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松阁


60000+精品小说
尽在听松阁
返回 听松阁 首页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huk.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恶毒女配只想种田》

  作者:羡一枝

  【本文文案】

  农学博士闻初穿成了书中的恶毒女配,家里穷得叮当响,连顿饱饭也吃不上

  想到此,她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当什么恶毒女配?好好种田不好吗!我爱种田!

  好在,现代的种子包也跟着穿来了!

  跟女主作对没前途,她撸起袖子准备开发推广新产品

  邻居们发现,近来那个穷酸的闻家,小日子肉眼可见好了起来:

  她家的红薯土豆玉米水稻,高产!想抢!

  她家的薯条爆米花酸辣粉,爆了!想吃!

  她家的猪仔龙虾鸡鸭鱼肉……竟然连京城富商都上赶求购?

  呃,惹不起惹不起,抱团求带飞!

  -

  村里来了个芝麻官,一来就对闻初的实验田动手动脚!

  闻初:你干嘛?!

  刚长成的辣椒被当成“毒草”没收

  谢有:解药拿来!

  闻初欲哭无泪:兄弟,你只是辣椒吃多了菊花残,真不是中毒啊!

  谢有:总之,此事因你而起,就得由你负责——我所有的田地和食物,都交给你负责!

  闻初:要我打工啊?好说,工期多久?

  谢有:那就...先来五百年!

  闻初:...天下老板一般黑!

  【黑心老板被贬皇子穿越苦逼打工人博士】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美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初,谢有 ┃ 配角:连载《太子妃靠美食苟活(穿书)》求收藏 ┃ 其它:预收《和病弱世子互穿后》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顺便抱个夫君归!

  立意:努力种田,发家致富!

第1章 1 正是春耕时

  伴随着一阵鸡鸣声起,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云间缝隙中透出些白光,顿时天光破晓。

  这个隐在山间的小村子,也热闹起来了。

  迎着初春的朝阳,村民们扛起锄头,兴致昂昂往田间走去。正是播种时节,可要麻利些才好。

  而闻初家也是如此。

  “初儿,宝儿,快跟上。”一个老妇人扛着锄头,红光满面,看起来精神倍儿好。她走在前头,不时回头看看身后两个孙儿。

  大的是个姑娘,提着个篮子,个头矮小,面黄肌瘦,看着有十四五岁。小的是个七八岁的男孩,脸上倒是肉嘟嘟的,不过却也干瘦,他也挎着个篮子,跟在姐姐身后。

  听了此话,那小男孩应声道:“嗯!”

  小姑娘转过头,看见远远落下的男孩,走过去拉起他的手,催促道:“走快些。”

  这小姑娘自然就是闻初。

  闻初一边走着,一边抬起看向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和广阔的蓝天,顿时,她的眸光黯了黯。

  她来到这里,已经整整十日了。

  上辈子是个农学博士,除了下田搞实验,就是宅在家里写论文。为了放松看看小说,还偏偏与书中恶毒女配撞名了。

  熬夜追完小说后,谁知道一睁眼,她成了那个恶毒女配。

  这恶毒女配不断作妖陷害女主,最终落得个凄惨下场。好在她对这本书走向了如指掌。

  女配出场没多久便下线了,但闻初能肯定的是,女配是在嫁人后开始作妖的,也就是十六岁。

  如今原身只有十四岁,距离她倒霉的日子,还有足足两年。

  想到这,闻初便松了口气,还好,还能改变这个局面。远离剧情,远离女主不好吗?非要落得个凄惨下场?

  但幸运的一点是,她在现代的种子包也跟着穿来了。这意味着什么?

  她可以干回老本行!

  想到此,闻初兴致勃勃,拉着闻宝便加快了步子,朝着田间走去。

  -

  一块块田地分布四周,其间有村民忙碌的身影。他们扛着锄头开垦土地,辛勤不已,额头上已然渗出点点汗珠,但也一刻也没有停歇。

  正是初春时节,气温回暖。鸟鸣啾啾,清风朗朗,一眼望过去,满目嫩绿。

  拐进田间小道后,没多久,三人便瞧见了自家田地。

  闻老太将肩头上的锄头刚放下,地里面忙碌的人便停下了动作,那男人回头一看,放下锄头就走上了前。

  “娘,这地我开垦了大半了。”男人长相老实,也是个能干活的样。他对着闻老太说完这话后,便接过了那两个萝卜头手中的木篮子。

  一大一小两人站在原地,见着男人过来后,都开口叫了声:“爹。”

  闻初开口时有些不习惯,但也随着闻宝叫了爹。

  这时,一旁默不作声的闻老太抡起了锄头,她往田间走去,还回头道:“明诚,你先歇一会儿。”

  毕竟天还未亮时都已经来了。此时田被垦了大半,正适合播撒种子。

  闻明诚是闻老太的大儿子,他听到这话后,并没有休息,而是提着篮子便过去了,“没事,多干点活,早回家。”

  说完,他又对着身后那两孩子道:“来,初儿,小宝,过来播种。”

  老爹一吩咐,闻宝蹦蹦跳跳就跑过去了,他还不忘拉着姐姐。

  两人过去后,便掀开木篮子上的布,看见了其中的种子。奶奶和爹正在用锄头挖土,留出个小坑,这时候只用二人将种子撒进去,再用土一埋就好了。

  所以说,这是一个轻松的活。

  姐弟两也没偷懒,特别是闻初,她上辈子可是农学博士,这下地的场面可经历了不少,三下五除二就将种子撒好了。

  闻宝的动作就要慢上许多,但是倒也细心。两人合作,没过多久,就将挖好的小坑填完了。

  奶奶和老爹还在用锄头挖地,来留出播种粮食的地方。这个时候,姐弟二人便可以歇着了。

  闻宝毕竟还小,体力也跟不上,特别是蹲着撒种子蹲久了,两条腿都酸得不行。他跑到了田埂边坐着,朝着闻初挥手:“姐姐,坐这!”

  “嗯,马上!”闻初应了一句后,目光便又落在了篮子中。她捧起一把粮种,仔细观察。

  一粒一粒的粮种都很小,形状并不均匀,与现代的水稻小麦并不相同。闻初想,毕竟这中间隔了几千年,粮食也在进化,或许在古代,就是这样的粮食。

  每年一到春耕,农民们都很积极,不种粮吃什么?古代天灾人祸多得很,遇上不好的朝廷和官员,还得交出一大部分粮,分到自家就没多少了。

  更别说是这种一看产量就极低的粮了。

  将粮种放回篮子后,闻初便也到了田埂旁,她和闻宝排排坐,“小宝,每年种这么多粮,那我们能吃多久啊?”

  听姐姐这话,闻宝眼中露出了疑惑,他摇摇头,“根本就不够吃啦。”

  并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但他还是认真回答了。

  闻初一听,叹了口气,她低下头思考着,“是这样啊。”

  只可惜她的种子不多,还需要培育。要不然今年春耕就直接种了!

  说到培育,她得选几块肥沃的地,要不成,给她块荒地也成啊!不管什么地,她都能变废为宝,种出作物!

  两人歇了没多久,便继续去忙碌了。

  日头逐渐高悬,一轮红日当空,朝着大地洒下光辉。

  在田间忙碌许久,也有几分热。

  好在终于忙完了,闻初如释重负,她拎起篮子,跟着大人们。

  闻老太和闻明诚一人扛着一个锄头,他们走走停停,和田中还未忙完的人招呼着。虽一身疲惫,却好像依旧精神。

  “老李啊,还没忙完啊?”

  “怎么就你一个人呢?你那儿子还在做生意吗?今年没回来?”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继续忙……”

  这一路上,闻初好奇地四顾,左看看又看看。这地方都是农田,都有人在忙碌耕作。

  再往远处看,是近在咫尺的,层峦叠嶂的山。山上的树木很多,也都发了新芽,此时一瞧郁郁葱葱的。

  这些日子来,她也摸清了情况。

  这是个小村子,特别小特别穷。每年外出经商的人不少,但基本没几个致富的。这就导致村中留下的壮丁没多少,多半是老人妇女和小孩。

  这里气候倒适宜,若是种地,她那种子包里大多都可以生长。

  闻初家就在洛溪村深处,那个远远的山头。她想着,这山头可不可以利用起来?搞搞实验田什么的,培育培育种子什么的,这么一想,似乎还不错。

  这般想着,她加快了步子,往家中走去。

  -

  山头上有几间土坯房,这一旁还有棵杏树。

  正值初春,杏树开出了朵朵花,粉红色的花还未绽开,却已足够喜人。再过几日,待到花儿盛开,那一树粉红,将会多美啊。

  而这杏树再往过去则是块田,田中种着大白菜、白萝卜,包括些平日里吃的蔬菜和佐料。从田间这条小道过去,有间茅房,再往后边,就是一大片一大片松柏了。

  到家后,闻老太放下锄头,走进厨房后就开始做饭。而闻明诚则是啃了块昨日的冷饼,就匆匆出门了。

  出门前,他还进了趟厨房,不过当然遭到了闻老太的痛骂。

  “娘,老赵家修房,我去帮会儿忙。”这是闻明诚在厨房说的话,那时候他低着头,似乎已经猜到接下来的场面。

  闻老太正煮着粥,一听这话,整个人的气压都低了,她没什么大反应,“没有工钱?”

  闻明诚抬起头悄悄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还真没几分底气,只能低低回答:“嗯……”

  果不其然,闻老太当即就恼了。粥也不煮了,她眉头一蹙,双眼横扫来,“没工钱?那你还去?”

  还不等闻明诚解释,她便骂骂咧咧道:“都说了家里情况不好,不要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你非要去。”

  闻老太一抬眸,就见着闻明诚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心中的火气更大了,“得了!别拿他家情况不好说事,都修得起房了,能有多困难?”

  “行吧行吧。你爱干嘛干嘛,爱当老好人那你就去,我也管不着!”说罢,闻老太将旁边锅盖一掀,露出碗里的几块饼子,“你垫垫胃。”

  这火|药味十足,屋外的两人自然也有所察觉。闻宝十分明智地拦住了姐姐,他说:“姐,我们等会再进去,爹现在肯定在挨骂呢。”

  ……

  待闻明诚离开后,两人才进了厨房。

  大锅咕噜咕噜,冒出粥的清香。

  闻老太正在烧火,见二人进来后,脸色才好些,“还是你俩让人省心。”

  嘀咕完后,她又说:“再等等,饭马上就好了。”

  两人纷纷点头。

  这时候,闻初的心思压根没在饭上。她心里依旧惦记着大计划:旁边的地都种满了东西,她需要新的地来搞实验。

  正在此时,一声颇为苦恼的长叹传进了闻初耳中:

  “家中粮种不够,还空出大片地,这可怎么办才好哟!”

第2章 02 我家地凉了

  “还余下多少亩地?”几乎是脱口而出,闻初这般问道。

  她偏了偏脑袋,看向坐在木墩子上的闻老太,两眼眨都不眨,又认真又好奇。

  家中穷困,理应没有多少地的。

  而此时,锅里正咕噜咕噜煮着粥,冒出腾腾热气,也飘出来淡淡清香。但还需再煮会儿。

  这期间,闻老太也没什么活干,便回答道:“这山头上有大半空地啊,都是咱家的。”

  说着,她朝着厨房门外头看去,目光顺着那一重又一重的山,从那浮云锁腰,一直看到山底的郁郁葱葱。

  许久,闻老太叹了口气,像是释怀一般,“回来的那条山路上,就那些荒地都是咱家的。但多年没人打理,那地也种不出什么好作物!”

  那片大荒地?!

  听到这话,闻初两眼都亮了。她可记得,每次从那条山路上经过时,都要瞧一眼那些荒地。

  如今却发现,那些地都是自家的?

  想到此,她眸中星光点点,出口的话也跟着雀跃着,但又隐隐生出些遗憾,“就在那搁着,岂不浪费了?”

  “浪费?”听见这个词,闻老太扑哧一笑,看着一脸天真的孙女,整个人都乐了,“那可没这说法。”

  “这地一直荒着,就连送出去啊,也没人要!”闻老太边说边揉着双腿,说罢便起身站直了。

  一旁的闻初早已神游其外,但脸上却依旧露出兴奋神情。

  她正盘算着该如何利用这些荒地,盘算着未来如何去规划。

  米粥香气逐渐浓郁,锅盖被掀起来一看,那白菜米粥已然软糯飘香。

  闻老太见了,偏过头,笑着对两个孙孙们道:“可以吃了!”

  说罢,一直在那待着的闻宝便麻溜取出三个碗,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

  见此,闻老太捞起一旁的大勺,便一勺一勺将萝卜米粥舀着,盛了满满三大碗。

  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三人围着小桌坐着,每人手中都拿着个饼子,面前还摆着一碗米粥。

  “你们吃饱饭,这几日要忙活的事还多着呢。”咬了口干饼子后,闻老太看向正小口小口喝着萝卜米粥的两个孙孙。

  米粥刚出锅不久,还冒着腾腾热气,闻宝抿了口,烫得直吐舌头,“嗯嗯,奶奶我知道!”

  闻初则是将米粥晾着,先吃的饼,她细嚼慢咽道:“嗯。”

  这饼也不知道用什么做的,又干又硬。金黄中还掺杂着暗绿,一入口便是淡淡的涩味。

  估计是掺了些可以食用的野草。

  说起来,闻老太不愧是个精干之人,不仅做事麻利,不拖泥带水,甚至连吃饭都迅速不已。

  在两个小孩还剩大半碗粥时,闻老太已经收捡好了空碗,起身道:“你们慢慢吃,我先去村长家一趟。”

  说罢,她便收拾好了碗,交代几句后便离开了。

  疑惑的自然是闻初,她抬起眸看向闻宝:“奶奶去村长家干什么?”

  闻宝正在喝粥,听见此话后,便放下了碗,顺便舔了舔嘴角的米粒,他抬起头来,满脸迷茫,“不知道。听说村上来了个大官?”

  他记得昨日村上可热闹了,上头来了群有头有脸的官儿,和村长一起去迎接了位传说中的“大人物”。

  不过这和他闻宝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找李狗蛋玩时顺便了解一下,之后的事就没关注了。

  “哦。”闻初点点头,若有所思。

  按照书中剧情来,这洛溪村是方圆百里最穷的一个地方,并不会有什么达官贵人来。

  更何况是书中的前两年,这段剧情书里没写,闻初自然也不知。

  不管什么官,不要压榨村民才好。

  姐弟两聊了会儿,很快便吃完了这粥和饼子。二人将碗洗干净后,便遇到了满身疲惫的爹。

  闻明诚匆匆从外边赶回来,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脸上也布满了愁容。

  他一回来便坐在堂屋中的凳子上,紧绷着身子,死死地闭着嘴,一言不发。

  看得出来,他心情差极了。

  爹爹还未吃饭。闻初便麻溜地去厨房盛粥,留闻宝在这堂屋。

  闻宝上前,看见爹爹这样子,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他问道:“爹,你不开心?”

  突然被叫到,闻明诚抬起了头,眼中还略微惊讶,但随后便丧气地摇了摇脑袋。

  他什么话也没说,但这样子,让闻宝知道,爹是真的遇上什么事了。

  闻宝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他抿了抿唇,“爹,我从奶奶那听说了。”

  “赵叔对你一直都不怎么好。”说到这,闻宝也有些垂头丧气,“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就在此时,屋外进来了端着饭的闻初,她将粥放在桌上,转头对着闻明诚道:“爹,肚子饿了吧?来喝点粥。”

  两个孩子都在关心他。

  闻明诚突然抬起头,一双眼睛露出些晶莹,但很快便消散了。他看着两人,感动道:“好孩子,好孩子。”

  说罢,抬起袖子擦了擦眼,闻明诚有一瞬间想要将所有事情倾诉出来。

  他一直在忍,因为父爱如山,他不应该在孩子面前展现出脆弱一面。

  可是,此时此刻,这两个孩子,一个抱住他,一个拍了拍他的背。

  都在他耳旁说:

  “爹,不管有什么事,我们都陪在你身边。”

  这一刻,闻明诚绷不住了,他开始倒苦水,委屈不已。

  “你们赵叔……和那老赵媳妇,都是什么人啊!”

  闻明诚想起刚才,他明明是去帮忙,不仅没要工钱,而且还十分麻利。

  老赵不领情也就罢了,甚至连饭都没给他留。

  撇开这些不谈,他离开时,可是清清楚楚听见。老赵夫妻二人之间谈话,嘲笑他“无用”,说他“也就力气大这点好处”,甚至说“要不是看他蠢,才不会和他交朋友”。

  所以这些年来,他用心对待赵家人。在别人眼中,他又算什么?

  闻明诚仅仅说完那句话,双眼便已有些发红,但他又调整好了情绪。

  再次抬头和两个孩子说话时,已经恢复成那个顶天立地的好父亲,他拍拍二人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初儿,小宝。”

  “人心很难看透,你们以后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被别人骗了。”还是那种,你真心待人,别人却不真心待你。

  两人重重点头。

  闻初心沉了下来,她就知道父亲老实,没想到这些人会这般欺负他。

  若是以后再敢这般,她闻初绝对不会客气。

  而闻明诚也调整好了心情,他端起不烫不凉的萝卜米粥,便开始喝了起来。

  喝完后,他抬起头来,古怪地在屋内看了几圈,突然问道:“你们奶奶呢,去哪里了?”

  总不会是去赵家找他了吧?

  闻明诚还有些心虚。虽然他也老大的人了,可是在母亲的忠言下,却一直像个小孩,分辨不清谁说得对。

  早知道,就听母亲的话,不去和那赵家来往了。

  “去村长爷爷家了。”见爹好多了,闻宝便也放下了心,他回答道。

  闻明诚一听这话,整个人顿时又焕发出了光彩,他顺了顺气,自语道:“那就好,那就好……”

  此时屋外日头渐落,但仍明彻不已。闻初瞧了瞧外头天色,再次看向闻明诚时,眼中都爆出了喜色。

  她犹豫问道:“爹,可以带我去田里看看吗?”

  “田里?”闻明诚听完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闲置的那些地吧?看倒没问题,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见老爹神色正常,说不定就要带她去,闻初自然高兴,她拉了拉爹爹的袖子,“爹,那田荒着也是荒着,我想过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再利用起来呢。”

  语气颇为撒娇。

  这时,一旁的闻宝见此,也拽着闻明诚的袖子,同姐姐一般缠着爹道:“走嘛爹爹,我们就看看,顺便还可以割点野草喂鸡。”

  “好好好!”

  拿这两个孩子没辙,闻明诚站起身,笑着看向二人,“那便依你们,刚好我也能消消食。真是人小鬼大的,那还地能荒出什么花样啊?”

  回来时是疲倦的,但喝了萝卜米粥后,闻明诚竟一扫之前的劳累,现在又倍儿精神。

  “走,那咱们就去那里!”

  站直了身后,闻明诚对着身后的两个孩子喊了声,语气激荡,整个人都乐了。

  “好!”两人应声道。

  姐弟二人脸上皆是喜悦之色。

  -

  这一路上穿过羊肠小道,走过这片竹林,便见豁然开朗的空地。

  那田地荒草丛生,周围还长着几棵或高或矮的树,零星分布着。而这一片空地荒草过去,则能看见一大片低地,像是积水,又像是无人打理的池塘。

  这“池塘”再过去点,还有小溪潺潺流过,清凉无比,叮咚美妙。

  闻初整个人都开心起来了,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紧紧盯着这大片荒地:“这、这都是我们家的?”

  语调激动,藏不住欢喜。

  闻明诚点头:“没错。”

  果然如此!得到回复后,闻初兴奋地指着那一摊积水,并拉着闻宝的小手,两眼放光,“以后我们可以在这种荷花,养鱼苗,养龙虾……”

  说着,目光又移到眼前的空地,“这么多地,我们可以种辣椒,种水稻,种土豆,种草莓……”

  但却未等到闻宝问“辣椒土豆草莓”这些都是什么时——

  远处浩浩荡荡来了一批村民。

  都是壮年男人。

  他们扛着锄头,抱着竹竿,拉着红绳,便闹哄哄的过来了。走到那一片空地上,由此停住了脚。

  闻初那饱含畅想的话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一旁的闻宝和闻明诚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站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群壮年男人,他们将竹竿往荒地里一插,用红绳一围,扛着锄头望向那远处的一家人——荒地所有者。

  男人们毫不留情面,语气雄浑,粗着声大吼:“老闻,回去吧!”

  “你们的地——”

  “咱们新上任的大官儿征用了!”

第3章 03 芝麻官上任

  这群村民个个身强体壮,彪悍无比,单往那儿一站,就像要打架似的。更别说是整整齐齐的一群人了,还都扛着锄头,拿着竹竿。

  一家三口望向那群人,那群人也就这样看着他们,但目光中却多了些别的意味。

  是老赵!为首的那人正是老赵!闻明诚仔细看了看。

  先前他还就在老赵家帮忙盖房子,怎么一转眼,老赵就带着人来抄他的地了?

  疑惑间,只听老赵笑声哈哈,他颇为得意,向前走了几步,便仰着头用鼻孔对着闻明诚,“老闻啊,快走吧,这地现在可不是你家的了!”

  “老赵,你!”闻明诚吼了声,就要冲上前。

  见老爹眸低逐渐浮上怒气,甚至于要动手打那洋洋得意的小人,闻初连忙拦住。

  她拉了拉闻明诚的袖子,示意其不要冲动,便开口问道:“叔,你能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家这地虽然多年荒着,但也没人来占啊,怎么如今却有官儿要?”

  这一通话出来,闻明诚冷静了许多,当下是要先搞懂事情始末,而不是意气行事。只是瞧这老赵无赖的脸皮,又听见自家女儿礼貌的一声“叔”,他心中还是没由来发堵。

  见爹爹又不对劲,一旁默不作声的闻宝也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乖巧地站在旁边。

  那老赵听见有人叫他“叔”,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但面上却依旧挂着一副高高在上模样。也不知道为何,他此刻来这里,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他像一只丑而不自知的癞蛤、蟆,憋住笑道:“因为村上大官儿要你家地,不仅是你家的,这全村荒着的地啊,都要收了!”

  其实他不屑于同这没脑子的闻老大讲,但看那小姑娘多乖巧懂事,便随口说了。

  还是因为……

  他老赵终于看见闻家这一天了!为什么闻家在这山头拥有大半地,还都荒着,他家可没多少,都还不够用呢。

  所以说闻家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还好来了个新官儿,不知道为什么要收地,但总可以“收拾收拾”闻家。

  见老赵这变化不已的神色,闻明诚又岂不知他心中打的算盘,自然愤怒无比,可面上还是须得克制。

  闻明诚绷紧了身子,露出一个不满的笑,“知道了。”

  “走吧。”说罢,他便拉着身旁的两个孩子,低声说道:“我们回家。”

  两个孩子见这阵仗,哪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心中也有些发怵。他们压抑着怒气,跟着老爹便走开了。

  离开的路上,愤愤不平的闻宝还不忘回头,要再瞪一眼那老赵。

  -

  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皆是一头雾水,还火冒三丈。

  闻明诚倒觉得无所谓,反正这地也是荒着,没用,收了就收了。

  闻宝更是觉得没用,但他很愤怒。

  其中最不服的莫过于闻初了,她正兴致昂昂去视察家中空地,正计划着要如何种植作物,却突然跑来一群人。

  这群人还将她家的地围着了,告诉她,“你们的地,没了”!

  想到此,闻初就在心中埋怨,“什么破官儿?一来就搞这幺蛾子。”

  “这话……可别乱说。”一直沉默着的闻明诚终于开口了,他还显得有些担忧,四顾看了一圈,便悄悄对着闻初道:“初儿,以后也别这样说了。”

  “为什么?”闻初百思不得其解。这官儿不是应当为村民服务吗?此事做得不好,说说还不成了?

  闻明诚默了会儿。

  他停下了步子,没再朝前走。

  闻明诚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要低他许多的闻初和闻宝,便伸手拉住了二人,一脸严肃与正经。

  只听他认真道:

  “首先,我们不清楚这官儿为何收地,你便不能妄自揣度,说这是幺蛾子,这没用。”

  见老爹严肃教育,闻初撇了撇嘴,知道自己不对,但老爹还真是老实。

  “其次。”闻明诚脸上浮上了担忧,他低声道:“这位来头……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村上人都说其背景之大,大过县令们,但也不知究竟多大。更何况,若是真的有背景,又何苦来这破烂小村庄?

  但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啊?”

  听闻这话,姐弟二人都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闻宝惊讶,是因为这小村子还有大人物来?

  而闻初惊讶则是因为,想知道这位来头究竟多大,又想起这书的古代背景,便感到深深地无力。因为她们就是最底层。

  惊诧归惊诧,二人还是点点头“嗯”了声,但都垂下了脑袋,略显丧气。

  路上没费多少时间,三人终于回到了家。

  一进门便看见堂屋坐着的闻老太,她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衣服,平日里多精干一人,此时看着却仿佛老了十岁,憔悴不已。

  只见她两眼发红,似乎哭过一般,此刻也还在抽泣。

  三人连忙围上前,都知道事情不对了。

  “娘,怎么回事?”

  “奶奶,怎么了?”

  “奶奶,不要哭了……”

  听见儿孙们的安慰,闻老太才缓缓抬起头,这眼中还是有着晶莹。近距离一看,更显得双眼发红,只听她“哇”一声哭出来。

  “儿啊,娘不知道做的对不对!”

  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崩溃,而也就在这一声哭腔过后,闻老太立马便擦了擦眼泪,她看起来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模样,坚强。

  两个孙孙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闻明诚垂着头,沉着性子,小心地问了句,“娘,是荒地的事?”

  此话一出,闻老太倏地抬头,眸中是惊讶之色,但也明朗几分,“你都知道了?”

  一听确乎如此,闻明诚还叹了口气,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这般,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倒也不是……”闻老太犹豫不已,她似乎是在和自己置气,“我是越想越后悔,我怎么能签了那契约呢,怎么能……”

  说罢,闻老太便开始回忆道:“我去村长家时……”

  当时去了,只见那屋正中坐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气度不凡。而头发半白的村长正在一旁点头哈腰,他殷勤不已,对着那少年唯命是从。

  想来,是个大人物了。

  这期间,也听见二人对话,她约摸猜出了些。这少年身份不凡,他来这洛溪村是要搞治理的。这人和村长一通话后,村长就给了她一份契约书,说是要买下山头那片地。

  是有报酬的。

  所以闻老太想都没想,就签了字。

  但是现在,当她带着银钱回来后,见到家里空空荡荡。她一个人,就坐在这里,想起了从前。也想起了,老头子……

  当年老头子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就连生病也不忘下田种地。那片荒地,从前是不荒的,都是由老头子亲手种的,可是自从老头子不在了,那地也荒了。

  现在想来,她好像对不起老头子,又想起过往种种……鼻尖便酸了,泪便不止了。

  “我……我后悔啊。”闻老太又开始抽噎,正当此时,她反而是最难过的时候。

  谁知,知晓了起因后,原来是这事。闻明诚也有些难过,但却没有显露,他只好劝道:“既然都签了契了,那事情也就这样了。爹他在天……一定希望娘开开心心的。”

  老爹安慰奶奶,奶奶倾诉苦水。

  一旁的闻宝安静地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两位大人,回忆起曾经那些模糊的记忆。

  又听闻老太道:“我听见,这官儿说,要将那些地收起来,全都种上果树,来做生意改善村民生活。”

  听见此,闻初盘算着,既然是为了村民好,那无论如何,她得去找一趟那所谓的大官儿。

  她想,这高产水稻,饱腹红薯土豆,总也是有些价值的吧?

  几人皆在堂屋,谈这谈那,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闻初早已溜出了家门。

  -

  出来后,看着一条接着一条的小道,闻初陷入了迷茫。

  好在她记性还不错,来这里几日后,也便摸清了村中基本情况,包括路况。

  循着记忆,她拐进了一条小道。

  没过几分钟,眼前便一片开阔。

  只见一排又一排的土屋并排着,格外整齐。那屋顶上冒着炊烟,路上不时有几个村民路过,还挺热闹。

  见此,闻初便朝前走去。

  走到一户人家旁时,却见到那里头似乎忙翻天了。那些穿着富贵的人,来来往往,顿时吸引了闻初的目光。

  仔细一瞧,那间小院可不同凡响,从大门望进去,占地虽不大,但简单的小屋却精致结实。在清一色的土坯房中,木梁屋子就显得格外扎眼。

  这就是那大官所在?

  正疑惑时,身边经过了几个身着富贵之人,却听那人不屑的语气:

  “不过是被贬,还蹬鼻子上脸了?”

  “是啊,给他准备这好居所就足够了,还嫌不够大?”

  “今时不同往日,他还真当自己和原先没区别?”

  说着,几位富贵之人忽地看见了一旁那干瘦巴巴的小姑娘,只见那姑娘仰着头,一脸好奇。

  他们几人也知道说了不该说的话了,连忙捂嘴,悄悄传了几句:

  “人家还是主子,咱们别议论了。”

  “忙完这些我可得赶紧回京,这地儿太穷了,受不了!”

  “那可不是嘛……”

  这几人火急火燎地来,又匆匆忙忙地去。好像是安置好了这边的一切,赶着往自个儿家中走呢。

  听了这几人的谈话,闻初隐隐想起,在书中,这洛溪村几年前曾有位大人物来治理村子。但是没过多久,便亏得连本都不剩,后来更是气愤离开了。

  有点意思。闻初迈出一只脚,往那小院中走去,还一边想着:能亏得连本都不剩的人,也真是……强。

  可她前脚刚迈进去,便听一声轻飘飘的话传来。

  “干什么呢?”

  闻初抬头。

  眼前站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袭玄衣贵气十足,肤色白皙容貌俊美,举手投足皆是不凡。

  抬头间,眼前一黑。那少年,足足比她高了……快两个头。

  只见那小姑娘半昂着头,目光朗朗,吐字清晰道:

  “我们做个交易吧。”

第4章 04 规划了田地

  这小院幽静雅致,虽简单但格调却高。院中有个石桌,旁边有几个石凳,而那石桌上正坐着两个人。

  一位是这村上新上任的大官儿,今日的玄衣少年。另一位则是粗衣干瘦的小姑娘,前来做交易的闻初了。

  细细看来,那桌上有张写满了字的纸,上面还有红色指印。不仅如此,桌上还整整齐齐铺了几张宣纸,旁边放着笔墨砚台。

  那少年伸手便拿起了那张写满字的纸,他随意看了几眼,后而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闻初。

  他一挑眉,语气淡淡,“这就是你来此的目的?”

  先前,他简单询问了几句,便也明白些大概。想来今日来的那老太就是这姑娘的奶奶,只是白纸黑字,她家的地,现在可归他所有了。

  说罢,便将纸往小姑娘方向一递。

  伸手接过那纸后,闻初扫了几眼,便知道这是田契无疑了。

  奶奶确实将地卖了,还不是租赁,是真的卖了。

  想至此,闻初对眼前这位大官儿的印象更深了几分。这般做事,到头来输得一场空,或许还有几分可能?

  字虽艰涩,但连在一起还是能读懂。闻初将田契放回石桌上,“是这样。”

  只听少年轻笑一声,他看着眼前这个年少无知的姑娘,觉得颇为好笑,“你是想将地要回去?”

  闻初点了点头,一双眸子明朗,依旧盯着那少年。

  谢有这般被盯着,心中发毛,总觉得下一秒这丫头就要使坏。他在皇宫时再落魄,也没被人这般看过。

  他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这地现在可是我的了。”

  除非拿钱来,可他也不缺钱,所以这事没得谈。

  谢有注意到,这姑娘虽是这穷乡僻壤长大的孩子,看着像是又没吃好又没长好的样子,但接触下来,思维条理还清晰不已。

  特别是她知道他是村上大官,也没有半分阿谀,而是就是论事,与村长那类人半分不同。

  谢有看着那双明朗的眸子,想着,这姑娘黑眸中似乎有光彩,有万千星辰。

  听完这大官儿的话,闻初眸子动了动,露出精明之色,她颇为神秘:“我知道,但谁说这地又不可以为我所用了?”

  谢有怔住了。

  只听那姑娘接着说:“只是需要换个方式罢了。”

  闻初摆摆手,“现在地是你的,但我难道不可以租吗?到时候给你报酬。”

  “我这地可是要用来栽种果树的,是为洛溪村造福的。”谢有插了句,但他显然已没底气。顿时,两眼露出迷茫,他又摸了摸鼻尖。

  仿佛无措时,他就格外喜欢这个动作。

  父皇嫌弃他没有上进心,不用心于朝堂。他倒还好,就喜欢这等山清水秀之地,过来搞搞开发,也只是为了自个儿以后得生活好些。

  这话音刚传过来,闻初便抬了抬头,眸中露出无语,“你是怎么来洛溪村的?耗时多久?”

  这一连串质问,每一句都戳到了谢有心窝子中。

  他是坐马车来的,但快到村子时,只能换做骑马,因为这路途太颠簸了。这一路上耗费了好几日,马儿也有受伤受累。

  谢有没说话。

  果然是书中那般吗,这芝麻官压根就不懂经商之道。闻初接着为他分析:“你说这路途如此不畅,你这果子运送出去,那岂不是坏的坏,蔫的蔫?谁还需要?”

  专业知识告诉她,果树一般需要栽种城外围不远处,这样运送才及时。更何况是在古代这样交通不发达,保鲜技术又不好的地方呢。

  “你以为京城附近就没有果商了吗?而且你觉得我们这边的果子稀奇吗?更别说果树周期问题了。”

  一连串的话,让谢有逐渐摸不着头脑,他开始怀疑人生。

  难道他真的不具备这方面的天赋?

  那姑娘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终于,谢有卸下所有的“做作”,看来这方面还是当地村民更了解些。他垂下了眸,好似受到打击一般。

  只听他细小的声音传来,还带着些警惕,“你说的,我为何又要相信?”

  那实在是没有底气,但面子仍旧不能丢。

  见芝麻官这样,闻初心中更加有底了,这么看来,这人已经被她说服了大半,接下来就很容易了。

  傻家伙。闻初在心中想着。

  接着,她兴奋地说道:“你可以雇佣我啊!我来种地,你收成果!”

  那可不……谢有蓦地抬头,见这姑娘兴高采烈,他摸了摸鼻尖,总感觉被糊弄了。

  随后他眯了眯眼,反问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我为什么要这样?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看着也不像会种地的样子。若你执意如此,不妨说说未来规划?”

  说着,他目光便瞥向了一旁的那些纸笔墨,心想,若是能成,待会儿便要拟几张契约。

  而闻初听见这充满不信任的话,她愤愤然,可以痛骂她,但不能质疑她的专业水平!

  既如此,那就让这小子看看,她闻初究竟有没有在骗他。

  她先是挑选了两样高产,却又不那么让谢有震惊的作物,说了起来:

  “你知道土豆吗?你知道红薯吗?你可知这两样东西可饱腹,可救多少百姓于水火?”

  这时她的语气还颇为温和,传到谢有耳中,只以为她在胡言乱语。这什么土豆,什么红薯,他根本就没听说过。

  于是谢有摇了摇头,眸中的倒是少了几分不信任,但却多了几分疑惑。这丫头不是在说谎吧?只为了骗他?

  见芝麻官这样子,闻初笑了笑,不知道就对了。接着,她整个人都严肃了起来,浑身被一种独特的气质包裹。

  只听她句句铿然,字字有声:

  “你可知这世上有一种粮食,名为超级杂交水稻?你可知这水稻亩产多少?——1036.23公斤!”

  嚯!据他所知,目前粮食亩产绝不会超过200公斤。

  谢有瞳孔一缩,在他并未发觉的情况下,整个人都坐直了身子。

  一千零三十六,这是他不敢想象的数字!

  是真如此吗?若是真的就好了。

  他这辈子虽然对权势毫无兴趣,虽只想寻个桃花源度过余生。但每每看见那些百姓吃不饱饭,上街乞讨,看见灾年之时众人饿死,他心中还是有几分怜悯。

  更多的,还有一种责任感。

  毕竟屈平曾言: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那时他也心怀天下,如今却淡了许多,却也还有。他所有的抱负与上进心,都在那个冷漠波诡的皇宫中,被生生耗没了。

  谢有愣了许久。

  而此时又听见那姑娘的话,只听她说:“我可没骗你,我有能力做到。”

  闻初看见谢有那副失魂落魄,又满目惊喜的样子。她还有些心虚。她可没说自己有个种子包,里面什么种子都有。

  这谢有嘛,根据书中剧情来看,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但就是不知道为何,他无心政事,甚至连经商种田都做不好!

  真没用。

  “但人傻钱多。”闻初嘀咕了句,声音很小,根本没人能听出来她在说什么。

  这时谢有方才回过神,他眸中的喜色感染到了闻初,略微激动,“这么厉害的水稻,我怎么没见过?是你捣鼓出来的?”

  “不是。”闻初坚决摇头,她正色起来,目光灼灼,似乎透过这个时代,从而看到了另一个时代的缩影。

  只听闻初道:“是一个心系民生的伟大的人。”有了他,那个时代格外璀璨。

  见谢有还想刨根究底,闻初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了。

  谢有也十分识相,他换了个话题:“那你说那什么土豆,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东西吗?它们亩产有多少?它们能不能喂饱村民?又能不能卖到京城?”

  “啪!”一张宣纸被拍在了石桌上,拍在了谢有眼前。

  闻初闭口不谈了,她露出了一抹笑容,格外像只毛茸茸的小狐狸,“咱们谈拢了吗?”

  “谈拢了,是不是可以写契约了?”

  正说到激动之处,这小丫头却闭口不谈了,谢有总觉得吃了个哑巴亏。

  这丫头的话未免太过荒谬,但不知为何,他总想去信一回。说不定呢,说不定那就是真的呢?

  他摸了摸鼻尖,“姑且信你一回。”

  随后便提起笔,蘸了些墨,挥笔就在宣纸上写今日二人谈拢的契约——有关租地种地。

  书写好后,没过多久,这墨痕便风干了。

  一式两份,闻初谢有,一人一份。

  闻初捧起那纸,看着上边遒劲大气的字,还是要感叹一句行云流水。瞧着好看,而且看得格外明白。

  这时候,这芝麻官儿便是甲方,她是乙方,当然要竭尽全力满足甲方需求。

  随后她抬头问道:“兄弟,你还需要别的服务吗?比如东西熟了后第一个让你品尝?”

  看着这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天真得无害,谢有便又想起刚才是如何被坑的,他说了句:“去去去——”

  “别骗我啊,白纸黑字,你赖不了的。”谢有叮嘱完,便挥笔签下了自个儿的大名。

  闻初凑近一看,只见那两个大字——谢有。如龙腾渊,如凤翱翔,好看极了。

  而后,闻初潇洒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但却歪歪扭扭,如小虫子爬来爬去。

  签完后,她满意地吹了吹纸,看见那并在一起的字,有如天壤之别。

  闻初不好意思地喃喃:“还行,还行……”

  谢有凑过来一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不由得称赞:“姑娘写得……真棒啊。”

第5章 05 种植向日葵

  二人虽签订了契约,但谢有仍保持着几分不确定,因而他暂且分给了闻初一块地,说是要先看看效果。

  对此,闻初也表示能够理解。她打算先种植高产水稻、红薯、玉米和土豆,若还有余地,可以培育培育辣椒。

  两人很快便敲定了此事。

  这一商量,便已过了许久。眼看着这天色,闻初这才想起出来很长时间了,她匆匆向谢有告别,便朝家中走去。

  到家后,闻老太也没说什么,只当是她去村中找朋友了,便没放在心上。而闻宝则是有些怨,姐姐出门玩却不带他,失落了许久。

  “初儿,明日随我下山买些东西吧。”见闻初回家后,闻老太便对着她道。

  今日得了些银两,手头宽裕,是时候改善一下家中生活了。

  听见此,闻初点点头,“好。”

  瞧着天色尚早,闻初打算种些东西,正好是春耕时节,也不浪费这大好时光。

  于是她走进屋中,从角落扒拉出那一个又小又旧的牛皮袋子,打开后在里面掏了掏。

  取完后,闻初摊开手掌,赫然见几粒向日葵种子,正稳稳地躺在掌心中。

  又伸进手去,取出许多向日葵种子来。闻初将这些种子放进了一块旧布中,然后将其放在篮子里,打算在家门口附近种一些。

  这向日葵不仅可以作为观赏用,日后收获之时还可以吃瓜子儿。闲来无事,赏一赏花,磕磕瓜子,生活岂不美滋滋!

  闻初不由得感慨。

  这种子包是个神奇物件,别看它小小的一个,还不起眼,从里头可是能取出无穷无尽的种子。只要在心中默念种子名称,伸手进去便能取到。

  但不知道的是,这种子在这个世界能否存活,而这些种子的上限又是多少。

  说干就干!闻初将种子包收拾好后,便拎起篮子往门外走了。

  见到闻宝在院子中喂鸡,此刻刚好忙完,闻初便朝着他挥手唤道:“小宝,过来。”

  “马上!”闻宝应声而道,他本来也忙完了,这时更是将手中的东西放进了屋里,出来跑到了闻初面前。

  哼哧哼哧,他过来后,便接到了姐姐手中的篮子。闻宝掀开看了看,里头是小小的、尖尖的东西,上面还有黑色的花纹,他从未见过呢。

  闻宝挠挠头,一脸疑惑,“姐姐,这是什么呀?”

  面对闻宝好奇的目光,闻初很难不说些什么,但若说实话,那么又十分突兀。于是她悄悄说:“今日我不是出了趟门吗?”

  闻宝点点头,但这和出门又有什么关系?

  这时候,闻初的忽悠术就来了,她语气生动,说的好像真的一般,“我在山上看见了这些花的种子,不知道能不能种出来,好歹试试,说不定就成了呢?”

  了解到情况后,闻宝再次看向这向日葵种子,整个人眼神都变了,没想到这小小的东西,还能长出花?

  闲来没事也是没事,他便决定和姐姐一起种这花而,“那我们开始吧!”

  说罢,闻初便让他先拎着篮子等着,而她自己则是去拿了锄头,准备挖地。

  -

  闻初一家就在这山头,是整个洛溪村最靠里边的地儿。她家背靠一片松柏林,正前方则是一块往下的坡底,再往下走去倒也平坦许多,小溪潺潺流过,格外闲适。

  所以每日清晨,朝着屋前看去,便能看见远处的山峦,看见一片又一片的浮云,白雾茫茫。每当看见此情此景时,闻初都感觉灵魂被涤荡了,清澈不已。

  且不说这小屋旁,圈着两只老母鸡的附近处,还有一块田地。地里种着些蔬菜,和日常需要用到的佐料。虽如此,还是空了些许地。

  此时,闻初已从储物间找出了锄头,她走到了屋前的一片空地处,“小宝,开工啦!”

  两人忙活了没多久,便将篮子中的向日葵种子全种好了。用薄薄一层土盖上,再浇些水,今日这可算大功告成了。

  就在二人忙着播种时,闻明诚和闻老太都经过,看了他们几眼,还曾笑着打趣:

  “在捣鼓什么呢?”

  “啊?花儿?”

  “那有什么用,浪费时间。罢了,随你们去。”

  “看到头来能长出个什么东西……”

  这些话闻宝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他不过是跟随姐姐来玩,享受亲手种植这个花的乐趣。

  闻初见他们不相信这向日葵,也没所说,到时候收获时,自然有惊喜。

  “姐姐,你之前说要在那片田里种荷花,什么时候带我一起种呀?”

  忙活完后,闻宝便一直跟在闻初身边,这时他便想起姐姐说的话了。

  以前他老是去摘那一片荷花地里的莲蓬吃,又香又脆,可好吃了。但后来那片地被老赵家占去了,他便再也吃不到了。

  想到这里,他还颇为失落,砸吧砸吧嘴,回忆着那个味道,“我可想吃莲子了。”

  听见此,闻初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道:“改日,不着急。”

  她和那芝麻官已约定好了,他先找人开垦地,养养肥。待到三日后,她便带着种子去种植作物,之后每日精心照料。

  忙活了一大下午,两人都累了,回到堂屋后便瘫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还是闻老太吆喝二人吃饭,他们才起身动了动。

  四人又围在桌前,刚好聚在一起。现在闻明诚不会去老赵家帮忙了,等忙完自家耕地后手头便没什么事,他提议道:“我到时候可以帮村里人种点地,他们会给报酬的。”

  由于洛溪村一大部分年轻男人们都外出经商了,村中以老人妇女和孩子较多。而每家都多多少少有些地,若是不耕,便没口粮吃,若是耕地,也没人手。

  所以他们便会请一些壮年男子帮助种地,会给些报酬,不过很少。但都是邻居,一个村的,多少也需要帮助一下。

  说到此,闻老太停了停筷子,面上没有什么不满,很平常道:“随你。”

  “村头孙婆婆家也就她一人,一会儿吃完饭后,你给她送点近日摘的菜。”

  “她啊,看着怪可怜的。”闻老太一边吃饭,一边若有所思。

  那可不是可怜嘛,老伴早早离去,儿孙们也外出不回。整个家里,就她一人。老婆子眼睛也看不清东西了,身体状况更是每况愈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

  想到此,闻老太便叹了口气,又想起村中穷困情况,喃喃,“希望这新官上任,能让村里变得好起来吧……”

  一直在沉默吃饭的闻初和闻宝抬了抬头,看见奶奶的神情,后来他们将头低得更低了。

  家中情况如此,村子亦是如此,都躲不过一个“穷”字。

  ……

  日暮西山,薄阳奄奄。

  伴随着几声人语,这夜将整个村子隐在了黑暗中。

  偶尔有几家灯火亮着,但随后也熄灭了。到夜深时,更是没了人声响动。

  整个村子,同这村里的人,都歇息下来了。

  而在洛溪村的另一处,则是不同风景。

  那个小院中还亮着灯火,摇摇晃晃,没有断绝。

  那灯光透过纸窗,留下一地垂影,给这个夜点缀些光亮,却又薄弱如星光。

  烛影摇曳,人影幢幢。

  书纸声响,细碎翕动。

  那里头有位玄衣少年,正坐直身子看着手中的信件。烛灯柔和地打在他的侧脸,在睫毛下落下一片阴影。

  少年的手紧紧攥着那信纸,目光轻轻落在那上面,一字一句地看着。

  许久,少年眉头蹙起,将那信纸攥得更紧了,甚至把纸边弄皱了。

  伴随一声长长的低叹声,只听那清泉叮咚响,云端拨开见烈阳,“果真还是如此么?”

  这少年便是谢有,今日刚上任的村官。

  众人皆见他风光而来,却不知他是灰溜溜到这里的。

  身为当朝皇子,却被贬到这穷乡僻壤,他倒也认了。因为他本就不喜那朝堂争斗生活,喜爱这闲云野鹤。

  但是新上任第一日,却又收到了密信。陛下还是对他抱有期望——三年内,若是在三年内将这村子治理好,便让他回京,恢复重用。

  可是……

  他自嘲一笑,他不需要这些,他根本就不愿意回去。

  但他还会认真履职,将这村子治理好的,让每个村民都变得富裕起来。

  想到此,谢有把手中的信往桌上一放,整个人边站起了身子,慌乱地翻着桌面一层又一层纸。

  最终,他拨开那一叠没用的纸,看见了今日的那份契约。

  那份他一份,那姑娘一份的契约。

  谢有细细看了起来,脑海中回忆起今日的那些话:

  “你可知这世界上有一种粮食……”

  “那你说那什么土豆……”

  “谈拢了吗?”

  “姑且信你一回。”

  谢有从没听过那土豆红薯,甚至根本想不出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而那姑娘信心百倍在他面前介绍这些,那干瘦矮小的姑娘,眼中却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就如这夜里苍穹上的闪烁。

  谢有觉得,他来这洛溪村,还是有使命的。

  再次抬眸时,那烛灯晃晃,照亮少年眼中的光。

  -

  清晨到来,鸡鸣声响。

  在这个山头上,初阳升起,一派生机。远看一片青山白云,分外好看。

  闻初就站在门前,她伸了个懒腰,看着远方,憧憬兴奋,“今天要下山买东西啦!”

第6章 06 下山买鸡仔

  今日起了个大早,迎着和煦春风,晨曦微光,闻初便先去昨日种向日葵的地方看了一圈。

  这一看,可不得了!

  清晨的露水将外头薄薄的一层土壤打湿,几抹绿意从中显露。细看来,竟然是新发的嫩芽,那般破土而出,生机勃勃。

  这是昨日种下去的向日葵?

  说实话,闻初惊讶了。

  这么说来,那神奇的种子包果然非同凡响,里头的种子或许更有一种奇妙之处。比如生长速度极快,亦或是果实颇多?

  但这还需慢慢验证,先走一步是一步吧。

  正想到此,闻初便听见了闻老太的吆喝声:

  “初儿,发什么愣呢,要出发了!”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话语传来,便将闻初的思绪快速拉回,她转头看向了闻老太的方向,应声道:“来了!”

  那边,闻明诚和闻老太早已等着了,二人身后还有个小萝卜头,正是闻宝。他们都在等着闻初过来,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差出发了。

  就这样,一行四人,挎着小篮子,便有说有笑地往山下走去。

  -

  这一家人出发没多久,那安静寂寥的山头便热闹了起来。

  只见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慢悠悠地往这边走来。他头发花白,一边摸着乱糟糟的胡子,一边驼着背,朝身后看几眼。

  只听老头恭敬而又虔诚的声音,“大人,这边来。”

  这老头身后,是一片竹林,他就是穿过了那羊肠小道,才来到这山头的。此时一看,他身后的那人,也从那片竹林小道中走了出来。

  是位墨衣少年。

  也即是这洛溪村新任大官儿。

  这老头见这大官跟了上来,便驻足道:“大人,就是前方了。”

  说着,他还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前方那几间小屋。

  顺着老头指的方向,少年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个破旧的,用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里头只有几间土坯房。这屋子附近还有块田地,种着绿油油的蔬菜,看着虽然简陋,但似乎也不错。

  只是此刻人烟毫无,仿佛是没有人在?

  “王叔,这看起来好像没人?”谢有的目光一直没离开那小院,许久,他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那老头一听,浑身都精干了,他走上前瞧了瞧,随后便给那少年道:“或许出门了,她家就是住在这里的。”

  这王叔便是这洛溪村村长,如今村上来了个大人物,揽过他的许多活,他便不用那般操心了。又因这人原本的身份,让他尊敬之余又有些许畏惧,因而目前呢,他就是个跑腿儿的。

  谢有听了没什么反应,却想,只要找到地方了就行,下次来也是可以的。

  “今日多谢王叔了,麻烦您了。”看着那老头,谢有笑了笑。

  听了这话,王老头果真是受宠若惊,这哪里承受得起,他便一直重复,“万万不可……这可不行……都是分内之事……”

  眼前少年虽稚气未脱,但举手投足间却自有稳重,让人不由得想去信任他,将这村子未来发展大计交由他。

  二人寒暄几句,谢有便带着失望回了他的小院。

  今日本是想来寻那小姑娘的,再更详细地制定一下实验田计划,只可惜她并不在家。

  雅居小院。

  一抹黑影出现,那人低头抱拳,对着那墨衣少年,愣了愣道:“殿下……”

  谢有却没放在心上,洒脱道:“那我便去会会他。”

  -

  这山路崎岖,但却是不很远。

  四人走了一个时辰左右,便成功到了山下市集。

  这里一条街上全是摊贩,大声吆喝叫卖,同时人来人往,也是格外热闹。

  而卖的东西呢,除过日常粮食油盐,无非就是些馋嘴之类的。

  四人走在这大街上,穿过人潮,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处空旷之所。

  都停了停步子。

  而闻老太则是从衣裳中掏出一个钱袋,塞进了闻明诚手中,只听她道:“昨日卖田得了些银钱。”

  随后顿了顿,目光在那两个小的身上转了转,“我去买些油盐,宝儿,你随我来。”

  说罢,闻老太便对着闻明诚道:“明诚啊,你去买些鸡仔,再买点菜和肉,给家里改善改善。两刻钟后,我们就在此会合。”

  几人分工结束后,闻老太带着闻宝去了南街那边买油盐等物,而闻明诚则是带着闻初去了北街。

  这春日之时,集市上的人倒是多得很,都堆在街上,让人难以经过。

  闻初拉着老爹的袖子,生怕被这人潮冲到一边,走了走,周围的人才少了些。

  她抬起头,一双眼睛明亮不已,:“爹,我们要买鸡仔?”

  方才一听奶奶提到要买鸡仔,闻初就兴奋起来了。家中只有两只老母鸡,每日也下不了几个蛋,若是养了鸡仔……

  将小鸡养大,鸡生蛋,蛋生鸡。这是可持续发展啊。

  见女儿这热忱的目光,闻明诚无奈地笑了笑,“是啊。”

  “不过我们得先去买些别的,这鸡仔最后了再买,不然不方便带。”闻明诚说完,便拉着闻初往前走去了。

  他们先要去的地方是肉铺。

  向前走了没多久后,便到了一家羊肉铺前,二人驻足。

  只见那挂着不多几扇羊肉,上头甚至带着血迹,瞧着还颇为新鲜。

  见那屠夫埋头在剁羊骨,没注意铺子上已经来了人,闻明诚便亮了亮嗓子道:“兄弟,这羊肉怎么卖啊?”

  听见了这话,那屠夫便停了手中的刀,回了句价钱后,问道:“要哪块肉啊?都是新鲜的。”

  “而且这羊骨更便宜哦,要不要来点?”说着,屠夫掂了掂手里的羊骨,咧出一个笑容。

  询问完价格,闻明诚心中多少有了些谱,他看着那新鲜的羊骨头,和那挂着的羊肉。想了想便回答道:“那便来一根羊骨,再来二两羊肉。”

  “好嘞!”

  屠夫手起刀落,便利落地割好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羊肉,挂在秤上一称,不多不少,刚好二两。

  “瞧,二两,刚好嘞!”给闻明诚看了一眼后,他便麻利地将羊肉和那一块羊骨头用油纸包了起来,再用竹条一捆,便递给了买家。

  接过这沉甸甸的羊肉和骨头,闻明诚把这提在了手中,他对着屠夫道了声谢,便拉着闻初向别处去了。

  方才,闻初环视一周,只见都是卖肉的铺子,他们纷纷吆喝着羊肉嘞,鱼肉嘞,野鸡肉嘞,却丝毫没有卖猪肉的。

  没有牛肉她倒知道,牛是需要耕地的,对于十分穷的洛溪村来说,十分珍贵了,自然不可能杀来吃肉。

  那么猪呢?这个地方的人都不吃猪肉吗,还是有什么别的说法?

  见此,闻初便拉拉老爹的袖子,一脸好奇,“爹,为什么没人卖猪肉呢?”

  一听这话,闻明诚乐了,他啼笑皆非,“初儿啊,你怎么连着都不知道。可真是个小迷糊!”

  说罢,他便给女儿解释道:“现在哪有人养猪嘞,吃力不讨好的事。这猪吃的多,肉长的却少,还有股sao味儿。先前养猪卖肉的人都亏本了啊,现在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坚持……”

  说实在的,能坚持养猪的,恐怕是那些更为贫困的家庭,连羊肉鸡肉都吃不起,便想着养养猪,多少还能填饱肚子。

  老爹不过没说多少,闻初心中便已然明了。听见这,她忍不住拍掌乐呵,但面上却没显露,“哦,是这样啊……”

  不长肉?一股味儿?

  这不就得了吗!

  那说明这个书中的世界,这猪压根就没去势啊,那自然是不长肉,有一股味儿的。

  现代的常识告诉她,在古代不是没人尝试过给猪去势,但都无一失败了。因为他们并没有掌握核心技巧,从而导致去势后的猪和先前没什么变化。

  既然她闻初来了,便要把握住这个商机。等到未来寻找个刀工了得之人,她要深入探讨一下这小猪去势相关,未来或许可以开始养猪,从而发家致富呢。

  毕竟谁忍得住糖醋排骨、油炸酥肉、猪肉饺子……这些美食!

  “初儿,别发呆了,我们快些。”见女儿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一直笑着,闻明诚便将她拉了拉。

  两刻钟,现在或许已过去大半了。再不赶快,到时候会合时就得让宝儿他们干等了。

  “哦哦好。”

  老爹催促过后,闻初便也加快了步子。

  二人来到一个摊贩前,便蹲下了身。

  那摊主是个中年女子,身后还背着个箩筐,里头是个熟睡的婴儿。

  而她身前地上的竹篓,则有许多小鸡仔,黄的黑的,黄黑相间的,都有。一个个活蹦乱跳叽叽喳喳的,可爱极了。

  见来了顾客,那女子便将头更埋了几分,只听她细弱的声音传来,“这鸡仔都、都很健康的,你们要几只?”

  蹲在老爹身旁的闻初顿了顿,她的眸子一直盯着这女子,还是须得感叹一句生活不易。

  这时,闻明诚便已将先前挎着的篮子放在了地上,他目光在那群小鸡身上扫了几圈,便精准地捉出几只健康,看着就能长肉的小鸡。

  将那些鸡仔一一捉到了自个儿篮子中,不多不少,刚好十只。

  这弄完后,便向那女子询问了价钱,将钱两往那一递,便准备拎起篮子赶往会合之地。

  谁知这钱袋子还没收好,一阵疾风而来,只见残影掠过——

  袋子,没了!

  被人抢走了!

  闻明诚还在愣着,他压根就没想到有这么一出啊。那钱袋里虽没多少银钱,可对于穷困的他家来说,可是一大笔钱啊。

  着急之间,只听身旁的一阵大喊:“有贼啊,抓贼啊!”

  在钱袋被抢走的那一刹那,闻初便反应迅速,迈出小腿便跟着那贼的身影,指着那贼便扯着嗓子喊道:“就是他,谁抓住了,我给谁钱!”

  此刻街上人本就多,那贼也跑不了多快。

  众人一听给钱的好活计,纷纷便堵上了前,那贼便难以逃脱。

  就在此时,只见那贼从怀中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凶狠地看着周围那一圈人,“你们要是赶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见此,纷纷发怵,压根不敢上前一步,都面面相觑,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竟然自动给那贼让出来一条道。

  而闻初也才刚刚跑到这里,正气喘吁吁,她抬起头,见到那一脸凶光的贼。

  只见那刀光一闪,匕首便直直地朝她刺过来——

  还伴随着那贼的愤怒声音:“找死!!”

  危急之间,闻初就要往一旁跑去。可那贼的速度太快了,她并不知能不能逃得掉。

  却听一声干净利落之声,如利箭划破长空。

  “你说,谁找死呢?”

  一阵亮光闪过,那贼扔出的匕首,便直直地飞了回去。

  “咚——”

  闷响声过,那贼重重地倒了下去,他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腿,只见那里精准地插着一把匕首,就在骨缝中。他不敢再惹事,便灰溜溜地拖着腿跑了。

  此刀法,可真是精准不已,也着实吓了闻初一跳。周围的众人早已逃窜,没了踪影。

  此时闻初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墨衣少年,正稳稳地站在她身后,见她满脸惊惶,便上前关心道:“你没事吧?”

  闻初脑中灵光一闪,顿时不怕了。

  这刀法!

  正是她苦苦追寻的……

  给猪仔去势之人!

  谢有颇为疑惑,只见那小姑娘干瘦的脸上笑靥如花,她眸子亮晶晶的,竟然还抓住他的衣袖道:

  “芝麻官,要和我养猪吗?”

第7章 07 羊骨汤火锅

  先前,谢有稳稳接住了贼人扔出的匕首,又将那刀刃飞了回去,从而断了贼一条腿。慌乱之间,那贼拖起受伤的腿,半瘸半拐地跑了。

  那钱袋子便掉在了地上。

  谢有径直走过去,俯身便将粗麻钱袋捡了起来,他递给了闻初,自动忽略先前的话题,“拿好了,下次可别再丟了。”

  此时,贼人已落荒而逃,众人心有余悸,纷纷回到摊子上忙活。此时街头上的人也慢慢多起来了,但却没人敢往谢有这边看一眼。

  闻初接过那钱袋,揣进怀中,她迷惑道:“谢谢。那我们可不可以商量一下……”

  听见此,谢有生怕这小丫头口中又冒出什么“养猪”的话,便急忙打断道:“等等。”

  而就在此时,人群中挤进来一个人,那人正是一脸焦急的闻明诚。

  见到自家女儿后,闻明诚可总算松了口气,他小跑上前,气喘吁吁,“初儿,你没受伤吧?我让那摊主帮忙看着东西了,怎么一转眼,你就去追那贼人了。若是再有下次,一定不要这般冒险……”

  说话间,闻明诚一定睛,却发觉闻初身边站着个气度不凡之人,还格外眼熟。

  他正仔细看着,努力回想这人到底是谁。

  这时,闻初快步走上前,将怀中的钱袋塞到了他手中,看了眼一旁的谢有,“爹,今日要多亏了他,钱袋正是他找回来的。”

  不知道叫什么,那便用“他”代替吧。

  而就在此时,闻明诚看见那少年,忽然就认了出来,他收好钱袋后感激不已:“多谢大人!不知大人怎么在这?”

  对啊。闻初也抬头看着谢有,她想着养猪之事不急于一时,还是要先把实验田搞好再说。

  一旁默不作声许久的谢有终于松了口气,这人简直就是他的福星好吗。

  谢有连忙说道:“今日在此见了个老朋友,谁知一上街便见到贼人作祟,我又岂能坐视不理,便出手相助了一下。”

  不过他说完这话,便将目光移到了闻初身上。话里话外似乎格外得意,颇像一只小狐狸,做了好事邀功那般。

  听见此,闻明诚便松了口气,对这大官儿的感激之情也更多了,“无以为报,无以为报啊……大人,不如就去草民家吃顿饭?若是您不嫌弃的话……”

  今日也本要炖羊骨汤,或许没有多么奢华,但毕竟是一份心意。更何况只是句套话,听说大人养尊处优,又怎么肯去他家吃饭呢。

  结果,出人意料地,谢有爽快地点了点头,“那再好不过了!”

  闻明诚顿时愣在了原地,他空空的两手不知该怎么摆,一双眸子也露出了迷茫和呆滞。

  见老爹这般手足无措,闻初连忙出来打圆场,“好啊,如若不嫌弃的话,自然是让你吃个满意。”

  说罢,她对着老爹说:“爹,我们去取东西吧,还要和奶奶会合呢。”

  “对对!”听了这话,闻明诚才想起这事,连忙点头应声,真的是被点醒。

  闻初转头对着谢有笑了笑,“去我家吧。”

  她就知道这个芝麻官儿脸皮厚得很,压根就不会和人客气。

  见那小姑娘绽放的一抹笑容,谢有忽地也笑了,扬起唇道:“好啊。”

  这个小插曲过后,闻明诚去之前卖鸡仔的那个摊子上,取回了暂时存放的东西。此般,三人便赶往了约定之处。

  几人脸上皆是轻松模样,丝毫没有被那贼人扰乱了心情。

  还未到约定之所,闻明诚便远远地看见了在那边等着的娘和闻宝,他大声吆喝了句,“娘,让您久等了。”

  此番,一家人终于会面,不过多了个脸皮厚的芝麻官儿。

  “叽叽!”站定不久,这篮子里的小鸡便喳喳地叫了起来。

  这引起了闻宝的注意,他探头过去,扒拉着篮子。看见里头那毛茸茸的十个小团子,闻宝不由得惊呼:“哇,它们好乖!”

  闻老太揉了把孙儿的头,慈蔼地笑着:“是啊,等长大后就可以吃了。”

  说到此,她才注意到一旁的那少年郎,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是……”

  闻老太一脸慌张,总以为是做错了什么事,又或者以为这官儿后悔了,要收回那些卖地的钱,可她今日才花了不少啊。

  要么怎么说辛勤持家的她想的多呢,这一辈子辛辛苦苦、庸庸碌碌,那也是遭了不少坑的。

  就在闻老太目光慌乱无措,小心地低下头后,便听见闻明诚的一番解释:

  “娘,没什么,你不用担心。不过是路上遇到了这位大人,一道回村罢了。”这话轻飘飘,丝毫没提及路遇贼人的事,生怕娘担心。

  闻明诚说罢,又悄悄地瞄了谢有一眼,只见大人点了点头,他才心安,继续说道:“不过这些日子多亏了这位大人的帮衬,所以咱们今日便招待一下他吧?”

  “那便好。”听了这因果后,闻老太总算松了口气,她想着倒也行,“一定做顿丰盛的,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嗯。”谢有淡淡道。

  整理收拾了一下这买来的东西,闻老太对着几人说了句,“走吧。”

  -

  到家后。

  闻老太看着堂屋里简陋的陈设,局促地搓了搓手,“大人,还望您……”

  没等她说完,谢有便往一个小凳子上一坐,丝毫没有嫌弃这家子,而是利落地说道:“不错!”

  这小凳子坐着矮了些,但胜在舒服,倒还新奇。

  听完这话后,闻老太才松了口气,但她依旧有些紧张,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这时,闻初将买来的东西放好后,便进屋及时道:“奶奶,你去做饭吧,我来给你打下手。”

  似乎得到解救一般,闻老太终于找到了该干的事,出了堂屋后便倍感空气清新无比,和堂屋里压抑气氛一点不同。

  见闻明诚正在围栅栏,为小鸡做窝,闻老太便对着他道:“明诚,你待会儿去山上挖点笋子。”

  “好嘞!”闻明诚应声道,手上围栅栏的动作便加快了。

  进了厨房后。

  闻初将一盆清水端到案板上,细细清洗着那半根羊骨头,然后便开始煲汤。

  在锅中加入清水,将这羊骨头扔进去,再加上些黄芩丹桂和红枣,把锅盖一盖,便开始架火,等着烧开。

  此时,闻老太正在一旁择野菜,闻初走过去蹲在她身旁,“奶奶。”

  闻初仰头,笑着说:“不如我们吃清汤火锅吧。”

  “火锅?”听见孙女的话,闻老太停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迷惑道:“是什么?”

  闻初也不嫌费口舌,便解释道:“就是把羊骨高汤盛进锅里,放在炉子上,一边往里边放菜一边吃。”

  “这吃法新奇。”闻老太不由得笑道,却愣了愣,“但是……那位大人会不会……?”

  见奶奶欲言又止,闻初便回答道:“奶奶,你不用担心,他肯定会喜欢。”

  毕竟谁拒绝的了火锅呢?只可惜辣椒还没种出来,看来这顿饭吃完后,是时候开始安排实验田了。

  把野菜择好后,闻老太站直了身子,掸了掸身上的灰,“我去村头老李家买点豆腐,豆芽儿。屋里有干菇,你拿出来泡开,一会儿可以吃。”

  “对了,初儿。今日买点那些羊肉,你也切了吧。可不能招待差了,让这大官觉得我们抠。”

  交代完后,闻老太便出门了。

  泡好干菇后,就着羊肉,闻初便开始切片。那一片一片羊肉,又红又鲜,薄薄一片,晶莹透光,可馋人得很。

  肥羊卷做了一大盘,其余的羊肉切成了块,丢进了咕噜咕噜的高汤里头煮着。

  闻初瞧着那成果,不由得感叹一句:刀工真好!

  可是春日没有冰块,不然半冷冻状态的羊肉切起来更薄更卷,那口味可更好呢。

  没有人能拒绝的了火锅里的羊肉卷!闻初这般想。

  这时,羊肉汤的鲜香远远地飘来,让人垂涎不已。

  -

  堂屋里。

  自从闻老太出去后,便只剩闻宝和谢有二人。

  闻宝年纪尚小,只知道这高个子哥哥是大官,但面对谢有,却没有闻老太那般拘束。

  二人大眼瞪小眼,就这么瞪了许久。

  谢有见这小萝卜头,还颇为新奇,“你多大了?怎么这么矮?”

  “今年九岁了。”闻宝回答,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谢有继续问道:“读书了吗?认识字吗?”

  “没有。”闻宝摇了摇头,心说:村官哥哥,你要是没什么可说的,可以不说。

  这话一出,谢有便继续叭叭地问:“那就是不识字了,这可怎么办才好。我九岁的时候,熟读四书五经,还会作诗作赋,甚至连武功都是一绝!”

  这几番话,更让闻宝承受不住了,便开口道:“哥哥,你要是无聊,我们可以出去玩。”

  谁料谢有等的就是这话,此刻他终于满意,笑着站起了身,“行。”

  但他仍没忘,这小孩还没开始读书,便颇有责任心道:“不必担心,从今日起,你来村上找我,我教你读书识字。”

  “真的吗?”闻宝顿时精神了,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谢有。大官哥哥在他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起来了。

  说罢,他便垂下了头,落寞不已,“算了……”

  每每见到村头赵狗剩可以念书,他就羡慕极了……他也偷偷去听夫子讲过课,认识了几个常用的字。可是家中穷困,没钱读书,况且他还要干活。

  见这小孩又失落不已,谢有便大方道:“我不收你钱。”

  说罢,他便闻到一阵浓郁的飘香,清新而不肥腻,在这个尚寒的春日,格外地让人向往。

  “对了,你们要吃什么饭来着?”谢有好奇地问了句。

  谁知这时,外头进来个小姑娘,正是闻初。

  闻初兴奋地说道:“羊骨汤火锅!”

  谢有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羊骨汤……火锅……?”

  明明都是认识的字,为什么连在一起,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第8章 08 黑心大老板

  小屋前。

  那棵参天的杏树下,摆着一张小桌子,旁边还有个炉子。

  此时正是初春时节,杏树枝丫上结出一个又一个花苞,像是在等一场春雨过后,杏花满枝头。

  谢有一出门,便定住了步子。

  一晃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春天,母妃同他一起踏春,兄弟姐妹们与他欢声笑语。

  只是后来……

  没再想下去,谢有便抬眸,侧了侧问一旁的闻初,“这是好了吗?还有,火锅是何物?”

  问罢,他指着那炉子上的一个小锅,略微好奇,“那锅……也没着火啊?”

  春日杏花冒枝头,少年墨衣也如画。

  一声话落,闻初转头看向那少年,这次倒是距离近——那侧脸美如画,鼻梁亦高挺,垂眸如桃花,薄唇樱桃色。

  只见墨衣少年站得笔直,骨瘦如削,不由得让人哑然。

  长得……真好看啊。

  只是脑子不太好使。

  也将目光移到那炉子上,闻初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含糊,“火锅……不是着火的锅。”

  “你过来。”她示意道,随后便对着闻宝吩咐了句,“小宝,去屋里端凳子,我们在外边吃饭。”

  闻宝应声,就去屋中了。

  其实已过了许久,闻老太早已从村头回来,此刻正在厨房里忙活。而闻明诚也挖完春笋,现如今正往外端菜呢。

  那桌旁还是有个凳子的,谢有走过去一掀衣角便坐了下来,他看着那桌上的一个又一个小碗,不由得陷入了迷惑。

  葱花、蒜蓉、芝麻碎、黑乎乎的油……

  “这都是何物?”不会要生吃吧?

  谢有登时懵了,对这火锅的吃法,也更为好奇。

  见此,闻初从一旁拿起个空碗,交到了谢有手中,她指着那佐料道:“这是香油,这是葱花……可以调蘸料的,你按照自己喜好往碗里放。”

  “哦……”谢有点了点头,目光仍没离那桌子。

  此刻桌上的菜品全都端上来了,闻宝也从屋里端好了凳子,乖乖地坐在一旁。

  这时,只见闻老太拘谨地端着个碗,一脸紧张道:“这新奇玩意儿……我就不吃了,初儿,宝儿,你们同这位大人吃。”

  在她身后,闻明诚已然又端了个桌子出来,麻利地在桌上摆好了一碗泡菜,两人便坐在那边。

  他也是端着个碗,“你们小娃娃吃,我们就不吃了。”

  若是同桌就餐,也不知大人会不会嫌弃他们。故而,还是分开吃吧。

  说罢,便低头刨起了碗里的粗粮饭。

  闻老太也就着泡菜,吃起了饭,两人皆是埋头不语。

  而另一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盘春笋、豆腐、豆芽、野菜、羊肉卷、生鱼片……可谓是丰盛至极。

  谢有盛了碗米饭,低头看着碗里那黄不拉几的小颗粒,还没吃过呢。

  他吃了一口,便顿时哽在喉中,面上僵住,愣是嚼了许久才咽下去。而后放下碗,也不动筷,也不说话了。

  “奶奶和爹怎么不过来吃啊?”明明这里有好多肉……

  现在呢,闻宝是个盛饭小机器,已经给大官哥哥盛了满满一碗,现在又给姐姐盛。

  闻宝便坐到小板凳上,把自个儿的饭放在桌上,目光忧忧,“姐姐。”

  刚盛好两大碗羊肉汤的闻初,又从锅里挑了些肉和菜放进去,然后让闻宝端了碗,“给奶奶和爹送过去。”

  闻初想必能猜到一些奶奶和爹的顾虑,只是每日吃泡菜,把肉留给她和闻宝,那怎么成?

  故而二人在开动火锅前,自是给这两位长辈弄了一大碗肉和汤。

  闻明诚和闻老太自然是感动不已,本舍不得吃,但却在闻初的认真叮嘱下,还是低头喝了那羊肉汤。

  小口小口抿,小口小口嚼,吃的很慢。因为这辈子,都没这般吃过……

  而火锅这桌。

  谢有默不作声抬头,见这姐弟二人的举动,低声道了句,“有心了。”

  生活窘困,互相牵挂,比之那京城权贵豪绅人等,不知强了多少倍。

  闻初和闻宝回来了,两人调好蘸料,都乖乖坐下。

  锅里羊骨高汤咕噜咕噜,汤汁纯白,冒出腾腾热气,可香了。一阵风来,香气便充盈着几人,让人迫不及待开动。

  还没开始吃时,谢有便盯着那一桌菜道:“都是生的,所以是边煮边吃?”

  不愧聪明。

  闻初拿起一双还没用过的筷子,夹起那一片薄薄的肥羊卷,便放进了沸腾的羊骨汤中。

  几秒后,那筷子上的鲜红肥羊卷,已然成了煮熟的成品。

  “喏,这叫羊肉卷,希望你喜欢。”

  说着,就将那片肥羊卷放进了谢有的蘸料中,闻初笑了笑,“你在蘸料里卷一圈再吃,保准你会喜欢!”

  “哇!”一旁的闻宝见此,惊呼:“原来是这么吃的啊!看起来好好吃!”

  闻宝两眼放光,便已迫不及待夹起肥羊卷,往火锅里烫了。

  “其他有想吃的菜,放进去煮一煮,捞出后照例,蘸一蘸料,特别好吃。”方才是站起身子为谢有烫羊肉卷,此刻她边坐下了身子,开始往煮得正欢的锅里下鱼片、春笋……

  “可惜没辣椒……”闻初喃喃,不知说了些什么。

  一旁的谢有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他的蘸料碗里头,有片薄薄的羊肉,这是那小姑娘为他烫的,给他夹的。从过往到先今,对他此般好的人,好像没有多少。

  照着那小姑娘的指示,他重新拿起筷子,把那乳白色的羊肉往蘸料里一卷,随后慢慢地放进了口中。

  顿时,一阵鲜香爆开在口中!

  这羊肉卷入口即化,既有淡淡的羊乳鲜香,又有葱蒜香油的佐料香味。特别好吃!

  他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

  谢有眸中溢上喜色,他的唇边不知何时多了抹笑意,但他却努力压平嘴角,不作显露。

  看着那埋头吃火锅的小姑娘,谢有扬起调子,故作不上心,“也不怎么样嘛。”

  但一双眸子却是悄悄地、慌乱地盯着闻初,想看看她作何反应。

  突然被质疑的闻初:?

  她默默抬头,看着剩下那一大盘肥羊卷,“那这些……”

  谢有顿时感到危机感,他一双筷子按住那盘子,不情愿道:“倒也不是难以下咽。”

  -

  这一顿饭,谢有吃的无比畅快。

  他以为这穷乡僻壤,没什么好吃的。现在看来,自己是大错特错了。

  有一家特别不错,那便是闻初家。

  午后消食时,谢有在这小院子转了转,只见一个小萝卜头来而又返,他真的被晃得头晕眼花,便出声叫住:

  “有什么事吗?”一直晃来晃去,干嘛呢。

  听见大官哥哥的话,闻宝顿时停了步子,他不好意思地抬起头,走到谢有身边,慢吞吞道:“没有……”

  还说没有?谢有一挑眉,这小孩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分明就是找他有事,但却嘴硬愣是不说。

  “没有啊,那就算了,我走了。”说罢,谢有佯装一副要离开的样子,他可得瞧瞧,这小孩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闻宝一听就急了,说话速度也快了,也不吞吞吐吐了,“大官哥哥!等一下!”

  谢有停了步子,站在原地不动。

  “嗯?”

  “大官哥哥……之前说的那事,还作不作数了呀?”闻宝欲言又止,还抬头看着谢有,眸光犹豫。

  “嗯?”

  谢有仍是不明白,见此,闻宝便豁出去了,他大声地说:“你不是说要教我识字嘛,还作不作数啦?”

  原来是这事……这小孩倒还记得。

  谢有爽快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当然……作数。”

  “不过……”说着,谢有便开始笑了笑,目光在那小鸡窝里看了看,“总得交点学费吧?”

  “啊?”

  一听见要交学费,闻宝便低下了头,埋着头不说话了。他嘟着嘴,心情低落无比。

  都说好教他的,现在又要收学费。他家里没钱,拿不出来啊。

  谢有见小孩浑身都被失落包裹着,他逗人的恶趣味也停了下来,半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孩的头,“用你家的鸡仔抵债也行,长大后我要吃掉一只。”

  “哇!”小孩听了,顿时抬起头,眸中全是惊喜之色,“真的可以吗?”

  不要好多好多钱嘛?听说上学要交很多钱,还要买纸笔什么的,可贵了。

  “当然不是。”谢有一犹豫,便又笑了起来,“让你姐姐来打工,我就不收你学费了。”

  一旁刚刚经过的闻初:?

  这两人在商量什么呢?

  终于,谢有还是没为难这小孩。

  二人敲定,每日抽空,让闻宝去村上他的家,他无偿教读书识字。

  若是闻宝姐姐想来,也行,顺便就教了。

  不过,闻初是不是得做点什么?比如打打工?给他做做饭?还有照顾照顾实验田?

  被迫沦为打工人的闻初,在一连好几天的实验田工作后,还得接受谢有的蹭饭行动。

  她表示,心好累。

  春耕时节很快便过去,迎来了万物复苏的二三月。

  今年春日暖得早,山间的树叶清新透绿,连百花都相继盛开。

  在这个美好的季节里,闻初的实验田也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辣椒发芽了!

第9章 09 要秧苗不要

  一大早,太阳便高悬在了空中。

  刚从实验田忙活完的闻初歇了歇,就去查看辣椒苗的长势。

  终于发芽了,今日一看,还长高了许多。嫩绿的芽儿破土而出,充满了生气。

  先前种下去的土豆、红薯和玉米都长出了幼苗,长得颇为茂密。让她又一次感叹这种子包的奇特,里头的种子品种优良,长势还快。

  唯独这辣椒迟迟没有动静,闻初还怀疑过是不是洛溪村的水土不适合。

  直到今日才发现,气候水土都很好。她弯腰看了一番,叹了口气,“怎么这么慢呀。”

  但也是令人激动的一天。

  天知道她馋辣椒多久了?想到再等几月后便可以吃到各种带辣的菜,闻初倒有些等不及了。

  想到此,她把目光落到了另一处,那里有个土坯小房子。

  闻初便走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热浪,让她顿时闷热不已。适应了一会儿后,闻初的目光盯着里面。

  这间小房子是封闭的,里头全都摆着高架,而那架子上放着一块又一块木片,上面全都绿油油的。

  这是为培育秧苗专门修建的。

  往右边看去,那一排排小秧苗长得格外喜人,像是一片片麦浪那般整齐,又像是春日新叶般嫩绿。

  闻初伸手抚上了小秧苗,顿时,一阵酥痒传入手心。

  她还蛮喜欢摸秧苗的,就这么齐齐地摸过去,特别舒服。

  “可以种了。”闻初自语道。

  此时正是栽秧时节,农田早已被分成一块又一块,也灌上了水,正等待村民插秧呢。

  山上这些地啊,不适合水田,故而种了一大片的玉米、土豆诸如,先试试水。之后再说别的种子,否则一次太多种类,大家也无法接受。

  这高产水稻,自然是得种在水田。那芝麻官曾走家串巷,和村民们沟通过这事。

  说要不要由他来提供种子?不要钱的。

  但家中尚有种子的村民,却拒绝了。理由也让人啼笑皆非——

  不要钱的种子,谁知道好不好?看这样子也和他们家的优良品种不同,说不定到时候颗粒无收,要饿肚子呢。

  所以答应采用这批秧苗的,基本都是些家中非常贫困之人,甚至连种子也没有的。

  很快,谢有与这些人家签订了契约,等到秋收时节,分成方面也是很有利于村民的。

  正当闻初把这些秧苗大致数了数,分好每家每户多少后,外头便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初儿!”熟悉的声音响起。

  她望向门外——

  便瞧见了不远处那男人,正迈着步子往这边走来,这人穿着粗布衫,一脸老实模样,正是她的老爹闻明诚。

  一直听说姑娘在研究新水稻,闻明诚还很好奇。

  此刻终于要揭开这神秘的面纱,好好看看那劳什子水稻究竟和以前的有何不同时。巧了,就是今日。

  见自家姑娘在那小房子里,闻明诚便也走了进去,刚一进去顿时倍感热气腾腾,他擦了擦额头。

  “好热!”连忙惊道。

  见老爹这副不习惯的样子,闻初笑着取出了一盘秧苗,示意让他看,“爹,你看。今天便可以种了。”

  “咦?”看着那绿油油的小秧苗,闻明诚满眼都是惊喜,“还可以这样吗?这小房子还有这等妙处?”

  以往,他从没想过这种育苗方法,当然同村人也没有。大家都是将水田弄好后,在露出来的土上直接撒上种子。

  就这样,每年能长出来的,都没多少。压根哪里还能想到,在小房子里培育秧苗,长势如此喜人呢?

  仿佛是发现了天大的好事一般,闻明诚拍了拍闻初肩膀,夸赞道:“初儿真聪明,爹就没想到这种办法。”

  说罢,只见闻初将那盘秧苗递给了他,闻明诚连忙接住,“这是我们家的?”

  “嗯,等等,还有一些。”闻初又埋头,在左右架子上找着。

  “这靠谱吗?据说是新种子?”看着这一片绿的秧苗,闻明诚自然喜欢,但就怕这不长粮食啊。

  种粮和别的不同,春天种下,秋天收获,这中途要付出多少心血,挥洒多少汗水,承担多少风险……才能等到收获那天?

  若是遇上个天灾人祸……那可不敢想象。总之这很重要,是吃饭问题,生怕填不饱肚子啊。

  这时候,闻初已找好自家的,她自信道:“爹,你尽管相信,不用担心别的。今年秋天,我们家的粮肯定最多呢!”

  “这都是我们家的了,你一会儿拿走,我们这几日便可以下田插秧了。”

  说完,闻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可能村民也要来了……”

  之前约定好是今日来取秧苗。

  她猜的真不错。

  没多久,就见一个又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山头,他们衣衫破旧,看着面黄肌瘦,一瞧就是村中最为贫困的人家。

  也是与谢有签订契约的这些,愿意种植这些秧苗的人。在闻初心中,这就是聪明人,幸运儿。

  这些高产水稻有没有用大家不相信,到秋收时节,不自然揭晓了吗?

  正此时,这小房子门口便堵了许多人。

  这些村民心中还是有些不信任的,更何况是看到这样一个小姑娘,就更加不相信这秧苗了。

  但他们没钱,更没种子,也只能硬着头皮种了。

  “是这里吗?”

  “那小姑娘就是闻家丫头?”

  “今天发种子?那不太迟了吗。其他人都撒好种子半月有余了……”

  “有的就不错了,咱们原先连种子都没有嘞。”

  “……”

  众人议论纷纷,见闻初从房里走出后,又见其身后的闻明诚,便纷纷闭了嘴。

  站在中间,为首的那个老妇人,颤巍巍开口问了句,“就是今日要发种子的?”

  “是嘞!”闻初端着一盘秧苗走出,喜笑颜开。

  众人见着她手中那绿油油一片的秧苗后,顿时又惊又喜,纷纷合不拢嘴了。

  这秧苗长势可真好啊。和田里那些蔫蔫的,只发芽了一点点的,完全不同,明显这小姑娘手中的更好嘛。

  就是不知道秋天能收获多少咯。

  “真好!”众人不免悄悄议论起来。

  这时候,闻初又摸了一把那绿油油的秧苗,真就如风吹过麦浪那般。

  她笑道:“要秧苗不要?”

第10章 10 一起看花吗

  村民们领了秧苗,欣喜若狂,原本光彩黯淡的眸子又亮了起来。

  他们虽身穿粗布衫,灰头土面,但却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乡亲们。”沉郁却又雀跃声响起。

  村民们都站在原地,纷纷转过了头。

  一个身穿朴素蓝衫的少年走了过来。少年走路稳稳生风,独有一种沉稳气质。

  穿过村民人群,少年看见了那小房子前的闻初,脚步顿了顿,“我来迟了。”

  谢有说话故作沉稳,面上不显露什么,但心里却有些闷闷不安,“让你久等了。”

  今日商量好了这个点的,他却迟来许久。

  “没事。”见芝麻官来了,闻初便指着那一排排的整齐秧苗,示意道:“每家每户都分好了。”

  “这……”谢有刚出口的话愣是没了影,看到那秧苗,他显然不可置信。

  方才来时,以为这些是草呢。

  他不懂农事,但这几日走街串巷,也了解学习了许多相关知识。

  但这秧苗如何是这样的呢?

  看出来谢有的疑惑,闻初走到他身边,笑道:“这就是我同你说的水稻啦。”

  说罢,便转头看向一旁没说话的闻明诚,“爹,我们也去忙活吧。奶奶和小宝都在地里等着了吗?”

  “嗯。”听了这话,闻明诚连忙端起那一盘秧苗,“我们快些去吧。”

  这时候,村民们都站在一旁,安静不说话。见大官儿和这闻家小姑娘说完话后,才隐隐有人私语。

  “乡亲们,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谢有站在这一众村民前,拂了拂袖,看向他们每一个人。

  村民们皆是一愣,不清楚这究竟是何意。其中也不乏有胆大的,争头冒了句:

  “粮食按分成?”

  那村民声音雄厚,但却气弱,是个中年男人。

  又听谢有道了句,“是。”

  端着一盘秧苗正要离开的闻初脚步一顿,她示意老爹也先等等,待会儿再走。

  只听谢有又道:“所以大家一定要用心种,尽力种。种的越多自家得到的越多,好吗?”

  “好!”

  “真是个好官儿!”

  “……”

  听得入迷,村民纷纷鼓起掌来,他们赞美这新上任的官员,真心觉得他与先前那些做派人物不同。

  “可是,要怎么种呢?同那大秧苗方法一样吗?”

  一个村民站了出来,他挠了挠头,一脸疑惑。

  因这方法与先前皆不同,他们还真不知道怎么个种法。

  “喏。”谢有指着一旁的闻初,心想他不知道,这丫头总知道了吧。便开口说道:“你们跟着她,先看看。”

  闻初:“……”

  就知道谢有要这般,不过也还好,她正准备示范给村民看来着。现在多了个权力大、地位高、有影响力的人来号召,那可真是好极了。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此话毕,一群人轰轰荡荡地赶往了水田。下坡,前往。

  以闻初一家和谢有为首,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先前那些极力反对这新品种的村民们,他们纷纷从自家探出头,看着这生机焕发、绿意盎然的秧苗,顿时倍感后悔。

  自家田里的秧苗还没这般茂盛呢!

  但是,这些村民们心中始终不甘,如今也没办法了。个个都化身成柠檬精,得不到不免要酸几句:

  “看那么好,说不定是草呢。”

  “就是,长不出粮食的空壳子罢了。”

  “等着看秋收时节的好戏了。”

  “……”

  而随行的一众村民也不恼,他们跟着闻家姑娘走,没多久便到了水田。

  只见闻家水田旁,闻老太和闻宝早已准备好了。他们都卷起了袖子和裤腿,那小孩还穿了个长长高高的布鞋呢。

  可真是怪有趣的。

  “娘,小宝。”

  “奶奶,小宝,我们开始吧!”

  这两人又岂知会来一大帮子村民,都有些不好意思,闻老太笑了笑,“那好吧。”

  那些村民们都站在一旁,安静地等待这个实地教学。

  闻初先是穿上了一个灰麻布鞋,长长的,包住了她那小短腿。她嘟哝,“以后要是能做出水鞋就好了……”

  她巨害怕水田里的蚂蟥!

  一旁的众人都十分不解,但只有谢有问了出来,“这是何物?”

  “布水鞋,可防虫。”

  又见闻初将道上的一个木小凳子放进了水田里。

  谢有万分不解,“这又为何?”

  “防腿麻腿酸。”

  又见闻初拿出一小簇秧苗,放在了水田上,他又想问。

  但却被一个眼神制止住,谢有蓦地不说话了,乖乖闭上了嘴。

  闻初从其中分出一小撮秧苗,轻轻捏在手中,对着村民们道:“乡亲们,大家看。”

  “把这小秧苗分开,一个又一个地——”

  接着,闻初便弯腰插秧,又给他们示范了一下,“看懂了吗?”

  村民们见着这一幕,纷纷拍着胸膛,乐呵乐呵。

  “没问题!”

  那不就和大秧苗差不多的方法?

  学会后,都扬言要比谁家插秧快呢,也纷纷散开了,各回各田。

  就只留谢有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旁边。

  谢有挽起袖子:“要不我来……”

  “不,你不要。”闻初麻利插秧许久,便直起身子:“你负责玩就好了。”

  大芝麻官金枝玉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让他插秧,不如说让他毁田?

  谢有心头受到重击,他看着就这么不靠谱吗?

  -

  忙活了一天,终于是插完秧。回到家中,闻初便瘫在了椅子上,不想动,更别说出门了。

  但其实还好,因为水田就几亩,其余村民忙完也来给她家帮忙了,所以很快便忙活完。

  也仅仅是休息了一会,闻初便起身去查看向日葵长势。

  到院子中,才发现曾经那只是嫩芽破土的小苗苗,已经长高许多了。看这样子,未免也太快?

  闻宝喂完鸡,便哒哒地跑了过来,“姐姐,山头的桃花开了。”

  “嗯,家里杏花也开了。”听罢,闻初转头看向那棵杏树,花骨朵儿如此娇艳,盛开的又是如此脱俗。

  正当此,一阵风过,杏花簌簌扬下,落了闻初满头。

  只见另一处走出一个少年来,他拂了拂肩头的落花,款款而来。

  只听他温声道:

  “山头的桃花开了,要一起去看看么?”

第11章 11 酿制桃花酒

  “桃花开了?”说罢,闻初又弯腰给向日葵浇了些水,她站直了身子,“是那片山头吗?”

  这一双眸子灼灼,这般盯着谢有,轻轻笑着。

  那片满是桃树的山,每次经过时便会驻足停留,昨日也见了,但却只是桃花的骨朵儿,却没想今日全都盛开了。

  被这一抹笑晃眼,谢有别过脸,将手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自然。那片地没人管,我们去没事的。”

  就算有人管,那也可以去。

  正当此时,谢有便又将目光落在了闻初身上,他神情疑惑。

  这个小丫头好像哪里变了?

  初见时她个头矮小,头发毛躁,面黄肌瘦,放在人群中一瞧,都看不见的那种。谁知这才一个多月,好像长高了一些。不仅如此,脸上的气色也好多了,白里透红,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小宝,你快去给奶奶说一声。”闻初将手上的浇水工具放好后,对着闻宝说道:“让她准备做米酒。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噢。”听了这话,闻宝闷闷地进了屋,还悄悄地看两人一眼。

  出去玩又不带他。

  这几日正当春日好时节,闻老太也曾说过要酿些酒。又逢今日去看桃花,顺便摘些来,酿制桃花酒。

  “走啊?不走吗。”

  提着一个小篮子,闻初偏了偏头,这般看着谢有道。

  而谢有的心情就很复杂了,阳春之时,他是去赏花,这又和酿酒扯上什么关系?

  他顿了顿,语气颇为无奈,但也还好,“好,走吧。”

  -

  满山春色,山花正好,落红满地。

  就在这个春意浓浓,春风微微的时节里,两个单薄瘦弱的身影,慢慢地从山的这头,走到的山的那一头。

  这一路走走停停,不是很远,没多累。但却欣赏了一路,还是收获颇多的。

  “到了。”

  一直走在前边的是谢有,由他带路,此时已经到了这桃山。

  他说完这话后,便忽地挡在了闻初身前,不自在地笑了笑:“这桃花真好看。”

  想必酿出来的酒,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美味。

  听罢,闻初抬起了眸,一脸古怪。

  这芝麻官又在玩什么花样?

  “好吧……”谢有妥协,其实他心动了,随后慢慢开口,十分不好意思:“我还没喝过桃花酒,能送我一份吗?”

  笑话,什么酒他没喝过。但这山间的酒,他确乎是没喝过的。

  并不想回答的闻初:“……”

  果然是这样。

  绕过前面站着的那个高大身影,闻初走到了山头上,入目便是一排又一排桃树,一点儿也不整齐,没有规律。

  但却有一种错落的美。

  桃花点在枝干上,落红铺在山头。恍惚间进入了仙境,桃花满山头,满山的粉红。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这不由得让闻初想起了崔护的这首诗。

  嘀咕完后,便向前走去,闻初顿了顿步子,转头对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过来摘桃花呀!”

  谢有愣了愣。什么?

  看什么桃花。

  人面桃花相映红。

  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命运,原本来赏花的谢有,被迫成了摘花的人。

  “都说了摘花摘花,不是发愣!”

  “你看你把花瓣全都抖掉了,这样是不行的。”

  “是酿酒啊,你要用花蕊酿吗?你看看我怎么摘的。”

  “……”

  没多久后,谢有支撑不住了,他弱声道:“我明白,我明白……”

  但是就是摘不好?每次力气很大,直接来一个辣手摧花。

  见谢有这样子,闻初叹了口气,深表无语。

  谢有是谁?村上的芝麻官,锦衣玉食衣食无忧,自小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做事不会的人。

  “闻初。”谢有叫了声,随后便认真问道:“我那次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正在摘花的闻初刚将手里的花放进篮子,便顿了顿,“教小宝识字的事?”

  闻言,谢有点了点头,见闻初没再说摘花的事后,便长叹一口气。

  这还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特别认真地叫闻初名字。

  谢有正色道:“闻宝也八九岁了,这个年纪正该读书。”

  这要搁在京城,早就会背四书五经,会写诗作赋了。

  “是应该。”闻初也想了想,小孩还是要识字的,随后她便说:“你安排就是,到时候实验田里的成果就作为回报。”

  “要不……你也来学学?”说到这里时,谢有面色变有些紧张了。他知道闻初没读过书,但却不想这么直白地提出来。

  “多读些书总是好的。”

  谢有露出一抹会心的笑。他还在怀念那羊骨汤火锅的味道……或许未来还有别的吃食。

  本以为对方会露出一副惊喜神情,没想到等他说了一大堆话后,闻初还是面无表情。

  只见她拍了拍自己肩膀,语重心长道:“大官,多谢你的好意,但我就不去了。记得好好摘花。”

  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那当然就是利用这个种子包,重拾老本行,为这个村子做出点贡献。

  当然了,她也有句话要送给谢有。

  闻初是这么说的,“多读些书总是好的。”

  和她比起来,谢有接受的知识实在是不够。毕竟二人是时代的不同。

  谢有整个人无措起来:“?”

  这是什么奇怪走向。

  摘了满满一篮子桃花后,二人便打道回府了。

  自然是去的闻初家。

  此刻闻明诚去山下帮工了,家中只有闻老太和闻宝。

  先前闻宝也说了姐姐去摘桃花了,此刻闻老太早拿出浸泡了一夜的米。

  见到大官也来了,闻老太还颇为拘谨。

  谢有鼓起勇气对闻初道:“我也想做米酒。”

  “嗯。”闻初应了一声,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谢有见她这样,以为没得到信任,又说了一遍,“你别看我好像不会,我学的很快的。”

  “哦。”闻初又淡淡应了一声。

  她抬起头,看着谢有,觉得他有些奇怪。

  谢有是老板啊,她现在在给他打工,拿报酬的那种,自然不会说什么!老板想做什么尽管做。

  谢有这才放下了心。只见闻老太将东西都搬了出来,几个陶罐,一大盆专门做米酒的米,还有些别的东西。

  以前还在家的时候,家中人也喜欢做米酒,所以这步骤她早已烂熟于心。现在闻初随着闻老太开始做米酒,不时解说着:

  “看,米蒸熟后放入酒曲和水搅拌。”

  “但若是桃花酒的话,就放上桃花好啦。”说着,她便拿出那洗好的桃花,洒进了这陶罐里。

  先前让闻宝做了苦工,来清洗这桃花。

  “现在是做一罐米酒,一罐桃花酒。”说着,闻初转过头,“算上你的,是两罐。”

  在闻初的示范后,谢有终于学会了。

  他将瓣瓣桃花洒进罐子中,完成这一切工序后,便学着闻初给这陶罐封了口。

  登时,谢有笑容洋溢,他好像感受到动手做东西的快乐了。

  “真聪明。”闻初不由得夸赞一番。

  “那可不。”谢有毫不谦虚,“那你什么时候来我院子里?”

  咱们再吃一顿火锅?

第12章 12 醪糟蛋花汤

  吃火锅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这几日他反倒常往闻家跑。

  第三日,谢有起了个大早。

  在院子中,他捧了把盆里的冷水洗脸,清醒不少。随后便拿过泡好的杨柳枝,用牙齿咬开,这便是漱口了。

  他吐了口水,总感觉口中还有什么残留。这杨柳枝用着也忒不惯了。

  忙完这一切后,只听院门“嘎吱”一响,他抬头望去——

  进来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

  那人拎着只野鸡,面带笑意,便阔步走了进来。这和他的气质可格外相悖。

  “谢兄!”

  “今日我来看你了。”

  “做生意路过此地,这不,上山的路上还逮了只野鸡。”那人连着说了三句话。

  并未抬头,谢有便知来者是谁。

  这人是他在京城最好的兄弟,乔天和。而乔家则是京城最大的经商人家,这乔兄自小生活于此,便也是走南闯北,到处跑。

  正值在这不远处做生意,乔天和便顺便来看看这位安享田园生活的好兄弟。

  谢有抬眸,在见到乔兄手中那一只野鸡后,目光微微一愣,顿时喜上眉梢:“乔兄,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啊。”

  嘴上客气着,但早就满意不已。这山间野鸡肉质最为鲜美,想着便能让人流口水。

  那高大的人影顿时就走到了谢有身前,手中的野鸡也不安分地扑腾着。乔天和捏紧了野鸡的脖子,往起来抬了抬,“嗯?”

  “那日山下一别,看你现在生活不好,给你送些野鸡。”乔天和说到这里,顿了顿,“你怎么就知道我是送给你吃的?”

  瞧瞧,也不知兄弟多久没吃过油水了。这一副可怜样!

  这话音未落,那野鸡好似听懂了一般,又扑腾起来。乔天和直接扼住了野鸡的咽喉,这时才不扑腾,安分起来。

  “那可不。”谢有得了这话,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多谢乔兄!”

  见乔兄行色匆匆,风尘仆仆,说不定还有生意要做,谢有便直接开口道:“不如留下一起吃野鸡。”

  至少吃顿饱饭再下山,那日子过得多滋润啊。

  乔天和一听,连忙摆了摆手,爽朗笑道:“今日就是来给你送肉的,我还有生意要做,也不便久留了。”

  说罢,他便将野鸡放在地上。那野鸡顿时开始跳腾起来,但因为双脚被绳子绑住,所以一直在原地打圈圈,无力挣扎罢了。

  “多谢。”

  收到这大礼后,又和乔兄聊了几句。便知道,原来他昨晚已经来洛溪村了,只是当时在谈生意,日头又晚,就没来谢家叨扰。

  今日一赶早,经过那片林子的时候,乔天和便顺手打了猎,送来给好兄弟,让他的生活能好一些。

  殊不知,谢有被贬到这穷乡僻壤,日子虽清贫,不说顿顿有肉,但偶尔也是能吃上几回肉的。

  拎着这只身形不是很大的公鸡,谢有便去拜访闻家了。

  他每日都会去闻家,去看那酿制的米酒。

  他最喜欢在那角落里安静不语,听米酒在罐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水泡声,便想着,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喝到自己亲手做的桃花酒了。

  当然,也不算亲手。

  这日,正是米酒酿制的第三日。早就听闻,这米酒发酵三日便可饮用,只不过时间越久味道越香醇而已。

  到闻家后,谢有没有大声吆喝,径直走到了门前。

  刚一来,屋里头的闻初便看见了来人,她愣了愣,“你怎么来了?又来看酒?”

  谢有不好意思这般道明真相,便拎了拎手中的野公鸡,示意道:“朋友送的,要一起吃吗?”

  看着那只精神奕奕的公鸡,闻初陷入了沉默。

  这人三两头来她家,就是为了看米酒罢了,但每次却非要找些借口,比如商量下实验田的情况啦,送来些新鲜蔬菜啦,又或者是现在这样,送一只大公鸡。

  那野鸡咕咕地叫着,听起来聒噪得很。

  若是闻老太在家,指不定要嫌吵呢。不过是送来的,又是大官送的,闻老太或许会喜笑颜开。

  见那只野鸡被递到了身前,闻初决定还是推脱一下,“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拿着。”谢有继续说,“到时候让我吃上一口就行。”

  推脱也推脱够了,闻初接过野鸡,爽快道:“那当然。”

  说完便将这野鸡放入在了鸡窝旁,好在没放进那群鸡仔里,不然那闹腾的公鸡可指不定怎么闹呢。

  谢有寻了个小板凳,便坐在了小院子里,见屋里冷清,似乎只有闻初一人,他不由得问道:“你家里人呢?”

  “我爹去村头干活了,奶奶和小宝去买豆芽啦。”

  回答完后,看着谢有这一副好奇的神情,又见他目光往屋里瞄,闻初终于道:

  “你不是想看看桃花酒吗?今日估计也差不多了,要看看吗?”

  酿制三日,已然不错。只是放的越久,味道越香醇罢了。

  这话一出口,谢有眼睛蓦地亮了起来,他站直身子后,先是问了句,“这野鸡你打算怎么做?”

  看着那目光有神,却蔫在那儿的野鸡,闻初思索道:“野鸡肉筋道,我想先用一半炖点汤,然后把肉捞出来炒或者炖。另一块半边鸡,不如我们烤来吃?”

  “烤?”倒还好。只是谢有疑惑地问道:“一整块那样?”

  就像游走江湖的大侠,一次烤一整只鸡,烤熟的鸡肉皮质酥脆,肉质嫩而不柴,香飘十里。

  说到此,他还有些向往。

  闻初想了想,继续道:“我们切成小块烤?烤鸡翅鸡腿和鸡丁。”只可惜辣椒还没成熟,不然就可以做辣子鸡。

  种子包里的种子长得似乎格外快,这些天,那辣椒苗个头窜着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结辣椒。

  得亏这时候虽未有辣椒,但香料却甚多,烤出来的食物也是极美味的。

  “也还可以烤些别的,新摘的蘑菇,河里的鱼,田里的韭菜,都可以。”但却没有烧烤架?这是一个麻烦。

  谢有一听,便兴致勃勃道:“有烤架吗?听说还要竹签?上次我见乡里有位铁匠,似乎有做烤架,这村里到处都有竹子,竹签我来削,很快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想着。京城卖羊肉串的可多了,但他始终吃不惯那膻味儿。上次的羊肉卷是个例外,说明闻初手艺好。

  京城中烤鱼、烤狍子……都有。但烤蘑菇烤韭菜还没见过,所以这是洛溪村的吃法?

  “好。”两人敲定。

  ……

  天色尚早,谢有便匆匆去置备烧烤炉子和竹签了,而闻老太和闻宝也已回家。

  几人先是煲了鸡汤,然后将鸡肉腌制着,又去山间采了些蘑菇。准备好吃烧烤的材料后,便开始拾掇起来米酒。

  如今米酒味道虽淡,却仍然可以做醪糟。

  于是等到谢有再来时,便看见一碗热腾腾的醪糟蛋花汤。

  “先垫垫胃,等会就去河边烤烧烤吃!”闻初也端了碗,笑道。

  谢有看向那碗醪糟蛋花汤。

  白色软糯的香米,和浮在碗面有层次感的蛋花,闻着还有股淡淡的酒香味。

  谢有便知这就是那次做的米酒了,他轻轻啜了口,顿时香气扑鼻。

  谢有会心一笑道:“好喝!”

  他更加迫不及待去盛自个儿酿的那桃花酒了。此刻的急切心情,早已表现在脸上。

  却被闻初无情打断:“等会儿吃烧烤的时候,配上一杯桃花酒,岂不美哉?”

第13章 13 小河边烧烤

  串好烧烤后,几人便拾掇拾掇,将烤架搬到了河边。

  这时候,谢有正抱着一大罐桃花酒走了过去。

  远远地便瞧见那小溪清澈,流水潺潺。耳旁还有鸟鸣啾啾,格外动听。

  小河旁便有个烧烤架子,简易的小木桌上,摆着新鲜的串串。而一旁的小凳子上,则坐着闻初和闻宝两人。

  “来了?”见到谢有抱着酒来,闻初便站起身将桌面整理了一下。

  但看向他的神色也带着些疑惑,并不理解为何要抱着一大罐子的桃花酒,“你要喝吗?来几杯?”

  说着,便取过一旁的杯子,在桌上摆了起来。因为这桃花酒没放置多久,也不烈,喝着不过是带有桃花香的淡淡米酒罢了,故而闻初也给小宝倒了一杯。

  三人各一杯,都坐在小凳子上,乖乖地等待。

  烤架里有木炭,但却没有火。

  此时,谢有正小口品尝那桃花酒,不时便感叹一句。

  但闻初却疑惑地望向他:“你会生火吗?”

  正在喝酒的谢有,顿时停了下来,他迷茫道:“我不会。”

  听着,闻初也知道,不应该对他抱有太大希望。便懒懒说了句,“那我来生火吧。”

  今日他也忙了许久了,是跑东跑西置办东西,购买佐料。甚至还帮忙串了许多烤串呢,这对于锦衣玉食的大官来说,可真是一个十足的进步。

  至于为何就这三人。

  便是因为闻老太和闻明诚不习惯这样场面,让他们一起了。但却还好,家里熬了鸡汤,味道鲜美,香味浓郁,也是足够下饭的。

  正当如此,谢有目光掠过桌面,却被这丰富的菜品所惊讶到了。他便笑着说道:

  “鸡翅、鸡腿,还有鸡肉丁。咦,那蘑菇不错,挺新鲜的。那豆干也不错。”

  一边说着,就看到了那绿油油的一把韭菜,说来可真是机灵,将这韭菜分成小小一撮,用豆腐衣裹住根部,便串成一串又一串。这可不是京城流行的吃法。

  看着那黄白的豆腐衣,谢有便又想吃了,几乎是垂涎三尺,“我还没烤过串,这次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一阵白烟便飘了过来。谢有连忙捂住口鼻,咳嗽了几声,“咳咳,好了么?”

  见闻初在生火,他便放下手中装酒的杯子,走过去蹲下了身,主动接过生火的重任。他拿过那蒲扇,笑了笑:“我来扇火吧。”

  “嗯。”闻初看了他一眼,想着勉强信一次。

  便坐在一旁看着谢有扇火。

  他先扇火的时候,不懂怎么来,被呛了几下。直到闻初出声提醒了一下,他才转变了方式,现在看来还挺有模有样的。至少火苗起来了,火势蹭蹭上来了。

  这木炭着了,便可以上烧烤了!

  鸡翅鸡腿上烤架,刷上几层油,又用小刀在鸡骨处开几刀,开出花儿来,这样鸡肉更容易熟,也更加入味。

  一旁的几串鸡丁也烤着,刷油撒料照不误!

  “呲呲——”

  将这野鸡肉烤上没多久后,烤架下头的火,就着这表皮的油,便开始烤了起来,发出这呲溜的诱人声。

  油与肉香浑浑然,爆出巨香味儿。

  火势最为凶猛处烤肉,香菇豆干韭菜也不忘,放在那周围小火处烤着。

  韭菜烤前要在水中浸一浸,否则一上烤架就定烧焦,那可就干巴巴不好吃了。

  照例,刷上油,蘸上料,就这么翻烤着……

  没过多久,这香味便四溢开来。

  闻初在烤,一旁的两人早已流下口水。倒也没这么夸张,但双眼却都是直勾勾地盯着烤架。

  “好香哦,姐姐,你真厉害!”闻宝崇拜道。

  谢有则是没说那么直白,但却也这般道:“我在京城都没闻到过这么香的烤串。”

  听着二人的话,闻初笑而不语,继续撒上佐料,最终将那葱花往烤串上头一撒,顿时和肉质表面的油融为一体。也沾上了那肉汁,这味道,可是顶顶的。

  烤完一波后,三人都吃上了烤串。

  谢有吃了串韭菜,两眼亮晶晶的,直呼:“人间美味!”

  而那盘中,还留着许多肉和菜呢。

  闻宝也是慢慢地吃着烤肉,因为烫,所以他格外小心,但味蕾仍被征服,支吾道:“太好次了……”

  见二人如此,闻初也拿起一串鸡丁,她吃了一口。味道不错,但还是差了些什么。

  又想起了实验田里的玉米、土豆,还有辣椒!辣椒可是烤串的灵魂。没有辣椒怎么成呢?

  想到这,闻初记得前几日去实验田,看着那土豆红薯早都发芽,如今叶子茂密不已。那玉米也长高了许多,似乎正在结玉米棒。那辣椒呢,也是长出了小小的果实,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闻初吃完一串烤串后,叹了口气,目光看向远方,“快了。”

  她的梦想,也快了。

  她正在想着以后,其实也是在发呆,却突然听见闻宝的一声“哎呦”,格外痛的叫声,她便猛然抬头——

  只见闻宝捂着腮帮子,五官似乎都扭在了一起,他痛呼呼道:“牙齿好痛!”

第14章 14 发现新商机

  突然出现这个状况,可真是吓了几人一跳。

  正在烤串的闻初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走过去一脸担忧:“怎么了?”

  而谢有则是接过了闻初重任,因为烤炉上还烤着串,所以只能他过去。

  虽是这样,他还是颇为关心闻宝情况的,“你是不是糖吃多了?”

  一听这话,闻初便明白了,看着闻宝那疼得那副样子,她便说道:“啊——让我看看是不是蛀牙了?”

  闻宝嘟了嘟嘴,然后张开口——

  迎着日光,明显能看出闻宝已经有几颗黑牙了。这分明就是蛀牙嘛。

  闻宝哭唧唧地说道:“还是好痛。”

  原来是如此。这些日子,闻宝去谢有家识字,每每过去,谢有便会给他许多糖果。

  所以闻宝常常往家里带糖,闻初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吃了太多糖,竟然蛀牙了。

  这些日子,闻初是想做牙刷和牙膏的。毕竟在目前这个地方,漱口是用杨柳枝,还不流行牙刷呢。

  说着,闻初便叹口气,“小事。这几日不要贪嘴了,每日好好漱口。”

  忙完这一切后,几人将烤串放在盘子里,便走边吃。

  这小河边离闻家并不远,没多久便将东西搬回去了。烤串也给在家中没来的闻老太和闻明诚留了许多。

  现在眼巴巴看着几人的,就只有牙齿痛没法吃东西的闻宝了。

  “好啦。”看着闻宝一副可怜兮兮神情,闻初便笑着说:“先喝点鸡汤,明早带你下山买药。”

  “现在天色不早了,这一来一去可得好久,没法下山。”闻明诚在旁边附和道。

  他倒觉得问题不大,小时候他牙齿上也长过虫,那时候家中条件还不如现在。他没法买药,便只能自个儿在山上找些草药,嚼着又吐出来。一来二去,这蛀牙自然就好了。

  “宝啊,奶奶先给你去摘点草药。”闻老太说干就干,现在天还没黑,很快就能回来。

  说到此,闻明诚连忙起身,换了口风,“娘,我去吧,你在家里照看他们。”

  此时,谢有刚好从厨房出来,他倒也脸皮厚,自个儿去盛了碗鸡汤。

  鲜香的鸡汤上浮着一层透明的油,看起来美味极了。

  撒上一把香葱后,顿时香气四溢。

  正是春日,闻老太去摘了些椿芽,用山泉水一洗,切碎这嫩椿芽拌起来,真的特别好吃。

  此刻谢有看着桌面这一碟菜,还颇为好奇:“这是何物?”

  看着并不好吃。

  牙痛的闻宝抬头看了大官哥哥一眼,无奈道:“这是椿芽。”

  见大官哥哥似懂非懂的样子,闻宝解释道:“可以下菜下饭,很好吃的哦。”

  “好吧。”可是谢有并不是很相信,但他还是夹了一筷子,配着鸡汤里的香菇吃了一口。

  味道意外地不错。

  “这可真是山间美味啊。”谢有感慨着。

  早在几人喝汤时,闻初便出去了一趟。她找了些木头和竹子,又寻了些做牙刷的材料。

  回到家中便开始捣鼓了起来,好在她手巧,没多久便做好了一只牙刷。

  她拿起这只牙刷晃了晃,对着闻宝道:“你的牙齿有救啦!”

  看来,做牙刷也不是那么难嘛。

  刚做好没多久,谢有便接过了那个牙刷,拿在手中看着:“确实不错。”

  这牙刷长长的柄,还有刷牙的部分。这么一看,着实好多了。如果将这牙刷大量生产,然后卖出去,是不是就是一个新的商机呢?

  但其实,闻初早已想到这点,“我们可以把方法教给村民,让他们闲来无事做,到时候卖出去,或许可以改善村里人生活。”

  “我也是这么想的。”谢有抬头。

  两人无比默契。

第15章 15 养猪专业户

  近日,闻家在捣鼓新奇玩意儿。有人来他家拜访时,看着那奇怪的东西,总是惊呼:

  “这是何物?怎么从来没见过!”

  对此,闻明诚总是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回答:“不过是孩子们胡乱做的玩具。”

  邻居们便不再问了,但却将这事暗戳戳记在心里。

  玩具?

  他们才不信嘞。

  闻家现在不同以往了。以前在这洛溪村,最穷的不过就是闻家,一大家子人,口粮却没多少。说到那时候,他们还依稀记得,闻家原本有三个孩子的。

  家中顶梁柱闻老大,现在还在家里。家中闺女老三,早些年嫁了出去。小儿子老四,则是嫌弃洛溪村的落后,早早离家出走,出去经商了。

  那个时候闻家多穷,现在好像有所改变?

  因为他们偷偷听见闻明诚和闻老太的私语,说是这新奇玩意儿叫“牙刷”,很容易便能做出来,以后还要卖给京城人使用呢。

  说是可以代替杨柳枝,是不是要闷声发大财?

  而此时,机灵的邻居便常往闻家跑,旁敲侧击,说有赚钱的时候带带他们。

  在牙刷制作研发进行过程中,闻初自然没忘了实验田的事。

  这几日,天气越来越暖,已然快到初夏。

  田里的辣椒苗也结了小辣椒,玉米也拔节长高,开始长玉米棒了。就连红薯土豆都长出了茂密的叶子,土底下埋着的果实正在茁茁生长。

  一眼望去,田里绿油油的秧苗长势很棒,个头冒的很高。而那一片荷叶中也结了荷花花苞。

  正在此时,闻初得了个新消息——谢有邀请她去做客。

  村中小院子,谢有家。

  可真是让人焦头烂额,老朋友来了,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

  看着那木笼子里吭吭直叫的好几只小猪,谢有满头的汗。

  粉红色的小猪和黑色的小猪混在一起,看起来都精神极了。可这在谢有眼中并不美好,因为那猪……

  “谢兄。”带来猪仔的“罪魁祸首”好兄弟在一旁笑了起来,他说话还带着些幸灾乐祸:“我准备做个大生意。”

  谢有看看好兄弟,又看看那一头头小猪,整个人汗流满面:“什么生意啊?”

  来人正是乔天和。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洛溪村周围走生意。最近和京城一家酒楼老板签订了契约,那老板竟然让他寻个农户养猪?

  最重要的是,这猪要好好养,精细养,以后还要在酒楼里做成各式各样的菜!这可就难为他了。

  因为众人都知道,养猪没出路,长不了多少肉,吃着也一股骚味。所以颇为富裕一些的村子,更满意于养羊,他只能来这洛溪村了。

  乔天和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猪肉,真有人爱吃吗?”听完乔兄的话,谢有也是迷惑不已。他知道大户人家根本就不吃猪肉的,京城周边也没有卖猪肉的。

  乔天和解释道:“如果真的有出路呢?我看那老板信誓旦旦,十分有信心呢。反正,这赚差价的钱,谁不愿意要呢。”

  “只是……”说着,乔天和便犹豫道:“那老板建议我……”

  “寻找刀工好的人给猪仔去势。”

  吞吞吐吐的,乔天和终于说完这烫嘴的话。每每一听,他都以为老板是不是在整他呢。

  “是有阉牛一说,这样牛耕地会更好。我记得也有人尝试过阉猪,但好像肉质还是很差?”谢有沉思起来。

  一谈到这个话题,乔天和也是一头雾水,“可是那老板教了我如何做,说是方法对了,问题就不大。”

  “那也行,你是怎么个想法?”谢有问道。

  此刻乔天和看着那几只小猪仔,道:“那老板说,让先试试水,如果年底猪肉不错,就扩大养殖。目前我走访了几户人家,都没有要收猪的。不如你……”

  “打住打住!”看乔兄那意思,就是要让他养猪了?可是他哪里懂什么养猪之事。

  谢有拒绝道:“我不可以,但我能借你些人手。”他别的不多,手下还是很多的。

  正当两人聊得热火朝天之时,院子的大门吱呀一声,一个人影便钻了进来。

  进来的是个小姑娘,看着有十四五岁,她穿着干净,一张脸白中透红,看起来好看极了。

  进来后,她首先注意到了那个高大的人影,是个陌生面孔。

  其次便看见那地上的一个大木笼子,里头还装着好几只猪仔。那小猪一边叫着一边乱窜,让闻初眼前一亮。

  于是,闻初抬头看向了谢有,“这位大哥是?”她还没有提到小猪的事。

  听见这动静后,乔天和一转头,见到这个小姑娘,友好不已:“你就是谢兄口中的闻姑娘吧?如今一见,果真非同凡响!”

  见乔兄这般,谢有倒颇为无语,连忙打断道:“闻初,他是我的朋友,乔天和。是个做生意的人,现在来这边是想找户人家先养养猪。”

  “他说如果猪长势不错,来年可以多养一些。”

  “正是如此。”乔天和应道。

  一听这话,闻初眼睛便又亮了起来,这不就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吗,只是还未付诸行动,“那找到愿意养猪的人家了吗?”

  “没有。”乔天和摇了摇头。

  谢有一看这局面,就知不对劲,果真,闻初的下一句话就是:

  “那让我家试试?”人手不够,请人来凑。

  恰好玉米也快成熟了,到时候可以给猪仔喂玉米,这样养出来的猪,肉质可极为滑嫩美味。

  仿佛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谢有在一旁咳嗽了声,“我可以让手下给你帮忙。”

  “多谢!”闻初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谢有,正在酝酿一场大计划。

  一旁的谢有背盯的心里发毛,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次在山下集市上见面,闻初也是这般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然后她说了一句,让他害怕不已的话。原话是:“芝麻官,你要和我养猪吗?”

  而现在,闻初心中想的是,谢有一看便是个文弱书生,倒是有了更好的目标。比如那个乔兄乔天和,虽然是做生意的,的体型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刀法肯定好!

  于是闻初又转移了目光,她故作镇定,“乔大哥,或许你可以给小猪仔去势,这样长的会更快,肉会更好吃。”

  一旁听完这话的乔天和面色一惊,那酒楼大老板和着小丫头的话,几乎是一模一样!

  于是乔天和站不住了,心中发毛,他弱弱道:“那好吧,那好吧……可以一试。”

  见闻初没有同他搭话,谢有心中颇为失落,面上却不显露。

  谢有认真地看着闻初,叹了口气:“闻初,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第16章 16 牙刷销京城

  约定?

  什么约定?

  闻初一怔。

  但说起养猪这个话题,她便想起那次镇上相见——谢有飞刀相助,不由让她感叹一句刀法真好。于是乎,她便脱口而出“要养猪吗”这话。

  想起这些,闻初倒明白几分,知道这约定是什么了。

  她知道,但她不说。闻初俏皮一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嗯?”

  故意将话一转,“乔大哥,我们寻块地,尽早将这事安置好吧!”

  自然是养猪一事。

  乔天和一听这话,连忙拍手称快:“妹子爽快,说好了先养几头,若是过年这猪膘多,那来年咱们可得继续合作啊。”

  两人说着就开始商量养猪的事。

  单留谢有孤零零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

  敲定养猪事宜后,天色便已晚,这时候下山看不清路,也比较危险,于是乔天和在谢有院子里住了一晚。

  鸡鸣声响,天光破晓,日头渐高。

  一大清早,乔天和便用冷水洗了把脸,正当清醒了一会后,转头便看见了一旁的漱口水。

  看见那杯子上奇特的玩意儿,长长的柄,上头还有个小刷子,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非得和漱口水放在一起。

  可是,杨柳枝呢?没有杨柳枝如何漱口?

  乔天和摸不着头脑,嘀咕道:“这是何物……来这洛溪村,没见过的东西好像还很多?”

  他洗完脸后,便抬头站直身子,一瞧,便看见那不远处的小屋门“吱呀”一声开了。

  从中缓缓走出一个白衣少年,正是谢有。

  还未走到院中,谢有便看见了怔在原地的乔天和乔兄,细看来,乔兄正对着那牙刷发呆呢。

  看见此,谢有便朗声笑着,快步走上前,他拿起那支新牙刷,“乔兄,这是干净的,专门为你准备的。”

  “此物名叫牙刷,是件新奇玩意,可用于漱口。”见乔兄依旧一脸茫然,谢有不由得出声解释道。

  “牙刷?”乔天和接过谢有手中的牙刷,仔细端详了起来。

  从未见过这样的漱口工具,但也新奇,看着基本上能猜到如何使用。想着,又听谢兄说了些使用方法,乔天和眼睛都亮了。

  他的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乔天和连忙试着刷了刷牙,在旁边小罐子里蘸上药膏,就听着谢有的方法开始刷牙。

  药膏入口清香无比,倒也不能咽下去,就仅仅用于刷牙,谢兄说,这些小泡沫到时候都要吐出来呢。

  这药膏也即是牙膏,是用独特的药材配方调出来,熬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熬出来的。可以清理污垢,让口中更清新,牙齿更健康。

  说到底,上次闻宝吃糖得蛀牙,他便也想着怎么才能更好地刷牙,没想到闻初很快就发明了个这玩意。

  乔天和试过之后,将嘴边的余水一抹,便原地转了几圈,他一拍手,惊呼:“太好了!太好了!”

  这莫不是得了癫症??

  见乔兄转来转去,情绪又愈发激动,谢有为他捏了把汗,“这又是怎么了?”

  瞧瞧乔兄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莫非京城生活的人,现在还不如洛溪村好?

  乔天和抚平了激动之情,他站定后,面色正经,“谢兄,你虽不慕名利,淡泊处事,但我可是个经商之人……”

  乔兄叭叭说了一大堆,在谢有看来不过是废话,他颇为无奈:“……说重点。”

  “那便是!”乔天和严肃道:“我们可以做生意。”

  见谢有没说话,乔天和便开始说了他的宏伟构想,“我们将这牙刷多做些,卖到京城去。”

  “你想啊,那些富贵人家,都喜欢新奇玩意,见这牙刷风靡,他们肯定都来买,可以赚一大笔钱呢。”乔天和继续说道:“这东西也有用,对牙很好,那岂不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乔兄的想法自然是好的,谢有当然没有意见,但他还是有些担忧,“你就怎么能确定,京城中人习惯这牙刷呢?毕竟你也说了,很新奇,还未有人使用过。”

  一听这话,乔天和拍拍胸膛,自信道:“放心好了,这交给我就行!保准没有差错!”

  “正好我近日要回一趟京城,你且放心安排下去,给我先准备一批货就成。”

  谢有点了点头,“好。”

  --------------------------------

  接到了一笔“订单”,闻初自然是动用了老爹的力量。闻明诚在全村寻了些人家,教他们如何做这牙刷和牙膏。

  其中不乏有机灵之人,早学会这方法,自家早早用上了这新奇玩意儿。

  乔天和离开洛溪村前,留了一大笔钱,此刻这钱就交给了闻明诚,他用来给做牙刷的村民付工钱。

  就在此时,洛溪村如火如荼地开展“制作牙刷”、“制作牙膏”大工程。乔天和又定制了一批,他说,可以将这些牙刷卖到周围地区。京城太远,他便买断了图纸。

  同时,闻初的小型猪场也搞了起来,每日来帮工的是谢有派来的手下。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

  远远的京城中。

  乔天和带着一批牙刷牙膏,乘坐着马车,进了京。

  回京后,乔天和第一时间不是回家,而是带着这牙刷去了另一位好兄弟家。

  这位兄弟姓钱,也是经商大户。巧的是,乔家和钱家都是靠经商为生,但并非水火不容,而是互相帮助。因而两家都成了京城巨商。

  许久未见。

  钱公子见乔天和回京了,热情地迎上前寒暄:“乔兄,终于舍得回来了?怎么,你那大生意做的怎么样了?”

  “你可别说,我最近又揽了一笔大生意。”乔天和说完后,神秘地从布包里掏出来一个东西,往钱公子手中一放。

  “看,这东西可漱口,我来给你演示一遍。”

  说着,便流利地使唤了钱府下人,让他们端上一盆清水来。

  乔天和就当着钱公子的面表演了一下如何刷牙,并简单又深入地介绍了牙刷和牙膏的好处。

  后而又道:“你家不是开酒楼生意的吗,若是有住店的兄弟,你不妨就先提供这木质牙刷,供他们使用。以后也可以这般,但咱们毕竟是要赚钱,自然可以收一点点费用啦……”

  “真有一套啊。”听完乔天和的伟大想法,钱公子真心觉得不错。虽然目前没人晓得这牙刷是什么,但他总觉得这东西就是好,以后定能火热起来。

  不愧是经商子弟,一听乔兄说完这酒楼构想,他便拿过一支新牙刷,仔细端详:“这东西如何做?我们可以做些银的,金的,精致些,我拿来送给那些姑娘和兄弟们,还可以卖给后宫那些娘娘们,这都不错。”

  “不愧是好兄弟,我也是这么想的。”听完兄弟的话,乔天和倍感震惊,他不由得称赞,钱兄的脑子就是灵活,这么快又想起一条赚钱的新路子,“我此番前来,自然带的有图纸……”

  钱府中,二人商量着如何制作推广牙刷一事。

  一月后,京城兴起了个玩意。

  首先是京城钱家酒楼里兴起的,但凡首次住店,便可获得刷牙套餐,还附带的有使用方法。若是不是首次,那么出些钱便能买到。

  众人对新奇的玩意总是有猎奇心理,也更想去尝试一番。

  于是钱家酒楼的生意更加火爆了,人来人往,住店的人越来越多,每日都没有空房了。

  第二则是富家子弟和后宫的娘娘们他们是第一批用上银制牙刷,和精心熬制的牙膏。据说那牙刷样式好看新奇,牙膏也是有各种味道,绿茶的、玫瑰的、梅子的……层出不穷。

  一时间,乔家店铺也买起了牙刷牙膏,从木制到银制,从普通味道到多样味道,包装普通到包装精致,精准定位了所有人群。

  一时间,爆了。

  赚得盆满钵满。

  乔天和兴奋地记着账,数着钱,他想起那次在洛溪村。

  那个看着瘦弱眸子却亮的小姑娘,将一叠纸交给了他。

  那上面正写了这牙刷牙膏的制作方法,还有……销售策略。

  想想这些日子,短短的一个月间,京城便已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乔天和感慨道:“果真是高人啊。”

  至于这牙刷牙膏的好处,官府怎样来推广并普及,这都是后话了。

  这一个月京城发生了很多变化,远在洛溪村的闻初也将之前制作的那一批牙刷卖给了周围。

  现在整个洛溪村的人都在做牙刷,乐此不彼。他们发现了一条新财路,生活也在慢慢改善。

  正在牙刷热潮之时,闻初却及时止住了。

  她知道,在古代没有知识产权的保护,一旦兴起什么,都会有人模仿去做,去赚钱。但这对于村民来说,如果能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那就够了。对于大家来说,能够保护好身牙齿,也更好了。

  还是有意义的。

  快到夏天了,闻初家也不做牙刷了,倒是专心于农田之事。

  得益于种子包,田间的作物正茁茁生长,闻初想,真的真的,再过不久就可以收果实啦。

  这日,闻初正在家中小院子教闻宝读书,闻老太和闻明诚出门买东西去了。

  突然间,一个穿着普通的人跑了进来,那人神色焦急,过来后闻初才认出,那是谢有的手下。

  那手下面色匆忙,整个人都慌乱无比,他好不容易停下脚步,气喘吁吁道:

  “闻姑娘,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他中毒了!”

第17章 17 毒草是辣椒

  匆忙赶到谢府后,一进门便看见几个老头。

  都是手下找来的大夫。

  这些大夫都围成了一个圈,盯着里头椅子上瘫着的谢有。只见这位公子脸色苍白,额头冒汗,整个人都要没气的样子,几位大夫额头也冒汗了,他们用袖子擦了擦。

  其中一个大夫颤颤巍巍地说道:“公子,这毒……老夫实在看不出来啊。”

  另一个大夫小心翼翼地说了句,“依老夫来看,应该是肝火太盛,上火了!”可是这位公子却自称中毒?

  没错。谢有觉得自己中毒了,如果没中毒,为什么他一直往茅厕跑?而且肚子火辣辣的,这实在不应该。

  他不过是今日去实验田看了一圈,见那绿小果子,便摘下来咬了几口。入口当辛辣无比,他后悔了,说不定这就是毒草!

  果真,没多久他的肚子便剧烈疼痛……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不等那几位大夫继续开口说话,谢有的肚子咕噜一声,又响了起来。他疯狂起身,以极快的速度飞向茅厕,片刻也不耽搁。

  这些大夫谢公子这身手,纷纷感叹:“这精神劲,也说是中毒吗?”

  见到这一幕的闻初不由得发愣,这谢有究竟是中了什么毒,要请这么多大夫?

  见此,那随行的手下不好意思道:“因为殿……公子身体重要,所以是我请了这些人前来。抱歉,吓到姑娘了。”

  “吓到倒不至于,你家公子到底怎么了?中什么毒?”闻初疑惑道。

  谢有那情况一看就是拉肚子,为何又扯到了中毒?

  说到这事,手下才一一道来:“今日公子去了田里,见那果实成熟,以为是水果,便吃了些,谁料肚子就剧痛无比。他以为是中毒了。”

  水果?果实?

  还是绿色的!

  这手下说到这,闻初顿时就精神了,那不就是她辛辛苦苦栽种的辣椒吗!终于可以吃了!

  “放心。”闻初对手下道,“没有大碍的,麻烦你让那些大夫准备些清火利肠的药就行。”

  虽然不解为何这样,但手下还真找大夫们了。

  ------------------

  当谢有从茅厕出来,仿佛身体被掏空,他又瘫回了椅子上,却发现周围的大夫都不见了。

  反而多了个闻初。

  他见着闻初,顿时想起那绿色的果实,想起他拉了这么久肚子,虚弱道:“你的毒草害我不浅……”

  毒草?

  谢有奄奄一息瘫在椅子上,看起来没精气神。过去从未吃过辣椒,现在直接生嚼,还咽了下午,喉咙肚子自然火辣辣的。

  “……”谢有一言不发,他气弱地看着闻初。

  哪里有这么夸张?闻初想,谢有不过是夸大罢了。

  一旁的桌子上放着碗热腾腾的中药,还散发着苦味,这是手下先前放在那里的。

  闻初瞥了一眼,看着那碗药道:“那是大夫开的药,喝点便好。”

  “公子,大夫刚才说了。”此时那位手下从外头走了进来,他拿了些蜜饯过来,“您是上火了,喝些药便好。”

  可能有些苦,还是得忍忍。

  这手下自小陪着谢有长大,自然知道他的习惯。谢有不喜欢苦,倒是喜欢吃甘甜的东西。若没人看着他,他是绝对不肯喝药的。

  这不,手下专门找了些蜜饯过来,免得殿下一会儿又要嚎叫。

  平时也就罢了……偏偏此时闻初又在一旁。

  谢有总是好面子的,他强撑着起身,端过那碗便一饮而尽,面色如常,但眉头早已蹙起。

  手下连忙将蜜饯送上去。

  谢有取过一个喂到嘴里,这才缓和些,“清源,给闻姑娘也拿些蜜饯。”倒还是关心人有礼貌的。

  闻初的关注点可不在蜜饯上,她眸光淡淡一瞥,“刚才听这位兄弟说,你把我的辣椒没收了?”

  可不是嘛。要不是清源与她嘀咕了几句,闻初还真不知道这事。

  谢老板的胆子可真的是越来越大了。之前还同她签订了契约,单单几个月,就要变卦不成?

  还称她精心照料的辣椒为“毒草”。闻初现在竟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啼笑皆非了。

  一听这话,谢有便有底气了,“你这辣椒让我这般模样,怎么不是毒草?”

  他不信。这东西如何能吃?那定然是毒物。

  “……”这家伙一看就是没有经受过红辣椒火锅、青椒肉丝、青椒土豆的洗礼!

  闻初也不恼,脾气温和回答:“这辣椒味道辛辣,你还不适应,一下子吃那么多,自然会出问题的。喝了药便好。”

  谢有心下发虚。他又怎不知这辣椒?之前闻初也说了,可以做火锅,味道极为好吃。那肯定不是毒草。

  如今他这般说,不过是想让闻初再给他做一顿火锅?

  但,谢有很快便认输了,他不这样说了,反而说出了心里话,“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尝尝辣椒做的菜?”

  “嗯……很快?”闻初眨了眨眼睛。

第18章 18 大哥的来信

  那一大碗黑乎乎的中药下肚后,又过了些时间,谢有终于好些了。

  正如大夫所说,他是上火导致拉肚子,之后几天的饮食当清淡些。

  夏日悄悄来临,天边的日头渐高、明艳,下午时候还要热上几分。实验田里作物拔高更多,远远望过去,一片绿油油的,近看来还结了些果实。

  这个春天很快便过去了,闻初一家子也没闲着,她在实验田种了红薯、土豆、玉米和辣椒,家中小院旁边的那块空地也没闲着。

  种子包里还有些草莓种、魔芋等,她都种下了。这几日,向日葵也长高了,开了黄色的花,每日都随着太阳转,看起来似乎也不错。

  上次卖牙刷牙膏方子,赚了不少钱,也足够补贴家用。说到银钱足够,是时候考虑闻宝的读书问题了,一直在谢有家学,也不能长久。

  家中人近几日在联络在京城做生意的大哥,叫闻昭,是闻明诚的大儿子。也不知何时能有回信。

  从谢府告别后,闻初去养猪场转了一圈。有专门请来的人清理猪房,投喂猪们,所以不用太过担心。

  许久没去,再次去看的时候,发现那些猪的个头飞长。之前见过,还是小猪仔,如今已然成了大猪了。

  个个肥膘满身。

  闻初颇为惊讶,转头一旁的帮工,“这些猪每日吃得多吗?”

  身边的那帮工是村里游手好闲、没有事干的村民,让他们来还可以给他们创造就业机会。

  那村民一听,整个人也惊奇无比,夸大声音道:“可不是嘛!这些猪也忒能吃了!这才多久,都长了这么多肉!”

  “丫头,你说这真的可行?别废这么多精力养,最后肉还是一样难吃?”说到这,村民还有些担忧,生怕到时闻家计划亏本,他未来的工作也没了。

  听到这,闻初笑道:“放心好了。”

  ---------------------------------

  正值夏日,山上树木郁郁葱葱,远在山头的闻家,那小院子也有所不同。

  闻初家的院中,向日葵开得正盛,循着日头晃动,活像给人打招呼的小孩。

  她家附近还有块地,平时来种一些葱姜蒜。但自从闻初决定利用种子包后,这里也变成了另一块实验田,早在之前便已经种了草莓等作物。

  刚一回到家,便远远地见到闻宝在那边垂头站着。

  他垂头丧气,仿佛在纠结什么。走进了一看,方才能看出来,喜悦和难过,在他脸上并存。

  这可不常见。

  闻初加快了步子,跑到闻宝身前,拉了拉他的袖子,一脸关切,“怎么了?小宝,为何一脸失落?”

  “啊?”

  听见有人叫他,闻宝也只是低着头,没精打采地说了句。他的目光落在袖子上,看着姐姐拉他,好像也开心不起来。

  因为他知道……

  他就要离开这里了。

  “没什么事。”闻宝一直低着头,此刻忽然抽嗒嗒地说了句。始终低着头,鼻尖却已泛红……看来心情是格外低落了。

  闻初才回来不久,哪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闻宝今早还开心地说,说这向日葵长得真好,不久便可摘下来吃了,还说想尝尝瓜子是什么味道。

  但没多久,闻初出门一趟,再次回来时,闻宝却已是这副模样。

  蔫搭搭的。

  “心情不好了?”闻初似乎有所感应,她想,必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便不再多说,安慰闻宝几句后,便直接进了屋。

  一进屋,就看见闻明诚和闻老太坐在那,两人的表情皆是一脸开怀,但眉宇间却隐隐蹙着,和闻宝那纠结劲儿别无一二。

  只见闻明诚手中拿着一封书信,他目光紧锁在那信纸上,盯着上面的字——目不转睛地,看了一遍又一遍,随后,长叹一声,抬头对闻老太颇为忧愁道:“昭儿说最近生意不错。”

  “他每次都那么说。”等了许久,闻老太这才轻轻松了口气,但心中依旧是担心,“我不识字,你可别骗我。”

  她担心极了,害怕大孙儿日子过得不好,却又骗她过得不错。这不就正是让她忧心吗。

  “娘,我说的都是真的。”闻明诚拍了拍胸膛,认真地回答。说完,他便犹豫着收了信纸,但还是想多看几眼。

  他的大儿子闻昭,如今不过十八九岁,去了京城做生意。这孩子也真是,报喜不报忧,前年做生意亏本,还在信中说赚了许多。要不是同在京城做生意的邻居悄悄给闻明诚说了,说不定他还蒙在鼓里。

  这孩子……可真够懂事的。

  也是,许久没来信了,说不定近日正在忙生意。闻明诚想了想,还是将信纸收了,揣进怀里。

  谁知这一抬头,便看见了一旁站着的闻初。先前屋里还就他和娘两人呢,不知初儿什么时候进来了?还走到了跟前?

  “初儿?”闻明诚疑惑地说了句,“你回来了?”

  “嗯,爹,奶奶,我才回来不久。”闻初答道,又想起闻宝还在外边失落呢,便连忙问道:“爹,小宝他……”

  说着,又想起老爹先前在怀里揣的信,她抬头疑惑道:“爹,谁的信啊?”

  “你哥。”

  闻老太在一旁答道。

  闻明诚也点了点头。

  二人也没藏着掖着,实话实说了。

  接着,不等闻初发问,闻明诚便直接说道:“你哥来信,说近日赚了些钱,想把小宝接到京城去读书。我和你奶奶商量了下,觉得此事不错。小宝他一直在谢大官儿那三天两头学几个字,也不行,还是去京城读书好。”

  “你哥说过几日便回来,带闻宝进京。”闻明诚想着,“这些日做牙刷也赚了些钱,我到时候给他装些。”

  啊,原来是这么一件事。

  闻初懂了,看来闻宝是不想离开家,但却又向往京城的读书生活,此刻正在为难呢。

  说到这里,一旁的闻老太插嘴道:“京城自然好啊,小宝要好好学习,将来考状元呢。”

  虽是这么说,语气却颇为遗憾。实在是叹息,因为家里太穷,没让昭儿继续读下去书,要不然,就昭儿这个年纪,也正当该考秀才呢。

  正当此时,在门口徘徊许久的闻宝,终于下定决心,往屋里走来了。

  他走路慢吞吞,愁眉苦脸,进来后,终于抬起头,看向爹和奶奶,又看了看一旁的姐姐。

  闻宝低下了头,声音细微,“我想留在家里,不想去京城。”

  “说什么呢!”这话一出,闻老太立马呵斥道。她一脸的慈爱也没了,此刻严厉无比,这可下了闻宝一跳。

  在几人都没开口说话,这堂屋安静无比的时候,闻老太的大声呵斥就显得格外响亮。

  闻宝步子一顿,他错愕抬眸,脸上还挂着晶莹泪珠,他吓到了,“奶奶……”

  便连忙往闻明诚身后躲,“哇呜”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我不想去嘛,我不想去嘛……”

  闻宝一直以来都特别乖,今日还是第一次这么情绪崩溃。

  任谁看了,都会心疼的吧?

  果然,闻老太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于严重了。她站起身子,犹豫了几下,便走上前来,抬起手,又放下手,最终还是拍了拍闻宝的肩膀。

  闻老太低声说:“宝啊,我也舍不得你……但是,进京才能出人头地。”

  说着,竟也呜咽起来。

  一旁的闻明诚不语。

  闻初也不开口了。

  整个堂屋的人都沉默了起来,只能听见低低的抽泣声。

  许久,闻宝抬起头,目光在犹豫中坚定,他一字一句却又哽咽道:“京城……好。”

第19章 19 上山采蘑菇

  闻宝决定好了,他要去京城。

  一个人静静想着,还是想留在家中,和家人陪伴在一起,继续待在这熟悉且安逸的环境中。但是他又想去京城看看,小时候,每每听起大哥讲京城,说京城到处都是烟火,什么东西都有,他也很是向往。

  如今家中长辈的想法,都是让他去京城。思来想去,辗转难眠,闻宝还是决定了,他要去京城。

  但说实话,这件事是奶奶和爹敲定的,问他不过是个流程。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说是为了他未来的前程。

  深夜里,闻宝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想起白日的事情,又神色黯淡好一阵子。许久,他叹了口气,仿佛一日间便长大了。在鼻尖发酸,流了几滴眼泪后,闻宝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半夜下了场暴雨,这也预示着夏日越来越深了。玉珠哗啦洒在地上,如乱珠落盘,清脆又重声,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没有停歇,却也不扰人清梦,反而会让众人更加酣睡。

  而闻宝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在梦中,他梦见他长大了。

  梦见他成功登第,梦见他骑着骏马返乡,梦见他在京城买了好大的宅院,梦见他将大哥、爹爹、奶奶、姐姐全都接到了京城里。

  梦里他长大了,得到了名望与金钱,也和家人快乐生活在一起。

  ……

  昨夜下了一宿的雨。

  天还未亮时,鸡鸣一声又一声,催促着众人起床。而在这急促却又悠长的鸡鸣声后,没多久,天边露出了鱼肚白,经过暴雨洗涤的天空格外湛蓝,日头甫一出来,晴空便也来了。

  地上还积着水,坑坑洼洼的,让这泥泞的地面变得格外不平坦。昨夜暴雨让空气更加清新,也让人的心情变好。

  这大雨过后,山上的蘑菇都悄然冒出头来了。

  但是暴雨过后上山会很危险,还得再等等几日,这不,闻初家等了好几日后,等这太阳照得差不多后,才准备上山采蘑菇。

  清晨起床,打开房门。迎着新日的朝阳,看向远处的明媚

  闻家一大家子吃完早饭后,闻老太便去柴房取了今日上山的工具。

  木篮子、小铲子……

  跟着老爹他们,闻初也换上了水履,穿在脚上,像是木拖鞋一般。这其实就是古代的雨鞋了,套在鞋子外头,可以起到防水防泥的作用。在雨过后的山里,似乎格外适合和方便。再戴上草帽,就可以出发了。

  一行四人,都戴着草帽,穿着水履,挎着木篮子,沿着一条斜斜弯弯的小路上,慢慢地往山更深处去了。

  钻进竹林树林,便走向那一片地带——那边蘑菇长得好,而且也没狼啊什么的危险,村民们经常在那山头上采摘野菜,可以说是非常安全了。

  走着走着,闻老太就忍不住絮絮叨叨。

  “专挑阴凉处,那里头宝贝可多着呢!”

  蘑菇都喜欢长在那里。

  “这不是!”走到一处树下,闻老太停了步子,她半蹲下身,刨开地上的那一堆枯叶,果真露出一小群蘑菇来。

  闻老太又惊又喜,没想到刚来就能找到一大堆蘑菇,今日可真是好收获。她喜笑颜开,一直捂着嘴笑,“初儿,宝儿,你俩快来看。”

  两个小孩都蹲下去,盯着那一大堆蘑菇看。那堆蘑菇不止一个品种,有家中吃食那般的,有长得像面包的,甚至还有花花绿绿的。

  一旁安静的闻明诚此刻也蹲下了身,他看向那堆蘑菇,指着那花花绿绿的蘑菇,皱眉道:“这些一看就有毒,可不能吃。”

  说着,他一手把那些蘑菇摘下,丢到一边,还起身踩了几脚,“万一有人误食,那可要出人命的。”

  闻老太自然也看见了那花花绿绿的蘑菇,本来要开口说的,谁知被闻明诚抢先了。那些花花绿绿的蘑菇最好认不是么?倒是那蘑菇——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几簇看着特别好看的,米糠色的蘑菇上,“这长得和好菇都差不多,但是却有毒。初儿,宝儿,你们好好看看,以后可要注意好了。我昨日去村上转悠,听见那些人说,老赵就是吃了有毒的菇,口吐白沫,现在还在卧病求医呢。”

  说到老赵,闻明诚自然知道是先前的那个老赵。他诚心待之,还去老赵家帮忙修房,却被当成傻子、苦力……

  想到这,闻明诚悄悄地闭嘴了,他不想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不然娘想起那事,一训他,又是许久。

  当闻老太说完这大堆话后,便将那些蘑菇摘了下来,放进自个儿篮子中。她直了直了腰,还有些酸痛,只得“哎呦”一声,“老了。”

  “我们动作快些,免得东西都被抢了。”远处依稀有人影,也都是村上的人,都趁着这时间在山里找蘑菇呢。

  说罢,几人便分头行动。闻宝和闻老太一起,闻初和闻明诚一起。

  这一路上,闻初都没怎么说话,一直在用心找蘑菇。

  她可知道蘑菇的习性,阳光直射不到的地方,阴暗潮湿的地方。当然,她上辈子在学校学了许多知识。分辨毒蘑菇和好蘑菇,那岂不是轻轻松松的事?这么一找,精准无误地找到了许多,甚至都装满了半个木篮子。

  同行的闻明诚却都没找到多少,按理说他从小都生活在这山头,找蘑菇的速度当比闻初快才是。

  见到自家女儿满满半木篮子的蘑菇,闻明诚惊讶不已,但也十分佩服,并且开心不已,“初儿真能干!比爹找的都多。”

  闻初笑了笑,俏皮道:“都是爹爹指的地方嘛,还是爹爹厉害!”

  果真,听了这话,闻明诚心中更加开怀了。女儿不仅懂事,而且也能干。他这当爹的,自然是开心得很。

  走到一处地方时,闻初停下了步子。

  这已经是林子深处了,没几个村民的影子,只能听见鸟鸣啾啾。

  蓝天上的阳光透过林叶照在地上,阳光透过一道道缝隙,变成一道道光柱,就在这林子中,在二人的眼前。

  闻初看见远处那一大堆东西,远看像野草。

  走进了一看,才发现,那绿紫色的东西。

  竟然是……!

  闻初连忙回头,看向正在赶来的闻明诚,兴奋地叫道:“爹!你看!”

  循着闻初指着的方向看去,闻明诚自然看到了那是些什么东西,他当然也挺开心,“今天真不错。”

  这东西可珍贵了,可以清火,对人身体也有好处。山里并不多见,一旦冒出头,估计早都被村民们摘完了,一株也不剩了。

  哒哒哒。

  闻初跑了过去,她蹲下身子,看着那一大片鱼腥草,那淡淡的腥味还在鼻尖,她太高兴了,“爹,这么多鱼腥草,我们可以摘许多了,还可以拿到山下卖。”

  “是啊!”闻明诚也小跑了过去,将木篮子放在地上,然后把自个儿篮子里的蘑菇全倒进了闻初的篮子,就打算用这个篮子专门来装摘好的鱼腥草。

  闻初依旧开心无比。

  她的脑海中多了许多想法,都成了一幅幅画面,似乎都能让人闻到香味了。

  凉拌鱼腥草,炖汤鱼腥草,火锅折耳根……

  呲溜。

  可真让人流口水呢。

  闻初兴致勃勃地想着。

第20章 20 闻宝去京城

  今日上山,收获满满。

  两大篮子蘑菇,和一大篮子的鱼腥草。

  一回到家中,闻初便挽起袖子,开始清洗蘑菇。夏日天气炎热,蘑菇不好保存,清洗干净后晒干,可以保存好久。待到需要之时再拿出来,用水一泡,便又可以吃了。

  今日有件大事。

  闻昭回家了。

  闻昭便是闻明诚的大儿子,也是闻初和闻宝的兄长。他常年在外做生意,去年过年时都没回来,现在可算是回家了。

  他这些年来很不容易,但都熬过来了,有一定积蓄,此刻回家,也正是要将闻宝接去京城念书的。

  只是他回来得很突然,闻初也没料到。

  正当闻初在晾晒蘑菇时,远远便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那人往这边走来,

  那人招呼着手,热情无比,看着肤色还有些黑,说明常年奔波在外,晒黑的。

  “小妹!”

  那人远远地喊了一声。

  正在晒蘑菇的闻初连忙顿住,她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人便是闻昭。书中恶毒女配的兄长,常年在外奔波,许久都没回家了。

  想到这,闻初连忙丢下手中的活,跑了过去,微微仰头看着那人,乖乖地叫了声,“哥,你回来了!”

  “我去屋里叫奶奶和爹。”

  说着,闻初便飞快地跑向屋中。

  并且大声喊着:“爹,奶奶,闻宝,哥回来了!”

  在屋里的三人连忙出来,一脸喜悦地看着这个大个子。

  闻明诚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昭儿出去做生意,也有好几年了,这次回来,黑了不少,也高了不少。是个大人了。

  闻老太也看着孙儿,泪眼婆娑,她的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连忙捂住嘴,呜咽道:“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去年冬天,昭儿没回来。

  过年时,本来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却不曾想,昭儿并没回家。

  闻宝从屋里头冲了出来,飞快地跑到闻昭身边,抱住了他,“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啊。”

  闻昭拍拍闻宝的肩膀,一个大男儿,一时间,也颇为难过,“嗯,回来了。”

  -----------------------------

  闻昭回到家后,自然是要吃顿好的。

  闻明诚挑了只最肥的鸡,宰了后便准备煲鸡汤。

  刚好用上今天采的新鲜蘑菇,可谓是很不错呢。还可以再加些鱼腥草,清火的,想必味道会很鲜美。

  “小宝,都长这么大啦?”

  一家人坐在一起,闻昭便一直和两个小的说话,见到闻初也长高不少,他不免笑道:“初儿,你也长高许多。”

  是啊,小妹也并非之前那副干瘦干瘦的样子,而是白了不少,脸上也有肉了。

  看来家中的情况在不断改善,大家都变得更好了。

  两个小孩都点点头,和哥哥说起了话。

  ……

  这次闻昭回来,一大家子本该很高兴,只是烦恼也随之而来。

  回来,便代表着,再次离开。

  闻昭将带着闻宝进京,他在京城做生意,闻宝在京城读书。两人都在京城,而闻明诚、闻老太和闻初,则要继续留在这个偏远的洛溪村。

  他们何时才能再见一面?想必,是很久以后了。

  到饭点时,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鸡汤被端到了桌子上,旁边还摆着一盘葱油鸡,上头撒些葱花,看起来味道好极了。

  还有一盘凉拌鱼腥草,每一株鱼腥草上都裹着红油,还撒着葱花,闻着就很香。

  这不是辣椒好了吗。前些日子,闻初就已经摘了些晾干,将干辣椒做成了辣椒面,加上芝麻和小茴香,用滚烫的油一泼——

  呲溜。

  辣椒油就好了。

  说到这里,闻初实验田里的作物基本都长好了,先前种了许多,现在也快到收获时节。

  这美味上桌后,闻昭一脸惊奇,他看着那凉拌鱼腥草,用筷子夹起一株,吃完后便道:“这味道,好极了!”

  “可真是奇怪,为何会这么香?我从没吃过这样的味道。”

  说到这,一家人都知道是何意。

  是因为辣椒油。

  由于闻初家早就用上了辣椒油,所以闻明诚他们都见怪不怪,甚至爱上了这辣椒油,一顿不吃就馋得慌。

  “这是辣椒油!”闻宝抢先回答道。

  他总是很积极,“可以拌东西吃!吃面条的时候,放这个,最好吃!”

  闻明诚也在一旁应和道:“都是初儿的主意,咱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是啊。”闻老太也说道:“前些时候,她还捣鼓出牙刷和牙膏,甚至都卖到了京城,我们家赚了好大一笔钱呢,都可以盖新房了。”

  牙刷?牙膏?

  只听闻老太说起这两样,闻昭整个人都震惊了,他两眼亮了起来,“什么?”

  他在京城时,可没少听说这牙刷和牙膏,听闻那些富贵人家也都在用这玩意儿。他自然也用上了,虽是木制的,但刷牙极其方便干净。可谓是离不开这玩意儿了呢。

  没想到,是自家的主意?

  说到这里,闻昭更加佩服了,没想到一家子比他还有经商点子,“真棒!没想到啊,竟然是我们家弄出来的新奇点子!京城的人都很喜欢这牙刷。”

  一顿米饭下肚,再喝些浓香的鸡汤,肚皮圆滚滚的。在小院子中,往那椅子上一躺,吹吹夏日的风,日子舒坦极了。

  闻昭回家了,闻初怎能放过机会?

  自家大哥就是做生意的,自然得充分利用起来。让闻昭和她一起卖东西,还能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因而在这个午后,闻初便去找兄长商量此事了。

  她倒没有干巴巴直接去,而是带了一大堆东西,摆在那桌上。

  闻昭见小妹如此忙碌,倒不知她在做什么,问了句:“小妹,你在干什么呢?”

  将东西摆到桌上后,闻初便开始介绍,她指着一盘红红的果子,道:“哥,这是草莓,你尝一下。”

  说着,就给闻昭递了几颗。

  闻昭接过后,拿起来看了几眼,他从未见过这东西,红色的果肉上,还有些黑色的斑点。不过看着是好吃的,他往口中一放,吃了起来。

  顿时,草莓汁水便充满口腔。

  太好吃了吧!

  “草莓?”闻昭欣喜道:“这也是新品种?”

  他回来时,便听家人们说了。小妹是个聪明人,经常捣鼓些新品种的吃食,比如什么土豆啦,辣椒啦,玉米啦,又比如说现在的草莓。

  这草莓如此好吃,若是卖到京城去,得有多少人抢着来买呢!

  这可是商机!商机啊!

  闻昭欣喜地想着。

  听完这话,闻初点点头,“对,没错。我还有别的东西,你看这个——”

  说着,就指着桌上的东西,只见一盘瓜子花生,让闻昭直呼从未见过。

  闻昭干脆也不在椅子上躺了,直接站起了身子,走到那桌边看来看去,伸手拿起瓜子花生吃了起来。

  “哥,这叫瓜子和花生,要剥壳才能吃。”闻初在一旁提醒道。

  “好。”果然,按照小妹说的吃法来吃,果真不错。

  “这东西……”闻昭正想说能不能卖到京城,便听闻初道:“哥,你不是要去京城嘛,可以卖给那些人,相信能赚许多钱。”

  “可以卖给他们成品,也可以卖给他们种子。”闻初补充道:“还有辣椒、土豆、红薯、玉米。”

  说来,玉米成熟了,她用那些玉米做玉米糕点、玉米稀饭,甚至将玉米晾干剥成玉米粒,然后喂猪。

  说到这里,用玉米粒喂的猪,长得格外快和肥。这玉米营养价值特别高。

  那些猪也可以宰了,过几日乔天和便要过来收生意,相信到时候,京城的人会爱上糖醋排骨、肥肠……这些美味的。

  “哥,你看可以吗?”

  闻初说完这些后,便干脆闭口不谈了,让闻昭想想这其中的利弊。闻昭是个聪明人,一定会知道如何选择才是最优方案。

  果然,没过多久,闻昭便爽快回答:“好!!”

  “小妹,你可真厉害!”闻昭打心眼里佩服她,能有这么多点子,还规划了许多策略,一看就非同一般人。

  两人愉快地达成约定,便准备未来更长远的经商策略。

  -------------------------------------

  闻昭回家没待几日,便就得出发回京城了。

  这一趟,来之前,他想,带上闻宝就行。

  没想到来之后,他去京城时,还带上了一大叠纸,上面都是这些天来,他和小妹对于农作物如何推广计划的点子。还带了一大批人马。

  没错,这些人马正是借的村上大官的人,负责运输这实验田中的作物,包括草莓瓜子什么的零嘴。

  闻初的种子包可以取出无穷无尽的种子,于是也让闻昭带了许多。可以将这些种子低价卖给农户们,推广起来。

  经过实验,这些作物在这本书所处的世界中,能够快速生长,并且长成后还不错,那么自然可以推广。

  赚钱是一方面,让百姓吃得起饭更是一方面。

  于是乎,这一天,闻昭带着闻宝,带着一大堆种子、作物和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洛溪村。

  离开前,一大家子都是两眼婆娑,十分不舍。

  但是没有办法,生活还要继续。

  匆匆告别——

  “爹,奶奶,小妹。”

  “咱们日后再见。”

  奔赴京城,奔赴前程。

第21章 21 偶遇闻老三

  自从闻宝前往京城后,这个家便冷清起来了。

  一家人过着平淡的种田日子,本该不错的。只是往常家里最爱嬉戏的闻宝不在,让人太过不适应。

  前几日正是秋收时节,村民们正忙着收割水稻。望着自家大丰收的田地,他们开心地笑了。心道这年的辛苦耕耘没有白费,终于收获了粮食。

  可这些村民一看别人家的——

  整整多了好几倍!

  村民们顿时不淡定了。那些人家,今年秋收收成如此之好,实在是让人羡慕!

  这是为何呢?

  明明他们才是村中生活不错的人家,明明他们买的种子才是良种!

  等等?

  这些村民羡慕又嫉妒的同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今年春天,新上任的大官儿让他的属下挨家挨户地问,问有没有人愿意用他们从西域带回来的种子。那种子和良种差别很大,这些村民本以为不靠谱。没想到今年秋天,两种收成悬殊……

  播种时,他们嘲笑那些贫民,如今,却要换过来了?

  村民们虽然愤愤不平,但大官儿也不是没给他们机会,于是便只能将这口气忍着,不再吭声了,默默留心明年的种子。

  ……

  闻初家近日富裕了许多,已经准备盖新房了。说起这新房,闻明诚已经安排好了,不日将会有人上门来修房。

  今日,闻老太带着闻初下山去市集上买菜。

  又到了秋季,正是收获的季节,市集上卖粮食的人竟然也不少。当然,还是卖柴米油盐、时令蔬菜的人多一些。

  闻初跟着奶奶一直往前走着,这条街上人比较多,她怕和奶奶走散,于是一直拉着奶奶的衣角。

  走着走着,闻老太的脚步忽然一顿,便停了下来,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一动也不动。

  闻初见此,疑惑地抬头,“奶奶,怎么了?”

  闻老太又往前看了几眼,目光穿过人来人往的人群,似乎能够看到不远处有个摆摊卖菜的女子,那女子身边还蹲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

  那女子肤色暗淡,一看就是没吃好饭,都发黄发干了。看了几眼,闻老太突然心头一跳。

  那不是她闺女吗!闻家的老三!

  当年出嫁时多美一姑娘,肤白貌美的,如今怎生成了这副模样!

  说起当年,那可是闹了许多事,让人想起来就气愤。闻老三当年和一名年轻男子互相爱慕,但那男子是隔壁山头的,闻家私下打听过,这男人性格不好,家中老母也凶悍。可是那能怎么办,闻老三压根就不听,执意要嫁给那男人!

  当年,因为这事,闻家鸡飞狗跳许多天。

  不同意,死都不能让闻老三嫁过去!

  可是……不知怎么的,闻老三怀了身子了。闻老太气得差点吐血,撂下狠话,说她离开这个家,就再也别回来了!

  闻老三也真的离开了,这么多年来无声无息,再也没有回家过……

  想到此,闻老太双眼湿润,她顾不得再买东西,飞快地奔上前去,一声哭喊划破长空,“老三啊,我的好闺女——”

第22章 22 多年辛酸泪

  多年未见,就在此刻,母女二人终于相见了。

  这一声“闺女”过后,那原本蹲着卖菜的女子,猛地抬起了头。她噌地一下站起了身子,连忙拉起身边的那个小姑娘,满脸热泪。

  闻挽春看着那鬓角苍白的老太,眼泪顿时就像断线的珍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她拉着身边的小姑娘,抬起袖子擦了擦泪水,便苦笑叫了声:“娘!”

  说罢,闻老太快步走上前,她也是满眼的泪水,口中还不停地唤道:“闺女啊,这些年,你都怎么过的……”

  她抱住了闻挽春。

  闻挽春也将母亲抱住,感受着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的温暖,这真实的怀抱,让她的泪水更如断线的珍珠。

  闻挽春声音哽咽,她抬头道:“娘,娘,我好想你。”

  说罢,闻老太这才注意到身旁那个小姑娘,看着有八九岁的模样,同闻宝年纪差不多,但看着却干瘦无比,真让人心疼。

  闻老太顿时就猜到了,她眼中兴奋又黯淡:“这是乖孙?”

  兴奋是因为这小姑娘乖巧可爱,黯淡是因为这母女两人一看就没过山好日子,也不知道那家子是如何对待她们的。

  闻老太此话一出,一旁的闻挽春可总算露出些笑容,她一直拉着那小姑娘的手,此刻见了娘问,才对着小姑娘道:“清清,这是外婆。叫外婆。”

  “哟!果真是外婆的好乖孙!”

  一见那小姑娘抬起了头,目光布灵布灵地看着她,闻老太就满心欢喜,不由得开心道。

  小姑娘慢吞吞地抬头,她还有些胆怯,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老太,她心中还是有些害怕。

  因为是个女孩,所以奶奶对她并不好。她从小就没见过自个儿的外婆,也一直幻想着见了外婆,外婆会对自己多么好。可是虽是如此想,真正见了,还是有些胆怯。

  她还是不自信。

  闻清清这般想到。

  她怯怯抬了头,眸子不住地盯着闻老太,最终还是开口轻轻地唤了声:“外婆。”

  这一声,可让闻老太好生欢喜。

  闻老太拉过小姑娘的手,顿时一愣。因为那手干瘪无比,和小宝和初儿简直没法比。她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了,不知这些年来这母女二人是如何过来的,让人难受啊。

  将闻清清的手拉着,闻老太便回头对着闻初唤了句,“初儿,这是你姑姑,怎么不叫人呢!”

  话语间像是有几分责怪之意,但实际上并未如此。

  先前几人见面之时,闻初一直站在一旁。她记忆中对这个姑姑并没有多大的印象,因为她并没有原主的记忆。

  但此刻见了,从方才起,她心里不知哪一块部分便受到了触动,变得欢喜无比,虽夹杂着些难受。

  因为许多年未见了……

  “姑姑好。”闻初走上前去,乖乖地叫了一声。她看着那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干瘦干瘦的,也没有多高,心中不免心疼几分,拿过篮子里的蜜饯,就拉起闻清清的另一只手,往手心里放去,“妹妹,吃点蜜饯。”

  看着闻清清,她仿佛想起初来这个世界的自己。

  那时候的她也是矮矮的个头,干瘦干瘦的。但这快一年过去,家中生活改善不少,她也长了些肉,肤色白里透红,看着可格外健康呢。

  看着手心里馋人的蜜饯,闻清清愣住了,许久,她才抬起头,小声嗡嗡地说了句,“谢谢。”

  随后慢吞吞地将蜜饯咬了一口,依旧低着头,但眸中却爆出了光彩,是为旁人所不能见的。可是光彩很快便黯淡了下去,没有人能够看见。

  ---------------------------------------

  一路上,闻老太拉着闻挽春嘘寒问暖,从日常吃什么,到未来有什么打算,可真是说了一路。

  这一路上,闻挽春一直憋着泪,因为她不想让娘担忧,但该知道的,也不能瞒着娘。

  闻老太挽着闻挽春的胳膊,一旁闻初拉着闻清清走着。

  闻老太看着闻挽春这一直闷闷不乐、就要流泪的模样,心中的那份担忧始终挥散不去,她还是问出了声:“闺女,你这些年……怎么过来的?为什么在摆摊卖菜?”

  “你刚才说现在没地方住了,为啥这么说?”闻老太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刺一样,不仅扎在闻挽春的身上,更扎在她自己的心头肉上啊。

  这可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闺女,怎能让别人那般不珍惜!到如今,甚至连个住所都没有!

  说到怀胎,闻老太年轻时候身子不好,所以生了老三后便大病了许久,这可以说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将老三拉扯长大,格外不容易,她的闺女,哪怕是闺女,也不容的旁人半点欺负!

  说着,闻老太的声音就开始忧虑起来。

  可真正担心忧虑的人,是闻挽春啊。她掩了掩面,看见闻初拉着闻清清正在前面有说有笑地走着,她便放心地轻声说道:“娘。”

  “我错了。”

  说完这三个字,闻挽春的泪水那可真是如同倾盆大雨,止都止不住。她停下了往前走的步子,站在原地一直抽噎道:“我当年不该一意孤行,不该信了那男人的鬼话。呜呜呜呜……”

  闻老太见自家闺女哭得如此大声,便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心疼道:“过去的事咱也不说了,今后的生活好好过下去就行。娘不怪你,娘永远爱你。”

  闻挽春低低抽泣着,擦了擦眼泪后,便默不作声了。她哽咽不已,已经没法好好说话了。

  两人就沉默了许久。

  终于,闻挽春缓过来许多,她继续说道:“娘,当年我不听您劝阻,非要嫁给那人。可是我过去第一年就后悔了。”

  “当时我怀着身子,大冬天的,那一家人还让我做饭。我的手都被冻得通红,我没有棉衣,可是没人关心我。”

  闻挽春继续抽噎道:“我每日做饭,每日扫地,每日担水,一次都没落下。没人关心我,娘,没人像你那般关心我,万分之一都没有。”

  “渐渐地我明白了,他爱的根本不是我,他不过是找了个帮工成亲罢了。”闻挽春说着,哽咽更厉害了,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这些,忍一忍就罢了。可谁知——”

  “那几日,我快要生清清时,他竟然从外边带了个女人回来。我回家便撞见了那一幕。”说着,闻挽春便想起了那日的场景。

  她明明没有闹,也没有争,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目光之中满是悲戚。

  却被那男人狠狠地踹了一脚,踹倒在地。

  那天刚刚下过雨,屋外都是泥巴地,一滩又一滩的积水,泥泞不已。

  她就倒在泥巴地里,浑身都脏湿透了。

  周围邻居围观,众人低声议论。

  但没人拉她起来。

  这一刻,她感觉她的脸都丢尽了。

  她的心也彻底死了。

  那个时候,她正怀着大肚子,马上就要生了。

  因此动了胎气,第二日便生下了清清。

  当时她几乎难产,接生婆给那一大家子说,只能保一个。问他们,保大还是保小?

  她那时候迷迷糊糊,腹痛无比,但却仍然清醒地听见,听见那个男人说——

  “如果是男娃,当然保小!如果是女娃,大小都没有保的价值!”

  她的心又死了一遍。

  那个时候,她多么希望自己能生个男孩。她在这个家毫无地位,她多么想争取一把。

  可是她又想,算了,是个女娃多好,她就是要和这个男人反抗一把,她就是不要如他的愿。

  ……

  她生了个女孩。

  就是闻清清。

  原先,那家中没人真心对她,但面子都是要照顾几分。从那以后,那家人连面子都不给她了,几乎是呼来喝去,毫不心疼。

  闻挽春想,她多么想就那么睡下去,一了百了,可是她放不下清清。

  说到这里,闻挽春的泪似乎都流干了,这么多年来的委屈,说了一通又一通,到最后,只觉得悲哀,却已经流不出来泪水了。

  闻挽春看向远处,早已不见闻初和闻清清的身影。前面就是家了,那两个小孩此刻早已回去了吧。

  她继续道:“我身子本就不好,那家子一直想让我再生个孩子,我本来也在准备了,但一直怀不上。就在这个时候,也就是前不久,他的情人生了个带把的。”

  “那家人说我们母女两没用,每日还要吃她家的口粮,要赶我们走。”说到这里,闻挽春的目光就已经有些麻木了,“但他们又不想让我走。对啊,我日日做家务,日日为他们做饭,我走了,谁来做这些事?”

  “我听见了。”

  “我听见他们在背后这么说我。……污言秽语,难以入耳。”

  闻挽春依旧想起她曾经的那个决定,她连夜收拾了东西,带着闻清清逃出了那个家。

  她没有后悔。

  这是她一辈子一来,她认为,做得最明智的一个决定。

  闻挽春:“我和他们大吵一架,带着清清,跑了。”

  “没有办法,我们母女两没有盘缠,只能上山摘些野菜,然后拿到山下卖。刚开始还有人跟我们要保护费,想对我们干坏事。”闻挽春想起了最近这新上任的大官,“听说洛溪村新来了一位大官,他将这村子管得很好。”

  “那日地痞流-氓欺负我和清清时,恰好遇到那大官儿,他的一位朋友出手救了我们。还给那些流-氓办了招呼,若是再恃强凌弱,让他们在这个村子待不下去。自那以后,就没人来找我们麻烦了。”

  说完这些,闻挽春反倒叹了口气,这些年的委屈,说出来,好像也不存在了似的。都成了过去的事,以后……可就不一样了。

  她回家了。

  她带着清清回家了。

  她要和一家人生活在一起,那就是最快乐的。

  听完这一番话,闻老太早已泣不成声,她捂着脸,泪水不止。

  闻老太一把抱住闻挽春,心疼地道:“我的好闺女啊,怎生遭了这些罪……”

  “不过都好,都好……”闻老太轻轻拍着闻挽春的后背,“你回来了。”

  “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了。”

第23章 23 草莓蛋糕呀

  闻初拉着闻清清就回到了家。

  过几日就要修建新房,这几日闻明诚就比较忙碌,时常出去忙许久都不回家,等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天黑了。

  闻清清到这里后,一直乖巧地坐在凳子上,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然后轻轻问道:“姐姐,娘和外婆怎么还没回来呀?”

  一听这话,闻初便回头道:“可能还得等一会儿,妹妹不用担心。”

  闻清清是个小姑娘,和闻宝差不多岁数,她或许不知道,但闻初清楚得很,这时候,奶奶和小姑说不定正在外头聊天呢。

  聊一聊这些年来的酸楚,或许还要大哭一场。

  她可清楚不已。

  但是闻清清没想到这么多,闻初自然也没说,免得她担心。

  闻清清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可总算是活跃了一些,她四处瞧瞧,继续说道:“姐姐,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第一次感到家的温暖。

  闻清清咧开嘴笑道:“谢谢姐姐。”

  她是在说今天的蜜饯。

  看着这小姑娘纯真的笑容,闻初便开口说道:“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拿点东西吃。”

  说完,她就跑了出去。

  闻清清坐在凳子上,一动也不动,就一双灵动的眸子东瞅瞅西瞧瞧。也看着闻初出去的身影,好奇起来。

  试问要拿什么东西?

  闻初自然是将那瓜子花生,草莓什么的都端上来了。

  摆放在堂屋的木桌子上,闻清清看得眼睛都直了,一动也不动,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吃食!究竟是何物!

  瓜子、花生、烤红薯、新鲜草莓、煮玉米……

  “姐姐,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哎!”闻清清惊讶道。

  她站起了身子,迈起小腿跑到了那桌子旁,细细地瞧着那新奇的东西,看着那样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顿时又丧气地低下头了。

  这么不寻常,应当很贵吧?

  看着小姑娘的表情,闻初似乎也猜到了她的想法,耐心解释道:“不用担心,你放心吃就好了。这些东西全都是自家种的,吃都吃不完呢。”

  只可惜闻宝去了京城,没法吃到最新鲜的零嘴。

  一听这话,闻清清蓦地抬头,眼神一亮,她乖巧道:“谢谢姐姐!”

  说完,便拿起一颗草莓,慢慢地放进嘴里,入口便是香甜,她慢慢地咀嚼起来,似乎是舍不得吃一般。

  终于吃完一颗草莓后,闻清清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激动道:“太好吃了!”

  “那就多吃点,今晚给你做草莓蛋糕。”闻初笑道。

  啊?草莓蛋糕?

  闻清清并不知道是何物,但这名字听着就不错,一定很好吃的吧?

  说起这闻挽春和闻清清回到了家,闻老太又想起远在京城的闻昭和闻宝,便不免要感叹一句,“不知道昭儿和宝儿什么时候回家?在京城,可让人想念啊!”

  听到昭儿这名字,闻挽春自然知道,这是大哥的儿子,可是宝儿?莫不是……那可真想见一见了。

  见闻挽春这不太清楚的样子,闻老太便开口解释道:“昭儿如今快及冠之年了。宝儿是你大哥的三儿子,今年和清清差不多岁数呢。”

  闻挽春也笑了笑。

  这次回家,她许多话都没问出口。

  比如老爹呢?很久之前身子不好,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没见到,回来一直没见到。说明,不在了。

  闻挽春垂下了头,默不作声地,眸中露出伤心之色。

  还有那大嫂?也就是大哥闻明诚的媳妇儿,怎么也没见到人?

  她当初出嫁的时候,还记得大嫂常皎月每日都给她做好吃的吃,可是后来,她没回过家,便再也没见过了。

  想来……

  看出闻挽春的疑惑,闻老太情绪也低落了下去,她小声说了句,“老头子不在了。皎月那丫头,因为生宝儿,难产……当时没有救过来。”

  听闻这话,闻挽春心中一惊,越发难过了。她也不问了,低着头,难过道:“世事无常。”

  只是没想到,这些年来,家中的日子如此不好过。

  “好在初儿争气。和村里大官一起种了一大片田,还养了些猪,现在都卖出去许多。那牙刷牙膏也是她的主意,现在都卖到京城去了,听说宫里头的那些人都在用!”

  “家里面的情况和当年完全不同了,我们家富起来了。闺女,娘一定能养得起你们,不用担心。”

  一旁的闻挽春一直没说话,但却早已感动无比,泪水几乎就要流下来。

  闻老太继续说道:“我们家就要建新房子了,这几日正在办这件事。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

  “是啊,一切都在越来越好。”说着,闻挽春也叹了口气。

  她成功地回到了家,这就说明,在她的生活中,一切都是越来越好的。

  正值秋日。

  一轮圆月高悬空中,皎洁不已,光辉洒落人间。

  都说缺月离别,圆月团圆。今日,可真是一个团圆的日子呢。

  闻家准备了一份丰盛的晚饭。

  都齐整整地摆在桌子上。

  糖醋排骨、青椒爆炒卤猪大肠、排骨玉米汤……

  还有酸菜土豆丝、烤得金黄的玉米、草莓蛋糕……

  这是闻初、闻老太二人专门为一家人做的饭,闻挽春在厨房打下手,闻清清则是往返拿东西,闻明诚在烧火。

  一家人合力完成这晚饭。

  这做饭的途中啊,闻挽春一直在感慨。

  “这土豆是何物?”

  “这是辣椒?闻着就很辛辣!”

  “这猪肉……怎如此鲜香?是怎么做到的?”

  “……”

  甚至连那众人嫌弃的猪下水,都在闻初的手下变成了一道道美味。

  一桌菜——好了!

  一家人也围在桌子旁,开心地聊起了天,吃起了饭,还喝些醪糟米酒,美滋滋的。

  “挽春,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闻老太刚坐下来,便拉着闻挽春的手,一直絮絮叨叨地说。

  其实今晚不算团圆日。

  因为闻昭和闻宝还远在京城。

  她的闻老四多年前离开家,前往京城做生意……但那次昭儿回来时,便告诉了她,老四因为赌,欠了一屁股债,也还不起……被人活活打死了。

  这么说来,也是没个好下场。这孩子从小都不听话,一直惹事,长大后也逃离了家,但毕竟是亲生骨血,闻老太当时还难过了许久。但日子久了,就将这件事搁置下来了。

  想到这,她拉着闻挽春的手,攥得更紧了。

  她希望每一个人都好好的。

  此刻,闻明诚给每人盛了一份排骨汤,热腾腾的,闻起来可香了。

  “吃饭!都大口吃!一定要吃饱!今儿个开心,放开点!”

  闻老太给闻挽春夹排骨,一直都没断过。

  闻初则是切了块蛋糕,给了闻清清,“妹妹,你看这就是我说的草莓蛋糕,尝尝看,可好吃了!”

  闻挽春夹起娘给的排骨,吃了起来,酸甜又香脆,“娘,好吃。”

  闻清清用勺子舀了一口奶油,放进嘴里,顿时爆出了奶油香,入口即化,她两眼亮晶晶的,“好好吃!”

  ……

  这一夜,他们团聚在一起。

第24章 24 村民上门闹

  “出来!”

  “闻家那小丫头,出来!”

  “敢做不敢认?再不出来我们就要砸门了!”

  “……”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时,一大群人扛着锄头拿着砖头,浩浩荡荡地就来到了闻初家。

  他们一个个面带怒气,愤愤不平,扬起手中的工具,似乎下一秒就要冲进闻家,将所有的东西砸个稀巴烂,就这都难解心头之恨!

  这大声嚷嚷声,这怒火充沛声,竟盖过了此起彼伏的鸡鸣啾啾。一大早,闹得闻家一家子人都睡不好,他们一听这嚷嚷声,更是心惊地难以入睡。

  小屋内,闻老太连忙穿好了衣裳,她心惊地走到窗前,借着点点微光,看见了这屋外头的场面。

  一群人气势汹汹,还带着锄头和砖头,要打一场架似的。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

  正苦恼地嘀咕着,“吱呀”一声,房门便被悄悄推开,还带着些急色,进来的人自然是闻明诚。

  闻明诚简单地披了一件外衣,便进了这屋,“娘,这外面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事,我先出去看看。”

  正当此时,屋内睡着的其他几人,也早都醒了。

  闻初醒了,她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闻老太那张床上,一动不动。如今不知情况如何,她自然没发言的权利。但她好似听见,屋外的那一群人在叫她的名字?

  隐隐约约,也听不真切。

  这屋子还有另一张床,是临时为闻挽春和闻清清置办的。她们两人此刻也醒了,闻挽春还没起身,先是说了句,“要不哥你先出去看一眼?要不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让大哥先去看一眼,她再起身收拾好后,也跟着出去。

  “我们先出去。”闻老太这般说道。先前她都穿好外衣,就等此刻。

  “那也行。”闻明诚点点头,便出了门去。

  此刻小屋里的闻挽春便穿起了衣服,看见闻初也醒了,她温婉开口:“初儿,你待在屋里,不要出去。”

  说罢,给闻清清掖了掖被子,也是温声道:“清清,你也别出去。”

  闻清清点点头,她眸中有些害怕,脑袋便往被子里缩了缩。

  闻初没说话。她的眸光很亮,一直盯着那窗上露出的微光看。

  这事情,不止这么简单。

  待闻挽春出去后,也就是站在堂屋门口边先观察状况时,闻初便麻利起身穿衣服。

  她觉得,她要出去,她得出去。

  下意识地认为,今日此事与她有着密切的联系。

  将外衣披起,便见被窝里的闻清清露出一双好奇的眸子,就这么看着她,“姐姐,你要出去吗?”

  闻清清悄悄地问。

  “我去看看。”下床后,闻初也是轻声安抚了句,便也迈着脚步出去了。

  正是深秋,清晨露寒,天光渐明,却未破晓。

  外头是一堆气势汹汹的村民。

  小屋前是穿着单薄的闻老太和闻明诚。

  看着这些面孔熟悉的村里人,闻明诚率先开口问道:“乡亲们,怎么一大早拿着家伙过来,这是为什么啊?”

  那群村民见出来的人没有闻家的小丫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认为闻明诚是在包庇那小姑娘。

  为首的那人是老赵的一位好兄弟,姓李,在家排行老四,姑且称他为李四吧。

  李四站在村民之中,他见闻明诚一脸不知,愤愤然:“我们一大早来这边,图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家那丫头,妖女,差点害了老赵性命!”

  “什么?!”闻明诚大为震惊,不知这二者之间又有何关联。

  闻老太则是愤然反驳:“乱嚼什么舌根,我家孙女乖得很,怎么又成了妖女?!一天天长着舌头就是说瞎话,你那舌头别要了!今儿个,你们拿着家伙上我家门,还污蔑老太我的孙女,要是不把话说清,你们一个都别想走!我到时候就告诉村长,看看这洛溪村还有没有规矩了!”

  那站在最前头的李四一听这话,顿时脸都涨红了,他说不过闻老太,便只得将声音拉高,“你家好丫头搞的什么土豆,害惨了老赵,他现在口吐白沫,生死未知呢!”

第25章 25 马铃薯中毒

  昨日, 老赵悄咪咪地回家,说是带了好东西。

  至于是什么,这就不得而知了。

  只知道那东西吃了后, 让老赵半夜呕吐不止, 腹泻难耐, 最后竟然口吐白沫了。

  饶是一家人就老赵吃得最多,这旁人才没多大反应,就老赵一人要生要死的。

  半夜, 老赵家人就闹腾起来,将这洛溪村每家每户都嚷嚷起来,叫他们去讨个公道。说那东西就是闻家的,现在吃出了事, 必须让闻家给个说法。

  村民们也都是热心肠,当即有人去老赵家里,就发现老赵真是口吐白沫, 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不好。

  便愤愤然地扛起了锄头,从路边拿起了砖头。

  他们压根没细想,只是觉得,若是闻家的东西真的有问题, 那么就该讨个说法。今天是老赵中毒, 那以后岂不就轮到他们了?因而,这事可马虎不得。

  说是半夜,让老赵媳妇这么一闹后,天色竟也慢慢便亮,到一群人集聚闻家门口时,已是一大清早了。

  ------------------------------------------

  站在这门口,闻明诚也很头疼, 李四一口咬定要见闻初,也咬定这中毒之事和闻初脱不了干系。

  这可让人如何是好?

  闺女才十四五岁,能够害谁?又哪里会有害人的心思?

  正当他和闻老太焦急之时,便听见一声冷冽之语,生生穿过那沸腾人群,直达耳旁。

  “找人讨说法,还是找人要命?”

  那音质如清泉落石,叮咚有声,这少年之语掷地有声,让众人心中一惊,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乌泱泱的一群人纷纷回头,见到来人是谁后,登时闭上了嘴。一个个就如鹌鹑一样,和方才“盛气凌人”、“咄咄逼人”的模样可丝毫沾不上边呢。

  来人,正是洛溪村的大官儿,谢有。

  这大官儿身份不凡,那地位高贵,是比村长还要让人尊敬的人,他们在这大官儿面前,一是自卑感,而是刻入骨子的官员与平民的尊卑感。

  “官儿,不是我们要闹事,是闻家这丫头差点害了一条人命!”

  村民们安安静静,但此事也不可就此掀过。为首的李四深感肩头重担,这责任全在他身,必须站出来。他相信,大官儿明辨是非,一定可以明白今日之事,全是由闻家那丫头造出来的!

  “哦?”一声低低的反问,彻底让众人气弱。

  他们以前只当这大官儿没什么脾气,因而对村民这般好。如今看来,哪是没什么脾气!仅仅一声“哦”就让他们胆战心惊,让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此刻的气氛。他,正在生气!

  这哪里是好脾气!简直太让人害怕!

  这群村民大气不敢出,见那少年往前走来,便纷纷让出一条路,自动开道。

  谢有穿过村民,直直地走到了闻明诚和闻老太身前。他先是出口安抚道:“不用担心,今日之事,我定会解决好。”

  听见这承诺,闻老太和闻明诚心中竟安定了许多。这年轻人总有一种神奇力量,明明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二人心生信任感。

  两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有转过身,直接面对着那群村民。

  看着众人依旧将锄头举得老高,将那砖头也举得老高,谢有淡淡地笑了笑。这一抹笑,轻轻的,直接映入村民眼帘,让那些人心下一惊。

  他们本想缩回手,但却遭到李四的眼神示意,知晓了知晓了,因而还是硬着头皮,将那工具举得老高。

  村民们苦不堪言,这不是他们要举,而是不能丢了李四的面子啊。今日可真倒霉,非要跟着李四来找闻家的事。那老赵指不定什么原因口吐白沫呢,还真赖着人家闻家?平日里也不做好事……说起来,要不是看着老赵媳妇那叨叨唠唠的嘴皮子功夫,缠着人无法脱身,他们才不来哩。

  “这手上举着什么呢?”谢有淡淡一扫,便让众人心寒,“可真是要砸人家门?”

  “所以本官的话,都是耳旁风么?”

  一语激起千层浪。

  在这群村民心中,就犹如铁锤一击,让众人彻底清醒。

  他们将手中的东西连忙扔到地上,发出“噼里啪啦”几声响动,李四身后的那位壮年汉子挠了挠头,他勇敢地站了出来。

  面对这巨大压力,汉子不好意思地开口:“大官,真不是俺们找事。是这老赵媳妇求着我们来的。”

  这就是事实真相。

  颇让人无语。

  一听这汉子坦白,李四跳脚了,他愤愤然:“熊壮,你怎么这样说话呢!先前不是你跳得最凶,说是要为老赵讨回公道吗!现在怎么又变了!”

  那汉子颇为无语:“李四,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缺心眼?俺和你可不一样。”被人当傻子使唤。

  汉子这话说完,彻底闭嘴了,他不善吵架,干脆不说话。

  身后的那群村民一听这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便小声嘀咕起来今日之事。

  “是哦,俺应该是被骗了。”

  “老赵干的事,肯定有毛病。”

  “上次不是还忽悠老闻给他修房?现在看见闻家终于要修房了,是急得跳脚了吗?所以干出这事往闻家泼脏水?”

  “……”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感觉被李四耍了。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李四听见那些越来越大声的嘀咕,老脸涨得通红,他可太没脸面了,“你们都不许说了!不许说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状况,确实是闻老太和闻明诚没有想到的。

  两人愣愣地站在原地,都盯着身旁的大官儿谢有,还是选择先不说话。

  本以为李四这下总该打道回府了吧,谁知他反而更加嚣张,对着谢有便喊道:“你不要以为你是大官,就包庇那小丫头!我可知道,你们一起搞的那什么实验田,说不定两人就有猫腻!你让闻初出来,我们亲自问她!”

  谢有正想无奈道一句,这怎么还凭空污人清白?

  却听房门“吱呀”一声,一句清脆又有底气的话便传来。

  “我出来了。”

  房门敞开,出来的人,自然是闻初。

  她在堂屋听了许久,越听越迷惑,这事真的和她有关?后来她整理了思路,就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老赵中毒……和她的土豆扯上关系……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到几分缘由。

  她没顾身边听墙角的闻挽春,自个儿便开门走了出来,每一步都十分地坚定。

  深秋的清晨寒露重,但此刻阳光划破长空,白色的光芒驱散了空中的水汽,将白色微光照亮人间。

  天光大亮了。

  闻初再往前走了几步,闻老太前去拉扯她,被她示意没关系。

  “所以,你要和我说什么呢?”

  闻初直直地看向为首闹事的李四,看着他手中依旧拿着锄头,心情便死一般地沉静,眸光微淡。

  这看起来,还真是动真格了?

  没料到闻家丫头真会出来,李四着实不知道怎么办,发了下愣后,他便重振信心,“你说,为什么吃了你家的土豆,我好兄弟老赵会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可笑。

  这李四的话狗屁不通。

  闻初没接话,她的眸光轻轻落在李四身上,却好似惊了人一身寒。

  李四站在那儿,双手不安,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眼睛也不知道往哪里看,整个人局促不安极了。

  镇定点。他今天明明是替人来讨回公道的,结果却被如此对待?他气弱什么,他才是占理的那一方!

  “你……你……”李四这一个字说了好久,愣是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此刻大部分来帮忙的村民都聚在一起,前方站着闻家的一家人,还有来主持公道维持场面的谢有。

  见闻初不开口,那李四的样子又忒咄咄逼人。

  谢有清了清嗓子,他早有留意,也派人去调查了,此时就等手下前来呢。

  这场面有些尴尬。

  李四继续不依不饶,他给自己打气后,振振有词,“老赵就是吃了你家搞出来的土豆,才会成了这样!”

  “可笑。”闻初哂笑,目光直接扫过去,将李四盯得心底发寒,“土豆之事,村里人都知道几分,自然也知道,目前我们还没给全村人都送到。只是给了些更加困难的人家。”

  “赵叔家……村里人都知道吧?他修了新房,听说在京城也有房子。我们这土豆,没送过他吧?”

  老赵如此,他算是洛溪村最有钱的一户人家。当时土豆没挖出多少,剩下的大多数都还没成熟,长着芽,看着青涩无比。

  闻初也不知道这是为何。种子包里的其他作物都长得飞快,偏偏这土豆成熟之慢,让人不知缘由。

  因此,先前那挖出来的土豆,从中挑挑拣拣,挑出些成熟的,先送给村里困难人家了。那些人家也都是相信大官儿的,二话没说,便煮了吃了。

  当然没给赵家。

  那么赵家声称因土豆中毒。

  哪里来的土豆呢?

  听到闻初那淡淡的一问,李四霎时间脸色发白,愣在原地了。

  他身后的那些村民,也都不是傻子。一听闻家姑娘这话,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村民们小声议论起来,声音渐渐大了下去,逐渐让李四怀疑人生。

  “是啊,老李,你说这老赵的土豆,是怎么来的?难不成是偷的?这可不光彩啊,啧啧!”

  见状,一直在旁边站着不说话,观察着形势的闻明诚突然大笑一声,便开口说了这番话。

  这声音洪亮,在场的每个人都可以听见。

  李四可真是羞得不行,他似乎明白,自己被老赵当靶子了。

  老赵告诉他,这一切都怪闻家。如果闻家因为故意下毒的事,闹到了村长家,那么他们家想修新房,想占新地的事,便不会有人同意了。

  这几月,闻家卖牙刷卖牙膏,种植新的水稻收成颇多,还捯饬什么草莓、玉米、辣椒啥的,整了个实验田,神神秘秘的。路过的人都能看见,但却没有得到过闻家的“馈赠”。倒却是听说,闻家将那些种子卖到了京城,还和京城人做了养猪养鸭的生意。

  可真是让他们羡慕得紧。胳膊肘往外拐,都是一个村的,有什么不能让他们先得到?李四眼红得都要滴血了,因而老赵提出让他今日闹事的时候,他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如今看来,倒是蠢了。

  他是眼红,但现在没脸做人的,是他啊!

  “你说呢,李四?”

  那久久站立的少年越发高了,走到李四身前时,竟然要比李四高上几分。压迫感、窒息感顿时传来。

  李四支支吾吾:“说不定……说不定是你们瞎说呢……”

  正当此时,也就是恰到好处,远处有一个人影小跑而来。那人便是谢有的随从,他跑过来,在谢有面前低声道:“公子,东西确实是少了。不止土豆,还有其他的。”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厚沓纸,上面都是各种作物的产量记录。

  谢有接过那沓纸,扫了一眼,确实,前几日来实验田偷东西的贼,就是老赵无疑了。他早就猜到,如今不过是让失态更发酵罢了,让老赵自个儿无地自容。

  “李四,这偷东西可不好啊。你那好兄弟,没告诉你吗?”谢有将纸在李四面前晃了晃,气定神闲道:“今日之事,大家可都看清楚了?”

  李四更加支支吾吾,不知所措,“就算是这样……你们有了好东西为什么不同村民分享,而是给那京城的人!”

  他这话一出,身后那帮村民顿时觉得,有道理啊。

  他们的思维很简单,容易听一句是一句。情绪也容易上头,动不动就“义愤填膺”,说是要讨回公道。

  “对啊!为什么不给我们!我们都看 ,那东西好得很!”

  “你们也收了那粮食,为什么不给我们!”

  “老赵是偷的又怎样!他就是中毒了!这说明你们家东西有问题,害人啊!”

  “……”

  这帮人。

  偷盗者反控诉受害者。

  谢有目光淡淡。正准备说什么事,忽然听见一旁的闻初说道:“既然大家都来了,今日不妨把事情说清了。”

  这一字一句、吐字清晰的话,说出口来也是掷地有声,让人不由安静下来认真听来。

  “我们为所有人,努力寻找新种子。比如之前的高产水稻,得到获益的,是村里人吧?”

  这话一出,这帮村民点点头。

  有道理。当时是有人挨家挨户问了,只是有些人不敢尝试便拒绝了。这个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且也对他们挺好,他们不能闹。

  “现在这些粮食,我们正在收获挑拣中。诸位也都知道,近日我家要修新房了,这事情积攒起来便挺多,最近也在忙着分种子和粮食之事。正想着忙活完这些琐事后便给大家,没想到这才多久,便有人坐不住了,跳脚了,开始找事了。”

  村民们点点头,好像是这样。

  “我们本来就是做好事,却不得众人理解。”闻初叹了口气。

  正当此时,便有村民大声问道:

  “那老赵吃了你家土豆,为啥中毒呢?”

第26章 26 修筑新房屋

  “那老赵吃了你家土豆, 为啥中毒呢?”

  这位村民的声音洪亮,一喊出来,在场的所有村民都噤声不言, 目光齐刷刷扫向闻初。

  他们都看向那个身形纤弱, 看着单薄的姑娘。目光灼热, 让人无法躲藏。

  那个堪堪十五岁的姑娘,在众人的施压下,腰板仍旧挺直, 丝毫不怯场。

  “这位伯伯,请问事发时,赵叔请大夫了吗?如今还好吗?”闻初关切问道。

  她身后站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手上紧紧握着锄头, 瞧着朗健得很。

  这人正是闻明诚。

  他一脸愤恨地盯着前面那些村民,做好充足准备,心想着要是那些人动手, 他就打回去!今天甭管谁也不许欺负他闺女!

  但情况却忽然变化了。

  在闻初问出这一通话时,那村民似乎忘记了质问之语,愣愣回话:“请了,说是拉肚子, 没啥大问题。”

  老赵虽偷偷去拿了许多那新奇物土豆, 但一次也没吃多少,就吃了一点点。所以只是口吐白沫拉肚子,喝了药,再多喝些水,就无大恙了。

  村民说完这一番话,才惊觉多嘴,忙看向闻初, 粗声来气问:“你还没说老赵为啥中毒呢!”

  “这位伯伯,你先别着急。”闻初上前一步,她落落大方道:“在了解赵叔为何中毒前,我们先把这件事捋清楚。”

  这一句话掷地有声,在村民心中激起千石浪。

  村民们都仰起头,伸着脖子看向那个小姑娘,小姑娘眼中的智慧和自信让他们不敢说话,都闭上嘴,安静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见村民们安静了下来,闻初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了下来,她笑了笑。

  回头看向闻明诚,爹爹还拿着锄头,闻初乖乖一笑,小声说:“爹爹,你放心,我会解决好这件事的。”

  “初儿……”闻明诚放下了锄头,但仍是一脸担忧,不过眼中多了些欣慰。小姑娘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他这个当爹的,也开心得紧。“好。”

  同爹爹交代后,闻初又偏过头,看向了站在她身边,那个一直默默不语的少年。

  少年穿着利落,眉眼含笑,他对上闻初的目光,轻轻点头,“我会竭力帮你。”也无比相信你。

  “好。”闻初笑了笑,眼睛弯弯,这才重新看向那帮村民,阔声道:“乡亲们,此事起因是赵叔所为——”

  “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不是空穴来风。”说到此,她身边站着的那位少年,就将手中的证据展示在村民面前。

  那群村民伸着脖子来看,看见那密密麻麻的字,看不懂啊,没关系,能说明老赵真偷土豆,那就成了。

  他们交头接耳,窃窃议论起来。

  “老赵怎么能干这种事呢……”

  “大人和这闻姑娘对咱们多好啊,也给咱们吃的。”

  “我们可真是冤枉闻姑娘了!”

  “……”

  “咳咳。”闻初清了清嗓子,又说:“我们早就发现了实验田土豆失窃。今日一早,就传来赵叔中毒的消息,李伯伯带着一群人来闹事,说我们土豆有问题。这怎么说呢,可真是‘贼喊捉贼’。”

  她特意咬重了最后几个字,贼喊捉贼。

  听见她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通,村民们再怎么也明白了,真是让人恍然大悟,痛心疾首。

  枉费他们那么信任老赵!老赵竟做出这种事!还拿他们当靶子使!最愤怒的是,他们竟然冤枉了村子的福星闻姑娘!

  “闻姑娘,实在对不住!是我们傻,被老赵骗了!以后老闻就是我们的兄弟,姑娘你一句话,我们都来帮忙!”方才站出来问闻初话的那个汉子村民拍拍胸膛,大声喊道。

  其余村民也纷纷站了出来,一顿嚷嚷,“闻姑娘,我们给你道歉!希望你别和我们这些粗人一般见识,我们以后一定不会被人当傻子了!”

  这村民一说话,今日闹事的领头人李四简直是羞得不行,脸上一红,横竖不过是个道歉。

  他站出来,大声道:“对不住!以后有需要我李四的地方,尽管来找!绝不会有一声怨言!”

  那李四是个男子汉,说完这些就抱拳。

  “大家的意思我明白。”闻初笑着说,“事情弄清楚了,现在我就说说赵叔中毒之因吧。”

  这也正是村民所疑惑的,他们都竖起耳朵。

  “李叔,你可见过赵叔家的土豆?是不是发了芽?”看向站在最前方的那个汉子,闻初有礼貌地问。

  李四挠挠头,一脸难堪,“这,他没让我看啊。”

  他这话刚一落,就听见身后传来哄闹之声,回头一看,竟是两个装扮严肃之人,拖着一大箩筐东西过来了!

  “那是什么?!”村民中有人惊呼。

  那两人走近,人群自动开出一个道来,直让那两人走了进来。

  那两个侍卫模样之人将那大箩筐往村民人群中一放,就来到芝麻官谢有身边,抱拳道:“公子,这是从老赵家中搜来的,正是近日失踪的那些发芽的土豆!”

  嚯,这可了不得!

  这一群村民都凑过去,脑袋挤在一起,一看,这可得了,那一箩筐土豆果真是发了芽的。闻姑娘说得可真准!

  “乡亲们,这就是近日我们丢失的发芽土豆。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村民的闹哄。

  他们抬起头来,看向那个身板挺直的小姑娘,听见她又说。

  “土豆充饥,但一旦发芽可不能吃,是有毒的。我们给村子里一些人送土豆时,都是如是叮嘱了的。我想,赵叔就是吃了这些发芽的土豆,才会上吐下泻。”

  “这些发芽的土豆是用来当种子的。”

  听见闻初叹了一口气,村民才明白,这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们纷纷摇头,不说话了。

  “既然如此,真相大白,老赵为一己私利偷东西,必须受到相应的惩罚。”这话掷地有声!

  村民一看,是洛溪村的大官儿开口说话了。那老赵也是咎由自取,能说什么呢,他偷东西就该受到惩罚。

  村民们如此想,也都不说话了。

  闻初偏过头,和谢有相视一笑。

  今日一事,才算是彻底落幕。

  ……

  屋外那些村民都散开了,扛着锄头来,又扛着锄头下地去。

  今日之事真让人唏嘘,他们平日里所相信敬仰的老赵,竟然做那样的勾当。还是好好种田,响应闻家姑娘的号召吧!叫什么来着,努力种田,发家致富。

  闻家小院。

  只听房门“吱呀”一声,从屋里走出两个人。

  此时村民都没了影,小院中就闻明诚、谢有、闻初及刚出来的这两人,闻挽春和闻老太。

  闻挽春挽着闻老太的胳膊,两人走出来后,看见的即是这位芝麻官谢有。

  方才,她们在屋里都听见这外头的哄闹动静了,若不是这位大官,只怕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解决。

  闻挽春对着谢有欠了欠身,“谢大官,今日可真是有劳你了。”

  闻老太站稳后,松开女儿的手,感激地看着谢有,“谢谢,谢谢。”

  那芝麻官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此话一落,闻家两人又看向那个身板挺直的小姑娘,也就是闻初,都笑了笑。

  “初儿,今日你的功劳也不少!”闻老太面上笑着,夸赞道。

  闻明诚走到闻老太身边,一脸忧心,“娘,你在里面,都听见了吧。”

  “哼!真是荒唐!”闻老太眼一横,朝着一个方向啐了一口,怒声道:“那赵家真是欺人太甚!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非得去讨个公道回来!”

  说着,就好似拉不住一般,愤愤要往赵家跑去,还顺手要抄个家伙。

  闻明诚连忙把闻老太拉住,苦口婆心道:“娘,狗咬了我们一口,我们还要咬回去不成?依我看,这事儿就算了吧,下次儿子长点心眼。”

  “算了?!”闻老太怒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闻明诚的鼻子,“你就是烂好人,烂好心!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样善良?你不惹别人,别人都要惹你!”

  “儿子,你忘了吗,上次他们家修新屋,你去帮忙,他们是怎么对你的?这些,难不成你都忘记了?!”

  肉眼可见,闻老太正在怒气头上。

  “奶奶,消消火。”闻初走上前,给闻老太顺了顺背。

  闻挽春也跟着说:“娘,生气伤身。”

  就在此时,许久不说话的芝麻官谢有开口了。

  他只是笑了笑,语气不咸不淡,说得轻松,“老夫人,您不必担心。”

  “国有国法,村有村规。赵家做了什么事,我都看在眼里,这洛溪村的每个人都看在眼里。相信我,老赵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就让我们用村规来治他,而不是恩怨蛮力。”

  谢有的这一番话一出口,闻老太这才意识到自个儿冲动了,她叹了口气,走到谢有面前,行了一个大礼,“谢谢你!谢大官!”

  “别这么叫我。”谢有连忙扶起闻老太,“我不过是为村中人办事的一个小人物罢了。”

  “奶奶,其实今天谢大人来造访,还有一事。”一旁,闻初笑了笑,故作神秘道。

  闻老太站直了身子,看向闻初,“什么事?”

  闻挽春和闻明诚也惊奇问:“什么事?”

  闻初再次神秘一笑,“你们猜猜呀。”

  闻老太摇了摇头,“这我可真猜不到。”

  接着,她看向芝麻官谢有,面露感激之色,“想来,是和您有关的吧?”

  谢有笑了笑,看向闻老太,“老夫人,此事便让闻初告诉您吧。”

  说罢,谢有看了闻初一眼。

  让闻初一阵晃神。

  她跺跺脚,暗自生闷气。这谢有怎么什么都让她来说?还有,今日的事也只是她的猜想,要是说错了怎么办?

  但是,她又想,说不定呢?说不定就是她猜的那样呢?

  闻初便直接说:“是修建新屋的事吧?村上的批准下来了?”

  村上的批准?!

  一旁三人都是一脸震惊,忙看向大官谢有。

  只见谢有笑着点了点头,说:“知我者,闻初也。”

  “真的吗!”闻老太有些激动,忙问:“是我家修建新屋之事?”

  谢有:“是的。”

  闻老太感激不尽,“那可真是太谢谢大人了!”

  说罢,看向远处,那太阳刚爬上山头不久,天光正亮起来。闻老太脸都笑成一朵花了,忙招呼,“大人,要不进来坐坐?初儿捣鼓了些水果和吃食,老身这就给您准备。”

  谢有本是要拒绝的,但一听这后半句话,他顿了顿,道:“好。那就多谢了。”

  小院顿时热闹起来。

  无人注意到,闻初的耳根子已爬上了一抹粉红。

  而这堂堂的大芝麻官谢有,更是红了耳朵。

  如今正是秋日,是一年中正忙碌的季节。这一通麻烦解决后,闻明诚揣了个粗面馒头,就扛起锄头下地了。

  他可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得揽起下地干活的重担。

  而闻挽春则是挽起袖子去厨房忙活,做了些热粥,就和家中人告别,要出去一趟。她最近找了个活,是编木篮子此类的,能赚些钱补贴家用。

  此时,家中就只有闻老太,闻初。

  闻老太在厨房忙活,谢有在堂屋坐着。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那人端着两个盘子,走到谢有跟前,把盘子放在茶桌上。

  “芝麻官,这是草莓,这是椒糖瓜子。”闻初指着那一盘红彤彤的草莓,又指了指那盘瓜子,这般说道。

  说完后,早就将那些繁文缛节抛之脑后,往另一个椅子上一躺,眼皮也不抬一下,“你吃吧,很好吃的。我就不招呼了。”

  谢有坐在那椅子上,他伸手拿起一颗草莓,这名为“草莓”的东西,颜色鲜艳,红彤彤的,上面还挂着小水珠。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这是草莓?是你实验田的那个草莓?”

  谢有自语一通后,便咬了一口这草莓,入口是酸酸甜甜,冰冰凉凉,但却意外好吃。是他从未见过的水果,也是他从未吃过的美味。

  他的眼睛似乎都亮起了光,不吝称赞,“好吃。”

  想起在实验基地,这草莓还未大规模种植,谢有便嗅到了商机,“不如将这些东西也销往京城,那里的达官贵人定是喜欢。”

  见谢大人很是喜爱,闻初抬了抬眼皮,哈哈一笑,“你很喜欢吗?那你是没尝过草莓蛋糕的滋味,嗯……草莓碎碎冰?草莓酱?”

  谢有的笑容一滞,“这些……是何物?”

  闻初打哈哈道:“嗯,有空给你做吧,大芝麻官。”

  “对了。”闻初坐直甚至,偏头看向谢有,好奇问道:“芝麻官,你怎么对京城那般熟悉,难道你是……”

  “隐藏身份的富豪?皇室中人?”

  闻初脑洞大开,直勾勾地盯着谢有。

  却不料,这一看,倒是惊了谢有,那芝麻官手中还剩一半的草莓直直落到地上,他还慌乱几分,耳根子都红起来。

  “你怎么了?发烧了吗?脸怎么那么红?”

  见他还是不说话,闻初有些担心,就伸出右手,往谢有的额头上一摸。

  还没等到她摸上去,悬在半空的手就被谢有打开。

  “闻姑娘,本官还是个黄花大闺男,你怎么能对本官动手动脚!”谢有无措道。

  闻初“嘶”一痛,揉了揉手,抬起头来,看见那芝麻官躲闪的目光,哼一声,“你这芝麻官,我好心你当做驴肝肺!罢了,我不管了,你爱怎么怎么,发烧也和我无关!”

  她气呼呼别过脸,生气了闷气。她想,自己就是太好心!以后可不要如此了!

  但却听见耳旁响起一声微弱的抱怨。

  “为何……为何总叫我芝麻官?”

  谢有什么意思?是嫌弃“芝麻官”这个称呼不入流?闻初一怔,但还是没转过头。

  紧接着,她又听见那少年好听的嗓音,如同清泉石上流。

  “闻姑娘,我有名字的啊,我叫谢有。以后……你唤我谢有便好。”

  闻初又一怔,脸上烧红。

  “什么?”

  “谢有,我叫谢有。”

  “我知道。”

  “叫我谢有。”

第27章 27 过年备猪肉

  “谢有!”闻初红着脸拍桌而起, “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中风了?!”

  这一句话甩出来,她就不顾这位芝麻官什么反应,也不顾芝麻官说些什么, 就一个人朝门外跑出去。

  “闻初……你……”看着那离开的背影, 谢有暗自叹了口气, 他抓起一把焦糖瓜子,又把那瓜子放了回去。

  无心快乐,就连吃好吃的, 也提不起劲。

  “谢有!谢有!”

  就在这时,一声嬉皮的童声传了过来,脆生生的,听着还有些耳熟。

  谢有朝那边看去, 只见一个小姑娘从里屋跑了出来,蹦蹦跳跳的。这小姑娘是闻挽春的女儿闻清清,近日不复初归家那般羞赧, 变得活泼不少。

  她听东西只听了一半,见姐姐那样生气,以为这是什么有趣的,就边叫边跑出来。

  一见到堂屋里坐着的那人, 闻清清连忙收敛了笑容, 也不乱叫了,“大人!”

  原来堂屋里坐着的人是洛溪村的大官呀。她虽小,但是也是见过这官儿的。

  闻清清像一个小大人般,一板一眼恭敬说:“大人好!”

  “你便是闻初的妹妹闻清清吧?”看着那小姑娘,谢有笑了笑说。

  闻清清忙点头,“嗯!”

  点完头,闻清清就挠了挠头, “今天起床迟了……”环视一圈,见这屋子冷清,就知道娘亲出去做工了,“肚子饿……”

  “这里有草莓,来填填肚子吧。”谢有的目光落在那盘草莓上,示意这个小姑娘吃点。

  话一说完,他就起身,拍拍衣袍,“你就在此,我先出去一趟。”

  闻清清也不知大官出去干什么,只是干愣着点头,就坐在椅子上吃起了草莓。

  -

  小院中。

  闻初跑到了小屋外,吹着这深秋的冷风,脸上才不那么烫。

  她又拍了拍自个儿的脸颊,心说真是见鬼了。这么凉的天,怎么脸烧起来一般?

  还是去厨房帮奶奶分担些事情吧。

  闻初快步走向厨房,一进去就看见闻老太拿着个汤勺在舀白米粥,已经舀了满满四碗。

  那四大碗白粥都冒着热气,里面虽没什么点缀,但闻着也香!有一股大白米的香味!

  这是今年新收的水稻!是闻初实验室产出的水稻啊!

  “初儿,你来了。刚好,把这些粥端到堂屋中吧,小心烫。”闻老太抬头看了闻初一眼,笑道。

  闻老太又叹气,“不知道大官来,家中也没准备肉。初儿,喝完粥你去买些牛羊肉。”

  说着,闻老太就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袋子,不用猜,里面装的肯定是银钱了。

  她把这个小袋子塞到闻初怀中,“我待会儿要去地里忙活,买菜之事还得麻烦你了。初儿,你是个能干的,奶奶相信你可以把这一切做好。”

  “好。”闻初收下这钱袋,说到买肉,她忽然想起村上养了许多猪,还是她和京城富商一起合作的。

  于是闻初同闻老太道:“奶奶,我在去村东张屠户那买些猪肉如何?那些猪都养肥了,这个季节也该宰了吧。”

  “猪?”听见这个词,闻老太显然疑惑,“就是你卖给京城中人的那些猪?我说初儿,谁吃猪肉啊,那多难吃。恐怕也就京城那些人猎奇罢了。”

  说到这猪肉,如今这个朝代之人都是不喜的。

  至于为何,一来是饮食文化因素,二来就是技术因素了。偌大的一个京城,此前没人能熟练掌握猪仔去势方法,这样的猪养半天不长膘,肉也是一股骚味儿。

  因此,就算是穷苦人家,一般也不吃猪肉。毕竟这是赔本的买卖呀。

  但是闻初不同,她有着现代人独有的广阔视野。就在前不久,她抓住商机,同京城富商发展了这养猪产业。还利用现代的桑基鱼塘等观念,给洛溪村制定了一套完美的养殖方案。养猪,养鸡鸭,养鱼!就是要做出特色!

  而且还大力搞种植!向日葵,没见过吧!焦糖瓜子,绿茶瓜子,没吃过吧!草莓,草莓蛋糕,没吃过吧!等等如此。发展原料,延长产业链,都是闻初要做的事。目前已经初见成效,不,是大有成效。

  牙刷等物在京城已经成了大热之物,这些蔬菜水果零食肉类也是,只是洛溪村离京城太远,这浪花不高罢了。

  哦对了,她还卖出过猪肉的n种做法那本菜谱,自己编写的。也正是因此,京城中一个酒楼就因为猪肉大火了!

  想了这么多,闻初果断说:“奶奶,您放心好了,我自有考量。”

  洛溪村众人不喜猪肉,没事,这些都会慢慢改变。那就先从自家做起吧。

  都这般说了。闻老太拗不过这个孙女,点点头,“行。”

  -

  出了堂屋,老远就看见一间敞着门的小房子,谢有忙走了过去。

  这一过去,就和闻初打了个照面。

  闻初正端着一碗冒着白气的粥,见到眼前多了个人影,这抬头一看,就是那“罪魁祸首”!

  她气不打一处来,“谢公子,哦不,谢大官,怎么了?”

  这次的称呼不是“芝麻官”了,改成“谢公子”、“谢大官”。但是谢有听在心里,怎么就那般别扭。

  他好看的眉头蹙起,甚至连他自个儿都未察觉到,这心情早就低落下来了。“闻姑娘,我来帮你端吧。”

  说着,就要去接闻初手里的那碗。

  “别。”闻初稳稳一躲,俏皮一笑,“大公子,大少爷,你细皮嫩肉的,烫着可就不好了。我来端!要是实在想端,厨房还有。”

  逗完谢有后,满足了心中的恶趣味,闻初便端着这碗白粥朝着堂屋走去了。说来也奇怪,她这一路上稳稳当当,走得还快,碗是真烫,因此她有“无情铁手”内味。

  谢有失落低下头,又听见那厨房传来闻老太的声音。

  “谢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我来帮忙。”谢有抬头,营业性笑了笑。

  ……

  堂屋里,四人围在木桌边,每人都捧着一大碗白粥,就着腌好的咸菜,囫囵喝下去。

  谢有从小生活优渥,吃山珍海味,现在吃起这白粥咸菜,也没半分嫌弃,反而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等这粥凉了几分,他就大口吃起来。

  整个堂屋里,最不自然的是闻老太。她见谢大人吃这简陋之饭,也没说个不是,心中才放下心。

  闻老太:“大人,今日没招待好,我让初儿待会去买些肉,下午做顿好的,到时您可得来。”

  谢有正扒着稀饭,一听这话就抬起了头,“那我同她一起去吧。”

  闻老太连连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一旁围观了全程的闻初:“……”

  奶奶和这破芝麻官似乎达成了共识,哎,还是闻清清好,只知道干饭,其他啥也不想。看向温清清,闻初的眼中流露出怜爱。

  -

  今日是很忙碌的,闻明诚和闻挽春一个锄完地,一个做完工,回到家中又吃了几个馍馍,就同闻老太商量起修建新房之事,以及请工人云云。

  在他们忙碌之时,闻初也没闲着,就去了村东的张屠户那边。一切都好,就是身后跟了个大跟屁虫。

  “谢大官,谢大人,我要随张叔去猪舍,你也要去吗?”一边走着,闻初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个白衣少年。

  少年白衣胜雪,不染纤尘,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

  他听出闻初话中之意,看来闻姑娘还在生上午的气。谢有叹了口气,“怎么说,我可是村上的大官,自然要去猪舍看看,也好了解村民情况。”

  闻初撇撇嘴,“好吧。”

  两人闲谈一会儿,就终于等到姗姗来迟的张屠户。张屠户满脸横肉,看着还有点凶,他一过来就瞧见谢大人和闻姑娘,忙跑过来,“大人,姑娘,让你们久等了!”

  待到张屠户跑过来,跑到那猪舍门口,他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就去开猪舍的门。

  张屠户一边开门,一边说着:“快到冬日了,这些猪都肥肥的。还真是多谢大人和姑娘,教了俺们养猪,现在俺养的这些猪,几乎全部都是要送到京城去呢。”

  “嗯,生意好了,那就好。”

  等张屠户打开这猪舍的门,一股异味就扑面而来,闻初掩面,提起裙摆,回头看向谢有,“大官,随我进来吧。”

  说罢,就头也不回进了猪舍。

  外头就谢有一人,那猪舍门一打开,他自然闻到那飘出来的异味,眉头皱起。

  看见里面那个倩影。

  谢有一咬牙,也捂住口鼻往里面走去。

  猪舍里。

  这猪舍很大,分成了许多隔间,每个隔间中都养着一头头猪,“吭吭”乱叫。那些猪个头很大,身上肥膘甚多,看来是到季节了,是时候宰了。

  张屠户一边看着这些猪,一边笑得合不拢嘴,“真是要谢谢闻姑娘的法子,这些猪长得很快,还容易长肉。”

  “那是张叔养得好。”闻初也笑了笑,随后便随着张屠户的目光看去,落在那群可爱的猪猪身上,“张叔,我想要一头猪,那就麻烦你帮我挑选一头了。”

  冬天到了,很快就要过年,闻初自然是要准备些猪肉作为年货。那今年可不一样了,她制作出来的那些牙刷,卖出的那些种子等远销京城,赚了一大笔钱呢。

  想着,掂了掂手中的钱袋,闻初叹了口气。奶奶还是会给她钱袋。

  “一头猪?!”张屠户闻之惊呼,他看向闻初,“闻姑娘,真的要一头?俺没听错吧!”

  就连闻初身旁站着的谢有也不淡定了,他不知一头猪多重,但仅目测过去,那肉可真多。“闻初,你确定吗?这么多,恐怕也难以吃完,又不好储存。”

  “谁说我要一冬吃完啦?”闻初目光一动,古灵精怪笑了笑,“吃一些,吃不完的,把这些猪肉做成腊肉、腊肠。”

  “对了,不久我家就要建新房,刚好,多些肉犒来帮忙的人。”

第28章 28 芝麻官身份

  去张屠户那挑了一头二百斤的大猪, 闻初又给了他些钱两,让张屠户叫些村民,把这头猪宰了。

  张屠户是个做事利落的, 就在当日, 寻了好几个汉子, 几人烧起热水,开始杀猪——

  找人把肉运回家中,才发现奶奶和父亲已经回来了, 他们在商量修新房之事。

  闻初没有打扰,她自个儿开始捣鼓腊肉、香肠,为今年的冬日做准备。

  至于那芝麻官,自然是等饭了!每日都来蹭饭!可真够好意思的!

  -

  时间过得很快, 一恍然,都到了冬天。

  洛溪村已经下了好几天雪,白茫茫一片, 铺满了整个村子。此刻的村子静谧且安静,家家户户烟囱上都冒着烟,看起来,格外有生机。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闻家小院, 闻初在屋门口生了一盆火,她坐在小马扎上,欣赏着这银装素裹,在火上烤着手。

  暖呼呼的。

  闻初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能看见,她的鼻尖冻得发红,更显得她肤白若雪, 明眸皓齿。

  今年冬天。

  父亲叫了一群人来修新房,很着急,由于督促有力,这新房便提前竣工,赶在过年前。——这也算是新年一个最好的礼物。

  也不知道小宝何时回来?他和闻昭……兄长去了京城,想来,过年是不会回来的吧。

  望着这一片白雪,闻初正认真思考着。

  不一会儿,思绪就飘到了天外,压根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人影。

  “闻初。”有人叫她,这声音清澈,极其耳熟。

  听见后,闻初猛然一抬头,愕然看向那人。

  只见白雪中,站着一个白衣少年,少年身披黑色大氅,在这一片白茫茫中,格外扎眼。

  闻初怔怔道:“谢有?”

  那少年一听这个称呼,紧绷的容颜放松了一些,他露出一个笑容,“你总算叫我名字了。”

  谢有说完,就往闻初这边走了一步,走到屋檐下,正巧避雪。他方才一路前来时,这雪越下越大,到现在,已经白茫茫又落了一片了。

  他看向那个正在烤火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棉衣,但看起来却很单薄,怎么能及这狐皮大氅呢?

  谢有垂下眸,伸出白皙的手,就将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弯下腰,把这大氅披在了那姑娘身上。

  只是手法极其粗暴!差点儿给闻初来个脑袋扣!

  “谢有!你干什么!”

  蓦地被那大氅盖住头,闻初愤愤喊了一声,随后挣扎着取开那大氅,露出她那毛绒绒的脑袋。

  和一双灵动的黑眸。

  “谢有!你干什么!”

  看着她生气的样子,谢有扑哧一笑,扬起长袍就往木马扎上一坐,“冬日冷,你穿着。”

  “可以烤着火,看着雪。这样就不冷了。”

  他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让闻初心中生出了暖意。

  闻初也垂下眸,轻轻笑了笑,再次抬起头时,眼中都是光,“嗯!”

  谢有偏头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对了,你说赵家最近怎么样了?我听爹爹说,他们搬走了?”这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为了打破这个局面,闻初清了清嗓子,率先抛出话题。

  谢有毫不委婉,直接了当,“偷盗之人,无颜面对,自然搬走了。”

  “如今老赵惹了村中众人,已经成为人嫌狗厌之人了。”谢有顿了顿,又说:“他将村中的房产和田地变卖,带着妻儿老小去了京城,在那里做起了生意,但是却赔本。如今日子过得并不好。”

  闻初偏头看他,笑着问:“谢大官,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啊?”

  一见闻初这好奇灼热的目光,谢有的耳根子就红了起来,他“咳咳”几声,“我差手下去查了查。”

  闻初看着芝麻官的耳朵慢慢浮上红晕,她打趣问:“芝麻官,你的耳朵怎么红啦?”

  谢有又“咳咳”两声,含糊其辞,“天冷,冻的。”

  闻初故意“哦”一声,拉长了调子。

  谢有目光幽怨,道:“你怎么又叫我芝麻官,不都说了可以叫我名字。”

  闻初假装没听见。

  就在这时,谢有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到闻初手中,“我来村上后,听闻你还有个四叔,只是早年去京城做生意,和家中断了联系,如今下落不明。”

  “所以我就派了些人去调查他的下落。”

  四叔?

  拿到那封信,闻初疑惑地拆开,一看到上面的字,她的心就是一凉。

  闻初猛然抬起头,看向谢有,“这信中是说,他欠了豪绅的债,被……被打死了?”

  谢有垂下眸,不敢看闻初,“抱歉,我去找他时,得到的就是这个噩耗了。不过我派人将他的尸首找到,已好生安葬。”闻初,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看见谢有的神情低落,又带有自责,闻初不忍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怪你,我反而要谢谢你帮我找四叔。不过,此事莫让我奶奶和爹爹知晓了。”

  谢有点点头,“嗯。”

  闻初穿书而来,这个四叔她从未见过,印象更是没有。听闻四叔遭遇,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没有,但她十分叹惋唏嘘。

  正巧身前有个火盆,她盯着那炭火看了几眼,就将这信纸放在火中。一眨眼,一阵烟冒过,这信就成了灰烬。

  谢有看了她一眼。

  烧完这信后,闻初抬起头来,正巧和谢有的目光对上,她问:“谢有,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没有问你。”

  谢有看着她,“嗯,你问。”

  闻初犹豫开口,“你一来村子就是大官,也有能力帮我查人,你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此些种种,都表明,你不是一个普通人。”

  她说到这里,那人就知晓是何意了,只听一声长长叹息。

  屋檐外雪下得更大了,白茫茫一片,几乎迷乱人眼。他们看不清远处怎样,只看得见彼此。

  还有那噗嗤噗嗤燃着的炭火。

  这些,映入眼眸中。

  谢有的长叹,也消失在雪中。

  见他没说话,闻初小心问了句,“我虽没去过京城,但好歹知道‘谢’这个姓背后代表着什么。”

  “所以,一切,是我想的那样吗?”

  说完后,她看着谢有,其实她并不求答案。但不知为何,就问出了这一腔话语。

  “罢了,我不该问,也没理由问。”她是谁啊,一个张狂之人。明明只是一个普通村民,却对大官如此怠慢,还要损上两句。现在,就连大官的身份,她也要过问。

  闻初摇了摇头,自嘲道:“我凭什么啊。”

  见到她这般,谢有心一揪,长长叹了口气,“是你所想那般。我本是皇子,被贬谪至此。”

  “说来可笑,兄弟中,我是最听话最乖的一个,但却偏偏得不到父亲喜爱。”

  “他们互相算计,争权夺利,只为太子之位。而我,偏偏对名利毫无兴趣,一心想着闲云野鹤。这不,一个兄长三言两语一通,我就被父亲贬到了这里。”

  闻初认真看着他,听着他说的这些话,心中有些犯疼。

  “谢有。”

  又听见他说:

  “我这也是因祸得福。来到洛溪村,见到了不一样的天地,遇见了……”谢有的话说了一半,就蓦然顿住了,“可以说,我是一无所有。”

  “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闻初大声道:“什么叫一无所有?你不是!你有洛溪村的村民,有实验田,还有……还有……”

  她没说出口。眼睛红红的。

  两人对视一眼。

  心照不宣,彼此一笑。

  -

  这大雪下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停下,不过此时地上都积满了雪,厚厚一层。

  新房已修好,闻家小院看起来阔气几分,如今雪堆满,可以称得上是雪院了!

  “来吧,谢大芝麻官,既然是来体察民情的,就和我一起扫雪吧!”跑去仓库找了两个铁锹,闻初给谢有递了一个。

  大芝麻官接过这铁锹,委屈巴巴,“行行行,我就是大芝麻官。”

  两人开始了扫雪工程。准确点来说,是铲雪!

  就在两人铲雪铲到劲头上时,小院门“吱呀”一声,从门外走进几个人,伴随着嘻嘻哈哈的声音。

  闻初放下铁锹,往门口一看,“是爹爹他们回来了!”

  “初姐姐!我和娘亲去集市上买了好多好吃的!待会儿我们一起吃吧!”穿着大红棉袄的闻清清一进门就冲向闻初。

  小院门口,闻挽春提着一大个布包,无奈笑道:“清清,慢点,别着急忙慌的。”

  除了她,闻老太和闻明诚也是抱着一大布包,把门从里面锁上后,往院子里一望,才看见扫雪的身影,有两个。

  闻老太放下那大布包,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道:“是谢大人吗!”

  谢大人在扫雪!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呢。

  闻明诚一见这情况,提溜起闻老太方才放在地上的布包,“谢大人,真是麻烦你了。”

  “娘,我先把年货放进屋里。”闻明诚一手抱上一个大布包,和闻老太说完这些,就往屋里的方向走去。

  ……

  而在这边,由于闻清清的加入,闻初和谢有只好放弃“扫雪”。

  三人,两大一小,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揉成团,就互相打闹。俗称——打雪仗。

  嘻嘻哈哈的声音传遍院子。

  正在他们三人玩得正热闹之时,院子大门“砰砰”响了起来。

  三人动作一顿,齐刷刷朝大门看去。

  大门紧闭,但仍然传来重重的敲击声,而且听这声音大小,好像是来闹事的。

  他们脸上都严肃起来。

  只听那敲门的声音更大了,外头的人似乎有些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给老子滚出来!臭娘们,别以为你逃回娘家,就不是老子的人了!你生是老子的人,死是老子的鬼,你就得好好伺候老子!”

第29章 29 老醉鬼闹事

  “臭娘们, 还不开门,小心老子冲进来打你!把你往死里打!”

  “那个不值钱的闺女,老子也往死里打!”

  “……”

  门外那位还在“砰砰”砸着, 听这声音, 倒像是搬了石头来砸的。那可是新门, 新修的门,这家伙真够胡闹。

  闻初心中窝火,一团雪球扔出去, “这什么人,我去看看。”

  “真是无法无天!”谢有也扔掉手中的雪球,神色不悦,说起话来, 都咬着牙。

  两人正要往那边走去,就见闻老太和闻明诚扛着锄头从屋里出来了。

  闻老太年纪大了,但身子硬朗得很, 吼起来也让人震一震。她盯着自家大门,听见那“砰砰”的撞击声,就心疼不已,愤怒大吼:“哪家来的混混!别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

  闻明诚也往大门那边走去, 气冲冲, “谁!”

  闻初瞧见如此,便看向谢有,谁知这一瞥,瞥见了身旁的闻清清。

  方才他们没注意到闻清清,现在一看,闻清清浑身都在抖,仔细一看, 小姑娘简直是小脸煞白,嘴唇都发紫。

  “清清,你怎么了!”闻初忙蹲下身,拉住闻清清的小手,安抚道:“没事吧?”

  又听见门外那肮脏之话,闻初恍然间,就明白了。

  难不成那外头闹事的人是姑姑以前那相公?那糟老头子坏得很。抛弃了挽春姑姑和清清小妹,现在还腆着脸上门来闹事。

  闻初眼神一冷,看向谢有,“谢公子,今日,恐怕又得麻烦你了。”

  谢有也未曾见过这个场面,但是他能够冷静处理,于是点点头,“闻姑娘,你放心,我去叫人。”

  说罢,他就跟着闻老太和闻明诚的步子,来到了小院大门口。

  没有人注意到,屋里紧闭的门背后,那窗户处,站着一个秀丽的身影。那人紧紧扒在窗户上,盯着外头这一切,脸色惨白。

  闻挽春,回到娘家了,重拾幸福了。

  就在今日,这死男人找上门来闹事,这一切美好,都要结束了吗?难不成她又得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惨惨度过余生?

  小院门口。

  “哗——”

  闻明诚把大门一打开,“嘭”,一个蓬头垢面浑身脏乱的男人扑了进来,扑到了地上,摔个狗吃屎。

  “哎呦,开门不知道说一声,害老子摔一跤!”这是个邋遢狼狈的男人,看起来年岁也大了,满头花白。不知是真实年龄如此,还是说生活不如意,早早成了糟老头子。

  看着那老男人,闻明诚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抡起锄头,抗到肩头,两眼都因为愤怒发了红,“是你——是你——”

  闻老太看见这人,也是几欲抓狂,满眼愤恨。“是你——是你——”

  就是这个老男人,当年求着闻家,要娶了挽春。可是呢,把挽春娶过去之后就开始打骂,致使挽春流了个孩子。

  等到挽春终于生下一个孩子,他们家一看,是个女孩,嗨得了,不乐意了。

  对挽春那更是残酷!

  要不是挽春撞见了这老男人出去偷腥,指不定还被蒙在鼓里,还被那好言好语继续骗下去。

  “你!你!”闻老太越想越是气,是啊,怎么能不生气!十月怀胎的闺女,长这么大,却被这样一个渣男辜负,她愤怒啊。

  “你对不起我闺女,我要打死你!”闻老太放下狠话,那锄头就要往窝囊男人身上抡去——

  “娘,娘,别弄出人命了!”闻明诚连忙挡了挡,“咱们等谢大人来。”

  可不是他不想打。而是方才他瞧见谢大人火急火燎出去,他脑子愚笨,但这点总能猜到,谢大人定是去找村上的村民帮忙。

  人多力量大。

  要是他和老娘私下把这窝囊废打个半死不活,那么遭殃的是他们闻家哩。不管什么时候,把人打死都是不讨好。

  闻老太听着有道理,收起锄头,但还是恶狠狠瞪了那窝囊废一眼,“你可等着吧!恶有恶报,你小心着!”

  那窝囊废方才倒在地上,此刻还没爬起来,真是稀奇。

  但看他那样子,想来是混吃混喝,一贫如洗,喝了点臭酒,也不知吃饱饭没。瞧着没啥力气,也敢来闹事。

  窝囊废嚷嚷着,“让那小娘们给老子滚出来。你们闻家真是嘚瑟,一发达就忘了我这个女婿。听说你们家小姑娘很能干嘛,搞种田,搞生意,肯定赚了不少钱吧!嗝,不给女婿分分?”

  那男人醉醺醺的,说到此,还伸出一只手,摇摇晃晃地做了个“数钱”的手势。

  闻老太瞥了他一眼,冷哼,“你这恶心人的玩意,赶紧闭嘴,听见你说话,都脏了我耳朵。”

  “娘,我可真想打他!”闻明诚看着这老男人,牙根痒痒,想打人。

  而就在此时,他们身后,是厚雪中开辟出的一条道路。

  闻初拉着闻清清走了过来。

  闻初淡淡扫了一眼地上那个臭男人,“是吗?你是在说我是吗?”

  说话之时,她把闻清清拉紧了,示意不要害怕。

  闻清清就躲在闻初的身后,只露出个眼睛看着这一切,看到那个男人,她的父亲,她眼中有恐惧,更多的,是厌恶。

  “初儿,你怎么带着清清来了,快进屋去!”都是小孩,还是别掺和这些事的好。

  闻明诚这样想,就催促闻初赶紧带着闻清清回去,“别让你姑姑出来。”

  “爹爹,我知道。”

  说完,闻初扫了一眼那个醉汉,冷漠看了几眼,想起姑姑闻挽春的遭遇。

  她转过头看向闻老太,“奶奶,这个人喝醉了。你说他喝醉就喝醉,还拿着石头砸我家门。”

  说着,闻初的目光落在了男人身旁的那块大石头上,又看了看院子新门被砸出的凹陷,眉头一皱。

  “你看看,砸门就算了,还砸我们几个人,我这腿脚都被石头砸得不利落了。”

  那可是新门,就这样被砸坏了。现在闻初看这个窝囊老头子,心中的愤怒更多几分。

  估摸着谢有带人快赶来了,闻初决定速战速决,她从闻老太手中拿过锄头,“奶奶,你看看这个醉汉如此坏,如此嚣张!”

  “初儿,你这是何意啊?”闻老太手中的锄头被闻初拿走,她不解问道。

  闻明诚手中紧攥着锄头,也是如此问:“他砸了门,没砸人啊!”

  闻初看向老爹,叹了口气,换上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没理他。

  而是举起手中的锄头,“嘭”一声,砸到这窝囊男的后背上。

  “嘭!”老渣男正要爬起来,却被这突然而来的锄头砸懵了,又倒回地上,久久无法起身。

  小姑娘的力气能有多大?后背并未伤筋动骨,但也是疼痛万分。

  老醉鬼满目凶狠,破口大骂,“你这小丫头,敢打老子,老子要和你拼了!!”

  说着就要强忍疼痛爬起来去抓闻初。

  都这个时候了,闻老太这般聪明人怎么不明白孙女是啥意思。

  老醉鬼跑上门来砸门找茬,他们不能打人,理亏啊。

  但是这老醉鬼喝多了,用那大石头打了人,为了自保,他们也只能还手回去。

  倒是闻明诚这个老实人还没想明白,那醉鬼马上就要爬起来啦,马上就要抓闻初啦。

  闻老太看着干着急,抢过闻明诚手中的锄头,“嘭嘭嘭”三声,就敲在这老渣男的脊背上。

  “啊——”老醉鬼脊背一麻,随即痛意来袭,他大喊。

  好说歹说是一辈子种田干苦力长大的,哪怕年老,闻老太的力气一如既往的大。这三锄头打下去,让那老醉鬼的骨头断了一根。

  “让你欺负我闺女!让你欺负我孙女!”闻老太生气起来真是个牛人,又是“碰嘭嘭嘭”几声,敲断了老渣男的腿。

  “啊!!!”杀猪般的声音响彻小院。

  老渣男不住大喊,“老子,老子要把你们弄死!你们一家,老子都要弄死!”

  饶是再老实愚钝,到此刻,闻明诚哪能不明白,他拿过闻初手中的锄头,“初儿,就交给爹爹,你带着清清进屋。”

  说完后,就和闻老太两人一起,齐齐抡起锄头——

  闻清清连忙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闻初拍了拍小姑娘的背,带着她朝小屋的方向走去。

  “啊啊啊啊!”杀猪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响彻小院。

  小屋里,闻初交代,让清清别出去,乖乖待在屋里,清清点头。

  她看见姑姑背对着,身子还在抖,好似在哭泣。闻初走过去,唤了声,“姑姑。”

  闻挽春转过身来——

  闻初看见她脸上挂着泪,眼睛都哭肿了。

  “初儿,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这一生都很失败。”闻挽春掉着泪,脆弱道。

  “清清,去里屋玩吧,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闻初找了个理由打发闻清清去里屋,且关上门。

  看见娘亲哭了,闻清清也担心,但是她知道这是什么事,外头是什么人。她也是个听话的孩子,不想给娘亲惹麻烦,就乖乖进了里屋,还关上了门。

  见闻清清进了里屋,闻初这才拉着闻挽春是手往出走,“姑姑,跟我出来。谁没有眼瞎的时候,过去都不重要了,你要在意未来,过好当下。他是怎么欺辱你的,让他亲口给你道歉。”

  她的语气温柔而坚定。闻挽春一听,眼泪又唰唰掉下来了,豆大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

  “初儿,谢谢你,我会的。”

  闻挽春擦掉了眼泪,变得坚定。

  院门口。

  闻老太和闻明诚一人一把锄头,早就泄了怨气。现在老醉鬼瘫在地上大口呼吸,嘴中还在大骂。

  “让那臭娘们滚出来!嘶……”

  “我早就不要你了,也同你签了和离书,你为何又要来咄咄逼人。王二麻子,过往,你欺辱我,如今,你欺负我家人。”

  “我要你同我家人道歉,同我道歉!我要你跪下来,大声道歉!”

  闻挽春说完这几句坚定的话,心脏一直扑通扑通跳动。过去的她已经死了,现在的她,站在王二麻子面前,有了底气。不,是反击,也是自己拾取的尊严。

  “臭娘们,老子才不道歉,你当老子傻呢?老子就要打你,怎么了,你是老子的女人,老子打不得?”王二麻子死不悔改,嘴贱无比。

  “闭嘴!道歉!”这么说他妹妹,闻明诚暴怒,一锄头又打了去,“道歉!”

  “哎呦哎呦。”王二麻子吃痛不已,连忙挥手,“别打了别打了,道歉还不成吗,大丈夫能屈能伸。”

  话说完就跪在地上,对着闻挽春说:“老子,对不起你!”

  “嘭!”又是一锄头,闻老太语气不善,“嘴巴放干净点!”

  王二麻吃痛一声,“我对不起你!行了吧!”

  闻挽春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其实今日这一顿暴打,今日这一番醒悟,她的生活就已经和原来脱离了。

  她听见闻初说:“姑姑,恭喜你,脱离苦海。”

  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外面哄哄闹闹的,还有人的声音传过来——

  “谢大人来了,谁敢闹事?!”

第30章 30 我心悦君兮

  “大人在此, 谁敢闹事!”

  一群村民扛着锄头,拿着板砖,气势汹汹冲到了闻家小院。

  谁敢欺负他们闻家老哥, 谁又敢欺负带领他们发家致富的闻家姑娘, 他们就绝不会让那人好过!

  这群村民抱着必打架的心态, 跑到闻家小院门口,却被眼前这一幕所惊呆了。

  闻家姑娘哭唧唧扔掉手上的锄头,活蹦乱跳指着地上那显然被打过的惨兮兮的人, 哭着说:“就是这个醉鬼上门闹事!他还拿石头砸我奶奶,砸我,还砸我爹爹和姑姑!”

  站在最前面的谢有:“……”

  -

  这老醉鬼来闹的事情是解决了。

  村民把老醉鬼一顿打,隔壁村来的, 最后丢回隔壁村。倒也没怎么下狠手,不至于打死,但是这老醉鬼的后半生也不好过咯。

  村里人都说了, 以后要是谁看见这老醉鬼,就狠狠打,打个半死都没问题。

  如今洛溪村可算是富起来了,这都是当地些大人和闻姑娘的功劳。所以谁敢找闻家麻烦 , 就是找洛溪村的麻烦!

  ……

  冬天到了, 离过年就更近。

  一转眼,已是大年三十。

  今年除夕没有下雪,闻家小院生起了炉子,上面放着一个大锅,锅里煮的是猪蹄子汤。

  冒着腾腾的热气,大冬天要是能来上一碗,绝对暖胃美味。

  闻老太从厨房端出一盘盘饺子来, 揭开锅盖,在猪蹄汤里下入饺子。

  一个个饺子馅儿饱满,肥头大耳,瞧着就好吃,现在在猪蹄汤里煮,味道会更好。

  闻老太说:“过年就是要吃饺子,团团圆圆。”

  她看向小院中的人,儿子闻明诚,闺女闻挽春,孙女闻初和外孙闻清清,以及这个没地儿过年,来蹭饭的谢大人。

  闻老太笑了笑,“人还是不齐。”

  孙儿闻昭和小宝,他们在京城,看来,今年过年是不会回来了。

  还有个闻老四,当年抛弃他们,跑到京城做生意,如今音信全无,也不知还好吗。

  “奶奶,哥哥和小宝一定也在想你。”闻初说。

  闻明诚也如此道:“这么说,是想他们了,也不知他们在京城过得还好吗。”

  闻挽春为大家摆好碗筷,也叹了口气,“今天是除夕夜,不知道他们吃的是不是饺子。”

  说到闻昭和闻宝,一时间,气氛都沉重不少。过年了,大家都想和家人待在一起。一起吃饺子,是为团圆。

  闻初看了一眼谢有,“谢公子,相信你的家人也会想你的,如果不想也没关系,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听到这话,谢有内心处的柔软被触动,他笑了起来,语气温柔,“嗯,好。”

  随后,他又悄悄对闻初说:“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闻初好奇凑过来,“嗯,什么?”

  就在此时,大门“嘭嘭”几声,传来熟悉的声音。

  “奶奶,爹,我们回来了!”

  “奶奶爹爹姑姑姐姐,我们回来了——”

  一听这声音,闻老太的眼泪都涌了出来,她拿着汤勺的双手颤抖起来。下一秒,就扔下汤勺,冲到小院门口,打开院门——

  闻昭、闻宝站在门口,都咧起嘴笑着。

  “好孩子,好孩子,你们回来了。”

  “都拔高了一节……”闻老太眼眶湿润。

  “昭儿!小宝!”

  “哥哥!小宝!”

  ……

  小院中,一家人,还有谢有,都围成一个圈。

  闻昭和闻宝显然变了个样,晒黑了,瞧着也更硬朗。

  变化最大的是闻宝,长个子了!去京城读了几个月书,现在看起来果然不一样,身上有股书生气。

  一家人聊了一会儿后,闻老太忽然问道:“昭儿,这些年你在京中做生意,可有听见你四叔的消息?”

  虽说当年是闻老四离家而去,这孩子顽劣无比,性子也不好。但无奈没辙,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坨肉,闻老太还是心疼的,“许久没见到他了。”

  闻昭听见这话,眼神明显一顿,随后恢复自然,“奶奶,四叔一切都好。不过,我听闻他早已发家致富,离开京城去了别的地方生活。您不用担心,你也知道四叔,不恋家,他现在过得可好哩,不要操心啦。”

  “那就好,那就好。”闻老太老泪纵横。不回家成,只要过得好就成。

  “娘,四弟精明着,你不用担心,他走哪都可以过下去。”闻明诚这般说道。

  听着几人的对话,闻初和谢有对视一眼。

  炉火映照在他俩脸上,衬得红扑扑的,正如今夜除夕,万家灯火,灯笼长明。

  ……

  -

  说起来,自从实验田开搞后。

  这些产量极高的土豆啊、玉米啊、水稻啊、红薯啊,都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农户。闻初的心愿是让每一个人都能够吃上饭。

  而草莓、番茄、向日葵这些,则由远在京城的乔天和负责,那些有钱人可喜欢吃这些了。

  一时间,京城还掀起了一股风潮,各类新式甜品层出不穷。

  说起乔天和之前和那酒楼老板的约定,这在洛溪村养的猪送往了他们酒楼,可谓是生意火爆,人来人往,可真是坐实了“京城第一酒楼”这一名号。

  不仅如此,他们还和洛溪村众人合作小龙虾、没刺的鱼……各种好吃的东西。

  继牙刷图纸和牙膏的配方卖出去后,闻初又卖出去了火锅底料的配料,和温室大棚的搭建方法。都让京城乃至其他地方的农业和生活面貌焕然一新。

  时光荏苒。

  闻宝已经去京城学了几年了。

  又是一年春天。

  此时的闻初十七岁。

  早已出落得冰清玉洁,亭亭玉立。

  而那村上的芝麻官,早已受人敬仰和爱戴。靠着他们二人的努力,如今的洛溪村早就不同啦!是一个小富村啦!

  此时的谢有十九岁。

  今日闻初穿了件鹅黄色的长裙,开开心心地前往那山头。

  听说今年的桃花开得格外艳丽,她可要去看一看。

  许多年前,她和谢有一起摘了桃花,酿了桃花酒。之后的几年,便一直是如此,每年都要酿桃花酒,甚至还酿了青梅酒、杏子酒……各种各种。

  闻初拎着一个小木篮子,便赶往了和谢有约见的地方。

  今日的谢有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这几年来,他的个头拔高了不少,就往那边一站,如同青山屹立。

  看着那山头清峻的身影,闻初远远地叫了一声。

  “谢有!”

  清脆的声音响起,如同银铃一般,在这风中响动飘荡。

  谢有回头,侧了侧眸,只见他清隽瘦削的脸上浮上了笑意,“闻初,今年的桃花格外好看呢。”

  “要不要再酿些桃花酒?”

  “那当然要!”

  只是转瞬之间,闻初便跑了过去,两人开始商量起桃花酒一事。

  说着,谢有便偏离了话题,他想起闻初家新建的宅院,那可是亭台楼榭,舒适得很,“你家可真好,院子里面可以种菜,可以烧烤,夏日还可以游泳。”

  游泳这词,还是他和闻初新学来的呢。

  “啊?”闻初俏皮一笑,她将篮子丢给了谢有,“就知道你惦记我家的游泳池!你就羡慕吧!”

  说着,便吩咐道:“每年酿的酒,就数你喝的最多,今日你来摘桃花,让我先歇一歇。”

  闻初说着就要罢工,她不干了!当然,也只是玩笑性质。

  “好啊。”谢有接过篮子,但他并不打算现在就去摘桃花。

  他这些年来,在洛溪村待着,远离朝堂的纷争,觉得日子过得也不错。诚然,日子就该这般过着,平淡、舒心,就像在桃花源一般,那般让人快意无比。

  最主要的还是……

  闻初家的伙食太好了。

  什么烧烤排骨,什么爆炒肥肠,什么豆豉肉,什么臭豆腐,什么草莓蛋糕,什么双皮奶……想想,便让人流口水呢。

  想一想这些年,明明也没过去多久,但却仿佛过去了许久。

  闻初的那些作物和种子,各种图纸和秘方,也都卖了出去。他的好兄弟乔天和就是专门负责这事的,如今乔家在京城首富的地位可是无一人能撼动的。

  “闻初。”谢有看着一旁歇息的少女,淡淡地叫了声,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不曾离开。

  “啊?”听见谢有在叫她,闻初便抬头,一脸疑惑,“怎么了呀?”

  “……嗯。”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叫闻初,但毕竟这话说都说了,也不好说“没事”。谢有只得胡乱说道:“我又想念之前的日子了。”

  “什么日子?”

  难道是一起卖种子?一起卖牙刷?一起赚钱?

  闻初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带我去河边烧烤,在你家吃火锅……”谢有不过是胡诌罢了,虽然他真的是很怀念这美食的味道,但更多的还是找个借口啦。

  果然……

  就不该让她说话的。

  闻初无奈道:“真的吗?我不信!”

  其实……

  谢有今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闻初的,但他总想再拖拖,不过提前说也没事啦。

  “闻初,其实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什么惊喜?”闻初愣道。

  “你大哥和弟弟,不日则要回来了。”

  “真的吗!”一听这话,闻初便欣喜起来,她眸中闪着光亮,站了起来。

  看着闻初这般开心的模样,看着不远处的桃花朵朵,如此明艳。

  谢有便又想起那一句——

  人面桃花相映红。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是没说的。

  “闻初。”谢有看着闻初。

  “啊?”闻初盯着他的眸子,那里似乎有光亮。

  “怎么啦?”见谢有久久不说话,闻初又问了一句,她依旧笑着,和着桃花一般笑容灿烂。

  谢有也笑了笑,那句没说出口的话,也不知何时,才能光明正大告诉她。

  其实他想说的是——

  闻初,我喜欢你。

  (正文完)

第31章 番外 京城一日游

  又是一年春。

  京城。

  如今的京城, 更是一派热闹,街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在人群中, 混着两个穿着低调之人, 这两人一个亭亭玉立、容貌秀丽, 另一个身材修长、丰神俊朗。

  此二人便是闻初和谢有。

  如今的洛溪村在二人的帮助下,成了周围第一村,各个村民家中都吃得起肉了。这也是闻初和谢有之间的约定——如果洛溪村的产业做大了, 就来京城玩一圈!

  如今,他们间的约定真的实现了。闻初带着洛溪村村民,种植向日葵,长成的瓜子卖到京城;种植草莓, 卖到京城;养猪养鸡鸭……洛溪村富起来了。

  “小初,清清那么想跟过来,你确定不带她?”边走着, 谢有回过头来,笑了笑说。

  被叫到的那位女子回过头,粲然一笑,“不带她, 况且我俩都到京城了!”

  说完, 女子补充一句,“下次再来带她。这次嘛,不是说好是咱俩的京城一日游?”

  “好。”谢有笑了笑,“下一站是要去哪?”

  他们二人一路舟车劳顿,今日来到京城,第一时间就是在这热闹的街上逛一圈,方才逛了许多小店, 自然瞧见了有卖牙刷的,有卖瓜子的,东西可多哩。闻初有一种满满的成就感,走起路来也更加抬头挺胸。

  “下一站自然是!”

  “京城第一酒楼!”

  闻初指着远处那个飘摇的招牌,眼睛亮晶晶的,心生向往。

  京城第一酒楼,就是和闻初合作的那家,由于主打猪肉膳食,近年又添了新品,比如麻辣烫、烧烤类,已成了京城第一酒楼。

  既然来了京城,怎能不去第一酒楼看看?

  二人很快达成共识,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

  京城第一酒楼。

  招牌显眼,字道遒劲。

  两人站在这酒楼外面,就被高大华丽的楼宇所震到,愣愣看了好一会儿。

  “如何?”谢有偏头看向闻初,问。

  “可与五星级餐厅媲美。”闻初笑答。

  这家酒楼何以成为京城第一酒楼,除了美食那自然不够,还有别的原因吗?两人在这门口站了一会儿,很快便知道为何。

  他们看见一个小厮自酒楼中跑出来,脸上带着真诚热切的笑容,忙招呼二人,“二位客官,快进来坐吧!小楼有您二位满意的饭菜!”

  小厮一招揽,闻初立即就明白了。这不就是周到的服务吗!她笑着对那小厮道:“好!给我们来个包间!”

  “好嘞,二位随我来。”小厮爽快应声。

  交代完这些,闻初一拉身旁那白衣男子的衣袖,俏皮笑道:“谢有,随我来呀,今天我请你。”

  谢有:“……”她说了算。

  -

  京城第一酒楼,包厢中。

  闻初拿着菜单,目不转睛,一目十行。但这菜品实在是太多了,什么卤猪蹄子、红烧排骨、番茄牛腩、水晶粉丝汤……让人犯了选择困难症。

  只好把菜单推到谢有面前,露出灿烂的笑容,“谢有,谢公子,谢芝麻官?我实在挑不出来,你来选吧!”

  “又开始了。”谢有接过那菜单,无奈一笑,“既然闻大姑娘发号施令,我哪有不从的道理。”

  他接过菜单,菜单是在他手中,但是他一眼都没看。直接看向身边的小厮,出口报菜名。

  他的声音特别好听,以前是清泉石上流,如今又是带了些独特,好似醇香的酒,让人一听便醉了。

  谢有一声声道:“要桃花酒,要醪糟蛋花汤,要辣椒炒土豆丝,要凉拌鱼腥草,要一盘焦糖瓜子,一块草莓蛋糕。”

  “好嘞,客官!”小厮记下这些菜名后,就笑着出去准备了。

  而一旁的闻初,在听见谢有报的这些话后,直勾勾地盯着他,眼光一热。

  脑海中冒出许多回忆,像是放电影一般……初见谢有,这芝麻官怎么这么讨厌;再见谢有,他吃了辣椒闹肚子;再再见……在不知不觉间,二人逐渐相知相识,生出了微妙的情愫。

  谢有报的这些,桃花酒……都是他们的回忆。

  闻初眼眶一热,扑到谢有怀中,抽泣起来,“呜呜,芝麻官!”

  谢有怀中一暖,低头一看,这姑娘扑在他怀中。于是他笑着顺了顺闻大姑娘的背,宠溺道:“怎么?我就只是个芝麻官吗?”

  虽是打趣,但话语中,还是带了委屈。

  闻初收起眼泪,但眼睛还是红红的,她抬头看向谢有,笑着说:“谢有!谢有!谢有!”

  “我们永远永远,都不要分开。好吗?”

  “好。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两人十指相扣,紧紧相拥。

  (番外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http://www.qishu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