良久,才转身离去。

  当晚,严起从宫里回来,应絮便将今日之事全部告知与他,

  “公爷,妾身要您答应我,不能偷偷放深儿出去,”

  严起一顿,自是明白她阻止严深南下的原因,遂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心吧,我明白。”

  严起当初意外救下应絮和严深,那时严深还只是个刚下地走的孩子,严起因妻子离世早,女儿早早没了母亲,便动了恻隐之心,让应絮以他外室的名义入府,并替严深改了名,

  应絮精通蛊毒,这么多年来,帮了他不少忙,

  “但……深哥儿也这么大了,你准备何时告诉他他的身世?”

  应絮微顿,半响道:“如今还不到时机,再等等吧,”

  鹤阳王府,南苑,

  苏菀正在一遍遍确定明天要带的行李还有无所缺,沈穆走进来的时候,苏菀正纠结着有两套衣裳到底该不该带,

  见他进来,苏菀想也没想便上前挽着他的手臂,苦恼不已,

  “夫君,潼洲天气比汴京有何不同吗?这两身衣裳,我带哪一套合适?”

第15章 . 离京 那我哭了,你……你不能哄哄我吗……

  苏菀盯着沈穆,指着床上的两身衣裳,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建议,

  沈穆看向床上的两身衣裳,颜色都比较温柔,不过款式都是齐胸襦裙,夏日穿很舒适。

  但却不适合此时的潼洲,

  潼洲地处大齐南边界,与四季常在的汴京比起来,潼洲气候常年湿热,蚊虫较多,穿衣裳自然不能只考虑透气清凉,防蚊虫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沈穆低头看向苏菀,摇头,

  “两套都不行,衣服本王会派人准备,你别操心了,”

  “嗯?都不行?太薄了?”苏菀三连问,不理解这两身衣裳到底哪里不行,

  沈穆顿了顿,半响,俯身在苏菀耳边低哑道,

  “潼洲蚊虫多,你若穿了这两套衣裳,本王的福利,岂不是要被祸害个遍?”说着亲了亲苏菀的耳根,起身时瞟了眼她还有些浅浅红痕的白嫩的锁骨,

  ……

  苏菀的脸瞬间通红,立刻收回了抱着沈穆手臂的手,有些恼羞成怒。

  沈穆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道,

  “行了,衣裳的事情你别管,你只需要把自己带上就行了。”

  说着便牵着她到八仙桌旁坐下,

  素心方才早在沈穆走进来时,便悄悄的退了出去准备晚膳去了,

  这会见两人在桌子前坐下,便示意小丫鬟们将晚膳盛上了桌。

  考虑到明早启程早,今晚的睡眠很重要,素心吩咐人做了软糯的八宝粥,和一盘口感绵软的南瓜饼,以及几叠清爽的小菜,有凉拌木耳,清炒土豆片,

  爽口开胃,但不至于太油腻,影响睡眠。

  用过了晚膳,苏菀到外头消了消食,沐浴后便早早爬到了床上躺着,不知是不是第一次出汴京的原因,苏菀有几分激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素心已经被她追去睡觉了,美名其曰明日要早起,

  沈穆用过晚膳便去了北苑书房处理些庶务,明日便要启程,还有些小细节的地方需要他去确定,为了陪苏菀用膳,他才将这些事放到了饭后处理,

  好在所剩事情不多,沈穆结束后回到南苑时,苏菀还未入睡,

  苏菀听见沈穆推门回来时,怕这人又像昨晚一样胡来,吓得忙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沈穆自然见到了她的小动作,什么也没说,去后间沐浴后回来后,上床将她揽进怀里,习惯性的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

  在感受到苏菀瞬间僵直的身体时,闷声笑了起来,无奈开口,

  “今晚不动你,别紧张。”

  说着揉了揉她的头,一挥手便将整个屋子里的蜡烛灭了,合上眼睡觉,只抱着她的那只手臂却依旧箍得紧紧的,两人的身子贴的严丝无缝,非常亲密。

  苏菀眨了眨眼,慢慢的陷入了沉睡。

  麋月迁移,朝阳冉冉,东方曙光乍现之时,

  今日,大军在城门前整装待发,整个军队的肃穆之气谓之浓重,确堪大齐之国威。

  经过一系列的整肃之后,卯时三刻,军队开始南下向潼洲开拔。

  苏菀所乘坐的马车便被护在这其中,随军队一路南下。

  街角处,一辆华盖马车静静停在那里,车里正是高丽国郡主,

  大齐的使臣正在向她解释为何要暂时停下来,拓拔燕却仿若没听见般,怔怔的透过车帘望着外面,

  在这里,真的可以找到哥哥吗?

  严府,严深醒来时,外头已经是天光大亮,他微愣,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来到门边,拉门却发现门是被人从外面锁上的,

  至此,他才明白,昨日姨娘替他擦干是假,利用擦汗用迷药迷晕他是真。

  说起来也怪他,太过粗心,才会上了姨娘的当。

  如今,得先想办法出去才行。

  严深先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发现所有的窗和门,都被人从外面锁住了,除了让人从外面开门,否则,他根本无法出去,

  严深皱眉,走到门口重重的拍打紧闭的大门,

  “外头是谁在?”

  无人应答,

  严深再拍门,继续道,“外面的人听着,去将国公爷找来,我有事要与他相商,此事事关今年的秋闱,若是耽搁了,待我出来,唯你试问。”

  他的话落下,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嘀咕声,不一会儿,他听见有脚步声远去。

  严深耐心的等待严起过来,

  过了片刻,他听见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传来,但由于他太过于想要出去,没辨别出这脚步声比起寻常的男子,轻了许多,

  待门外的人靠近,他便立刻道,

  “父亲,快帮我开门,”

  话落,等了许久,也不见门外有人回答,严深一顿,不好的预感顿时袭上心头,果不其然,不等他再问,外头传来应姨娘的声音,

  “你休想顺利出来,你父亲那里,我已经告诉他不许替你开门,你就不要再打让你父亲来保你的主意了,待在里面好好反省,我辛辛苦苦救你出来,不是为了让你去战场上送命的。”

  说完这话,应絮偏头吩咐一旁的侍卫,

  “无论公子在里头说什么,都不允许开门,可记住了?”

  “是,属下定谨记。”

  吩咐完后,应姨娘便转身离去了,

  门内的严深却因她方才的最后一句话而愣住,

  救他出来?

  这又是何意?

  严深一时半刻未能想通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军南下杀敌,沈穆将整个军队分为两部分,精锐部队由副将带领冲在最前面,为了保证能够最快抵达潼洲,上阵杀敌,

  而他则护着苏菀断后,为了她坐马车舒服点,靠后抵达潼洲,

  却被苏菀拒绝了,她的原话是,

  “夫君此次南下,本是为击退狄戎而来,因担心我的安危才带上我,若是因为我耽搁了军队的速度,而影响了击退狄戎的事,我难辞其咎,夫君不仅仅要保护我,最重要的,是要保护边关的百姓,”

  “我不想成为千古罪人。”

  苏菀垫脚抱着沈穆的脖子,软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随夫君骑马吧,到了潼洲,我多休息几日便是。”

  沈穆一愣,抬手抱着她纤弱的肩膀,沉声道,

  “骑马会很辛苦,你能坚持吗?不会哭?”

  苏菀立刻从他身前抬头,坚决道,“当然不会,我是那么娇弱的人吗?”

  沈穆有些怀疑的看了她一眼,

  苏菀很不满他这副表情,娇声道,

  “那……那我哭了,你……你不能哄哄我吗?”

第16章 . 共骑 夫君不嫌弃我就行

  沈穆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子撒娇,他一愣,下意识道,

  “如何哄?”

  这下换苏菀怔住了,实在是她方才那话才出口,便有些后悔,

  沈穆是什么样的性格?高冷,强势,世人眼里性情暴戾的战神将军,

  她竟然如此大胆的要求沈穆哄她?苏菀本来已经做好了沈穆无视她的准备了,谁知他却给了她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

  苏菀无言,明明是自己问得话,却不知道该怎么接,

  沈穆盯着她,见她没接话,复又低头问她,

  “嗯?要本王怎么哄?”

  不知是不是苏菀的错觉,她竟然听出了几许宠溺的味道,

  一时间,她觉得有几分羞愤,伸手推开了沈穆的俊脸,泄气道,

  “不知道,我不要了,”

  沈穆低笑了声,嗓音徐徐道,

  “那怎么行,王妃娇都撒了,若是不哄,本王于心难安,”

  话落,不等苏菀反应,沈穆抬手一把将她抱上了马背,随即跟着翻身上马坐到她身后,将她拥进了怀里,在她耳边低语,

  “抓紧了,”

  随即一扬马鞭,身下的马儿便窜了出去。

  大军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之下,半月时间不到,便抵达了潼洲地界,

  苏菀这一路上,全都应她要求,与沈穆同骑一匹马,但她毕竟是女子,从未骑马过马,骑马不过短短一日,大腿根处便磨得一片通红,

  当晚被沈穆压着抹了厚厚的一层药膏,第二日便要让她回去坐马车,不忍她再遭骑马的罪。

  自是被苏菀拒绝了,她不想因自己而耽搁了大军的进程,

  沈穆想起她被马鞍磨破的肌肤,直接冷了脸,

  “本王命你去坐马车,不许再与本王一起骑马,就你那细嫩的皮肤,能经得起几晚?”

  沈穆很后悔昨日答应她同骑一匹马,

  苏菀心底的倔强劲儿也燃起来了,听了沈穆的话,直接道,

  “王爷不带我,我去和翠丫她们一起,反正我不坐马车,”

  说完便要转身往翠丫那边走,

  沈穆被她这固执的劲儿弄得眉峰直跳,见她转身,直接伸手将她一把拖进了怀里,一手掌住她腰,一手扣住她脑袋,眸色深沉的盯着她倔强的小脸,

  无奈不已,

  “当真能坚持?”

  苏菀:“王爷不要小看我,”她轻哼。

  “要是最后皮肤变粗糙了也不怕?”

  苏菀闻言,知道他这是松口了,遂抬手抱着他的脖颈,轻声道,

  “夫君不嫌弃我就行,大不了多用些药,总会淡下去的。”

  “边关的百姓还等着夫君呢,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耽搁了整个大军,骑马对我来说,只是受点皮肉之苦,可边关的百姓,却正遭受性命的威胁,这样一比,我受这点苦,不算什么。”

  沈穆又一次被苏菀的话弄得沉默了许久,他偏头亲了亲苏菀的耳根,无奈妥协,

  “好的坏的都让你说了。本王若是不答应,到显得本王昏聩,不体谅百姓了,”

  拍了拍苏菀的脑袋,他又补充,

  “以后每日晚上都必须要让本王替你涂药,不能拒绝,”

  苏菀点点头。

  之后苏菀便日日与沈穆同骑一匹马,不过,骑马的方式并不与第一日的方式相同,苏菀时常会被沈穆侧着放在身前,以此来缓解她大腿根的疼痛。

  由于二人这独特的骑马方式,大军还没抵达潼洲,潼洲城的官员便得知鹤阳王此次南下带了个女子,似乎很是宠爱。

  但由于潼洲离汴京太远,沈穆成亲一事,潼洲无人知晓。

  所以,大家都以为鹤阳王厌女的脾性已经不在,所带的女子是他的姬妾,也因此,并没有人将此事放在心上,反倒是在物色美人,打算到时候送与鹤阳王,以此博的他的关注。

  越往南走,天气便越来越热了,不仅如此,苏菀还能明显感觉到蚊虫也越来越多,尤其是当沈穆不在她身边时,她便觉得周身全都是蚊虫,咬得她浑身发痒,反之,则没有任何的不适。

  因此,苏菀便一直黏在沈穆的身边,将他当成了自己的驱虫良药。

  进入潼洲地界,苏菀才明白沈穆之前为何拒绝她带那两套衣裳了,

  潼洲虽天气炎热,但也潮湿,这里草木茂盛,是许多鸟类蚊虫的栖息之地,寻常的夏季衣裳在这里便不是那么合适了,

  潼洲女子所穿衣裳既要薄但也不能漏太多肌肤,以防蚊虫叮咬。

  她之前选的两身衣裳,都是齐胸的襦裙,若真穿了那两身衣裳,估计她得满身蚊子包。

  在潼洲城门外换乘马车时,苏菀小声感谢沈穆,

  “幸好有夫君你博览天下之事,知道这潼洲蚊虫多,替我准备了衣裳,否则我就惨了。”

  沈穆垂眸看了眼她欢喜感激的样子,默了默,低声逗她,

  “既如此,你拿什么报答本王?”

  苏菀瞪大了双眼,震惊于沈穆怎么这么厚脸皮,盯着他许久,小声嘀咕,

  “那夫君替作为你妻子的我准备衣裳,不是夫君你应该做的事吗?”

  沈穆挑眉,俯身凑到她耳边,

  “确实是为夫该做的,”温热的气息吹着苏菀的耳窝,撩人得紧,她忍不住向后缩了缩身子。

  二人这甜蜜的氛围惹得一旁的素心几人红了脸,染青忍不住心中感慨,王爷自从娶了王妃后,在王妃面前,整个人都温和了不少。

  听说鹤阳王抵达潼洲城在后,知州童大人马上带着人马亲自赶来城外接人,

  见过文王沈穆后,热情的又客套的拍了沈穆一通马屁,却被沈穆冷冷的打断,

  “童大人,军情紧急,前面引路吧,”

  知州大人脸上笑意一僵,连忙垂头道,

  “是,”

  沈穆则转身去了马车边,撩起车帘,便见苏菀坐在角落里,素心在一旁正拍打蚊子。

  文王在一旁补了句,“咱们鹤阳王就是这副性子,童大人莫要挂怀。”

  “臣不敢,文王殿下言重了。”

  见到沈穆,苏菀立刻扑了过去,皱眉道,

  “夫君,我可以随你骑马吗?你不在,这蚊子多得不得了。”

  她本是随口一说,沈穆却顿了顿,才道,

  “不行,城里人多,带你骑马不方便,你将这药抹点在手腕上,便不那么招蚊虫了,”

  沈穆说着递给她一支白色瓷瓶,接着便放下车帘离开了。

  童大人见此一幕,眯了眯眼,看来传言没错,鹤阳王确实很宠爱他的这位姬妾。

  就是不知道这马车里的这位,容貌与他所寻的那些歌姬,谁更胜一筹。

  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童大人则引着沈穆等人入潼洲知州府,

  原本的安排是文王也住知州府,坐阵后方便行,却被文王拒绝,

  “本王可不是来这里享清福的,本王随将士们住军营便是,无需多此一举。”

  在沈穆的默认下,童大人便没坚持。

  潼洲城内因着狄戎发兵围攻,往日热闹的街市如今却异常寂静,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

  苏菀见此情景,庆幸自己选择了随沈穆骑马,

  进了知州府,童大人没有再废话,直接引着二人来到提前收拾好的院子,

  童大人收拾的这小院,干净整洁,院子里花草布置得精致,处处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意外的没什么蚊虫,

  戴着帏帽的苏菀忍不住道,

  “这院子挺不错的,没什么蚊虫,”不像之前,她站在沈穆身边,虽不会被蚊虫叮咬,但耳边的嗡嗡声,还是不绝于耳的,

  这会到觉得安静了许多。

  童大人忙上前道,

  “夫人,这是因为下官让人点了咱们潼洲专产的香,就是为了驱虫,”

  谁知这话一落,沈穆却徒然变了脸色,厉声呵斥童大人,

  “这是本王的王妃,何来的夫人?”

第17章 . 误会 夫君,我不想住这里了

  童大人头顶宛如晴天霹雳,怎么也没想到面前这位看起来年岁很小的女子竟是鹤阳王妃。

  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额头重重的磕到地上,声音颤抖,

  “臣眼拙嘴笨,唤错了人,请王爷王妃赎罪。”

  说着连磕了三个响头,

  沈穆的脸色依旧很难看,神色阴霾,

  苏菀眨了眨眼,抬头看了眼沈穆,没明白他为什么要生气。

  素心这时悄声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苏菀听完,脸色瞬间也不好起来。

  方才对童大人的好感瞬间消失不见,对这个安静的小院也越发看不顺眼,

  原来这个童大人竟以为她是王爷的姬妾,是供王爷玩乐的女人,连那良妾都不如,苏菀怎能不气,

  “夫君,我不想住这里了,”

  苏菀气的将所有的理智都抛在了脑后,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沈穆一转头,便将她眼底的不高兴和委屈都收进了眼底,在那一瞬间,他心底的暴戾开始不断地翻涌,腐蚀了他的理智,

  他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童知州,声音冷如寒冰,

  “童大人,既然你这颗脑袋如此愚蠢,也不用再当这知州了。”

  “妄自臆断王妃的身份,本王便是砍了你的脑袋,也无人敢有异议。”

  童大人闻言,面现惊恐,再次磕头求饶,额头撞得哐当响,并不断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苏菀虽然生气,不过过了这会儿,理智也回来一些,她可以换个地方住,更何况,她不想因为自己而多一条人命,何况前线情况不明,多一个人,自是多一份力。

  “夫君,他这是对我不敬,能否由我来决定怎么惩罚他?”

  苏菀抬手抱住沈穆的手臂,

  沈穆一顿,偏头温声问她,

  “嗯?你想怎么处罚他?”方才的冷意收了个彻底,可见沈穆对她的重视。

  地上跪着的童大人忍不住抖了抖身子,脑海里的想法滚了一圈,立刻向苏菀求情,

  “请王妃赎罪,”

  面对沈穆的问题,苏菀点了点头,指着童大人道,

  “如今打仗需要人手,夫君与其杀了他,倒不如让他为击退狄戎做点什么,砍了他的头,有些太便宜他了,便是要死,也要让他为百姓而死,夫君认为呢?”

  沈穆皱眉,思虑了会儿,点了点头,唤来染青,吩咐他去重新寻一处院子,“让人将童大人编入军队,”

  染青领命,童大人连连磕头谢过苏菀后随他离开。

  染青很快重新寻了处三进的宅子,宅子乃潼洲城的富商钟员外所有,听说是他们要用宅子后,二话不说便让人将宅子收拾了出来,还安排了家丁和丫鬟在宅子里伺候,

  苏菀随沈穆过去看了眼,钟员外家的宅子与知州府中的院子相比,并无什么不妥,还更宽敞些,

  安顿下来后,苏菀整个人也累得不行了,一进屋便瘫坐在圈椅里,沈穆上前将她抱进怀里,抬手捏了捏她的后脖颈,低声问她,

  “很累?”

  苏菀点点头,又摇摇头,

  沈穆不解,“嗯?”

  “还好,我没事,”苏菀默了默,忽然道,“夫君为何一定要带我来潼洲?”

  沈穆一顿,眼中的深重一闪而过,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

  “不想与你分开,”

  沈穆寻了小姑娘三年,也念了她三年,刚新婚便要与她分开,这让沈穆怎么能够忍受。

  苏菀默了默,偏头在他怀里拱了拱,没有继续问,

  回京后,还是找机会问问父亲,为什么会觉得她留在汴京会比来潼洲危险吧,

  沈穆见她若有所思,不想她在这事儿上多纠结,便起身将她抱到床上,沉声道,

  “梳洗一下,吃点东西休息会儿,我去与副将们商议一下应战策略,争取回来和你用晚膳,若是太晚了,你便先休息。”

  苏菀点点头,轻声催他,

  “夫君快去吧,我会顾好自己的,你别担心,”

  “嗯,有事就派人去找我。”

  沈穆拍了拍她的脑袋,起身离开。

  等沈穆离开,苏菀才轻嘶了声,伸手揉了揉腿根,不用看,都能猜到她腿根应该是一片红肿。

  苏菀唤素心进来,吩咐她,

  “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王妃随奴婢去隔壁耳房吧,”素心伺候苏菀习惯了,知道她的习惯,进了宅子安顿下来后,第一时间便吩咐人去准备热水。

  沐浴出来后,苏菀在素心的帮助下,替自己腿根的伤处抹了药膏,便爬上床歇息了,连饭都没吃,完全将沈穆的叮嘱忘在了脑后。

  军营里,沈穆与文王还有几大副将|正在商议战术,面前放着一副舆图。

  良副将指着舆图上的一片森林,

  “这里是我们与狄戎之间的一片密林,林中树木高大,草木茂盛,不仅骑兵过不去,林中还有不少飞鸟野兽,也是一个比较大的麻烦。”

  沈穆盯着舆图上的那片森林,若有所思,示意大家都说一说自己的想法。

  经过两个多时辰的讨论,众人就如今的对战情况熟悉了不少,

  文王是第一次见沈穆与众人一起商讨作战方案,

  平时很强势的人,在商讨作战计划的时候,并不会唯我独尊,而是听取每个人的意见后,再根据大家所提出来的方法,做最后的统筹安排,果断的做出对应的指示,

  比如,今日良副将提出可预先派探子深入狄戎军营,刺探对方军队中的情况,以便于更好的优化今日所提出的作战方案中不够好的地方,以确保战斗的绝对胜利。

  沈穆便采取了这一意见,并派童知州随探子前往,

  童知州任潼洲的知州有三年之久,对潼洲的周围路线定会比任何人都了解,有他在,路途中会节省不少时间,

  狄戎的大军已经在潼洲城外驻扎了许久,为何迟迟没有进攻潼洲,其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整个军队里,有一半以上的士兵都是新兵,

  因仓促编入军队的原因,其士兵在战斗力和意志力上,都有极大的短板,

  狄戎有些着急,便没日没夜的对这些新兵进行训练,

  只是有些操练过度,导致新兵太过疲惫,隐隐生出了一些反抗的情绪出来。

  今日操练的时候,有几个新兵因扛不住操练强度,与其将领生了冲突,被当场斩杀,引起了其他士兵的反弹,这一幕,刚好被混入狄戎军营的大齐探子所看见,及时将消息回传给了沈穆,

  收到消息的沈穆勾唇,果然没让他失望,狄戎发兵如此突然,绝非是蓄谋已久,恐怕是忽然起意,

第18章 . 护膝 王爷能号令林中百鸟,大败狄戎

  狄戎的确不是蓄谋已久,而是临时决定要进攻大齐,

  这事要从几日前说起,狄戎的大司马几日前上书给君主,称大齐的战神鹤阳王刚成亲,且他得到密保,鹤阳王只要与女子欢好,之后如果剧烈运动,会气血倒流,宛如废人,

  如果他们趁机发起进攻,且声势浩大,大齐一定会派鹤阳王前来应战,到时候战场上打斗激烈,他们不就能顺势杀了鹤阳王,这样一来,这天下诸国,谁不对他们刮目相看。

  所以,狄戎君主便用最快的速度集结了十万大军进攻大齐,

  但因为所需士兵太多,在编士兵不足,便临时招募了新兵,匆匆忙忙上战场。

  不过其主帅南郭虞却深知,新兵未经操练便上战场,后患比较多,才会推迟进攻时间,君主命他发动战争他不能违抗,但是为他手底下的士兵负责,为狄戎的军队负责,是他应做的,

  只是他没想到,临时操练新兵的举动却暴露了他最致命的弱点,

  沈穆在得知狄戎在操练士兵时与士兵产生冲突后,及时改变了作战手法,

  首先便是将被动迎战改为主动出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做好部署后,日落前,沈穆独自骑马回了潼洲城内,

  苏菀这两日就窝在小院里替沈穆做了两对护膝,做这两对护膝,苏菀也有自己的小算盘,等回京了,她若是查苏府一案,可能会有需要沈穆帮忙的地方,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现在拿护膝讨好他了,以后他才能念着她的好不是?

  沈穆走进院子的时候,苏菀正在绣护膝,捏着针头的手指磨得红红的,

  见到归来的沈穆,苏菀愣了愣,立刻起身抱着护膝跑过去,惊讶不已,

  “夫君怎的有空回来?营中可一切顺利?”

  沈穆却先注意到了她红红的指头,眉峰微皱,立刻拉过她的手,

  “指头怎么红了?”话落,才注意到她怀里的护膝,

  欣喜爬上他的眉眼,沈穆一眼也不错的盯着她,追问,

  “给本王的?”

  不知怎么,被他这么盯着,苏菀耳根微热,莫名多了几分不好意思,

  她点点头,

  “这对还没做好,另一对好了,夫君既然回来了,刚好可以试试,”

  说着便要回身去拿另一对护膝,却被沈穆一把扯了回来,拥进怀里,

  “不着急,一会儿再试,”

  低头便张嘴咬住了她的嘴唇,辗转吸吮,灼热又霸道,

  这个吻里,倾注了沈穆的惊喜和喜爱,直亲得苏菀浑身一软,轻轻的靠在了沈穆的怀里,

  沈穆顺势将她抱起,大步进了屋里,

  素心早在沈穆走进来的时候就悄悄退了出去,

  房门一关,沈穆的唇已经从苏菀的唇上滑到了她的耳根,两人呼吸沉沉,沈穆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算算日子,沈穆自两人离京开始便素着了,今日他回来,本没有这么迫切,但在看见她为自己织的护膝后,沈穆便克制不住自己了。

  沈穆回来时,将将日落,待两人结束时,已是月上树梢,

  苏菀窝在沈穆怀里,这会儿特别后悔自己为何要主动撞上去,就应该做好了让人送去军营里便行了,也不至于让自己这么累。

  正这么想着,沈穆忽然拍了拍她,低声道,

  “起来陪本王试护膝?”

  护膝两个字被他咬得特别重,这令苏菀不由得想起了方才的事情,瞬间小脸暴热,羞赧的抬头瞪了沈穆一眼,在他怀里转过了身。

  见她害羞,沈穆闷笑了声,

  苏菀轻哼了声,正要躲进被子里,忽然感觉到小腹坠坠的疼了一下,一股暖流从她身下涌出,她一僵,顿觉大事不妙,

  想必是月信来了,

  像是应证她的预感一样,苏菀感觉到小腹开始了连绵不断的抽疼,这让她忍不住蜷缩起了身子,

  沈穆立刻便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直接伸手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了怀里,

  “怎么了?是我刚才动作太重了?”

  苏菀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怕身上的血弄脏了他的皮肤,立刻拍打他的手臂,

  “夫君,你把我放回床上,我就是……来那个了,你去把素心唤进来一下。”

  沈穆依言将她放回床上,见她脸色不好,不放心,

  “要拿什么?我给你拿,”

  苏菀摇摇头,再一次赶沈穆出去唤素心,

  “夫君你见不得这个,你去让素心进来帮我就可以了,”

  沈穆皱眉,见她坚持,脸色也不好,便不再耽搁,他的确不懂,便起身去唤人,因着急,他连衣裳都来不及穿。

  好在素心一直在门外侯着等屋里叫水,听见沈穆唤她,素心立刻上前,正要行礼,便顺着打开的门见到了床上白着脸的苏菀,

  素心来不及多想,立刻冲了进去,

  苏菀总算松了一口气,吩咐素心,

  “我月信来了,你去将月事带取来,再扶我去后间。”

  沈穆闻言,皱了皱眉,上前不顾苏菀的拒绝,直接将她抱起来,转身往后间走,

  “有本王在,哪还轮得到你被人扶,”

  进了后间,苏菀挣扎着要站到地上,催沈穆出去,

  “夫君出去吧,有素心在,”

  沈穆被她催得没脾气,可见她雪白的脸,又怕她生气会更严重,便依着她,将她放在兀凳上,便退了出去,

  素心忙拿着月事带和干净的衣物走到苏菀面前,将她扶起来,

  “王妃,能坚持住吗?”

  素心知道苏菀因身体虚弱的原因,每月的月事那几日,都特别痛苦,

  苏菀点点头,“嗯,快一些吧,”

  在素心的服侍下,苏菀穿上月事带,换了干净的衣裳,才在她的搀扶下,捂着小腹慢慢走了出去,

  沈穆一直在门口等着,见她出来,立刻上前去将她打横抱起,见她面色没有好转反而更白了,周身的气息立刻冷了,问素心,

  “王妃这是怎么回事?”

  素心被沈穆寒冰般的声音吓到,立刻回道,

  “王妃这是月信到了,过几日便好了,女子都有这么几日,王爷不必担心。”

  沈穆不放心,吩咐她去找大夫,被他怀里的苏菀拦下,

  “夫君不要担心,我只是今晚不舒服,明天便不疼了,不用大夫。”

  “拿个汤婆子给我捂着就行。”

  沈穆闻言,几步将她放到床上,将大掌放到她的小腹上,轻轻的替她揉了揉,

  “可舒服些?”

  “嗯,”

  苏菀抬手抱着他的手臂,轻嗯了声,“比汤婆子好用,”

  沈穆用另一只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娇气包,”

  沈穆替她揉了会儿,这才让人端了碗米粥和小菜过来,喂她吃了点,自己跟着用了些,便督促着她早些睡下,

  一整晚,沈穆的大掌都没离开过苏菀的小腹,直到清晨他起床时,

  苏菀这一晚睡得很甜,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沈穆的身影,

  枕边放了张花签,上面是沈穆留的话,

  护膝本王带走了,有一对就够了,另一对先别做了,好好休息,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打败狄戎,回来陪我的王妃。

  苏菀不由得笑了起来,沈穆的霸道从未变过。

  军营这边,沈穆带着一万将士,主动向狄戎发起了进攻,

  对面的狄戎的主帅在见到沈穆身后的一万将士时,哈哈大笑,

  “鹤阳王是不是太自信了,区区上万将士,便敢在我十万大军面前叫板,就不怕有来无回?”

  沈穆挑眉,从身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指着对面的南郭虞,悠悠道,

  “本王不但来去自如,还要取你的项上人头,”

  这话彻底刺激了南郭虞的理智,他面色一变,大声嘶吼,

  “今日取得鹤阳王项上人头者,赏钱万贯,”

  “给我杀!”

  瞬间,南郭虞身后的十万大军向沈穆冲来,声势浩大,沈穆却老神在在的端坐马上,慢悠悠的抬手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

  奇异的声音自他的嘴边发出,下一秒,众人便听见耳边传来噗噗噗的响声,有点像是鸟兽拍打翅膀的声音,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时,树林里的鸟兽瞬间倾巢而出,顺着声音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

  沈穆嘴边的声调又是一转,那些鸟兽像是提前训练过得一样,全部朝对面冲去,逮着人便啄,而且专挑眼睛啄,

  一时间,对面一片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树林里的鸟儿却还在不断地飞过去,不过短短半刻,十万大军便倒下了不少,

  就在这时,沈穆又是一声令下,

  “放箭!”

  提前埋伏在对面树上的弓箭手立刻开始行动,箭雨刷刷刷向对面飞去,又是一声平地惊雷,对面的士兵一个个接着倒地。

  直到这时,沈穆才拔出随身佩戴的长剑,拍马直奔对面的南郭虞而去,与他刀剑相抵,

  南郭虞早就被沈穆能指挥百鸟一事震得失了冷静,与沈穆对峙,不过是在强扛,因此,不过十招,便被沈穆降服,成了大齐的俘虏。

  狄戎人见主将被俘,一时军心四散,仓皇往回撤。

  至此,与狄戎的首战告捷,整个军营上下,人人欢欣鼓舞,对沈穆膜拜的不行,而有关沈穆的传说,又更神秘了,

  素心听了消息,立刻回去向苏菀禀报,

  “王妃,听说王爷能号令林中百鸟,利用百鸟,轻轻松松便大败狄戎十万大军。”

第19章 . 吃醋 夫君看我一个不够吗?

  狄戎首战大败,主将项上人头被摘,狼狈退回狄戎边境,死伤惨重,元气大伤。

  沈穆所创下的神话又再一次刷新了人们对他的认知,沈穆竟以不过上万士兵,同时号令林中上万只飞鸟,主动出击,破了狄戎十万大军的围困。

  此消息一出,周围许多小国对大齐,或者说对沈穆的忌惮又多了几分。

  将其号令飞鸟的那一幕传的神乎其乎的,都叹沈穆乃神人也。

  越传越烈,狄戎无形中成了大家所可惜的对象,叹其弄不好,可能会有灭国的风险,在此双压下,不过三日,狄戎便主动递了求和书,提出谈判。

  此次狄戎攻打大齐一事,到此便已基本结束,最后以狄戎每年给大齐锦缎十万匹,银钱十万两,向大齐俯首称臣结束。

  此次与狄戎谈判,乃文王作为代表去见狄戎的使臣,在谈判过程中,文王彻底的当了一回狐假虎威的那只狐狸,只要狄戎一犹豫,他便搬出沈穆这座大山来对他们施压。

  语气很欠揍,让狄戎的使臣很是头疼,他提出的要求,俱都答应了下来,和议的条款便就这么定了下来。

  狄戎就此对大齐俯首称臣,文王心中甚是喜悦,虽说这不是他打下的,但此次乃他亲督,且亲赴议和,要狄戎俯首称臣也是他提出的,虽是借的沈穆的势,都是一家人,自是不说那两家话。

  苏菀得知沈穆大败狄戎后,亦是很高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沈穆离开时留下的花签上,虽语气霸道笃定,但战场瞬息万变,即便沈穆被誉为战神,苏菀也怕有意外发生。

  潼洲城里的百姓也欢呼雀跃起来,狄戎的十万大军围困潼洲这许久,他们也惶惶了这许久,鹤阳王一来,短短几日便击退了狄戎的大军,潼洲的百姓终于能松一口气。

  如此欢乐的氛围,自是有些人会忘了一些本不该做的事的,

  苏菀知道沈穆那边刚打了胜仗,狄戎又提出议和,要忙的事自是有许多,知道他不会回来得那么快,加上这两日她月信在身,身子不舒服,沈穆回来得早了,她反倒不知该怎么同他说,

  那日她所说自己只是月信第一日小腹疼,实则是骗了沈穆,

  原身这俱身子实在娇弱了些,月信里,日日她都觉得不太爽利,

  所以这几日苏菀一直都是卧床休息,偏是这日,午时后,院子外传来一阵喧嚣声,正闭眼休憩的苏菀睁开眼,望向素心,

  “去看看外头是什么情况?”

  “王妃莫着急,外头有青竹她们,应不是什么大事,”

  正此时,青竹进来禀告,

  “王妃,染青来报,外头是宋同知,说是来替百姓们送东西为感谢王爷的,如今王爷还未回来,恐怕需要您出面一趟。”

  苏菀一怔,从床上直起身,有些意外,按理说,百姓们即便要感谢沈穆,应也等到沈穆凯旋回城那日,怎的会在这时上门,还是托官府上门?

  她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但人已经在门外了,她也要出门去看看,

  “素心,替我梳妆更衣吧,青竹,你去让染青将人带到前院正堂。”

  青竹领命离开,

  素心上前扶着苏菀坐到梳妆镜前,面现担忧,

  “王妃,您身子不舒服,若不然就让染青去接见那宋同知吧,”

  苏菀摆手,“快替我梳妆吧,若让染青独自接见,被有心人瞧了,说夫君倚功轻视百姓,便不好了,”

  “我能坚持,你放心。”

  素心听言,也明白这事儿苏菀必须要去,便快速替苏菀梳了个明亮大方的发髻,为了让苏菀显得更强势些,她还特意用了偏明艳的口脂。

  苏菀到没拒绝,这两日因为月信,她唇色比起平日,苍白了许多,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涂上素心挑的口脂后,倒是显得整个人有精气神了许多。

  苏菀领着素心到前院正堂时,一踏进前院,便闻到空气中隐隐有股淡淡的酒气,

  苏菀皱眉,正要询问,染青便走了过来,俯身向她行礼,

  “见过王妃,”

  苏菀颔首,低声问,

  “我闻着有些酒气,怎么回事?”

  染青微愣,没想到王妃鼻子这般灵敏,遂低声道,

  “那宋同知应是喝了点酒,才会在这时候过来,适才属下没察觉出来,人属下会打发了去,王妃这便回去歇息吧,免得惊到您。”

  苏菀摇头,

  “这不妥,我闻着这酒气,对方应该喝得不多,贸然将他打发走,恐会影响王爷的声誉,”

  “我见他一面,将他打发走了便是,有你跟青竹在,不碍事。”

  染青退一步,跟在苏菀身边往里走,

  屋里的宋同知的确喝了些酒,但神智尚且清明,见到苏菀走进来,他忙起身低头行礼,

  “下官见过王妃,”

  苏菀免了他的礼,略过他坐到了上首的主位上,

  宋同知只觉一阵香风拂过,再抬首时,神色一怔。

  主位上的女子气质婉约,一汪桃花眼灼灼其华,肤色更是雪白柔嫩,说是倾城绝色,也不为过。

  染青见他眼也不眨的盯着王妃,立刻大声呵斥道,

  “大胆,宋大人竟敢对王妃不敬,是嫌活得不耐烦了吗?”

  宋同知骤然回神,立刻弯腰请罪,

  “下官失礼,请王妃赎罪,”

  苏菀却不欲同他多说,她身子不舒服,只希望能尽快将人打发走,

  “宋大人今日是为何事而来?”

  宋同知顿了顿,今日他前来,是来给鹤阳王送人的,

  前些日子得知王爷带王妃南下,能碰女子后,知州大人便命人寻了几名绝色舞姬,准备到时候献给王爷,谁知知州大人临危受命,被王爷编入了军队,如今大战告捷,王爷功不可没,金银珠宝王爷不缺,唯有这美人,或许能入王爷的眼。

  不过今日一见王妃,他迟疑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他便将今日前来的目的道出,

  “王爷击退狄戎大军,我等万分感激,便寻了潼洲城里舞技绝双的舞姬送与王爷,”

  此话一出,苏菀捏着帕子一怔,下意识反应便是拒绝,未料话还未出口,

  宋同知又道,

  “因王爷还有事务未处理完,下官便先将人送来,交由王妃安排。”

  哦,这是王爷同意了的,苏菀的第一反应,

  这种事,苏菀虽是第一次经历,却也是听过的,所谓舞姬,表面上是专门跳舞的,实则若是男主人看上了哪个,指了抬进屋里,也不是不可以,

  苏菀听说沈穆之前不近女色,想来应该是不愿意,这不,遇着美的,直接收了好几个舞姬,

  她有些好奇,这些舞姬都长什么样子,

  “这样啊,”苏菀点点头,“让她们进来,给本王妃瞧一瞧,”

  “是,”宋同知退到门外拍了拍手,倾刻,四名舞姬款款走进来,

  苏菀抬头,偏首细细的看了起来,这四名舞姬,放在寻常女子堆里,自然都是绝色,

  身段妖娆,魅色臻臻,只要是个男子,应该都把持不住,不过,苏菀撇撇嘴,这四个舞姬,与原身的模样比起来,她觉得吧,没得比。

  也不知道沈穆是不是眼神出了问题了,居然同意收下,

  不过这事她倒是可以利用利用,作为一个合格的妻子,见到夫君有其他女子时,吃个醋才是正常的。

  人苏菀也瞧了,便摆手吩咐染青,

  “你将人安排下去吧,等王爷回来了,你告诉王爷一声就行,”

  说完看向宋同知,

  “宋大人辛苦,既然人已经送到,宋大人便回去复命吧,本王妃身子不适,就先回屋歇息了。”

  苏菀抬手,由素心扶着手臂离开,青竹翠丫忙跟上。

  出了前院,苏菀越走越快,素心险些跟不上,忙劝道,

  “王妃,你慢着些,当心摔了。”

  苏菀却忽然停了步子,偏头问她,

  “素心你说,方才那几名舞姬,美吗?”

  素心一愣,下意识道,

  “确是美的,”顿了顿又道,“不过比起王妃,还是您更美。”

  “王妃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青竹翠丫也附和,

  “奴婢也觉得,”

  苏菀点点头,轻声嘀咕,

  “那夫君为何还要收下她们,看我一个不够吗?”

  三名丫鬟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们王妃这是吃醋了?

  苏菀带着这样的疑惑,于傍晚时,见到了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沈穆。

  沈穆不知道苏菀心中的疑惑,一回来,什么都没管,先来后院看她,染青见他走得急,没来得及将今日发生的事告知,沈穆便踏进了苏菀的屋子。

  沈穆踏进来时,苏菀正埋头纠结做好的护膝到底是剪了呢,还是留着呢,素心看她这模样,心下发笑,

  她们王妃这是吃错而不自知呢?

  沈穆踏进来,她下意识要请安,被沈穆扬手压下,示意她出去,

  素心看了眼苏菀,默默低头退下。

  沈穆悄悄走到苏菀身后,想看她到底在纠结什么,却见她忽然拿起一把剪子,自言自语问,

  “素心,你说这护膝,我到底剪还是不剪?”

  苏菀这一下午,总觉得浑身不得劲,但她知道,并不是因为月信还没走,是她心底有些不舒服,想着她不自觉的就拿出了替沈穆做的另一对护膝,一想到他收了那四个舞姬,她就特别想剪了这对护膝,

  苏菀话音一落,没等到素心的回答,反到是听到了沈穆的声音,

  “为什么要剪掉这护膝?”

第20章 . 别扭 夫君既然喜欢那等妖艳货色,还来……

  苏菀被沈穆的声音吓得险些将手里的剪子落到了脚上,幸而被沈穆及时伸手接住,

  苏菀:“夫君回来了?”语气不太好。

  “嗯,为何要剪掉这护膝?”沈穆将剪子放到一旁,伸手想将她手里的护膝拿过来,苏菀却侧身避开了他的手,

  “这护膝我不想给夫君了。”

  苏菀也不要剪子了,撺着护膝就要往外走,既然剪不了,她就扔了去,才不要让沈穆带着这护膝去看别人跳舞,

  苏菀想想就觉得好气,她磨红了手指做的护膝,沈穆居然戴着它收舞姬,

  沈穆额角猛跳,动作迅速的大跨一步挡在苏菀面前,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那你要给谁?”

  苏菀适时剧烈挣扎了起来,语气委屈,

  “反正不给你了。”

  “夫君带着我的护膝去打仗,却还收了几个舞姬回来,我……我不好看吗?还要那些舞姬?”

  沈穆皱眉,不明白这舞姬又是怎么回事,

  “本王没见过什么舞姬,”

  苏菀不信,什么没见过,宋同知都说了,是他事务繁忙,才先送来别院的,

  “夫君既然喜欢那等妖艳货色,还来我这里干什么?”

  苏菀撇嘴,愤愤控诉沈穆,桃花眼里全是不满,俨然一副你莫要再骗我的神情。

  沈穆一顿,似乎明白了她这么生气的原因,

  “所以,你这么生气,不给本王护膝,是因为以为我收了舞姬?”

  苏菀闻言,面上闪过几分别扭,噘了噘嘴,“反正这护膝我不想给王爷了。”

  见她这副模样,沈穆很高兴,他的小王妃,居然知道吃醋了,

  沈穆忽然俯身将她抱起,走到桌边坐下,耐心为自己解释,

  “你说的舞姬,本王的确没见过,”

  “不知这舞姬是谁送来的?如今在何处?”

  苏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宋同知送来的,至于现在在哪里?那要问染青,我不知道。”

  “再说这是送来伺候王爷的舞姬,我为什么要知道在哪里?又不是伺候我的,”

  短短两句话,却昭示了苏菀极其不满的情绪。

  沈穆见此,却很是高兴,立刻让人唤染青进来,

  两人在屋里的动静,染青在外头听得不是很真切,只隐约猜到了些,进来见王爷面带笑意,王妃却气得嘴都快撅到天上了,

  染青不知两人这是闹哪一出,进门后低头等候沈穆的吩咐,

  苏菀不好意思当着染青的面堂而皇之坐在沈穆怀里,她悄悄挣了挣,想从沈穆的怀里退出来,却被沈穆轻轻松松压住,

  沈穆圈着苏菀,一边从她手心里取护膝,一面吩咐染青,

  “王妃让你安排的那几名舞姬,即刻将人遣出去,”

  “以后再有人送这些莫名奇妙的人过来,不论是谁,全都打发走,可记住了?”

  染青低声应下,离开前眼角余光瞟了眼坐在王爷怀里的王妃,心道:王爷这是真宠王妃啊,怕王妃不高兴,二话不说便将人遣散了去,

  沈穆这时候也将护膝从苏菀的手里扯了过来,低头望着苏菀,低声道,

  “人已经打发了,这护膝,总能给本王了吧?”

  苏菀偏了偏头,轻哼,不依不饶道,

  “即便打发走了,但夫君收了人这事,也是没得改变的。”

  苏菀没守住护膝,但是这事儿,她可不能就这样揭过,她得让沈穆知道,她特别不高兴,她特别在意他。

  沈穆被她这不依不饶的模样逗得越发高兴起来,连这莫须有的收人罪名都认了下来,低声哄她,

  “那你说说,要本王做什么,你才消气。”

  嗓音含笑,一副你要什么都可以的神情,

  苏菀默了默,试探道,“什么都可以?”苏菀知道吃醋也要把握个度,便打算顺杆子往下爬,若能因此讨个条件,到也不错。

  “嗯,你说,”沈穆眼角都是笑意,

  苏菀抿唇,犹犹豫豫道,“那我要夫君答应我一件事,但是我现在还没有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诉夫君,可以吗?”

  沈穆:“确定要这么便宜本王?只要一件事?”

  沈穆嗓音发笑,一副她提出的要求太低了的表情,

  苏菀一顿,迟疑的加了一句,

  “那……三件事?”苏菀心里有些心虚,这……她今儿只想着吃吃醋,能让沈穆觉得她对他挺在意的,不会生出异心的事儿便行,没想过沈穆会开口让她提要求,更没想过,还能得到沈穆承诺三件事。

  沈穆点头,没有任何迟疑的应下了她的要求,

  无他原因,沈穆今天很高兴,当初苏菀不愿嫁他,后来又忽然同意,他心知,苏菀对他,并无情意,

  今天苏菀却因几个舞姬向他发脾气,沈穆怎能不高兴?

  苏菀一顿,小心与他确认,

  “不论何时?”

  沈穆颔首,低“嗯”了声。

  苏菀眨眨眼,怔了一会儿,回神后颇有几分意外,

  沈穆今天着实有几分好说话,

  沈穆伸手握着她的手,再次与她道,“不论何时,不问何地,莫说三件事,只要你提,本王便答应。”

  苏菀轻轻点头,心里升起几分怪异感。

  但她也有了几分开心,如此看来,她的办法是对的,沈穆确实吃这一套。

  王爷将宋同知送的几个舞姬遣出去一事,很快传了出去,大家都感叹王爷对王妃如此在意,连那如此妖娆的舞姬都能说遣就遣,

  唯送人的宋同知瑟瑟打颤,生怕王爷忽然怪罪下来,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人才送进王府,连一夜都没过,人就被遣了出来,

  沈穆到是忘记了过问此事,还是染青在他耳边提了一嘴,

  沈穆默了默,对于宋同知送人一事儿,按常理来说,沈穆定恼他在苏菀面前胡说八道,给他安了个收舞姬的帽子,

  但这事儿偏偏给了他意想不到的收获,让他知道苏菀对他是有几分在意的,沈穆便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但这敲打还要要的,若不然以后谁都给他塞人,让他的小姑娘伤心了,便不好了。

  所以,宋同知在战战兢兢了两日后,收到了来自染青的敲打,告诉他,若有下次,便不保证能不能让他见到明日的太阳了。

  把宋同知给吓得,当即磕头保证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不仅如此,还将此事告诉了自己的同僚,劝他们千万不要再步他的后尘,否则,哪日丢了性命,莫要怨他没有提醒。

  这事儿便就这么在潼洲的为官者之间传了开来,大家都知道,鹤阳王珍爱王妃,无论如何,莫要触了王妃的霉头。

  狄戎与大齐虽然签下了议和盟约,但有些事情,沈穆不能忽视,

  狄戎为何忽然发兵攻打大齐,其中定有原因,沈穆可没有忘记,两军对峙之时,狄戎主将南郭虞面现几分笃定的神情,分明是自信他们能够占优势,

  南郭虞能有如此自信,定是有其他原因,否则,狄戎不会在沉寂了这么多年后忽然发兵,却又在明知军中新兵不成气候的情况下,毅然攻打大齐。

  沈穆彻夜审了南郭虞,得到的信息却并不理想,据南郭虞所述,他只奉命领兵攻打大齐,主君也只告诉他,只管率大军压境,这一次,他们能胜,但南郭虞知道新兵未经训练便上战场,后患不小,才会将攻打大齐的时间压后,操练新兵,却没想到,这成为了他大败的缘由,

  南郭虞这里没有审出有用的信息,沈穆自然不会就这么放弃,暗地里派人潜入狄戎,去查探狄戎的主君到底是因何原因如此笃定。

  与此同时,沈穆大败狄戎,狄戎求和与大齐签下议和盟约的消息传回汴京。

  早朝上,惠元帝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大肆夸赞了文王一翻,称其初次随军出征,便让狄戎在议和条约上答应向大齐俯首称臣,实乃让人过誉也。

  对沈穆却只是淡淡提了一句,这让朝中大臣不由的揣度起来,陛下对鹤阳王,想来是忌惮许久了。

  散朝后,赵珂回到东宫,气得在书房扔了许多东西,

  这一次与狄戎一战,超出了他的预期,沈穆会因女子而身体受损一事有假,而赵禹竟因此事意外得到父皇的赏识,太子有几分后悔,

  想到这里,太子唤来裴童,

  “让小全子来见本太子,”

  “是,”裴童应声离开。

  小全子是陛下身边的小厮,沈穆会因女子而身子受损一事,便是他无意间听惠元帝提起后,悄悄告诉赵珂的,

  而赵珂此次将消息递给狄戎,无非就是想要让沈穆兵败狄戎,令其坠下神坛。

  却没想到弄巧成拙,替赵禹做了嫁衣。

  待小全子来面见赵珂,他反复保证,

  “奴才亲耳听见陛下所说,他给鹤阳王殿下身上下了诅咒,只要他碰女子,必会有损其身元,奴才不敢撒谎,请太子殿下明察。”

  赵珂一时间也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三年前,沈穆碰了严三姑娘,其身元是否受损,他并不清楚,

  如今,他亦不可能向父皇求证,此事便只能再寻时机确定。

第21章 . 画像 依你,穿着衣服给你画……

  苏菀自从发现怀柔法和吃醋法对分散沈穆的占有欲有用后,又开始往新的领域探索,她打算偶尔在沈穆面前作上一作,试探一下沈穆的反应。

  当晚,苏菀向沈穆提出想为他画一幅肖像画,练练手感,

  苏菀的画技,只是消磨时间的阶段,这还是她第一次给人画像,虽然她有点小心思,但不得不说,苏菀很期待,

  其原因自然是因为沈穆的面容的确很俊美,挺阔的鼻翼,是苏菀觉得最好看的部位。

  彼时,两人正坐在院里的树下石桌旁,苏菀这话一落,素心染青几人都下意识望了过来,神色讶异,视线俱都落在苏菀身上一瞬,又转到沈穆的身上,

  不知沈穆会如何回答,

  反到是沈穆神色平静,闻言,偏头看了苏菀一眼,唇角微勾,低声道,

  “画全身还是只画脸?”

  苏菀:“全身吧,”

  沈穆这么好的身材,画半身的话,那多不划算。

  “嗯,”沈穆点头,“穿衣裳吗?”他又问,

  “啊?”苏菀懵逼,眨了眨眼,

  “那就是不穿,”沈穆替她做了决定,嗓音沙哑。

  苏菀愣住,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些画面,弄得她脸颊烧起来,结结巴巴道,

  “要……要穿的,不穿的我不会画。”

  沈穆继续诱惑她,

  “正是因为不会,才更应该画,”

  苏菀噎住,连忙摆手,“那我还是不画了,不画了。”

  画不穿衣服的沈穆,苏菀光是想想,便觉得害羞极了,

  沈穆见此,低低笑了起来,抬手握了她的手拉过来,

  “依你,穿着衣服给你画。”

  见到沈穆笑起来,染青几人相顾一眼,都在心中想,王爷竟然会笑得这么开怀?简直难以置信。

  苏菀偏头想了想,软声提出自己的第一个要求,

  “那夫君要按我说的姿势来,”

  沈穆点头,主动道,“衣服也按你喜欢的来,”

  闻言,苏菀转了转眼珠,顺杆爬的快,“那夫君穿白色的衣裳吧,我觉得夫君穿白色的特别好看。”

  沈穆挑眉,哑声道,“喜欢白色?”

  苏菀点点头,她其实没见过沈穆穿白色衣衫,除了晚上睡觉时穿的亵衣,

  “那你也穿一次白纱给本王看,”沈穆低沉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菀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呼吸似乎略显粗重了许多。

  灼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耳旁,烫得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胡乱应了声,

  苏菀若是知道沈穆口中的白纱是什么样子的,她一定不会答应沈穆。

  “既然如此,那今晚,王妃先为本王穿一次白纱吧,”

  沈穆说着,起身将苏菀打横抱起,转身往内室走,

  苏菀惊叫一声,顺势抬手抱住他的脖颈,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进了内室,沈穆将人放到拔步床上坐下,转身去衣柜里取了身白色的外罩衫,托着来到苏菀面前。

  在她疑惑的眼神中,抬手去解她腰间的衿带,见此,苏菀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抬手阻了沈穆的动作,

  “等等,不用麻烦夫君,让素心来服侍我便是了。”

  苏菀以为他这是要替她宽衣,遂阻止他。

  沈穆弯唇,笑了笑,

  “王妃刚才可是答应了本王,要穿白纱给本王看的,忘了?”

  ……

  苏菀一愣,随即僵硬的偏头看了眼沈穆方才取过来的白色的轻纱,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不是吧?

  沈穆见她明白了,便没再多解释,趁着她愣神的时候,伸手解开了她腰间的衿带,三两下将她身上的衣裳褪了下去。

  苏菀再回神时,身上已只剩下粉色肚兜一件,其他的衣裳都被沈穆褪了去,见此,她下意识双臂环抱住自己,偏头要去找被子,却被沈穆一把拥进怀里,

  被迫套上沈穆挑的白纱。

  苏菀敏锐的察觉到沈穆的呼吸越来越重,她的身子变的僵硬,机械的由沈穆给自己系上衿带,再松开自己。

  沈穆望着着白色轻纱的苏菀,深眸中像是染上了一层墨,深沉而满是欲色,

  雪白色肌肤上,粉色的肚兜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包裹着苏菀姣好的身段,白色轻纱缥缈朦胧,简直是欲仙欲纯。

  苏菀被他的眼神惊到,再一次下意识抬手抱着自己,

  沈穆的眼神,她之前从未见过,有些吓人。

  而就在她抬手的那一瞬,沈穆忽然俯身将她压到了身下,埋头吻上了她的唇,而她刚套上的白纱,在他的手里被撕得粉碎。

  一夜缠绵,苏菀记不得自己是何时昏睡过去的,唯一的记忆便是,

  沈穆太可怕了,

  这一晚的后遗症有些重,苏菀整整一天一夜没能下的来床,

  这是苏菀始料未及的,之前沈穆也没有这么可怕,苏菀想,

  趁着苏菀歇息这两日,沈穆快速将军中的军务处理了,为的便是留出一日,陪苏菀作画。

  所以,第二日一早,苏菀一睁眼,迷迷糊糊中便见到床边坐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她微顿,抬手揉了揉眼,待视线清明之时,便见那道白色的身影,正是本该去军营的沈穆。

  见她醒来,沈穆俯身揉了揉她的头,低声道,

  “起来替本王画画像?”

  苏菀望着身穿白色衣衫的沈穆,怔怔的没有反应,眼神迷恋,半响,才试探性唤道,

  “夫君?”

  “嗯?”

  “你穿白色衣裳真好看,”

  苏菀没估错,沈穆着白色,是真的很英俊,像神仙落入凡尘一般,

  沈穆失笑,被她这副小色样打败,俯身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放到腿上,低声,

  “好看的话,要起来画本王吗?”

  “嗯,”苏菀立刻点头,挣扎着想要从他的腿上起身,被沈穆压下,直接抱着她去了后间,

  进了后间,苏菀才想起什么,抬头问沈穆,“夫君今日不去军营?”

  “嗯,今日陪你,”

  苏菀点头,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打扮,拾掇完毕,用了早膳后,沈穆才领着苏菀往书房里走。

  到了书房,案上已经备好了宣纸和笔墨纸砚,书案对面,放着一把椅子,应是为沈穆准备的。

  苏菀上前去围着椅子转了转,忽然抬头问沈穆,

  “夫君答应我姿势按我说的来,可算数?”

  “嗯,”沈穆走到她身边,俯身问她,“想要什么姿势?”

  苏菀想了想,忆起以前哥哥收藏过的一副画,

  画得是一位白衣狐仙,画上的狐仙拥有异色双瞳,以及紫色的狐尾,苏菀只瞧过一眼,便觉着那狐仙俊色无双,所以,苏菀想让沈穆扮一次狐仙。

  “夫君等我片刻,”苏菀转身去门外吩咐素心去寻一见白色大裘过来,然后铺在椅子上,再让沈穆坐下,开始指挥沈穆摆姿势。

  苏菀回忆了一下狐仙的坐姿,一边让沈穆跷起二郎腿,抬起的脚搭在椅子一边,身子斜靠在另一侧,再取来一支干净狼毫,让沈穆衔住,又抬手将他胸口的衣裳往两边扯了扯,

  露出他的锁骨,却见沈穆左侧锁骨上,有一颗血色红痣,单薄的红痣显得有些摇摇欲坠,苏菀看的一怔,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喃喃自语,

  “夫君这颗痣好特别,”

  沈穆身子僵了僵,抬手压住她的手,苏菀徒然回神,又看了眼手下的那颗痣,轻声道,

  “夫君这颗痣很好看,是从小就有吗?”

  沈穆顿了顿,低声回,

  “嗯,生来就有。”

  苏菀点点头,没有再追问,转身回到书案前,提笔开始作画,一边道,

  “夫君你不要动噢。”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苏菀开始试探沈穆的底线,

  第一次,她画了半个时辰,忽然将笔一停,走到沈穆身边,假装不满道,

  “夫君刚刚动了,得重新来,夫君再忍一忍,”

  苏菀假意把他的左手往他怀里推了推,转身回到书案前重新开始画。

  沈穆垂眸看了眼被她推过的左手,挑了挑眉,没说话。

  又过了半个时辰,苏菀第二次停下笔,走到沈穆身边,皱眉道,

  “夫君怎么又偷偷动了,害我又要重新画,”

  这一次,苏菀推了推沈穆的腿,又一次转身回到书案前,

  从始至终没动过一丝一毫的沈穆额角跳了跳,滑下几道黑线。

  苏菀一本正经的又开始画,这一次,她画了一个时辰,沈穆便眼也不眨得盯着她瞧了一个时辰,在苏菀再一次放下笔,故技重施走到他面前时,不等苏菀说话,沈穆主动道,

  “本王又动了?”

  语气特别的意味深长。

  苏菀一顿,心虚的眨了眨眼,指着沈穆的锁骨道,

  “夫君都发遮住那颗红痣了,”

  说着伸手将他锁骨处散落的几根头发拂开,莹白的指尖划过沈穆的锁骨,生起阵阵涟漪,引来一阵酥麻感,

  沈穆握紧拳头,咬紧牙关,才堪堪压住身体深处的轻颤,

  苏菀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回到书案前继续自己的手下的画像,她已经连续三次故意对沈穆挑刺,他却还是没有任何的不耐,

  这让苏菀有几分意外,她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恍恍惚惚,没注意到沈穆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到她身后,

  “你就把本王画成了这样?”

第22章 . 练画 您怎么每个人的眼睛和鼻子画的都……

  苏菀吓了一跳,手里的狼毫登时落到了面前的宣纸上,落了满宣纸的黑墨,

  苏菀“呀”了一声,手忙脚乱的拂开宣纸上的狼毫,伸手去擦滴落在宣纸上的墨滴。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黑色的墨迹星星点点撒在宣纸上,彻底毁了苏菀快要完成的画,

  苏菀看着满是污渍的画,气哼哼的回头看向沈穆,

  “夫君突然过来做甚?”

  沈穆身形一顿,面对苏菀怨怪的眼神,他难得默了默,不知道怎么接话,

  “重新画?”

  他语气试探,

  闻言,苏菀揉了揉酸酸的手腕,撇撇嘴,

  “可我手软,今日是画不了了,日后再说吧,”

  实则,苏菀是觉得自己画技拙劣,画得不好,还是不画了的好,反正今日她试探沈穆接受度的目的也已经达到,这画,今天画不画都没什么所谓了,还是以后再画吧。

  沈穆瞟了眼桌案上被黑墨晖了的画,又看了眼她抵触的神情,无言点了点头,

  “行,下次再画。”

  经过这次试探,苏菀对沈穆目前对她的容忍度有了一些忖度,而且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两日,沈穆对她的掌控度确实松散了些,

  因此,苏菀略微松了口气,按着这个情况,想必很快,沈穆对她的掌控欲便会弱化许多。

  汴京,严府,

  严深被锁在屋子里许多日,这期间他多次破门而出,却都在门口被应姨娘挡了回去,直到潼洲传来战报,鹤阳王大败狄戎大军后,应姨娘才撤掉了严深守在门口的所有人。

  得到自由的严深,立刻着手调查他怀疑的事情,因为他一直记得,姨娘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他是应姨娘救出来的,

  这丝怀疑,并没有让他感到难过,相反的,严深的心底,隐隐生出了几分高兴。

  苏菀那日说日后再画,实则是托词,但没想到沈穆自那日后,时不时便会问一嘴,像是真的对她为他画的画像很想要,这么问了几次,弄得苏菀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像她若是不给沈穆画的话,这心里便觉得有些过不去一般,

  何况,替沈穆画副画,也能博得他的信任,

  苏菀在托词了几次后,终于还是抵不住沈穆的磨人,决定替他画一幅,不过这次苏菀可不敢再让沈穆花上一天的时间给她当参考物,与狄戎议和后,还有许多的善后事宜需要沈穆去处理,

  况且,她的画技实在是不堪,至少在为人画肖像上,苏菀觉得她的官技,还不够,所以在真正的下笔之前,苏菀必须得找其他人练习练习才行。

  素心便是苏菀练手的第一个对象,但是很快苏菀便发现,男子与女子在气度与身形上,有很大的不同,她拿素心作为练画的对象,似乎不太合适。

  苏菀泄气,将笔扔在桌案上。

  素心见此,脑袋转了转,眼睛忽然一亮,

  “王妃,您可以给院里的其他小厮画肖像啊,”

  “您看啊,院子里的小厮侍卫有那么多,高矮胖瘦都有,您都画一遍,这画技不就提升的快点?”

  苏菀一顿,这才想起来这满院的侍卫和小厮,

  “快,素心,你去挑几个身高与王爷差不多的,我先练练手,”

  又转头吩咐青竹和翠丫二人,

  “你们将笔墨纸砚和桌子给我搬到院子里去,”

  几人分工合作,很快,苏菀画画的场子被几人安置妥当,

  院子里所有与王爷一般高的小厮侍卫全部都被素心集合到了一起,众人站在院子中央,看见苏菀这阵仗,面面相觑,都有几分疑惑。

  苏菀立在桌前,抬眼扫了面前这一排侍卫,满意的点了点头,有这么多人供她练习,想来应该也够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苏菀指了一名侍卫站到院子中间,提笔粗粗打量了一眼,便低头画了起来,一边画还一边叮嘱,

  “站好了啊,不许动。”

  对面那侍卫还是第一次与王妃离得这么近,吓得浑身僵硬,即便苏菀不提,他也动不了。

  苏菀短短一下午,一连画了五个人,但是每一个画出来的肖像,单拎出来看,苏菀都不满意,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

  素心倒是一眼发现了这些肖像的怪异之处,惊讶道,

  “王妃,您怎么每个人的眼睛和鼻子画的都那么像王爷啊,尤其是这鼻子,您看,每一张都一样。”

  苏菀定睛一看,果然,如素心所言,今儿下午画的所有肖像中,她画的鼻子,居然都一模一样,

  鼻梁又高又直,刀刻的一样,坚毅挺拔,

  苏菀扶额,觉得自己恐怕是魔障了,怎么会将沈穆的鼻子安在了所有人的身上,

  像是逃避事实一样,苏菀将所有的画像全部都揉成了纸团,推到素心面前,

  “拿去烧了吧!”

  “额,其实画得还不错,”那鼻子可是画到了精髓,素心在心里道,

  苏菀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去烧掉,

  素心只得抱着一堆纸团离开,心中默默想,王妃画了一下午,至少能把王爷的鼻子画到如此境界,也不算没收获。

  晚上沈穆从军营回来,敏锐的察觉到了苏菀情绪有些低迷,

  饭桌上,沈穆替苏菀盛了碗汤放到她面前,轻声问她,

  “怎么了?不舒服?”

  苏菀眨了眨眼,摇摇头,

  “只是白日里练画有些累,”

  闻言,沈穆气息沉了些,

  “那就不画了,肖像我不要也可以,但是不能累着你,嗯?”

  苏菀摇头,“不碍事,替夫君画肖像,我很开心的,以后我会注意的,”

  “嗯,回京后再画也不迟。”

  闻言,苏菀一顿,转头看了眼沈穆,轻声问,

  “我们快回京了吗?”

  沈穆颔首,“嗯,再过几日,应当能回京替你过生辰,”

  苏菀算了算,她的生辰是八月底,若是这样算起来,那他们应当还有十日左右便能回京,回京前替沈穆画一幅肖像,应当没问题。

  进了八月,潼洲的天气更加湿热起来,苏菀近两日思考着,她要不寻个画技师,讨论讨论她为什么就是画不好肖像,

  严深这两日与她一样苦恼,

  只因为查探身世一事并不顺利,据府上年龄最老的嬷嬷所言,当初姨娘是以父亲外室的身份入的府,入府时,他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但在这之前,他们娘俩住在哪里,嬷嬷并不知情,父亲也从未提起过,这让严深一时无从查起,最后,他派人先从姨娘的家乡查起,

  没想到还真的有所收获,

  据一位老伯所说,应姨娘当时是他们那边最有名的花楼里的头牌,但是却从不接客,而且与当地的首富家千金,是很聊得来的朋友,后来,首富千金嫁给了某个江湖大侠,离开了当地,姨娘便在同一时间从花楼里销声匿迹,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再回来时,手里便抱着一个小男娃,不久,便被父亲接回了汴京。

  到这里,严深还是没有查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思来想去,严深决定从父亲这边找突破口,或许会有些收获,

  打定主意后,严深借着找严起聊秋闱一事,去书房寻了严起。

  严深在与父亲讨论完秋闱的相关事情后,严深状似不经意间提起了他小时候的事情,企图勾起父亲的分享欲,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父亲并没有顺势与他说起有关他小时候的事,严深便也无法往姨娘身上带,

  这一次试探,他失望而归。

  但严深并没有放弃,等待第二次机会,他决定,用酒引诱父亲,

  严深很快便再一次寻到了机会,中秋佳节,宫中设宫宴宴请群臣,严深主动去接严起,在回府的马车上,他又一次随意的提起了自己的童年,这一次,严起没有避而不谈,他像所有老父亲一样,感叹起严深小时候的事情,

  从父亲口中,严深得知,姨娘是在定州生下的她,因为当时孤身一人,条件不好,生下他后,姨娘便损伤了身子,独自一人带着他回到家乡,误打误撞被当时的父亲遇到,才随父亲回了京,

  得知这一消息,严深欣喜若狂,只要找到当时为姨娘接生的人,这件事便一目了然了。

  严深并没有耽搁,很快便派人前往定州城,之后便静等消息。

  潼洲别院,苏菀让素心派人去寻画技师,寻了两日却都没有寻到合适的,还命人贴了聘人告示,但却迟迟没有人来应聘。

  这日,苏菀打算带着素心几人去外头逛一逛,因为狄戎已经被打败,潼洲城内渐渐恢复了之前的繁华,苏菀便想出去瞧瞧新奇。

  谁知还没动身,染青急匆匆来报,

  “王妃,有人来应聘画技师,”

  苏菀立刻跟他去了门口,一路上一直在询问这位画技师的情况,染青却只答,

  “属下看见他是从隔壁的院子里出来的,想来应是住在隔壁的,只是不知为何之前从未见过。”

  说话间,二人已经抵达门口,染青口中的那位画技师,是一位白衣飘飘的谦谦公子,不知怎么,苏菀竟觉得有几分眼熟,

  待对方回过头,苏菀登时一惊,

  此人不是别人,乃祖父的徒儿之一,姓萧名画,人如其名,画得一手好画。

第23章 . 受伤 夫君不要为了我杀人,不可以杀人……

  苏菀心中微讶异,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萧画,说起来,萧画此人,苏菀只在祖父的书房里见过几次,苏菀有许多次都听见祖父说到萧画的时候,总会摇头叹息,至于原因,苏菀并不知。

  此人在苏家出事前,便离开了汴京,苏菀隐约记得,是去游历天下了。

  只是没想到,她会在这里遇见此人。

  还来应聘画技师,

  见到她,白衣男子微愣一瞬,随即低头向她行礼,

  “鄙人萧画,见过王妃,”

  苏菀轻颔首,

  “萧公子不必多礼,”

  “谢王妃,”萧画抬头,再看见她时,眼睛微闪了闪,

  “鄙人见王妃张榜聘画师,不知鄙人是否有这个荣幸,为王妃解惑?”

  苏菀一顿,随即开口,

  “不知萧公子是否擅画肖像?”

  “鄙人不才,不管人还是景物,都擅画。”

  苏菀当然知道他擅长,问此话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毕竟原身可不知道萧画擅长画画。

  “既如此,染青,给萧公子支付银两,聘萧公子做一天画技师,”

  苏菀说完便转身离开,这个萧画,来得到是时候。

  萧画闻言,微愣,心中遗憾,怎得只聘一天呢?

  这么漂亮的女子,他都不能多看一天。

  染青领了吩咐,上前对萧画例行检查,

  “萧公子,麻烦您抬一下胳膊。”

  检查完后,染青领着萧画往里走,

  “萧公子,这边请。”

  走进前院,里面已经做好了布置,苏菀的桌案放在花园中间,而在她的前面,临时搭建了一个高台,

  高台大概有膝盖那么高,四方环形。

  高台上放着一块立起来的画架,旁边的桌子上,备着一套全新的笔墨纸砚,还有各色颜料。

  十来个侍卫站在高台上,便是今天的参照物了。

  染青将萧画引到高台上的画架前后,退到了苏菀的身后。

  苏菀站在下方,示意萧画看他对面的十个侍卫,平静道,

  “萧公子,他们今天便是你要画的对象,若需要他们做什么动作,你尽管要求。”

  萧画茫然的看了眼对面这十来个侍卫,疑惑问,

  “王妃这是要考验鄙人的画技?”

  苏菀一愣,知道他这是误会了,忙道,

  “本王妃的意思是萧公子在台上画他们,本王妃在台下瞧,便知道这肖像该怎么画了。”

  这下换萧画愣了愣,这么特别的教授方式,他此前只见过一次,是师傅的孙女曾用过,

  萧画也只是一瞬间的恍神,回神后便点了点头,

  苏菀注意到他有一瞬间的走神,以为他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方式,便也没多想,专心看他作画。

  萧画此名的确不是白叫的,短短半刻钟便完成了一幅肖像的前期描摹阶段,接下来便是上色阶段,

  苏菀最需要学习的便是上色阶段,如何处理好肖像的每一个地方的上色,苏菀完全没什么概念。

  日落之时,萧画已经连续为三个侍卫画了肖像,到最后一笔落下,他转身看向苏菀,询问,

  “不知道王妃可有什么问题咨询鄙人?”

  闻言,苏菀也放下手里的狼毫,摇摇头,

  “萧公子画得慢,本王妃都看懂了,没什么疑惑,便不耽搁萧公子的时间了。”

  “时间不早了,染青,替本王妃送萧公子离开。”

  说着便打算转身离开,台上的萧画却忽然开口,

  “王妃留步,”

  苏菀一顿,回头看他,眼神询问,

  “不知鄙人有没有这个荣幸,替王妃画一幅肖像?”

  苏菀惊讶看他,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正要拒绝,耳边传来一声冷嗤,

  “本王看你是活得太久了,竟如此以下犯上,冒犯本王的王妃。”

  沈穆黑着脸从门外走进来,语气冰冷,冷冷的盯着台上的萧画,

  浑身的气势低沉的吓人。

  院子里的众人见到沈穆,立刻俯身行礼,

  “参见王爷,”

  沈穆却直接走到染青面前,抽出他腰间的佩剑便直抵台上的萧画,几乎是立刻,萧画的脖子上便出现了一丝血痕,沈穆却并没有停止,抬腿一脚将萧画踢跪在地上。

  他脸色阴郁,周身是令众人战栗的暴戾,

  萧画跪到地上时身子踉跄了一下,吓得脸色苍白,方才的从容尽失,低声求饶,

  “是草民越矩了,求王爷赎罪。”

  苏菀也被沈穆这个状态吓到了,她慌忙跑过去,可还没接近,便被沈穆呵住,

  “不许动,也不要靠近本王。”

  沈穆眼神深重,死死的盯着对面的苏菀,盯得苏菀僵住了身子,

  此时的沈穆,根本无法控制他自己,若不是因为苏菀还在这里,他或许早就一刀解决了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他怎么敢?怎么敢觊觎他的小姑娘,甚至想要替她画肖像,沈穆看见他的第一眼,便将他眼里对苏菀的欣赏看的一清二楚,即便他藏得很好。

  苏菀是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吓人的沈穆,他的神色真的很吓人,苏菀吞了吞口水,试图安抚沈穆,

  “夫君,我没有答应让他画肖像,你过来,我们回去吃饭,吃了饭,我为你画肖像,好吗?”

  苏菀一边说,慢慢的往沈穆身边走,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的反应,怕他忽然又暴躁起来。

  沈穆却直接忽视了她的话,此刻他的脑海里,唯一的念头便是,杀掉面前这个觊觎他的小姑娘的人,

  他寻了三年的人,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觊觎的。

  萧画敏锐的感觉到了沈穆所散发出来的杀气,他万万没想到,鹤阳王会如此的疯魔,

  为了保命,萧画立刻俯地上咚咚咚磕起了头,

  “草民有罪,冒犯了王妃,请王爷饶命,”

  但他求饶的声音却更加刺激了沈穆的心魔,沈穆在下一刻,便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里的剑,刺向地上的萧画。

  苏菀趁着沈穆没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慢慢挪到了沈穆的身后,在沈穆举起剑的那一刻,她立刻扑向沈穆,想要伸手夺过沈穆手里的剑。

  但没有预估好自己的位置,虽然制止了沈穆的动作,却被沈穆下意识往后推了一把,摔到了高台下,

  后脑勺直接砸在了地上的小石子上,手腕也撞在了地上,苏菀听见了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好疼!”苏菀疼得眼前一片清黑,险些痛晕了过去。

  素心几人被这一幕吓得惊叫,立刻冲到苏菀身边。

  “王妃,”

  “王妃,你怎么样?”

  沈穆亦恍然从适才的魔障中醒过来,不过一瞬便移到了去苏菀身边,双手将她抱在怀里,

  “摔到哪儿了?”

  他满脸焦急,慌乱的将她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却根本看不出到底摔到了哪儿,

  “染青,快去请大夫,快!”

  “是,属下这就去,”染青立刻冲出去,

  苏菀缓过最初的那阵眩晕后,才抬眼看向沈穆,

  “夫君不要为了我杀人,不可以杀人,不可以……”

  太疼了,后脑勺像是有洛铁一样,苏菀疼得整个身子都在轻颤,她实在坚持不住,就这么晕了过去,

  沈穆的面上瞬间失了血色,恐慌在他的眸中翻涌,适才的暴戾消失不见,一遍又一遍的唤着苏菀,

  “晚儿,晚儿,”

  ……

  这样的沈穆,几乎是让大家大跌眼界,原来,王爷也有这样的一面。

  众人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染青运气好,刚好找到潼州城里医术最好的余大夫,他几乎是将大夫一路提回府里的,到的时候,

  苏菀已经被沈穆抱回后院的寝房床上了,昏迷不醒,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染青都要误以为人已经去了,

  “王爷,这是潼洲城里医术最好的余大夫。”

  见到染青带回大夫,沈穆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提到床边,威胁大夫,

  “赶紧看看王妃,要是治不好,你的脑袋便也不用要了。”

  大夫刚摆脱被染青提的命运,转而又被沈穆提,已经吓得双手颤抖,开药箱的时候差点打翻药箱,不由得嘀咕,

  “要是将老夫吓死了,谁来救这位姑娘?”

  经过大夫查看,苏菀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不仅后脑勺受到撞击,肿了一大块,手腕也受了伤,造成了轻微骨折,

  大夫先替苏菀包扎好手腕后,才准备替她施针,

  后脑勺有肿块,里面的瘀血必须及时疏通才行,

  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的治疗,大夫才起身收针,并交待,

  “老夫开两副活血化瘀的方子,去煎了给王妃喂下,最多三日,王妃便可醒来,切记,这几日不可挪动王妃的身子,周围环境也不能太嘈杂,否则,会有碍王妃养伤。”

  素心自觉接过方子去抓药熬药,

  沈穆点头,吩咐染青,

  “将余大夫安置在别院,王妃大好前,余大夫不得离开。”

  闻言,余大夫瞪大了眼,立即道,

  “哎……王爷这是不信任老夫不成?”

  沈穆没在看他,坐到床边握着苏菀的手,

  染青立刻上前安抚余大夫,

  “余大夫,王爷的意思是,怕万一王妃醒来了有个什么其他情况,您也好及时医治,您说是不是?”

  “这诊金王爷一定给到您满意,”

  待染青带余大夫离开,房间里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此刻已是月上柳梢头,沈穆握着苏菀的手,静静的盯着她的眉眼,往日里生动的人,此刻却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红润的唇瓣也蒙上了一层雪白,钉着沈穆的心,

  他忽然低哑道,

  “对不起,都怪本王控制不了自己,才害得你受伤,”

  沈穆从未想过,他的心魔,有一日会害得小姑娘因此受伤,

  潼洲这边因为这个意外而气氛凝滞,汴京那边,严深在静候了几日后,终于收到了线人传来的消息,

  根据线人的消息,严深得知,当年定洲城里接生的稳婆,没有人在他出生的前后几日在他指出的地点接生过孩子,

  如此看来,父亲口中所说的姨娘在定州城生下他一事,便是凭空捏造的,严深根据线人所传回的消息,甚至大胆猜测,

  有没有可能,父亲与姨娘在姨娘的家乡才是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他们彼此并不认识?

  但这事,严深无法去找父亲证实,如今他能肯定的是,

  父亲与他,并不存在血缘关系。

  他这么多年强压下的那份感情,终于能够说出口了,

  严深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由于苏菀受伤,沈穆这两日便将营中的事务交给文王代为处理,他则日日守在苏菀的床边,每天亲自给她擦脸颊和双手,任何事都没有假手于人。

  原定的回京日子,也进行了调整,文王帅大军先行回京,沈穆则等苏菀身子养好后,再行回京。

  余大夫断定苏菀只要三日便可醒来,沈穆却觉得这三日恍如隔世,特别煎熬,

  他每日必做的一件事,便是在苏菀的耳边默念许多遍对不起,这不单单是自责,更多的也是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克制自己的心魔。

  苏菀昏睡的这三日,别院里人人自危,都怕触到王爷的逆鳞,只期盼王妃能如余大夫所说,三日后便能醒来,否则,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腥风血雨呢,

  而对于局中人萧画,苏菀虽是为了阻止沈穆杀他而受伤,但并不影响沈穆对他惩罚,因为,那日他眼神里对苏菀的觊觎,沈穆瞧的一清二楚,即便不杀他,沈穆也有其他的办法来警告他。

  萧画那日被沈穆暴戾的气势所吓到,当时没认出沈穆,但时候冷静下来,萧画仔细回想,才记起在哪里见到过沈穆,

  若他没记错的话,这位鹤阳王,也是师傅的徒弟,只不过,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就连他,也是偶然撞见的。

  那时候,萧画与师傅因为一些事情生了分歧,他被师傅打了一鞭子,并斥责他有辱师门,要赶他走,

  萧画年轻时候是个桀骜不驯的性子,又喜欢自由惯了,当即便摔门离去,放话再也不会回去,但萧画出了师傅的书房,临要走出国公府时,想起这些年师傅的教诲,又生了悔心,踌躇着往回走,不知不觉回到了师傅的书房外面,正巧见到了前来找师傅的沈穆,

  他听见沈穆与他一样,唤护国公为师傅,

  对他时常严词厉色地师傅,居然对沈穆笑得很开怀,是那种萧画从未在师傅脸上见到过的神色,

  是欣慰的,赞赏的,

  这让萧画心中哽着一口气,一气之下转身离开。

  没想到这么多年后,他竟然又再次遇见了沈穆,而他竟然是战神鹤阳王?

  想到这里的萧画,立刻要求要面见沈穆,并对染青道,

  “我要见王爷,我这里有王爷会需要的消息,王爷若不见我,定会后悔。”

  奈何沈穆近两日将精力都放在苏菀身上,染青就是有三个脑袋,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拿与萧画有关的事去烦扰他,

  但染青看萧画如此笃定的神情,便做主没有动萧画,待王妃身子大好后,再告诉王爷也不迟。

  暑气渐离,第三日,一整天沈穆的心里都特别的焦灼,

  既盼着苏菀赶快醒来,又怕她醒来后责怪他,害她受伤,

  但他本就沉着冷静惯了,即便如此,面上却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破绽,唯有不断磨砂着苏菀的手指出卖了他。

  不只是沈穆心中焦灼,素心几人也没有松懈,一空下来便在原地默默地求菩萨保佑,直到日落时分,苏菀却还是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沈穆终究还是没忍住,将余大夫拎了过来,黑着脸问他,

  “王妃为何还没醒?”

  余大夫却淡定的撸了撸胡须,“这第三日不是还没过吗?急什么?”

  ……

  他掀开苏菀的眼皮瞅了眼,“放心吧,王妃会醒的,让人熬点稠一些的米粥放着,估摸着醒来了,人也饿了,毕竟睡了三天了。”

  听言,素心忙应下,“大夫说得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见他语气笃定,沈穆皱眉,正要说些什么威胁的话,想起苏菀之前的嘱咐,便吞了回去。

  直到月色迁移,北斗星都渐渐落下的时候,苏菀才醒来。

  彼时,沈穆靠在床头,握着苏菀的一双柔荑,缓缓磨砂,气氛安然。

  苏菀一睁眼,便感觉到自己的小手被一双大掌握在其中,顺着她的手指一根根的捏过去,她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几乎是立时,握着她手指的那双大掌便僵住了,

  像是有些不敢相信一样,许久没动,

  苏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刮了刮沈穆的手心,软声唤他,

  “夫君,我口渴,想喝水。”

  掌心里的酥麻一闪而过,沈穆这才回神,他克制着激动的心,俯身先将苏菀扶起来靠在床头,在她后腰上塞了高高的软枕,这才起身去桌边倒水过来。

  小心的喂到苏菀嘴边,哑声嘱咐,

  “喝慢些,小心呛到,”

  苏菀睡了三日,嘴里早就干涩不已,碰到水便有些迫不及待,一时忘了自己手腕上的伤,想要抬手护着杯子,

  幸而沈穆一直关注着她,及时抬手护着她的手腕,无奈低语,

  “慢一些,碰到手上的伤便不好了。”

  苏菀这才放慢了动作,被沈穆整整喂了两杯水,才舒服了些,

  沈穆放下杯子,抬手用袖子替她擦了擦嘴角,柔声问她,

  “脑袋还疼不疼?”

  苏菀摇头,“不疼,”想起她晕过去之前的事,苏菀忙回头问沈穆,

  “夫君,你没杀萧公子吧?”

  沈穆顿时身子一僵,

第24章 . 养伤 王爷这怎么像是在养女儿一样?……

  沈穆脸色不太好, 即便知道小姑娘是怕他因她杀人而过问,但这个时候从她嘴里听到其他男人,沈穆还是有些不高兴,

  “你都晕过去了,本王哪还顾得上杀人?”

  沈穆语气几分无奈几分心疼, 话尾还带着些吃味,

  闻言,苏菀默了默, 恍然觉得自己一醒来就过问其他男人,对沈穆占有欲这么凶的人来说, 怕就是挑衅了。

  她苍白的补了句,

  “哦,没杀就行,要是人家帮了我又因为我而丢了性命, 那我就罪过了, ”

  她白着张脸,淡着张唇, 小声的说着,话里话外都是怕沈穆因她而杀人, 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全然没有想到, 自己如今躺在床上,昏睡了三日,是因为沈穆。

  沈穆眼角往下坠了坠,脸上爬上一丝沉痛,他坐到苏菀身旁,伸出手臂从她腋下穿过, 将她拥进怀里,

  “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本王的错,害得你受伤,”

  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魔,控制不了想要杀掉所有对小姑娘有觊觎之心的男人,才会牵累小姑娘受伤。

  苏菀一愣,迷茫的眨了眨眼,缓缓反应过来,所以,这人是认识到她摔倒受伤,与他疯魔的行径有关了?

  也就是说,他意识到自己掌控欲有些强了?

  苏菀手指动了动,心中一默,看来她这伤,或许不会白受了。

  她得好好利用利用这次受伤,让沈穆清楚的意识到,他掌控欲太强这事儿,真的不好。

  想到这儿,苏菀轻轻挪了挪脑袋,软声道,

  “夫君莫要自责,我没事的,不疼。”

  口中说着没事,但她面上却恰到好处的轻皱了皱眉,往前倾了倾身子,

  果然,沈穆见此,立刻抬手护着她的脑袋,低声问,

  “可是脑袋又疼了?”

  苏菀轻嘶了声,“不疼,就是有些涨涨的,”

  这个时候,苏菀哪怕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对沈穆来说,都是一次戳心,

  因为苏菀的疼,无所不能的沈穆却无法替她去承受,而这些疼,却都是因为他所致。

  沈穆抬手护着她的脑袋,以手指轻揉她后脑勺的伤处,哑声安抚她,

  “这样可舒服些?”

  他力道轻柔,在她后脑勺打着圈,的确缓解了些,苏菀嗯了声,将头靠在他的手臂上,闭上了眼睛。

  沈穆到底有些不放心,揉了片刻后,便吩咐人去找余大夫过来给她再看一下,

  余大夫过来后,替苏菀把了脉,观察了一下她身子的各项反应,又为她的手腕换了药,叮嘱,

  “王妃最近就什么也别想,这后脑勺的伤啊,可得好好养,手腕倒是小事,平时别用力,养个十天半月便可痊愈。”

  苏菀乖乖点头,她到还希望养得久一些,

  待余大夫诊完退出去,沈穆随着一道,在门外又细细的询问了一下苏菀的情况,离开前,沈穆提出让余大夫随他们一起回京,

  余大夫闻言,忙摆了摆手,

  “老夫在这潼洲待惯了,可习惯不了汴京那里的天气,请王爷赎罪,老夫不能随王爷入京。”

  沈穆皱眉,又道,

  “只要你随本王入京,任何条件,本王都可以答应你。”

  余大夫迟疑了一瞬,静默了许久,才试探道,

  “老夫想让王爷替老夫寻一个人,王爷也答应?”

  沈穆颔首,“自然,余大夫要找什么人,是生是死,本王都会给你一个结果。”

  沈穆坚持让余大夫随他们入京,便是因为他见识过这人的医术,他身上的蛊毒,京中无可靠之人能治,余大夫或许能够解他身上的毒。

  余大夫闻言,也不再忸怩,爽快的答应随他们入京。

  说服余大夫后,沈穆转身回了苏菀的寝房,进去的时候,素心正在喂苏菀喝粥,

  见他进来,苏菀抬眼看过来,吞下嘴里的粥后问他,

  “夫君,你用膳了吗?”

  沈穆走到床边,接过素心手里的粥碗,低嗯了声,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唇边,

  素心见此,悄悄的退了出去,轻轻关上门,候在外头的翠丫和青竹两人见她出来,悄声问她,

  “王妃怎么样了?”

  素心:“没什么大碍了,王爷亲自喂王妃喝粥呢,我就没再打扰他们了。”

  青竹点头,想起三日前王爷那副模样,低声嘀咕,

  “王爷对王妃真的很在意,那日王爷那副模样,我还是第一次见,”

  “可不是嘛,这三日王爷都寸步不离守着王妃,事事都亲自上手,”

  几人一边感叹一边走到院子里侯着,月朗星稀,屋子里,苏菀在沈穆笨拙的动作中,喝完了一整碗粥,见沈穆还要再添,她忙摆摆手,

  “夫君,不要了。”

  沈穆闻言,搁下瓷碗,拿袖子替她擦了擦嘴,拾起一旁的团扇替她扇起来,

  苏菀见此,微顿,克制住要阻止沈穆的动作,低声问,

  “夫君,余大夫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床活动啊?”

  她方才看见沈穆随余大夫出去了的,

  沈穆摇扇子的手一顿,

  “可是觉得闷?”

  苏菀摇头,半响才回,

  “不是,我就是……有些想回家。”

  说完,苏菀细细的观察沈穆的反应,果然见他唇角抿了抿,

  沈穆确实是被苏菀这话又戳了一次心,若非苏菀因他意外受伤,再过几日,他们便能启程回京,但现在,他们启程回京的日子,只得往后拖延。

  默了会儿,沈穆才安抚她道,

  “余大夫说你后脑的伤需静养观察,不好推断时日,等稳定些了,我们便启程回京,”

  苏菀照旧乖乖点头,她自然知道她如今的情况,回京的日子有待商榷,问这话,就是要让沈穆心疼心疼她,

  看她这么听话,沈穆心中又闷了些,

  苏菀抬手捏了捏鼻梁,伸手牵住沈穆的手指,

  “我有些困了,夫君陪我睡觉吧?”

  沈穆立刻放下扇子,起身扶她躺下,随即合衣在她身边躺下,轻拍她的肩膀,

  “睡吧,”

  苏菀见他没脱衣裳,也没多问,她能猜到沈穆应是还有事要处理。

  不知过了多久,待苏菀睡熟后,沈穆悄悄起身,无声离开,

  染青已在院子里候着,见沈穆出来,忙正了正身子,等沈穆走到身边,才低声道,

  “王爷,萧公子提出要见您,说是有您想要的消息。”

  “属下见他神色笃定,不像撒谎的样子,便将人扣押在了柴房,”

  沈穆沉默片刻,

  “嗯,将人带到书房。”

  “是,”染青转身去提人,

  夜色朦朦,别院的书房里却灯火通明,沈穆坐在桌案前,低头翻了翻这两日送来得信函,门外传来稀疏的脚步声,

  染青扣了扣门,低声回禀,

  “王爷,人已带到,”

  “进,”

  沈穆端坐在桌前,头也没抬,

  咯吱一声,门应声推开,萧画跟在染青身后,一抬眼,便看见桌案后面的男人,

  与那日暴戾的模样相比,今日的鹤阳王则更显冷清,这股子冷,是沁入谷子里的冷,

  让人一见,便会因他的气场而害怕,

  萧画却不觉得,因为他知道,自己今日所要说的话,鹤阳王一定会有兴趣。

  沈穆闻声抬头,看见染青身后的男人,他依旧下意识起了一丝杀意,但这一次,被他压了下去,面无表情盯着他面前的人,

  萧画顶着他摄人的目光,毫不畏惧,直接开门见山道,

  “师傅若知道王爷有如今的权势和地位,泉下有知,想必也挺欣慰的,但若知道王爷想杀死自己的同门师兄,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话落,如萧画所预料一样,沈穆脸色骤变,

  “你是谁?”

  沈穆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眸中难以置信,他乃护国公徒弟一事,这天下,应不会有第二人知道,

  当初沈穆拜护国公为师,乃护国公主动提及,但当年沈穆与父母衡阳公主和父亲沈韬从小并不亲厚,他不愿此事被父母拿来当成朝堂上固地位的条件,便自己做主,悄悄拜师,

  从始至终,没人知道护国公的关门弟子其实是他,

  沈穆对师父的其他弟子也有所了解,但他确信,面前的这个人,他没见过。

  “鄙人萧画,乃师傅第三门弟子,说起来,王爷还要称鄙人一声三师兄呢。”

  萧画勾唇,眉峰轻讽。

  一旁的染青,亦震惊的张了张嘴,这些年,墨青一直都在查护国公府谋逆一事,而他知道王爷乃护国公关门弟子一事时,便是护国公府出事,王爷凯旋回京后,给墨青下派任务的时候,

  他万万没想到,这天下,竟还有外人知道王爷是护国公的徒弟。

  沈穆忽然想起,师父那时偶尔会提起他的一个师兄,每每提起,便摇头叹息,却从未说起对方的名字,只道若对方能有他如此抱负,未尝不是一个值得栽培的人才。

  “原来师父曾与本王提起的人,是你,”

  萧画一怔,下意识问,

  “师父曾与王爷提起过我?”

  “当然,本王何必骗你。”

  萧画沉默,过了会儿,才道,

  “师父……应该骂过我很多次吧?”

  沈穆微顿,不知道他为何有这样的感觉,

  “并未,”他道,

  萧画愣住,像是觉得不可置信,低声喃喃低语,

  “怎么可能呢?”

  沈穆奇怪他为何如此惊讶,无缘无故的,师父为何要骂他?

  虽然师傅叹他抱负不够,但也不至于骂人,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萧画缓缓抬头望向沈穆,忽然道,

  “王爷可知,师父谋反一事,有些蹊跷?”

  沈穆一愣,直直盯着他,

  “你知道什么?”

  这三年,沈穆从未放弃过查询当年国公府谋逆一案,那时他远在边关,路途太远,师父遭此劫难的时候,他未得到一丝一毫的消息,他为惠元帝护江山,惠元帝却不明不白的杀掉了他的师父,一代忠臣护国公,就此陨落,

  沈穆从不相信师父会谋反,

  萧画见他的神情,便知道沈穆也在私下查探当年的事,

  “不瞒王爷,当年我曾见过师父府上搜出来的兵器,那些兵器,并不是大齐所产,虽然从表面上看,那些兵器与我大齐没什么不同,但细细观察之下便能发现,那些兵器所用钢材,并不是出自我大齐,不仅如此,其工艺也差,根本不像是要谋反所用,倒像是随意运了一批兵器扔到国公府一样。”

  “这些年,我四处云游,便是为了找到与当年那批兵器相似的钢材,”

  沈穆并不惊讶他对武器的研究竟透彻至此,但他记得,

  “本王若没记错,师父出事前,你便离开汴京,云游四海去了,”

  所以沈穆对萧画没什么印象,除了师傅偶尔提过,沈穆并未见过萧画,

  萧画闻言,身子微顿,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其实当时他负气离去后,确实第二日便动身离开汴京,四处云游,师傅出事那年,他刚巧到杭城灵隐山上采风,待他下山,才得知师父出事,赶回汴京时,国公府上下已被抄家,他无力回天,夜里潜进国公府,才意外捡到了官府搜查遗留下来的兵器,推测出此事必有蹊跷之处。

  沈穆见他不言,也没深究,接了他的话道,

  “当年国公府上出现的兵器,的确不是大齐所铸,而是来自狄戎,本王此次与狄戎交战,查看了对方的兵器,才确定当年的那批兵器,出自狄戎。”

  萧画闻言,狠狠一怔,遂迫切道,

  “所以,这是否表示,咱们替师父申冤,有望了?”

  沈穆摇头,点醒他,

  “并不会如此简单,当年兵器有异一事,想来不只你我注意到,但师父谋逆一事,盖棺定论得却很快,本王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有人故意施压,刑部才会动作如此之快,”

  “而这个施压的人,身份并不简单,更甚者,背后的人通敌叛国,勾结狄戎,迫害国公府。”

  萧画细细想来,不由点头,

  “那如今,咱们该怎么做?”

  沈穆一顿,平静道,

  “利用狄戎,引蛇出洞。”

  实则,沈穆心中早有怀疑对象,只是暂时还没有证据,

  萧画听言,随即拱手道,

  “王爷若有用的上我萧画的地方,我绝不推辞,”

  沈穆挑了挑眉,嗤道,

  “你别觊觎本王的王妃,就是用得上你的地方。”

  萧画一愣,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他这个人没什么嗜好,就是喜欢看漂亮的女子,遇见漂亮的,总要与人画一副肖像,过下眼瘾也练一下手瘾,

  不过,沈穆提起这事,他到也想起一个事儿,

  “说起来,今日王妃提出的站在高台上教授画画的方法,我曾经见过咱们去世的小师妹用过,王爷说巧不巧?”

  沈穆一顿,萧画口中的小师妹,乃护国公府嫡千金,被师父保护的很好,很受宠,沈穆却没怎么见过这位小师妹。

  “确实有些巧。”

  沈穆只淡淡附和了一句,没有多加纠结。

  ——

  苏菀已经有许久不曾梦到过祖父祖母了,今晚却忽然在梦里看见了以前祖父带着她玩耍的日子,陪着她的祖父笑容满面,温暖慈祥,苏菀望着梦里的祖孙两人,笑着笑着便哭了起来,

  她真的太想祖父了。

  沈穆从书房回来,刚走到床边,便见小姑娘的眼角滑落一滴泪珠,他怔住,伸出拇指替她拭去泪珠,

  阿晚,你到底梦见了什么?

  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隔天,苏菀睡醒的时候,方一睁眼,便察觉身后温热的气息,她一怔,回头看去,以前每日早起练功的沈穆,今日竟还在熟睡中。

  苏菀在他怀里转了个身,细细打量起男人来,说起来,两人成婚至今,苏菀到还不曾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沈穆,还是在他熟睡的情况下,实在是没有机会,

  往日里,早上沈穆起床的时候,她还熟睡着,晚上沈穆也没给她观察的机会,她便累得晕了过去。

  苏菀凑近了仔细瞧沈穆的面庞,发现这人虽然常年领军打仗,但是这脸上的皮肤,竟也不如那些将军,肤色偏暗,反到是白净许多,她将自己呢的手背靠过去挨着,发现沈穆的肤色,竟与她的肤色不相上下。

  苏菀惊的张了张嘴,忍不住凑近了身子仔细对比起来。

  好像真的差不多哎,苏菀惊奇的睁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人怕不是打了假仗吧?

  苏菀看的太认真,没注意到身侧的沈穆轻皱了皱眉,以至于沈穆睁开眼睛时,没来得及反应,低头便撞进了他深邃的黑眸中,两人俱是一愣。

  还是沈穆先回神,低声问她,

  “睡得可好?脑袋还疼不疼?”他嗓音带着晨起的沙哑,醇厚如那潺潺流水。

  苏菀眨眨眼,乖乖道,

  “挺好的,不疼,”顿了顿,又道,“夫君怎的没早起练功?”

  沈穆顿了顿,低哑道,

  “陪你,”

  两个字弄得苏菀脸色微红,不自在的侧了侧身子,却被沈穆徒然扣住了腰身,

  苏菀身子一僵,手掌顺势抵住了沈穆的胸口,

  沈穆见她脸色微红,心中多少宽慰了些,盯着她殷红的小嘴,缓缓凑了过去,贴上她的唇角,轻轻抿了抿,

  熟悉的缠绵气息袭来,沈穆本是只打算解解馋,却低估了小姑娘对他的吸引力,碰上了便不想退开,

  遂抱着人亲了许久,这间隙,沈穆还念着小姑娘手腕上和后脑勺的伤,有意调整她的姿势,所以,待沈穆停下来的时候,苏菀才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趴在了沈穆的身上,随着沈穆起伏的胸膛,上下起伏。

  苏菀愣了愣,回神后忙要从沈穆身上下去,却被他摁住,

  “别动,”沈穆一手饶过她的后背压着她,一手撺着她受伤的手腕,缓缓调整呼吸。

  苏菀只得僵着身子趴在他身上,隐隐察觉到他身下的动静,脸色立刻仿若煮熟的鸭子。

  半响,沈穆才护着她手腕将她放回床上,掀开凉被起床,趁着他屈膝时,苏菀下意识瞟了眼他身下,在心中嘀咕,

  这么快就消下去了?

  听见二人起床的动静,素心几人端着洗脸水敲门进来,服侍两人洗漱,

  素心正要按往日的习惯替苏菀洗漱,便被沈穆阻了,

  “你们下去吧,本王来便是,”

  这话令素心几人一怔,相顾两眼,随即俯身行礼退下,

  苏菀坐在床上也是一怔,她下意识想要喊住素心几人,未来得及开口,沈穆便举着打湿的脸帕走到了她面前,

  苏菀脸一僵,实在有些不习惯,想要伸手接过脸帕,被沈穆躲开,

  “忘了手受伤了?别乱动,”

  沈穆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令她偏了偏头,捏着脸帕先擦了擦苏菀的右脸,动作非常轻柔,

  苏菀望着头顶的男人,感受着脸颊上轻柔的擦拭,产生了一丝丝羞涩,耳根子热乎乎的烧了起来。

  沈穆之前已经替小姑娘擦过许多次,因此,动作不算生疏,也知道控制着力道,以防擦破小姑娘的皮肤。

  沈穆为苏菀擦完了脸颊,并没有结束,又拉过她的双手,一根一根手指头细细的擦起来,

  门外的素心几人见到这一幕,不由感叹,王爷这怎么像是在服侍女儿一样啊?

第25章 . 宠爱 (三更)本王不需药膳,补你就行……

  待苏菀梳洗好, 素心几人撤下铜盆,布上早膳,

  沈穆扶苏菀靠在床头, 依旧端起瓷碗亲自喂苏菀,

  今日早膳厨房按余大夫的叮嘱, 做的是药膳, 粥香中混着微微的药香,比起昨晚的白粥, 这药膳到让人更有食欲些。

  苏菀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沈穆盛了勺粥凑到嘴边吹了吹, 见此,低笑道,

  “饿了?”

  苏菀无辜的点点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沈穆……唇边勺子里的粥,

  这让沈穆不由得失笑, 这才将粥凑到她唇边,

  苏菀一口含住, 吞下后,细细回味了一下, 双眸一亮,

  “挺好吃, 夫君也尝一口?”

  苏菀期待的看着沈穆。

  沈穆挑了挑眉,又舀了一勺喂到她唇边,待苏菀吞下去后,猝不及防俯身含着她的唇亲了会儿,舌尖扫过她刚含过药膳的口腔,尝到了淡淡的药味,

  苏菀冷不防他忽来这招,瞬间僵直了身子,

  原本候在一旁的素心几人见此,立刻背过身去,假装没有看见,

  心中却都在想,他们王爷何时变成这副模样了?

  沈穆又尝了会儿,才直起身子退开,低声道,

  “本王不需要药膳补身子,补你就行了。”

  这个“补”字,沈穆咬得重了些,

  让苏菀不由得又想起晨起时沈穆的隐忍,她立刻红了脸,呐呐的接不上话来。

  这之后,苏菀安静如咕咕,用完了整顿早膳,且因着沈穆这突如起来的骚话,她心中总有些羞涩,看素心撤下早膳,便开始拿话赶沈穆去处理军务,

  “夫君今日已经偷懒没练功了,总不能再偷懒不处理军务吧?我这已经没事了,夫君快去处理军务吧,”

  苏菀眨巴眨巴桃花眼,期待的看着沈穆,

  快走吧,快走吧,要是再呆下去,再说些什么惊天地的话,她怕把自己煮熟了。

  沈穆自是察觉到小姑娘的害羞了,见她一副急着赶他走的模样,不由得默了默,怕她因自己在不舒坦,便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离开前反复叮嘱,

  “要是觉得哪里不适,一定要派人通知本王,可记得?”

  苏菀立刻点头,一副乖乖巧巧地模样。

  沈穆揉揉她的头,这才转身离开。

  苏菀目送他离开后,顿时松一口气,转头便唤素心进来,

  吩咐她去拿叶子牌来,她若就这么坐着,有些无聊,

  素心摇头拒绝,严肃道,

  “王妃,奴婢可不敢陪你摸叶子牌,余大夫说了,要您卧床静养,”

  “但是……就这么坐着,很无聊啊,”

  “那……要不奴婢给您念话本子?”

  ……

  苏菀:“那也行吧,”

  素心立刻让青竹去买,

  但是,念了没一会儿,苏菀摆手让素心停下,无奈问,

  “没有其他话本子了?”

  素心顿了顿,茫然道,“这本不好吗?”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书,青竹不是说,这是书店里掌柜卖的最好的书吗?最受闺阁小姐们的喜爱。

  苏菀嘴角抽了抽,一时没接话,只递了个眼神给素心,

  那意思是,这都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书,

  素心挑的,是一本书生与富家小姐相爱后一起私奔的话本子,里头那书生随随便便张嘴便能说一句甜腻腻的情话,虽没什么营养,打发时间却是没问题的。

  “那奴婢换一本念?”

  说着便合上手里的这本,转而去拿第二本,

  苏菀摆摆手,示意素心不念了,有了这第一本,她都能猜得到这第二本估计也是差不多的。

  前院书房这边,沈穆方打开密函,瞧了不过两个字,便觉得有些分神,一会儿想着小姑娘手腕会不会又疼了,一会儿又想着小姑娘一个人待着会不会无聊,

  整个脑袋装满了对小姑娘的担心,愣是装不下眼前的军务,

  沈穆又一次看着密函,心中却念着小姑娘走神后,他突然合上密函,起身走出书房,吩咐一边侯着的染青,

  “将书房里头的密函折子都搬到王妃屋里,以后送来的,也都送到那边。”

  染青微愣,随即低头应下。

  沈穆转身往苏菀的院子走,

  染青看着王爷的背影,想起方才王爷的吩咐,一时间只觉得震惊,他们王爷竟然连处理军务都要王妃在身边才行了?

  不只是他,院子里侍卫见染青抱着王爷的密函公文往王妃的院子里走,纷纷停下了步伐,相互推测起来,

  “王爷这是放心不下王妃,连处理军务都要看着王妃才放心吗?”

  “想必没错,听说王妃伤的不轻,”

  “但王爷也太宠王妃了,竟连半刻都离不得王妃。”

  苏菀不喜听话本子,正磨素心他们配她摸叶子牌,外头院子里忽然传来一连串请安声,

  “见过王爷,”

  ……

  苏菀立时一怔,这人不是刚离开吗?怎么又回来了?

  怔愣间,沈穆已经走了进来,

  素心几人忙后退一步行礼,沈穆掀眸扫了眼屋里,见床上散开着几侧话本子,他挑了挑眉,走上去拿起翻了翻,瞟了眼里面的内容,他微愣,偏头看向小姑娘,

  “喜欢这些?”

  苏菀哽住,莫名觉得几分羞耻,竟被他看见自己看这么羞耻的书,还没来得及摇头,沈穆侧坐在床上,低声道,

  “那本王给你念,”

  苏菀忙阻止,“不用念,我不喜欢,夫君怎么回来了?军务处理完了?”

  不能吧?苏菀想,沈穆有多忙,她可是知道的,

  这时,染青抱着一摞密函走了进来,恭敬道,

  “王爷,密函属下送来了,”

  这话一落,苏菀立刻瞪大眼睛看向沈穆,不可置信道,

  “夫君要在这里处理军务?”

  沈穆合上书,点头,

  “嗯,不放心你,”

  苏菀马上摆手,

  “我很好,夫君莫要担心我,要是因为我影响夫君处理军务就不好了。”

  沈穆一顿,偏头看向她,低语,

  “不会,看不见你,反倒会影响。”

  苏菀一窒,脸热起来,心中嘀咕,这人怎么又不按常理说话,

  染青默默的将手里的密函放到桌上,悄悄示意素心几人随他出去,莫要打扰王爷陪着王妃,顺带处理军务了。

  沈穆就这么陪着苏菀度过了半月左右的日子,

  余大夫替苏菀诊了脉,确定她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沈穆才下令准备回京事宜,

  这边在准备回京事宜,汴京那边,文王所带领的大部队也已经快要抵达汴京,消息已经传回了朝中,但令大家意外的是,鹤阳王与王妃,并未随部队回汴京,不知是何原因。

  严府,严静娴自严晚随沈穆离开汴京开始,便心含担忧,三妹才嫁人便随夫君远去边境,人生地不熟的,王爷平日里又定是很忙,这让严菀怎能不担忧,

  事以,得知三妹妹与王爷并未随大军一道回京时,她心中一突,一边派人去外头打探消息,一边焦急的等父亲回府,

  日落西山,严静娴在门口来回走了一圈又一圈,未等来父亲回府,到是见到了严深,

  见到严深,严静娴当真是急了,冲上前便问,

  “深哥儿可有三妹妹的消息?”

  话落才想起严深在国子监待了整日,怎可能知道,懊恼的拍了拍额头,

  严深见她忙昏了头,皱了皱眉,

  “三妹妹有王爷保护,你别担心,”

  他下学后这一路,大体听人说了些消息,为安抚严静娴,他又道,

  “大军还未抵京,如今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做不得数,你别自己慌了阵脚。”

  听言,严静娴才稍稍平静了些,虽眉间还是未放平,

  这时,府外响起一阵马蹄声,

  两人回头看去,是一名身着浅色长袍的男子,正翻身从马上下来,手中握着一封信,

  待那男子抬头看过来,严静娴一愣,随即立刻走过去,惊讶道,

  “子龙,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随即想起他与父亲公事,又道,“可是我爹爹托你带了消息?”

  正是在严起手下做事的长宁候府的二公子,周子龙,

  长袍男子点头,将手里的书信递给她,

  “不错,国公爷一时半刻出不了宫,知道你着急,便托我送信给你,”

  周子龙盯着严静娴,简言意重道,

  严静娴接过信,立刻打开快速浏览起来,待一目十行看完,她稍稍放了心,遂欣喜的转身望向严深,将信递给他,

  “深哥儿,爹爹说三妹妹没事,只是身子不舒服耽搁了日子,”

  她满脸欣喜,方才的愁闷一扫而空,

  严深接过信,垂眸扫了眼,低低的嗯了声,声音有些闷,像是情绪不太高,

  严静娴习惯了严深情绪不外露的样子,没察觉他的不同,转头感谢周子龙,

  “子龙,谢谢你跑这一趟,辛苦了。”

  周子龙摆摆手,不在意道,

  “不碍事,这就是顺路的事儿,”他盯着严静娴,眼神带着几分被夸的羞涩,暗含灼热,

  周子龙喜欢严静娴,虽然他们见面不多,只是偶尔他来国公府与国公爷商议事情时,会见到她。但是他就是觉得严静娴很好看,牵动着他的心,最近一段日子,他已经在找合适的时间,让母亲上门为他提亲。

  严深看着对面男人看着严静娴的眼神,只觉得烦躁,他突然上前一步挡住周子龙的目光,面无表情道,

  “多谢周公子送信,我与姐姐还有事要商议,就不多留周公子了,恕不远送。”

第26章 . 生辰 忘了也没事,本王记着就好……

  严深几乎是一眼便看出了周子龙对严静娴存有非分之想,

  这让严深特别不爽,极其烦躁,遂上前打断了周子龙的凝视,

  严深说完话后,没等严静娴反应过来, 拉着她的手臂便将人往院子里扯, 力气之大,严静娴根本没办法反抗, 被他一路拉回了前院,

  垂花门前, 严静娴起劲儿一甩,终是挣脱了严深的桎梏,生气又疑惑,

  “深哥儿, 你做何忽然拉我进来, 子龙辛苦替我们带信,你怎能这样不懂礼数?”

  严静娴说着便要往宅门口走, 却再一次被严深拉住,

  “子龙, 子龙,你叫一个外男叫得这么亲热, 又是什么礼数?”

  严深气急道,神色不虞。

  严静娴一顿,回头看向严深,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的严深这话的语气有些奇怪。

  严静娴:“我叫他子龙,是因为他父亲与爹爹交情深, 我把他当半个弟弟,与你一样,”

  这话却不知哪里戳到了严深,他当即面色更难看了,梗着脖子,冷冷道,

  “谁要和他一样当你的弟弟?”

  严静娴微顿,当他是不愿意她把周子龙当弟弟,不高兴了,遂无奈道,

  “行行行,他不是我弟弟,只有你是,但你也太没礼数了,怎么能就这样将我拉进来?”

  严深哽住,深埋心底的话险些就要道出,被他强自压下,眼下还不是时候。

  严深深吸一口气,道

  “行,那我去同他道歉,你就别去了,”

  说完也不管严静娴答不答应,转身便朝府门走,

  这厢周子龙见严深一脸不虞的将严静娴拉走,当即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这是……哪里惹到严深了不成?

  正疑惑间,严深便自抄手走廊处走来,周子龙立刻扬其恰到好处的笑意,准备在未来的小舅子面前说说好话。

  谁想严深一走过来,神色却依旧不虞,甚至看他像看仇人一样,周子龙到嘴边的讨好生生就这么卡了壳,

  严深虽同严静娴说是来道歉的,但实则是来警告周子龙的,

  严深:“周公子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找名义来见我姐姐,恐遭人非议,”

  方才严深是一时失了冷静,现下冷静下来,方觉得周子龙带信一事,实属蹊跷,大姐不了解父亲在公事上的为人处世,他却是了解的,按常理,父亲是万不可能让周子龙带信的,想必是周子龙自己主动揽下的。

  闻言,周子龙一静,这送信一事,的确是他主动向显国公提起的,以及这写信一事,也是他隐晦提议的。

  为的,自然是能见严静娴一面。

  严深见他不语,便知道自己猜得不错,遂嗤笑一声,淡淡道,

  “周公子慢走,”

  话落便转身离开。

  周子龙被严深戳破心思,也没脸皮再喊他,只得丧气离去。

  严深警告了人,心情也松活了几分,

  ——

  别院门口,回京的队伍已经准备妥当,童知洲和宋同知两位大人一左一右站在门外,动作一至的望着里头,

  少倾,沈穆抱着苏菀阔步从院子里走来,守在两旁的两人忙匆匆低头避开。

  沈穆怀里的苏菀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搂住沈穆脖子的手紧紧撺住他的衣服,动作里有几分羞恼意味,恼沈穆愣是要抱着她出来。

  半刻钟前,苏菀本是要自己走出来上马车,她已经在床上待了半个月了,早就想下床走上几圈了,如今终于能走出门了,她可是很兴奋的,

  只是到底没能实现,沈穆进屋后二话不说,直接便将她给抱了出去,说什么余大夫叮嘱尽量不要她走路。

  所以,便有了这一幕。

  沈穆将苏菀抱上马车,苏菀立刻动作迅速的缩进了车厢,实在是当众被人抱上马车太羞耻了,知道的说她受伤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恃宠而骄呢。

  童知洲这个心里高兴啊,今日总算要送走鹤阳王了,他的地盘上供着个祖宗,他这日日都睡不好,简直与狄戎围城时差不多了,

  沈穆将苏菀送上马车后,简单交代了几句,便也随着上了马车,

  此次回京,并不如来时着急,沈穆便未曾打算骑马,再有,苏菀身上的伤并未彻底痊愈,他并不放心,与她同乘马车,总要放心些。

  苏菀规规矩矩的坐在马车里,面上还有几分薄红,还没消散,沈穆弯腰在她身旁坐下,瞧见她脸上的红晕,以为她不舒服,将她一把抱到膝上坐着,皱眉道,

  “脸怎么如此红,可是不舒服?”

  苏菀摇头,“没,只是有些热,过一会便好了,”

  怕沈穆一直追问,苏菀忙转移话题,

  “夫君不骑马吗?”

  “嗯,陪你,”

  说话间,染青在外头回话,

  “王爷,萧公子那边已经安排好,这便动身了,”

  沈穆低应了声,

  马车便随之晃动起来,往城门的方向驶去,童知州与宋同知二人骑马一路将人护送出城后,才齐齐抹了把汗水,松了一口气。

  ……

  夏阳灿烂,一路向北而行,

  启程后的第三日,八月廿九便是苏菀的生辰,这日一行人留宿在有花都之美誉的菩提城,

  这里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各色各形的都有,

  因着这一层原因,这里家家户户的外墙缘上,都做了一圈围栏,里面种着各色鲜花,

  落脚的客栈亦是如此,

  苏菀自马车里掀帘,一探头便瞧见了这奇异的街市,瞳中闪过一丝惊奇,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地方,

  沈穆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暗自在心里赞赏了萧画几句,

  其实若正常按官道走,定然是不会经过菩提城的,

  这是沈穆特意吩咐的,而告诉他有这个地方的人,是萧画,

  沈穆原打算在潼洲别院为小姑娘过了生辰再启程回京,偶然从萧画口中得知了菩提城这个地方,才决定提前回京,但是中途绕道到菩提城,在这里给小姑娘过生辰。

  沈穆自苏菀因自己而受伤后,表面上看起来平静无异,实则沈穆晚上偶有惊醒,梦见小姑娘哭着控诉他控制欲强,要离开他。

  ——

  苏菀并不知道这是沈穆特意吩咐绕道过来的,被沈穆抱下车后扒着他的手臂追问,

  “夫君,我记得……来时我们好像没走过这里,这次我们是换了路线吗?”

  沈穆手里的动作未停,替她理好头上的帏帽,低嗯了声,

  苏菀点点头,自言自语道,

  “没想到大齐朝还有这么美丽的地方,”

  “喜欢吗?”

  苏菀点点头,再一次道,

  “挺漂亮的,”

  沈穆心中略松一口气,伸手揽住她的腰,道,

  “听说这菩提城里有处花谷温泉,那里不仅景色绝佳,还有天然疗养温泉,晚些时候带你去瞧瞧?”

  苏菀闻言,脑袋里自发想象出了满山的鲜花,未置其境,已能想象其美景,

  她点头,又疑惑道,

  “夫君怎么忽然想到这茬儿了?不影响赶路吗?”

  沈穆微顿,低头眸看她,道,

  “今日是你生辰,忘了?”

  ……

  苏菀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前些日子她还想着她的生辰,他们应该也回京了,后来她意外受伤,醒来后沈穆日日陪着她,便将此事给抛到了脑后,

  若非沈穆提起,她怕是早就忘了此事,

  沈穆见她一脸懵逼,便知道她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遂道,

  “忘了也没事,本王记着,”

第27章 . 生辰礼 夫君何时学的煮面

  夜色朦胧, 皎月当空,

  菩提城鲜花谷温泉处,苏莞站在沈穆身旁, 瞧着眼前的景象,惊的睁长张大了小嘴,

  她万万没想到, 这普菩提城里,竟还有比之城中更漂亮的地方。

  这里的景色不似寻常模样, 而是漫天晶莹的雪花,那雪花摇摇落在树梢上, 别有一番意境,

  别枝掩映下,有一凉亭,亭中落一口水池, 正涓涓冒着热气, 雾蒙蒙的,两旁还飘着素色幔子, 像是做掩护之用,

  山谷间的微风飘过, 苏莞闻到一丝清甜的梨花香,驱使她忍不住伸手去接了些雪花, 凑近瞧了瞧,才发现这漫天雪花并非真雪,而是梨花,

  不知是做了什么处理,远看竟如此以假乱真,

  .

  苏莞指尖捏着片薄薄的梨花, 惊讶道,

  “夫君,这个竟然是梨花呢,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像雪的梨花。”

  沈穆手臂揽着她的腰,见她欣喜不已,微勾唇,

  “这是菩提城特有的穗梨,花瓣形似雪花,只开花,却不结果,百姓们便多将它作为观赏的树木来用,”

  一边说着,沈穆揽着苏菀走到凉亭边,

  这一走进,苏菀方瞧见这汤池里飘着细细碎碎梨花,她下意识道,

  “这就是夫君说的温泉?”语气有些怀疑,

  苏菀双眼转了转,怎么看,都觉着眼前这温泉乃人造,并非是什么天然疗养温泉,

  沈穆点头,握着她的手温柔道,

  “你在床上躺了这么些日子,身子也僵硬了这许久,正好泡一泡,解解乏,松活松活筋骨,”

  苏菀眨眨眼,瞟了眼面前的池子,轻声嘀咕,

  “这池子看起来有些深,我不敢下去,”

  这话才落,沈穆失笑不已,

  “本王陪你一起泡,可不敢让你一个人泡。”

  沈穆点点她的鼻尖,在苏菀还未反应过来前,褪掉外衫,只留亵裤,先她一步踏进了面前的温泉池。

  然后转身向苏菀伸手,缓声道,

  “下来吧,”

  苏菀猝不及防瞧见他光裸的身子,脸微热,动了动唇,

  “若不然还是夫君自己泡吧,我没有带干净的衣裳过来,”

  此次出来,二人是独自行动,并没有带侍从婢女,

  沈穆挑眉,走了两步来到池边,低沉道,

  “害羞了?”

  苏菀没想到他会猜到自己心底真正的想法,尴尬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反驳道,

  “不是……”

  沈穆却直接抬手握住了她的细腰,一使劲儿便将苏菀抱到了温泉池里,

  他动作突然,苏菀没有防备,吓得条件反射抱着他脖子,借此撑住自己的身子,

  扑通一声水响后,苏菀落在了沈穆的怀里,浑身的衣裳湿了个透,

  溅起的水花扑了苏菀一脸,她抬手擦了脸上的水珠,一睁眼便对上了沈穆幽深的眼神。

  手掌下的皮肤温热,沈穆身上浓烈的男性气息熏得苏菀脸更红了,她一手抵着沈穆的肩膀,羞愤道,

  “夫君怎么这样呢?”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湿透的衣裳,撇了撇嘴,语气委屈,

  “没有衣裳换,我一会儿怎么回去呀?”

  沈穆掌着她的后腰,闻言,勾了勾唇角,伸手去解她腰间的衿带,低语,

  “一会儿烤干了便行,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一瞬,苏菀身上的衣裳便被沈穆解了个干净,只留下亵衣和亵裤,脖子上细细的肚兜系带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瞬便会断裂,莫名又多了几分暧昧,

  这让苏菀不自在的缩了缩肩膀,微侧了侧身子,想要脱离沈穆的怀抱,她总感觉吧,再这么下去,估计要大事不妙,还是远离他更好,可惜她错估了沈穆,如此美好的气氛,沈穆又怎么可能放她脱离自己的怀抱,

  苏菀才侧了半边身子,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便被沈穆一手搂了回来,在她讶异的神色中,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倾身吻了上去,

  她下意识按住沈穆的肩膀,水汽蒸腾下,她浑身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娇艳欲滴,

  沈穆扣着她亲了会儿,稍稍退开了些身子,低眸间,便见她整个人粉嫩嫩的,勾得他扣着她细腰的手又紧了紧,薄唇再一次覆了上去,这一次,他亲得更急更狠,

  苏菀方喘了口气,还没歇够呢,男人的唇又一次压了过来,且又重又急,引得她低低的哼哼了几声,表示了自己的抗议,却再一次勾得男人加深了对她的进攻,

  良久,苏菀实在是喘不过气,不得不抬手拍了拍沈穆的胸口,但还是没有让沈穆放过她,只是将唇从她的唇角挪到了脖颈,

  男人滚烫的呼吸饶着苏菀的耳边,

  随着周围的气温越来越热,苏菀感觉自己像是要喘不过气了,隔着薄薄的衣服,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烫得吓人,

  苏菀身子一颤,下意识抬手压住了他的手臂,可她整个人本就迷迷糊糊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阻止沈穆还是怎么的,沈穆却以为她这是欲拒还迎呢,

  恍惚间,她被男人慢慢抱了起来,坐在他腿上,于这一片火热中,她控制不住的战栗,想要推开却又忍不住沉沦,未来得及思考,她便被沈穆带进了另一个世界,熟悉的,炽热的。

  沈穆从苏菀的锁骨上划过,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红痕,随着他的动作,两人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苏菀搂着沈穆的手臂不由自主的往下滑,就在她脱力的那一瞬,沈穆抬手固住了她的身子,并伸手将她耳边的碎发轻轻勾到耳后。

  ……

  不知过了多久,沈穆才渐渐停了动作,他靠着池壁,特意挑了水位低的地方,将苏菀放在膝上,抚摸着她的小脸,一下又一下的亲着她的唇瓣,

  苏菀经过方才那番动静,累得昏昏欲睡,靠在沈穆肩膀上闭着眼睛任由他亲,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为她增添了几分浅浅的妩媚,

  沈穆知道方才累着她了,便也没打扰她,他抬头看了眼天色,低头在苏菀耳边道,

  “你先泡着,我去把生火把衣裳架起烘上,嗯?”

  闻言,苏菀睁开眼,轻轻点了点头,

  沈穆便把她放在温泉池里,转身上岸捞过外衫穿上,在周围就地取了些干树枝,在温泉池边生了火堆,又架起架子,将苏菀褪下的衣裳烤起来,

  苏菀就坐在温泉池里看着他,火光照射着他脸上温柔的神色,这还是她第一次看沈穆做这些,不由得走了神,

  以至于沈穆走过来的时候,她都没反应,

  沈穆脱了外衫再一次入温泉池里抱着她时,苏菀才回神,一仰头,沈穆便在她唇上亲了亲,低声问,

  “方才在想什么?”

  苏菀摇摇头,想了想问,

  “夫君是如何知道这个地方的?”

  沈穆默了默,随意道,

  “偶然听人提起的,怎么样?喜欢吗?”

  苏菀点点头,

  见她点头,沈穆心里腹黑因子作祟,忽然想逗逗她,便靠近她耳边低声问,

  “是喜欢这个地方,还是喜欢我们在这里做的事情,嗯?”

  他温热的呼吸飘在苏菀的耳边,吹得她脑海里自动浮现方才的事情,引得她小脸爆红,轻轻缩了缩脖子,闭紧小嘴,摆明了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见此,沈穆也不勉强,低眸见她耳朵红的鲜艳欲滴,知道她这是害羞住了,随即低低的笑了起来。

  随着笑声震颤的胸膛引得苏菀抬手轻轻捶了他两下,娇嗔道,

  “夫君惯会打趣我,”

  沈穆抬手握着她的小手,凑到唇边亲了亲,到也不在意她的回答,只低声道,

  “我倒是很喜欢我们在这里做的事情,”说着便低低的笑了起来,

  低沉而暧昧,

  苏菀忍不住退了退身子,小嘴嘟了起来,嘀咕道,

  “夫君真是一点不害臊,”

  沈穆微顿,携住她的肩膀,幽幽道,

  “你我乃夫妻,本就该亲密无间的,何来害臊一说?”

  沈穆这话说的直白且霸道,

  苏菀身子一顿,抬手圈住他的脖子,轻声嘟囔,

  “我这不是还不习惯嘛,”

  “那日后便要学着习惯,你是本王要共度一生的人,若对我不能放下所有生疏,岂不痛苦?”

  “与你欢好,我很快乐,既然如此,那本王为何要害臊呢?我们一起分享快乐,不是很好吗?”

  沈穆这话虽露骨且霸道,却也是他对苏菀最坦诚的交心,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强调道,

  “所以,以后要习惯我们之间的亲密,习惯我的存在,嗯?”

  顶着沈穆深沉的眸光,苏菀红着脸点了点头,她没想到,沈穆竟会如此在意这一点,

  苏菀自之前受伤后,明显感觉到沈穆对她的态度慢慢变了些,虽然占有欲还是很强,但是给她的感觉却不一样,

  就像此刻,沈穆直白的告诉她,与她亲密,他很快乐,若是换做之前,同样的情况,沈穆大概不会与她说这些,而是直接强势的同她行房,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吧?

  见她点头,沈穆这才放松了身子,将她打横抱上岸,拿过那边烘干了的衣裳,替她换下身上湿透的肚兜和亵裤,又用自己的外衫裹住她,

  “再等等,一会儿我们便回去。”

  之后沈穆便快速将剩下的湿衣裳烤干,亲自替苏菀换上后,才灭了火堆带她离开,

  来时两人慢步而来,回时沈穆揽着苏菀,直接运功离开,不过半刻钟不到,两人便落在了落脚的客栈外头,

  此刻月色当空,已是子时一刻,

  落地后,沈穆牵着苏菀来到客栈的厨房,里面的灶台上,备好了一把青菜,一撮面条,锅里还烧着水,

  沈穆踏进厨房后,松开握着苏菀的手,径直走向锅边,动作略显僵硬的将面条放进了锅里,

  苏菀惊得瞪大了双眼,半响,在沈穆往碗里兑调料的时候,几步走到他身边,望着他磕磕碰碰的动作,桃花眸里满是震惊,

  这一幕,同样落入了悄悄候在厨房后门处的素心的眼里,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心道,难怪王爷特意嘱咐她准备好面条青菜,烧锅热水等着,原来是为了给王妃煮长寿面啊,

  待沈穆将一碗青菜长寿面端到苏菀面前时,她才愣愣的眨了眨眼,结巴道,

  “夫君……你怎么会?”

  会什么?此刻已经明了,只是苏菀迟迟不敢相信,

  沈穆第一次做长寿面,虽然之前在潼洲时偷偷与厨娘学过,但他毕竟是第一次独自做,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将面条放在苏菀面前,他将筷子递给她,低声诱惑道,

  “试试味道如何?”

  苏菀僵硬的接过他手中的筷子,垂眸看了眼面前的面条,狠狠的倒吸一口气,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沈穆亲自为她煮了碗长寿面,

  她低头挑了筷子面条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沈穆在一旁紧紧盯着她的嘴巴,紧张的问她,

  “如何?”

  面条口感顺滑,虽然谈不上非常美味,但也算是寻常的味道,对于沈穆来说,这样的水准,便已经是极致的美味了,

  苏菀点点头,扬起一抹满足的笑容,

  “很好吃,谢谢夫君,”

  闻言,沈穆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道,

  “那多吃些,”

  苏菀点头,接着挑起第二筷子,很快,一碗面条便见了底,

  素心备的面条不多,所以这会儿虽晚了些,苏菀吃完也不觉得撑,

  放下筷子,苏菀再次看向沈穆,疑惑道,

  “夫君何时学的煮面?”

第28章 . 雌雄蛊 想拿她炼蛊毒

  此话一出, 沈穆身子一顿,破天荒的,他有些含糊其辞,

  “……潼洲时……”

  苏菀眼尖的瞧见了他耳根有些红,她默了会儿, 又一次启唇道,

  “夫君有心了,我很高兴, ”

  至此,苏菀聪明的没有再多问, 却忍不住扬了扬唇角,

  周围气氛有些沉默,沈穆面上略过一抹不自在,强迫自己对着苏菀淡然道,

  “夜深了, 回去歇息吧,”

  说着便转身往门外走, 有些逃避的意味,

  但这在苏菀眼里, 便是沈穆不好意思的表现,她忙快走两步跟上沈穆的步伐,

  两人回了楼上的厢房,因着才泡过温泉的缘故,便也不需要再洗漱,

  歇下后,苏菀虽闭着眼睛,脑袋里却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想起今日沈穆为她下面条的那一幕,

  笨拙却迷人,

  黑暗中,她悄悄的勾起了唇角。

  ……

  第二日,回京的队伍整装继续出发,临出发前,菩提城内的百姓不知从何处得知沈穆的身份,纷纷准备了许多东西来到城门口相送,不顾侍卫的阻拦,百姓们将手中准备的各色东西扔进了马车,

  车里的苏菀猝不及防被砸,幸而百姓们准备的大都是些干粮,虽是如此,沈穆也吓了一跳,忙上前拨开车帘将苏菀牵了出来,紧张道,

  “可砸到了?”

  苏菀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沈穆的脸色却变得不太好,正要发火,被苏菀制止,

  后面染青自是注意到了沈穆的脸色,忙招呼人拦住前来的百姓,费了些功夫才稳住局面,

  但因为百姓们太热情,出城后,苏菀所乘的马车里已经堆了太多东西,见此,苏菀便提出同沈穆一起骑马,

  沈穆皱眉,想起来时她因骑马受的伤,淡声吩咐染青再去准备辆马车,哪知苏菀却直接抱着他脖子不松手了,

  “我不想坐马车,今儿我就赖着夫君不放了,”

  见此,染青素心等人忙转身回避,

  沈穆拿苏菀无法,只好退一步,无奈道,

  “那只骑两个时辰,午膳时你便回马车,嗯?”

  闻言,苏菀立刻点头,

  沈穆微叹气,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

  ……

  苏菀等人回程的消息传回汴京,严静娴终是松了一口气,

  为保佑苏菀回程路途顺利,严静娴决定前往大悲寺拜佛,

  她提前准备了许多素斋,特别巧的是当日在城门口遇见了陪祖母同去大悲寺的周子龙。

  见到她,周子龙立刻喜笑颜开,上前与她搭话,

  “好巧,”

  严静娴也没想到两人会在这里遇到,她颔首笑了笑,瞧见他身后的马车,试探道,

  “子……你可是陪老夫人出门?”

  严静娴本是要唤他子龙,忽然想起严深之前吃醋的模样,便收了口,

  周子龙笑着点头,到也不建议她这称呼只唤了一半,

  “祖母她老人家去大悲寺烧香,我闲着无事,便陪着走一趟,没想到会遇到你。”

  周子龙的开心倒是溢于言表,今日遇到严静娴,到也不枉费他走着一趟,

  严静娴点了点头,既然遇到了,她总要打声招呼的,思及此,她慢慢走到马车边,温声道,

  “静娴给老太君见礼,”

  程老太君今年近七十高龄,身子还很健朗,严静娴操持严府中馈这么些年,对老太君也有几分了解,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几分固执几分傲气,

  如她所料,程老太君只是淡淡的嗯了声,便没了下文,严静娴也并不生气,客套的叮嘱了两句便回了自己的马车,

  只有周子龙一直立在车边眼巴巴的望着严静娴上车,迟迟没有回神,

  身后的车帘忽然被撩起,一道不赞同的声音响起,

  “该回魂了,”

  周子龙回头看去,程老太君皱着眉头,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脸色不太好看,

  周子龙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又回头看了眼严静娴的马车,这才上马离开。

  这边的动静隐隐传到了严静娴的耳朵里,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淡淡的吩咐车夫启程。

  实则,周子龙对她的想法,严静娴瞧的一清二楚,但她从未有过什么想法,诚如她对严深所说,对周子龙,她只是因为长宁侯与父亲私交较好,才会如此,

  这个小插曲严静娴并没有放在心上,奈何对方并不打算轻易放弃,以至于她在大悲寺里屡次偶遇周子龙,严静娴面上虽然还是没什么变化,但回话时渐渐有了几分敷衍,

  终于在周子龙再次找借口同她搭话时,她没忍住,打断了他的话,

  “我这边已经结束,便先回了,”

  话落,严静娴随意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

  香秀跟在她身后匆匆离开。

  ……

  九月初,已是初秋,沈穆等人回京的队伍速度比较慢,是因为沈穆考虑到苏菀的身子,即便如此,他们离汴京城也不远了。

  顶多再走两日,便能抵达汴京,

  这日,他们落脚在玄汤关驿站,驿站的驿长是个瘦高的男子,头上带着一圈灰色的头巾,面相偏阴柔,苏菀方一对上他的眼睛,便下意识往沈穆身后挪了一步,

  不知怎么,她觉着这人给人的感觉不太好。

  那人没注意到苏菀的异样,笑着在前面替他们引路,

  到了屋子里,苏菀发现这屋子虽干净,但光线不太好,她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发现窗户外面是一片密林,正是因此,才挡了这屋子里大部分的光线,

  驿长正在向沈穆介绍这间屋子,

  “这是驿站中最宽敞的厢房,屋子里的器具一应俱全,若还有什么需要,王爷只管吩咐便是。”

  沈穆淡淡的点了点头,摆手让他退下。

  待驿长退下后,苏菀来到窗边,透过窗纸望去,外面的密林高耸入云,苏菀忍不住道,

  “夫君,我觉得这林子看起来好奇怪,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沈穆顺着她的话瞧了眼,亦皱了皱眉,随即安抚她,

  “我们只住一晚,莫怕,有我在,”

  闻言,苏菀点点头,有他的安抚,她心下稳了些,

  但两人并没想到,自苏菀踏进这驿站开始,驿长便将她当成了自己的猎物,想拿她炼蛊毒——雌雄蛊。

第29章 . 毒蛇 此乃蛊毒的寄体,

  驿长从房间离开后, 跟着去了厨房,

  玄汤关群峰成林,山美水肥, 这里盛产鲜鱼,厨房的厨子长峰正在处理刚从河里捞起来的鱼, 打算好好露一手, 招待好今儿来的贵人。

  正此时,驿长梅老大从门外走了进来,

  长峰微顿,以为驿长是来叮嘱他好好做菜的, 忙放下手里未处理好的鱼,将手在身前的襜衣上擦了擦,上前询问指示,

  “驿长, 可是有什么吩咐?”

  驿长瞟了眼他身后案板上未处理完的鱼, 随意问,

  “今儿又吃鱼?”

  长峰微顿, 尴尬的笑了笑,讪讪的摸了摸后脑勺,

  他有个习惯,但凡是驿站来了贵人, 雷打不动必须要拿他最拿手的炙鱼来招待,

  “这不是……王爷应没有吃过咱们玄汤关鲜嫩肥美的草鱼,老夫便想着用这讨好讨好王爷,”

  长峰局促的解释道,以为驿长是觉得他拿鱼招待鹤阳王,太寒酸。

  长峰出生不久便失去了父母, 由祖父抚养到五岁,祖父离世后,他便靠乞讨为生,后来也是意外来到玄汤关,

  所以,在他看来,这玄汤关鲜嫩肥美的草鱼便是难得的美味,味鲜补身,若能吃上,岂不美哉。

  驿长摆摆手,道,“换成鱼汤吧,王妃不吃辣。”

  说完便出了门,

  长峰连反驳都来不及,

  因他并不擅长做鱼汤,偶尔失手,鱼汤的腥味会略重几分,

  但既然贵人不食辣,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做,

  ……

  苏菀在素心的服侍下净了手,简单洗了洗身上的灰尘,正此时,方才去外头同染青交代事情的沈穆从屋外进来,她便顺势拿着湿巾上前替他擦了擦脸,

  素心识趣的退了一步,

  门口忽然传来“叩叩”两声敲门声,两人寻声望去,是一个灰布衣打扮的人,长得憨厚,满脸堆笑,

  “小人长峰,乃玄汤关的庖厨,见过王爷王妃,”

  苏菀停下手里的动作,冲他点点头,

  长峰侧身让身后的丫鬟走进来,笑着道,

  “王爷王妃一路辛苦,小人特意捉了咱们玄汤关特产的草鱼熬了汤,为王爷和王妃洗尘,”

  苏菀看向他身后,丫鬟身前的托盘上放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面上飘着一层翠绿的葱花,

  长峰话落,丫鬟将鱼汤端到了桌上,随配的还有几碟其他小菜,

  完成自己的任务后,长峰带着人躬身退下,一旁的素心习惯的上前从腰间拨出银针,熟练的对桌上的菜进行了试毒,确定都没问题才放了心。

  苏菀上前瞟了眼桌上的鱼汤,以前她就听祖父的弟子说过,这玄汤关的鱼特别鲜美,尤其是刚从河里捞上来的,更是鲜嫩,

  想到这,她不由得凑近闻了闻,谁知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汤有些腥啊,

  沈穆见她皱眉,立刻走了过来,低声问,

  “怎么了?”

  苏菀指了指面前的汤,“这汤……有点腥,”

  闻言,沈穆亦低头闻了闻,随即也皱了眉,

  “那就不喝了,这里的厨子不靠谱,待回了汴京,本王让人给你做。”

  苏菀叹气,也只好这样了,“就是可惜了这么鲜嫩的鱼了。”

  沈穆一顿,沉声道,

  “若是喜欢,离开的时候便带两条回去便是,”

  苏菀点点头,见其他的小菜看起来还不错,便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放嘴里,

  意外的是味道竟然还不错,她双眸一亮,又夹了一筷子,转身凑到沈穆嘴边,

  “夫君,这个味道不错,你尝尝?”

  沈穆低眸望去,张口含进了嘴里,

  苏菀盯着他的眼睛,追问道,

  “怎么样?还不错吧?”

  沈穆吞下口中的小菜,点点头,低低的“嗯”了声。

  至此,那碗鱼汤两人一点没碰,反而把其他小菜解决了个干净,最后,苏菀望着那碗鱼汤,吩咐素心,

  “素心,你找个地方,把这鱼汤倒一些吧,”

  “是,王妃,”

  素心一边拿碗舀汤,一边疑惑道,

  “为什么要倒掉一些汤呢?王妃,”

  苏菀端起浓茶漱了漱口,随意道,

  “看方才那厨子的模样,做这道汤应该花了不少心思,我们若是一点都没喝,岂不让人失望,倒一些让他以为我们多少喝了些,也算不浪费他一番心思。”

  哦……

  素心点头,端着碗来到窗边,倒了两碗汤出去。

  一旁的沈穆闻言,微勾了勾唇,

  但他们不知道,便是这倒掉的两碗鱼汤,差点给苏菀带来了性命之忧。

  ……

  长峰在厨房里来回走了许久,见丫鬟端着空了的碗盏过来,他忙上前两步,一眼便瞧见了那没少什么的鱼汤,不由得泄气,

  看来他这鱼汤是又失败了,好在其他小菜空了盘,

  若不然,恐遭王爷王妃降罪。

  接着他便钻进厨房去钻研如何熬鱼汤去了。

  驿长站在玄汤关的城楼上,远远的看见丫鬟将鱼汤从屋里撤了回来,他邪邪的勾了勾唇角,有没有结果,就看今晚了。

  夕阳零落,天色渐渐变的昏暗,

  素心将屋子里的烛火全部都点亮,再逐个盖上灯罩,令原本昏暗的屋子变得明亮起来,

  然后亲自去屏风后试了试木桶里的水温,待确定水温合适后,她转身去唤苏菀,

  “王妃,奴婢服侍您沐浴吧,这会儿水温正合适呢,”

  “嗯,”

  苏菀一边起身,一边解着腰间的系带,

  另一边,沈穆正在交代染青让人带几条这边的鱼回去,并且要用这边的溪水喂养着,正此时,楼上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两声惊叫,

  沈穆身子一顿,立刻转身运功飞上楼,一脚踢开了紧闭的房门,

  时间回到苏菀正洗澡时,

  她褪下衣裳坐进木桶后,素心一如往常替她擦背,或许是周围环境陌生,苏菀并不愿意花太多时间洗澡,很快便从木桶里站了起来,

  素心伸手拿过一旁干净的衣裳替她穿上,

  屏风后雾气缭绕,可能是刚出浴的原因,苏菀觉得有些热,穿上衣裳后,她走到窗边,想开窗透透气。

  意外便是在这一刻发生的,

  就在她打开窗的那一瞬,屋外凭空出现了一条大蛇,从打开的窗缝里爬了进来,吐着信子向苏菀扑来,

  这令苏菀根本来不及反应,脚步仓促后退之际,她下意识抬手挡在了身前,

  沈穆踢开门时,便见苏菀倒在地上,手腕上挂着一条大蛇,他瞳孔剧震,快速上前一剑将蛇斩断,剑风扫过,空气中立刻弥漫着一股重重的血腥味,直让人反胃。

  沈穆立刻俯身将苏菀抱起来,转身出了房间,厉声大喊,

  “染青,立刻将余大夫带来,”

  方才后沈穆一步赶过来的染青立刻应下,直接运功王余大夫住的屋子去,

  吓腿软的素心也忙从地上爬起来追上沈穆,一路跌跌撞撞,

  沈穆将苏菀抱进隔壁房间后,当即抬起她的手腕看了眼,

  白皙的皮肤上两个大大的血窟窿异常猩红,一旁的皮肤已经有发黑的迹象,

  他当机立断,一手搂紧苏菀,一手将她的手腕举到唇边,张嘴将她伤口处的毒血往外吸,

  苏菀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手腕好疼,心中仍然还有几分心悸,下意识启唇,

  “蛇……有蛇,”

  声音还带着几分惊惶。

  沈穆听见她嘴里的低喃,一边为她吸毒血,一边低声安抚,

  “不怕啊,本王在,”

  或许是他低沉的声音安抚了苏菀,她看起来似乎平静了些,沈穆却不敢停下,一直不断的为她吸毒血,

  直到余大夫被染青带到,

  见到人,沈穆立刻将苏菀放到床上,起身将他拉到床边,简言意骇道,

  “咬伤王妃的蛇身通体黑亮,且有绿纹,手腕上的毒血本王方才吸了许多,但不确定有没有除尽,”

  余大夫快速拿起苏菀的手腕把了脉,又拨开她的眼皮看了眼,慢慢的皱起了眉头,最后,他看了眼王妃手腕上的伤口,眉头却越皱越深,

  沈穆见他表情严峻,以为小姑娘情况很严重,一颗心狠狠往下坠,

  余大夫再三确认后,才回头对沈穆道,

  “王爷,这蛇并不会威胁王妃的生命,只是……”

  “只是什么?”

  余大夫顿了顿,这才道,

  “咬伤王妃的蛇,并非寻常的毒蛇,准确的说,它们并不算毒蛇,这种蛇,是一种蛊毒的寄体,以吸食人血为蛊虫所用,待蛊虫成熟时,它们便也溃烂而亡。”

  “被称为雌雄血蟒,”

  “它们的毒液并不会影响王妃的性命,但也不能不解,”

  沈穆立刻道,“那该如何解?”

  那知,这话一出,余大夫微顿,

  “旁人需要解,王妃却不需要,”

  “这也正是老夫所疑惑的地方,按常理来说,王妃被咬,体内应有残留蛊毒,但方才老夫看王妃的脉象,却并无异常,观其瞳孔,也发现王妃只是因为惊讶过度,才会昏迷。”

  活落,几人皆都惊讶的瞪大了双眸,

  这时,沈穆忽然急促的呼了几口气,面色也在一瞬间变得异常潮红,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立刻运功想要调节,却没有任何的用,反而有越来越重的倾向,

  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寒气,

  余大夫见他神情不对,立刻抓住他手腕探他的脉搏,沈穆想要阻止,奈何此刻他胃寒浑身无力,只得任由余大夫把脉,

  心中又想,迟早也要让余大夫治,今日既然提前了,也无妨。

  他觉得无妨,余大夫一把他的脉,却惊得瞪大了眸子,

  眼中全是不可置信,这怎么会……

  沈穆的体内为何会有这东西,他僵着身子看向沈穆,

第30章 . 相克 蛊虫吸食过王妃的血液

  沈穆与苏菀接连身体出现异样, 染青立刻高度警惕,将这玄汤关密切监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在此刻离开。

  余大夫在多次为沈穆把脉后, 终于相信且确定,沈穆的体内确实存在着雌雄蛊毒,

  令他震惊且不敢相信,

  沈穆一见余大夫的神情,便知道他已经诊出他体内带有蛊毒,

  “本王这是何病症?”

  沈穆强忍痛苦,低哑了嗓音问,

  余大夫神色严肃,闻言,却并没有回话,而是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染青和素心两人。

  此举何意, 沈穆自然知道, 他冲余大夫摇摇头,

  身体里的热度烧得越来越旺, 心口仿佛被大火炙烤,这样的感觉, 沈穆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过了,

  上一次, 大约已是三年前,

  余大夫便也不在顾忌,直言道,

  “王爷,您体内有雌雄蛊毒,而您之所以忽然呼吸加重, 面色发红,是因为您为王妃吸毒血,体内的雄性蛊虫受到血液的刺激而产生的,”

  余大夫话虽然让沈穆意外,却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当初他决定带余大夫回汴京,便是看出了他的医术高超,但余大夫能在第一次为他把脉时便察觉了他体内的蛊毒,这的确让沈穆有些惊讶。

  “不过王爷虽然是因为王妃而蛊毒发作,但王妃亦可以替王爷平息,”

  余大夫说到这里的时候,沈穆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不太相信,

  余大夫并不意外他的反应,只是淡声道,

  “雌雄蛊乃苗疆特有的一种双性蛊毒,是为了克制男子的生育而研制的,中蛊之人不论男女,无法生育,若是不解,便会断子绝孙,”

  “除此以外,中蛊之人不能随意与女子结合,若是中蛊之人体内的蛊虫与结合之人的血液相克,那么,中蛊之人便会气血翻涌而亡。”

  沈穆自然知道他体内的蛊毒是为了断他后代,但这与女子相克一事,他却是不知的,

  “既然如此,为何本王与王妃之间无碍?”

  闻言,余大夫却沉默了,良久,他才道,

  “是何原因,老夫不敢断言,或许是王妃与王爷体内的蛊虫并不相克,又或者,是王爷体内的蛊虫,曾经吸食过王妃的血液,”

  “如果是前者,那自然是一大幸事,但从王妃的情况看来,应是后者,”

  “因为方才那血蟒所带的蛊虫竟无法在王妃体内落根,唯一的解释便是,王妃的血液已经被其他雄性蛊虫所落根,血蟒所带的蛊虫才会无法与王妃的血液融合。”

  “只是就王爷与王妃来看,王爷体内的蛊虫吸食过王妃血液一事,似乎不太合常理,所以,老夫不敢断言。”

  余大夫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可是如今就血蟒所带蛊虫无法在苏菀体内落根一事来看,的确只有她的血液早就被其他雄性蛊虫吸食一个解释,

  沈穆明白,他与苏菀结合,他却没有任何不适,唯一的解释,便是如余大夫所说,苏菀的血液曾被他体内的蛊虫所吸食过,

  可苏菀的血液为什么会被他体内的蛊虫所吸食,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沈穆却不得而知。

  胃里的寒气和身体上的燥热令沈穆忍得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握紧拳头,脑子里变得异常的混乱,这中间到底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

  这时,余大夫站起身,低头望着沈穆道,

  “王爷暂且忍一忍,待王妃醒来,王爷与王妃行过房,便能压制王爷体内的蛊虫。”

  此话一出,房间内几人皆下意识望向床上昏睡的苏菀,脸上的神色都有几分怪异。

  沈穆不用问余大夫,也大约能够猜到这是为何,

  但他想知道,“这蛊毒,如何解?”

  余大夫闻言,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才道,

  “能解,但可能会有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

  “老夫也不知道,”余大夫摇摇头,接着道,“后遗症并不是绝对的,只是可能,并不是绝对,”

  沈穆沉沉的呼了一口气,道,

  “怎么解?”

  “用王妃的血来饲养一只雌性蛊虫,用它来吸出王爷体内的雄性蛊虫便可。”

  闻言,沈穆闭了闭眼,淡声道,

  “本王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

  染青几人便行礼退了下去,染青关门前被沈穆叫住,

  “你去查一查,那血蟒为何会无故进了隔壁的屋子。”

  “是,属下明白。”

  “咯吱”一声,染青带上门离开,屋子里恢复了寂静,沈穆徒然睁开眼睛,定定的望着床上的苏菀,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的东西。

  ……

  苏菀醒来时,方一睁眼,便看见自己被沈穆抱在怀里,她枕着他的手臂,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温度很高,像是置身在一个滚烫的火炉中一样,

  她忍不住用双手撑住他的胸口,想往外退一些,但她才刚有动作,便被沈穆察觉,下一瞬,她又被沈穆更紧的拥进了怀里,不仅如此,她还感觉到沈穆的嘴唇正从她的耳后慢慢往脖子上挪,

  有些痒,苏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低声嘀咕道,

  “夫君……”

  眼光微垂时,瞧见了她手腕上纯白的细布,她身子一僵,昏迷前所遭遇的一切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大蛇张着血盆大口,狰狞的獠牙,血腥的信子,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刺激着她的神经,以及她陷入黑暗前似乎抓了一把大蛇,满手的滑腻,让她忍不住升起一丝反胃,直冲脑门,

  苏菀大力推开了身前的沈穆,躬着身子趴在床边,哇的一声直接吐了出来,

  可她胃里根本没什么东西,直将胆汁都快吐了出来,

  沈穆正用唇去感受她的存在,猝不及防被推开,他吓了一跳,皱着眉伸手轻抚她的后背,一边冲门外喊人,

  “来人,”

  门外候着的素心和染青立刻推门进来,见到这一幕,素心着急的去倒了杯热茶过来,染青则赶紧去寻余大夫,

  沈穆接过素心手里的热茶,另一双手依旧轻轻拍着苏菀的后背,温声问,

  “还想吐吗?”

  “喝口水漱漱口,”

  苏菀只觉得整个人好像快要虚脱了一般,吐得眼前阵阵发黑,

  闻言只是用气音嗯了声,却无法直起身子,

  素心在一旁焦急得不行,

  “王妃这是怎么了?”

  沈穆的眉头一直皱着,见苏菀缓和了些,他将手里的茶递给素心,伸手将苏菀扶起来抱进怀里,随手用衣袖替她擦了擦嘴巴,

  素心见着时机将茶递过去,沈穆接过来喂到苏菀唇边,

  “喝一口,嗯?”

  苏菀就着他的手抿了口,微烫的热茶,混合着幽幽茶香,稍稍压下了一些她胸口的恶心,

  沈穆耐心的喂她喝了一口又一口,直到喝完了一整杯热茶,且见她面色缓了些,才稍稍放了心,

  这时,染青将余大夫领了过来,

  一踏进门,余大夫见沈穆的面色,便知道他没有采用与苏菀行房的方式来缓解蛊毒,

  以至于脖子上青筋暴起,

  见到余大夫,沈穆立刻道,

  “赶紧瞧瞧王妃,吐得太厉害了,”

  说着便要起身给他让位置,却被苏菀拉住,

  “我没事,就是想到那东西,有些犯恶心,”

  至于她所说的东西是什么,不用想也知道,沈穆却还是不放心,坚持道,

  “无妨,让余大夫把个脉,放心些,”

  这次确并没有再起身,而是就这么抱着她,将她的手腕递到余大夫的面前,

  所幸余大夫把了脉,的确没发现她身体有什么不对劲,只是惊讶过度导致身体有些虚弱,卧床修养两天便能恢复,

  为了让沈穆安心,余大夫还是替苏菀开了安神的药方,素心负责去煎药。

  余大夫离开前,看了眼沈穆的面色,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沈穆自然看出了他的犹豫,但却当没看见,

  诚然,余大夫所说的与苏菀行房乃缓解蛊毒最好的方法,但是却不是唯一的方法,

  沈穆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还对苏菀做什么,只要能克制,用什么方法都无所谓,即便这个方法对身体有损伤,他也并不在乎。

  素心按照余大夫开的药方,很快将安神汤端了过来,

  沈穆伸手接过安神汤,淡声吩咐,

  “出去吧,本王来便行,”

  “是,”素心福礼退下。

  屋内安静,苏菀靠着枕头,看着沈穆慢慢的舀起一勺安神汤,先自己用唇试试烫不烫后,才喂到她唇边,

  “慢慢喝,喝完了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便什么都忘了,嗯?”

  苏菀缓缓点了点头,

  就这样,苏菀在沈穆的照顾下,喝完了一整碗安神汤,

  搁下汤碗,沈穆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之后和衣躺到她身边,轻声安抚,

  “睡吧,我在这里,”

  苏菀乖乖的窝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鼻息间全是沈穆身上熟悉的气息,

  慢慢的,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沈穆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许是方才吐过,加上精神上的紧绷,小姑娘面色异常苍白,往常红润的唇瓣也失了几分血色,整个人多了几分脆弱。

  他目色深深,瞳中闪过一抹沉痛。

第31章 . 画 祖父的画怎会在这?

  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沈穆下令在玄汤关多休整两日,同时,他也顺便查查这玄汤关,

  这里到底藏着什么,竟会有雌雄血蟒出现,

  苏菀再醒来时, 已是第二日一早,

  素心一直候着, 瞧见她醒来,忙上前去扶她起来, 靠在床头。

  “王妃,你醒了,慢一点,”

  苏菀环视了一圈屋内, 轻声问,

  “王爷呢?”

  “哦,王爷一早去审问玄汤关驿长去了, 奴婢听染青说,王妃受惊吓, 跟那个驿长有关,王爷知道的时候, 脸色好吓人,”

  素心一边说着,一边替苏菀擦了擦脸,

  苏菀心里到没太多惊讶,毕竟她看见那驿长第一眼,就觉得对方眼神看起来有问题, 这么一想,她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那东西,胃里有几分难受,她连忙深呼吸,强迫自己忘记之前的记忆。

  素心见她脸色不好,忙拍了拍自己的嘴,懊恼道,

  “怪奴婢,不该提昨天的事,”

  说着想起王爷早上吩咐的事,忙道,

  “对了,王爷给王妃准备了些东西,奴婢这就去拿进来。”

  沈穆担心苏菀醒来还会想着昨天的事,便让人准备了些东西,让苏菀分散注意力用的,

  素心去外面抱了进来,是一堆画轴,

  放下画轴,素心顺势拿起一副打开,

  “王爷说王妃醒了就看看这些画,如果有兴致,也可以临摹,”

  素心将画展示在苏菀面前,眨眨眼,

  “王妃就这样看,奴婢举着。”

  苏菀顺着素心打开的画轴看去,不过堪堪一眼,她便认出这画乃祖父生前所画,

  要说苏菀为什么这么肯定,还是因为这画是她有一次去祖父的书房替祖父取东西,不经意间看到的,不过后来这画就不见了,换了其他画,她也没在意,

  祖父门下门生众多,可能是送给门生了也不一定,但万万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见到,

  思及此,苏菀忙直起身子,让素心将画拿近一点,

  “这画当真是王爷准备的?”

  素心点头,“嗯,有好多呢,王妃再看看其他的?”

  苏菀伸手接过这幅画,“你去打开其他的给我看看。”

  “是,”

  素心回身又去取了一幅过来,苏菀伸手细细的摸了摸画上的每一处,确定这就是祖父曾作的画,

  她将这幅放到一旁,看向素心手里的那幅,

  这第二幅苏菀虽没见过,但看其作画手法,应也是祖父曾作的画,

  待到翻看了全部的画后,苏菀发现,这里所有的画,全部都是出自祖父的手笔,

  意识到这一点,苏菀愣愣的坐在床上,脑袋里一团乱,

  祖父的画,怎么会出现在王爷的手里呢?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这一茬,苏菀瞬间没了看画的心情,盯着面前的画便陷入了沉思,

  素心见她神色不对,忙担心的问,

  “王妃,你怎么了?”

  苏菀却愣愣的没有反应,素心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连续唤了她许多声,

  “王妃?”

  “王妃?”

  ……

  苏菀徒然回神,一抬眼,便对上了素心担心的眼神,她轻轻扯了扯嘴角,

  “没事,就是走神了,”

  怕素心多问,苏菀忙转移了话题,

  “我有些饿了,你去替我准备些吃的吧,”

  素心这才想起来,她只想着给王妃看王爷准备的东西,却忘了早膳一事了,若是让王爷知道,她这脑袋怕是不保。

  “奴婢这就去让人送早膳过来,”

  趁着素心离开的时候,苏菀又细细的看了看面前的这堆画,一时间,她特别犹豫要不要去问沈穆,

  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毕竟在沈穆眼里,她是严三姑娘,而不是护国公府的娇小姐,万一露馅,她又该怎么解释?

  可若是不问,这件事又会一直哽在她心里,令人烦忧,

  左思右想许久,苏菀还是没有拿定主意,只能以后有机会再说,当下最着急的,她应该想一想,怎么能够让沈穆答应将这些话送与她,

  祖父的画,自是不能放在别人收里的。

  待素心领着人端来早膳,苏菀已经整理好了思绪,面色无恙的用早膳,

  不过她本就身子虚弱,又加上心里挂着祖父的画一事,早膳便也没用多少,

  素心不放心,撤下早膳后,又命人在厨房里温着清粥,

  以防苏菀一会若是饿了,也能及时送来。

  用了早膳,苏菀没事做,也睡不着,便又瞧起了画,

  这会她瞧得仔细,想着看能不能从这画里看出点什么线索,

  说起来,经过这段时间与沈穆的相处,等回了汴京,她应该能抽身查探事关苏府一案的事了。

  ……

  另一边,玄汤关后山的密林里,背靠山脊处的一座小木屋里,

  沈穆坐在椅子里,冷冷的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两人,

  其中一个,便是昨晚趁夜逃进这密林里的玄汤关的驿长——梅老大。

  另一人,便是负责炼制蛊毒的梅老二,

  咬伤苏菀的那条血蟒,便是由梅老二饲养,二人联手,想拿苏菀试一下雌雄蛊毒在女子身上的效果。

  染青握着一条粗壮的鞭子站在二人身后,抬手狠狠的给了二人一鞭子,狠厉道,

  “王爷问话呢,说是不说?”

  染青内力深厚,这一鞭子下去,地上二人的背上立刻便出现一道皮开肉绽的伤痕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地上的两人压抑的闷哼了一声,死死咬着牙,依旧一声不吭,

  二人脾性倒是倔得很,

  染青嗤笑一声,扬手又是一鞭子下去,鞭子划过空中所发出的“呼哧”声沉重而有力,足以可见染青并没有手下留情,

  但连续吃了染青几鞭的二人,即便疼得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打滚,依旧还是一句话不说,

  “住手,”沈穆忽然道,

  染青闻言下意识收了手,疑惑的望着沈穆,

  沈穆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染青道,

  “既然他们不说,便让余大夫给他们下个蛊,用蛊毒让他们说吧,”

  “你手太重,把人打死了,岂不便宜了他们?”

  擅长蛊毒的梅老五几乎是立刻抬头看了过来,眼神中透着几分怀疑,和一丝害怕,但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染青注意到他的眼神,立刻便明白了沈穆的意图,拱手道,

  “遵命,”

  染青领命出去唤余大夫,也是此刻,他才明白,王爷为何要将余大夫带过来了,

  少倾,余大夫跟着染青走进屋里,右手还托着一盏瓷碗,

  那碗里是什么,不言而喻,

  自方才便一直绷着神经的梅老二甫一见到余大夫,便瞬间瞪大了眼睛,眼神里多了一丝震惊,

  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余大夫,原本还存着的一丝怀疑,也消失殆尽。

  染青一直注意着这人的神情,见他不怀疑了,顺势恐吓道,

  “识相的话,现在就赶紧交代是何人指使你们在这里饲养血蟒,炼制蛊毒的,”

  “否则这蛊毒一下,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染青其实就是随口一说,也没想过能挨他这么多鞭子的人会乖乖听话,哪想到地上的梅老二还真的开了口,

  “小人这就交代,求您别给我下蛊毒,”他一边说着,眼睛却紧紧的盯着余大夫,浑身颤抖,眼神里的害怕非常的重,

  染青以为他这是怕余大夫给他下蛊毒,没有往深了想,唯有沈穆,若有所思的望了余大夫一眼,眸色深幽。

  梅老大听见弟弟松口,立刻便要阻止,但没来得及,

  “我们兄弟二人是十多年前来到玄汤关的,当时是被官府的人抓进来的,当时一起被抓进来的,还有许多人,都是会蛊毒的人,他们让我们炼制蛊毒,说是拿来用到敌国身上,”

  “因为我们两人表现好,他们便将我们单独提了出来,并秘密要求我们研制雌雄蛊,”

  “后来,大概过了三年的样子,我们成功研制出第一条雄性蛊虫,

  但并不算非常成功,本来打算杀死的,但上面忽然下令,急需雄性蛊虫,所以,这里的官员便将那只雄性蛊虫送给了上面的人,

  我有心里准备这蛊虫会失败,也做好了被惩罚的准备,却等来了雌雄蛊成功的消息,当时我以为是我运气好,便咽下了问清楚的疑问,

  便也不知道那蛊虫,上面到底是拿去干啥了,用到了谁身上。

  自此后,哥哥渐渐受到重用,成了这玄汤关的驿长,直到现在,而我,则因为喜欢蛊毒而独居在这密林里,

  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研制雌雄蛊,想着或许能够让雌雄蛊接近于完美,”

  “那你知不知道,要蛊虫的人是谁?”沈穆盯着他,简言意骇的问,

  梅老二摇头,

  “小的不知,”

  从梅老二的话中,沈穆能够得知,从时间来看,那蛊虫应该就是用在了他的身上,且此事与官府脱不了干系,能够使唤得动官府的人,想比对方应该也是权势极大的人,

  只是范围有些大,单凭这些信息,沈穆并不能断定此人是谁,还得顺着这上面的官员查一查才行,

  “那从你这里取走蛊虫的人,你总该记得吧?”

第32章 . 回京 这位朋友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审完梅家兄弟, 沈穆吩咐染青按照从梅老二哪里得到的线索继续往下查,

  “切记不可打草惊蛇,若有进展, 及时来禀。”

  “属下明白,”

  从密林里出来后, 沈穆便往苏菀所在的房间去, 余大夫跟在一旁,看了眼沈穆的脸色, 到底还是没忍住提及,

  “王爷此前强行以内力和药物压下蛊毒, 此举甚险,老夫还是希望王爷尽快将解蛊毒一事提上日程,以防危及王爷的身体。”

  沈穆身子一顿,回头看向他, 淡然道,

  “此事以后莫要再提,”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余大夫无奈,望着沈穆远去的背影摇摇头,

  沈穆从外面进来时,苏菀正在细细的摸索其中一幅画, 听见脚步声,她抬头看向门口,见到沈穆,苏菀立刻直起身子,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紧张,

  为了转移沈穆的视线, 她忙笑着喊,

  “夫君,你回来了,”

  沈穆走上前,低头看了眼她怀里的画,皱着眉不赞同道,

  “再喜欢这些画,也要注意休息,”

  说着他不轻不重瞥了眼一旁的素心,凉嗖嗖的,惊的素心当即跪了下去,惶恐道,

  “奴婢失职,请王爷恕罪。”

  苏菀忙拉住沈穆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轻声道,

  “是我太投入了,一时忘了时间,夫君莫怪素心。”

  沈穆挑眉,温声道,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苏菀点头,将手里的画递给一旁跪着的素心,示意她收起来,素心眼观鼻鼻观心的立刻抱着画退了出去,

  苏菀靠在枕头上,随口问沈穆,

  “夫君,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啊?”

  沈穆顿了顿,搓了搓她的手,嗓音沉沉道,

  “不急,等你多休息两日,身子好些了再动身,汴京那边本王已经派人递过消息了,别担心,嗯?”

  “哦,”

  苏菀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起画的事儿,

  “夫君让素心给我看的画,是何时准备的啊?”

  一边说着,苏菀像是随意问起一样,余光却一直注意着沈穆的神情,

  窗外的光影摇摇晃晃的打在他俊俏的测脸上,

  苏菀明显注意到沈穆微愣了一瞬,才道,

  “一位朋友送的,离开汴京的时候顺带捎上的,没想到能得到你的喜欢,”

  苏菀回神,下意识笑了笑,以掩盖自己的不自然,

  “夫君的这位朋友画的挺好的,我也算是大饱眼福了,”

  沈穆勾了勾唇,心中高兴,师父泉下有知,看见他遇到了与自己相知的人,应该也会很欣慰吧。

  “如果喜欢,等回京了,本王书房里还有许多,你可以随时来取了拿去看。”

  苏菀闻言,很是讶异,从沈穆的表现来看,他能随身捎上这些他口中的朋友所赠的画,说明这位朋友对他应该是很重要的,

  但他又能做出让她随意看画的承诺,也说明他很喜欢有人能够认同和喜欢他朋友的画,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会送沈穆祖父的画呢,这个人必定与祖父有着不一样的关系,她要怎么查到这个人呢?

  ……

  三日后,苏菀身子养得差不多了,在得到了余大夫的首肯后,沈穆下令启程回京,

  这里距离汴京,已不过两日的路程,

  ……

  严静娴去大悲寺偶遇周子龙一事,不知怎么落到了严深的耳朵里,严深得知此事后,心中很是郁闷,没忍住到严静娴院子里问了一嘴,

  严静娴很头疼,无奈道,

  “那日就是碰巧遇到而已,我总不能避人如蛇蝎一样,见着人就躲吧?更何况当日老太君也在,若让人瞧见,岂不让人笑话?”

  严深气急道,

  “老太君?难道不是他周子龙故意让人看见你的吗?家里有个老顽固一样傲气的祖母,他也有脸来偶遇你?”

  闻言,严静娴皱了皱眉,总觉得严深这话说的有几分奇怪,但她一时也没有想出到底哪个地方不对,只下意识拍了严深一掌,

  “你说的什么话呢,若是让有心人听去了,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这我不管,反正他周子龙就是不能觊觎你。”

  “什么觊觎?都说了我把人当弟弟,我跟他不可能,你别乱说话,也不能在爹爹面前胡说,听到没有?”

  严深却并没有将她的话完全听进去,只执着道,

  “他一个外男,你老是把他当成弟弟的话挂在嘴边做什么?”

  他皱着眉,一脸不爽。

  严静娴扶额,不跟他掰扯了,叹气道,

  “行行行,我不说这话了好吧?但你以后说话也注意点,”

  严深被她这副教育的口气弄得一口气哽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太难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压下,在心底不断地暗示自己,再忍忍,再等等。

  两人此次的掰扯又一次以严深离去而结束,不过严静娴这一次过后,心里总有几分怪怪的感觉,有些缥缈,她无法抓住,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

  ……

  两日后,苏菀与沈穆一行人抵达汴京,

  马车在王府外停下,王叔早就领着人在门口侯着,听说苏菀这一趟,又是受伤又是被蛇咬的,王叔还特意让人在大门口准备了火盆,让苏菀从火盆上跨过,说是驱邪,

  “王妃这趟随军出征辛苦了,老奴特意备了火盆,您啊从这上面这么一跨过,什么邪魔鬼怪都会离您而去,这以后也就顺顺利利了。”

  王叔笑眯眯道,看得出他也很担心苏菀。

  闻言,苏菀笑着应下,

  “有劳王叔了,”

  她提着衣摆,轻轻抬脚从火盆上跨了过去,然后回头看向沈穆,轻声道,

  “王爷也跨一次吧,若是王爷之前染上了我身边的邪魔鬼怪,那就不好了。”

  王叔在一旁也忙附和,“对对对,王爷也要跨,”

  沈穆在苏菀希翼的眼神下,提腿跨过了面前的火盆,

  王叔立刻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王爷王妃先人府休息片刻,老奴这就让人准备晚膳,”

  ……

  沈穆抵京的消息传入宫中时,文王正在惠元帝的乾元殿内向惠元帝请安,闻此消息的时候,文王立刻大喜,面上对沈穆的崇拜之情特别明显,

  上首的惠元帝见此皱了皱眉,摆手让文王退下。

  一心想着要找机会向沈穆讨教的文王并没有注意到这点,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惠元帝盯着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一旁的高公公笑着低声道,

  “文王性子醇厚,单纯的崇拜鹤阳王,也没什么大碍,”

  惠元帝几不可闻的“嗯”了声,

  高公公在心底为文王叹息一声,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弱了些,只希望皇后能提醒一二了。

  ……

  王府这边,沈穆惯来喜净,晚膳前着人备水沐浴后,才陪着苏菀用晚膳,

  王叔有许久没伺候沈穆了,今儿晚膳便亲自服侍在一旁,一边替两人布菜,一边说了些这段日子汴京里发生的事儿,

  “王爷离京时,那高丽国郡主也将将抵京,但是过了这么些日子,和亲的人选到还一直未曾确定,到是令人奇怪。”

  沈穆闻言淡淡道,

  “和亲一事关系到两朝的大局,和亲人选仔细斟酌也是应该的,”

  王叔附和点头,便又将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

  晚膳后,苏菀觉着有些累,早早的便睡了,沈穆去书房处理了些紧急军务,

  第二天一早,卯时一过,沈穆便起床准备进宫,此次潼洲之行,需向惠元帝禀报。

  苏菀听见动静,睁开惺忪的双眸,柔声问,

  “夫君是去上朝吗?”

  沈穆坐在床边替她理了理被子,低声应了声,

  “嗯,时候还早,你多睡会儿。”

  “我服侍夫君穿衣吧,”

  苏菀说着便要起身,被沈穆按住,“不用,你身子弱,别折腾了,多睡会儿,听话,嗯?”

  苏菀无奈,只得点头应下。

  但目送沈穆离去后,她又睡不着了,待天亮了,梳洗整装后,便去了沈穆的书房,打算瞧一瞧他之前说的画。

  ……

  乾元殿,沈穆将他提前备好的折子递给高公公,

  高公公低头将折子呈到惠元帝面前,

  沈穆立在大殿上,在惠元帝看折子的时候,无波无澜的补充了些说明,

  听完他的话,惠元帝面上没什么波澜,放下折子,淡淡的说了句,

  “此事办得不错,想要什么奖赏?”

  实则他这话也就是装装样子,因为他知道,沈穆一定会和以前一样,婉拒他的奖赏。

  沈穆也如他所料,婉拒了奖赏,但是转而提起了另一桩事,

  “臣听闻与高丽国郡主结亲的人选还未定下,不知圣上心中可有人选了?”

  惠元帝微顿了顿,淡声道,

  “这到不曾,你有何意见?”

  “臣斗胆谏言,和亲人选可以选择长宁侯府二公子,周子龙,”

  ……

  王府书房,苏菀跟在王叔身后,慢慢的踏进沈穆的地盘,

  里面的摆设都很严肃,尤其是书案后面那柄剑,更显冷肃的氛围。

  “王爷平日里基本都是在书房度过的,不论是议事还是处理军务,王妃以后得空的时候,可多来陪陪王爷,”

  苏菀点头,眼睛在书房里扫了一圈,发现这墙上倒是没挂画,

  这让她不由得奇怪,

  沈穆既然都能把那些画随身携带,可却没有在书房里挂出来,那这位朋友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第33章 . 压制蛊毒 沈穆忙军务,也方便她查点什……

  苏菀并没有在沈穆的书房中多待, 很快便从他的书房中离开,

  那位朋友对沈穆来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苏菀猜不到, 但苏菀想,送沈穆这些画的人, 也许是她查苏府一案的突破口,

  只是从哪里去找这位送画的朋友,苏菀却是不知从何处着手。

  宫中, 文王得知沈穆入宫面圣后,便一直在大殿外候着,

  沈穆甫一从大殿中出来,瞧见外面侯着的文王,他略微顿了顿步子,这才从容的往前走。

  文王自潼洲回来后, 惠元帝也交给他不少有建设性的差事, 比起以往也忙碌了不少,

  待沈穆行到他面前, 文王立刻上前招呼,

  “表哥, 许久不见,你我切磋切磋如何?”

  沈穆没想到他在这里侯着半天, 竟是为了邀自己切磋,不过他可没有这闲工夫,便淡淡的婉拒了,

  “本王近日事多,切磋就不必了。”

  话落,沈穆错身从他身边离开。

  文王尚还没反应过来, 沈穆已经远去。

  这一切恰好落入从大殿里走出来的惠元帝眼中,

  后面的高公公下意识想要张嘴替文王说两句,却在惠元帝转身的瞬间闭了嘴,

  心中又叹,这文王,怎么就是专往圣上的忌讳点上撞呢?

  而沈穆之所以会拒绝文王,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并不想与文王有私下的来往,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

  从今晨出门开始,他便隐隐觉出身体有些异样,体内的气息又有几分缭乱,

  之前他未曾纾解的蛊毒,似乎有了反弹的趋势,

  沈穆大步出了宫,在宫门外上了马车,跨上马车后,他脚步微微踉跄,额头蒙上一层虚汗,俊脸泛红,呼吸也越发急促起来。

  外头驾车的染青敏锐的察觉到沈穆的呼吸不稳,语气急切道,

  “王爷,可是身体不适?”隐含担忧。

  “加快速度,”车里头传来男人隐忍的吩咐,染青身子微震,立刻一甩缰绳,催马快速前进。

  心中已猜到王爷恐怕是此前压下的蛊毒又有发作的迹象。

  马车很快在王府前院门前,染青从车上跳下来,低声回禀,

  “王爷,到了,”

  马车里传来男人低低的几声急促的呼吸,过了会儿,车帘掀起,沈穆弯腰走了出来,

  染青因为担忧,抬头望向沈穆时,下意识伸手想要扶他,一边暗暗观察他的神色,

  这伸手的动作却引得沈穆沉沉的瞪了他一眼,无视他的手,沈穆自行下了马车,

  染青讪讪的收回手,王爷是什么人,岂会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虚弱的一面?

  一旁侯着的王叔见沈穆脸色不好,也猜到了什么,来不及多问,忙快步往余大夫的院子去寻他过来。

  进了屋子,沈穆坐在榻上,低声吩咐染青,

  “去告诉王妃,这两日本王军务太多,歇在前院,让她不要等本王。”

  “是,”染青低头应下,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王叔领着余大夫匆匆赶了过来。

  一进门,余大夫立刻抓了沈穆的手腕把脉,王叔在一旁满脸焦急,

  “余大夫,王爷身体如何?可有危险?”

  染青亦蹙眉紧紧盯着余大夫,

  半响,余大夫收回把着沈穆的手,“王爷体内的蛊毒此前因受到刺激,被王爷以冰的寒性压制,此法虽然能够短时间压制蛊毒,但因雄性蛊虫与男子一样,带有极阳之气,待它反压制冰的寒性后,其爆发性比之以往只会更甚,

  方才王爷用内力暂时压下它的爆发,但并不是长久之计,老夫还是那句话,望王爷早日将解蛊毒之事提上日程,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沈穆深吸一口气,暗暗调节自己的气息,低沉道,

  “换个解毒方法,无论需要什么药材,你尽管提。”

  “是啊余大夫,需要什么你只管提,咱们这鹤阳王府,别的不好说,但这药材,甭管多珍贵,都有。”王叔忙附和,虽然不知王爷为何要换一种解毒方法,但既然王爷要换,自然有他的理由。

  余大夫张了张嘴,还要说些什么,被沈穆打断,

  “之前你提的方法,不论如何,本王都不会答应,若是王妃知晓,本王唯你是问。”

  “染青,让人备冰和水。”说着,沈穆从榻上起身,要往后面走,这是打算再次用冰来压制蛊毒。

  命令不可违抗,染青只得行礼退下去准备冰和水,

  “等等,”余大夫忽然出声,

  三人立刻偏头望着他,

  “解毒的办法只有一个,但老夫可以用药压制蛊毒发作,不会伤身。”

  “那快开始吧,需要什么药材,你只管说,老奴替你寻来。”

  王叔立即道,从始至终,都没问过那唯一的解毒方法是什么。

  余大夫点点头,“老夫列个单子给你。”

  说完随手取了屋里备着的纸笔,刷刷刷很快写了张单子递给王叔,然后又吩咐染青,

  “让人烧锅滚烫的热水送过来,”

  两人各自领命去准备,余大夫则看向沈穆,低声道:“请王爷移步到后间。”

  ……

  苏菀得知沈穆这两日因军务繁忙,都要歇在前院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怀疑,在她看来,沈穆刚从潼洲回来,军务忙点到也正常。

  再说,沈穆忙军务,就代表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放在她身上,也方便她查点什么。

  ……

  前院,王叔将余大夫要的东西端到他面前:“余大夫瞧瞧,可还缺点什么?”

  余大夫一边瞧着丫鬟倒水,偏头扫了眼,看见王叔托着的托盘里整整齐齐的摆着他要的东西时,挑了挑眉,随口道,

  “刚好,放那儿吧,”他指了指一旁。

  王叔颔首,将东西放下,又道:“余大夫可还有吩咐?”

  正在试水温的余大夫摆摆手,示意没有,接着猝不及防将王叔刚备好的东西一股脑全部倒进了面前的热水中,然后从怀里摸了个瓷瓶出来,打开瓶盖,撒了点药粉在里面,

  随后拿起一旁的棒子,伸进浴桶里大力搅拌起来。

  王叔见此,难以察觉的皱了皱眉,但到底没有开口说什么。

  半响,余大夫才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一旁的沈穆,道:“王爷,坐进去吧,”

  说着扔了手里的棒子,转身往外走。

  王叔闻言,上前道:“老奴服侍王爷吧?”

  “不用,王叔你也出去吧,”沈穆拒绝道,

  “是,”

  待王叔离开,沈穆起身来到浴桶边,顿了顿后,只脱了上衣便直接跨进了浴桶,闭上了双眼。

  一瞬间,滚烫的热度包裹住他整个人,虽然入水的一瞬间感受到水温极其高,渐渐地,沈穆察觉到胃里的寒气在渐渐下降,只体内的气息却是越来越火热,

  “丹田运气,慢慢将它送到全身,连续三次。”

  余大夫忽然走进来道,手里托着一个布袋子,

  沈穆下意识随着他的指示去做,与此同时,他整个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薄红的姿态。

  余大夫眼神微凝,几步上前,打开手里的布包,一排细细的银针露了出来,他取出一根,将其刺入沈穆的肩膀上,随着又取出几根,分别落在他的后颈和后背,

  最后,余大夫拿起沈穆的手,用银针刺破了他的手指,鲜血随之滴落到浴桶里,不过一瞬,独属于鲜血的腥味蔓延开来。

  沈穆轻轻的动了动鼻子,皱了皱眉,

  余大夫止了他手指上的血,回到他身后,慢慢将他身上的银针一根根收了回来,待最后一根针收回,余大夫方道:“行了,王爷再泡一会儿便起来吧,”

  话落,沈穆睁开了双眼。

  胃里的寒气淡了,体内的气息也恢复了平稳,沈穆望着正在收银针的余大夫,却只关心:“一次能管多久?”

  余大夫手上的动作不停,随口道,

  “月余,”顿了顿又补充,“此法虽能压制,但雌雄蛊毒最让人头疼的,便是蛊虫多变,老夫并不能保证此法每次都有用,所以,解毒的事,王爷可再斟酌一下。”

  说完不等沈穆回答,余大夫抱着袋子走了出去。

  听见他离去的脚步声,沈穆也只是默了默,在浴桶里泡了会儿,他站起身踏出浴桶,取了染青吩咐人提前备好的干衣裳换上,走了出去。

  这会儿已是黄昏时分,王叔一直在外头侯着,见沈穆出来,忙上前道,

  “折腾了这许久,王爷定也饿了吧?老奴让厨房送点吃的过来?”

  “嗯,”

  沈穆低头看了眼指尖上那小小的血点,眉头一直没松开,

  ……

  后院这边,今晚沈穆不在,苏菀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韭菜水饺,以前祖父还在的时候,经常陪她一起吃,虽然味道有些大,但架不住她喜欢啊,此前因为顾忌着沈穆不喜,她许久没吃了,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沈穆不来后院,苏菀可不得抓住机会?

  小厨房里有位厨娘以前家里就是卖饺子的,后来生意倒了,家人为还债将她卖了,机缘巧合下来到王府,得知王妃想吃水饺,她立刻来了精神,揉面,擀皮,每一步,她都非常的快速,不仅如此,她还加了些鸡蛋到韭菜馅儿里,

  把饺子从一种馅儿,做成了两种馅儿。

  韭菜加鸡蛋的馅儿,苏菀之前没吃过,这还是她第一次吃,

  因着这层原因,苏菀吃了十来个水饺,第一次在晚上吃的小肚子鼓鼓的。

  搁下竹筷,苏菀摸了摸小肚子,满足的叹了口气。

  素心在一旁哭笑不得,“王妃,一会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吧。”

  苏菀默默地感受了一下,点点头。

  少倾,苏菀带着素心去了院子里,她想起沈穆今晚回来晚,便想着去他书房看看,

  只是方跨进前院,便见前院厨房的人从前院回来,手里端着的,显然是用过膳的空碟,

  等等,沈穆不是还没回来吗?那这些碗碟是?

第34章 . 喜欢 很大的事,大到你可能会骂我不要……

  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 苏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扯着素心退到了垂花门后,待到外头一行人走远后, 两人才走了出来,

  素心小声道:“王爷不是没回来吗?那这是什么情况?”

  “……”苏菀一时无言, 半响道,

  “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这么说着,苏菀直接朝沈穆的书房走, 意料之外的,她在这里并没有见到沈穆, 苏菀转而又往沈穆在前院的寝屋去,

  在半途中与沈穆迎面撞上。

  苏菀没有露馅,先给沈穆行礼,才佯装不知问沈穆:“染青来传话说夫君这几日回得晚, 怎的这么快便回来了?”

  说着若有若无的抬头看了眼天色, 满脸的疑惑。

  沈穆淡淡道,

  “忙完便回来了。”

  “可用过晚膳了?”沈穆又问,

  苏菀点点头,顺势问他, “夫君还没用晚膳吧?夫君该派人来知会我一声的,我也好等夫君一起用膳, 今儿我吃的水饺呢。”

  沈穆顿了顿,低声道,

  “那再陪我用点?嗯?”

  苏菀眨眨眼,心道:这人比她还能装,若不是她知道他用过膳了,都要被他骗了,

  “那夫君想吃什么?”

  “就水饺吧,”沈穆莫名的想尝一尝能让她这么高兴的水饺。

  苏菀点点头,回头吩咐素心去吩咐她院里的小厨房再做一份水饺来,特意嘱咐了要韭菜鸡蛋的。

  素心领命,心中甚是奇怪,王爷明明用过膳了,干啥要假装没用啊?

  这么想着,她特意吩咐厨房里的人分量做小一些。

  苏菀知道沈穆不喜韭菜的味道,不过因为他骗她,所以她故意吩咐素心让准备韭菜鸡蛋的,借此让沈穆出声阻止,谁知素心都转身离开了,男人也没开口,

  她本想唤素心回来重新吩咐,又想到这人骗她,索性也不再管了。

  实则沈穆听见她提韭菜时,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但也没开口阻止。

  一旁的染青吃惊不已,也对王爷这一系列操作特别迷惑,

  王爷明明都用过膳了,还让王妃再陪他用膳,明明不喜韭菜的味道,却又不阻止王妃让人准备韭菜馅儿饺子,

  难道这就是王爷的宠爱?

  南院这边,小厨房的厨娘收到素心的提醒,便只做了寻常王妃用的分量,

  因着沈穆未曾出声抗议,去南院的路上,苏菀不止一次拿眼睛瞧他,第三次时,沈穆偏头迎上她的眼神,低声问:“本王脸上有花?”

  苏菀:“……”

  她微哽,一时竟没接上话,犹豫了一瞬,她摇摇头,语调轻快道:“夫君真的要吃韭菜鸡蛋馅儿的水饺?”

  有几分调皮的味道。

  沈穆闻言点点头,“怎么?”他眼神带了几分询问,

  “韭菜味道挺冲的,怕夫君不喜欢,”苏菀笑笑,没有道出她知道沈穆不喜欢吃韭菜,

  否则沈穆该知道她是故意的了。

  “嗯?”沈穆面上没什么波动,只道:“是你喜欢的便可,”

  说着两人已经跨进了南院,

  厨娘动作快,两人方在罗汉榻上坐下不过一刻钟,丫鬟便端着煮好的水饺走了进来,

  一盘水饺,一旁备了两个小碟子,和一小碗陈醋,厨房那边还顺便准备了两碟凉菜,一碟是凉拌黄瓜,一碟是糖拌西红柿,都是很简单的小菜。

  瞧见水饺的份量,沈穆意外的挑了挑眉,偏头看了眼苏菀,

  苏菀瞧了盘子里的分量,也静了一瞬,这份量着实有些不太像给成年男子的份量,有些太少了……

  她下意识看了眼沈穆,见他似乎没怀疑,苏菀稍稍放了心,主动将竹筷递给沈穆,轻声道:“夫君快尝尝,”

  沈穆伸手接过竹筷,伸筷夹起一个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韭菜的辛辣味包裹着软糯的鸡蛋,这味道倒是让沈穆有几分意外,比他想象中更好吃一些。

  苏菀紧紧的盯着沈穆,见此,忙问,

  “夫君觉得如何?”

  甚至连一旁的素心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怕王爷觉得不好吃,怪罪下来。

  沈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如此在意他对菜品的满意与否,他点点头,“还不错,你也吃?”

  他说着将剩下的一半喂到苏菀嘴边,

  “张嘴,嗯?”

  在他温柔的注视下,苏菀下意识张嘴接住了他喂过来的水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菀竟然觉得,这一半水饺似乎比她之前吃的那一盘味道更好一些。

  可能是厨娘熟能生巧,这一盘做的更好吃一些吧?苏菀在心里嘀咕。

  就这样,这一盘水饺,几乎是沈穆吃一口,再喂苏菀一口,一口一口全部吃光的。

  待到反应过来时,苏菀差点撑得快要吐出来了,她后知后觉的打了个饱嗝,面上浮现几分尴尬。

  沈穆笑着替她倒了杯水,低笑道:“喝点水缓缓,一会儿带你去走一走。”

  苏菀顺势接过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先漱漱口,吐到了素心放在一旁的痰盂中,这才抿了两口水,胃里的饱胀感瞬间好受了些。

  沈穆这时站起身,伸手牵住她的小手,缓声道:“走吧,”

  苏菀被他牵着出了南院,一路来到了王府中的梅园,

  梅园正如其名,里面种着许多梅花,除此以外,还有其他品种,梅园一年四季都有花开,如今是九月,梅花虽无颜色,但菊花却到处处惊艳,

  到了梅园门口,沈穆摆手让身后跟着的人退下,领着苏菀,两人独自进了梅园。

  两人一路行到鹿角亭中,这里周围都种着各色不同的菊花,苏菀靠在亭中的美人靠上,歪头问沈穆,

  “夫君,这里面有这么多不同的花,可是为什么要取名为梅园呢?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沈穆默了默,似乎是斟酌了片刻,才道:“只是因母亲更喜欢梅花,便取了梅为名,如此算不算有意义?”

  “啊?”苏菀愣了愣,大约是没想到沈穆会将问题抛了回来,她下意识点了点头,

  “算的,”干巴巴的两个字,再没有下文,

  苏菀动了动唇,想问沈穆衡阳公主,她的婆母如今身在何处,但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而沈穆似乎也只是忽然提起,并没有讲下去的兴致,一时间,两人的氛围安静了不少。

  但这似乎并不影响沈穆的兴致,安静了短短一瞬,沈穆便转而提起了其他话题,苏菀也顺势聊起其他,不再纠结此事,

  ……

  之后几天,倒是如沈穆此前所说,他忙到每天几乎都是披星戴月而归,苏菀有许久都不曾与他一起用过晚膳。

  如此过了几日,严深的冠礼快到了,苏菀便都在忙着为严深准备礼物,倒是没有再过多的把注意力放到沈穆身上。

  沈穆这边,为了让苏菀相信他真的军务繁忙,这几日他都是早出晚归,已经连续有三日没有同苏菀一起用晚膳了。

  苏菀见此,到是将前两日沈穆骗她的事放到了脑后。

  以为他那日真的是凑巧回来的早。

  ……

  寻常人在举行过冠礼后,意味着成年,意味着可以娶妻生子,更加成熟,但对严深来说,冠礼,意味着他在年龄上有了向严静娴示爱的资本。

  加冠礼成后,严深回到院子里,仰躺在树下的竹编躺椅上,仰头望着头顶的夜空,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严静娴秀美的脸庞,想着她可能会有的反应。

  大概会特别震惊,还会骂他吧,严深想,

  但即便如此,他也改让她知道了,知道了,即便她生气、震惊,但好歹以后他若是有什么动作,她也能有个准备,

  想到这儿,严深从躺椅上起身,径直转身往严静娴的院子走。

  锦华堂,严静娴正由春秀服侍净手,准备到后间沐浴,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通传声,

  “大姑娘,大公子在书房,说是有事要与您说。”

  严静娴微顿,虽奇怪严深为何这时过来,还是吩咐道:“让大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来。”

  丫鬟领命退下,

  春秀拿干帕子替严静娴擦干手,疑惑道:“大公子怎的这时候过来了?”

  严静娴摇摇头,“你去替我备好水,应也不是大事,我很快回来沐浴。”

  “是,”

  ……

  另一边,丫鬟回来传话后,瞧着面前的大公子,总觉得今晚的大公子周身的气氛总是有些怪怪的,但她也说不出到底怪在哪里。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丫鬟忙收回视线,低头退到了一旁,

  “退下吧,不用伺候,”冷峻的男声在头顶响起,丫鬟闻言,忙福礼后退下,在门口与过来的严静娴碰上,

  丫鬟与她侧身而过,出了书房后,回身关门时,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眼书房里的两人,意外瞧见周身冷峻的大公子面色竟然柔和了许多,眼神也不似方才冰冷。

  关上门,丫鬟本打算守在外面,以防里头公子和姑娘有什么吩咐,

  书房们忽然从里头打开,公子立在门扉处,淡声吩咐:“不用守着,”

  “是,”丫鬟不敢多问,应声退下。

  严静娴皱眉看着严深打发了丫鬟,见他神色不似之前,带着几分严肃,以为出了什么事情,遂温声问:“可是出了何事?”

  一边问,严静娴脑海里已经在回想,这两日府里可有出什么事情。

  严深背靠着门,望着对面的严静娴,烛光下,她神色温柔,脸上的脂粉已经擦净,少了白日里刻板的精致,这才是严深所熟悉的人。

  他的眼神慢慢的温柔下来,以往一直被他所压制的情感在此刻开始渐渐地复苏。

  严静娴敏锐的察觉到了严深今晚情绪的异常,可是她却不知道是为何。

  书房里的烛光微恍,她看见地上严深的影子在慢慢的向她靠近。

  然后,在她的面前慢慢的蹲了下去,以一种仰视的姿态望着她。

  严静娴一惊,下意识想要从椅子上站起身,却被严深抬手压住,他压住她双手的手心下,竟意外的满手汗湿。

  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严静娴也顾不上他此刻诡异的姿态,焦急的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嗯,很大的事,大到你可能会骂我不要脸,骂我无耻。”严深沙哑道。

  见他神色突然带上几分不安,严静娴为了安抚他,忙道:“不会的,我不骂你,你先说是什么事?”

  严深看着严静娴瞳仁里毫不掩饰的关心和担忧,他却不知道该喜还是忧,

  那些关心和担忧,是对弟弟的,却不是对喜欢的人,

  或许今晚过后,她对自己恐怕连对弟弟的担忧都没有了吧,

  但他不会后悔,只要能拥有她,即便要先接收她的怒火和失望,他也认。

  思及此,严深握紧了严静娴的手,低声开口,

  “从今日起,我不想再做你的弟弟,不想再唤你大姐,我想要的,是与你携手一生,和你共育子女。”

  “我喜欢你,”

  宛如五雷轰顶,严静娴整个人愣住,浑身僵硬,

第35章 . 撞见 不好哄

  严静娴万万没想到严深竟然会对她产生这样的感情,

  震惊过后,她只觉得异常的生气和失望,可是到最后, 她竟又有几分不知所措。

  这几分无措被严静娴下意识的用愤怒掩盖了过去,

  她一把推开严深压着她手背的双手, 气得浑身颤抖, 斩钉截铁道:“我是你大姐,我……我们是兄妹, 那就一辈子都是,这种荒唐的念头, 你尽早给我忘干净了,”

  严静娴压低了声音道,暗含警告,

  说完不等严深有反应, 她便直接站起身从严深的身边离开。

  严深从地上站起来, 对着严静娴的背影道:“我既然决定说出来,便不想再与你做兄妹, 如果你是怕父亲不同意,怕世人的议论, 这些,我都可以解决。”

  严静娴闻言, 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只会也只能是兄妹,”

  话落,她拉开门走了出去,留下严深独自一人在书房里。

  门扉在严深的面前关上,望着严静娴愤怒离去的背影,严深却浅浅的松了一口气, 不管她如何生气,至少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日后定也不能再若无其事的将他当做弟弟看待了。

  ……

  月色如水,

  严静娴一路急步回到寝屋,踏进屋子时,她抚着心口微顿了顿,心间的震惊依旧还未缓过来,她努力回想,她可有给严深什么过界的信号,才会让他生出了这等荒唐的念头,

  可思来想去,她却是没有任何头绪,从头至尾,她自认为并没有有过什么过界的行为,怎么就成了如今的局面了呢?

  春秀听见动静,从后间里走出来,见严静娴似乎正出神,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忙上前问:“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严静娴骤然回神,摇摇头,由春秀扶去了后间。

  ……

  自这晚以后,严静娴便有意识的开始躲着严深,只要是有可能遇上严深的场合,她一概不去,到最后,竟连春秀都觉得有些奇怪,但她以为姑娘和大公子之间,可能是那晚说了什么,两人之间有些不愉快,便劝道:

  “大公子还年轻,说话或许冲了些,姑娘可莫要一直放在心上。”

  严静娴闻言微顿,低“嗯”了声,但之后却也仍然有些有意无意的避着严深,春秀见此,只摇摇头,没有再劝。

  实则严静娴所以为的会遇到严深的那些地方,严深都并没有去,因为他知道严静娴一定会避着他,而这个时候,他并不适合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晃,

  现如今对他来说,去解决两人之间的阻碍,更加重要,而她的心,他也会在解决掉这些问题后,慢慢的去迎回来。

  ……

  沈穆早出晚归几日后,慢慢的又恢复了平时的回府时间。

  两人断了一段时日的房事,也在这晚恢复,

  前几日沈穆因要装作早出晚归的迹象,手头的军务处理的进度可谓远远赶超,以至于他这两日,每日不过黄昏时分便回了府,一回来便往南院来,

  只要他一到,便不许苏菀做其他事,只要他在,苏菀不是坐他腿上,就是被他压在榻上,很是过了一段没羞没燥又惬意的日子,

  苏菀这段日子一直盼着沈穆能够有一天晚点回来,最好是累得没有精力折腾她才好。

  但是好巧不巧的,明日正好又赶上了沈穆每十日一次的休沐,如此好的时机,苏菀便是不用想都知道,沈穆绝对会抓住机会,恨不得能将她困在床上一整天才甘心。

  但让她惊讶的是,沈穆居然告诉她,休沐这日他有紧急军务,需要去军营,下次休沐的时候再好好陪她,

  苏菀得知后,面上惋惜,内心却特别的高兴,但是当黄昏时分,沈穆派人来传话,说是今晚要晚归,让她不要等沈穆的时候,不知怎么,苏菀忽然想起一个月前沈穆骗她会晚归那次,

  这么想着,苏菀在心里做了一个打算,等会悄悄去前院瞅瞅,要是沈穆再骗她,她就以此要求沈穆减少房事,少折腾她几回。

  这么想着,苏菀连晚膳都没用,撇下素心,一个人悄悄的去了北院,

  记得上次是在去沈穆寝屋的路上遇见他的,这次苏菀便没有去书房,而是直接往沈穆的寝屋去。

  ……

  北院这边,沈穆光着上身坐在浴桶中,随着余大夫的指示,他慢慢的运气推向全身,重复着一个月前的事情。

  余大夫一边将银针刺入他的皮肤,一边重复着之前的念叨,

  “王爷,这每月一次药浴加针灸虽能克制您体内的蛊毒,但终究不是万全之策,雄性蛊虫在您体内越久,可能就会埋下意想不到的后果,若能早日解毒,便是最好的。”

  沈穆没有接余大夫的话,自然也是不同意那所谓的解毒法。

  余大夫摇摇头,埋头专心替沈穆针灸,

  苏菀一路过来,发现今日的北院,怎么安静的有些奇怪,她这一路过来,似乎没见几个下人,什么时候这北院的下人这么松散了,夫君也不管管吗?

  因着她是要看沈穆是不是骗她今日晚归一事,苏菀很快便将这事儿放在了脑后,

  想着要抓沈穆的把柄,苏菀便没有大摇大摆的从前门进,而是悄悄的绕到了后墙边,若是沈穆真的回来得早,她也好抓个现行。

  苏菀从后墙才绕到前边,便见染青正握着佩剑,在门口走来走去,苏菀吓了一跳,忙缩回身子,待她冷静下来,心道,

  这不就被她逮到了?

  王爷简直太可耻了,竟然两次骗她会晚归,这么想着,苏菀打算原路返回,再走正门进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方一起身,苏菀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不对,既然沈穆明明不需要晚归,却又骗她要晚归,那是为什么?

  是有什么事不能让她知道?还是他在见哪个不能让她知道的人?而这个人又只能在王府见?

  苏菀不由得想到了沈穆的那些画,或许是跟画有关?

  她又悄悄的偏头去看染青,这一次苏菀观察得仔细了一些,才发现染青面上神色有几分焦灼,还不待苏菀思考他为何这样,染青身后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个让苏菀意想不到的人,

  竟然是余大夫。

  苏菀睁大了双眼,脑海里闪过许多的念头,她屏息凝神,紧紧的盯着对面的两人,

  余大夫和染青并不知道周围有人,余大夫扫了眼屋内,叮嘱道:“再过一刻钟,王爷便可离开浴桶,残留的药渣,切记不能乱扔,找个地方埋了。”

  听到这里,苏菀微怔,药渣?沈穆受伤了?若不是苏菀沉得住气,她险些已经冲了出去。

  染青颔首应“是”,

  余大夫顿了顿,又无奈道:“王爷不听老夫劝,你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想来你的话王爷更听得进去,一会儿你劝劝王爷,还是早点解了体内的蛊毒,玄汤关时,王爷体内的蛊虫受刺激太盛,只靠这每月一次的压制,实非万全之策,若是出了意外,恐有性命之忧。”

  染青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性,可王爷性子说一不二,又牵扯到王爷放在心尖上的王妃,此事并不容易。

  “此事牵扯到王妃,王爷恐怕不会答应,余大夫,除了用王妃的血滋养蛊虫以外,您可还有其他方法能解了王爷身上的蛊毒?”

  顶着染青期许的目光,余大夫摇了摇头。

  角落里的苏菀却直接愣在了原地,

  蛊毒?沈穆何时中的蛊毒?

  苏菀整个人直接软下去,愣愣的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染青失望的垂下了头,

  余大夫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微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苏菀知道沈穆似乎是不愿意用她的血来救自己的性命,便没有贸然走出去,原路返回南院后,苏菀在院子里来回几次,思来想去,这事儿,她还得与余大夫仔细商量一番才行,

  如今她只知要用她的血,但如何用,她也并不知道,

  ……

  苏菀去找余大夫的时候,余大夫还在疑惑她为何会来找他,待苏菀说明来意后,他微愣,惊讶道:“王妃如何得知的?”

  苏菀尴尬的抿了抿唇,“我……不小心听到了染青的话。”

  至于在哪里听到的染青的话,苏菀虽没提,余大夫却也隐隐猜到了,他很有眼色的没再多问,只接上苏菀方才的话,

  “王爷如何中的蛊毒,老夫不知,但此蛊毒确实只能用王妃您的血来滋养一只蛊虫,以其为诱引,引出王爷体内的蛊虫。”

  “但王爷并不同意,”

  苏菀:“所以我才来找你,余大夫,夫君不同意,我们可以瞒着他养蛊虫,”

  余大夫惊讶于她竟然如此痛快,只踌躇道:“此法虽可,只是若是王爷得知,定完怪罪我等损伤王妃的身子,”

  “可这是我自己愿意的,若夫君知道了,我会说服夫君,您只管保证一定要治好夫君,替夫君解了这蛊毒。”

  苏菀立刻接话,余大夫的顾虑她明白,沈穆对她一直很紧张,宁愿每月一次用药浴压制蛊毒,都不愿用她的血来滋养一只蛊虫,若是知道了,恐也不好哄。

第36章 . 悄悄 跟哄孩子一样

  大不了到时候她装的乖一些, 话温柔些,事情都发生了,夫君总会哄好的, 但是这替夫君解蛊毒一事,却是要尽快提上日程的。

  “王妃放心, 老夫定当竭尽所能。”

  苏菀:“那这蛊虫应该如何养?我该怎么做?”

  余大夫低声道:“王妃莫急, 这养蛊虫,可最忌讳急切, 得心静才行,”

  这么说着, 余大夫起身去了里屋,不一会儿,抱着一口小罐子走了出来,

  那小罐子身子偏狭长, 罐口小巧, 盖得严严实实的。

  余大夫抱着罐子,低声道:“这幼蛊虫老夫已准备妥当, 日后王妃只需每日以血喂养即可,但这喂养也有讲究, 第一个月,只需每日喂养一次即可, 第二个月,每日两次,第三个月,每日三次,如此,三个月后, 雌性蛊虫便可养成。”

  余大夫将罐子递给苏菀,她愣愣的,一时没伸手接,余大夫微顿,笑着道:“老夫亲自送到王妃院子里吧,”

  苏菀回神,“余大夫,这罐子就放你这院子里吧,我每日过来将血给你,你来喂便是,放到我院子里,若早早被王爷发现了,便不好了。”

  说罢撩起袖子,“先把今儿的份喂了吧,”

  余大夫:“王妃且慢,今儿不急,”对上苏菀疑惑的眼神,余大夫方道,“这第一个月每日喂养的时辰,必须得是早晨日出之前,”

  苏菀微愣,大约是没想到还有这讲究,随即便又想起方才自己的提议,

  “这样的话,那这罐子,还是得放我那边去,”若是放余大夫这里,恐怕更容易引起沈穆的怀疑。

  苏菀想了想,“那余大夫,那你将这罐子送到我那边吧,还有这每次喂多少血,你也给我说说。”

  余大夫点头应下,

  回了南院那边,苏菀将素心叫过来,简单将此事讲解一二,

  “此事事关王爷身子,你且记住,必须保密,连王爷也不能告知,知道吗?”

  “王妃放心吧,奴婢知道轻重,绝不多说一个字。”

  苏菀点头,“你吩咐小厨房,从明日起,我的吃食多用些补气血的,”

  她也是提前做准备,越到后面这所需血液只会更多,也不知道她这身子能不能坚持,索性提前养着,也免得到时候出什么意外,中断了,便是前功尽弃了。

  余大夫放好罐子,给苏菀交代了如何喂养,留了支指头大小的木勺子,便离开了。

  苏菀握着这支木勺,已经开始思索,这几个月,想个什么法子,能让夫君少来她这南院呢,第一个月还好,第三个月,次数多了,容易引起沈穆的怀疑,

  但这一时半刻的,苏菀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索性先搁下,明日再想。

  ……

  沈穆对此事自然是一概不知,当晚的确是晚归,只是意外于苏菀竟还没睡熟,他掀被子时,小姑娘忽然回过了头,嗓音低低的,

  “夫君回来了?”

  借着微弱的烛光,苏菀瞧见沈穆锁骨旁那颗血红的痣,愣愣的盯了许久,

  沈穆没注意她的目光,躺到她身边后,顺势将她的身子捞进怀里抱着,

  “吵醒你了?”

  他伸手慢慢的拍她的后背,像是哄孩子一样,

  苏菀在他怀里摇摇头,埋在他胸口轻轻嗅了嗅,仔细辩驳了一番,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应该是他之前泡药浴留下的,

  苏菀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他宁愿用药压制,也不愿以她血来养蛊解毒一事,自然不能马上安然入睡,便在他怀里闭着眼睛想事情,

  大约是伸穆身上的气息太熟悉,加上又有他拍觉,苏菀渐渐的也有了睡意,但她心底放着事儿,第二天一早,沈穆起身去上朝时,她便醒了过来,再没了睡意。

  待沈穆出发上朝去后,苏菀起身将余大夫给她的罐子抱了出来,拿出针头,在自己的手腕上戳了个洞,将血挤到余大夫给的小木勺里,再将血倒进那罐子里头后,快速盖上了盖子,

  最后给指头上的上口撒了点药粉,又回床上睡回笼觉去了。

  ……

  今晨,朝会上,圣上下旨,赐婚高丽国郡主与长宁候府的二公子,

  圣旨一出,满朝哗然,任谁也没想到,这高丽国郡主迟迟没有定下和亲人选,最后圣上居然会定了身份不算太凸显的长宁候二公子,此乃何意,一时也无人能够猜出。

  散朝后,惠元帝才回到御书房,文王便在外头求见,

  高公公闻言,猜测道:“文王殿下此番前来,恐怕是为了这高丽国郡主而来。”

  “此话怎讲?”

  高公公:“老奴听说,前几日文王殿下偶然撞见了高丽国郡主在找风筝,顺手帮了一把,瞧见了郡主的面容,当时便愣了许久,想来是记在心上了,这骤然得知圣上的赐婚,或许会有些激动。”

  惠元帝闻言,意外的抬头看了眼高公公,随口道:“圣旨已下,怪不得谁。”

  这话便是在说文王有意却不开口来求,错过了,也是他该。

  这话才落,文王便走了进来。

  高公公立刻变得面无表情,文王俯身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惠元帝拿过一旁的折子打开,随口问:“找朕有事?”

  文王默了默,似是纠结了片刻,才抬起头道:“儿臣是想请父皇收回赐婚的圣旨,儿臣心悦郡主,想娶郡主为妻,望父皇成全。”

  惠元帝翻折子的手一顿,抬眼沉沉的盯着地上的文王,面无表情道:“圣旨已下,你当这是戏言吗?”

  “退下吧!”

  这就是没得回转的意思了,

  高公公怕文王犯轴,也忙劝道:“文王殿下,这圣旨既出,哪有收回的道理,您就别执着了,回去吧?啊?”

  文王急了,跪着向前走了几步,嘴里话也脱口而出,

  “父皇赐婚前,怎么就没想着儿臣们,竟想着那长宁候了,您赐了婚,说不准,人家还不愿意娶呢,到时候若是委屈了郡主,落了不好,毁了两国和亲,岂不白费了一番功夫,何不将郡主配给儿臣,更稳妥一些?”

  此话一出,惠元帝气的拍案而起,

  “混账东西,竟说出这样的话来,拿圣旨当儿戏不成?”

  惠元帝怒目而视,前几日文王在沈穆面前晃时在他心底留下的疙瘩也越来越哽,一气之下,惠元帝吩咐高公公,

  “来人,将文王带回府去,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出府。”

  ……

  文王被罚一事,来得突然,没人知道圣上为何罚人,只猜测文王可能是说话惹圣上生气了。

  且此事即便是贵妃娘娘在圣上耳边求情,圣上可都没有松口,

  太子得知此事,又得知文王被罚的原因后,只低低的骂了声蠢货,后来到也没再关心此事。

  严深得知此事后,若换做之前,他估计得去严静娴面前说一说此事,但是如今,他倒是宁愿严静娴不知道此事,倒也不是他不吃醋,而是怕严静娴借着此事,忽然脑袋一热,也想着给自己找个夫婿,那他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因此,严静娴得知此事时,圣旨已经下了好几日了,听说礼部那边都定好日子了,就定在今年的腊月尾,

  借着此事,严静娴也想起了严深,她有那么一瞬,的确想给自己找个夫婿,可转眼又想起父亲,这后宅无人管理,也歇了这心思,

  况且她看严深这段日子也没再提那事儿,想来她躲他也有些成效,待过段日子,让应姨娘替他寻门亲事,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

  苏菀每日避着沈穆以血养蛊虫,成功的度过了这第一个月,整个月还算顺利,没出什么差错,

  这第二个月,她是早晨和中午喂蛊虫,到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是眼看快到第三个月了,也是最关键的一个月,她晚上得用血喂蛊虫,该怎么避开沈穆,又不让他怀疑的法子,苏菀却是还没想出来,

第37章 . 冬猎 把你放在身边跟着本王才放心……

  思来想去后, 苏菀起初决定先装病,以借此让沈穆先不来南院歇息,

  不过此法苏菀并没有什么把握, 毕竟沈穆向来看重她,此法有可能会让沈穆将她看的更紧, 苏菀也一时不敢着手,

  后来,苏菀向染青打听沈穆最近有没有什么需要出远门的差事,

  染青扣扣后脑勺,思索了半响,

  “圣上前两日下了口谕,点了王爷随驾,要去皇家猎场冬猎,皇家猎场离汴京慢行大约五日左右的路程, 这算不算出远门?”

  苏菀默了默, “何时去?去多久?”

  “三日后动身,按往年的贯例, 来回大约月余左右,但也不好说, 还得看圣上的吩咐。”

  苏菀颔首,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日子, 如果到时候圣驾回来的晚一点,她应该能赶在沈穆回来前养出雌性蛊虫。

  如今便只需设法让沈穆答应不带她一起去姑苏山,

  此事儿才是最难的,需要余大夫的帮助才行。

  “行了,你退下吧,今日之事别向王爷提起, 我想给王爷准备个惊喜,知道吗?”

  染青身子微顿,低头应下,转身退了出去。

  苏菀知道染青必定不会乖乖的听她的话的,毕竟他是沈穆身边的人,所以在染青离开后,她让素心去送了张纸条给他,上面只有一句话,

  听话照做,王爷归来便能解蛊毒。

  染青震住,反复去揣摩这句话,常年跟在王爷身边的原因,他脑袋自然转的快,短短片刻,他便明白了王妃为何要向他打听王爷最近有没有出远门的差事,

  原来是为了避开王爷,

  染青去向余大夫求证此事,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如他所猜想那般,但随即他心中有几分不安,饲养一只蛊虫需要那么多血,他既希望王爷能解毒,但也担心王妃身子万一出了什么问题,王爷估计会疯。

  因此他反复向余大夫确定,此法对王妃的身体到底有没有损伤,

  余大夫也没有任何隐瞒,

  “这每日都需要滴血,且越到后面越多,要说对身体一点损伤都没有,自然不可能,不过此法也算是循序渐进,王妃只要每日适当用些补血的吃食,不忧心劳累,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如此,染青稍稍放心了些。

  苏菀安抚了染青这边,接着便是想法子让沈穆答应不带她一起去围场了。

  这才是最让苏菀头疼的事情,装病这招,若是把握不好度,也不妥,且她的话,沈穆不一定会接招,得让余大夫来才行,

  必须要让沈穆明白,她这个病啊,得卧床养着,不宜挪动才行。

  苏菀写了张纸条,让素心送去给余大夫,在信里,她写上了自己的计划,并要余大夫给她一点药,能让她这个月的月信提前。

  女子的月信每个月都是有规律的,但苏菀听人说过,若是用药,可以让月信提前或者推后。

  这边余大夫看了信,按苏菀所说,给了素心一颗药丸,其他的到是没有多说。

  ……

  这日,沈穆从军营中回府途中,王府里的小厮忽然来报,说是王妃不小心崴了脚,

  沈穆闻言,剑眉微蹙,立刻催马极速往王府赶去,

  染青闻言却顿了顿,这个节骨眼儿崴脚?王妃为了王爷,真的是什么都敢做,也不知道王妃伤得重不重,

  沈穆得知苏菀受伤后,这心里便只剩苏菀,自然没注意到染青的异样。

  沈穆赶到王府时,余大夫正在给苏菀上药,见他进来,余大夫要起身行礼,沈穆摆手免了,

  苏菀抬眼看去,两人的视线对上,苏菀扁嘴,朝沈穆伸手,

  “夫君,有点疼,”嗓音可怜兮兮的,

  她小脸苍白,没什么血色,显然是疼的狠了的,

  沈穆上前一步将她搂进怀里,收紧手臂,低头亲了亲她额头,沉声问余大夫,

  “王妃伤势如何?”

  “扭伤有些严重,万幸是没伤到骨头,卧床休养个月余便无大碍了,”

  沈穆略微放了心,随即想到他明日要随圣驾去围场冬猎,他又皱了皱眉。

  苏菀皱着张苍白的小脸,俯身瞅了瞅自己包成粽子一样的脚,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要躺一个月啊,”嗓音异常的无奈。

  沈穆最受不得她这小可怜的模样,立刻温声安抚她,

  “没事,这段时间本王会尽量抽时间陪你。”

  但苏菀可不愿意他真的抽时间多陪她,“躺一个月也好,我刚好可以专心替夫君做一件外袍,”

  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苏菀一改方才的无奈,仿佛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对她来说的确是非常合适的时间一样。

  素心若非知道王妃那脚上的伤是很轻的,都要相信了。

  沈穆却不太放心,“这外袍以后也能做,现在养伤要紧,”

  “没事,我是脚受伤又不是手受伤,不碍事的,”苏菀坚持道,

  “夫君冬猎回来我便做好啦。”

  沈穆却不放心让她独自在家养伤,沉声道,“冬猎你随本王一起,把你放身边跟着本王才放心,”

  话落,苏菀还未出声,一旁收拾药箱的余大夫实在听不下去了,

  “王妃这个情况不宜挪动,这两日王妃月信在身,本就身子虚弱,若再折腾,更不适合王妃养伤,老夫希望王爷三思啊,”

  苏菀顺势看了眼沈穆,脸色有几分为难,不知道该随沈穆去猎场还是该留在汴京养伤,纠结良久,她还是坚持之前的想法,

  “夫君,我就留在府上养伤吧,这两日我的确身子不算爽利,不太想动。”

  揪着沈穆衣袖的葱白指尖都快把他的衣角绞烂了。

  沈穆却依旧沉默不语,苏菀嘟着嘴扣了扣他的衣服,不高兴的正要缩回手指,却被沈穆一把撺住,

  “不去就不去吧,下次本王再带你去瞧瞧。”

  苏菀顿了顿,克制住欢呼的冲动,

  “这次太可惜了,下次我一定随夫君去瞧瞧姑苏山的围场。”

  沈穆拍拍她的屁股,无奈道,“你也知道可惜,”顿了顿又道,“让我看看你的脚伤。”

  “哦,”苏菀任由他握住自己的脚踝,到也不担心沈穆会发现她伤的不算重,余大夫的技术,她还是信得过的。

  ……

  沈穆虽然同意了不带苏菀一起,但终究是不放心,竟然打算将染青留在王府,听苏菀的使唤,

  苏菀惊得连忙拒绝,“夫君此次去围场,身边没有染青怎么行?我平日就待在王府,也不去哪儿,染青跟着我是屈才了,”

  见沈穆还要再推,苏菀索性抛出染青一大男子,留在王府不合适,至于哪里不合适,就是染青进出南院不合适,好说歹说,才让沈穆打消了让染青留下的念头,

  除此以外,沈穆当晚还提前讨要了自己这月余时间里,该行的房事次数,弄得苏菀第二日都没能起床送沈穆离开,待她睁眼时,还是素心记着时辰,赶在日出前将她推醒,才没有错过喂养蛊虫的时辰。

  ……

  此次惠元帝到姑苏山围场冬猎,也算是补上秋猎,之前惠元帝罚了文王,此次便没有带金贵妃随行,皇后要留在宫中管理六宫,惠元帝便随意点了为妃嫔随行,正好是新得宠的瑶嫔。

  而底下的官员,除了惠元帝特意点的鹤阳王沈穆,显国公府长子严深,长宁候府二公子周子龙以外,其他的都是按照规矩,该来的都来了,

  有家室的男子里面,除了沈穆是独自一人前来,其他的人不是带了妾就是妻子过来,就连太子,也带了侧妃随行。

  不过这时候的天气异常寒冷,男人们对冬猎蠢蠢欲动,都想要在圣上面前表现一番,女人们却兴致缺缺,待男人们撤马离开后,大家便都三三两两的告退回了大帐,窝在暖和的大帐中等候男人们的归来。

  另一边,沈穆此次因为苏菀未能一同前来,周身的气息冷沉了不少,比往日更加沉默,

  严深自出发开始,便有意跟在沈穆的身边,两人的身后跟着染青和白岳,待其他人都四散开后,严深才拉住缰绳,低声问,

  “阿晚怎的没和王爷一道前来?”

  提起苏菀,沈穆周身的气息温和了不少,他一边观察周围有没有小兔子,随口道:“她怕冷,说是在府上替本王做衣裳,便没随行,怎么?”

  严深摇摇头,“我只是奇怪,阿晚以前错过了许多这样的机会,这次应会很高兴过来,怎么会再一次错过这次机会?”

  闻言,沈穆偏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忽道:“她脚崴了,大夫叮嘱不能挪动。”

  语气有些刻意,像是不满意严深对苏菀那么了解的样子。

  严深立刻皱紧了眉头,“何时的事?”

  沈穆瞟了他一眼,没接话,似乎是不太愿意同严深多讨论苏菀。

  严深立刻回头看向后头的染青,拿眼神示意他回答,

  染青:“是出发前一天,不过不算严重,大公子放心,”

  “王爷担心王妃随行,路途中出什么意外才没有带王妃随行。”

  闻言,严深终是稍微放了心,

  这时,一旁的草丛里有细微的动静,四人下意识偏头去看,正是一只雪白的兔子,大约是天气太冷的原因,那兔子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以至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沈穆搭箭瞄准,一箭射中了那兔子的后腿,吩咐染青,

  “去抱回来,替它治伤,带回去给王妃。”

  “是,”染青领命去抱兔子。

  染青刚抱回兔子,转头便遇上了太子一行人,

第38章 . 冬猎2 他报复在你身上

  一行人给太子见礼,

  太子瞧着沈穆的贴身侍卫怀里的那只兔子,眉梢吊起,意味不明道:“听说鹤阳王箭法了得, 就打只兔子?”

  沈穆从鼻腔里淡淡的“嗯”了声,

  太子嘴角抽了抽, 整个大齐, 也只有沈穆对他态度如此冷淡,

  几人匆匆打过照面后, 沈穆率先驾马离开,严深随后也跟着离开。

  太子抓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眯着眼盯着离去的两道身影,将目光定在落后一步的严深身上,思索了片刻,他向身后跟着的侍卫招招手, 附耳轻声吩咐了几句。

  与太子一行人错开后, 严深便打算与沈穆分头行动了,他此次被惠元帝点了随驾, 自然也有自己的目标,他要靠自己的实力, 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

  此次冬猎是他最好的机会,他自然不能错过,

  与沈穆几人分开不久,严深便看到了一头麋鹿,如此寒冷的天气,鹿并不多见,若他能猎到这头鹿,应能拔得头筹。

  严深慢慢的搭箭拉弓, 静静地瞄准了对面树林里的那头麋鹿,

  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对面的那只麋鹿身上,对周遭的环境的警觉性有所松懈,意外便是发生在这一瞬间,

  严深手中的箭羽还没有射出,一股凌厉的箭风便从他的身边擦过,紧接着,他对面树林里那只麋鹿应声倒地,

  而严深手里的弓箭也顺势坠地,他的肩膀被方才的那道冷箭擦伤,刺痛让严深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肩膀上的伤口。

  轻“嘶”了声,严深回头看向侧后方,那里有一道身着侍卫模样的身影,待他回头,那人像是才发现他一样,一脸惊慌的架马来到严深的面前,

  从马上翻身下来,跪地给严深行礼赔罪,

  “奴才眼瞎,方才没注意到严公子,误伤严公子,请严公子赎罪,”

  正是方才跟在太子身边的侍卫,

  严深捂着右肩的伤,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里的动静引来了正好在周围的太子,太子过来一见此情形,大概也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他大声呵斥地上跪着的侍卫,

  “你竟眼瞎误伤显国公府的大公子,该当何罪?”太子气势强硬,脸色铁青,如此说着,便要吩咐人将地上跪着的侍卫拖下去。

  “且慢,”严深阻止了太子的吩咐,冷声道:“既然他误伤的是臣,臣希望太子殿下将此人交给臣处置,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闻言,太子瞟了眼严深肩膀上的伤,挑眉道:“你想如何处置?”

  “自然是先让太医验伤诊治,根据伤口大小来处置,”

  冷冷的声音传来,完全是一副不可敷衍的姿态,

  沈穆驾马从一旁赶来,居高临下的瞥了眼地上跪着的侍卫,转而冷冷看向一旁的太子,

  “太子殿下向来都是不问经过便随意问罪的吗?如此,能服人心吗?”

  此话落下,周围的空气变得异常寂静,谁不知道,太子为了拉拢朝中许多大臣,往东宫迎娶了多少位侧妃,但即便如此,朝中拥护太子的朝臣,却依旧少的可怜,甚至有大臣宁愿放弃家中的女儿,暗中也不曾站在太子那边的阵营。

  太子脸色几度变换,可谓青红交加,异常难看,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

  沈穆虽拿话刺了太子,但心情却并没有很好,

  因为严深意外受伤,沈穆便顺势以要带大舅子回去治疗的理由,随严深一起提前离开,

  到了惠元帝面前,沈穆倒是没提太子那茬,只道是某个侍卫不小心误伤的,

  惠元帝有什么不明白的,沈穆只说了侍卫,虽未提起侍卫是谁的人,但他怎会不知,那侍卫是太子手下的人,

  太子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可是一清二楚,睚眦必报,心胸狭隘,

  严深肩上的伤方才是染青撕了衣角的布粗粗包扎的,见了惠元帝后,沈穆让随行的周太医替严深重新包扎。

  箭头虽然是擦着严深的肩膀而过,但因为冬猎时所用的箭的箭头,都是特质的,箭头硕.大锋利,虽是擦过,但伤口拉的有些长,伤口中心的位置有些深,

  基于恢复得更好,周太医建议进行缝合,

  严深没什么所谓的点了点头,他关心的是:“这伤口处理好了,最快我什么时候能再入围场打猎?”

  周太医一边从药箱里找剪子,随口道:“这次冬猎,你还是歇了上场的心思,这伤啊少不得要养半个月以上。”

  周太医将他伤口处被血浸湿的布条剪掉,又将周围的衣裳剪开,开始利落的处理,低声叮嘱:“缝合有些痛,忍住了,”

  衣裳被剪开,露出了严深肩上又长又深的伤口,与此同时,沈穆注意到严深肩膀上裸露出来的肩膀上,有一道浅浅的月牙形状的胎记,虽然那道胎记的颜色和轮廓都很淡,但是沈穆依然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沈穆直起身,紧紧的盯着严深的肩膀,反复确认,那的确就是一枚月牙状的胎记,

  高丽国的老君主说过,高丽国的世子,右边的肩膀上便有一枚浅浅的月牙胎记,与严深肩膀的胎记刚好能够对上。

  但严深明明是显国公府的大公子,与高丽国世子可谓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沈穆虽震惊,但理智还在,此事再没经过验证之前,他不能够让严深知道,若是此事是乌龙一场,他亦不知该怎么同严深去解释。

  心中几经变换,沈穆渐渐的冷静了下来,起身出了帐外,招来染青低声吩咐的几句,

  “告诉墨青,本王要知道严深从孩童时到现在的所有事情,包括他出身时负责接生的接生婆都要查清楚,明白了吗?”

  “是,属下知道了,”虽然沈穆的这个吩咐很是怪异,染青识趣的没有多问,只是将沈穆的要求传给墨青,用的急令的传书。

  严深并不知道沈穆注意到了他肩膀上的胎记,待周太医替他处理好了伤后,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出去找沈穆,并道出了自己的所察觉的疑点,

  “这支箭看似是为了射杀那只麋鹿,但从此箭射出的力道来看,射箭者应该有意向我的肩膀偏了几分力道,”

  “为的应该就是致使我受伤,但又不至于伤及我的性命,看起来,好像是为了给我点教训,”

  “可是……我非常确定,我似乎没有招惹太子?”

  沈穆意外抬眸暼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看出来是太子授意的?”

  严深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朝中上下,谁不知道太子心胸狭窄,芝麻大点小事都有可能引来他的报复?更何况那人就是太子身边的人,”

  “嗯,”沈穆对严深的话不置可否,

  严深摸了摸下巴,“我只是有些奇怪,最近我应该没有得罪太子吧,他为什么要朝我下手?”

  话落,沈穆身子顿了顿,抬眸道:“可能是本王得罪了他,他报复在你身上了吧?”

  “什么?”严深惊得险些被呛到,

  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竟然会因为不敢报复沈穆,转而朝他这个大舅子下手,也太阴毒了些。

  “那我以后还是离王爷你远一点,”严深万万没想到他这次冬猎会因为沈穆葬送太子手里,

  想到回京后没有能够在严静娴面前邀功的奖赏,他就头疼,但转头一想,这次意外受的这点伤,

  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收获?

  想到这儿,严深勾唇笑了笑,对于不能再上场参与打猎一事,倒也没有那么难接受了,至于那名误伤他的侍卫,严深索性交给了沈穆,既然太子是因为沈穆才迁怒他,交给沈穆查问,说不准会比在他手里来得更值得?

  惠元帝对太子所做的事情自然看在眼里,但与严深比起来,自然是太子更重要,

  惠元帝一共三个儿子,太子是皇后嫡出,乃嫡长子,不论太子是何品性,这立储立嫡立长一事,不会有人反对,

  只要太子没有做出什么威胁到他的皇位的事情,惠元帝愿意在他退位后,传位给太子,

  所以,太子为了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而娶了那么多位侧妃,惠元帝从未开口阻止过,甚至连太子常有的报复心里,他也只做不知,只要太子不是取人性命,他都能接受,

  因为除了太子,谁的身份都不够资格坐上他身后的这个位置,

  ……

  此次冬猎,在围场一共历时月余,沈穆起初兴致缺缺,但自从太子让人误伤了严深后,沈穆几乎次次都要压太子一头,太子虽苦于被压,却意外的没有对沈穆实施报复,

  实际上,上次误伤严深的那位侍卫,沈穆最终也没有留下,而是送到了太子面前,但却绝对不会是毫发无伤的送回去的,

  而严深,虽然第一次进猎场便受了伤,但惠元帝还是授了他正五品的禁军参领一职,

  如此一来,严深此次的伤,也不算白受,

  冬猎结束后,圣驾大军启程回京,抵京那日正好是腊月初八,腊八节,

  沈穆在圣驾进宫后,便迫不及待骑马从宫里往王府赶,

  这么多日不见,也不知道苏菀的伤养的如何了?

  是不是已经能够活蹦乱跳了,

  而苏菀对沈穆的归来一无所知,饲养蛊虫到了最后一个月也是最关键的几天,这几日她消耗的血有些多,每日几乎是卧床度过的,而之前答应替沈穆做的袍子,她已经有许多日没碰了,

  正巧今日是腊八节,小厨房做了腊八粥,苏菀喝了一小碗,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便抱着那件没完成的外袍坐在床边继续绣起来,

第39章 . 心疼 可是我愿意的

  汴京的冬日极少有像今日这样好的日光, 这会虽是傍晚,苏菀坐在窗边,在夕阳的照射下, 竟也觉得浑身有力了些,

  素心自门外走进来, 手里端着一碗药膳, 那是余大夫特意给苏菀调配的,最近几日是最关键的几日, 苏菀这个血库,自然是万万不能有事的。

  每日三餐, 苏菀几乎都是以药膳为食,如此吃了几日,她倒也习惯了,见素心端着药膳进来, 苏菀将怀里的外袍放到一边, 轻声道:“今日的药膳怎么早了些?”

  素心:“厨房的人见今日日光好,便早下锅了些, 想让您坐在夕阳下吃,对您身子也好。”

  苏菀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面色几许苍白,“我哪有这么多讲究, ”

  她伸手打算接过素心手里的药膳,却被素心躲开,“奴婢喂王妃吧,”

  苏菀一愣,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指,十根手指的指腹上, 几乎都是不起眼的小伤孔,是她喂养蛊虫刺破的,

  余大夫虽有给她药膏,但她每日都要戳,再好的药膏也抵不住,

  左手的手掌掌心还有几条口子,印子虽浅,但也无法忽视,

  苏菀手指蜷了蜷,嘴角扯出一抹笑,“好,你喂我吧,”

  “嗯,”素心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先吹了吹,才凑到苏菀嘴边,一边喂,不住念叨苏菀,

  “王妃手有伤,就不做这针线了吧,若不然给奴婢做也行,您在一旁指导便好了,”

  苏菀摇摇头,“这样不好,我答应王爷亲手做,怎么能食言?”

  素心:“可您如今拿血为王爷饲养解毒的蛊虫,手伤不便,若是王爷知道那外袍不是您亲手做的,也没什么的。”

  苏菀吞下口中的药膳,“这是两码事,为王爷饲养蛊虫,是我自愿的,怎么能以此来抵消我对王爷的承诺呢?那不就像是用自己来绑架王爷吗?”

  素心争不过她,只好强调,“那您可以缓一缓,过段日子,等手上的伤好些了,再做也行的,王爷不会生气的,行吗?”

  素心是真的担心苏菀的手,

  苏菀只能无奈颔首,当下的确是饲养蛊虫比较重要,外袍暂且放一放吧,到时候就拿她耍懒来给夫君解释吧。

  用过药膳,素心端了清水来让苏菀洁了双手,这才将那养蛊虫的罐子小心翼翼的抱了出来,放到桌上。

  苏菀起身来到桌旁,拿起一旁的匕首,熟练的在自己的左掌心划了一条口子,疼痛让苏菀微皱黛眉,

  鲜红的血液像小溪一样慢慢的流进罐子里,苏菀微微捏紧了手掌,鲜血便流得更快了些,

  素心站在一旁,手里握着余大夫给的药粉,浑身紧绷,这一个月以来,她每一次看见王妃熟练的割伤自己,却还是依旧心有余悸。

  两人注意力都在这边,没注意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沈穆一路走得急,因为急着见到苏菀,沈穆没有走王府正门,而是直接走得南院这边的偏门,

  偏门处的小厮听见门外的敲门声,正奇怪门外是谁,外头便传来王爷冷冷的声音,吓得他忙打开门,

  便见王爷冷着脸站在外头,门一打开,王爷便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小厮惊得忙跪到地上。

  沈穆急着见苏菀,步子走得快,方一踏进苏菀的院子,便闻到这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浅浅的药味,虽然很淡,但沈穆还是能察觉出,苏菀这边的小厨房应该是新熬了药,

  他星眉微蹙,心中担忧更甚,脚下的步子也更加快了,一路过来,遇到的丫鬟都被突然出现的王爷和王爷脸上冷峻的神情吓到,行礼的声音都小了许多,以至于沈穆已经踏进了苏菀的屋子,她们二人都未察觉。

  沈穆在院子里闻到药味的时候,心中的担忧便更深,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甫一踏进屋子,竟见到了让他心跳险些停止的一幕,

  苏菀手心的那抹红刺得他只觉得头皮骤紧,几步上前抓握住苏菀的手,

  “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穆既震惊又惊怒,苏菀手心里的血落到沈穆的手掌中,薄薄的血腥气充斥着沈穆的周围,他握着苏菀的手臂微颤,

  苏菀没想到沈穆会忽然回来,她足足愣了会儿,直到感受到沈穆颤抖的手臂,才回神,下一瞬,她急得抬手去阻止沈穆抓住她手心的那只手,

  “你快放开,血喂少了,蛊虫会养不成的,”

  苏菀本就日日拿血喂养蛊虫,身子不算康健,这会儿即便声音再大,嗓音也带着几分虚弱的绵软,没什么力道,

  这一切沈穆都看在眼里,还有她着急的神态,让沈穆更是惊怒又心疼,

  素心在一旁看着,虽欣慰王爷对王妃的心疼,可她也不愿王妃这几个月的心血因为王爷白费,忙跪地大声道:

  “王爷先放开王妃吧,这只蛊虫王妃用她的血已经养了近三个月,这几日正是最关键的日子,若是……若是蛊虫出了问题,岂不白费了王妃的心血,枉自王妃折腾自己的身子吗?”

  这话让沈穆一时愣住,苏菀忙挣脱他的手臂,将还在滴血的手心放在罐子口上,因为方才的打断,滴入罐子里的血不够,她直接狠心又挤压自己的掌心,让血能够留得更多,

  素心在旁边看着,见差不多了,忙从地上起身,盖上罐子,拉过苏菀的手心给她上药,动作熟练的沈穆眉心直跳,

  抹上药膏素心拿干净的布条替苏菀缠上,回身将罐子抱了回去,回来直接跪在沈穆面前,低头请罪,

  “奴婢方才言辞僭越了,请王爷责罚。”

  苏菀看了眼神色僵硬的沈穆,低声对素心道:“你先出去吧,”

  素心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两位主子,没有多话,行礼后退了出去。

  待素心出去后,沈穆才对上苏菀的眼神,哑声问:“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苏菀抿了抿唇,低下了头,“我去北院找你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说到这里,苏菀用右手握住沈穆的手臂,用肯定的语气道:

  “我知道夫君你担心养这只蛊虫会影响我的身子,可是要我眼睁睁看着夫君你受蛊毒的损害,我做不到,

  虽然要用血养,可是府上有余大夫,而且我每天都有吃很多补血的东西,一定没问题的,所以,夫君你别担心,

  万幸我的血能解夫君身上的蛊毒,这就是最好的。”

  小姑娘瞳孔里的担忧和欣喜纠着沈穆的心,他望着面前的小姑娘,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抬手将她拥进了怀里,紧紧的抱着她,在她耳边哑声道:“那点蛊毒所带来的痛苦对本王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本王不愿你因为我而受伤害,知道吗?”

  苏菀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可是我愿意的,”

  沈穆将她拥得更紧,目光虚空,仿佛只有拥紧她的身子,才能让自己感受到她真的没事,

  过了不知道多久,苏菀感觉到有几分喘不过气,用手推了推沈穆,

  沈穆回神,慢慢松开抱着她的手臂,

  苏菀拉着他坐到榻上,有几分小兴奋,“再过几日,那只蛊虫就能成功了,夫君身上的蛊毒终于有解了。”

  沈穆低眸望着面前的小姑娘,耳边是她兴奋的声音,他却只注意到她苍白的小脸,那是身体气血不足的表现。

  他抬手抚摸着她的小脸,心疼问:“会不会觉得很累?”

  “不累的,”苏菀笑着道,苍白的,安抚的笑,却犹如一把刀插进了沈穆的心脏。

  想起苏菀方才挤压手心的情形,他低头抓住她的手,想看看她手心里的伤,

  苏菀却轻轻的往后缩了缩手,似乎不太想给沈穆看,

  沈穆却直接拿过她的小手握进掌心摊开,苏菀见阻止不了,只好放弃,

  沈穆望着手里的的小手,再次震住,指尖微颤的摸着苏菀指头上的小孔,

  原本白皙柔嫩的指腹上都是小小的针孔,虽然有药膏的修复,却还是有迹可循。

  沈穆撺紧了她的手指,抬眼问她,“都是滴血留下的伤?”

  他双眸紧紧盯着她,眼圈有点红,

  苏菀点点头:“嗯,余大夫有给我膏药,抹一段时间就消了,夫君别担心。”

  沈穆怎么可能放心,心底弥漫着一股郁气,气自己之前竟然没发现她手上的伤,气自己竟然会犯这么大的失误。

  “以后都本王亲自给你上药,嗯?”

  “嗯,”苏菀乖乖点头,不想沈穆一直这么沉闷,便缩回了自己的手,还不忘炫耀余大夫给的药膏,

  “你还别说,余大夫给的药膏也挺神奇的,竟然可以快速让伤口愈合,虽然会有疤痕,不用忍受伤口的疼痛,也挺好的,疤痕也会慢慢消去。”

  沈穆见她一直在避开手伤这个问题,知道她这是怕他一直听着,心里难受,才净捡好的事给他讲,

  可她本就是因为自己才会遭受这些,沈穆心中哪能真的放下,但看她认真的小脸,不忍她绞尽脑汁,沈穆便也顺着她的话让自己放松下来,

  尽管只是表面的,可只要能够让她放心,沈穆也愿意。

第40章 . 魔障 我便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

  沈穆心疼苏菀, 但也明白苏菀一人是无法如此顺利的瞒了他那么久的,冬猎前她崴脚一事,恐怕也是提前安排好的,

  而能够在冬猎前一日那么巧的崴脚,必定少不了从染青那里打听,

  北院书房, 染青从头到尾将王妃与他所说过的话都对沈穆娓娓道来,

  “王妃让素心给了属下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听话照做, 王爷从猎场回来便能解蛊毒,属下担忧王爷,便做主没有将王妃打听您何时有出远门的差事的事告诉王爷。”

  “属下知错,请王爷责罚。”

  染青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 王妃竟然悄悄的为王爷用自己的血去饲养了一只蛊虫,

  沈穆良久无言,最后只吩咐道:“自去领十军棍, 以后记住了,王妃的安危高于一切, 知道吗?”

  “是,属下明白, ”染青拱手行礼退下,自去领罚,

  沈穆得知苏菀养蛊虫一事,余大夫也知道了,他什么多的都没做,只是在沈穆面前保证, 苏菀的身子一定不会出事,请沈穆放心。

  ……

  严深此次随圣驾冬猎,严起是觊觎了厚望的,得知严深授封禁军参将,严起还是挺欣慰的,但又得知严深此行意外受了伤,他又瞬间皱了眉,与应姨娘一起在大门口候着,

  待严深的马在府门前停下,应姨娘冲在严起前面,抬头将严深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焦急的问:“伤在哪里了?”

  严深从马上翻身下来,面对应姨娘焦灼的询问,他感到几分不自在,“只是肩膀受了点轻伤,没什么大碍,姨娘不必担忧,”

  严起站在后面,见他脸色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悄悄放了心,跟着出声安抚应姨娘,

  “这小子看起来没什么事,别担心,”

  严深朝父亲递了个感激的眼神,他实在是不擅长去面对姨娘如此关切的目光,

  到最后,严起在向应姨娘保证他一会一定如实告知她严深的伤势后,应姨娘才放他们两人去了严起的书房,

  最终,严深也没见到严静娴的人影,他蹙眉,心中在思量,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受伤的事?

  严静娴自然知道严深受伤的事,她在去看他与不去之间纠结了许久,

  若是去,她怕严深多想,以为她对他有什么其他想法,引起严深的误会,

  纠结完了,严静娴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去,但这个不去,只是不在严深面前露面,实则她是带着春秀躲在影壁后,悄悄的在观察严深,见他身姿看起来挺硬朗,动作也没什么迟缓的迹象,稍稍放了心,

  在严深与父亲打算往书房去时,快速躲到了倒座房的柱子后,待他们二人离去后,才现身,

  春秀一脸不解,“大姑娘明明很担心公子,怎么要躲在这里?”

  严静娴只是摇摇头,“父亲还有话要与他说,我就不去多耽搁时间了,往后再问,我们走吧,”

  春秀虽然疑惑,但是大姑娘都这样说了,她也只好如此,

  严深却因为没见到严静娴,心思有些飘,在书房与严起说话时,多次走神,

  严起见他肩上的伤没什么大碍,伤口恢复的也还算不错,又见他这心神恍惚的模样,也不多说什么了,很快便让严深离开了,叮嘱他晚上准备了家宴,给他接风洗尘。

  待严深离去后,严起坐在书案旁,静静地深思,

  严深的伤,虽然他只是淡淡的提了一句,但严起也能确定,此事定是太子所为,惠元帝让他坐镇汴京,太子却伤了严深,不管严深是不是他的亲身儿子,此事,严起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太子此人,是该给他点教训了,

  严深从父亲的书房离开后,先回了自己的院子打算梳洗一番,一会儿在家宴上,也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见严静娴,

  之前她没在家门口去见他,晚上的家宴,她总不会再不来吧?

  的确,严静娴虽然下午的时候躲过了不见严深,但晚上有家宴,父亲特意叮嘱厨房准备的,她的确不能不去,

  但这种场合,至少不会让严深误会她的想法有所改变,所以,严静娴表现的还算镇定,只是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裳,便领着春秀去了前院正厅。

  严静娴到时,严深还没到,应姨娘倒是到了,严静娴便闲聊一样和应姨娘聊了会儿,直到严深从门外走进来,她才停了话头。

  所以,严深方一跨进来,便看见严静娴瞬间安静的一幕,他慢慢的扯了扯唇,挑了个严静娴对面的位子坐下来,

  反正这个时候他即使坐在严静娴身边,也讨不了什么好,看她还费劲,不如坐在她对面,能看一整顿饭,更值得。

  自严深在对面坐下,严静娴便感觉到了他灼热且毫不收敛的视线,仗着坐在她对面,没人刻意注意,便如此肆无忌惮,这让严静娴微皱了柳眉,

  但她不好说什么,只好一直不断地夹菜吃,就这样,因着躲严深的目光,一顿饭下来,严静娴发现,她竟然吃多了……

  严深将这一切全部都收进了眼里,见严静娴离开时的面色,便猜到她定会到院子里消食,

  所以,严深只是假装回自己的院子,实则悄悄的绕到严静娴的院子,

  严静娴的确吃的有些饱,回到闺房,她坐在榻上,总觉得浑身不舒坦,肚子有些胀胀的,便让春秀去给她端消食的汤来,

  一碗汤下肚,严静娴从榻上起身,随口道,

  “我到院子里走一走,你先去让人备热水,”

  春秀忙找来披风,“姑娘披上这披风吧,小心着凉了。”

  严静娴颔首,

  今儿是腊八节,外头的天没有月色,但两边的廊道都挂着灯笼,严静娴并不打算走远,便没提灯,只在能见到灯的范围内来回晃悠。

  严深悄悄的自回廊下走来,一眼便看见那边严静娴来回走动的身影,

  朦胧的微光散落在她的头顶,像一团火,暖烘烘的包围着她,温温柔柔的,若是里头的人对他也能温柔些,便更好了。

  可是这些都是他的期望的而已,

  严深慢慢的走了过去,在严静娴没注意的情况下,一把将她拉了过来,退到廊道角落里,避开了四周的光线,

  严静娴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差点失声惊叫,被严深及时伸手捂住了嘴巴,

  “是我,别喊,”严深低声道,

  听见熟悉的声音,严静娴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将心提了起来,嗓音不悦道:“严深,你太胡来了,”

  说着便要挣脱严深的桎梏,哪料严深的威胁张口便来:“你若再动,我便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

  严静娴身子一僵,黑暗中,她漆黑的瞳仁里全是不可置信,像是从没想到,严深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即便是看不见,严深仿佛也看见了她眼中对自己的失望,但若是重来一次,严深依然会选择来找她,并说出威胁她的话,

  比起她的失望,得到她,对严深来说更重要,

  思绪几番回转,严深低声道:“我来只是想与你说两句话,说完了,我自会离开,现在我不会做什么的,”

  现在不会做什么,那就是以后会做什么吗?严静娴脑海里忍不住想,顺着他的话低低的“嗯”了声,情绪难辨。

  严深也不再去纠结,松开了捂着严静娴嘴唇的手掌,细腻的肌肤从他手心划走,严深努力克制住内心的灼热,让自己不去多想,

  他侧了身子站在风口,替严静娴挡去了外头的大风,“下午的时候,你怎么没来门口看我,是在忙吗?”

  他嗓音一瞬间便低了下去,说到最后,那个忙字,几乎要被风吹走,那是他无法放下的倔强,他在给自己找安慰,可也期望着严静娴给个不一样的回答。

  严静娴闻言,只是轻轻地“嗯”了声,像是为了让严深信服,她声音不高不低的补了句:“在看账本,”

  “是吗?”严深不太信,却识趣的没有追问,自言自语的说起了自己的事,

  “这次冬猎,圣上封了我禁军参领,以后我每日都要去宫里当职,你不用再担心会在府上遇见我,就不要一直窝在你的院子里了,”

  说着他自嘲的笑了笑,最初打算向她表明心意的时候不就做好了她会躲着自己的打算了吗?怎么现在说起这事儿,自己会觉得那么的痛苦呢?

  他到底在期望什么?

  现在的他,身世不明,用什么去给她承诺呢?

  严静娴听到他授封禁军参领,却从心底里为他高兴,不论严深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来告诉她,严静娴都真心的为他开心,

  她微微侧了侧身子,“你第一次当职,有什么事,便去问父亲,”

  这是作为长姐的叮嘱,有了准备,严深到也没什么不开心,

  他回身,低头盯着面前的人,说出了今晚最想说的那句话:“希望某一日,你会站在我的身边,与我并肩时说出这句话,”

  话落,严深退出了这片黑暗的角落,低声道:“外面冷,快回去吧,”

  说完便大步离去。

  严静娴在原地愣了许久,冷风呼呼的直往她的领口里钻,直到春秀在身后大声喊她,她才猛然回过了神,逃也似的闷头回了寝屋,

  方才那一瞬,她竟然觉得严深看起来很高大,她这是魔障了吗?

第41章 . 约定 何时解蛊毒

  苏菀说过这几日已经到了养活这只蛊虫最关键的时候, 所以,沈穆即便再怎么心疼,依然选择了默默地陪在苏菀的身边,

  幸而刚过冬猎,沈穆向惠元帝要了几日假, 加上原本的休沐日, 这几日他都能守在苏菀的身边,相比以往, 他能安心许多,

  最后这几日, 喂养这只雌性蛊虫所需的血液更多,苏菀这几日,几乎是睁眼便想着滴血喂蛊虫,然后便是吃各种补气血的药膳, 每每总是神经紧绷,

  倒数第三日的晚上,苏菀心中不可避免的开始出现了几分焦急, 她翻来覆去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睡不着,

  身体明明很累,可她就是心里紧张, 即便是闭上了眼睛,脑子却特别的清醒,像明镜一样,

  一个又一个地问题在她脑袋里回旋,

  蛊虫能够饲养成功吗?夫君体内的蛊毒能成功解开吗?

  沈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在她再一次睁开眼睛时, 沈穆忽然从床上坐起,一把将苏菀抱进怀里,低声问她:“在想什么?”

  苏菀窝在他的怀里,后脑勺蹭着他的肩窝,“夫君,你说那只蛊虫会成功吗?我好怕,怕出现什么意外,怕你身上的蛊毒无法顺利解除,”

  她嗓音低软,却带着几分无助,

  “一定会成功,你难道不相信余大夫吗?他可是在潼洲和玄汤关都救过你的人,我的蛊毒,也不是问题,”

  “更何况,这是蛊虫,是你耗尽心血去饲养的,无论如何,都一定会成功的,

  所以,不用担心,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让自己放松,好好的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明天才能有精气神去喂养蛊虫,知道吗?”

  沈穆一边说,轻轻的拍着苏菀的肩膀,让她试着去放松,慢慢的将她哄睡着,

  察觉出苏菀的呼吸变得轻缓起来后,沈穆抬手压了压她身上的被子,用拇指抚了抚她几乎没有血色的脸,

  方才还轻松的神色荡然无存,深眸中全是担忧,

  这两日,苏菀的精神渐渐地有些脆弱,总是楞楞的盯着某个地方出神,可只要他一察觉,她又恢复了一副轻松的模样,沈穆却还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

  方才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沈穆怕引起她的紧张,缓了会儿,才克制不住去安抚她,今晚是苏菀这几日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担忧,

  此前可能是怕自己的担忧引得他跟着担心,苏菀才一直克制着自己,

  沈穆就这样抱着苏菀坐了一整晚,睁眼到天明,直到外头天际将明,他才轻轻地拥着苏菀躺下,假装自己也睡的不错,否则若是让这小姑娘知道自己一整晚没睡,估计也会担心的整天都坐立不安吧。

  外头天色微亮,苏菀便在沈穆的怀里慢慢醒来,睁眼的一瞬间,她才意识到,昨晚自己竟然睡得很好,这会儿刚醒来,她也感觉到自己的神经放松了不少,没有前几日那么紧绷了。

  苏菀仰头看了眼头顶的男人,想了想,凑过去轻轻的亲了口他的嘴角,正要退回来,沈穆放在她肩膀下的手掌忽然抬起扣住她的后脑勺,阻止了她想缩回去的脑袋,

  在她的唇上轻轻的来回肆虐,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苏菀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时,沈穆才松开她的唇,哑声问:“睡得好吗?”

  “嗯,”苏菀点了点头,小嘴被他一通肆虐,竟有几分充血,加上苏菀似乎是因为方才的吻憋了气,小脸竟然染上了几分粉红,意外的看起来气色好了些,

  沈穆看了会儿,克制不住的又低头在她脸蛋上蹭了蹭,“以后每天早上都亲一会儿,”

  之前他怕苏菀身子受不住,便忍住每日少与她亲近,怕她受不住,如今看来,他太过草木皆兵了些,房事不能做,只是简单的亲吻却不是不可以。

  苏菀小脸微热,忍不住抬手推了推他的胸口,微嗔:“快起来吧,到喂养蛊虫的时间了。”

  说着她便从沈穆的怀里直起身,掀开被子起床,屋子里烧着地龙,沈穆到也不怕她会冷到,跟在苏菀身后起了床,

  在苏菀时而焦灼时而放松的等待中,终于迎来了最后一天,

  这天,苏菀只睡了短短的两个时辰,其余时间,她窝在沈穆的怀里,断断续续的说了许多,直到外头天色大亮,今日竟是意外的是个好天气,

  苏菀望着外头阳光明媚的天气,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

  这么好的天气,应该是个很好的预兆吧,

  ……

  正如苏菀所期望的那样,傍晚时,结束最后一次滴血,沈穆熟练替苏菀包扎好手心里的伤口,苏菀的注意力却全都在余大夫那边,

  “这只蛊虫饲养成功了吗?余大夫,”

  她脸上的焦灼非常明显,余大夫却显得很轻松,只见他附耳贴到罐子上听了听,一会儿后抬头看向苏菀,语气肯定道:

  “蛊虫已经饲养成功了,王妃放心吧,”

  闻言,苏菀高兴得直接在原地蹦了起来,“夫君,你听见了吗?蛊虫成功了,你体内的蛊毒,终于有解了,太好了。”

  随着她一蹦,沈穆吓得忙抱住她,真怕她太兴奋了,会出现晕厥,毕竟今天苏菀又消耗了不少血,比起苏菀的开心,沈穆却只担心她的身子,替她包扎好手心的伤口后,沈穆将她抱到榻上坐着,这才回头看向余大夫,

  “给王妃配些养气血更快的药膳,再给王妃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瞧一瞧王妃身子有哪里不好,该用药用药,该补的也不要落下。”

  “老夫明白,”余大夫低头应下,又道:“既然雌性蛊虫已经喂养成功,王爷便尽快安排时间,让老夫替王爷解了您体内的蛊毒吧,”

  “对啊,夫君,早一天解了蛊毒,想来对你的身子也是好的,”

  沈穆却沉默了会儿,“解蛊毒需要多久?”

  余大夫:“不好说,少则一日,多则三日,或也会更久,”

  苏菀闻言瞪大了眼睛,“怎么会需要这么久?”

  “雌雄蛊的解毒法是用雌性蛊虫去将雄性蛊虫吸出来,但何时能吸出雄性蛊虫,却不好判断,或长或短,都有可能。”

  余大夫道出这其中的渊源。

  沈穆思考了会儿,说出自己的打算,

  “此事可否安排在新年以后?”

  高丽国郡主与周二公子的婚期快到了,那么高丽国使臣也即将抵达大齐,至于严深是不是高丽国世子,最迟不过是新年时便会有结果,待过了新年,此事也尘埃落定了,万一他真的耽搁几日,也不怕。

  余大夫没问沈穆为何想要这样安排,便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商量好了时间后,余大夫便抱着那罐子回了他的院子,将这只蛊虫妥善保存起来,只待用它的那日。

  等余大夫离开后,苏菀疑惑的问沈穆,

  “夫君,你为何一定要等新年后再让余大夫替你解毒,你体内的蛊毒一日不解,不就多一分多变性吗?”

  沈穆转身坐到她身边,低头查看她手掌里的伤,“现在临近新年,军中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处理,突然耽搁,恐会引起圣上生气,”

  其实,当年给他下蛊之人,沈穆不止一次怀疑过惠元帝,

  延迟解蛊毒的时间,不只是因为严深身世一事没有定论,还有沈穆不想引起惠元帝的怀疑,待到时候给惠元帝找些麻烦,让他自顾不暇了再说此事吧。

  以保万无一失。

  既然是关系到军中的事情,苏菀也不便再劝,便默认了沈穆的打算。

  ……

  腊月十五,高丽国的使臣抵达大齐,沈穆受惠元帝吩咐,亲自接待了高丽国的使臣,

  此次两国和亲,其意义之重大,谁都知道,所以接待高丽国使臣一事,不止一位大臣建议由沈穆担任,惠元帝起初想吩咐太子接待,后又因为摸不准高丽国那边的情况,怕太子搞砸,转而听大臣的建议,吩咐沈穆去接待,

  然后大家发现,高丽国的使臣对沈穆可谓毕恭毕敬,几乎与面对惠元帝时一模一样,但眼尖的人都能看出两者的不同,

  对沈穆,那是心悦臣服的恭敬,对惠元帝,不过就是身份上的屈压,不得不恭敬罢了。

  沈穆对这些并不关心,当晚,他在书房里独坐良久,等来了高丽国的身份最高的侍卫,乃老君主最信任的人,

  见到来人,沈穆并没有多说什么,将墨青所查到的资料全部递给对面的人,沉声道:“显国公的大公子,他身上所有的一切,都与你们所提供的对的上,

  肩膀上月牙状的胎记,包括他的出生时间,都能对上。但你们所说的贴身丫鬟,还没有头绪,”

  侍卫快速翻看手边的资料,上面的每一点,的确都与老君主交代他的一模一样,如沈穆所说,唯独那个贴身丫鬟,不知从何下手,

  而这个丫鬟是最关键的人。严深的身份能不能定下来,可需要这个丫鬟的证明才行,可是这个丫鬟到底去了哪里,他们还不得而知。

第42章 . 新年 护国公府有冤

  腊月二十, 乃高丽国郡主与长宁候府二公子周子龙的婚礼之日,高丽国郡主并不从宫中出嫁,而是从驿馆出嫁,

  这场和亲的婚礼,自然是备受瞩目, 热闹至极, 只新郎本人,今日面色却不辨喜色,

  周子龙并不愿意娶所谓的高丽国郡主,这几个月他多次反抗都无果, 到最后被长宁候锁在了屋子里,直到今日婚期才将人放了出来,

  周子龙已经妥协,但却难以辨出喜色,

  来观礼的宾客将此看在眼里, 悄悄议论,但没有人敢将此事真的挑明, 这毕竟是惠元帝亲自下的赐婚圣旨,且还是和亲, 稍有差池,影响的可是两国之间的和气,

  苏菀在女眷这边,她周边的女眷都是身份比较高的,大家闻此消息时,虽有几分惊诧,但身份摆在这里,这会儿也不会拿出来说。

  苏菀身子才养了几日, 脸上血色只是恢复了几分,仔细瞧,还是看的出她身子估计不太舒服,女眷们虽忌惮鹤阳王,但看这王妃看起来温温软软的,便都相继凑过来关切几句。

  苏菀微笑应对,客套又不失礼,直到严静娴出现,她才笑得更软了些,

  姐妹两人说了会儿话,便默契的停了下来,今日这种场合,万不是聊体己话的时候。

  外头新郎官已经将新娘迎了回来,与长宁候府亲近些的女眷,都去新房看新娘子去了,

  如此热闹的时候,长宁候府偏门处,却有人在此焚烧钱纸,纸封上写着护国公苏护的名讳,虽然侯府的小厮很快发现,并将地上的残留的钱纸扫去,但此事还是引起了注意,

  与此同时,京兆尹府衙门外的申冤鼓被人敲响,但是京兆尹升堂等候多时,却无人进来,侍卫出去一看,申冤鼓上贴着一张申冤纸,

  上面写着:护国公府有冤,

  侍卫大惊,将那状纸撕下回去交给京兆尹,但让人奇怪的是,敲鼓之人却没了踪影。

  这事立刻在汴京城里引起热议,百姓们私底下纷纷议论,一时间,长宁候府的喜事没人议论,偏门处有人为护国公府烧纸钱的事儿倒是引起轩然大波,

  谁不知道当初护国公府一案,经手审理的,便是前大理寺卿,长宁候府的大爷,二公子的父亲,

  如今出了这事儿,百姓们私底下都在猜测,当初护国公府一案,难道真有冤情?

  “护国公的忠贞,整个大齐可都是有目共睹的,当初出事时,墙倒众人推,如今看来,或许护国公一家,真是被冤枉的,”

  但这话,百姓们也只是在私下议论,并不敢明目张胆议论,即便是这样,众口悠悠,光是议论,也能够让有些人心里不痛快。

  处在风口的长宁候府自然不用说,喜气不在不说,整个侯府都笼罩着一股说不清的气氛,

  东宫气氛依然不好,太子自听说有人鸣鼓替护国公府申冤后,神色便异常难看,立刻吩咐暗卫将护国公府监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查出到底是谁在搬弄是非。

  太子在查背后给他使绊子的人,

  苏菀在长宁候府当日,听说这两件事的时候,她心中也是一惊,心底不由得开始思量,难道护国公府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他人活着?

  可是为什么要用状纸申冤,却不露面,是畏惧何人?

  苏菀心中确定,当初陷害护国公府的人,定是权势强大,

  当下之计,她必须要想办法找到那鸣鼓申冤的人才行。

  可如今这样的情况,她一时也不知该从何处开始寻找。

  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记忆。

  这阵风波倒是很快被新年的欢乐盖过了一些,苏菀也暂时分不出精力来去查探,不过沈穆心疼苏菀,许多事情都是王叔揽过去了,苏菀就过过目就行,

  反到是沈穆,自从朝廷大休开始,每天有一大半的时间都粘在苏菀身边的,时刻关注着苏菀,只要一见她露出了疲惫的神态,二话不说便抱她进去里面休息,

  还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让苏菀很是无奈,但又拿沈穆没什么奈何,

  除夕一过,初二这日,便是出嫁女儿回娘家的日子,

  苏菀对严府的人,恐怕只有严静娴能让她有几分期待,

  毕竟她已经不是原身,对严静娴的亲近也是刚醒来时留下的,

  回严府的礼是沈穆让王叔准备的,苏菀就是对着单子过了过眼,她对王叔准备的东西还是放心的,

  到了严府,在前院寒暄一番后,苏菀便随严静娴去了她的院子,

  严语宁则与两人分开,去了自己姨娘的院子,

  说起严语宁,当初苏菀嫁给沈穆不久,严起便做主,替严语宁选了个夫家,人是严静娴给了几个选择,最终由严起确定的人选,乃忠伯候府的三公子,

  听说严语宁嫁过去后,过的不好不坏,夫君虽对她不算太热情,但也顾着显国公府的权势,没有往院子里领小妾,

  只是这夫君不是个知冷暖的,到底有些遗憾吧?

  苏菀到严静娴院子里不久,刚聊了一会儿,外头传来丫鬟给应姨娘请安的声音,严静娴闻言,难以察觉的皱了皱眉,眼中闪过几分无奈,

  自团圆宴后,不知是为什么,应姨娘总会来她院子里,变着法的与她说严深的事儿,这让严静娴特别无奈,

  偏偏应姨娘话说的好听,说严深从小与她合得来,她之前错过了许多与严深交谈的时间,想从她这里多了解一点严深,好为严深找个合心意的妻子。

  起初严静娴倒是与应姨娘说了挺多,但越到后面她便越是别扭,

  如今一听应姨娘过来找她,她就忍不住想叹气,

  应姨娘从门外走进来后,瞧见苏菀,微愣了一瞬,随即便俯身向苏菀行礼,

  “妾身见过王妃,”

  苏菀忙让她免礼,请她坐下,

  应姨娘来找严静娴,本是为其他事,如今有苏菀在,她倒是不好开口了,

  外面天气还冷,丫鬟们便没开窗,只远远的留了一扇通风,屋子里便暖烘烘的,

  应姨娘坐下不久,便闻到一股子熟悉的药膏味儿,

  这味道与她失散多年的师兄所研制的一味治伤药膏挺像,全天下应该不会有第二人会有,

  她视线在严静娴与苏菀身上来回看了眼,仔细闻了闻,确定这味道是从苏菀身上散发出来的,她思来想去许久,还是试探道:“王妃可是最近身体有恙,妾身闻到王妃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可有大碍?”

  她话才落,严静娴立刻看向苏菀,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阿晚,你身子不舒服?”

  苏菀听见应姨娘的话也愣了愣,从原身的记忆中,她知道应姨娘会用毒,但却没想到应姨娘竟然会闻出她身上的药味,

  她扯唇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只是前几日手受了点小伤,府上大夫开了药,抹了两日,已经好了许多,”

  “本不打算告诉姐姐的,没想到姨娘鼻子这么灵敏,又得被姐姐唠叨了。”

  说着俏皮的皱了皱鼻子,

  严静娴不赞同的拍了她一掌,“多亏应姨娘,不然我又被你骗了,”

  “伤在哪里了?给我看看,”

  苏菀忙告饶,保证不会有下次,“大夫给的药挺好的,已经好了,”说着将手伸到了严静娴的面前。

  应姨娘听她一说抹的药膏,心中更是激动,又见她手上几乎看不出什么伤痕,更是确信,“妾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王妃可否答应妾身,”

  苏菀:“姨娘你说,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应姨娘也不再推辞,将她心中的怀疑一一道出,

  “王妃所用的这个药膏,药味与妾身失散多年的师兄所研制的一味药膏极其相似,但妾身并不确定,所以,妾身想见见王妃府上的这位大夫,”

  这话一出,不只是苏菀,严静娴都愣了愣,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听应姨娘提起自己的亲人,想必这位师兄,一定对她很重要,

  苏菀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只是余大夫是沈穆带回汴京的人,并且余大夫看起来是个有脾气的,她今日到真不敢一口答应,得同沈穆说一声,也要问问余大夫的意见,

  “见人倒是不难,不过……这位大夫是王爷身边的人,我需得告知王爷,再有,这位大夫脾气特别,见不见姨娘,我也得提前问一下大夫的意愿。”

  应姨娘点点头,起身跪地向苏菀道谢,“劳烦王妃费心了,”

  “姨娘不必多礼,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见与不见,还得看大夫的意思。”

  ……

  从严府离开,回府的马车上,苏菀与沈穆提起此事,

  “夫君看见还是不见?”

  沈穆闻言却微顿了会儿,接着问:“你说你这位姨娘是因为闻到了你身上的药味才提出见余大夫的?”

  “嗯,幸好我手上的伤已经好了,不然大姐问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称自己有个失散多年的师兄就研制这味药?”

  苏菀点点头,“对啊,夫君你说,余大夫有没有可能就是应姨娘的师兄?”

  沈穆点头,附和道:“或许真有可能,余大夫答应本王来汴京的条件,就是为他找个人,”

  “啊?”苏菀惊得瞪大了双眼,

第43章 . 怀疑 本王的师父不也是你的师父?……

  苏菀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个渊源, 她一直以为余大夫是用银钱让余大夫答应随他们回京的呢?没想到还有这事儿,

  “那这么说,应姨娘很有可能就是余大夫要找的人?”

  苏菀神色难掩激动,

  沈穆虽不想,但还是给她泼了点冷水, “余大夫并没有告诉本王他要寻的是他什么人, 或许并不是,”

  苏菀直觉却觉得极有可能, “但我觉得应该是,你看应姨娘既然能分辨出我身上的药膏味, 那说明这个药膏很特殊,还有啊,余大夫给的药膏效果这么好,一般人应该研制不出来, ”

  沈穆挑眉, 捏捏她的鼻尖,“那就安排他们见一面吧, 见一面就知道了,”

  “不问问余大夫愿不愿意吗?”

  “嗯?”沈穆垂眸看她, 随意道:“他要不见,要是真的错过了, 别怪本王就行。”

  苏菀:“……”

  沈穆虽是这样说,回府后还是将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余大夫,

  余大夫听完,神色特别激动,沈穆倒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

  虽说安排见面, 但两人一个是深宅后院的他人妾,一个是他府府医,安排在哪里见面,到是个大问题,

  尤其是应姨娘,她的身份原因,随意出门自是不行,

  苏菀为这事儿又专门回了趟严府,谁知应姨娘早有准备,

  “妾身已经提前与国公爷提过此事了,一会儿妾身就打扮成王妃身边的婢女,虽王妃去王府一趟吧,”

  这确实是很好的安排,以他们两人的身份来说,若是悄悄安排,父亲恐会怀疑应姨娘,余大夫的身份,也没有完全的法子能来严府,反倒是应姨娘大大方方的告诉父亲,随她去见余大夫更合适,

  毕竟余大夫那边是独身一人,到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既然决定了,应姨娘便先去换衣裳,苏菀想了想,还是亲自去同父亲说了声,

  让苏菀意外的是,父亲对此事到是万分赞同,没什么多的话,既是如此,苏菀也更放心了些。

  苏菀带着应姨娘回到王府,下了马车,她便让素心随应姨娘去了余大夫的院子,万一两人真的是师兄妹,她在场,两人说话也会别扭,索性便不去,一会是什么结果,她问一声便是,

  若真是,应姨娘在汴京多了个亲人,余大夫也了却一桩心事,夫君答应余大夫的事也算兑现了。

  苏菀没回南院,转而先去沈穆的书房寻他,到了书房才发现沈穆不在书房,途中遇到王叔,才知道沈穆刚从书房去了南院,

  她便往南院走,踏进南院,便见沈穆正在她这边的院子里画画呢,

  苏菀双眼一亮,快步走过去,发现沈穆画的正是她的院子,不同的是,他凭空将她的身影画了上去,惟妙惟肖的。

  “夫君画技原来这么好?”

  苏菀瞟了眼,双眸带有赞赏。

  沈穆抽空看了她一眼,随口道:“还得多亏有本王的师父指导,”说着他凝神去添画上人的神情,

  苏菀闻言,下意识想起之前她看到的那些画,紧追着问:“夫君书房里的画是夫君的师父送的??”

  沈穆“嗯”了声,

  苏菀一时间脑子里出现了许多念头,想问沈穆他师父是不是认识祖父,又怕沈穆生出疑心,这么一纠结,沈穆已经结束直起了身子,

  他回头见苏菀脸色有几分怪,盯着他面前的画不知道在想什么,立刻放下笔,担忧的问:“怎么了?不舒服?”

  苏菀回神,下意识扬起一抹笑,轻轻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

  “夫君画的这么好,那夫君的师父应该画的更好吧?”

  沈穆点头,“什么叫我的师父,本王的师父不也是你师父?”

  “啊?”苏菀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尴尬的笑了笑,

  沈穆皱了皱眉,“不愿意?”

  苏菀立刻摇摇头,怕沈穆察觉出什么,扯谎道:“不是,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其实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就是对方的身份没确定,她总觉得怪怪的,

  “夫君的……我是说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住哪里?夫君带我去看看?”

  沈穆脸上却浮现一抹感伤,“师父虽严厉,但对本王很好,”顿了顿,他又道:“只是师父已经不在了。”

  “什么?”苏菀大惊,下意识出声问,

  她好不容易知道与祖父有关的人,可能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结果现在沈穆告诉她,对方已经不在世了?

  “找个时间带你去祭拜一下师父吧,”沈穆温和道,虽然现在师父的冤屈还没有平反,但总会有那一天的,这时候师父如果见到了以后与他共度一生的人,应该也会更加欣慰吧?

  苏菀只愣愣的点点头,脑子里一时乱糟糟的,实则也没听清沈穆到底说了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素心的声音,苏菀听她与余大夫的对话,

  听到这儿,苏菀暂时收回了心神,

  素心领着余大夫与应姨娘两人进来,苏菀抬眼一见应姨娘的双眼通红,眼眶里还包着两汪泪,便知道两人真的是师兄妹,

  见此,苏菀也是真心为两人高兴,上天是眷顾两人的,才会这么巧的让他们遇见了余大夫,

  余大夫和应姨娘二人来到沈穆与苏菀面前,一起向两人行礼,

  余大夫:“老夫谢过王爷与王妃将老夫的事挂在心里,让我顺利与师妹团聚,此份恩情,老夫无以为报。”

  应姨娘:“妾身谢过王爷王妃,以后若有用的上妾身的地方,王爷王妃尽管吩咐,”

  苏菀忙上前扶起二人,温声道:“这事说起来,也是余大夫自己的功劳,多亏他答应替王爷解毒,我才误打误撞用了余大夫的药膏,才有今天你们的重逢,这样说起来,我帮你们的,估计也就是我的血刚巧能替夫君解毒。”

  应姨娘闻言,默了会儿才问:“王爷中了毒?”

  余大夫并不知沈穆是否愿意把此事拿出来说,便接了话:“是中了毒,但已经解了。”

  话落,应姨娘很有颜色的没有继续问,猜到鹤阳王中的毒并不能多说,

  不过她擅用蛊毒,仅仅是看了眼沈穆,便知道他身中雌雄蛊,且还未解,

  余大夫自然知道她看的出来,说这话只是为了提醒师妹莫要多问,

  沈穆中毒一事,苏菀方才只是顺口说出来,听见余大夫的话,她下意识看了眼沈穆,看沈穆是何反应。

  接受到苏菀的眼神,沈穆安抚的看了她一眼,淡声道:“王妃说得不错,是余大夫替本王解毒,才机缘巧合让你二人重逢,”

  严姨娘心中却记挂着一件事,多年前,公爷曾问过她事关雌雄蛊一事,而如今,王妃的血又正好能够为解王爷身上的蛊毒所用,这一切都太巧合了一些。

  此事还不明朗,还是回府问一下公爷再做下一步打算,

  她面上带着几分迟疑,沈穆将此事看在眼里,待应姨娘被人护送离开后,沈穆直接问余大夫:“你这个师妹擅用毒?”

  余大夫没想到王爷观察的如此仔细,低声回:“是,师妹与老夫师承同门,但我们兴趣不同,师妹更喜欢探索不同的毒物,对救人却兴致不高,只略懂医术,老夫却与师妹正好相反,更喜欢研究药理,不过受师妹的影响,对毒也略知一二。”

  沈穆:“所以……她看得出本王身上的毒还没解,”

  余大夫默了默:“也知道王爷中的乃雌雄蛊。”

  “哦?”沈穆扬眉,语调意味不明,想不到对方竟然技艺高超到看一眼就能知道他中的什么毒,是个挺好的人才,屈尊在显国公的后院,显然有些屈才了。

  余大夫却以为沈穆对师妹不放心,忙俯身跪地道:“王爷放心,师妹她定不会将此事抖搂出去,一定守口如瓶。”

  “嗯,”沈穆并不担心此事,虽然见过一面,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他看得出,这会儿他比较想知道,余大夫这个师妹,是何经历,

  高丽国那边说了,当初带小世子离开的那个丫鬟,也擅用蛊毒,

  “你们二人是为何失散,何时失散的?过了这么久,你怎么确定她就是你要找的小师妹?”

  余大夫以为沈穆是要了解他二人的背景,并没有多想,如实告知,

  “老夫与师妹是在十二岁时的一场大洪水中失散的,分开时,师妹身上带着我为她做的驱虫包,老夫所做的驱虫包,并不喜欢用寻常药材,所以比较特别,再有,老夫给王妃的那支药膏,这全天下应不会有第二人配得出,”

  沈穆点头,又问:“那你可知,她与你失散后,生活在哪里?”

  “今日时间仓促,老夫没问仔细,但知道师妹与我失散后,被人救起,离开了大齐,二十岁之后,才又回到大齐,”

  闻言,沈穆心中已有几分确定应姨娘或许就是当初带严深走的人,只是不知这中途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墨青查到的却是她成为严起的妾氏后,才抱养的严深。

第44章 . 解毒 待解了蛊毒,给本王生个孩子吧……

  此事或许只有应姨娘本人才能解释, 沈穆让染青将此事告诉墨青,让他再仔细查一查这个应姨娘,若是有有价值的线索, 便及时来报。

  初二一过,沈穆便将解蛊一事提上了日程, 沈穆身份摆在这里, 送年礼的人倒是挺多,但真正亲自登门拜年的, 没有几个,只有沈穆麾下的几个参将,

  逮着过年这个机会过来找沈穆喝酒的,待接待过了这些人,沈穆将解毒的日子定在了初五,

  头一天晚上, 苏菀想着明日就是沈穆解蛊毒的日子, 有几分激动又有几分担忧,窝在沈穆的怀里, 一直在扣他胸前的锦带,

  沈穆被她闹得浑身燥热, 偏偏余大夫叮嘱了这两日不能行房事,怕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因此,沈穆可谓忍了一身火,

  苏菀偏偏不自知,还在沈穆胸前絮絮叨叨的,到最后,沈穆实在忍无可忍, 翻身将人压到身下,苏菀顿时噤声,

  沈穆:“别担心,嗯?”

  他低头亲亲她的唇,在她的唇上轻抚,慢慢的安抚了苏菀心中焦虑的情绪,

  她双手抱着沈穆的脖子,渐渐地沉浸到他带给自己的情绪中,回应着他温柔的安抚,

  一片温情中,沈穆的呼吸越来越重,薄唇从她的唇角滑落,慢慢的靠近她的耳朵,嫩嫩的耳垂散发着温软的馨香,

  沈穆张口将她的耳垂含.进嘴里,轻轻的咬了一口,

  “等解了蛊毒,给本王生个孩子吧,”

  他身上气息灼热,声线低沉暧昧,话中暗含深情,

  苏菀被他呼在耳边的热气刺得耳根微麻,早就忘了方才的担忧,听了沈穆的话,她轻轻缩了缩脖子,软声抗议:

  “我还小,夫君就想着让我替你生孩子,”

  苏菀嘟嘟嘴,娇嗔道:“我才不要生。”

  沈穆轻啄了口她嫩滑的脸蛋,低笑一声,在她耳边放了句骚话:“本王种子都撒了,发不发芽,可不是你这张小嘴说了算,而是你的小肚子说了算,”

  这么说着,沈穆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小腹,嘴里的话说的煞有其事的。

  苏菀整个人羞得快要热炸了,忙抬手捂着沈穆的嘴,羞恼不已:“你不许再说了,”

  沈穆顺势亲了亲她的手心,还是不放过她,骚话不断:“今晚不能撒种子有点可惜。不过,再过两晚,本王可是想怎么种便怎么种,嗯?”

  苏菀刷一下收回双手,羞的拍了拍沈穆的肩膀,转而捂住自己的脸,用手臂推他:“你快下去,我要睡了。”

  今晚的沈穆简直刷新了苏菀对他的认知,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这么严肃的人,今日居然说话这么骚,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沈穆却实实在在的松了一口气,

  只有他自己知道,今晚这短短的几句话,可谓费了他不少精力,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苏菀光顾着羞了,一时间也忘记自己方才的担忧了,沈穆刚翻过身,她便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住,闭眼睡觉,

  对于她这么听话的模样,沈穆很满意,拥着她也闭上眼闭目养神。

  ……

  第二日一早,阳光升起的那一刻,沈穆便随余大夫进了屋子,开始着手解蛊毒,

  苏菀在外头目送沈穆进去,门在她的眼前关上,昨晚最初的那隐隐的担忧,再次席卷了她的心间,不断地拉扯着她的心,不上不下的,特别没底。

  虽然潜意识里,她知道余大夫医术高超,蛊虫也养得很成功,但还是克制不住担忧的心。

  苏菀在外头走来走去,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不已。

  素心陪在一旁,见此忍不住劝到:“王妃坐下等吧,王爷那里头不知道还要多久呢?您别到时候把自己的身子折腾跨了,王爷知道了,该生气了。”

  候在一旁的染青也跟着劝了几句,时刻谨记王爷的叮嘱。

  苏菀也不希望沈穆刚解了蛊毒便要分心挂着自己,过了会儿,她坐到屋檐下素心提前准备的圈椅上,将一旁的热茶卧进了手里。

  定定的盯着对面的房门发呆。

  因着担心,午膳苏菀没怎么用,只吃了几口饭配几口菜便吃不下去了,没什么食欲,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只觉得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这时候竟然才过晌午,也不知道夫君何时能出来,

  素心见她用的少,担心的劝了两句,苏菀却还是皱着眉摇了摇头,放下碗筷,她走到屋子门口,想要出声问一问里头的情况,又怕扰了余大夫替沈穆解蛊,

  纠结得她眉头都快隆起小山包了。

  素心摇摇头,叹息一声,与染青对了个眼神,只好将剩下的饭菜收了下去。

  吩咐厨房的人晚膳做的更精致些,希望能让苏菀用得多些,

  素心端着剩下的饭菜刚到院门口,碰上了王叔,他示意素心把手里的东西给他,叮嘱道:“你回去守着王妃,多劝劝王妃,保重身子要紧,这才养起来的身子,可别又出事儿,”

  “王爷一大老爷们,身子强健,受点苦也没什么,王妃身子多娇贵啊,可不能陪着王爷折腾,否则,王爷出来后,你我都得被罚,可明白?”

  “嗯,王叔你放心吧,奴婢会看着王妃的。”

  “嗯,快回去吧,”说着王叔便端着剩下的饭菜和碗筷离开,

  午膳一过,苏菀又开始走一走坐一坐的姿势,来回反复重复,脸上的担忧也越来越浓,

  眼看太阳落山,凉风拂面,屋子里头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苏菀担心得连晚膳都无心用了,任由厨房送来的晚膳被吹冷。

  到了晚上,外头温度骤降,素心更是焦急,眼看王妃不愿回屋避风,她急得团团转,让人抱了厚厚的披风过来给苏菀盖上,只希望屋子里王爷的解毒一切顺利,

  屋外冷风簌簌,几人满心担忧,屋子里余大夫手里的解毒之事,倒是还算顺利。

  苏菀一直这么绷直了心神,到最后慢慢的还是有些坚持不住,素心知道她担心,也不劝她了,直接让人搬了两扇屏风过来,替苏菀圈出了一块地方,挡住了风口,

  再搬了床被子过来,强行给苏菀浑身都裹紧了,劝不动,挡住所有的风,总可以吧?

  苏菀被强行裹被子,到也没拒绝,

  因此,第二日一早,沈穆打开门从屋里跨出来,便见苏菀缩在小小的椅子里,裹着厚厚的被子,双眸紧闭,眼下一片乌黑,黑眼圈重得吓人,即便是睡着了,

  眉宇间也是皱起一片小山,大概是他开门发出了声响,缩在椅子上的小姑娘惊得猛然睁开眼,第一时间便看向门口的方向,

  可能是过了一晚上,她神色有些迟钝,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定定的盯着对面看了许久,小姑娘猛的睁大双眼,小嘴微张,突然从椅子上蹦下来,冲过去抱着沈穆,高兴的声音都破了音:

  “夫君,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也不喊我?”

  “夫君身上的蛊毒解了吗?”

  沈穆托住她的屁股将她一把抱了起来,一边往南院走,边道:“我才出来,你就醒了,”

  顿了顿又道:“不是让你在屋子里等我吗?怎么又不听话,嗯?”

  苏菀紧紧的抱着沈穆的脖子,闻言只道:“我担心你,回屋我也睡不着,干脆就在门外等着你了。”

  “素心用被子将我裹的紧紧的,夫君放心,不会着凉的。”

  沈穆没接她的话,脚下的步子又快了些,

  素心见王爷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的将王妃抱走,一边吩咐人将屏风和椅子拿走,一边准备去厨房让人熬一碗姜汤,

  离开前,她向后一步出来的余大夫确认:“余大夫,王爷的毒已经解了吧?”

  “嗯,很顺利。”

  素心立刻喜上眉梢,这样她就放心了。

  染青也松了一口气。

  沈穆将苏菀抱回寝屋,将她塞回床上,先动手用被子将她裹住,吩咐人准备热水,想让她洗个热水澡,

  苏菀执着于沈穆还没回答她刚刚得问题,双手压住沈穆的手,又问:“夫君,你还没回答我呢,蛊毒解了吗?”

  其实苏菀见沈穆这模样,便知道蛊毒肯定是解了的,可她就是想要沈穆亲口告诉她,想要正式的确认一遍。

  沈穆动作一顿,垂眸正色盯着她,颔首,郑重道:“蛊毒已经解了,非常顺利,放心了吧?”

  “嗯,”苏菀点点头,主动抬起头要沈穆亲亲她,

  沈穆盯着她被风吹得红彤彤的小嘴,眸色深了几许,克制的低头在她唇上轻轻的蹭了蹭。

  “先洗个热水澡,你身上太凉了,我怕你染上风寒,”

  苏菀身子一顿,默默感受了一下,好像真的有点冷,便乖乖的点点头。

  沈穆将她打横抱去后间,里面已经备好了热水,他将苏菀放在地上,垂眸问她,

  “我帮你?”

  苏菀脸蛋红红的,特别羞涩,不过她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让夫君亲自服侍的机会不多,今天就放纵一次吧,

  沈穆动作很快,不过片刻便脱掉了她所有的衣服,将她抱进浴桶里,

  暖暖的热水包裹住全身,苏菀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感觉特别舒服。

第45章 . 喂你 “让你也辣一辣,哼!”……

  沈穆待水温冷了点点, 便将苏菀从浴桶里抱了出来,原本他也不是真的要苏菀洗澡,只是为了让她的身子快速热起来,

  穿上衣裳出了后间,沈穆刚把苏菀放到床上, 素心端着碗姜汤过来,

  “王爷,奴婢让厨房熬了碗姜汤, 王妃喝了防着凉。”

  沈穆沉着眉目点了点头,伸手示意素心将姜汤给他,

  素心忙上前将碗递过去,低头退到一旁,

  沈穆接过后一边吹,边吩咐:“出去吧, 吩咐外头的打扫的人走远些, 本王要哄王妃补觉。”

  “是,”素心领命退下, 回身关门的时候,看了眼床边的一对壁人, 欢喜的笑了笑。

  素心出去没一会儿,外头的杂声便渐渐都消失了。

  苏菀耳边还回响着方才沈穆对素心说的话, 小脸热热的,手指不自在的扣了扣身前的被子,

  沈穆却没事人一样,确定手里的姜汤温度可以喝了,便舀了一勺凑到苏菀唇边,

  “喝了姜汤我哄你睡觉, ”沈穆皱眉瞧着她眼底的青黑,眸中满是心疼,

  苏菀“哦”了声,伸手接过碗,“我端着碗喝吧,一口闷效果更好,”

  沈穆默认了她的话,没有阻止。

  素心大概是真的怕苏菀着凉,这碗姜汤厨房料下的足,

  碗一凑到嘴边,一股浓烈的姜味扑鼻而来,苏菀下意识怂了怂鼻尖,小脸皱成一团,她屏住呼吸一口闷了下去。

  喝完后嘴里一股厚重的姜味儿,直冲脑门。

  “好辣,”苏菀抬手扇了扇,

  沈穆勾了勾唇,接过碗放到一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俯身亲了口她的唇瓣,

  “就是要辣得让你记住,下次才听话。”

  苏菀顿了顿,感受了一下嘴里的辣味,忽然凑上去堵住沈穆的唇,小巧的舌尖儿直往他嘴里钻,在他嘴里搅了一圈,然后退了出来,

  “让你也辣一辣,哼!”

  沈穆被她这一出弄得微愣,随即失笑,跟着俯身又吻上她,扣着她的后脑勺亲了许久,哑声道:“多来两次也行,”

  苏菀垂眸看见他退开时带出的津液,羞得不行,“不来了,我睡觉了,”顿了顿又补了句:“不要你哄。”

  话落便推开沈穆,裹着被子滾到了床里头,

  沈穆也不恼,低声道:“不哄也行,本王陪你睡觉,”

  沈穆真的陪苏菀睡到了晌午后,

  ……

  再醒来时,苏菀竟一时不知当下是什么时候,她被沈穆拥在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肩窝,

  头顶男人的呼吸平缓悠长,应该还没有醒来,苏菀却已经没有睡意,

  沈穆的中衣领口被蹭开了些许,苏菀瞅着他露出来的皮肤,想起之前她好像见过沈穆锁骨的地方有颗红痣,但这会她仔细瞧了瞧,那颗红痣却没了踪影,

  难道是她记错了?

  苏菀伸手拨了拨沈穆的中衣,在他怀里抬起身子仔细看了看,仍然没有见到她之前看到过的那颗红痣。

  “咦?”她不自觉的疑惑道,还要再看一遍,却忽然被头顶的男人翻身压住,

  “在找什么?”沈穆悬在她的上面,声线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

  苏菀皱着眉又拨了拨他的中衣领口,“我记得之前夫君锁骨的位置有颗红痣,现在怎么没有了?”

  她指了指他左边锁骨的位置。

  沈穆顿了顿,随口道:“因为蛊毒已经解了,”

  “嗯?”苏菀懵了懵,没想到这颗红痣还有这渊源,

  “本来我还觉得挺好看的,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不要了。”

  沈穆:“你若是喜欢,本王找人点一颗便是,”

  “那不许,这颗痣代表夫君摆脱了痛苦,怎么能再点上呢?不吉利的。”

  苏菀立刻拒绝,还拍了拍自己的嘴,呸了声:“我刚才说这颗痣好看的话当没说。”

  沈穆被她这副小模样逗笑了,低声道:“你这小嘴是本王要亲的,可别打坏了,”

  说着便给了苏菀一个深吻,直亲的苏菀浑身无力,无法反抗。

  但她的肚子发出了抗议,一声短暂的“咕咕”声响起,苏菀惊的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小肚子,小脸热得不行。

  她早膳没吃,又睡到现在,的确是饿得不行了。

  沈穆也是一愣,闷笑了声,翻身坐到一边,将苏菀抱到身上,蹭了蹭她的脸颊:“起来吧,陪你吃饭。”

  苏菀点点头,撒娇:“夫君抱我去后间,”

  沈穆闻言照办,他能感觉到,苏菀在他解了蛊毒后,更喜欢使唤他,沈穆很高兴。

  素心虽让人远离这边的寝屋,但她伺候苏菀习惯了,看时辰,猜到苏菀也该饿了,醒来也该用午膳了,便提前让厨房准备好午膳,

  素饺子和开胃的煲汤,王爷这边,她特意问了余大夫,看有没有忌讳,再根据余大夫的叮嘱准备吃食,全部都避开了那些大补的东西。

  所以,沈穆与苏菀穿好衣裳,正在洗漱的时候,素心就派人将准备好的午膳慢慢摆了上来,

  一个个饱满的水饺躺在盘子里,勾得人十指大动,

  沈穆正在给苏菀擦脸,见她眼睛一直在往那边瞟,不由得失笑,

  沈穆方一放下帕子,苏菀立刻窜到桌边,拿起筷子就夹了个素饺放进嘴里,

  顿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着素心道:“素心你太了解我了,饺子特别好吃。”

  素心在一旁替两人各自盛了一碗汤,笑着道:“王妃喜欢吃就好,”

  沈穆见苏菀吃的开心,眉目也难得的不似往常那样冷骏,

  素心:“余大夫说王爷不宜吃大补的东西,奴婢便做主给王爷准备的几样小菜,”

  沈穆淡淡的“嗯”了声,虽没说什么表扬的话,但手里的筷子没停,吃得挺香的,素心便也放心了。

  用过午膳,苏菀吃的小肚子鼓鼓的,便在院子里消消食,沈穆陪在一边,

  染青这时候走到了远处,连续往这边看了几眼,

  明显是有事找沈穆,但看王爷在陪王妃,他便没上前,

  苏菀注意到了染青,遂轻声道:“染青在那边侯着呢,夫君去看看吧,应是有急事。”

  沈穆这时才偏头看了眼染青,想起这几日吩咐他查的事,应是有了线索,便没多说什么,

  “我一会回来,早点回屋,当心着凉,知道吗?”

  苏菀乖乖点头,推了推他,“夫君快去吧。”

  ……

  染青见沈穆转身过来了,便退到了回廊入口,待沈穆走过来,跟在他身后一同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染青回身关上门,恭敬的在沈穆面前回:“禀王爷,属下查了那以诉状申冤一事和长宁候府门前烧钱纸一事,是一乞丐所为,就是恶作剧,

  不过属下发现,另外还有一波人也在查此事,且护国公府附近,有人暗中盯梢,像是宫中的人。”

  沈穆闻言,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吩咐染青:“找个人去试探一下对方查此事是为替护国公平反还是为灭口,”

  “应姨娘那边查得如何了?”

  染青:“属下派人去了当年遭遇洪水的地方,据那里的百姓说,当年确实有个外地商人经过,救了些人,”

  “另外显国公抱孩子的那家人那里也有了进展,那孩子其实只是在他们手里过了一遍,显国公抱走孩子头一晚,有人深夜将孩子送到他们家,他们也是拿钱替人办事。”

  “他们只记得找他们做这件事的是位花楼的姑娘,具体面相,却是记不得了。”

  沈穆几番思量,此事时隔多年,想要确定应姨娘的身份,单纯靠查,估计也有难度,如今看来,最快的办法就是拿严深来试探应姨娘了。

  “本王知道了,应姨娘这边不用查了,我自有办法,另一件事,要快。”

  “是,属下明白,”染青应声告退。

  沈穆坐着沉思了会儿,这便起身去了南院,要试探应姨娘,还得让小姑娘去将人请过来才行。

  沈穆再回南院时,苏菀正在榻上替他做那件没完成的外袍呢,不过苏菀这会儿心思有些飘,一边做针线一边在思考,她应该怎么去查苏府的事,才能避开沈穆呢?

  以至于沈穆进来的时候,苏菀并没有注意到,

  沈穆见她手里拿着针线出神,俊眉微挑,没出声,轻轻的走到苏菀的身边,直到苏菀一直没抬头,他才轻咳一声:“给我做的?”

  苏菀蓦然回神,一抬头便见沈穆站在她身边,低眸看着她,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了,她站起身,呐呐道:“嗯,夫君忙完了?”

  沈穆点点头,“刚才在想什么?”

  苏菀:“……”

  “没什么,就是闷了这些日子,想出去走走。”

  沈穆闻言扬扬眉,拉着她的手坐回榻上,低声道:“等忙过了这两日,带你出去走走,”

  苏菀方才虽是胡掐的借口,但若能出去转转,也挺好的,便顺着点了点头,

  沈穆握着她的小手捏了捏,眉目带了几分思索,苏菀把外袍放到一边,小声问:“夫君有事要说?”

  沈穆跟少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态,苏菀便猜测道,

  沈穆抬起眼睑看她,点点头,几句话将前因后果讲出,

  “兄长是高丽国世子?”苏菀惊诧道,

第46章 . 身世 必须要永远抹掉

  苏菀震惊到直接瞪大了眼睛, 嘴巴半响没合上,差点惊掉了下巴。

  没想到这严府里还藏着一个别国太子?

  沈穆知道她一定会特别惊讶,低声道:“这事儿也还没最终确定, 所以本王才让你去请应姨娘过来,才能最终确定, ”

  苏菀点头, “应姨娘知道兄长的身世?”

  沈穆顿了顿,看她这傻傻的模样, 有些无奈,宠溺道:“这是自然, ”

  苏菀问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问了个傻问题,应姨娘一直在兄长身边,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夫君已经查好了, 就只等确定了?”

  “嗯, ”

  “好吧,那我明日去走一趟, ”

  沈穆见她又犯傻,点明道:“你让人递个话给她, 邀她来叙话便可,余大夫在王府的。”

  苏菀敲敲自己的脑袋, 懊恼道:“又犯傻了,”

  “再打会更傻,”沈穆笑着道,

  苏菀嗔怒的推了推他,这就唤素心进来,吩咐她派人去严府递话, 就说她请姨娘过来吃茶,为了不让其他人起疑,她还吩咐把严静娴一起叫上,到时候找个借口将应姨娘唤出去便是。

  第二日,严静娴与应姨娘相携过来,苏菀说是吃茶,自然也提前准备好了的,

  苏菀还向两人请教绣活,三人相谈盛欢,这时,苏菀给应姨娘递了个眼神,又回头看了眼门外,

  应姨娘只是顿了顿,便知道苏菀是在告诉她,师兄在门外找她,

  过了会儿,应姨娘提出要去如厕,歉意的退了出去,

  严静娴没起疑,

  应姨娘自回廊上出去,往花园出口的地方走,甫一离开苏菀她们的视线范围,她便见到了王爷身边的侍卫,她见过一次,

  “应姨娘,我们王爷请姨娘过去一会,有事想向姨娘请教,”

  应姨娘一愣,下意识以为是苏菀骗她过来的,后又想,王爷估计是想问她有关蛊毒一事,毕竟上次她神情怪异,王爷生出怀疑也说的过去。

  所以她没说什么,跟染青去了王府书房,

  沈穆早就在书房里等候了,手边放着与严深有关的东西,

  染青带应姨娘进来后便关上门退了出去,

  应姨娘俯身向沈穆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免礼吧,”沈穆上次其实并没有仔细打量应姨娘,这会儿才仔细观察面前的这位女子,

  当年能把小世子从高丽国皇宫里带出来的女子,相必并不简单。

  应姨娘知道沈穆在打量她,但她却不知道这位身份权势如此高的王爷为何要这样打量她,她遂主动问道:

  “不知道王爷找妾身有何事?王妃还等着妾身,”

  沈穆收回打量她的视线,转而拿起手边的密封好的信函递给她,

  应姨娘下意识接过,眼带疑惑,

  “打开看看吧,”

  沈穆多的话没说,只淡淡道,

  应姨娘见他神色这样严肃,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慢慢的打开手里的信函,

  才瞧了一眼,她便惊得手微微颤抖,

  上面全都是关于严深的东西,竟是已经确定严深就是高丽国世子,

  应姨娘捏着信函,下意识抬眼看了眼对面冷肃的人,不知他此举是何意,

  沈穆一直盯着她的,将她的反应全都收尽眼里,这会儿也已经确定,

  严深就是高丽国世子,而应姨娘,便是救小世子的那个丫鬟。

  应姨娘只是看了眼他的眼神,便知道,鹤阳王早就查清楚了,今日让她来,不过就是为保万无一失,

  既如此,应姨娘也没必要与他再周旋,

  “王爷给妾身这个东西,为了什么?”

  “高丽国君主三年前因夺政之争受伤,意外被本王救下,后他拜托本王替他寻找可能还活着的小世子,因为他猜到,小世子当年是被那位擅用蛊毒的小丫鬟救走,而那位丫鬟,是大齐人,曾被老王妃所救,”

  “他相信,有小丫鬟在,一定会保小世子平安,而高丽国现在虽朝政平静,却需要小世子去振兴高丽国,因为老君主已是高领,膝下却无人继位。”

  应姨娘:“但世子却险些命丧在那座宫墙里,若非我……”

  “陷害世子的人,老君主已经严惩,可老君主已是高龄,高丽国的黎民百姓,需要一位年轻可为的君主来统领,此时便是世子回去的最佳时机。”

  “你这么多年殚精竭虑,难道不是为了有一天,世子能够堂堂正正的以高丽国世子的身份,以示世人吗?”

  沈穆这些话,全部都戳进了应姨娘的心窝,何况,世子在今年的团圆宴后,曾向她透露,喜欢严静娴,定是已经怀疑自己的身世,

  “更何况,是否回到高丽国,应该由世子自己做决定,而不是应姨娘你。”

  应姨娘愣愣的呆了片刻,向沈穆道:“此事妾身自会告诉世子,希望王爷能给妾身一些时间,”

  “好,希望姨娘尽快告知世子,高丽国的百姓等不起,”沈穆顿了顿又道,“岳父那边若有需要,姨娘可知会本王。”

  至于是什么需要,应姨娘心中清楚,大齐最受宠的朝臣府上竟然藏着别国太子,即便这个国家与大齐关系友好,此事都不能让世人知道,

  严深若要回高丽国,严府大公子的身份,必须要永远的抹掉。

  应姨娘躬身向沈穆行礼告退,

  从沈穆的书房出来后,应姨娘还是由染青送回南院那边的花园,

  她本想去找师兄,但如今遇到这事儿,还是等事情定下来了,再同师兄道明吧,

  回了那边,应姨娘面上没露出什么情绪,

  但苏菀知道她去见的沈穆,自然能看出她情绪与离开时的不同,不管怎么说,今日这个局,的确是她组的,对应姨娘,她也有欺骗的成风,见应姨娘情绪不稳,苏菀陪着又聊了会儿,便推说累了,结束了这场吃茶约,

  应姨娘为了不让严静娴起疑,愣是用了午膳才和严静娴一起离开,

  待将人送走后,苏菀面上微笑的神色顿时歇了下来,黛眉微皱,也不知道夫君说了什么,应姨娘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苏菀知道此事的利害性,不过她到底还是有些心虚,还是去书房找夫君问一问吧,

  沈穆也知道苏菀心中定会对应姨娘有愧疚,听说应姨娘她们离开后,便在书房等苏菀,

  苏菀才跨进书房,他便主动将方才的经过都与她一一说了,

  确定严深真的就是高丽国的世子后,苏菀又愣了许久,才问沈穆:“那兄长是不是得回高丽国啊?”

  沈穆给了她一个眼神,淡声道:“那边只等他去稳定朝局,他一日未到,高丽国的朝政便只是面上平静,说不准哪天又会生起涟漪。”

  苏菀点点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到现在都还决定这事很玄幻,她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沈穆:“夫君怎么会查兄长的身世?”

  “我曾救过高丽国君主,因此与他结缘,受他所托找人。”

  这样啊,苏菀颔首,

  应姨娘回了严府,与严静娴分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后,便将自己关在屋里良久,直到临近黄昏时,她才开门出来,吩咐人去严深屋子里传话,让严深下职后来找她,

  既然此事早晚都要说,便也没必要等了。

  严深下职回来后,长随告诉他,姨娘让他今晚到那边用饭,有事要同他商议,

  严深下意识皱眉,片刻才颔首:“我知道了。”

  他换了身舒适的衣裳,才往应姨娘的院子里走,一边思索姨娘到底是何事找他,

  到了那边,刚一进门,严深便发现姨娘今日的脸色特别严肃,屋子里也没有丫鬟伺候,他脚下步子顿了顿,才走过去,

  应姨娘主动开口:“来了?坐吧,”

  严深微微点了点头,坐在了应姨娘的对面,低声道:“姨娘唤我来,有何事?”

  应姨娘也并不打算拐弯抹角,直言道:“阿深,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吧?你并非公爷与我亲生。”

  严深猛然抬头对上应姨娘的视线,眼中难掩震惊,原来……原来他真的不是父亲亲生的。

  应姨娘没管他的反应,只管道:“你真实的身世,乃高丽国世子,而我,是当时你母妃身边的一名贴身丫鬟,当年高丽国内乱,判党想要取你性命,我受世子妃所托,带你逃出了高丽国,”

  应姨娘带严深逃出高丽国后,立刻去找了她偶然结识的朋友,月娘,是当时花楼里有名的头牌,严深真实的身世她没说,只说自己的夫君蒙难,请她为自己找个谋生的手段,在月娘的帮助下,她先将严深寄养在一个农家家里,让那对夫妇代她喂养。

  后来她偶然救了公爷,她便想着若能傍上这个男人,或许比现在好,正好这时那对农家夫妇出事去世了,月娘重新替她寻了户人家,也是这事让应姨娘决定对公爷道出自己的事,只隐瞒了严深了身份,

  公爷没什么犹豫便答应了她,将她纳为姨娘,并昭告世人,她是他在外的外室,严深是他的子嗣,将他们接回了汴京,

  直到今天。

第47章 . 假死 三年之约

  严深静静的听着应姨娘道出这一切的原委, 他如今才明白,为何姨娘从小对他并没有寻常母亲对孩子的亲密,

  因为她也不知道作为一个母亲, 应该怎么对自己的孩子好,

  还有她心里知道他的身份, 无法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 两人之间便始终带着几分疏离。

  “到底要不要回到高丽国,由你自己选择, 不论你做什么选择,后面的事, 我都会替你去完成,”

  严深几乎是只犹豫了一瞬,便做了决定,

  “当然是回高丽国, 姨娘知道的, 我欢喜静娴,即便不为高丽国的黎明百姓, 为了她,我也会选择回高丽国, ”

  应姨娘虽然早就猜到了严深的选择,当下听到他亲口说出来, 还是微微愣了一瞬,随即笑了笑,“你父亲……公爷那里,还是由我去和他说吧,你要回高丽国,此事也需他打点。”

  严深静了一瞬, 低声道:“即便我选择回高丽国,但父亲永远都是我的父亲,他的教养之恩,我不会忘,”

  应姨娘闻言,情绪有些不稳,她竭力压下指尖的颤抖,低声道:“好了,吃饭吧,”

  过了会儿,她沙哑了声音道:“你回高丽国,姨娘就不同你一起了,”

  严深默然,点了点头,“姨娘替我守好静娴,不让她被其他人娶走,等我来娶她便好。”

  应姨娘只胡乱的点了点头,没出声,严深看出她情绪不稳,但却不知道怎么安慰,抿了抿唇后,也没开口,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用完了晚膳,临离开前,严深想了想,忽然回头朝应姨娘俯身跪地行了个礼,不等应姨娘反应,他便起身转头大步离开,

  今晚过后,他不能够再敬她为姨娘,也不能在她面前尽孝,这个就当是对姨娘的告别吧。

  应姨娘望着严深远去的背影,忽然落下两滴清泪。

  当晚,应姨娘便将严深的身世告诉严起,并向他道歉,当年的确是她骗了他,

  严起得知此事,虽然震惊,但也并不算太难接受,

  他将应姨娘抱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深哥儿能回到真正的亲人身边,这是好事,且此事有王爷在旁,深哥儿到了高丽国,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何况深哥儿是我教养出来的,区区高丽国,难不倒他,所以,别担心,当下最重要的,是该合计一下,如何让深哥儿回到高丽国,顺利脱掉严府大公子这个身份。”

  应姨娘抱着严起的腰,在他身前点了点头,

  “此事还得辛苦公爷您多费心了。”

  “他既是高丽国世子,但也是我严起的儿子,这些事,是我该做的,你何苦如此客气?”

  应姨娘便不再多说什么,

  严深的身份一确定,沈穆便将消息递给了高丽国那边的使臣,并请他们耐心等候,他们会尽快安排世子随他们一同回高丽国。

  如何让严深摆脱严府大公子的身份一事,的确是最棘手的,制造什么样的意外,既能让严府大公子“死去”,又不会让人怀疑,

  应姨娘与严起商议了一番,决定在朝廷恢复上朝前,让严深随她去一趟相国寺烧香,途中被歹人刺杀“死亡”,以此让严深脱离严府大公子的身份,

  两人合计好后,由严起去告诉严深关于此事,应姨娘也将此计划告诉了沈穆,以便于沈穆那边让那边的人来接应,

  严起告诉严深他与应姨娘商议好的办法,严深知道今日后,他便没有时间再与父亲话别,遂在今晚,与父亲话别,这一次离开后,他并不确定自己何时才能再回大齐,

  一年,两年,或许三年,

  而他最放心不下的,是严静娴,离开前,他需要让父亲知道他对静娴的心思,才能保证他再回大齐时,她不会成为她人妇。

  严起跪在父亲面前,深深的向他磕了一个头,诚心诚意道:“父亲,此次一别,儿子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父亲的教诲,我永记于心,我并不想只当父亲的儿子,还想成为父亲的女婿,我喜欢大姐,

  所以,今日我想与父亲定下三年之约,三年后,我一定三媒六娉,回来迎娶大姐为妻,请父亲成全。”

  说完,严起再次向父亲磕头,静静的等候严起的反应,

  听了严深的话,严起说不震惊是假的,严深何时对严静娴生出了这样的心思,他竟是从未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严起俯身扶起严深,沉声道:“你既做出了承诺,便莫要失约了。”

  严深久久没等到父亲的回应,本来以为父亲是有所顾忌,下一刻便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父亲放心,我一定如约前来下聘。”

  严起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吧,到了高丽国,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严深缓缓点了点头,与严起对视良久,转身退了出去,

  在离开前,他还必须要去见一个人,

  锦华堂,严静娴正在准备明日去相国寺上香的的东西,

  父亲忽然说明日要带她和应姨娘去相国寺,严静娴便提前准备好东西,正在清点,春秀在外面回禀:“大姑娘,公子过来找您,说是有话要与您说,”

  严静娴微顿,柳眉微皱,默了会儿才开口:“让他在花厅等着,我马上出来,”

  春秀却没回话,严静娴便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外走,还未到门口,便看见严深大步从外头走来,神色明明灭灭的,有些沉重,

  春秀跟在身后,皱着脸不好阻止,

  严静娴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用跟了,

  瞬息间,严深已经走了进来,严静娴退了两步,率先在桌边坐下,淡淡问:“有何事?”

  严深静静地凝视着对面的人,努力回想严静娴上一次对他笑的时候,却发现从他说出自己的心意后,她就一直对他这样淡淡的,

  严深在她对面坐下来,沉默了许久,忽然却不知道该怎么同她开口,到最后全部都化为一句:“我会离开三年,三年后,我会回来娶你。”

  这是他给严静娴的承诺,从他得知自己是高丽国世子那一刻,便想好的承诺。

  严静娴听他一进来就说这些不该想的事情,面上的神色更淡了,没接严深的话,便也忽略了他所说的离开一事,没问他是要去哪里,

  严深本打算把自己的身世也告诉她,可见她这副模样,忽然就想知道,要是明日她知道自己“死去”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严深忽然就歇了告诉她身世的打算,站起身,直接往门外走,跨出门时,他微顿了顿,接着便大步离去。

  严静娴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直到第二日,他们在去相国寺的路上,竟遇到了歹人,严深与父亲将歹人往另外的地方引,严静娴与应姨娘坐在马车里,外头护卫层层围着,

  片刻后,父亲被侍卫扶着回来,却不见严深的身影,严静娴以为严深是断后,父亲却寒着脸吩咐侍卫都去找严深,

  这时她才知道,严深被歹人打伤坠了崖,生死不明。

  严静娴不相信,昨晚严深还说他要离开,怎么今日就遇险,生死不明了呢?

  直到侍卫从山崖下抬回一名与严深穿着同样衣服的男子,严静娴软着腿上前,不过是一眼,便踉跄得差点摔倒,那名男子,正是严深。

  严静娴白了脸,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不可能的,严深的功夫有多高,她是知道的,区区几个歹人,怎么能轻易要了他的性命呢?

  可面前的人却真真实实的是昨天还在她面前做出承诺的人,

  显国公与家人去相国寺遭歹人刺杀,大公子坠崖身亡的消息传开,汴京城的百姓人人都叹可惜,

  短短一日,显国公府全府挂白绫,弥漫着一股低沉哀伤的气息,

  严静娴自昨日开始,整个人就浑浑噩噩的,常常是走着走着便会险些撞到哪里,春秀心惊胆战的,一整日都跟在她身边,怕她出什么事,

  严静娴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严深的“葬礼”,但她面上始终都很平静,

  苏菀见此也不由得有些担心,她几次都想要告诉严静娴真相,可又想起父亲的提醒,只能生生忍了下来,

  让春秀一刻不离的守着大姐,等某个人亲自和大姐解释吧,

  她初初得知严深对大姐的心思不纯时,也很惊讶,但很快又觉得说得过去了,毕竟严深从小就与大姐一起长大,说起来,两人也算青梅竹马吧。

  严深的“葬礼”一过,严静娴便彻底病倒了,前几日的平静似乎都是在为这场病痛积累,所谓病来如山倒,便是如此了。

  见女儿这样,严起不敢再拖,立刻来锦华堂,准备告诉女儿真相,

  他的怀里揣着严深离开前给他的信,说是给严静娴的,

  起初他还以为这小子会提前告诉女儿真相,却不知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严深没有提他会假死离开,

  事情发生了严起才知道,可那会儿并不是告诉女儿真相的时候,严府长子“死”了,他们就是应该悲痛的,

  严起方走到女儿房外,还没敲门,便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呜咽声,

第48章 . 掉马 两人是师兄妹

  那低低的呜咽声昭示着屋里人悲痛的情绪, 严起听着,不由得在心里把严深臭骂了一顿,

  严静娴哭着哭着,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父亲的声音,她身子微僵, 胡乱抹了把眼泪, 心中嘀咕,怎么没听见春秀提前来回禀,

  她走过去用屋子里的帕子匆匆擦了擦双眼,才走过去开门,

  一开门,便对上了父亲担忧的眼神,她不自然的垂了垂眼,

  严起却一眼就瞧见了她微红的眼眶, 低低的叹了口气,

  进屋后,严起没说什么, 先摸出怀里的信递给她,

  “阿深给你的信, 看看吧,”

  严静娴微愣, 双眼中有些迷茫,

  “你先看了,我再跟你说怎么回事,”

  严静娴心中猜到什么,手忙脚乱的打开信,快速的看信上的字,

  严起看她面上神情几经转换,震惊、羞恼,一丝欣喜悄然闪过,心中也猜到她对严深是喜欢而不自知了,

  以他对那小子的了解,也隐约知道那小子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她假死一事了。

  “阿深并非我亲生,他真实的身份是高丽国世子,前段日子那边找过来,为了恢复高丽国世子的身份,又不会引来圣上的猜测,我们选择了让他假死,脱掉严府公子的身份,”

  “上香前,他曾在我面前提出三年之约,约定他三年后会来娶你,”

  严静娴此刻的心情犹如经过高山与平地,她应该生气的,可是意外的,生气只是一瞬,最后她竟然觉得,特别的欣喜,

  不知道是欣喜他没有死,还是其他。

  严静娴捏着手里的信,一时间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父亲,

  她竟然觉得于父亲说起这事,会有些不好意思,

  严起看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知道她需要时间平复,便不再多说什么,安抚她几句便离开了。

  严静娴站在原地,忽然,轻轻的勾起了唇角。

  ……

  苏菀作为严府的女儿,大哥“去世”了,她还是“消沉”了好几天,

  严深虽是假死,但这明面上,该守的丧还是要守的,

  苏菀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反倒不用守那么久。

  这事告一段落后,苏菀又再想着要怎么去查苏府的事情,此事不论让谁去查,都不保险,苏菀为此事,也是快抠掉了头皮。

  元宵节一过,朝廷大休的日子也即将结束,第二日,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苏菀却并不想出门,昨晚去街上逛得有些久,回来沈穆还压了她两回,今日她是一点都不想出门的,

  苏菀懒懒的靠在竹躺椅上,眯着眼晒太阳,心中却在思量,若不然还是再找个时间去一趟苏府,这时,远处洒扫的两个丫鬟嘀嘀咕咕的声儿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听说了吗?有人昨晚看见护国公府里有青烟飘出来,应是有人在里头烧钱纸祭拜护国公府的亡灵,你说这护国公府不会真的有冤屈吧?”

  “我猜可能是,不然为何前段时间有人击鼓以诉状鸣冤,现在又在元宵节明目张胆祭拜,”

  苏菀骤然睁开了双眼,

  另一个丫鬟忙嘘了声,“小声些,这可是大理寺卿亲自裁断的案子,你我还是不要再妄议了。”

  两人说完便分开各自打扫,

  苏菀却将此事放进了心里,她回想最近一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心中不由得在想,难道当年经历过苏府一案的人,除了她,真的还有人活着吗?

  如果是这样,她必须要去护国公府一趟,

  北院书房,染青将昨晚所发生的事都一一禀告沈穆:“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有人在昨晚在护国公府祭拜,对方的人知道,定会有所动作,属下已经安排了人,对方一出现,便能知道,是为灭口,还是想为护国公府平反。”

  “嗯,切记要留活口。”沈穆沉声吩咐。

  “属下明白。”

  苏菀决定赶在元宵灯会前,去苏府一趟,灯会会在正月十七结束,而苏菀需要挑个沈穆忙的日子,思来想去,苏菀挑了正月十七这天下午,约严静娴一起。

  苏菀给沈穆的话是,严静娴没人陪着出门,以前有严深在,像这种时候,自然由严深陪着,现在严深不在,应姨娘身份不便出府,父亲更不能陪着大姐,

  苏菀反倒是比较合适的人,

  所以,沈穆并没有反对,加上他这边也有事要处理,

  这时候两人都不会想到,两人晚上会再次见面。

  得了沈穆的话,用过午膳后,苏菀收拾收拾,便让人驾着马车先去严府接大姐,在严府呆了阵,和严静娴说了会儿亲密话,

  这次交谈中,苏菀发现,大姐对她和严深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那么点不可说的情绪,反正苏菀觉得,两人之间应该有了点发展,

  也不知道严深离开前做了什么。

  临近黄昏,两人才收拾着准备出门。

  春秀在车里备了糕点,苏菀拿起一块一边吃,一边撩起车帘看外头的街景。

  虽然已经是最后一日,街上的热闹却依然不减,这会天色还没暗下来,沿街的灯笼还未亮起,苏菀想了想,提议先去上次她和素心到过的的茶楼坐一坐,待天色黑了,再出去赏灯。

  到了茶楼,茶楼里没什么人,苏菀挑了个临街的位置坐了下来,和上次一样,她只要稍微偏头,便能瞧见护国公府的府邸,

  素心和春秀替两人解下披风,放到一旁,素心见苏菀挑的位置,笑着打趣:“王妃记性真好,上次我们也坐的这里,”

  一旁的严静娴看过来,眼带疑惑,素心就笑着说了上次她和王妃来过这里的事,还说苏菀当时嘴馋,就要吃昌盛街的点心,

  “王妃这次还吃昌盛街的点心吗?”

  苏菀闻言,嗔怪道:“大姐让春秀准备的点心这么好,我可不馋什么劳什子昌盛街的点心。”

  这话一说,顿时逗的严静娴哭笑不得。

  在茶楼用了两盏茶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几人起身离开茶楼,往宋氏灯楼所在的那条街走。

  街上渐渐热闹起来,另一边,护国公府,一道身影趁着夜色潜了进去,一路摸进了护国公府祠堂,仔细看,便会发现此人对这里并不算太熟悉。

  到了宋氏灯楼前,这会儿时间还早,宋氏灯楼前人却已经比较多,虽不到人山人海的地步,但也并不少。

  今日虽已经是最后一天,宋氏却还是上了新的灯谜,楼前不少人都兴致迥然,大家也不是为了什么,都是途个乐子,

  苏菀她们没在门口逗留,去了里头专门为贵人们设置的雅间,雅间不是随便一个贵人都能进,不同的雅间,设定了不同难度的谜语,你得猜中了,才能进对应的雅间,

  这种事,严静娴比较擅长,苏菀便退后一步,让严静娴来,

  如她所料,严静娴不过是微微思索了片刻,便猜出了谜底,伙计笑眯眯的请几人进去,

  进了雅间,里面还设有谜底,伙计离开前,提醒到:“待会楼下又竟猜灯谜,彩头是我们东家亲手制作的灯笼一盏,两位姑娘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苏菀点点头,心中已经想好怎么溜去护国公府了,这种场合,大姐是绝对不会去抛头露面的,

  如她所料,不一会儿,楼下传来吆喝声,竟猜灯谜开始了,苏菀顺势站起来,问严静娴:“姐姐,我们去楼下看看?”

  严静娴听着楼下的声音,摇摇头:“咱们就猜猜这雅间里的好了,这里的灯笼也漂亮,”

  苏菀自然不干,“那我下去瞧瞧,姐姐在这里等我,”

  说完不等严静娴回话,便窜了出去,素心忙去跟,但一出雅间,便不见苏菀的人影,

  她忙下楼去找,

  苏菀这时从一旁走出来,从另一边下了楼,一路出了宋氏灯楼,去护国公府前,她先去了趟成衣铺子,给自己换了身行,

  苏菀还是选择了之前进护国公府的那个狗洞,这会天暗,四周也没人,她进了护国公府后,一路摸到了祠堂附近,但是暂时没有露面,

  暗中盯着这里的染青变得迷惑了,这……对方就安排了个女人过来?

  虽然夜色昏暗,但染青常年都是在夜色中行动,视力比一般人会更好,别人看不出,他还是能分辨出的,

  染青决定先按兵不动,他安排的人已经提前进去了,若有动静,也没的会让人跑了。

  东宫这边,太子也选择今晚行动,那位存活着想要替护国公府申冤的人既然会在昨晚过去祭拜,那今晚就一定会再去那里,他若想拿人,今晚时机最佳,

  吩咐好暗卫后,太子静静的坐在东宫等消息。

  染青这边迟迟不见里头有动静,正打算亲自进去看看呢,没想到正要动,又有人进了护国公府,这一次来的人,浑身黑衣,脚步较轻,一看就是练家子,想来这就是他要等的人,

  那之前进去的女子是谁?

  难道这护国公府真的还有人存活?

  染青浑身一震,思来想去后,立刻派人去禀报王爷,若真的还有人活着,那今晚,王爷一定要在。

  苏菀对此浑然不知,她等了会儿,终于见祠堂里升起微弱的火光,显然是有人,而且来得比她早,

  苏菀抬头看眼月色,大概猜到此人是特意选了时间烧纸钱的,

  她悄悄靠近祠堂,夜色很静,苏菀看见一个身形修长的身影跪在祠堂里,正在往面前的火堆里放钱纸,

  她静静的等了会儿,才悄然踏进去,

  “你是谁?”

  背对着她的男子闻声回头,见到身后出现一名身穿深色衣裳的女子,周围光线昏暗,他看不清女子长什么样,但从她的声音,能够听得出,她身份不会很低,

  男子微愣了愣,心中下意识想,对方就是这样一个女子?

  他没有回答女子的问题,而是反问她:“你又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苏菀盯着对面的男子,努力的去回想,与祖父有关的人里面,有没有这个人,可她脑袋转了许久,都没想起这个人,

  “你方才祭拜的人,是我祖父。”

  说这句话时,苏菀紧紧的盯着对面的人的反应,

  男子一惊,若说苏府里管护国公唤祖父的人,除了苏家大小姐,不会有别人,

  可苏家全家被灭门,眼前的这位唤护国公为祖父的女子又是谁?

  难道苏家真的还有人活着?

  苏菀很失望,其实她说那句话,就是在赌,也是试探对方的身份,

  若对方真的是为护国公府申冤才来到这里的,那么听到她的那句话,一定会下意识反驳,人在接受到意想不到的消息时的反应是最真实的,但面前的这人,在听了她的话后,

  虽然很震惊,但随即便出了神,说明她在思考她的话是真是假,说明他不是替苏家人平反的,真正要平反的人,那种迫切的心,他没有。

  “你不是苏家人,为什么要来这里。”苏菀盯着她,大声问,

  男子还来不及回答,祠堂的门忽然被推开,两人闻声回头,身后来了几个黑衣人,一见他们二人,眼神微亮,但周身气场却不善,

  其中一人哼笑了一声,“主子时间挑的好,竟然抓了一双,”

  “管他一双还是一个,今晚出现在护国公府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主子吩咐了,就地解决。”

  苏菀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盯着对面的人,冷声问:“何人指使你们?”

  对面的人根本不屑回答她的问题,厉声道:“你去地府问阎王吧!”

  说着挥刀便向苏菀砍来,千钧一发之际,苏菀身后的黑衣男子从腰间抽出软刀迎上来,一把将苏菀推到了后面,

  与此同时,外面又有一对人赶到,这些人显然是与方才的男子一起的,很快便将黑衣人制服了,

  苏菀微微松了一口气,不管这个男子是谁,但他都救了她的性命,既然是这样,她便该感谢他,但还不等她有下一步动作,外头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王爷,已经制服了,如您所料,对方想灭口。”

  苏菀就算耳背,也听出这声音是染青,那么他口中的王爷,

  便是沈穆无疑了,

  苏菀顿时傻眼,特别震惊,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沈穆,她下意识想躲,

  可外面的人已经走了进来,直直的看向她,苏菀僵直的身子顿在原地,只希望天色昏暗,沈穆不会认出她,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不只是沈穆,染青方子跨进来,便认出了苏菀,他顿时张大了嘴巴,瞬间失声,

  王妃怎么在这里?

  染青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了,若不是他反应快,才没有喊苏菀,否则这里所有的人都会知道,鹤阳王妃深夜出现在护国公府,实在引人遐想。

  沈穆也很惊讶,他望着对面一身深色衣裳的小姑娘,竟然想不通,说是去赏灯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这里并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沈穆看向染青,给他递了个眼神,染青已经回神,见此,识趣的让人把地上的人带走。包括那个男子,

  那男子本想指着苏菀说什么,被染青一把捂住嘴推了出去,

  苏菀看着这一幕,眼珠动了动,她便是再傻,也反应过来了,

  今晚这一切,是沈穆安排的一个局,为的就是刚才那帮黑衣人,

  可是沈穆为什么要查护国公府呢?

  苏菀想不通,

  这时,沈穆走到她身边,俯身问她:“不是说去赏灯,怎么在这里,还穿成这样?”

  苏菀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穆也知道,并没有强迫她,伸手拉过她,

  “回府再说吧,”

  苏菀愣愣的被他拉了出去,到了院子里,沈穆直接抱着她,脚尖一点,轻轻运功便飞出了护国公府,

  不像她,进来出去只能钻狗洞。

  沈穆很快将她带回了王府,苏菀随他进了书房,才想起被她忘在宋氏灯楼的严静娴,遂低声道:

  “夫君,大姐她们还在宋氏灯楼,你……”

  她话未说完,沈穆便接了话,

  “本王已经派人去接她们回府,”

  沈穆坐到书案前,把手伸向苏菀,“坐过来吧,我们谈谈。”

  “啊?哦,”苏菀乖乖的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将她牵过来后,沈穆低声道:“你怎么会在国公府的祠堂?”

  据沈穆所知,护国公府与显国公府,两家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能解释苏菀大晚上出现在那里,

  苏菀避开沈穆的视线,在心底思量该用什么理由来搪塞沈穆,但思考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理由,

  而她这副神情,沈穆全都看在眼里,他眼中带了几分沉色,“不要想着骗我,”

  苏菀顿了顿,空着的那只手捏紧了自己的衣角,不知道该怎么说,

  重生这种事,任何一个人,听了都会觉得她是发神经吧,

  “我怕我说出来,夫君会觉得我是疯了。”苏菀嗓音低柔,有几分无奈,

  沈穆握紧她的手,沉声安抚:“只要是你说的,本王都会信。”

  苏菀默了许久,在心里组织了一会儿,才缓声开口:

  “其实我并不是严晚,虽然……我顶着她的身子。”

  “其实我也很震惊,重生这种事,居然真的发生在我身上,”

  “我不是严晚,而是顶着严晚皮囊的护国公府大小姐——苏菀。”

  说到这儿,苏菀回头看向沈穆,果然见他双眸含着震惊,

  沈穆确实很震惊,但他见过太多风浪,即便听见如此玄幻的事情,也只是僵着身子,直直的盯着苏菀,

  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再结合今晚小姑娘出现在护国公府的事,沈穆知道,小姑娘没有说谎,否则,没有什么理由再能解释她今晚出现在国公府的事。

  所以,现在他面前的人,是师父的小孙女,也算是他的小师妹吧。

  苏菀本以为沈穆会皱着眉头斥她在说胡话,却没想到,

  “既如此,你在国公府没见过本王吗?”沈穆问了一个让她微愣的问题,

  “夫君的意思是……”苏菀有些懵,不明白沈穆此话是何意,突然,她想起沈穆之前给她看过的那些画,惊讶问:“夫君的那些画是祖父送的?你也是祖父的徒弟?”

  苏菀简直不可置信,难怪沈穆会有那么多祖父的画,原来是祖父亲手送他的,难怪他从不会把祖父的画挂出来,原来是怕被人看出端倪。

  随即她又想到:“可是为什么我在国公府从没见过夫君?”

  祖父的徒弟有很多,但多数她都会见过一两面,比如萧画,可她确定,她确实从未见过沈穆。

  “我是秘密拜师的,再有,我拜师后,很快便独自去边关打仗,很少回京,即便回京,去见师父,也是悄悄的去,匆匆离开,所以,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我是师父的徒弟。”

  “哦,”苏菀点点头,“可是夫君拜祖父为师,为什么要偷偷的拜?”她很是不解,

  拜祖父为师,并不是件需要隐瞒的事啊?

  沈穆沉默了片刻,“那时候,拜在师父门下,会招来许多人的嫉妒,师父为了让我在边关打仗不受影响,便提出秘密拜师。”

  闻言,苏菀抿了抿唇,那时候的确有很多人都想拜祖父为师,但祖父收徒有自己的标准,并不是人人都收,

  沈穆那时候的情况,若被人知道他拜祖父为师,的确有可能找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也因此,你们出事时,我远在边关,却没人通知我护国公府蒙难一事,待我得知时,却为时已晚。”

  “可能也是这样,老天爷才会安排你来到本王身边。”

  “让本王还能够替护国公府平反吧,”

  沈穆沉声道,声线沙哑,

  苏菀立刻问他:“所以……夫君今晚会去国公府,是为了替苏府平反?夫君也相信祖父没有造反之心。”

  “嗯,你见到的那几个黑衣人,应该就是当年陷害师父的人,不过幕后之人还未查出来。”

  沈穆同她解释,忽然刮了刮她的鼻尖儿,低笑一声:

  “今晚的套本来是为了捉对方的人,却没想到将你套了进来。”

  苏菀嘟了嘟嘴,轻声问:“所以前段日子有人击鼓鸣冤和长宁候府门前烧钱纸一事,也是夫君你做的戏?”

  沈穆微顿,摇了摇头。

  苏菀惊讶反问:“真的不是?”

  沈穆肯定的点点头,“本王也是因为这事儿,才安排了今晚的套,昨日在护国公府祠堂烧烧纸的人,的确是本王安排的。”

  “那之前的事,会是谁做的?难道苏府除了我以外,真的还有人活着?”

  沈穆摇摇头,“那两件事儿,都是一名乞丐所为,想来,应该是有人拿钱让这名乞丐这样做的。”

  “但是对方是何人,还没有查到。”

  苏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跟着疑惑问:“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要做这两件事呢?还选在长宁候府府上办喜事的日子?”

  沈穆点醒她:“长宁候府上谁和苏府有联系?”

  “前大理寺卿?”

  “嗯,”沈穆点头,道出自己的猜测:“我想应该是有人看不贯长宁候府,所以选择在那个时候做这两件事情,为了给长宁候添堵。”

  的确有这个可能,苏菀想了想又问沈穆:“那陷害护国公府的人,夫君查到点眉目了吗?”

  “待染青审完今晚抓的那几个人,便知道了。”

  沈穆侧身将苏菀抱坐到自己腿上,垂眸看着她,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说说你的事,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嫁给我?”

  沈穆可还记得,当初他第一次提亲的时候,她可是拒绝了提亲的,

  苏菀靠在他的肩膀上,开始回想那时候的事,想了会儿道:“我那个时候刚从严姑娘的身体里醒来,身体不好,而且祖父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想着严府应该能查点什么,所以,我当然不想嫁你。”

  说到这里,苏菀忽然想起那会儿她在苏府外遇到的那个人,

  “对了,夫君,我还记得,醒来不久,我也去苏府的祠堂祭拜祖父了,然后……我后来在苏府外面遇到了一个监视苏府的人,好像是宫里的人。”

  沈穆闻言皱眉,脑海里下意识想到某个人,但愿这个猜测不会是事实,否则,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为了师父。

  “你为何确定那人是宫中的人?”

  “因为我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香味,而这种香料,只有宫里才有。”

第49章 . 彻查 待此事过了,我们要个孩子吧……

  “香料铺的老板说那种香料是龙涎香, 只有宫里才有,”

  “所以,陷害祖父的人应该与宫里的人有关, 但不知道与今晚你抓到的那些黑衣人是不是同一拨人。”

  苏菀皱了皱眉,如今出现的线索虽指向宫里, 但宫中有那么多人, 并不好查。

  沈穆最看不得她小脸皱成一团包子,他伸手抚上她的眉眼, 温声开口:“好了,这事我会查, 师父的冤,护国公府的冤,我都会替他们申诉。”

  苏菀在他怀里慢慢的点点头,

  “最近一段日子就好好待在府里, 别出去晃了。”沈穆又低声交代,

  他查了这几年,该到对方偿还的时候了。

  苏菀“嗯”了声, 沈穆查的人可能是宫里的人,为防止对方用什么卑鄙手段, 她待在家里的确安全一些。

  严静娴见到王府派来的人时,才知道苏菀被沈穆提前接回去了, 但她还是不放心,让小厮先到鹤阳王府,她得确定苏菀真的被沈穆接回去了她才能放心。

  苏菀听人来回禀,赶忙出去迎严静娴,

  严静娴见她平安在家的,便也放心了, 临走前打趣到:“王爷也太宠你了,说是放你去赏灯,结果还不放心,亲自去接你,”

  苏菀顿时红了脸,“是他小题大做了。”

  严静娴笑笑,这样的小题大做,可是许多世家大族里的妻子所羡慕的,

  “好了,既是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苏菀要留她,被严静娴摆手拒绝了,她歇在王府像什么样子,再说看今日这情形,鹤阳王定不欢迎她留在王府。

  苏菀只好放弃,夫君方才去见染青了,也不知道那几人审问可顺利,

  自然是不顺利的,染青审了对方两个时辰,都没审出结果,但对方也几乎到了极限,审出来也只是一时半刻的事情。

  地牢里气氛森然,周围的墙壁上挂着各种刑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刑架上绑着的正是今晚抓到的黑衣人中的其中一个,此刻已经浑身是伤,染青让他可谓是求死不能,

  求生却万般痛苦,

  沈穆来时,染青正舀起一瓢盐水泼到对面的人身上,黑衣人顿时浑身颤抖,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可谓撕心裂肺。

  见到沈穆,染青立刻扔了水瓢,上前行礼:“王爷,”

  沈穆眉目冷肃,淡声道:“还没说?”

  “已是强弩之末,最晚不过夜半时也该说了。”

  “无所谓早晚,你放消息到宫里,就说他们屈打成招了,”

  “留一个活口,其他不说的,那几头狼,很久没尝过人味了,让它们开开胃。”

  沈穆吩咐完便转头离开。

  ……

  东宫这边,太子本是信心满满的,但随着天色越来越暗,那边始终没传来消息,太子心中终于出现了几分不安,

  他让裴童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便在房里走来走去等消息,焦急渐渐浮现在他脸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烛几乎要燃到底时,外头再次转来裴童的声音。

  裴童推门进来,神色有些沉重,太子见此,心底微沉,

  “如何?”

  裴童低头回禀:“回太子殿下,我们中计了,我们这边的人,全部被不知道什么人带走,恐怕已经屈打成招。”

  裴童神色也不稳,万万没想到这十拿九稳的事,竟然横空出世一个程咬金,搅乱了他们的事。

  太子猛然站起身,没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他心头思虑万千,难道苏府真的有人还活着?但对方又是如何料到他今晚会派人过去的?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不论那些暗卫是否交待,他都必须要做些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太子低声吩咐裴童去做一些事情,听了他的吩咐,裴童对其中一件事确有些犹豫,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是太子的亲人,

  看出他的犹豫,太子狠声道:“如今之事,若被揭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们必须提前下手。”

  “是,”裴童咬牙应下。

  退出去做安排,

  太子沉目思考,苏家一事,若要压下,他必须先下手,坐到万人之上的位置,到时候,苏府一事,还不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太子在行动,宫外,沈穆让染青盯着宫里的动静,第二日便拥着苏菀心安理得的开始赖床,

  沈穆是赖床,苏菀却还在熟睡中,却都是沈穆的错,

  昨晚沈穆从地牢回来,沐浴后去了身上的血腥味,进来见到苏菀躺在床上,他忽然就来了兴致,床上的人竟然是他的小师妹,沈穆心头炽热,拥着苏菀折腾了两回,

  苏菀真是怕了他了,也不知道这人是忽然抽的什么风,迷迷糊糊中也随他去了,渐渐沉沦。

  谁知第二日睁眼时,这人竟也还没起床,

  苏菀对上沈穆那双清冷的双眸,愣了愣,随即埋头蹭到他怀里,

  “夫君怎么还没起床?”

  沈穆摸摸她头顶,低声道:“明日就上朝了,今日便多陪你睡一会儿,”

  苏菀闷闷的“嗯”了声,心里却嘀咕,明明是自己想赖床,想起什么,她仰头问沈穆:

  “对了,昨晚的人审出来了吗?”

  沈穆沉吟了片刻,“应该快审出来了,”

  “染青这么没用?”苏菀惊讶道,她一直以为染青挺有手段呢,审人这种事,应该难不倒他。

  沈穆挑眉,破天荒替染青解释道:“对方可是一心求死的暗卫,染青到现在没让人死去,便算是很厉害了。”

  苏菀砸吧砸吧嘴,点点头,行吧,反正这事儿自有沈穆处理,她到时候知道结果也行。

  染青按沈穆的吩咐盯着宫里的动静,不过,最后宫里没动静,长宁候府却是出了件大事,

  昨晚长宁候府进了刺客,刺杀对象正是前大理寺卿,周家大爷,幸而被府上小厮察觉,以及二公子周子龙的拼死保护,才躲过一劫。

  此事却在汴京城引起轩然大波,

  有人猜测是有人想杀长宁候灭口,为的什么,自是心知肚明,

  自然是三年前护国公私藏兵器,疑似谋反一案,如今前大理寺卿却疑似被杀人灭口,那当年护国公府一案,其案子真实情况,简直引人怀疑,

  若是其中没有猫腻,为何有人想杀人灭口?

  苏菀一得知这个消息,想到沈穆安排的护国公府的戏,便去问长宁候府有刺客一事,是不是他安排的,

  沈穆对她这小脑袋表示无奈,他点点头,但又补充道:

  “我确实派了人,不过不是去刺杀人,而是将这个消息宣扬出去。”

  苏菀歪歪头,“这是逼幕后的那个人?”

  “嗯,他动作越多更方便本王掌握证据,越急只会越出岔子。”

  “哦,也就是说……给祖父申冤指日可待?”

  沈穆点头,摸摸她的小脸,“这件事过后,我们要个孩子?”

  苏菀一顿,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沈穆立刻凑到她唇边亲了口。

  长宁候府遭遇刺客一事,自然有朝廷的人来彻查此事,

  太子得知刺杀一事失败后,让裴童立刻安排他之前吩咐他的事,否则再拖一下去,等不到他登基,苏家一案便会被抖搂出来。

  染青这边也已经有了进展,那晚被抓的黑衣人,其中一人松了口,他们是东宫太子麾下的暗卫,但他只知道要到护国公府杀人,至于其他,他并不知道,

  但有此供词,便足矣。

  负责彻查长宁侯府刺客一案的刑部官员,在沈穆有意的安排下,很快也查到当日长宁候府的刺客与东宫有关。

  吓得这个官员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两晚都没睡着觉。

  结果第二日,鹤阳王便在朝会上上奏,表示他发现狄戎在五年前,便与我大齐有勾结,走私兵器,那时候我大齐便有内奸,

  而护国公私藏兵器一案,发生的时间在四年前,那么,便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护国公极有可能是替人背了锅,

  要求惠元帝下旨彻查此事。

  闻此消息的惠元帝震怒,斥责狄戎竟在五年前便与大齐勾结,而鹤阳王正是降服狄戎的人,所以,彻查与狄戎勾结的人和重查护国公府造反一案的事,

  惠元帝便下旨让鹤阳王负责彻查此事,

  圣上的口谕一出,朝中上下顿时议论纷纷,太子却彻底慌了,他心中有预感,此前在护国公府设计的人,恐怕就是鹤阳王。

  太子睚眦欲裂,再次狠心,让裴童派人下重手。

  沈穆拿到惠元帝的口谕后,并没有立刻就把手里的证据放出来,而是循序渐进的一点点抛给惠元帝,

  首先是事关当年护国公府出现的兵器,

  沈穆指出了当时查案的官员,明明看出苏府出现的兵器有问题,疑似他国兵器,却不上报,直接定罪,

  说明查案的官员根本就是受人指使,认定护国公有罪,但却连当时大齐有可能有通敌叛国一事都没提,

  要么这个官员忽视了要么就是这个官员知道而装不知,

  所以,前大理寺卿该好好调查一番,

  可怜周大爷才从刺客手里逃脱,便被打入了大牢,等候发落。

第50章 . 落定 晚上回王府就收拾她

  前大理寺卿周大爷一入狱, 朝中的官员可谓人人自危,生怕自己也与此事扯上挂钩,

  周大爷入狱后, 沈穆稍稍放缓了速度,实则是为了给太子更多露出马脚的机会,

  要给太子定罪, 最大的阻碍并不是掌握他陷害护国公的证据,而是惠元帝这里,

  这么多年,惠元帝对太子如何, 沈穆自然是都看在眼里,

  只要太子没有很大的过错,惠元帝都能替太子开脱,

  所以, 要定太子的罪, 必须要让惠元帝彻底对太子失望。

  沈穆放缓速度,便是为了给太子无形的折磨, 促使他不得不做一些失去冷静的事情,

  最近几日, 沈穆便是在盯着太子的动作,同时也将手里捏着的证据一点点送到惠元帝面前, 送了一大部分官员入大牢,都是当年与此案有关的人。

  但苏菀希望沈穆尽快结束此事,实在是这个人白日在外头收拾别人,晚上回了王府,就开始收拾她,

  美名其曰是她答应了此事已过就为他生个孩子, 那他不得从现在就开始努力吗?这样才赶得上。

  这话简直说的苏菀无法反驳,但她明明理解的是此事过了才准备怀孩子,沈穆却表示,此事一结束,他一定会让她怀上。

  那要种子发芽,他不得早做准备,多撒点种子。

  这晚,完事后苏菀躺在沈穆怀里,抱着他的腰,不满的嘟囔:“夫君,大概还有多久结束啊?”

  她嗓音带着事后的娇媚,藏着一丝疑惑,苏菀忽然希望赶紧怀上,这样看沈穆还怎么折腾她。

  沈穆摸摸她的小脸,沉吟道:“就这几日,很快了。”

  沈穆说很快,也的确如此,

  三日后,沈穆在朝会上拿出三大证据证明,幕后之人正是东宫太子,

  刺杀长宁候府的刺客是太子派去的,有刺客供词为证,

  第二便是太子与狄戎国来往的密函,上面是太子要求狄戎给他打造兵器,甚至还有提出如到必要时候,希望猎狄戎的兵一用,

  只要谈到兵,便是敏感话题了,

  其三,当年在护国公府搜出的那堆兵器,便是太子让人悄悄运进去的,此事已经有知情的官员画押证词。

  此话一出,朝堂上顿时寂静无声,

  上首的惠元帝惊得失了声,而太子仓惶的跪在大殿中央,大声呵斥沈穆血口喷人,所谓的证据都是伪造的,根本不可信,

  太子的品性如何,朝中的官员都是有目共睹的,此刻竟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太子说话,不知是太过震惊还是真的不想为太子说话。

  这时候,上首的惠元帝忽然身体抽搐,高公公立刻上前安抚,没想到不过片刻,惠元帝竟是晕了过去。

  大殿里瞬间一团乱,有人高声唤太医过来,

  惠元帝突然病倒,此事引起了许多人了心慌,惠元帝一直注重身体,并没有什么身体问题,太医觉得如此忽然晕倒,不太正常,便仔细为惠元帝检查身体,

  这一查,才发现惠元帝体内竟是因为补得太过,虚火过旺,加上急火攻心,以致突然晕倒。

  但此事蹊跷的地方便是这里,惠元帝的膳食按理说御膳房是最清楚的擅长的,不会出现这种大补的情况,

  何况就惠元帝本身来说,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不适合吃大补的东西,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太医让高公公去盘问御膳房的人,甚至检查了御膳房最近送来的膳食单子,并没有发现有大补的菜,

  这让太医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太医院的医正想起种可能,那就是药补,

  若是圣上的吃食里被人下了补身体的药,那么的确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但药补也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会有个过程,圣上的体内的心火却前所未有的旺盛,看起来就像是在短时间内,不断的食入了大量的补药,而身体却无法吸收,

  急火攻心之下才会晕厥,

  若非今日圣上发怒晕倒,长此以往下去,圣上极有可能会在某一天突然就不声不响的去了,到那时候,根本就看不出端倪。

  医正觉察出这一点,心中不由得一惊,能想出此法的人,聪明但也很心狠,

  医正不敢对任何人说,只能等惠元帝醒来后,告诉圣上,

  经过太医的诊治,惠元帝的身子暂时没了大碍,

  得知惠元帝昏迷后,贵妃皇后都赶了过来,守在惠元帝的身旁,皇后还不知道太子被鹤阳王指正陷害护国公府和通敌叛国,她面含忧色,亲自与太医确认惠元帝的身子还有没有问题,

  得知目前没有大碍后,皇后松了口气。

  因着惠元帝突发晕倒,对太子的处置没个结果,但大家都默认将太子监视起来,因此,皇后在惠元帝旁边没见着太子,便差人去东宫唤太子过来。

  宫人才离开,龙榻上的惠元帝便醒了过来,皇后忙上前扶惠元帝起来,让人喊太医进来。

  惠元帝看着面前的皇后,却皱了皱眉,待太医进来,他抬手挥退了所有人,单独留了太医,

  皇后虽不太情愿,但不敢忤逆惠元帝,便乖乖的退了出去。

  待众人全部下去后,惠元帝沈下了脸色,直接问太医:“朕是何原因晕倒?”

  太医:“圣上是因为食了大量过补的补药,导致身体虚火过旺,急火攻心而晕倒,幸而发作的早,若再晚几天,圣上龙体恐不保啊。”

  “朕并不曾食用过补药,”惠元帝沉着脸道,

  太医惶恐俯身:“这也正是臣惶恐的地方,臣怀疑有人特意在圣上的膳食里下了过量的补药,”

  “这段时日圣上用膳的时候是否有觉得比平时吃得更多,且总觉得吃不饱?不到饭点便又觉得饿了?”

  “不错,”

  “那便对了,是因为圣上您的吃食里被下了特殊补药,会刺激您的食欲和胃口。”

  “长期这样补下去,太过头后,说不定某天,您就会因为身体吸收不了而亡。”

  “臣斗胆猜测,恐是有心人的计谋,圣上请立刻排查,揪出此人。”

  惠元帝听到最后,整个人都在颤抖,到底是谁?是谁想要他不声不响的悄悄死去?惠元帝的脑海里划过许多人,却都无法去确定。

  “此事不能生张,朕会让高公公协助你彻查此事,朕倒是要看看,是谁如此狠毒,竟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害朕。”

  “是。”

  医正领命退下,

  待医正退下后,惠元帝又想起了鹤阳王在朝会上指正太子的种种罪行,

  他越想越觉得恨铁不成钢,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他怎么能与狄戎勾结,堂堂储君,却犯下了通敌叛国的罪,

  惠元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太子,索性便借着晕倒一事先休息一下,暂时不见沈穆吧,

  但沈穆又怎么可能如他所愿呢?

  按惠元帝的性子,大概又在想着怎么为太子开脱吧?

  沈穆便要逼他做出选择,

  惠元帝躺在龙榻上,并不知道高公公所带回来的结果,会让他险些差点又晕了过去。

  高公公查的很快,先从御膳房里的每个人开始盘问,再将最近一段日子新调来伺候的宫女小厮全都盘问一遍,

  而医正则带着侍卫在这些人的屋子里挨着搜,誓要找到那补药,

  不出他们所料,这补药果然是有人偷偷放的,医正在一个负责烧火小厮和上菜的宫女身上都找到了补药药粉,

  两人相互配合,在惠元帝的吃食上加补药,膳食烹饪前和烹饪后都加补药,这样即便中途出了什么意外,也能保证惠元帝所用的每一道吃食里都加了足够分量的补药,

  这是打算用补药掏空惠元帝的身子啊,

  高公公将两人拎到惠元帝面前复命,

  龙榻上的惠元帝恨声问地上的两人:“谁指示你们做这件事的?”

  地上的两人没有回话,高公公抬腿踢了二人一脚,尖细的嗓音寒声道:“圣上问话呢?哑巴了?”

  “没有人指使我们,请圣上恕罪,”说着砰砰砰的连着磕了三个头。

  这话换谁都不会信,他们两个身份低微的奴婢,若是无人指使,又怎么会知道这样无声无息便能致人死亡的方法,

  “高公公,既然他们不说,上刑吧!”

  高公公立刻让人将他们拖下去,打板子、拶刑、针刑,一样不落的往他们身上招呼,

  小宫女率先受不住,扑到高公公脚边,奄奄一息的招了:“是裴童侍卫让我们这样做的,”

  说完便晕了过去,原本还咬牙忍着的小厮也松了口,

  裴童乃太子身边的得力侍卫,如果是他所为,那么此事也与太子脱不了干系,

  高公公没有犹豫,直接带人去拿裴童,果真在他的屋子里搜到了还没用完的补药药粉,

  经过太医确认无误。

  证据和人都摆到了惠元帝面前,他不得不信,太医的话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补得太过,说不准哪天,他就悄声去了,而他去了,继位的便是太子。

  惠元帝又气的吐了血,

  太子,太子,他不是个东西,竟然等不及想要登基,为此竟狠心想要他早点死。

  惠元帝心很痛,他这么多难护着的储君,到头来却要他的命,恨不得他早点死。

  心痛过后,惠元帝直接下了圣旨,

  太子连合大臣陷害忠臣,勾结敌国,通敌叛国,意图杀害天子,其罪当诛,但念起与自己父子一场,遂废去储君之位,罢为平民,杖责八十,后流放宁古塔,用世不得入关。

  此圣旨一出,汴京城里的风向,顿时变了,百姓们议论纷纷,皇后却不相信,她跪在乾元殿前,希望见惠元帝一面,却被惠元帝拒绝,并表示,如果再执意如此,那么她的皇后之位,也别想要了。

  沈穆便是在这个时候入宫,请惠元帝下旨平反护国公府的冤屈,让世人都知道,护国公府没有罪,护国公苏护不是企图叛变的乱臣贼子。

  三日后,惠元帝又下了一道旨意,

  护国公府意图叛变一案,乃太子一伙陷害,现为其平反,并将宗室里的孩子过继一个到护国公名下,延续护国公的血脉。

  经此事,大理寺和刑部都经过了一次大换血,包括负责监察的官员,都有许多变动。

  护国公府彻底洗脱了乱臣贼子的冤屈。

  苏菀坐在窗前,怀里抱着刚为沈穆做好的长袍,觉得特别的开心,

  真好,遇到了沈穆,感谢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第51章 . 有孕 要辛苦我的小王妃了

  太子被废, 朝中没了储君,而惠元帝这次因为过量食用补药,虽及时发现, 但也对他的身子有些影响,

  需要好好调理一段期间才能恢复, 大臣们便暂时没有提立储君人选,

  但惠元帝膝下子嗣不多,太子被废, 同样成年能成为储君人选的,不过一个文王, 还有一个惠元帝亲封的鹤阳王,

  大臣们纠结了,论血脉,那自然是文王合适, 但论才能, 文王与鹤阳王相比,自然是差远了。

  但这些都是他们所烦恼的事, 沈穆从未想过要这些,

  护国公府一案落定后, 沈穆在一个黑夜再次带苏菀去护国公府祭拜师父,

  以后国公府的门楣有人继承, 苏菀虽然不能以苏府女儿的身份公开去祭拜祖父,但是这样她也知足了。

  祖父的冤屈平凡了,后人不会再以乱臣贼子来评定祖父,

  心中的事落定后,苏菀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更懒了,以前但凡有空, 她都在琢磨着怎么查苏府的案子,这突然闲下来,有几分不习惯。

  傍晚沈穆回府后,用过晚膳沐浴后,临睡前才在苏菀耳边低声道:“趁着这几日天气变好了,明日带你去闲水庄走走,”

  原本慵懒的靠在榻上的苏菀顿时双眼微亮,

  “夫君这几日不忙?”

  太子被废,刑部和大理寺相继换了那么多官员,最近一段日子朝中并不算稳当,沈穆便也忙了好几日,

  苏菀想着这茬,所以她再无聊,也没有在沈穆面前说什么,

  没想到沈穆却主动提起了。

  “忙过了,该陪陪你了,不然怎么生孩子?”

  苏菀撇撇嘴,“去庄子不生孩子,陪你生孩子都那么累了我还怎么玩?”

  沈穆失笑,逗她:“只有累?没有快乐?”

  苏菀瞬间脸微热,耳根红红的,那快乐是真的,但是累也是真的啊。

  “快乐那也是你的,哼,”

  “哦?”沈穆睁眼觑着她,忽然俯身将她压到榻上,“那本王让你仔细感受感受。”

  两人胡闹了一通,以至于第二日动身的时候,苏菀是被沈穆抱上马车的,错失了一路上的美景。

  二月底的时节,到处都略显出春意,柳树枝头一点绿,让人一瞧便心情好。

  苏菀一觉直接睡到了闲水庄,马车在门口停下,车厢发出一阵轻微的晃动,她才睁开迷迷蒙蒙的双眼,

  素心见她醒来,忙起身来扶她,

  “王妃醒了?”

  苏菀一睁眼见到头顶的车盖,微顿了一瞬,随即偏头看着素心:“我们这是在哪儿?”

  “我们已经到闲水庄了,您睡了一路呢,昨晚没睡好吗?”

  素心奇怪的问,

  苏菀含糊的“嗯”了声。

  车帘忽然被挑开,沈穆的身影出现在外头,见苏菀醒来,他挑了挑眉,“醒了?”

  苏菀鼓了鼓嘴,瞪了他一眼,她会睡了这一路,怪谁?

  素心已经感觉到主子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可说,忙看向苏菀:“王妃,咱们下车吧,外头景色挺好的,您都错过一路了。”

  这话果然让苏菀的注意力收了回来,

  起身先走了出去,在车门处,沈穆伸手扶她,苏菀也没客气,直接朝他伸手,

  沈穆便抬手一把将她抱了下来,

  苏菀站定后,便见眼前有片荷池,池上架着一座灰白砖石桥,石桥后便是山庄的大门,这个时节荷叶凋零,但池边有不少柳树,有翠翠的柳树点缀,景色也不比盛夏时节差。

  下人们自觉的开始搬车上的东西,沈穆牵着苏菀的手,先往石桥上走,

  苏菀被他牵着小手,小脑袋一边打量着一旁的景色,

  “要是夏天来的话,这里应该会更漂亮?”

  沈穆低眸看着她:“那就到时候再来一次。”

  苏菀点点头,狠狠地吸了口周围新鲜的空气。

  负责看顾闲水庄的管家早早的便在门口侯着了,见两位主子,忙俯身行礼:“见过王爷王妃。”

  “免礼,”

  管家起身为两人引路,进了山庄,里面竟也别有洞天,

  主院与大门之间并非寻常的建筑,也是以一池清水相连,水上是蜿蜒的竹桥,池边杨柳桃树熙熙攘攘,别有一番江南水乡的意境,

  苏菀到还是第一次在汴京遇到这样的院子,像这种温柔小意的意境,更让人喜欢。

  大概是景色太美,苏菀心情也挺好的,午膳的时候吃的多了些,

  饭后在池边消食,苏菀瞧着这里的景色,忽然对沈穆道:“夫君替我画副画像吧?”

  听言,沈穆点点头,吩咐人去取画架笔墨过来。

  苏菀特意去换了身白色衣裳,轻掩面纱,像江南的女子一样,到柳树下挑了个位置摆好姿态。

  沈穆这便提笔开始画,

  湖面清风拂面,苏菀兴致勃勃,期待着沈穆的画作,

  站了会儿,苏菀觉得小腿有些酸疼,便动了动,也是在这一瞬间,她又觉得小腹有些疼,今晨起床的时候她也感觉到了疼,不过只是一瞬,她想着可能是昨晚两人胡闹狠了,便没管,

  且这么半天也没感觉了,她便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会儿又疼了起来,而且似乎还有越来越疼的趋势。

  苏菀顾不上仪态,弯腰捂着小腹,眉头皱起。

  沈穆注意到她的不对,立刻扔下笔走过来,

  “怎么了?肚子疼?”

  短短一瞬,苏菀便疼到说不出话,白皙的额头全是汗,

  沈穆立刻将她打横抱起往屋子里走,厉声吩咐素心:“快去找大夫,快去!”

  素心慌慌张张的往外头跑,

  待进了屋,沈穆将苏菀放到榻上,紧紧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抚她,

  “大夫马上就来了,再忍忍,”

  另一只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汗,

  疼过刚才那一瞬,苏菀这会儿觉得好了些,便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很疼了,可能是晌午吃多了,”她轻轻的皱了皱眉。

  这时,素心领着大夫跑了进来,

  由于这次他们并没打算再庄子上长住,余大夫便没跟着来,这位大夫是闲水庄的管家提前安排备着的,

  就怕王爷王妃万一有个头疼脑热,也不至于慌了手脚,却没想到这当天下午就用上了。

  沈穆免了大夫行礼,让出位置以便大夫诊治,亲自给苏菀的手腕上缠上丝巾,让大夫把脉,

  大夫擦擦额头的汗,开始替王妃诊脉,沈穆握着苏菀另一只手,眉心皱得紧紧的,沉声问:“王妃为何腹痛?”

  大夫的神情由沉重转为欣喜,又带上几分凝重,收回手,大夫面向沈穆开口:

  “恭喜王爷,王妃这是喜脉,腹痛是因为胎儿时间尚短,受剧烈运动刺激导致的,草民替王妃开服安胎药,喝下便没什么大碍了。”

  这意想不到的消息直接将两人砸晕了,

  苏菀楞楞的半响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小腹,动了动手指,怎么也没想到这孩子会来的这么快,

  沈穆如此沉着的性子,也微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大夫说了什么,

  听大夫说起剧烈运动,他想起昨晚,似乎是剧烈了些,不由抬眼望了眼对面的苏菀,

  对上他的视线,苏菀不知怎么,下意识想起了昨晚,她尴尬的偏过了头,

  在心里将沈穆埋怨了一顿,

  一边庆幸大夫没有看出这件事,

  她是害羞,沈穆却有些担心,起身示意大夫到门外,

  在门外反复与大夫确认苏菀身子没问题后,沈穆的心才放了下来,想起小姑娘肚子里揣上自己的孩子了,沈穆慢慢的勾了勾唇。

  回到屋里,苏菀一见他,知道他方才在外面不定和大夫说了什么,反正肯定是说了昨晚的事,她便有些害羞,

  思及此,苏菀不想看沈穆,偏过了头,耳根的热度却久久不退,

  见此,沈穆知道她害羞,便没提这件事,来到床边,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角,

  “接下来的十个月,要辛苦我的小王妃了。”

第52章 . [最新] 全文完 生子

  苏菀有孕, 且有些不稳,大夫交代要卧床休息几日,才能下床活动,

  所以,沈穆下令在闲水庄多停留几日, 待苏菀胎像稳了些, 大夫说可以坐马车了,沈穆才安排起程回京。

  王妃怀孕了, 这整个王府上下,便属王叔最高兴了,

  亲自将王府上下的下人全部都敲打了一遍,要求王府里凡是王妃会去的地方,只要有尖锐的棱角的地方,全部都必须处理掉, 以确保王妃不会有任何的闪失,

  厨房里的更得注意,这怀孕时不能吃的, 这十个月就不要出现在王府的厨房里了。

  若有闪失,唯人是问,

  苏菀其实想说大可不必如此,不过看沈穆也对此没有异议, 她便也没多说。

  有孕的喜悦慢慢冲淡后,苏菀开始了每日最让她苦恼的孕吐,

  孕吐这件事儿,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便有不同的反应。

  沈穆不止一次将余大夫抓过来,要他替苏菀治孕吐, 让余大夫很是无奈。

  孕吐这件事儿,任他多厉害的大夫,那也治不了啊,余大夫只能开些食单,让厨房每日换着做这些食材。

  但光换食材不行,还得娘手艺过关,

  为此,沈穆已经寻了不知多少个厨娘,就为了每天给苏菀换口味。

  终于,苏菀孕六个月的时候,她的孕吐停止了。

  她孕吐这几个月,自己吃不好饭,沈穆担心她,也跟着吃不好,不仅如此,除了苏菀,沈穆面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冷冷的模样,

  这几个月下人见到他,比以前还怕他,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触了王爷的怒火。

  苏菀有时觉得特别无奈,但也知道他这是紧张自己,

  如今她终于不在孕吐,苏菀松了一口气,她真怕自己再吐下去,到时候沈穆恐怕在她还没生的时候就倒下了。

  孕吐停止了,苏菀的胃口也好了不少,厨房的厨娘也松了一口气。

  这天刚巧是沈穆休沐,一大早沈穆见苏菀喝了碗小米粥还吃了几个小巧的小笼包后,他才算真正的放了心,

  早膳后,沈穆拥着苏菀陪她在院子里消食,苏菀走着走着,忽然想起去岁的这个时候,沈穆为了给她过生辰,专门拐道去菩提城,为她庆生。

  如今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他们的孩子了,时间过得还挺快的。

  苏菀过了最难受的几个月,沈穆便想给自己解解馋,

  前几个月苏菀吐的凶,且大夫说前三个月比较危险,如今都稳了,沈穆便有了点其他的心思。

  苏菀到没想过这茬,其实她知道,世家大族里,多的是妻子孕期的时候给丈夫安排妾室的,但沈穆没提,她便也没安排,

  这晚,苏菀在素心的服侍下,洗漱后躺到床上,沈穆进来后,破天荒的没有拿书,在这之前,他可是眉晚都要对着苏菀的肚子念一段的。

  “夫君怎么没拿书?”

  沈穆:“今晚不念了,做点其他的,”

  苏菀疑惑的眨眨眼,其他的还有什么可坐的,直到沈穆坐到她身后,抬手拢住她身前的柔软,轻轻捏了捏,低声在她耳边开口:

  “以前都是本王给他念书,今晚该轮到他乖乖的给本王留点空隙和时间了。”

  苏菀被他困在怀里,整个人脸色爆红。

  这时候她要是还不明白沈穆想干什么,那就是她傻了。

  沈穆低头看她神色,见她懂了,便也不多说,手下开始动起来,

  一个绵长而缠绵的吻结束,沈穆的唇绕到苏菀耳后,深深的吸了口气,

  自从怀孕后,苏菀的身体比以前更香,沈穆感觉她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香香软软的,

  苏菀护着肚子,与沈穆交领而拥,她身子轻轻颤抖,呼吸略有急促。

  ……

  结束后,沈穆主动拿帕子给苏菀收拾,待擦干净了,他躺下拥着苏菀,凑过去亲亲她的脸蛋,嗓音带着几分意犹未尽,

  “赶快生吧,”

  苏菀哭笑不得,第一次在沈穆的嘴里听到这么无奈又迫不及待的话。

  但沈穆再着急,瓜熟蒂落总有个时间,时间不到,苏菀肚子里的小苗苗是不会出来的。

  苏菀的孕吐一停,她胃口好,想吃的多,但余大夫叮嘱了,也不能吃的太多,不然,到时候生的时候,苏菀也会很辛苦,

  沈穆牢记这一点,时刻叮嘱素心要注意让苏菀不要吃太多,

  但苏菀的肚子还是像球一样鼓得很快,大的让沈穆看着都有些心惊。

  余大夫见此,倒是意味深长的抹抹下巴,

  “说不准是双胎?”

  这话一出,苏菀开心了,沈穆的脸色却沉了不少,

  双胎是喜事,但苏菀生产的风险会更大,沈穆虽然想和苏菀拥有更多的孩子,但并不愿苏菀一次生两个。

  最后是苏菀安抚沈穆:“夫君,你别担心,府里有余大夫,还有经验老道的稳婆,不会有事的,”

  沈穆沉沉的看了她一眼,避开她的肚子,将她紧紧的拥进怀里。

  尽管沈穆很担心,还是来到了苏菀生产的这一日,

  是沈穆休沐前一日,本来沈穆不打算去军营的,但苏菀见肚子没什么反应,离余大夫预估的时间也还差几日,便让沈穆去,没关系,

  沈穆一直很担心,磨磨蹭蹭的许久没出门,或许是不想爹爹再那么担心,苏菀肚子里的小崽子想出来了,

  沈穆才跨出王府大门,便得知苏菀要生了的消息。

  他立刻扔下手里的缰绳,几个大步便回了王府,

  南院那边,苏菀正由素心扶着在原地走来走去,待宫口开到合适便进产房,

  沈穆进来时,正好听见她嘀咕:

  “你爹爹在的时候,你不出来,你爹爹一走,你便想出来了,”

  大概是说到孩子的心坎儿了,这时她肚子又是一阵抽疼,苏菀忙禁声,

  沈穆上前接替素心的手,苏菀一见他,方才的碎碎念顿时收了起来,小嘴微瘪,

  “夫君,疼……”

  沈穆不能替她受着,只能柔了声音安抚,

  “我在,要是疼,你就咬我,”

  说着将手递到她面前,苏菀还来不及回话,身下又是一阵抽疼,稳婆过来瞧了眼,欢喜道:“可以了,可以了,王妃可以进产房了。”

  沈穆闻言,立刻将她打横抱起往提前准备好的耳房里走。

  进去后,沈穆还想陪,苏菀不答应,催他出去,她不想被他看着生孩子,

  沈穆怕她出事,只好退出去,在门外守着,

  可能是因为沈穆一直给苏菀念书的原因,加上苏菀吃食上控制的好,肚子里的孩子意外的体谅苏菀,不过两个时辰,便落地了。

  沈穆在门外听见里头孩子的哭声,心一松,可还不等他放下心,里头又传来稳婆的声音:

  “王妃,还有一个,您再坚持坚持,加把劲。”

  沈穆一怔,没想到真如余大夫所说,真的是双胎,又过了一个时辰,第二个孩子也落了地。

  苏菀累的睡了过去。

  沈穆等不及,不顾阻拦闯了进去,见苏菀闭着眼躺在床上,他浑身一僵,冲了过去,

  稳婆见此,忙解释,

  “王妃是累晕过去了,王爷不必担心。”

  沈穆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稳婆收拾好苏菀,孩子也由奶娘包好,抱过来给沈穆看,

  “恭喜王爷,是一个小郡主一个小王爷,龙凤胎。”

  沈穆望着襁褓里红彤彤的两个小崽子,眉眼终于温柔了下来,

  他看眼睡着的苏菀,在心里道:他的小王妃,辛苦了。

  ……

  两年后,腊月十二,是严静娴出嫁的日子,也是大齐与高丽国再次结亲。

  三年前严深从大齐离开,三年后他按三年之约,来向严府提亲。

  严深现在自然不叫严深,也没人知道他就是曾经的严府大公子。

  苏菀依偎在沈穆的身边,望着大姐的花轿远去,轻轻的笑了起来,

  真好,大姐他们也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沈穆在一旁看着她柔嫩的小脸,拦着她的腰,“我们也回府吧,你不能久站。”

  “嗯,”苏菀摸摸显怀的对子,勾唇笑起来,

  “府上的两个小崽子恐怕要把染青折腾疯了。”

  沈穆也笑,“即便这样,但他甘愿。”

  苏菀无奈的点点头,两人的相携离去,背影透着绵长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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