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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娇宠》作者:新芽
文案
江月开始快穿了,每个世界,无论开局如何狼狈,最后男人都将她捧在心尖儿上娇宠,舍不得伤她一分一毫。
一:娇媚小丫鬟vs口嫌体正直大将军【已完成】
将军:她总是勾引我,却不够有恒心毅力,每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所以,还是只能靠我上了
江月:他对我凶巴巴的,不知节制,一点儿也不体贴人
将军:心都掏出来给你
*
将军独白:原以为得了个娇媚通房,没想到是请了个祖宗回来,得好生伺候着。
二:娇娇大小姐vs小马奴男宠【已完成】
秦王殿下曾失忆流落他国,委身于人做了男宠,堪称平生奇耻大辱,风水轮流转,他终于逮到了那个女人,却不知如何惩罚她才好
内容标签:甜文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月┃配角:《七零之娇宠小知青》求收藏┃其它:
一句话简介:男主真香宠宠宠,专注谈恋爱~
立意:不管多么狼狈,都会有一个人爱你、疼你、护你、包容你。
第1章 娇媚通房vs口嫌体正直大将军比蔷薇
威远将军府。
天蒙蒙亮,一只雄鸡飞上墙头,抖抖油光水滑的羽毛,伸长脖子打起了鸣。
咯咯咯——
嘹亮的叫声吵醒了睡梦中的女子。
她迷蒙地睁开眼,伸了个懒腰,缓了缓,想到什么,才精神一振坐了起来。
窗外已破晓,她得快些收拾好,去‘偶遇’攻略人物。
屋内光线昏暗,还有轻微的鼾声响起,明显还睡着另一人。
江月轻手轻脚地拿起自己的丫鬟制服,皱着眉头穿上。
万万没想到,她穿成了一个小丫鬟,与另一个小丫鬟挤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就只有一个小柜子属于她。
更可怜的是,她的身家,连那个小柜子都没放满。
穿过来前,她是南泠国最受宠爱的小公主,父皇召集全国最厉害的工匠为她造了一处奢华的宫殿,母后为她搜罗来奇珍异宝,她的吃穿住行,无一处不精致妥帖。
她当公主当得好好的,没想到忽然穿过来成了个小丫鬟,其中落差,可想而知。
且,似乎穿过来后,她那娇气的体质也跟着穿了过来。
低等丫鬟的衣裳布料太粗,磨得她娇嫩的肌肤有些刺痛,又带着细碎的痒,一挠,便留下了不少红痕,与莹白如玉的肌肤对比,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想到此处,江月的眼神坚定了几分,一定要快些完成攻略目标,穿回去过神仙般的公主生活。
攻略人物正是威远将军府的主人,大将军陆燊。
陆燊是战场上的神,年纪轻轻杀敌无数,前不久刚打了胜仗回京。
江月打听到他每日都会去演武场晨练,这才想着去‘偶遇’。毕竟,她一个负责在花园里洒扫的小丫鬟,平日里实在难接触大将军。
天又亮了些,她猫着腰飞快地在府里穿行,运气尚可,没遇到其他人。
演武场紧邻后花园,她到的时候,里面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江月有些失望,莫非,他起晚了,还没来?
正想着,忽听得身后隐约有脚步声,她一慌,忙躲到一旁的蔷薇花架后。
时值初夏,蔷薇花已悄然绽放,她微微拨开花叶,透过窄窄的缝隙,望向来路。
晨光熹微,空气中还留存着些白色的水雾,他一袭黑衣,身量极高,肩宽腿长,踏着雾气而来,手中提着一柄长剑,无形的气势散发开来。
江月仗着自己躲在暗处,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的脸。
轮廓硬朗,长眉入鬓,脸俊是俊,可惜面容冷峻,气势赫人,不是江月喜欢的温柔君子。
穿过来前,她方及笄不久,父皇母后虽舍不得,也开始为她择驸马了。
母后问她想要什么样的驸马,她记得她说的是,要对她千依百顺的,温柔端方的君子,一辈子只宠着爱着她。
此时,江月望着气质冷冽的男人自她藏身的紫藤花架前经过,暗自叹息,攻略目标是要他对她娇宠满分,可这样冷的男人,真的会宠人吗?
她自顾自幽幽叹了口气,没发觉经过的男人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顿,随后却似什么也没发现般径直进了演武场,开始练剑。
他的人冷,剑气似乎更冷,江月微微转过身子,继续透过花叶缝隙看他。
从前,或在宫晏上,或是某些世家公子施展才艺,她见过不少人舞剑,英姿勃发,招式无一不美,她还跟着父皇母后赏了不少好东西出去。
可今日,见了陆燊练剑,招招式式干净利落,衣袂翻飞间气势如虹,不追求美感,却让人惊心动魄,怀疑那把剑下一秒就会刺到自己身上。
也对,陆燊可是战场上杀敌的神,他手里这把剑不知沾了多少血。
江月看得出神,却没想到,男人剑锋一转,直直朝她奔了过来,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挑开拦在她面前的紫藤花架,剑尖直指她的喉咙。
“你是什么人?”
江月惊慌抬眼,似是沾了晨间露水,大大的杏眼里湿漉漉的,樱桃唇儿微张,神情惊愕。
恰值第一缕阳光破开云层,金色的朝阳斜斜照亮她的脸庞,瞧着,比一旁盛开的蔷薇花还要娇艳。
陆燊微微失了神。
第2章 002他陆燊从来不是耽于美色的人
“你是什么人?”
男人的声音冷冽,和他的人一样冷。
江月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快跳出胸腔,垂眸看了看抵在自己喉咙前的剑尖,泛着泠泠寒光,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那一瞬间,她都想罢工不干了,什么男人啊,太凶了!
本来公主当得好好的,莫名其妙穿到这儿,过着低等丫鬟的糙日子,别的不提,那床实在太硬,被褥太潮,她连着几晚都没睡过好觉,如今竟然还被人拿剑指着要害。
连日来积攒的委屈似乎在这一瞬间到达顶峰,本就是娇气的公主,眼睛不知怎地一瞬间就热热的,有泪水不争气地想要涌出来。
可她拼命忍着,强迫自己思考对措,这是上过战场的男人,她不好好解释,没准他真能杀了她。
这就是个煞神,难怪二十好几还娶不到媳妇。
江月一面恨恨地想着,一面整理好思绪,微微抬高下巴,让自己离那剑尖远一点,掀起有些湿润的细密眼睫,与他狭长的丹凤眼对视。
“将军,”她的眼尾因着方才的泪水还有些红,显得可怜巴巴儿的,一开口就是软糯的少女音,情意绵绵地喊了声‘将军’,接着便语出惊人:
“将军,我,我心悦你。”
话音方落,剑尖轻颤。
陆燊立在长剑那头,居高临下望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似乎是因着方才不顾世俗礼仪的大胆诉情,她话一说完便闭上了眼眸,只留长长的眼睫不安地颤动,花瓣儿般娇嫩的脸颊泛着点红,似是少女含羞,紧张地等着情郎的答复。
目光下移,见她作府中小丫鬟的打扮,正值初夏,她衣裳穿得单薄,露出来一段嫩生生的脖颈,微微向后弯折出一个弧度,脆弱,又美丽,只不知为何,其上有点点红痕,与莹白细腻的肌肤对比,诱人去碰触一探究竟。
是个罕见的美人儿。
陆燊手腕一转收回长剑,插.入剑鞘,头也不回地走了。
又是一个想飞上枝头的女人。
可惜,他陆燊从来不是耽于美色的人。
第3章 003只要找对了人,男人有几个忍得
江月垂头丧气地回到住的小院里。
那男人不仅冷,还杀气重,又不近女色,她该如何攻略他?
她摸摸自己仿佛还冒着凉气的脖子,有些后怕。
“阿月,你今日为何起得这样早?”
迎面碰上一个小丫鬟,她十五六岁的模样,身量娇小,一张圆圆的苹果脸,眼神纯粹。
这是与江月同住一屋的丫鬟,叫春花,她是府里的家生子,父亲是府里侍弄花草的园丁,母亲在厨房做事。
因着她心思单纯,父母没让她去主子屋里伺候,就安排在她父亲手底下做些花园洒扫的活儿。
江月正是与她一同负责后花园的打理。
“春花,你起了,”江月无意识地挠挠脖子上的红痕,有些痒,应该是被蚊虫叮咬的,便心中一动道:
“如今入了夏,蚊虫多了起来,昨夜我睡得不安稳,早早醒了,便干脆起来出去透透气。”
说罢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春花笑了笑:“可有吵到你?”
春花没有回答,她被江月的笑容闪了闪,痴痴的有些出神。
不知为何,这些天来,她总觉着阿月越来越美了,即使穿着素净的丫鬟衣裳也掩不住她惊人的美貌,就方才她朝自己笑,她都有些不敢直视,似是怕惊扰了凡间仙子。
“阿月,你好美啊。”她情不自禁赞了出口。
闻言,江月走到院子的水缸前,瞧着水中倒影,幽幽叹了口气:
“是啊,我这么美,为何他不心动?”
“阿月,你说什么?”春花跟过来,面带疑惑。
“唔没什么。”江月爱怜地抚着自己的脸,穿过来几天了,本来原身与现实中的她只有四五分相似,如今却越来越像了。
南泠国的小公主不仅身份尊贵,更是公认的第一美人儿,没有谁能抵挡住她的美貌。
陆燊,走着瞧。
确认过美貌,江月重整旗鼓,挺起胸脯,一扫先前的丧气。
春花不懂她为何表情变来变去,只高高兴兴上前挽着她的手,“阿月,一道去领朝食吧。”
雄赳赳不过一刹,江月又垮下了脸,南泠国的小公主还有一样出了名的,那便是嘴挑啊!
穿过来几天,她就没有吃过一顿好饭,不过是强忍着吞入腹中填饱肚子而已。
呜呼哀哉!她一定要快点拿下陆燊。
穿过来时,她听得有人在耳边指引,攻略目标便是让目标人物对她娇宠度满分,反正都是要攻略的,只要拿下陆燊,他是威远将军府的主子,到时候她想要什么吃的穿的他不能满足?
江月想通了,谋划着下一步该如何接近陆燊。
晨练偶遇是不敢了,那男人提着剑实在吓人。
有什么可以显得不那么刻意,接近他的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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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同嚼蜡地用过朝食后,江月与春花一道去后花园儿里洒扫。
说是洒扫,二人也不用做什么重活,不过是扫扫落叶,浇浇水儿,再便是哪个院子里的主子想要来逛花园,在一旁伺候着。
“爹,我们来了。”春花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朝正在修剪枝叶的中年男子招手。
中年男子憨厚地笑了笑,从龙爪槐树后走过来,道:
“春花,阿月,你们两个小姑娘,今日有个活儿,老夫人院子里的红叶姑娘派人过来传话了,说是要折些鲜丽的花过去,你们送一趟吧。”
老夫人院子?江月心中一动,应了下来。
老夫人的院子位于威远将军府的中轴线上,是府里最气派的院子,从后花园到老夫人的院子,需得走上个一刻钟。
路上,江月朝春花打听情况。
原来,这威远将军府人丁并不兴旺,统共就老夫人与陆燊两个主子。
威远将军府世代出名将,却也多战死沙场,如今只剩陆燊这个独苗苗。
可惜这个独苗苗如今还担着个克妻的名声,前两任定过亲的大家小姐都香消玉殒了。
老夫人日日吃斋念佛,就盼着陆燊能好好儿的,绵延子嗣。
江月二人捧着鲜花赶往老夫人的荣安堂时,陆燊正坐在屋子里听祖母的唠叨。
无非是那一套该娶妻成家了,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他,也能为威远将军府开枝散叶。
陆燊左耳进右耳出,面不改色喝茶。
老夫人泄了气,忽然想到什么,屏退了左右,眼睛闪了闪,侧身过去迟疑着问:
“乖孙,前些年你从战场上回来伤了腿,莫非,莫非,真如外界传闻的一般,还伤了要紧处?”
陆燊差点把刚喝到口的茶喷出来,什么要紧处,不就是男人那儿?
事关行不行,他重重咳一声,放下茶盏,严肃道:
“祖母不必多虑,孙儿无此忧患。”
“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复又坐正,抚了抚心口,眼珠转了转,又道:
“你既还没有娶妻的打算,可身边也不能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不若,我先为你选几个可心儿的丫鬟放到房里?”
“回祖母,不必。”
陆燊坐不下去了,站起来告辞。
他对女色毫无兴趣,也无法忍受枕边有另一人的存在,至于子嗣,他自可从宗族旁支里过继一个好的过来培养。
望着孙子远去的背影,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却没有绝了找几个美貌丫鬟的心思,想必孙子是没尝过那女色的味道,又或是没有合他喜好的。只要找对了人,男人有几个忍得住的?
老夫人召来贴身伺候的老嬷嬷,对她耳语几句,不出半天,阖府小道消息就传遍了,老夫人要为将军选通房了!
当然这是后话,这会儿江月方捧着鲜花进了荣安堂,交给院子里的大丫鬟红叶姑娘,正要回去时,就见到陆燊抿着嘴自厅堂中跨出来,大步出了院子。
他换了一身白袍,手中没有提剑,整个人瞧着比初见时凶神恶煞的模样柔和了不少,多了几分贵公子的气质。
见着他的机会难得,江月一颗心蠢蠢欲动,来不及多想,身子已先一步追了出去。
第4章 004重一点呀
陆燊身高腿长,步子迈得大,看着闲庭信步,实则走得飞快。
江月气喘吁吁跟在后头,不敢靠太近,免得太过明显,也不敢太远,生怕一拐弯就不见他人影了。
方才一冲动便追了出来,现下却在想,万一真追上了该如何做?
之前去演武场偶遇,是她从前做公主时从话本子里看过的桥段。话本上也没写美人做了什么,只说与郎君遇见了,男人自然就主动上心了,接着便与美人这样那样,水到渠成。
可这陆燊为何不上心呢?
江月幽幽叹了口气,这样又冷又不近女色的人,她若是不主动一些,恐怕等一千年骨头化成灰了都接近不了他。
她一面在心中打着腹稿,一面不远不近地跟着陆燊往前走。
威远将军府人丁虽少,世代传下来地盘大得很,她跟着陆燊七拐八弯地走了约莫半刻钟,忽觉周围越来越幽静,前方现出一片幽深的竹林,绵延进一座矮山,其间隐约传来鸟兽声。
实在是,怪阴森的。
江月猛地顿住脚步,往四周望了望,惊觉这附近竟然没有别的人影了,只有前方的男人快要步入竹林。
她当即打起了退堂鼓。
天可怜见,自从经了先前那回剑尖抵脖子后,她就对这男人犯怵,方才也是见着白日人多,他又没带剑,才敢跟上来的。
这会儿要是跟着他进了那黑不隆冬的竹林,直接被毁尸灭迹了该如何是好!
江月身子一转就要往回跑。
“站住。”
不含任何感情的低沉男声忽然从背后响起。
江月全身寒毛竖起,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明明想逃,却偏偏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微风拂过,陆燊转到了她身前,见她一脸紧张如临大敌的模样,轻哼一声,修长手指轻挑她的下巴:
“心悦我?”
声音沉沉,带着点嘶哑。
下巴上的手指冰冷坚硬,江月被迫抬起头仰望他,男人凤眼锐利,仿佛能看穿一切。
“将军,你,不记得我了吗?”
他眉毛一凝。
江月吞咽了下,长长眼睫扑闪着,硬着头皮说下去。
“一月前,将军得胜返京,途中救了晕倒在路边的我,带我回了将军府,治好了我的伤,从此,我便立誓,此生此生,一定要报答将军的恩情”
陆燊目光一寸寸扫过女人的脸,记忆中浮现出一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女人,没有说话。
目光下移,见到她那截嫩生生的脖颈,其上点点红痕愈发泛滥,实在扎眼。
男人不给回应,江月试探着继续说下去:
“将军,将军若不嫌弃,我愿意到将军身旁侍奉,端茶倒水,绝无二心。”
等近水楼台,她才好继续攻略。她也没说谎,原身确实是一月前陆燊从路边上救的,只是带回府后就没管过,是原身自己说要报恩才留了下来。
脖子忽然被人掐住。
“咳,咳——”江月双眼瞪大,不敢置信。
这人莫不是要掐死她!
只过了一瞬,男人的手便松开了,只不过仍虚虚张开握着她的那截天鹅颈。
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
江月惊魂甫定,只觉这人心思变幻莫测,还动不动就想掐她要害,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她泄了气,放弃挣扎,居然还有心思感到奇怪,他指尖冰凉,手掌却温暖,那手指不住地摩挲,啊,好痒!
他竟然在碰她被蚊子咬的包!偏又碰得太轻,隔靴搔痒般,越闹越痒。
“重一点呀。”
江月怕痒,实在受不住了,竟然嗔了一句,胆大包天抬手按住他的手指给重重挠了一下。
啊,终于爽快了。
然后,后知后觉地,她感受到自己正抓着他的手。
目光缓缓上移,与他对视了一眼,他凤眼微微睁大,还有些懵,下一瞬,二人均触电般收回手。
陆燊移开视线,左右张望了望,想起什么般,掏出一块纯白的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看也不看江月,转身进了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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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威远将军府阖府都收到了治蚊虫叮咬的药膏。
第5章 005是个面冷心热的
夜里,就寝前,江月正坐在床边,小心翼翼脱下衣裳,涂上清凉的药膏。
她肌肤娇嫩,又爱招蚊子,穿过来几天,身上被咬了不少包,有些是已经好了只剩一点儿红痕,有些却是鼓鼓的一个大红包,瞧着便怪让人心疼的。
春花的床在江月对面,她也坐在床边,双腿在空中悬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歪着脑袋有些不解:
“阿月,你说为何方才全府都发了这药膏?而且一人一支,人人有份。”
江月涂药膏的手一顿:“从前府里莫非没这惯例?”
“唔我想想,我自小在府里长大,赏银是得过不少回,可不记得有什么时候还发过治蚊虫叮咬的药膏。”春花皱着眉头想了想,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
“听说啊,这药膏是将军下令赏的,你说,莫不是将军有什么寓意在这其中?”
江月想起白日里他挠她的脖子,诱得她痒痒难耐,莫非,是,专程给她的?
不不不,她又摇了摇头。
那男人那么恶劣,动不动便拿剑指着她,掐她脖子,会有这么好心?
江月瘪瘪嘴,有些委屈。
那头,春花还在继续猜测:“咱们将军啊,惯是个话少的,若是有什么事儿啊,也都是憋在心里,听老夫人院子里的大丫鬟姐姐说,平日里就算对着老夫人,将军也说不了多少话呢。”
“虽说话少,却是个面冷心热的,有一回老夫人得了一场大风寒,将军守在床前侍疾了几天几夜没合眼呢。”
“好好好,就你们家将军大人好。”江月拧巴上了,听不得人说他好话,身子背后也有些痒,她够不着,正好要春花帮个忙:
“好春花,你帮我给后背上上药可好?”
“当然好的呀。”春花是个热心的,当即便走过来。
江月缓缓褪下衣裳。
“呀,阿月,你这背上为何红了这一大片?可不像是蚊子咬的。”
今夜月色好,透过窗户照进来,少女娇嫩的白玉肌肤上,赫然有一大片点状红痕,瞧着便有些触目惊心。
江月想哭,这里衣的料子太粗,她穿过来时似乎把娇气身子也带过来了,实在是穿不惯这粗衣。
春花小心翼翼沾上药膏帮她上药,望着皎皎月光下,少女乖顺的低垂着脑袋抱膝而坐,长长的乌发略凌乱地披在肩头,裸.背细腻肌肤上洒着点点红,忽然有些脸红。
阿月,真美,是女儿家都真心欣赏生不起嫉妒之心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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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好几日,江月都没再见到陆燊,清晨的演武场她不敢再去偶遇,可除了这个,她找不到什么几回再见他了。
撇开一些偏见,她冷静地思考了一番,觉着春花说得许是没错,或许,那日他给全府上下发药膏是为了给她的?不想表现得太过明显,方才别扭地人人一支,好像就可以掩饰什么。
这么说,他是舍不得她受蚊虫叮咬之苦?是不是代表他对她有那么一点娇宠了?
江月眼睛一亮,她得找个机会去验证一下。
穿过来时指引之人说过,若想知道目标人物对她的娇宠度值,只需用手触碰他的胸口细细感知即可。
可是,她一个小丫鬟,莫非要扑上去捂他的胸口吗?
想想那画面,江月就有些脸红。
第6章 006呵,口口声声说着心悦他
这段时日里,将军府里还有一件新鲜事儿,那便是老夫人要为将军选通房了!
将军今岁二十二,可能是自小在军中历练的缘故,房里并无丫鬟通房之类,院子里伺候的都是小厮。
不少丫鬟都蠢蠢欲动,这要是去了将军房里,可就是头一份了,有老夫人在,只要生个一儿半女为府里绵延子嗣,将来当个姨娘定是不难,后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江月在消息传遍全府上下的时候自然也得知了此事。
她问春花:“你想去当将军的通房吗?”
“不不我自然是不敢肖想的,”春花头摇得飞快,望了望左右,又做贼心虚般压低声音道:“将军那样那样凶神恶煞的,远远瞧着都觉着怕,实在难以想象每日在他跟前伺候是什么模样。”
“不过,阿月,你这么美,若是想去,将军定会一眼就选你,也不会舍得凶你的。”
陆燊会选她吗?江月不知道,她也不愿去想。
从公主到丫鬟,她已经经历了一次身份大跌落,在她的眼里,通房丫鬟比之在庭院里洒扫的低等丫鬟还要不如。
她来是要陆燊宠她的,可不是自己卑躬屈膝甚至用身体讨好他的。
她是想得到他的心,在她可容忍的范围内,她可以做一些牺牲,譬如到他身边当个端茶倒水跑跑腿的小丫鬟,却也不愿太过牺牲,做劳什子的通房丫鬟。
只是,这回,若是他有了通房丫鬟,她攻略起来会不会更难?
江月幽幽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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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安堂。
老夫人端坐上首,瞧着底下这一排水灵灵的大姑娘,个个儿身段儿好脸蛋儿俏,满意地点点头。
这都是这几日自府里选出来,自愿去伺候陆燊的。
不一会儿,陆燊进了门,瞧着这阵势,眉心就紧紧一拧,立在一旁,并不落座。
老夫人笑着试探道:“燊儿,你好生瞧瞧这些伶俐的姑娘们,若有喜欢的,尽管带走。”
陆燊不想瞧,他无心男女之事,这些姑娘跟了他也只会白白磋磨一辈子,莫误了人家。
只是,忽然有一女子的形貌自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转过头飞快地扫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她不在其中。
呵,口口声声说着心悦他,要报恩。
第7章 007陆燊真高,长得高真好用
老夫人想给陆燊找通房丫头的念头最终落了空。
陆燊是极有主见的,他严肃拒绝,没人能强迫他。
听到消息的时候,江月松了口气,心里不知为何,隐隐有些愉悦。
或许是知道陆燊没有通房,她的攻略难度不会增加,或许是——她没攻略下的男人,自然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其他女人吸引。
这几日,她都在静静等待机会,想办法去碰碰他的胸口,看他对她的娇宠度是否有增加。
终于,这天来了。
彼时江月正在后花园中无聊地浇花,这阵子天热,花儿开得盛,更得精心侍弄。
无意中一抬头,见花园入口多了一行人。
打头的正是陆燊,他身量挺拔,肩宽腿长,穿着精心裁剪的墨色锦袍,愈发显得他玉树临风气度不凡。
他的两侧立着一男一女,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男的长相清秀,女的相貌甜美,二人都衣着不凡,应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
三人行走间交谈着,多是那位娇美小姐在说,陆燊听了,不时点点头应和一句,看得出来很是客气。
江月瞧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这自哪儿又冒出来一位年轻小姐?她还是头一回见陆燊这么配合人。
这后花园占地大,因着与他们还隔着些距离,江月便忙向一旁的春花打探。
“呀,那是国公府的表少爷与表小姐,”春花远远看了眼,忙低下头,挨着她小声说:“便是将军的嫡亲表弟表妹,平日里也偶有登门,尤其是表小姐,总挑将军在家时过来。”
嗯?这位表小姐莫不是对陆燊?江月从前爱看话本子,知道这表哥表妹的近水楼台,自小一起长大,相互走动多,最容易来事儿了。
这好不容易没要通房,又来了位表小姐,江月只觉有些头大,小嘴儿便微微嘟了起来,露了几分情绪。
等一行人到了不远处,她与春花二人立在花园石子路旁矮身行礼迎接,一面竖着耳朵听他们的谈话。
“表哥,这次回来,你打算在京城住多久?”国公府来的表小姐仰着脑袋看陆燊,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一眨。
“听从皇上吩咐。”陆燊淡淡回道。
“那表哥可在京城长住了,”表小姐娇笑一声,像是很欢喜,“皇上都听贵妃娘娘的,姑母想念表哥,自然舍不得表哥又出征打仗。”
陆燊忽然冷了脸,步子往前迈得极大,表小姐不明所以,跟着小跑了几步。
“表哥——表哥,你别走这么快,等等我——”
“盈盈别说这个了,”一旁的锦衣少爷似是察觉到什么忌讳,忙拉了拉表小姐的衣袖,二人轻声交谈了几句,表小姐才恍然有所悟的模样。
主子还没经过,江月便一直低着头矮身行礼,这会儿正是日头大的时候,在日光底下晒着,她的额头不一会儿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弯着的身子也有些酸软,眼看要坚持不下去了。
好在,很快,男人的黑靴大步经过,江月隐隐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忍不住掀起眼帘飞快地看了一眼。
正对上了陆燊幽深的眼眸,他很快移开视线。
江月待要收回目光,却不经意间又对上了那锦衣表少爷的视线。
她眼里流露出几分惊讶,这位表少爷瞧着好生面熟,像是从前见过一般。
日光明媚,枝叶倒垂的龙爪槐树旁,长相绝美的少女双眼有些迷蒙地盯着他瞧,周闵心中一荡,脚步缓了下来。
他见前面妹妹追着陆燊同他说话,心想正好不去扰了妹妹的好事,干脆脚步一顿,朝江月走去。
“这位姑娘快请起。”周闵话说温柔客气,一点儿也听不出国公府少爷高高在上的感觉,上前一步双手虚扶着江月起身。
江月早便行礼半蹲得腿软了,当即也没客气,侧身避开他的手,站了起来。
她想了起来,这位表少爷她从前做公主时似乎见过,是大齐国来南泠国的使臣。
不过,这里的世界不知是真是假,似是梦又无比真实,有一个同她长得有四五分像的原身,再来一个同现实世界长得相似的人也不足为奇。
不是攻略目标,江月没有心思同他说话。
周闵见美人对他不冷不热的,也不生气,见一面花墙上开满了紫藤萝,紫色的瀑布唯美至极,便以此为话题同江月说话:
“这紫藤萝可是姑娘平日里精心照料的?”
江月敷衍般点点头,余光却在注意着陆燊二人。
她好不容易又见到陆燊,脑子里都在想要如何才能去碰他的胸口,可惜他身边跟了个表小姐,黏着他娇声说这说那,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单独见他。
周闵话多,不断问她平日里怎么侍弄花的,江月不会侍弄花啊,她平日里不过是浇浇水捡捡叶子,哪里懂什么养花之道,可她如今的身份是丫鬟,不可能不回答表少爷,于是她只好打气十二分精神应付周闵。
二人一面说话一面往一旁的紫藤萝瀑布下走,江月嫌日头大太晒,便悄摸摸地走在周闵的阴影下,少年人长得高,正好用来挡太阳。
殊不知,那头与表妹聊天的陆燊也是心不在焉,余光不住地扫向这边,眼瞧着二人愈走愈偏,相谈甚欢的模样,心里不知为何,很不是滋味。
那女人,口口声声说心悦他,要报恩伺候他,眼下却同旁的男人有说有笑。
还是说,只要是个身份高的,她都会去勾引?
恰巧夏风拂过,有落叶打着旋儿飘到江月发间,周闵微笑着靠近,抬手欲替她摘下。
江月正欲避开,忽觉一阵旋风到了眼前,眨眼的功夫,她与周闵之间便隔了个男人。
一袭墨色锦袍的男人把周闵当得严严实实,也把天上刺眼的日光挡得严严实实。
她脑海中的第一想法是,啊,陆燊真高,长得高真好用。
如果背后没有跟着表小姐生气地大喊“表哥——”的话。
第8章 008她,她摸他!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江月躲在陆燊阴影里,留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周闵向左探头想去瞧瞧美人,陆燊便往左挡,周闵向右探头,陆燊就往右挡。
“表哥,这是?”周闵不高兴了。
“表哥!你方才为何忽然跑过来?”这是表小姐周盈气喘吁吁赶到了。
可陆燊面冷有面冷的优势,紧绷着一张脸,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周闵:
周盈:
一时间场面静得连根针掉落都能听到。
立在陆燊背后阴影里的江月,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宽厚的背,小手蠢蠢欲动。
她同他离得极近,似乎还能闻到他衣袍上皂角的清新气息,此刻,她只要小手从一侧伸过去,再一勾手就能摸到他的胸口。
可,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旁人在前面盯着,似乎不太妥当。
江月皱着秀气的眉头,杏眼一眨不眨,瞅着男人宽阔的背上与胸口相对的位置,心思转个不停。
这前胸后背的,也不一定非要摸正面胸口吧?不知这反面摸来有没有效果?
心里想着,白嫩的小手已经自发地举起来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背上。
陆燊浑身一颤。
她,她摸他!
那手的力道不重,可夏衫单薄,手掌印在他的背上,他凭借多年来练就的惊人的敏锐度,甚至可以清晰地感知她的每一根手指所在,带来极轻微的,有些酥酥麻麻的异样。
陆燊猛地回头。
娇小的少女缩在他背后,正闭着眼,一脸陶醉(?),像是在细细体会什么。
他的背有什么好体会的?
这女人!真是,真是不知羞耻!
陆燊抖了抖他的背。
少女仿佛受了惊,小鹿般的杏眼睁开看他,樱桃唇儿微张,两颊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红霞氤氲,巴掌大的小脸儿嫩得能掐出水来。
又娇又媚。
就知道勾引他。
光天化日当着外人的面就敢偷偷勾引他。
陆燊不好当众揭穿她,他堂堂大将军,竟被小丫鬟偷袭,继续待下去脸面也下不来,只好和周闵算账:“表弟,好久不曾与你切磋武艺了,今日正巧得闲,不若去试试。”
周闵头一耷拉,他和表哥那能算切磋?分明是他单方面虐自己呀。
然而,他拒绝无效,被陆燊一拉袍袖就带走了,临了还冲江月点头招呼。
江月红着脸,哪有心思管什么表少爷,目光追着陆燊的背影,脸上满是懊恼。
那后背不行啊!
陆燊感受着她灼热的目光,愈发着恼,拖着周闵朝演武场走得更快了。
两个男人走了,表小姐周盈却留了下来。她狐疑地打量着江月,内心震惊她的美貌,又庆幸这只是个小丫鬟。
可一个丫鬟都这么美,她又不高兴了。
“你是在这花园里洒扫的小丫鬟?”周盈语气高高在上。
这一看就是位心高气傲的娇小姐,江月不想理她。
周盈轻蔑地睨了她一眼,语含警告:
“什么身份,就做什么身份的活儿,不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妄想,不然,宫里的贵妃娘娘知晓了,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呵,巧了,江月的妄想大了去了。不过,这是第二回 听表小姐说起贵妃娘娘,这贵妃娘娘同陆燊是什么关系?怎么听着好似有些不同寻常啊。
江月自顾自地拿起放在地上的洒水壶继续给花儿浇水,一面想着等会儿要好好问问春花。
这边周盈在警告江月,却不知那头她的双生哥哥周闵正同陆燊讨要:
“表哥,方才我见那小丫鬟于侍弄花草方面有才,我院子里正巧缺个这样的,不若,你把她给了我如何?你不是挑食嘛,我拿我小厨房的嬷嬷与你换。”
走得近的大户人家,平日里交换个下人不是什么稀罕事,可陆燊听了周闵的话,却目光一寒。
他望着周闵,忽然笑了,“你想得倒美。”
周闵见他笑,以为有戏,露出男人才懂的笑容,“嘿嘿表哥,你们府上真是大气,这么美的丫头都放在花园里干粗活,不晓得表哥屋里的姑娘会长成什么天仙样呢。”
陆燊盯着周闵,双眼危险眯起,拉着他就给扔到演武场,开始了武艺‘切磋’。
不一会儿,某男子的惨叫声响遍了威远将军府,惊走天上一群乌鸦。
第9章 009小荷尖尖惹人怜
夜里,江月找着机会问春花。
“贵妃娘娘同将军——”
“嘘!”
话还没说完,春花就打断江月,又轻手轻脚去推开门探头查看,见四周无人才松了口气。
江月被她这忌讳如深的模样勾得心痒痒,拉着春花追问。
春花磨不过她,附耳小声同她说了句:
“贵妃娘娘啊,是将军的母亲。”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如此之大。
江月捂住因震惊长大的口,用眼神鼓励春花说下去。
“贵妃娘娘成为贵妃之前,先嫁给了上一任威远将军,当年”
原来,贵妃周氏在少女时期同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有过一段情,可惜,当时的皇子羽翼未丰,为了夺嫡需要同丞相府联姻,最终二人一个娶了丞相府的千金,一个抱憾嫁给了陆燊的父亲。
本来这段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可七年后,今上不仅顺利当上了皇帝,那丞相府的千金还难产而亡,二人于宫宴上遥遥相望,很快便旧情复燃。
彼时老将军还未过世,陆燊也才六岁,周氏却不惜和离,抛夫弃子,入了宫。
这等夺臣妻的事令百年世家威远将军府颜面无存,老夫人为此气得一度昏厥,还不只这般,老将军是个情深的,他甘愿成全周氏,不许人议论她的不好,整日里借酒消愁,没过多久,就战死沙场了。
自此,威远将军府只剩陆燊这一滴血脉,被爹娘抛弃的六岁稚童。
“老夫人恨极周氏,立下规矩,府里无人再敢提起曾经的将军夫人,如今的贵妃娘娘。”
夜凉如水,月色空明,春花的话在耳边回响,江月心绪纷乱,左右睡不着,便偷偷出了院子透透气。
没想到,陆燊这么惨。
她是父皇母后最小的孩子,自小就泡在蜜罐里长大,是真正的掌上明珠千金之躯。
父皇母后恩爱,感情甚笃,后宫里干干净净的,没什么美人妃子。
她无法想象,六岁大的陆燊,或许已经开始懂事,得知母亲抛弃他另嫁,父亲战死沙场时会是怎样的伤心。
也许,他成了如今这副冷峻疏远的性子,是幼时变故造成的?
想着心事,不知不觉,江月走到了威远将军府内的人工湖边,月光洒在湖面,夏风微微拂过,碧波随风摇曳,原来湖里种了不少荷花,如今初夏,小荷才露尖尖角,正是最惹人怜之时。
湖边有一处凉亭,江月朝那边踱步,想坐在亭子里吹吹晚风。
不想,才走到亭子近前,忽然发现亭中一根木柱旁,坐着一个黑色人影。
借着月光,江月定睛一瞧,不是陆燊又是谁?
他靠着柱子而坐,一身白色便服,表情隐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真巧。
江月心中一动,白日里她触碰他的后背,细细感知后并无什么异样,约莫是无效的。
眼下天赐良机,夜里出来纳个凉还被她碰上了,她定要把握好机会,细细探一探他如今对她的娇宠度。
江月提起衫裙上了亭子前的台阶,走到了他面前。
“将军?”她试探着喊了声。
回应她的是一双缓缓抬起的眼睛,其中布满了红血丝,瞧着不太正常。
江月吓了一跳,微微张大口,直觉他有些不对劲。
前几回见面他的气质都是冷峻的,似是高原上的冰山,冰冷又遥远。
这会儿,男人却满脸潮热,双目泛红,眉头紧紧皱起,咬紧牙关,似是在极力压抑忍耐着什么。
他看着她,忽然怪笑了声。
很不对劲,危险至极。
江月转身便想逃,却不料腰肢被一大手用力一揽,天旋地转之下,她便被他压在了怀里。
夜风微漾,小荷尖尖惹人怜。
第10章 010月儿含羞,微风勿扰
月光微黯,躲进了薄薄的云层。
男人的大手滚烫,紧紧箍在江月的腰间。
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却猩红了一双眼,似是要把她吞吃入腹。
江月用力挣扎,却被他轻松制住,他的身躯像铜墙铁壁一般,牢牢将她裹住,隔着夏日薄薄衣衫,传递来炽热的气息,霸道无比。
陆燊俯下身,猛地凑近怀里的女人。
她长长的乌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一双澄澈的杏眼此刻染上了泪光,眼角氤氲了一片红,分明狠狠地瞪着他,却似是雨打过的柔弱梨花,惹人无限怜爱的同时,又让人想要狠狠破坏蹂.躏。
“就这么想勾引我?”男人声音嘶哑难耐,带着藏不住的欲.念。
真巧。
他不知什么时候中了招,药性发作,来到湖边,压抑不住之下想跳湖,她便来了,白日里有外人在她就敢勾他,现下,竟然敢下猛料。
也罢,如她所愿又如何。
体内药效发作地愈发强烈,他管不住自己炽热的呼吸,见她乌发垂落露出来小巧玲珑的耳垂,眸色一暗,再也忍不住,俯下身想含.住。
“你——”江月脑袋猛地一偏,男人的唇落在她发间,隔着乌发,传来滚烫的气息。
她的脸一下红透了,又羞又急又恨,奋力从他大掌下抽出手,朝着他的脸狠狠一挥。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陆燊的脸上顿时现出一个五指红印,然而此刻他却感受不到疼痛,那药药性太强,这一巴掌反而更刺激了他。
他惩罚似地瞅准她动来动去不老实的耳垂肉,终于如愿以偿。
湿热的呼吸喷肆无忌惮地洒在她的脸侧,江月怕极了。
他那么强势,那么霸道,她怕他真的在这里强迫了她,她,她不敢想象
明明她也只是个刚及笄的小公主,被千宠万宠长大的
湿热的泪水不断涌出,顺着眼角滑落,模糊了她的双眼,也烫到了埋头发泄的男人的脸颊。
他一怔,抬起头,望着怀里女人泪湿的双眼,好像他是个恶霸一般欺侮她。
他抬起她的下巴,逼她望着自己:
“不是你勾的我?”如今又在这里装无辜。
血口喷人!
江月只觉他无耻至极,分明是他强迫,竟还赖是她勾引。
实在恨极,江月用尽全身力气抽出被他制住的手,毫无章法地朝他拍打抓挠。
陆燊没有躲,没几下,脖子上就划了几道红红的血印子,像是被不驯的小野猫挠了一般。
女人反应得如此激烈,不像是欲拒还迎,陆燊头昏昏沉沉,霸道的药效让他无法清醒地思考。
“表哥,表哥?”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呼喊声,陆燊循声望去,竟是周盈。
她为何还在府内?
来不及多加思索,眼瞧着她马上便会寻到这处凉亭,陆燊低头瞧着怀中女人凌乱的衣衫头发,若是被瞧见
湖边有假山,他当机立断,打横抱起江月,闪进了假山之内。
山内狭窄,陆燊将她放下来,二人肌肤相贴严丝合缝,他双目通红,身体滚烫得想要嘶吼发泄,只能紧紧搂住怀中人儿稍稍纾解。
忽然,江月身下感受到了什么,顿觉羞愤无比。
她不是无知天真的少女,她已经及笄,更曾偷偷看了不少谈情说爱的民间话本子,她知道那是男人的什么。
他敢!
江月隔着衣衫狠狠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胸口。
陆燊闷声吃疼,却有陌生奇怪的异样感觉从身体里蔓延开来。
“表哥?你在哪儿?”
周盈的声音愈来愈靠近,似是已寻到了凉亭边。
江月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声。
陆燊心内天人交战,欲.念无穷无尽侵蚀过来,涨得难以忍受,却松开制着她的手,只死死守着自己那一底线。
好在,周盈的脚步声靠近很快又远去。
江月大大松了一口气,忽然意识到男人这会儿异常地老实,站得笔直笔直的,手也没乱放。
最重要的是,他的胸口近在咫尺。
这回是正面啊。
骨子里的冒险因子蠢蠢欲动,她没犹豫太久,就抬起手按在了他的胸口。
闭上眼静静感知,她自己的胸口忽然涌过了一股暖流,温温的。
怕是错觉,她移开手再次按住他胸口,自己胸口处又涌过一股暖流。
这,莫非便是代表他目前对自己的娇宠度?
还只是一点点,温温的暖流,不够强烈,也许等到变得汹涌滚烫起来,就满值了。
江月脑海中若有所思,却不知她那搭在他胸口的小手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陆燊再也忍不住,低头狠狠将她摁住,身体里似乎冲出了一个野兽,毫无章法只遵从原始的本能。
江月吓了一大跳,急急欲往假山洞口退,却忽然听得男人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帮我。”
弱弱的,有些可怜无助的,去掉了高冷强势的外壳,巴巴儿的黏着她。
月光钻出云层,照亮男人朦胧的俊脸,他五官生得好,平日里是清冷疏离的,狭长凤眼锐利显得太凶,这会儿却沾染上了凡尘,像是魅人的精灵。
他缓缓引着她的手向下。
一瞬间,江月脑海里闪过了很多念头,她知道他的状态不正常,像是被下了药,她知道他对她已经有了一点娇宠度,也许她再努力一下,那暖流会更大更热
反正这里都是假的,梦醒了她就会重新做回南泠国的小公主,这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江月僵硬的手松缓开来,没再反抗。
夏夜漫漫,月儿含羞,微风勿扰。
第11章 011通房
半夜,春花从熟睡中醒来,想去起夜。
揉揉惺忪睡眼,下意识地望了望一旁。
江月床上的被褥下瘪瘪的,一看就没有睡人。
春花疑惑,半夜里,阿月去了哪儿?
很快她就知道了。
她披上衣物走到门边,打开门,就看到了令她极其震惊的一幕。
有高大的男人脚步匆匆进了院门,怀里打横抱着一个娇小姑娘,姑娘的眼眸不安稳地阖着,似是累极困极,时而无意识地嘟囔几句:
“唔,快些,好了吗我要回去,回去”
声音又娇又软,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男人柔和了脸色,全身都洋溢着事后的愉悦之感,见有几缕发丝不听话地垂在她的眼下,抱着她走路腾不出手,他便低下头,用脸颊轻轻去蹭她的脸,将那闹人的发丝赶走。
后半夜的月光依然皎皎,春花不瞎,眼前这个一脸柔情的男人,不正是平日里冷峻的大将军吗?
他抱的是谁!
春花惊愕之下就要尖叫出来,被陆燊一个冰冷眼神止住,只得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口。
她怔怔的,乖乖地让开了路,眼睁睁望着大将军抱着阿月进了门,皱起眉头望着小屋里的两张床。
她忙指了指阿月的床。
那人便动作十分轻柔地将怀中人儿放到床上,为她盖上了被褥,拂了拂她鬓边的碎发,轻触她微微嘟起的唇瓣,眼神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末了,又极其嫌弃地望了望这张小床。
如果不是她反复念着要回来,他才不会将她放到这儿。
最后看了她一眼,陆燊直起身来,走到门口,眼神转向春花,警告意味十足。
春花求生欲爆棚,疯狂点头,又疯狂摇头:“奴婢,奴婢保证,一个字不会说出去。”
陆燊掸掸衣袖,大步走了。
留春花一个人怔怔望着床上的江月,她发丝凌乱,两腮晕红,媚意无边。
春花胡思乱想到天明。
翌日。
江月醒过来时,日头已经高悬天上了。
她肚子饿得咕咕叫,迷迷糊糊撑着被子坐起来,就看到了一侧幽幽望着她的春花。
那眼神极其复杂,小心翼翼的,怜惜的,欲言又止的,似是把她当作易碎的珍宝,生怕不小心伤到了她。
思绪慢慢回笼,江月有些讪讪,昨夜她是如何回到这屋里的?
莫不是,春花都瞧见了吧。
“阿月,你,你是不是被强——”
“我是自愿的。”
春花终于忍不住开口,却被江月一口打断,实在是春花的眼神太诡异了,好像她这棵地里的嫩白菜被猪拱了一样,以为她想歪了,江月忙补充:
“不,我没有,没有失身。”声若蚊蝇。
她垂下眼睫,回忆昨夜,男人好言好语求她,不停地求她,她才
她忽然伸出两手,白白嫩嫩的掌心,竟然破了点皮,带着点红印,显得触目惊心。
啊!
臭男人!
江月一个翻身爬起来,冲到水缸前洗漱许久。
春花给她留了粥,等喝过粥之后,老夫人院子里的红叶姑娘过来了,唤她去荣安堂。
江月心里一个咯噔,不会是昨夜的事被人发现了吧?
她心事重重,慢吞吞地在路上挪动着,却不知一侧的红叶姑娘眯着眼把她上下前后打量了个遍。
就是这个小丫鬟,竟然被将军看上了?
红叶望着她娇美的脸蛋儿,雪肤细腻,杏眼灵动,柳眉细长,琼鼻挺翘,樱桃唇儿红润润的,唇珠微微嘟起,勾人去吻。
红叶嫉妒的眼神一闪而过,老天爷为何如此偏爱她?论长相,红叶甘拜下风。
再论身段,江月长得不高,可偏偏身段玲珑,比例恰好,该鼓的地方鼓鼓的,该细的腰肢不盈一握,最是得男人喜爱。
又娇又媚。
“哼。”红叶扭过头,不想再看。
等进了老夫人院子,向来胆大的江月难得有些心慌。
实在是昨夜太过放肆,她从未与男子做过如此亲密之事,女儿家的羞涩难言让她十分心虚,底气就不足起来。
等进了屋子,抬头一瞧,除了老夫人,陆燊竟然也立在厅中,他脸上又恢复了冷峻的神态,目不斜视,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任谁也瞧不出来就在昨夜这个男人还软声一遍遍求她。
哼。
狗男人。
“就是她?上前来我瞧瞧。”老夫人的声音响起。
江月循声望过去,是,在喊她?
她望望身后,红叶姑娘合上厅堂的门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他们三人。
江月想起看过的话本子里,也有那少爷丫鬟的戏码,通常,这都是要被长辈棒打鸳鸯的。
过去就过去。
她可是南泠国的小公主,从小到大就没有怕过谁。
江月绷着脸,堂堂正正走了过去,那背挺得直直的,胸脯挺得高高的,脸上就差写着她不怕了。
“哈哈——”
老夫人忽然笑了出来,脸上褶子太多,笑成了朵菊花,她一把捞住江月的手,望着她不住点头,“好,好,好孩子。”
江月一脸茫然,受宠若惊,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满意地望着面前的小丫鬟,又瞥了眼孙子,回忆起先前的事情。
一大早的,孙子就把宿在府里的表小姐给赶了出去,她不明所以,见孙子如此无礼,忙把人叫过来训话。
“你可知如今显国公府是真正的显赫人家?宫里那位手越伸越长,恨不得把娘家拔得天高,你就这么把人家姑娘赶出了门,让她丢尽颜面,不怕他们以后给你使绊子?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若是有个好歹,我这个老婆子可怎么办呀——”
说着说着,竟语无伦次呜呜哭了起来。
“宫里那位是要拉拢你,自然想把娘家侄女嫁给你,放到身边看着你,你不愿娶妻就罢了,也用不着将她赶出去。”
老夫人想起如今府里只剩他一滴骨血,生怕战场上一个闪失就绝了后,又哭道:
“可怜我这个老婆子孤零零的,一个太孙也没有,你妻子不娶,通房丫鬟不要,真要让咱们府里绝后?”
“那就要个丫鬟吧。”
“哎哟我老婆子命怎么那么苦——嗯?你方才说什么?”
“那就要个丫鬟。”陆燊抬眸,神情认真。
于是乎,江月就这般,被好奇的老夫人唤来了荣安堂。
老夫人年纪大了,府里人丁凋零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心结之一,奈何孙子太倔,死活不愿意,没想到这回松了口。
只要是个能让他开头的,老夫人不在乎身份。
“好孩子,从今以后,你旁的事情就不用管了,只好好伺候将军就行。”
老夫人拍着江月的手嘱咐。
直到迷迷糊糊跟着陆燊进了他的院子,江月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被老夫人送过来当他的通房丫鬟?
“陆燊,你什么意思?”
走在前头的男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气鼓鼓的女人,眸色沉沉:
“不是说心悦我,要报答我?”
“进屋吧。”
第12章 012他知道那是什么触感
陆燊双手搭在身后踱进了他院子里的正厅内。
江月望着男人轻描淡写地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老夫人不会平白知晓她一个在后花园里洒扫的丫鬟,肯定是他捣的鬼!
难得昨夜一回还不够,他还想着她日日伺候他?
想得美!
江月提起裙摆冲进屋子,望着已经落座,气定神闲的男人,愈发着恼:
“陆燊,我是不会当你的通房丫鬟的!”
男人眉头一皱,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敢直呼他的名讳了?
若他没有记错,刚见面时,她一口一个‘将军’喊得又娇又甜,果然,女人都是恃宠而骄吗?
再者,这女人似乎就从没有自称为‘奴婢’过,整日里我啊我的,没有规矩。
这些小细节一旦被注意,陆燊便发现,这个女人胆大得异常,逮着机会就敢勾他,可偏偏关键时刻又掉链子
莫不是在耍他?
陆燊凤眼一眯,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江月逼近。
男人高大的身子笼罩过来,方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江月,就有些怂了。
她一步步后退,男人一步步靠近,最终被逼到了墙边。
“你,你想干什么?”
江月紧张,长长眼睫飞快地颤动,说话都有些结巴。
陆燊一掌按在她脑侧墙上,俯身仔细打量着她,眼里意味不明。
明明先前救她来府里时是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一身狼狈的,怎么一个月过去她就变得如此,如此男人打量她娇美的脸蛋,粉嫩嫩的唇瓣,眸色一暗,怎么就变得如此勾人呢?
男人的身躯如山岳般将她笼罩,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袭过来,避无可避,昨夜的回忆蓦地涌上心头,他困着她,求着她,引着她
江月双颊发烫,怕他又乱来,豁出去举起自己的手掌放到男人眼前:
“你,看你做的好事!都破皮了!”
细皮嫩肉的掌心,白白嫩嫩的肌肤上,赫然有一小块红印,仔细瞧,原是破了皮,将皮狠心撕去露出的里层的嫩肉。
江月想起撕去那块皮时的刺痛感,眼泪花就冒了出来,她最是怕疼,从前,父皇母后护着她,宫里宫人们也护着她,她少有受伤之时,便是有了,无论多小的伤,也定是被人仔细医治的。
她抬起头,双眼盈着水光,控诉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陆燊起初不明就里,见那手掌上那丁点儿大的小伤,值得她如此小题大做委屈不已,只觉得荒谬。
他是上战场的人,受过的大伤小伤无数,破了这点小皮算什么伤?明明是个小丫鬟,怎的如此娇气?
可,复一回想她的话,什么叫‘看你做的好事’?
那手,那手陆燊蓦地想起什么,昨夜之事浮在眼前,百年冷峻从不变色的俊脸上,忽然起了一丝可疑的红
他猛地移开视线,似是那手可灼人,灼得他面颊滚烫,他想捂住眼睛,可也没用,脑海里不断闪现她那只白白嫩嫩的手,他知道那是什么触感
先前有的气势一瞬间败下阵来,男人自知理亏,竟觉无颜见她,只得掩饰般后退几步,坐到黄花梨椅上假装喝茶。
喝了半天,忽听得一句,
“呀,将军,那茶杯是空的呀!”
第13章 013你不愿帮我,我也不需要
“呀,将军,那茶杯是空的呀!”
说话的人从院子里急急走进来,正是陆燊的小厮望才。
今日他一早就被将军派出去做事,屋里的茶壶便忘了添茶,竟害得将军这会儿拿个空杯子在那儿‘抿杯止渴’,实在是他这个小厮做事不力。
望才大步走进来,就要去接住将军手中的空茶杯,给他去茶房添茶,丝毫没有注意到将军僵硬的脸色,以及还立在墙边暗处的江月。
望才低着头,以掌为托盘在空中举了半天,没见将军将那茶杯放在他掌心,只觉奇怪,这套青瓷花釉茶具是近来新得的,莫非,将军实在爱不释手,才在手中把玩还不惜假作喝茶?
“将军,您,”他抬起头,试探着问:“莫非是还想好生品鉴这茶杯一番?”
“出去!”
“噗嗤——”
陆燊与江月二人同时发声,不同的是,前者面色发黑隐有恼羞成怒之兆,后者眉眼弯弯显然在看笑话。
某人啊,脸皮也没那么厚嘛。
江月抬手一擦方才眼角涌出的泪花,心情瞬间变好,优哉游哉踱着步到了望才近前,故意娇声道:
“将军是什么人?十岁从军,十五岁就领一万兵卒收复一城,到如今先皇所失诸城均已收复归来,用兵如神,战场上从无败绩,将军大人喜好奇特一些,喝茶爱喝空盏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将军,你说这个小厮,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些?”
她回头望向陆燊,眉目飞扬,眼里含着戏谑之色,竟是在胆大包天当着旁人的面暗讽他这个主子。
陆燊凤眼一眯,暂且不跟她算账,只眼神往望才那边一瞥,仿佛在说,还不滚?
望才被旁边突然蹿出来的江月吓了一跳,还在震惊当中。天可怜见,他们将军院子里,什么时候出现过年轻姑娘?
而且这姑娘还胆子不小啊,敢这样和将军说话,不怕让将军丢了面子。旋即,望才想到,要糟!他这个见证了将军丢脸面的人岂不是
望才当机立断就滚了,末了,还将厅门一合,免得里头太激烈殃及他这样的无辜。
门嘎吱一声合上了,屋内一暗,陆燊这才轻哼了一声,想着要如何处置这女人。
江月却以为自己方才占了上风,有些得意,头一昂,双手一抱胸,道:
“我再说一遍,不会给你做通房丫鬟。”
理直气壮的,仿佛只是在通知他。
陆燊给气笑了,谁给她的胆子?
正要发作,可她又瞄了他一眼,撅着小嘴,接着说,“昨夜那种事,我,我是不会再帮你的,你断了这个念想吧。”
昨夜哪种事?
陆燊一噎,说得好似他是什么整日发.情沉迷美□□.求不满的人一样,他,那不是中药了?
一想到今早查出来的结果,是那个周盈不知死活给他下药,背后说不准还有宫里那位的指使,他就浑身散发着冰冷寒意。
“昨夜是意外。”陆燊面色一敛,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峻神色。
“你不愿帮我,我也不需要,大可不必把自己看得太重。”
他冷冰冰说完这句,袖袍一甩,出了门。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
江月望着男人大步远去的背影,气鼓鼓地冲他喊。
别以后又来求她。
第14章 014女人,惯会恃宠而骄,没甚好的
别以后求她?
呵,他会求她?
这小丫鬟实在是惯会蹬鼻子上脸,竟恃宠而骄到这个地步,陆燊愈想愈觉得犯堵,面上也愈发寒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就该好好冷她一段时间。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今日本是休沐,他出了院子,发觉自己无处可去,只得跑去演武场狠狠打起了沙包。
到了午膳时间,一想到屋里有那个女人在,他就不想回去,自然也不好去老夫人院子里,毕竟,若是她问起来那女人该如何?
于是午膳也没用。
又在演武场混了半日,剑、拳法、骑射等通通练了个遍,又该用晚膳了。
他望着那缕夕阳余晖,路过演武场外那紫藤萝花架时,鬼使神差想起那一回见她,她鬼鬼祟祟躲在紫藤花架后,他挑开花架,露出她比花儿还要娇艳的脸蛋。
他把剑尖悬在她喉咙口,她说了什么?
呵。
骗子。
陆燊往院子里走的脚步又转了个弯。
行兵打仗时三天三夜他都饿过,这会儿,饿上两顿也不会要命。
他想起某些狐朋狗友,出了府。
华灯初上,锦绣楼里,陆燊坐在窗边,端着酒杯,时不时轻抿一口,眼神有些放空。
“陆大将军,你说你叫我出来喝酒,又一句话都不说,有些不够意思吧?”
一位华服男子站起来拍了拍陆燊的肩膀,口中抱怨,看来已是微醺。
陆燊瞥一眼吴铭,伸出两指掸了掸他拍过的肩膀,“喝酒自然就是喝酒。”
吴铭一噎,“我不管,今日我是客,自然要好好招待我。”
他拍拍手,楼里管事就出来了,附耳说上几句,不一会儿,席间就鱼贯而入几位美娇娘。
“美酒配佳人,方是不复此良宵啊。”吴铭懒懒靠在长椅上,左拥右抱,一时间席间气氛就迷乱了几分。
有衣着轻透的美人儿举着酒壶要为陆燊斟酒,陆燊冷眼瞧着,手上早已空了的琉璃酒杯迟迟不放下。
美人以为是客人逗她,娇笑着靠过来就要去夺酒杯。
陆燊眼神冷冰冰寒意四射,如同战场上的煞神一般,不带一丝感情,被那眼神一扫,美人只觉全身发凉,靠到一半再也不敢往前,讪讪地放下了酒壶退后。
这什么客人,来了这销金窟温柔乡,又这般凶神恶煞的,她是不敢去伺候了。
吴铭见状摇摇头失笑:
“陆大将军,你果然还是一点儿也没变啊,跟你出来喝酒,真是没意思。”
吴铭是吏部尚书之子,多少也算是陆燊幼时的一个玩伴儿,是他在京城里能称得上朋友的一个人。只不过,后来陆燊去了军队,吴铭走了文官之道,二人聚少离多,可性情还算相投,每每陆燊回了京,都要好生聚一聚的,就是于这女色方面,陆燊倒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兴致。
吴铭叹了口气。
陆燊望着窗外长街上人来人往,冷不丁说了句:
“女人,惯会恃宠而骄,没甚好的。”
“咦?陆将军这是?”吴铭在男女之事这方面惯是敏锐,听出了点名堂,好奇心勾了起来,“看来是哪位美人伤了我们将军的心啊。”
“呵,伤心?怎么可能。”
陆燊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
她这么不愿,这般抗拒,是在嫌弃他?
陆燊愈想愈心烦,酒劲上头有些燥热,随手一扯把高高竖起的领口扯开了些。
于是,吴铭就看到某人脖颈上那道道血红印子。
一瞧,就知道是怎么挠的。
“哈哈,陆兄,原来是家里藏了只小野猫,才对外头的没有兴致啊。”
陆燊顺着他目光一低头,意识到什么,咳了声又把领口系上,有些不自在地瞥了眼满眼戏谑的友人,半晌,还是开口了:
“野猫不驯,又当如何?”
吴铭眼里含笑,附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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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陆燊一身酒气回了府,一进院子就把江月唤了过去。
“给我上药。”
第15章 015伺候我沐浴
“你不愿帮我,我也不需要,大可不必把自己看得太重。”
白日里男人甩袖而去留下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这会儿,又喊她给他上药?
脸呢?
江月从东厢房走出来,摇摇望着大敞门开的正厅,小嘴高高撅起,双手抱胸而立,扭过头不想理他。
“哎呦我的姑奶奶,您可别闹脾气了,快快去伺候将军吧。”
可怜望才这位从前‘得宠’、如今‘失宠’的小厮,巴巴儿地跟着将军进屋想要伺候,就被赶了出来。
他可算明白了,这两位啊,就跟那不懂事的小孩儿一样,在闹别扭呢。
他苦口婆心地做和事佬,
“江姑娘,你扪心自问,将军对你还不好?这一大早的你还没过来,将军就给你安排好了住的屋子,”他指着一侧的东厢房:“屋里家具摆设,全是从库房里新搬出来的,都是好物件,就比如那紫檀贴皮雕瑞兽花卉床、乌木边花梨心条案、珊瑚迎门柜”
“好了好了,我去还不行?”
江月回想那屋里的家具摆件,确实还勉强合她心意,总之同先前那与春花同住的简陋窄小屋子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白日同陆燊不欢而散,本来她气冲冲地就要走,然而听了望才说陆燊给她安排了屋子,她去看了一眼,脚步就挪不动了。
罢了罢了,能过好点儿的日子,自然要对自己好点,至于旁的,江月鼓鼓脸颊,她不同他置气。
江小公主如此这般说服了自己,便抬步望正厅走。
然方一进厅门,就闻见了股很冲的酒味儿。
这人是喝了多少?
她望着斜斜坐在黄花梨木椅上半阖着眼眸的男人,就有些嫌弃,毫不掩饰地捂住口鼻,远远站着,不想上前。
“还不过来?”陆燊的声音有些哑,他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他微微抬眸,扯开自己的领口,指着自己脖颈上的血痕,“都是你闹的,你替我上药。”
语调有些飘,有些幼稚巴巴的,看来醉得不轻。
“你太臭了。”江月撇开头,眉眼里都露出嫌弃,说着又退了几步,退到了门外。
陆燊默了会儿,抬起衣袖闻了闻,似是在确认自己是否真的‘臭’,实则以袖遮面,隐在暗处的双眼清亮有神,没有半分醉意。
呵,吴铭出的馊主意。
什么借酒下坡,强制宠爱,半推半就,水乳交融。
他今日是在干什么?整整一日一件正事都没做,像个怨妇一样在那儿无病呻吟。
真是笑话,不过区区一个小丫鬟,他陆燊想要做什么,直接吩咐便是。
男人面容一肃,站起来,长腿一迈,走到江月面前,古怪一笑:
“不是嫌臭吗?那就伺候我沐浴。”
他目光一移,望向院子里候着的小厮望才,望才便擦擦汗屁颠屁颠地去打水了。
陆燊转身往浴间走了几步,见江月还停在原地没动,冷冷补充道:
“这是命令。”
对外他是将军,军令如山,士卒下属不得不遵从。
对内他是主子,主子有令,不得违抗。
上位者的气势散发开来,江月先是梗着脖子一动不动,慢慢地,败下阵来。
她忘了,她在这里只是一个小丫鬟,不是什么公主。
他是主子,他那么凶,万一真把他得罪狠了,说不准真被抹了脖子。
她不要死在这里,她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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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桶很快打满了水,望才秉着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的原则,头深深垂下退了出去,阖上了浴间的门。
一时间,屋内只剩陆燊江月二人。
浴桶水面上冒出白色的水雾,在昏暗的烛光下升腾,气氛愈发暧.昧,
陆燊瞥了江月一眼,走到屋中央,张开双手,面上淡淡,惜字如金,“更衣。”
江月不情不愿挪过去,一手捂着口鼻遮挡难闻的酒气,一手在他衣襟上胡乱解着。
南泠国的小公主从出生到及笄,每回穿衣裳都是好几个宫女伺候,从未自己动过手,更别提解男人的衣襟。
男人只觉心头燥热。
从六岁起,他就未让人伺候过沐浴穿衣,这回,也不过是想治治这个反骨的女人,可没想到,给自己挖了坑。
她的头乖顺地垂下,露出一截嫩生生的脖颈,小手在他衣襟上动来动去,闹了半天也没找对地方。
他声音喑哑,忍不住出声提示:“先解腰带。”
不想,更受折磨。
她毫无章法地捣鼓着那不听话的腰带,实在急了,另一只手也不捂口鼻了,两只手齐上阵,却更乱了。
蓦地,陆燊猛地背过身去:“你走吧。”
“等等,我就要解开了。”江月与那腰带做了甚久的斗争,眼看胜利在望,一时不想放弃,小手追着去解。
“出去!”男人躲开,气急败坏。
江月呆呆的,又怎么了?这么凶。
后知后觉想到什么,“你,你不会——”
男人始终背对她。
江月满脸羞红,捂着脸跑了出去。
臭男人!
第16章 016娇气
夜色正好,银白色的月光洒进这方院子,其外前有竹林,背靠矮山,虫鸟声依稀可闻。
陆燊的住处正是位于先前她跟着他到过的那片竹林之后,坐落在将军府的东侧,占地颇大,环境幽静。
江月坐在庭院的石凳上,仿佛能听到那浴间内零碎响起的水声,连晚风也驱不散她脸上的烫意。
他,虽然倒也确实没有强迫她。
她长长卷睫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羞意,又望了望东厢房,这男人还知道为她准备房间,约莫对她是动了心吧?
江月从前没有什么勾人的经历,心里有些急切,便想着待会儿要再找机会探一探他的胸口,看是否对她娇宠度又上升了。
不过,这都洗了多久了,他为何还没出来?
陆燊在浴房内待的时间有些长,水都要凉了,等他出了浴桶取了贴身的衣物穿上,不见门外候着的江月,心里暗恼,小丫鬟没规矩,稍不留神便不见了。
到底心里念着些事,他摸了摸颈间几道红痕,抬步出了浴间,行到正厅门口,便见到那个小女人下巴一点一点,快要磕到石桌上。
笨。
男人飞快挪过去接住,她后仰着身躯倒在了他怀里,灵动眼眸阖着,雪肤红腮,樱桃唇瓣儿,引人采撷。
陆燊眸色一暗,手穿过她的杨柳细腰,打横抱起朝东厢房走去。
一面走一面还想着,她这身衣裳有些小了。
穿在身上紧巴巴的,腰掐得太细,上面箍得太鼓,给别人瞧见了,不好。
东厢房内本是空着,昨夜抱她回屋,见她住处实在太小,她又娇气,他便想着腾出来给她住。
谁料白日里他还没来得及同她说,她便口口声声说不要当他的通房,直往他心窝里气。
男人又记起了仇,见怀里女人小嘴儿微张睡得香甜,忽然一捏她的鼻子。
“嗯,唔——”
江月美梦中被憋醒,恼人不已,睁开眸子一瞧,对上陆燊的俊脸,“你做什么?”
她冲他瞪眼,而后才发觉身子一摇一晃,他竟抱着她在行走!
“哎——你干什么,你抱我去哪儿——”
身子往下一坠,她被放在了内室的床上。
幽幽静夜,烛光昏黄,孤男寡女,他想做什么?
方才替他解个衣裳都能**,不会是想
“不准过来!”
江月双手抱胸使劲儿往后退,却是越来越坐到床里头去了。
陆燊黑着脸,她把他当作什么人了?就这么避如蛇蝎一般嫌恶他?
他摸摸颈间红痕,本欲从怀中掏出药瓶的手顿住。
罢了,不过是一个小丫鬟,不过是昨夜中了药迷了情,她不当一回事,他如此上心做什么?
倒显得他非她不可一般。
陆燊冷哼一声,瞥她一眼,就要往外走,然就那一眼,不小心瞥见了些风光。
她衣裳穿得单薄,方才打横抱起就察觉那上衣有些小,这会儿她往床里头侧着身子,不小心将那上衣一侧扯高了,露出了一截莹白如玉的细腰。
昏黄灯光下,细腰盈盈不足一握,弯折成一个令人心折的弧度。
男人目光倏地一暗,盯着那处竟有些移不开眼,待看得久了,才发现那莹白肌肤中有点点红印。
陆燊目光一凝,俯身靠近,江月往后躲,躲到床角,也逃不过男人的逼近的高大身躯。
“你——啊!”
陆燊不顾江月的躲闪,一掀她的衣摆,就看见那细腻白嫩的肌肤上扎眼的点点红痕,触目惊心。
“这是为何?”男人眉头一紧。
江月低头一瞧,眼泪花儿就冒了出来。
还不就是她身子太娇,日日穿着这粗布衣裳,磨得娇嫩肌肤有些过敏了。
她又想起,好好的公主做着,谁曾想睡梦中就穿来了这儿,还要攻略这个冰冷凶巴巴的男人,还无奈做了通房丫鬟,时时要防着自己失身。
江月越想越委屈,眼眶一热,泪水就涌了出来,可怜巴巴儿地顺着脸颊往下流。
陆燊有些头疼,这眼泪怎说来就来?
见不得她哭得这么委屈巴巴的,陆燊扬声朝外大喊望才,“去请个郎中回来。”
“不,不用——”那衣裳底下,怎好让大夫瞧见。
江月吸吸鼻子,小手拉了拉陆燊的衣角,声若蚊蝇地说了她这‘病因’。
“上过药就会好些。”前些日子,春花为她上了药,当时便好些,只不过过了几日,又泛滥了起来。
陆燊听了后,默了半晌,留下一句:
“娇气。”
起身离去了。
江月擦擦自己脸上眼泪,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心里一时不知是放松了些,还是有些莫名的失落。
然而,没过多久,男人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细白瓷瓶,望着她言简意赅:
“脱衣,上药。”
第17章 017上药
脱,脱衣?
江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让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当着他的面脱衣?陆燊说的是认真的?
男人立在床前,紧抿着唇,神情淡淡。
就这么用一张清冷的脸说着引人遐思旖.旎无比的话。
若是从前,初见他时,他拿剑悬在她喉咙口,那一副杀神的模样,就算说出再如何直白的床.第间话,她也不会觉得有多羞耻,压根就不会把心思往那处想。
可如今,她亲手帮过他,知道他有多嚣张,知道那张清冷的脸迷了情时有多欲,她无法不多想。
想到那画面,江月脸颊止不住地热,缩到床角,抱着膝盖,下巴搁在手背上,想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陆燊等了半晌,等来的是鹌鹑一般埋着脑袋的女人。
他眉头一拧,见她那一副怕他躲他的模样,心思一转,便知晓她又在胡思乱想。
心内莫名有些燥,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这女人,逼不得,强不得,碰不得,可偏偏,就这么入了他的眼。
二十多年来,他清心寡欲,自认对男女之事无感,没想到,竟栽在了她身上。
“你不愿给我,我不会强迫你。”
默了半晌,他说道。
江月抬起头,惊讶地望向男人,一双灵动的杏眸微微睁大,仿佛会说话。
“真的。”陆燊黑眸直视她,回答她心里的质疑。
男人眼神坦坦荡荡,毫无躲闪,一派坦诚,江月看进他清澈凤眸,竟觉得有些烫,自己先移开了视线。
“你,说到做到。”她到底补充了一句,身子眼见的放松下来。
他是大将军,没必要对她这个可掌生死的小丫鬟说谎。
只要男人守诺,做他通房,倒也无所谓,不过担了个虚名,又可接近他,便于攻略。
江月心里盘算着,面上便带了几分喜色,杏眼儿弯弯的,可见是开心了。
然而,还有一事没过呢。
“现在,可以脱衣了吧。”陆燊心里轻哼一声,不紧不慢地说了句。
怎又绕了回来?
江月抬眸飞快地瞥了男人一眼,小嘴儿嘟囔着,“你出去,我自己上药。”
陆燊怎肯?不能要她,小福利可不能少。
“方才瞥见,你背上也有不少红点,你自己能瞧见背后不成?”他一本正经地道,“我是好心帮你。”
“后背我明日要春花替我上药便可。”
男人眼神危险一眯,她的背他都没见过,还想让旁人来?
就算是女的也不行。
男人一掀衣摆,坐到床上,就朝着她俯身而近,双指抬起她躲闪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我虽不会强迫你,可你既是我的通房,自不可与旁人交往过密,女的,也不行,可懂?”
一双黑眸幽深不见底,气势沉沉,霸道无比。
江月被迫仰视男人,对上他那染着浓浓占有欲的眸子,败下阵来。
这男人,太过霸道了。
若是她还是公主,若有人胆大包天同她说这样的话,早就拖出去发配边疆了。
可如今,她只是个小丫鬟。
反正,她来这里,也只是为了攻略他。
江月点了点头。
她乖顺,陆燊就满意了,松开她,背过身去,轻咳一声。
“你脱吧,我不看便是。”
他不是君子,可为了享受最终那甜美的果实,他愿意先蛰伏,就不信,他不能让这小丫头心甘情愿给他。
身后淅淅索索的衣料摩擦声慢慢传来,陆燊望着桌上那盏昏黄的烛火,倏地口干舌燥。
一直没传来她喊好的声音,他蓦地起身,几个大步到桌前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下,稍缓了缓燥热,方才低哑着嗓子问道:
“怎么还没好。”
“好了。”
女人细弱蚊蝇的声音传来,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陆燊便等不及般转过了头,入目的是少女单薄的背,蝴蝶骨儿轻颤,肌肤白腻剔透,点点红印混在其中,那红印极小,隔远了甚至瞧不清,他一步步走近,望着乖顺地伏在云丝锦被上的女人,眼神幽深难测。
拧开细瓷瓶儿,指尖沾着药,俯身而下。
月儿含羞躲进云层,夏风调皮嬉闹,吹得昏黄烛光一摇一晃,男人高大的影子罩在女人身上,良久。
第18章 018就把他当做是那绝了根的宫人便
翌日。
江月自锦帐中醒过来,甜甜地伸了个懒腰,穿过来后头一回睡了个好觉。
被褥软绵绵的,云丝锦被轻薄又温暖,枕头大小软硬适中,虽比起从前她寝殿内的暖玉床自然有所不足,可也算还行了。
推开东侧的窗,正对着一片幽静的紫竹林,松软的泥土里冒出了根根竹笋,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威远将军府,在京城里也算闹中取静,别有一番野趣了。
江月心情很愉悦,然待她想换上见人的衣物,低头一瞧,自己身上正穿着一套松松垮垮的月白色中衣中裤,又长又大,像是小孩儿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江月蓦地有些脸红。
她,竟然穿着男人的衣物睡了一晚。
昨日夜里,陆燊执意替她上药,她拗不过,便随了他,只一面在心里想着,就把他当做是那绝了根的宫人便好。
如此想着,她倒也能放松下来,可怜那‘全心全意’帮她上药的男人,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什么
待好不容易上完药后,他见她箱笼里实在无甚好衣物,身子又这般娇气,那会儿时辰又不早了,竟心念一动,取来他自己的贴身衣物,让她先穿上。
那中衣中裤江南上好的绸缎做的,柔软丝滑,江月起初任凭他如何说都不愿,可等亲手摸了这料子,她就细弱蚊蝇‘嗯’一声,同意了。
果然,一夜好眠。
这会儿白日里要脱下,江月竟还生出一种舍不得的感觉,毕竟,又要换上那粗糙的丫鬟服了。
待收拾好,她便出门到正房,做贴身丫鬟该做的事。
昨夜他既然说了不勉强她,那她就当个普通的丫鬟便好。
然她起得有些晚了,早便上完朝回来的陆燊,坐在正厅那张黄花梨木椅上,已经喝了一盏茶了。
闻得那熟悉轻巧的脚步声响起,男人立时正襟危坐,端起那青瓷花釉茶盏放到嘴边,作势细细品茶,实则眼神关注着袅袅婷婷现出身影的姑娘。
她穿着府里制式的青色丫鬟服,明明是有些老气的颜色,然她肌肤雪白,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再睁大那水灵灵的杏眸,竟似凭空点亮了这青衣,别有一番风味。
更别提,那腰肢盈盈可堪一握,胸脯鼓鼓的,硬是穿出了几分青衣艳丽之感。
陆燊眸色眸子不离她身形,待人到了眼前,才收回目光,垂下眼帘品了口茶。
江月手里拿着那套中衣中裤,抬起眸子见男人面无表情的模样,又未先开口,便只好上前将衣物主动递还:
“多谢将军。”
陆燊慢条斯理放下茶盏,望着她手里自己的贴身衣物,心头莫名有些燥热。
江月敛着眸子望着他的墨色衣袍下摆,好半天不见人抬手来拿衣物,不免有些奇怪,抬头正要开口问,手中衣物便迅速被男人扯了过去。
他站起身来,那衣服上好似还留着她微热的体温,陆燊像被烫了手,三两下将衣物团成一团,目光望了望左右,问了句:
“昨夜睡得可好?”
穿着他的衣物。
这,江月怎好答?
女儿家的羞涩涌上来,她眼眸低低望着地面几不可闻‘嗯’了声。
男人嘴角微翘,大步走向内室,打开衣柜,想了想,又把衣物单独放在一个隔层。
仿佛还留着馨香。
他顿了会儿,用手按了按自己微翘的唇角,恢复往日的清冽神色,方才回到厅堂,装作有些随意地吩咐:
“等会儿同我上街一趟。”
语气像是吩咐下人,有些硬邦邦的。
江月微微抿起唇,不过想到可以出了这威远将军府,还是露出了几分雀跃之色。
自穿过来后,她还没有出过府见外面的世界呢。
第19章 019还‘大哥’,叫得这般亲热?
陆燊平日里出门不喜坐马车,一般都是骑马或步行。今日阳光明媚,他自然也不会坐马车,好在威远将军府坐落在京城的繁华地带,出了巷子走上一刻钟,便是热闹的大街。
他穿着一袭墨色锦袍,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江月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跟上,小脸儿红扑扑的,一时间觉得跟着陆燊出门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上街是去做什么?”她顿住脚步,气鼓鼓地问了出来。
小丫鬟没规矩,就这般在外头你啊你的喊他,陆燊忙左右望了望,见近处无人关注,方才松了口气。
上街做什么?
他回头望了望后边气鼓鼓插着腰的小丫鬟,一身衣裳因着这个动作箍得愈发紧了。
生得这么娇气,又这么招人眼,早便该换身衣裳了。
“自然是有好事。”
他淡淡回了句,继续往前走了。
江月无奈,只得擦擦汗,在后边跟着他,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前面喧闹声越来越近,再拐个弯,她就见到了繁华的街市。
街上人来人往,男女老少皆有,年轻的姑娘们挽着手亲热地说笑着,热情的小贩大声吆喝着,不时有车马缓缓路过,一派热闹之色。
江月的脚步慢了下来,像刚进城的土包子,看看这儿,瞧瞧那儿,眼睛都不够使了。
从前在宫里,她便向往着去民间玩耍,然父皇母后虽宠着她,在这方面却总不轻易放她出宫,理由便是外头坏人太多太危险。
于是她只好退而求其次,看起了民间话本子,如今这话本上的画面都成了真,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可不把她乐坏了。
街边上小摊林立,江月探着脑袋挨个看过去,不知不觉间便同走在前面的陆燊离了一段距离。
她生得娇俏,又是花一样的年纪,水灵灵的姑娘本就引人注意,不远处人群里有两个男子望着她的身影,眼神有些闪烁。
“陈三,看清楚了没?”高个儿的男子一身黑衣劲装打扮,目光一凝,问一旁的同伴。
“看清楚了,那眉眼同俺村里那丫头长得一模一样,就是,一个月前那丫头可还没这么白白嫩嫩,水水灵灵的。”矮些的男子穿着粗布麻衣,话语里有些迟疑。
“哼,像便行了,管她是不是,先捉回去问问便知,说不得她逃出来另有一番造化也不一定。”
两人不远不近地跟了一会儿,见她是独身一人,就要上前将人掳走,等到了眼前,忽然背后寒毛一竖。
回头一看,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正逆着人流大步走过来,一双狭长的凤眼危险地盯着他们,仿佛洞悉了一切。
无形的煞气侵袭过来,从刀口上舔血的高个男子自然知道这代表何意,没杀过一定数量的人不可能身上有这么浓厚的煞气,他直觉危险,拉着同伴就混在人流中往后退,耳朵却微微一动,只听得那女子娇声说了句:
“将军,你竟还知道等我?”
将军,竟然是个将军。
二人急急退走了。
这头,江月回头望着高高立在身旁的男人,有些惊讶。
陆燊的目光从后面的人群中收回来,瞧着面前的一脸天真的女人,气不打一处来。
差点就被掳走了,还在这一无所觉地吃着糖葫芦?
只见江月手里举着一串红通通的糖葫芦,小嘴儿一张一合的,吃得正欢呢。
等等,“你哪儿来的钱买糖葫芦?”
江月又咬了一颗山楂,望向一旁卖糖葫芦的俊俏货郎,口齿有些含糊地回道:“喏,这位大哥给的。”
陆燊顺着她目光望过去,小伙子皮肤虽晒得有些黑,可浓眉大眼的,长得还不赖,见江月望过去,竟还羞涩地笑了笑,那张黑脸竟然露出一丝可疑的红。
荒唐。
还‘大哥’,叫得这般亲热?
陆燊心里倏地一堵,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坦,冷着脸拉着江月的衣袖就往前走,离那货郎越远越好。
“诶——你做什么扔我的糖葫芦!”
“太甜,吃了牙齿不好。”
第20章 020忽然起了些旁的心思
到嘴边上的糖葫芦被扔了,江月不高兴了。
不顾陆燊的冷脸,用力甩开男人拉着她衣袖的手,噘着嘴气鼓鼓地走在后面,头无意识地偏向一旁望着街道边林立的商铺。
点心铺子、食肆茶楼、布匹店
等等,成衣店?
江月望着前方一座商铺,大门敞开迎客,露出里头摆着的件件成衣,从远处瞧着,便知那料子款式均是不错。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裳,美观暂且不提,实在是料子太过粗糙了。
可她兜里空空,实在没银子买那里头一看就很贵的衣裳。
可,她目光瞧了瞧走在一旁的陆燊,方才还甩开了他的手,这会儿若是又去求他买新衣裳她拉不下脸来。
江月心里别扭极了,脚步却诚实地慢了下来,脖子伸长了望向那家成衣店。
陆燊瞥她一眼,方才还堵着的心忽然就松快了,真是,他同一个卖糖葫芦的货郎较什么劲儿?
她是他的丫鬟,早便是属于他的了。
陆燊嘴角弯了弯,这回上街他本就是想带她来买几身衣裳,若是找府里绣娘做,未免时间有些来不及,她肌肤那么娇,恐不能多等,于是便想着直接买成衣。
他侧头望了望这家成衣店,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云衣阁”三个大字,他记得早先好似听吴铭说过府里女眷都爱来这家店买时兴的衣裳,应是不错。
他收回目光落在一旁的江月身上,见她伸长了脖子,脸上就差写着“我要进店买衣裳”了,忽然起了些旁的心思,本该缓下来的脚步忽又大步向前了,瞧着便似是他并不打算在此店停留。
一步,两步,三步——
“将军——”
女子有些迟疑的声音终于在身后响起,陆燊唇角扬了扬,待一回头又神色尽敛,恢复往日的冷峻:
“何事?”他一本正经问道。
江月觉得有些羞耻,脸烫得慌,方才还在与他斗气,这会儿就要求人。
可也没办法,她必须自己主动争取一下,于是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垂着头上前几步,试探着拉住了男人的衣袖,声若蚊蝇地道:
“可否借我一些银两?”
男人望着那只拉着他衣袖的白嫩小手,眼眸幽深,“哦,那何时还?”
还?
江月抬头望了望那云衣阁里头的衣裳,一件说不准便要好几两银子,天知道,她一个将军府小丫鬟,要攒多久月银才能还得起?
想到这里,她脑袋就是一耷拉。
然后又抬起那双水灵灵的杏眸瞪了男人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小气”,不是要宠着她吗,竟还问还钱。
陆燊被美人那一瞪眼给闪了闪神,心里莫名有些燥,他轻咳了声,心中一动,
“要借也不是不行,可你得想好你如何才能还我,不拘是钱,但凡你能出力我满意的,自然也可”
能有什么是她出力他满意的?
江月起初不明白,可再一瞧男人那神色,眼眸幽深像饿狼一样盯着她,恨不得拆吃入腹,忽地就明白了。
他,他想得美!
第21章 021陆燊心比海底针还难捞
艳阳高照,郎朗晴空,街上人流如织,说话声喧闹声不绝于耳,男人却在人群中负手而立,面色淡然一本正经地说着那些羞人的私房话。
江月脸一下就红了,说不清是晒的还是羞的气的,只两颊上氤氲着动人的绯红,一双眸子染了些水色水亮亮的,用尽全力瞪了陆燊一眼。
又娇又媚,勾了人魂。
陆燊目光灼灼望着袅袅娜娜鲜活妍丽的姑娘,心中蠢蠢欲动。
再这样看他,他要没有耐心等了。
到底还顾着是街上,他不好做些愈矩之举,若是此时在那昏暗房中,无人打扰,红纱锦帐
“诶——劳烦让让、让让。”有推着推车的小贩自一旁经过,小声嘟囔:“没事干吃饭,杵在路中间不动做什么。”
陆燊心中绮.念霎时被打断,方才惊觉自己竟然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起了那等心思若是此时有恶人近身,他恐怕都不能及时应对。
恍惚记得,他从前不是对女色毫无兴趣自制力惊人吗?
陆燊醒过神来,望着面前的江月,眼神莫测,这女人,为何让他如此失控?
在战场上百战百胜,从无弱点的男人,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有什么,在越陷越深,点点滴滴摧毁他坚硬的外壳,带给他一种未知的不安感。
果然,软玉温香英雄冢。
琦.念绯意消散,陆燊冷了脸,一甩袖袍,抬步往云衣阁走去。
走了几步,见身后的少女没跟上来,便淡淡说了句:
“跟上。”
整个人气质一瞬间清清冷冷,和方才饿狼一般眼神幽幽的判若两人。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依江月之见,却是陆燊心比海底针还难捞,变幻莫测,属实难以揣测。
怎么就能像六月里的艳阳天一般,说打雷就打雷,说下雨就下雨?
江月到底入世未深,不懂感情上复杂的弯弯绕绕,当下见陆燊进了云衣阁,便忘性极大的自动忽略前头之事,跟着往里头去了。
反正,她先把自己收拾舒服了再提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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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衣阁是京城最大的成衣店,店里衣裳的新款式总能掀起一波潮流,是各家达官贵人女眷的常来之处。
陆燊一走进店门,就有侍女热情地迎上来,端茶倒水伺候得格外周到。
他一身用料极讲究的墨色绣金丝锦袍,英俊逼人气度不凡,一瞧便是大主顾。
店里虽是卖女装,可若是有男子作陪,于情于面子,销路自然更好。
可这位客人的同行女伴在何处?
侍女引颈朝店门口看去,只见得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进门,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好奇地四下张望,虽容貌惊为天人,但身份就是身份,丫鬟与主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侍女压根就没把进门的江月当成陆燊的同伴。
故,江月进得店门来,并无人上前迎接。
她无所察觉,见陆燊已经坐在了一旁的红木椅上喝着茶,一副闲人勿扰的模样,想到方才他脸色忽变,她就不太想上前贴他冷脸。
反正,方才他自己揭过那‘还银子’的事不提,又唤了她进来,就是同意给她买衣裳了吧?
江月没迟疑多久,目光就被店里陈列的衣裙吸引了。
流彩暗花云锦裙、缕金挑线纱裙、百花曳地裙
虽然从前做公主时她的衣裙多得数不清,有些甚至没被她正眼瞧过,可如今,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简单的青色丫鬟衫裙,再一看店里这些裙子,真是无一不华丽,无一不精美,有如云泥之别。
她实在太想念从前的日子了,连带着看这些衣裳也无比亲切起来,手情不自禁地伸向了近前一套广袖蝶戏水仙裙,正欲轻触那薄薄的衣料,忽然被身后的人挤了一下。
是个嘴唇薄薄皮面相刻薄、着红衣做丫鬟打扮的女子,只见她从店门口几步进来板着脸挤开江月,又笑容谄媚地回头望向后头进门的贵夫人:
“夫人,您快来瞧瞧这广袖蝶戏水仙裙,鲜嫩衬肤,最是适合您不过。”
那贵夫人并不年轻了,约莫四十上下,神情恹恹,似是有什么烦心事提不起精神,闻言缓缓抬眼望过来,嘴唇勉强一弯,两侧的法令纹更深了。
“确实还不错。”
“正是正是,夫人您早便该出门来透透气,见了这鲜嫩的衣裳,心也跟着松快”
说着说着,这主仆二人便理所当然地将江月挤到了一旁,自顾自地立在那套广袖蝶戏水仙裙面前评鉴起来。
江月生得娇小玲珑,柔弱无力,被这红衣丫鬟使劲儿挤得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她何时被人这般对待过?
“你——你好生无礼!”
她不甘示弱,立时噔噔几步走上前,指着那红衣丫鬟大声‘骂’道,想是想骂,可自小学的宫规礼仪让她一时间想不出什么骂人的词儿来,只能看似气势汹汹实则软绵绵地骂人无礼。
那红衣丫鬟仗势欺人惯了,见江月不过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丫鬟,纵是生得美了些,又如何?
虽同是丫鬟,可丫鬟与丫鬟是不同的,打狗还要看主子呢,她甚至不屑与之纠缠,只趾高气扬地对一旁上前来的云衣阁侍女扬声道:
“贵店向来服务周到,我家夫人方才有兴致偶尔来逛一逛,不想,一月不来,这店里竟成了随便的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了。”
“是是是,不知左相夫人大驾光临,实在有失远迎。”贵人得罪不起,侍女赔着笑脸,待目光转向江月,打量她的穿着打扮,又是一副嘴脸:
“这位姑娘,咱们云衣阁衣裳价高,就这件广袖蝶戏水仙裙,是刚出的新样式,五十两银子起价,好多贵人想买都缺货呢。”
她字字句句虽未明说,可那下拉的嘴角,斜瞥的眼眸,看似客气实则讽刺的话语,分明就像在说——你一个无甚地位的小丫鬟,有什么资格进这云衣阁碰这金贵的衣裳?莫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这头闹的动静有些大,店里的顾客都被吸引了目光,纷纷望了过来。
江月穿着寒酸的粗布衣裙立在店中央,受着众人的指指点点,紧紧捏着衣摆的指尖泛白,脸上涨得通红,分明气愤无比,
“你,你——”她指着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人,想要反驳她们,可偏偏自身底气不足,她在这里就是个小丫鬟啊,若是只凭她自己,确实没有资格站在这家云衣阁里挑衣裳。
至于那一直坐在一旁没说话的男人,她,也不想求他。
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落寞无助感霎时袭上心头,眼眶一热,泪水就要涌出,她拼命忍着,不想示弱,也不能逃,脚掌死死钉在原地,一动不动,是她最后的倔强。
“真是,脸皮够厚啊。”
“都这样了,还不自己走出门?”
“亏得是云衣阁有礼,否则早被架出去了。”
嘴唇被死死咬得发白,从小到大,江月就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羞辱,听着众人的指指点点,低贱的身份和强烈的自尊心在脑海里激烈地碰撞,快要到临界点。
坐在一旁喝茶的男人看似面上悠闲淡然,实则捏着茶杯的手早已泛青。
见不得她这么柔弱无依地立在人群中被欺负,见不得她狠下心咬自己的唇瓣,见不得她明明想哭却还拼命忍着,见不得她明明知道他就在身旁,却不把求助目光转向他,哪怕一瞬。
他拼命忍着要冲出去给她撑腰,告诉自己不过是一个小丫鬟,他根本不该花这许多心思在她身上,哪家的将军会特意放士兵们一日假不操练专程陪着一个小丫鬟上街买衣裳?
她太危险,不过这短短的时日,就让他上了心舍不下。
佳人柔弱无所依,他,也终于忍不住了。
手中青瓷茶杯无声化为齑粉,陆燊腾一下站了起来,与此同时,江月终于下定决心,破釜沉舟般猛一回头望向男人,说着二人都懂的暗语:
“我答应你便是。”
该如何还钱就如何‘还钱’。
这些,不过都是交易。
现在,她只想出了这口恶气!
第22章 022将军,我知道你了,原来最爱口
“我答应你便是。”
少女清晰的声音响彻在店里,众人不懂江月是何意,陆燊却瞬间明了。
只是此刻,却早已没了那心思。
他目光所至,少女虽双目泛红满脸愤懑,却目光清澈坚定,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狮子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倔强,毫不退缩。
陆燊被那目光刺到,忽觉心口针扎似的,泛起了隐秘而尖锐的痛。
他无法排解,就只好将这口恶气一转矛头,
“你不是问我,女伴是谁吗?”
男人气场全开,面容冷峻,语气冰冷地问侍立在一旁的侍女。
明明是夏日,众人却只觉周身凉飕飕的,一时间,各种指点窃窃私语声绝迹,众人就看着这个煞气浓浓索命阎王一般的高大男人,一步步走到场中那个小丫鬟身旁,拉起她的手,光明正大宣示:
“这是,我的女人。”
他威远大将军的女人,想买什么不可以。
有那不认识他的,被他气势所摄,不明觉厉,有那认识的,忍不住惊呼出声,
“呀——是威远大将军!”
“是世代守卫我朝的威远将军府的这一任主人!”
“就是那个战无不胜克敌无数的大将军?”
“果然又年轻又英俊。”
“坊间传闻将军不近女色府上并无妻妾啊。”
“是是是,那小娘子也不知走了什么大运,竟得了将军青睐。”
一时间,众人话语都来了个大转变。
至于起初那位挤走江月的红衣丫鬟,见众人墙头草,不免涨红了脸,偷偷朝自己夫人抱怨,“将军又如何,咱们老爷是丞相呢。”
“休得胡说!”那左相夫人此刻神情也终于严肃了起来,本朝重武轻文,陆燊手握重兵,比左相显然更有实权,更何况,这位的母亲是宫里掌着凤印的贵妃娘娘呢
想到这里,左相夫人竟主动上前赔罪:
“见过将军,方才是我家丫鬟无礼,也是我管教不力,多有得罪了。”
陆燊不置可否,目光望向江月。
左相夫人咬了咬牙,竟能屈能伸地朝江月赔了个礼,“这位小娘子,多有得罪,”说罢拉着红衣丫鬟上前,
“自己掌嘴五十!”
红衣丫鬟惊愕地望向主子,下一瞬,就被左相夫人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扇了个响亮的耳光,
啪——
“还不掌嘴!”
红衣丫鬟狠狠瞪江月一眼,却不得不从,抬手往自己脸上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实打实的不敢有所虚假。
“啪!啪!啪”一声声清脆响亮。
江月冷眼瞧着,自始至终没有出声。
陆燊见她沉默,轻声问她:“可出了气了?”
江月不答。
陆燊便扫了一眼店里的衣裙,扬声道:
“把料子最好最时兴的衣裳都来一套。”
侍女本是看走了眼做错了事,这会儿见还有大单子,面上便露出了几分喜色,正要去打包,忽然听得一句清冷冷的女声:
“不用了,这云衣阁的人狗眼看人低,我怕他们家的衣裳我这低贱身份配不上。”
江月说罢,转身便往外走。
陆燊忙大步跟上,那侍女还不甘心,高声问:“将军,这衣裳真不要了?”
没人理她。
店里众人也觉面上讪讪,他们那会儿不也是那狗眼看人低的帮凶?实在是尴尬,见了这侍女,便有了出气口。
“真是,这云衣阁的侍女也太过无礼,竟连将军府的女眷也不识得,平白让我们也跟着丢脸。”
“好在将军平日少在京城,应是没认出我是哪家的吧?”
“可莫要背后找我家老爷麻烦才是”
“这云衣阁真是晦气”
众人骂骂咧咧出了店门,从此,云衣阁生意一落千丈,门可罗雀。
倒是有另一家店迅速火遍京城,听说起初是被哪位贵人翻了牌子,店里每件衣裳都来了一件,云纱锦绸堆成小山一般
除此之外,位高权重的威远大将军有一个宠婢的消息,没多久就传遍了京城,这‘云衣阁救美’一事,竟还被那机灵的说书先生当作素材,广泛流传开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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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衣阁出来后,江月就变得异常沉默。
气虽出了,可她心里并没想象中的那般松快。
自小被宠大的公主,受过的最大的委屈也不过是变成了丫鬟衣料磨得身子疼,似近日这般被羞辱,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她眉头微皱,望向街上来来往往、或笑或闹的行人,还有着婴儿肥稍显稚嫩的面孔上,难得地露出几分深沉。
众生芸芸,何苦相互为难?
她这副忧郁迷茫的模样,陆燊是头一回见到。
他有些无措,有些后悔。
他想要她像从前一般敢说敢笑,鲜活灵动。
若是,他不在内心做那些无畏的挣扎,早些站出来给她撑腰,她是否会一展笑颜?
方才拉住她的手被甩开了,陆燊望着漫无目的在前头走着的少女,垂在身侧的手掌五指忍不住崩开张了张。
好半晌,才终于下定决心般上前勾住她的手。
手心被温热干燥的大掌盖住,江月茫然侧头,男人胸膛挺得笔直,目光直视前方,面上古井无波,好似底下用力握紧她手的不是他。
“世人皆苦。”他开口道。
似是在回应她先前的茫然。
晴空朗朗,万里无云,低空中不时有鸟雀顺着弯弯的屋檐飞掠而过,嬉戏筑巢,江月目光放远,恍然有所悟,悄然回握男人大手,洒然一笑:
“须得及时行乐。”
陆燊低眸见她长眉舒展,眼里也不觉含了笑意。
一时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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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的及时行乐,自然是先要解燃眉之急。
成车的上好衣裳送进了威远将军府,她那东厢房放不下,陆燊便命人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专程给她做了库房。
府里人惊掉了下巴,直叹江月有手段,竟勾得将军这般宠她。
江月听了,想起在云衣阁她答应他的事,望着满屋子挂起的衣裙忽然就不那么美了,这及时行乐冲动花钱的后果,她要如何‘还’得起?
夜里。
陆燊正欲睡下,忽闻得几声迟疑的敲门声,他不知何事,开门一看,小娘子穿着新买的薄绸襦裙,眼神羞怯又大胆地抬眸望他。
水亮的杏眸沾了点绯红,轻轻一瞥,又娇又媚。
他喉头滚了滚,正欲说什么,忽然她往前一扑,似是没站稳,扑到了他怀里,温热柔软的小手正好捂在他的胸口。
美人投怀送抱,他还在惊诧中,就见到怀里的女人睁开眼眸,露出狐狸般得意的笑:
“将军,我知道你了,原来最爱口是心非。”
胸口暖流明明那么多那么大,面上装什么冷淡呀?
第23章 023别动
“将军,我知道你了,原来最爱口是心非。”
女人的声音娇娇的,带着股子得意,被她狡黠杏眼一嗔,陆燊便觉有些口干舌燥。
胸口上的小手不太老实,羽毛似的微微挪动着,似是在找什么地方一般,偶尔碰到了一处不该碰的,他就浑身起了一股战栗感。
可她说完话那小手就往后面撤,他又有些不想让她走。
“别动”
他声音喑哑,墨色眸子变暗,抬起大掌按住了她手背,重叠着压在他身上,仿佛捧住了他的心。
手被禁锢,江月长睫微微颤动,另一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又闭上了眼。
“咚、咚、咚”
右手上传来他胸口处有力的心跳声,一震一震的,仿佛通过手臂传了过来,到了她自己的心脏,开始了同步跳动,与此同时,还神奇地带来了道道暖流,在她胸口处缓缓流淌,江月闭眼体会,这暖流比之第一回 感知到的多了三条,也变得更加粗壮了。
他虽然时不时发着脾气,对她的娇宠度却是真的升高了。
江月还在细细体会这暖流不可言说的神妙之感,男人却有些呼吸急促起来。
“你,在勾引我?”
他嗓音压得沉沉的,低着头凑近她的左耳问。
目光黏黏地定在她小巧玲珑的耳垂那块嫩肉,她没有打耳洞,耳垂上的肉白嫩通透,在那中央,还有着一颗浅褐色的痣。
他记得,那夜,他燥热得不行,抱着她,哄着她,望着她在他眼前晃动的娇小玲珑的耳垂,嘴唇猛一凑近,如了愿得了偿。
也尝到了,那颗浅痣。
陆燊眸色一暗,墨眸中跳动着点点浴火。
从前他是柳下惠,可遇到了她,就像那最烈的药,勾着他的心,勾着他的身。
他温热的气息、略急促的呼吸声极近地靠着她的左耳,江月终于回过神来,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又让男人起了心思。
真是老男人了还这么冲动吗?
她双颊染上绯红,自己有做得很过火吗?
天地良心,她不是在勾引他啊
“啾啾——”
忽然有夜莺啼叫声在院子上空响起,惊扰了还立在卧房门口的二人,男人大手搂住她腰,一个旋身进了屋,将门关上,‘啪嗒’一声将她抵在了门板上。
“啊——”江月惊呼一声,感知到了他身上某处动静,顿时一动不敢动。
她记得,上回,她越动,他闹得越凶。
长长眼睫垂下,在莹白脸颊上留下两扇影子,肌肤胜雪,馨香迷人,她这么乖,陆燊哑着声音,问:
“愿意给我吗?”
江月仿佛被这问话烫到,脸一下红了,连那眼尾都带着动人的红晕,她抬起水润润的眸子,轻睨了他一眼:
“不愿。”
声音娇柔,语气却是斩钉截铁的,不留一丝余地。
男人受挫,不甘心地追问:
“为何?”我对你不够好吗?
他望着女人清澈的眸子,后面一句就问不出口了。
这就是个小没良心的,有意无意勾得他动了心动了情,自己却置身事外一般,抛下他不上不下空落落的。
心口堵得慌,他可以不顾一切要了她,可又有何意义?
他不仅要她的身,更想要她的心。
想要这个狡黠小狐狸、大胆小野猫,主动留他、求他要。
陆燊松开江月,退后几步,背过身,平缓了下呼吸。
“夜深了,你回去吧。”
急不来,来日方长。
江月望着男人背影,内心安稳,有了这几回经验,她心中便隐隐知道,他不会强迫她,不会伤害她,故,她才敢那般大胆地接近他吧?
她这也算不算是一种‘得寸进尺’?
亦或是“恃宠而骄”?
比起战场上杀敌无数高大魁梧的男人,她外表看似柔弱,在二人的博弈中却俨然是占了上风,他退了一步,她就有胆子想着进一步。
“白日里,”江月抿了抿唇,缓缓开口,“我不是答应你了”
话虽未说完,可答应的什么,二人心知肚明。
某些她出力他满意的事
陆燊猛然回头,目光灼灼,嘴唇张了张,明明很意动,却又忍了下来。
“不必再提此事。”
要她‘还钱’,不过是临时意动,逗她一逗。
没想到这么易冲动猴.急的男人竟然会拒绝,江月有些错愕,随后无意识地左右望了望,双手抱胸,头微微昂起,装作有些无所谓地道:
“我,我不过是不想欠着你,也没旁的意思。”
别弄得好似她求着帮他一般。
“你不要就算了。”
说罢,她也不欲再待下去,转身就想走。
在即将踏出房门那刻,身后男人终于破了防,抵不住那甜美诱惑,将她拉了回来。
他呼吸急促,将她玲珑有致的身子压在门板上,双目中跳动的欲.念再也藏不住:
“是你自愿的。”
说罢就再也等不得了。
长夜漫漫,烛火幽幽,窗外映着鸳鸯成双影,羞得夜莺也止了啼。
情到浓时,向来话少的男人忍不住闷哼了声。
"月儿娇娇,真好”
第24章 024月儿娇娇
翌日。
江月是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闹醒的。
初夏的天气不冷不热暖融融的,她躺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浑身懒洋洋,从骨子里冒出香香甜甜的感觉。
显然一夜好眠。
只是,她迷蒙中睁开眼,只觉头顶的青色床帐很是陌生,眼眸一顿,她缓缓转过头望向床外,暖色的晨光自窗棱口斜入,屋内有了些光亮,一个男人,正在穿着衣物。
男人。
男人!
江月一个激灵清醒了,定睛一瞧,那长手长腿正在套着外袍的男人,不正是陆燊吗?!
“醒了?”陆燊抽空回头,眼眸里带着浓浓的满足感,显然昨夜也过得不错。
她竟然在他房里睡了一夜!!
记忆回笼,江月‘啊’一声在心里叫出来,听着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脸上羞得滚烫滚烫的,下意识就把锦被往上一拖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如果没记错,昨夜,可是同塌而眠了!
被子下面的黑暗里,江月眨巴着眼睛,忍不住回想昨夜,她实在太累太困了又是那么久,比第一回 还要长久,她记得第一回时她娇嫩的手心磨破了皮,便想着这回轻点儿,不想,她越轻,男人越急,最后竟还嫌她力气小,抓着她的手一同用力。
从靠着门板,站着太费力,不知怎地,坐到了凳子上,她实在累得慌,最后竟稀里糊涂地任他抱着到了床榻上躺着动作
江月懊恼不已,双脚忍不住在被子里踢来踢去,明明闷在被子里呼吸不畅,可就是赖着不想起来,她觉着,她不想再见到这个厚脸皮的男人了
她虽累,可没忘记,到那最后时刻,他竟紧紧拥着她,故意对着她的左耳喷气,他说了什么?
“月儿娇娇,真好”
呸!好不要脸!
这种肉麻话他怎能说出口!
她才不是他的什么月儿娇娇呢。
锦被下一拱一拱的,快速穿好衣袍的男人目光扫过去,就是一暗。
她睡觉不老实,昨夜里便是在被窝里拱来拱去,闹得他不安生。
她身段儿好,他早就知道,可直到她无意识靠过来,他才更加明白那身段儿对他的致命诱惑。
若不是他自制力过人,她早就被他吃干抹净了,哪里还能这般活泼乱跳地在那儿踢被子
陆燊喉头滚了滚,默默想了想,今后若有人说他不是君子,那可真是太冤枉他了。
女人躲在被窝里不出来,昨夜闹得太凶,陆燊知她羞涩,便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声,道:
“我去上朝了,你你再睡个回笼觉也无妨,我让望才给你留早膳。”
说罢,他急着去上朝,也真是,今日起得太迟,连他日日不堕的晨练都来不及了。
等几个大步走到门口,他又顿住,回头一瞥,果然见到从被子里伸出小脑袋偷瞄过来的女人,眼眸里便含了笑意,想了想,竟说了句:
“我今日上完朝会去京郊练兵,晚膳时分方归。”
竟是在向这个小丫鬟交代自己的行程。
这种事,头一回做,说完竟觉脸颊发热,陆燊飞快转过身,又大步往外走了。
那模样,怎么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第25章 025我们家将军很好伺候的
陆燊走了,江月憋得太久,终于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大口呼吸。
四周都是他的气息,他的人看似清冽,实则味道却暖烘烘的,很是温热舒适,江月不自禁闻了闻,脸一红,后知后觉她该从他的床上起来了。
她才不要在他的床上睡回笼觉
至于男人说的什么晚膳方归,她没怎么放在心上。
江月穿好衣物走出房门,迎着明媚晨光,伸了个懒腰。
浅金色的晨光洒在少女白嫩如瓷的脸颊上,她闭着眼,顺滑的长发披在肩上,闪着细细碎碎的金色波澜,体态优美又慵懒地舒展着四肢。
“江,江姑娘——”
望才立在院中央,看呆了眼,在江月望过来时,才快速垂下了头,脸红红的。
这位江姑娘,无怪乎能得将军喜爱,实在是,太美了。
比他跟着将军去各府宴会时见过的所有贵女都要美。
望才想不出什么高雅的词来形容,只知道,他有些不敢直视江姑娘,看了,不知不觉就结巴了。
他深深垂着头,语气带着丝恭敬:
“是将军交代,给江姑娘从厨房取来早膳。”
江月见着他手里提着的红木食盒,眼睛一亮,“先摆在厅内吧。”
对那早膳有些期待了。
待洗漱过后,江月见到桌上样式精致的小瓷碟,银丝葱卷儿、薄皮肉馅儿饺、杏仁红豆粥竟还有一碗冰糖燕窝。
“咕咕——”
肚子忽然叫了两声,声音有点大,连望才都惊讶望过来。
江月羞恼一瞪眼,欺负憨憨的小厮:“你听见了什么?”
“啊,我什么也没听见”望才后知后觉,连忙收回目光,擦擦额上不存在的汗,恨不得自己耳聋了。
这位江姑娘,有点凶。
“那,江姑娘,我这就退下了,您吃完再唤我。”说完脚底抹油就要跑。
江月一扬声:“别走——”
她一面坐下来,慢条斯理极尽优雅地临|幸一口杏仁红豆粥,一面问跑到门口了又垂着脑袋进来的望才:
“陆燊,嗯将军,他这院子,”她目光探出去望了望,试探着问:“莫非只有你一个伺候的?”
不是还有你吗?望才心里嘟囔着,可不敢说出来,回道:
“将军平日里喜静,除了每日过来洒扫的,就只有我近身伺候了。”
江月若有所思点点头。
早便听说他身旁无侍妾通房,可没想到,连个丫鬟都没有。
所以,他真的就她一个?
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愉悦,胸口处似乎又流淌了暖流,像是泡在温泉里舒畅极了。
如此甚好,她南泠国的小公主,向来要的东西都是完全属于自己的,这个男人,既然染指了,他就只能属于她。
她眉眼弯弯,心情极好地用着早膳,望才却想到了什么,一拍自己圆圆的脑袋:
“对了江姑娘,往后将军房里的活儿还是由你来做吧。”
她,做活?
“不行。”江月面容一肃,满口回绝。
这理直气壮的模样,给望才惊呆了。
哪家的丫鬟这么敢啊?
“可是,这是将军吩咐的。”
江月听了满面寒霜。
望才忙道:“我们家将军很好伺候的,他平日里穿衣洗漱都是自己料理,江姑娘要做的,也就诸如帮将军叠叠衣物此类的,亦或是做些贴身伺候的精细活儿,就譬如上回将军酒醉时”
那回酒醉他要她伺候沐浴!
“不行。”江月斩钉截铁。
她话说得满,没料到,午后望才就收到飞鸽传书,让她收拾几身将军的衣物,送去城郊军营里。
“为何要我送过去?”
望才试探着道:“许是将军有急事出远门,想再见一见江姑娘?”
因为太过舍不下,才想着离开之前见她一面。
望才抬头惆怅望天,看来,自己真的‘失宠’了,不然,将军怎么就没说让他送呢?
第26章 026瞧,小丫鬟舍不得他吧?
京郊军营外,陆燊牵着马立在分岔路口旁,时不时抬眸望向那条通往城门的路。
“兄长,可是还在等人?”
身着月白色锦袍气质温和的少年郎走过来问道。
他生得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的,一双凤眼同陆燊如出一辙,极为相似,正是宫里贵妃娘娘所生的五皇子,萧临。
“殿下的兄长是宫里年长的皇子们,不是微臣。”
陆燊淡淡垂下目光,答非所问。
萧临温和的眸子黯淡下来,欲言又止。宫里的兄弟们,不提也罢。他们明里不说,暗地里都嘲笑他母妃二嫁,连带着还怀疑他的出身,毕竟,母妃进宫没多久就有孕,就有闲言碎语说他其实是陆家的种。
兄长长他七岁有余,虽自小不在一处长大,他心里却是极为敬仰战神一般的兄长的。
只是,这么多年来,兄长都不曾再喊过母妃一声‘母亲’,自然也不会真的认他这个弟弟。
少年郎还有些稚气的面容失落地垂下,默了会儿,又抬起头来叮嘱:
“此去襄州路程甚远,若是寻不到奇安大师也无妨,母妃虽得了奇安大师在襄州的的消息,可他毕竟行踪不定,若是提前又去了别处也未可知。”
陆燊目光若有似无关注着空荡荡的道路,心不在焉回了句:“尽人事听天命。”
奇安大师是本朝有名的名士,各方人士都想请他出山谋略,不过,他性格怪异行踪不定,还最是喜爱考验有求于他的人,说是考验,实则称为‘戏弄’更为贴切,就有传闻说,太子派去的人就曾被奇安大师摆过一道,可见他也是个胆大的。
太子是已故前皇后所出,自小就被名正言顺地立为了太子,前皇后故去后,皇帝不顾丑闻将和离的威远将军夫人周氏迎进宫,本想立为皇后,却遭到群臣反对,无奈之下只封了个贵妃。
这贵妃,一做就是十几年,五皇子都十五了,也还是个贵妃。
如今皇帝越来越老,太子羽翼渐丰,贵妃娘娘急了,才拼命想抓住能抓住的一切筹码。
故,这回贵妃娘娘得了奇安大师的消息,便想派个能人去请他出山,思来想去,自然是陆燊最为合适。
为了赶时间,陆燊都没再回府辞别,待交待安排好军营里的事后,便带着一队亲信准备出发前往襄州。
可是,明明先前都飞鸽传书回府让那小丫鬟收拾衣物过来,为何还没到?
陆燊隐隐觉得胸口有些涩涩的,她就这么狠心?此去襄州,一来一回至少一月,他到底觉得有些不舍,方才掺了些私心,想让她来送他。
萧临见陆燊神情隐有失落,正疑惑不已,忽闻远处响起滚滚车马声,他便见到,向来不苟言笑严肃冷峻的兄长凤眸里忽然亮起了光,比夜空里的星辰还要璀璨。
不多时,马车到了近前,有娇俏的小娘子从车上急急忙忙跳了下来,萧临就愕然见到,自家兄长忙一个翻身上了马,微微夹了夹马肚,神情恢复冷峻,方才还翘首等人,这会儿一副急不可耐要出发的模样。
“怎么才来?”陆燊面上似有不耐,语气硬邦邦的,仿佛方才的欣喜是假的。
江月没注意男人的‘做作’,她背着一个大包袱,气喘吁吁小跑到陆燊马旁,仰起脑袋望他,清亮的杏眸微微睁大:
“你此去多久?”
还知道关心他去多久,陆燊心里总算熨帖了些,抿了下唇,眸光一瞬不离她娇嫩如花的脸颊:
“少则一月。”
“这么久?”江月就微微堵起了红润的樱桃唇,表情显见儿地有些不高兴。
他一走这么久,她见不到人,怎么攻略他?她还想尽早完事儿回家呢。
陆燊觑着她耷拉下的小脑袋,心里就有些愉悦,蜜一样甜丝丝的。
瞧,小丫鬟舍不得他吧?
他轻咳一声,下了马,走到她面前,接过她背着的大包袱,忍不住想将这娇小明媚的人儿拥入怀中。
可,他忽然想起什么,眸光一转,见到一旁表情愕然的弟弟,还有身后那些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下属,就重重咳了一声,将江月远远地拉到路旁的小树林里去了。
留下身后下属们面面相觑,满脸都是八卦的兴奋,因着五皇子也在此才憋着没出声。
可五皇子显然也忍不了,他问,“这位小娘子是?”
长相惊为天人暂且不说,他观她衣着精致气质大方,像是京城里的高门千金,可哪家的千金会这么大胆出格地来给外男送行?
二人还一副熟稔至极的模样。
一旁肤色黝黑但五官清秀的葛副将忍不住凑近神神秘秘说了出来:“前阵子,坊间不是传将军有个宠婢吗?微臣猜,应就是这位小娘子了。”
尚才十五的五皇子还在尚书房读书,贵妃娘娘管得严,他自然没机会听到传闻,这会儿知晓了,只觉惊奇,他一直以为兄长是冷淡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没想到,竟会如此宠一个婢女?
见二人相处情形,兄长那可不是对一个婢女的态度啊,之前那翘首以盼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等心上人呢。
年轻的五皇子觉得有些忧愁,兄长跟他不亲近,从前他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兄长对谁都不亲近,可如今,多了一个得了他亲近的人,萧临心里就有些不高兴。
少年郎落寞地垂下了脑袋。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要去小树林呢?
第27章 027那一张一合诱人的樱桃红唇儿,
陆燊拉着江月的衣袖进了路旁的小树林。
“你要做什么?”
江月见他不时回头望向军营外那行人,还一直拉着她往小树林深处走。
陆燊不说话,又往里走了一段路,确保四周树林茂密,无人可见十分隐蔽,方才停下来。
一停下来,他目光就黏在江月身上不动了,□□的、灼热撩人的。
江月被他看得脸上发烫,这样的目光,她见过两回,这光天化日的,莫非是想
要说前几回,虽然她目的不是勾.引,多少也碰了他的胸口撩拨了,但今日,她可是什么都没做呀。
何况,外面这么多人等着,就算看不见,男人这副猴急模样,还刻意拉着她进小树林,待的时间又那么久,不就明摆着告诉他们二人是在干什么吗
“绝对不行!”
江月抬起盈盈水眸凶巴巴瞪了陆燊一眼,白腻脸蛋儿上染上了动人的绯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说罢就捂着脸背过身去,试图阻挡男人贪.婪的目光。
殊不知她背过身去,那截纤纤不盈一握杨柳细腰更送到了眼前,陆燊目光猛地一暗,忍不住贴了上去。
腰间横过来两条强壮坚硬的手臂圈住她,后背落入男人结实温热的胸膛,江月脸一下红到耳根,羞耻于男人的直白不要脸,白嫩的小手使劲儿掰也掰不开他的环绕。
“你、你不要乱来啊!”
男人低下头在她左耳旁吹着气,耳鬓厮磨,像是得了上等美食,在享受之前先好生闻一闻嗅一嗅。
“你若是想的那种事,”江月真怕他在这里不管不顾,红着脸再三警告他,“我是不会帮你的光天化日的,外面有人等着呢。”
“哦,不是光天化日,没有人等,你就愿意帮我吗?”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近在耳旁。
一时不察被他钻了言语空子,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什么,江月心跳得飞快,咚咚咚的,似是越来越急的鼓点,拍得她又燥又热。
“当然不行!”她听见自己大声反驳男人。
男人低低笑了声,手上一用力,将她身子提上了些,低下头,微躬着身子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闭上眼,不逗她了:
“月儿别闹,让将军我走之前再好好抱抱你。”
短短时日,竟就舍不下这个娇娇人儿了,陆燊认栽。
郁郁葱葱的小树林中,高大强壮的男人从后面拥着娇小妩媚的女人,细碎的日光透过枝叶缝隙在他们身上映出斑驳光影,随着夏风,吹得摇摇晃晃。
一时间,周围都静了下来。
江月抿着唇,脸涨得通红,原来他不想做那事,反倒是她一直在跟他强调倒显得她有些急了。
不过,一想到他此去甚久,她留在京城有何意义呢?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攻略他啊。
心中一动,江月试探着开口:“要不,我随你一同去可好?”
陆燊睁开眼,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
他自然舍不得她,莫非,她也这般舍不得他?分开一月也不舍得,要跟着他走。
心忽然软得一塌糊涂,一瞬间冬雪消融,春暖花开。
他又低低笑了出来,松开她,转过身来,面对着面,却严肃拒绝:“此去路途遥远,你身子又娇,不妥。”
江月急了,小手拉着他的袖子摇啊摇:“好将军,我保证听话不给你添麻烦,你就带着我去嘛。”
本就求人,声音一不小心就又娇又软,听得人心都酥了。
陆燊喉头一滚,别开视线:“不行。”
怎么就说不通呢?江月怕他真丢下自己,情急之下,就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掰正,对上他形状优美的凤眸,急切地说:
“我不要离开你。”
见他怔怔没反应,忙加大筹码,羞红着脸小声允诺:“你,我答应帮你便是”
她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吗?
陆燊身子一烫,再也忍不住,将这个时而羞涩时而大胆直白得惊人的小女人紧紧搂在怀里,狠狠疼.爱。
那一张一合诱人的樱桃红唇儿,他渴望已久
第28章 028钻小树林,初吻有点甜~
滚热的呼吸喷洒在江月的脸颊上,鼻尖摩擦,唇齿相依,陌生的感觉席卷全身,小公主人生中头一回同人这般的亲热,她完全懵了。
一双杏眸湿漉漉的,无辜地圆睁大,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凤眸幽深,像是一头狼,眼神露着凶狠,又像是一只大狗,好不容易吃上了肉,急不可耐,狼吞虎咽。
唇上被毫无章法地啃着,男人不得门而入,十分急切,两片薄唇又亲又吮又含,想哄着她迎她。
江月有一瞬间思绪放空,只感受唇上的触觉,又湿又热,还很,软,像在吃棉花糖,又像在吃热乎乎软糯糯的糕点。
有点甜。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抱着男人脑袋往后推,拉开距离,一头埋到了他的胸膛上,脸憋得通红通红的。
陆燊饿得狠,始终未得门而入,心里不舒畅燥得狠,只想再接着用力,狠狠用力,把她吃干抹净才行
他胸膛剧烈起伏一震一震的,大口大口地粗喘声在这幽静的小树林中格外的暧.昧,江月听得耳朵酥麻,红着脸声若蚊蝇说了句:
“我们出去吧。”
她已经感受到了他的热情鼓舞,雄赳赳耀武扬威一般,再不出去,她怕他失控。
怀里小女人已经羞得鹌鹑似地埋.胸了,别说白嫩的脸颊,就连耳朵也捂上不给他看,陆燊深呼吸,知道这回不应再继续了。
来日方长,慢慢来。
他平缓了好一会儿,方才恢复平静,把怀里人儿捞出来一看,差点又重整旗鼓。
她本就红润的唇瓣儿沾了水光,还微微肿着,一副被狠狠蹂.躏过的模样,双颊染上绯红,比那盛开的山茶花儿还要娇艳,就连那无辜眼尾也氤氲上了些红,杏眸含着水泽,像是雨打过后的梨花,惹人无限怜爱。
“这样出去不行。”他马上说。
这副模样,若是被人瞧见了,他恨不得把那人眼珠子挖下来。
江月捂脸,使劲儿瞪男人一眼:“还不是你的错。”
明明努力作出凶巴巴的模样,可到底是声音娇娇,水眸含嗔,陆燊喉头一滚,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别再这样看我了。”真的要忍不住。
二人进来有一会儿了,不该再耽搁下去,可她这副明显被怜爱过的模样,又不能被人见到,到底都是头一回当众钻小树林,经验不足,陆燊一时有些犯了难。
无法,他只好叮嘱江月:“一会儿出去了,你躲在我后面些。”
外头的一行人等了许久,终于见到了那从小树林里冒出来的身影。
只是,为何只有一人?
等到了近前,才发现,小姑娘紧紧跟在将军后面呢。
下属们眼观鼻鼻观心,表面一派严肃,任谁也不知他们心里在嘀咕什么。
只有年轻的五皇子面上有些委屈,还沉浸在兄长亲近别人不亲近他的醋桶里,他走上前,就想好好打量一下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难道比他这个亲弟弟还要好?
可惜,自己兄长见他探头探脑往后面瞧,就满面寒霜,浑身散发着冷气,好像后面藏着一个大宝贝,连让人瞧一眼都不许。
萧临心中那个酸涩啊,白净清秀的脸上涨得通红,仿佛下一瞬就要哭出来。
呜
第29章 029陆燊,我喜欢骑马!
陆燊特意微微张开手臂,就想把身后的人儿挡得严实一些。
没想到自家这个憨弟弟还探头来寻,还一脸受了什么天大委屈的模样,就有些无奈。
萧临心性不像陆燊,也不像宫里手段果决的贵妃,可能是因着出身,自小就比较敏感。
他同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不亲近,贵妃娘娘又严厉,倒是从小就喜欢跟在陆燊屁股后面走,赶也赶不走。
陆燊微微叹气,萧临书读得不错,人也聪明,就是有些被保护得太好了,这可不是一个要夺嫡的皇子应有的心性。
陆燊甚至想,若不是太子实在太暴虐成性,不堪国之重任,他都不会想扶持自家弟弟坐上那位置,萧临看起来,当一个闲散王爷更为合适。
“别过来了。”陆燊阻止弟弟。
萧临听话地止住脚步,耷拉着脑袋。
一直亦步亦趋躲在陆燊后面的江月倒是有些好奇了,跃跃欲试,想探出脑袋看看情况,结果才现出个发顶就被陆燊一只手按了回去,仿佛他背后长了眼睛。
他扫一眼那群眼观鼻鼻观心的下属们,板着脸吩咐:“你们先出发,我随后便到。”
“是。”
下属们皮一紧,异口同声回答,声音洪亮。
随后也不耽搁,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出发前行。
至于五皇子,陆燊抿了抿唇:
“殿下也回宫吧,好好读书,练武也要日日不堕,莫荒废了。”
男人成熟稳重,颇有长兄为父的风范,早已酝酿许久的情绪霎时爆发,萧临鼻头一酸,声音带着哽咽:
“是,兄长。”
他一步三回头,快走到自己朴素低调的马车前时,又大声喊了句:“兄长,一路平安!”
陆燊望着弟弟,颔首。
等五皇子的车驾走后,在场只剩下江月来时坐的将军府的车驾,她戳戳男人的背,小声说:
“让他们也回去吧。”
“真要去?”
“一定要去!”
陆燊心头一软,便让车夫驾着马车回将军府了,他四处张望,等方圆百米都空荡荡的,方才把身后人儿拉出来。
“可憋得慌?”他轻咳一声。
江月没好气瞪他一眼,提着裙摆走到陆燊那匹高大威风的骏马旁,抬起手想摸摸它的脑袋。
“别——”
陆燊忙出声制止,黑云是上等的好马,自小养到大,陪他征战沙场多年,马是好马,就是性子烈,平日里除了他,可没人能够接近,他的好友吴铭就曾被黑云铁蹄踢过。
然而,他说得已经晚了,只见江月的白白嫩嫩的小手,已经高高举起摸到了黑云头顶的毛毛。
还揉了揉。
陆燊怔怔望着黑云在她手底下乖乖顺顺的,还配合似地低下了脑袋,往她这边蹭了蹭。
“你说什么?”江月双眼亮晶晶的,一手顺着黑云的毛,一面抽空回过头询问。
陆燊:“没什么。”
只能说,不愧是他的马,喜好都一致。
“可是,”江月忽然懊恼:“我不会骑马诶。”
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骑马却真是不会。
“那便与我同骑吧,事不宜迟,快些出发。”
陆燊把江月撸毛的手扯下来,黑云还状似不满地哼了哼。
陆燊没好气瞪黑云一眼,有力的双手扶着江月的腰用力一举,就将她送上了马背,随后自己利落地一个翻身,抓起缰绳,一夹马肚就出发了。
马蹄声嘚嘚响起,江月坐在男人身前,迎面疾风呼呼而过,前路蜿蜒坦荡,尽头碧空如洗,顿觉豪气冲天,一双眼眸亮晶晶的,说道:
“陆燊,我喜欢骑马!”
“什么?声音太小。”
江月双手大胆地松开抓着的马鞍,放到嘴边合拢,笑着大声喊道:
“陆、燊、我、喜、欢、骑、马!”
天高路远,山河锦绣,小姑娘清脆的笑声回荡在路上,久久不散。
第30章 030陆燊,我不喜欢骑马了
二人共乘一骑,很快便追上了前头南下的下属们,走在了最前面。
一众将士们就见到自家铁血高冷的将军化成了绕指柔,一手圈着前面的小姑娘,小心翼翼护着,嘴角竟带了些笑意。
众人齐刷刷低下头,暗自嘱咐自己,有时候知道的、看见的太多反而不好。
就这么一路无话,往前赶路。
路上其实是枯燥的,起初江月还有鸟儿出笼般的豪情万丈,煞有兴致地观赏沿路的风光。
可到后来,就有些恹恹地提不起精神了。
景色看多了,除了黄土路还是黄土路,除了树还是树,草还是草,没甚新鲜的。
最重要的,她渐渐觉得屁|股颠得疼。
马车坐久了还会颠簸得不舒服,更何况坐在飞速疾驰的马儿上。
江月微微挪动着身子,想让自己舒服一点,她当初放了狠话不怕沿路辛苦也要跟着他,如今也就犟着不提自己屁|股痛,就连大腿侧的娇嫩肌肤也磨得生疼生疼的。
大男人的到底有些粗心,陆燊觉得自己已经为了她稍稍压缓了速度,见江月不似开始一般兴奋,也只以为她是有些倦了困了。
等到天黑一行人进了镇子歇息时,陆燊下了马张开手,让江月跳下来,才发现她坐在马上一动不动,小脸苍白。
“怎么了?”他不解。
屁|股已经痛得麻木了,腿侧也磨得痛极了,稍稍一动,就是钻心的痛。江月鼻子一酸就要哭出来,可她拼命忍着,众目睽睽,她不想让人瞧见她这副没用的模样。
都怪自己太过天真了,从前没这样骑马赶路过,不知道会这么痛。
“你让他们先走。”江月望了一眼后面候着的将士们,朝陆燊小声说。
陆燊照做,一挥手,众人就先进了客栈安顿。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江月告诉自己,反正不认识,只要没了熟人在就行。
“你抱我下来,我动不了了。”江月可怜巴巴儿地望着陆燊。
到了这地步,陆燊再如何迟钝,也猜到这个娇气的小丫鬟定是身子受不了了。
他紧抿着唇,朝黑云打了个手势,黑云就腿一弯,缓缓匍匐了下来。
江月还有功夫为黑云的灵性感到神奇,望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眸子里又焕发出一丝光彩,陆燊却满面寒霜,俯身过去双手卡在她胳肢窝往上提。
等屁|股、腿终于离了马儿,江月才觉身子一松,也顾不得街上行人目光,双手紧紧圈住男人的脖颈,怕自己掉下去。
怕碰到她的腿,陆燊就这么竖着搂着她的腰背,进了一旁的客栈。
葛副将在里头候着,见众目睽睽之下自家将军就这么抱着一个大姑娘进来,引来不少人围观,忙领着陆燊往楼上的客房走去。
江月又羞又窘,只觉没脸见人,小脸儿鹌鹑似地埋在他胸前,像个挂件一样吊在陆燊身上。
等进了屋,关好门,陆燊小心翼翼放下她站着,俯下身仔细查看,只见那月白色的百褶裙摆上竟有点点血迹。
陆燊心口一刺,抬眸冷声问她:“为何不早同我说?”
竟在他眼皮子底下,让她受了伤。
男人眸子发红。
第31章 031看伤
正值黄昏,客栈房间里,门窗紧闭,光线昏黄。
陆燊点了灯,望着眼前可怜巴巴儿垂着脑袋的江月,心里又气又怜,十分复杂。
“把衣裳脱了。”
江月一惊,飞快抬眸看他一眼又垂下,手紧紧捏着衣摆,摇头。
陆燊眉头一拧,这个时候了她还不配合,“给你看看伤。”
看伤也不行啊!
江月低着头红着脸,他到底知不知道她伤在下身,私密至极。
男人心里的气就蹭蹭往上涨,她还在那里羞什么?
两人都做过那事亲过嘴了,看个伤又如何?
再说,她是他的通房丫鬟,迟早要给他的,莫非她还有什么旁的打算?
陆燊耐心耗尽,就要上前帮她脱。
江月连连后退,可步子一退,腿间衣料摩擦起来生疼生疼的,眼里不自觉就冒了泪花。
陆燊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按住她不许动,一面俯下身子掀起她的裙摆。
裙子里头还穿了白色的亵裤,陆燊伸手到她腰间,缓缓褪下那亵裤,到底哄了她一句:“我那处早被你看光了,如今,我看一眼你的,也甚是公平。”
她才没去看他的东西!她都是闭着眼的。
江月羞愤欲绝,高大的男人蹲下去钻到了她裙摆底下,还厚脸皮说着这样羞人的话。
可心里也知道自己伤得太重,的确需要医治,便只能强忍着,一面又在心里宽慰自己,无碍无碍,就如上回上药一般,把他当作是绝了根的宫人便好。
陆燊不知她心中所想,要是知道了只怕定要叫嚣着让她知道他的厉害。
只不过,此时他也的确没什么旖.旎心思,待退下了那亵裤,便站起来,将她裙摆使劲儿往上撩。
“你手不痛吧?将这裙摆撩着别掉下来。”陆燊不容拒绝地把撩起的裙摆一股脑儿塞到她手里。
下面空荡荡凉飕飕的,江月并拢双腿,羞得恨不得晕过去,还必须听男人的吩咐,自己抓着自己的裙摆,瞧着便似是她主动撩起一般。
陆燊将桌上的油灯拿过来,俯下身看她。
“分开一点。”他面容严肃。
半晌,江月微动。
陆燊没有不规矩看别的,就见到了她大腿内侧血迹斑斑,嫩生生的肌肤破了好大一块皮,血液结了痂又撕裂,露出泛着红血丝的嫩肉。
看着就疼得慌。
伤得这么重,先前一路上竟然也没哼声。
陆燊不知是要赞叹她真能忍,还是要气她性子这般犟,就这么不相信他,不肯同他说。
如果不是后来下不了马,她还要瞒着他?
心口忽然堵得慌,他将这个小丫鬟看得越来越重,她却始终带着防备不能全心全意对他。
陆燊站起来,想要质问她一句,却发现她已无声地泪流满面,滚烫地泪珠大颗大颗地涌出,落在地上碎成几瓣儿,仿佛碎在他的心上,酸涩得眼眶发红。
她浑身抖得厉害,下唇紧紧咬得发白,陆燊不忍,偏笨拙地不知说什么,只伸出温暖的大手试探着摸了摸她的头顶。
别怕。
他无声地安慰着。
第32章 032这么娇气,他是请了个祖宗回来
陆燊的大掌轻抚着她的脑顶,动作温柔。
积攒多时的委屈一瞬间似乎找到了出口,江月再也忍不住,终于哭出了声。
“呜呜呜啊呜呜呜”
哭声越来越来大,泪珠牵了线一般不断往下滚,滑过白嫩的脸颊,一颗一颗往下落。
向来泰山崩于眼前仍不动声色的男人罕见地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想去擦她脸颊上刚涌出来的泪,想去接汇聚到她下巴上欲滴的泪,却越擦越多。
江月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两片嘴唇瘪得宽宽的,又不想让他瞧见自己这副哭得丑兮兮的模样,手松开提着的裙摆,一把拂开男人来擦泪的手,扎进了他的胸膛。
鼻涕眼泪都擦到了他衣袍上,痛痛快快放声大哭。
“啊呜呜呜呜呜”
陆燊被她扑得身子往后一震,稳住身形后,两只大手张开着一时不知如何动作,缓过神来,方拥住她瘦弱的背,试探着,拍了拍。
遥远的记忆里,他六岁之前,也是哭过的,那会儿那个叫母亲的人会拍拍他的背,拍着拍着他就不哭了。
“呜呜嗝——”
她脊背单薄,拍得有些重,江月猛地打了个嗝,好在大声哭出来后好像所有负面情绪一泄而空,她渐渐止住哭声,幽怨地抬眸:
“陆燊,你是不是想拍死我?”
陆燊手上一顿,怔怔地望着怀里的女人。
纤长浓密的眼睫上尤沾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水洗过后的杏眸湿漉漉的,就连秀气的鼻头也哭得通红通红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明明是哭,偏偏还那么美。
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轻咳一声,“哭完了?”
江月就后知后觉地羞耻了。
她方才竟然当着陆燊的面丑兮兮地‘嚎啕大哭’。
她南泠国小公主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自小她的泪水就似乎比旁人多些,稍稍受到点儿委屈就眼眶发热冒泪花,故,每回哭完,母后总是喜欢点着她的鼻头说她是个小哭包。
可她才不要做软弱的小哭包!
随着慢慢长大,她已经很久没有像方才那般痛痛快快毫无保留地哭出来过了。
她是个及笄的大姑娘了,还哭得像个小孩子,陆燊一定会嘲笑她吧?
江月就羞耻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垂着脑袋躲着男人的眼睛,怕他用那种戏谑的目光看她。
陆燊怎懂女儿家的这些小心思,他见她不答,还以为她仍委屈难受得很,方才哭得这么难过,哭得他心都一揪一揪的,可见那腿侧实在痛得狠了。
也罢,就这么个娇娇气气的小丫鬟,他一个大男人,只能宠着些。
陆燊让店小二把晚膳送到房间,派人出门买药。
等饭菜到了,江月就犯了难。
她先前屁|股颠得麻木了,这会儿下了马就愈发酸痛起来,坐是不能坐的。
若要用饭,她只能站着,腰也颠得酸胀极了,一弯更痛,到桌上夹菜就有些不便。
陆燊见着这个小丫鬟,眼里冒着泪花皱着眉头强忍着痛楚,弯腰夹菜的可怜模样,就有些认命地叹了口气。
“站好。”
他接过她的饭碗,夹好菜,亲自送到她手里。
江月心里有些受用,接过来细嚼慢咽。
陆燊自己也吃,吃着吃着又给她夹菜。
“那个。”江月指了指自己喜欢吃的小鸡炖蘑菇,小声说。
陆燊筷子一顿,转过来给她夹小鸡炖蘑菇。
见小丫鬟小嘴抿啊抿地吃得欢,他忽然就想,到底谁是谁的丫鬟来着?
这么娇气,他是请了个祖宗回来伺候吧?
第33章 033水声嘀嗒
可能是路上累得狠了,也可能是有某人的悉心‘伺候’,反正这顿晚饭江月是吃得格外地香。
吃完了,她微眯着眼揉着肚肚,侧头见窗外天色黑了,便朝陆燊道:
“你退你出去吧,我要歇息了。”
一副要送客的模样。
陆燊刚接过她碗筷往桌上一放的手顿住,怀疑自己听叉了。
“你再说一遍?”
男人目光幽幽盯着自己,江月后知后觉方才使唤他夹菜使唤得太顺手了,语气就没那么客气,不过,这孤男寡女的,天都黑了,他怎还不走?
“我是说,你快回自己房间歇息吧。”她重新措了措辞。
方才还扑倒他怀里抱着他哭,这会儿就要赶他走。
陆燊心里堵,左右望了望屋内:“我的房间便在此。”
“什么?”江月惊讶,目光在这小小一间简陋客房内扫来扫去,赶路已经这般累了,他还要和她挤一个房间休息?
“你莫非穷得连多开一间房都不行了?”
上回她买了那么多衣裳,买穷他了?
陆燊一哂,穷?
他就从来没有过缺钱的时候。
他打开房门,将隔壁的葛副将叫到门口。
“说说订客房的事。”
葛副将一头雾水,小心翼翼觑着自家将军黑黑的脸色,又飞快地瞄了一眼屋内气鼓鼓的那个,这是,闹别扭了?
闹别扭也别找上他啊。他尽力斟词酌句:
“这镇上小,就这一家还凑合的客栈,客房满了,大伙儿都是两人一间”
话还迟疑着没说完,陆燊就挥挥手让他走。
葛副将欲言又止,想起方才老板娘过来说,后院有间他们给出嫁闺女留的新房可以腾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将军要换房间?这小客栈客房确实条件太差。
葛副将先小声说给将军听。
陆燊听了,眸光一动,给了他一个封口的眼神,葛副将就懂了。
原来他们家将军想挨着小娘子睡觉呢!
他带着欣慰的笑容退下了。
这么多年来没见将军有女人,还以为将军真伤着哪儿了呢!
陆燊不知下属心中腹诽,走回屋内关好门,语气淡淡:
“知道真相了?若不是没得选,我也不想同你挤着睡,”说着掀起眼皮望了江月一眼,“某人睡觉不老实,睡着睡着半边身子都压我身上,我都还没嫌她呢。”
江月不明真相,正是自觉理亏的时候,又听他说先前二人同塌而眠之事,脸刷一下就红透了,“你左右我不便躺下,今晚不睡床便罢。”
反正,她不会和臭男人睡一张床!
陆燊哼了哼,暂且没回她。
不多时,派去买药的下属带了上好地伤药回来,陆燊拿着药上前,一副要给她亲自上药的模样。
江月往后一缩,“我要先沐浴。”
她爱洁,奔波了一天,又是夏日,想想尘土汗液,她就觉着不仅伤处痛,还浑身痒得慌。
陆燊想想在理,便传了水。
等浴桶里倒好了热水,他还不动。
“你先出去。”江月催他。
陆燊望着浴桶上升腾的白色水雾,轻咳一声,“方才想岔了,这浴桶太深,你身子不便,伤处不能碰水,不宜泡澡。”
“那要如何?”江月瘪瘪嘴,试探着触了触腿侧伤处,果然刺痛难忍。
“不若,你便擦澡吧,”男人说着他的法子,“你不能弯腰,我送佛送到西,就伺候你一回,帮你打湿帕子递给你。”
江月听着男人那有些勉为其难帮她的语气,觉着法子是行得通,可他真有那么好心?
她狐疑看他一眼,到底抵不住浑身痒得不舒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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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月色通明,楼下街上人来人往,楼上客房屋内门窗紧闭,点着幽幽烛火,隔着一道屏风,男人在这头,女子在那头,帕子递来递去,却不知那屏风有影,曼妙身段儿影影绰绰,活色生香。
水声嘀嗒,暧.昧响起。
江月羞得全身肌肤都浮上浅浅的粉,咬咬红润的唇儿,隔着屏风瞪了男人一眼。
他,是不是早便算好了是这般情景?
陆燊却叫冤,算得了前头,没算到后头,她勾得他起了火,他又要如何去灭?
第34章 034衣料薄薄
翌日。
日上三竿,江月才醒过来。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觉自己是趴着的姿势,昨夜竟真的趴着睡了一夜。
屋里只有一张床,本以为男人会和她挤,借机占些便宜,未料到他竟然自己打了地铺,十分君子。
这怎生转了性了?江月不解,也不欲深思,反正,她自个儿一个人睡得自在。
可到底屋内有个男人,前半宿她都提着心,又是趴着不舒服,便折腾到后半夜才睡着。
她醒了醒神,探头望了望屋内,陆燊不在,四周静悄悄的,连人声都听不见,静得人心里发慌,他们,不会丢下她了吧?
本就是要赶路,如今她动弹不得,更别提骑马,只是个无用的累赘。
越想心里越慌,来到这个世界,她本就是孤零零一个人,若是被抛下,她该何去何从?
眼睛一酸,江月慌忙想从床上爬起来,谁知一动,才发觉胸脯疼得厉害。
她年纪还小,胸脯还在发育,这么被压着睡了一夜,压得实在疼。
“哎”她一面吸着气忍着疼,揉揉自己那两团,想让它们松快松快,适时正逢客房门嘎吱一响,高大的男人进了屋。
目光不经意间就撞上了美人儿自怜的一幕。
陆燊眸光猛地一暗。
衣料薄薄,形状姣好,弧度喜人。
身子似乎一下就燥了起来。昨夜她点了火,偏又身子不适帮不了他,未免折磨,他才放弃同她睡,不想好不容易熄了,竟又撞上令人血脉喷张的这一幕。
江月听着房门响动抬眸,心里第一反应是喜,他没抛下她!
而后察觉男人狼一样有如实质的目光,方才后知后觉自己羞人的动作被他瞧了去。
真是,他好似从来不知何为非礼勿视。
盈盈杏眸狠嗔了他一眼,江月复又趴到了床上,嘴角却是微微翘着的,她不是一个人。
陆燊被那水眸嗔得心中一荡,微微别开视线,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他轻咳一声,走近床边,问:“可好些了?”
昨夜沐浴完,本是要替她上药,奈何她拒绝得太狠,坚持自己上药。
江月试着探了探自己腿侧,按着也不怎么疼得厉害了,“这药不错。”来自小公主杏眸弯弯的肯定。
倒是那腰、屁|股,今日反而酸胀得更厉害了,江月哭丧着脸,声音委屈吧啦的:
“好疼啊”。
陆燊见她这副模样,又想起要同她算旧账,他轻哼了声:
“你还知道疼?昨日路上怎不早与我说疼?”若早知她这般疼,他定会停下,也不至生生把那娇嫩肌肤上的皮都磨去。
说到这个,江月就不吱声了。嘴上也不再叫疼,眨巴着眼,瞄他一眼,又瞄他一眼,欲言又止。
“说。”陆燊声音加大。
“还不是怕你丢下我,”江月瘪瘪嘴,小声嘟囔,眸子无辜睁大,小猫儿一样惹人怜爱。
陆燊默了默,“就这么想跟着我?”
江月小鸡啄米似地忙点头。
陆燊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其实昨日便隐隐猜到了,可真得了她的肯定,他一时间又是甜蜜又是心疼又是闷得慌。
甜的是她果然依赖他,想时时不离他,平日口上犟着,实则对他上了心,定是真心心悦他,一刻都离不得。
心疼是心疼她本就身子娇弱,竟还受了这般罪,恨不能以身替之。
闷得慌,便是她不肯信他,不知他也离不得她,生怕被丢下。
“傻女人。”他道。
傻女人听了莫名其妙,回以气鼓鼓。
他又笑了,“起来罢,还不饿?”
话音方落,“咕咕”响起。
江月脸一红,忙爬起床,心里疑问还没解,她迟疑着问: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赶路?”
陆燊走到窗前推开窗,天上日头快要到正中,“若是等你这只懒虫起了再赶路,恐怕不叫‘赶’路,而是游山玩水了。”
江月忽略他语气里的调侃,“那到底是不是要赶路?”
陆燊转过身来,一撩衣摆坐到桌前凳上:“我已命葛副将按原计划带人先行一步,我们便不着急了。”
所以,是特意为了她缓了行程吗?
心里甜丝丝的,像吃了软绵绵的棉花糖,冒着泡儿飘到了洁白的云朵上。
江月压不住扬起的唇角,明媚小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这男人,果然还是宠着她的。
二人气氛正好,忽然门外脚步声急急响起,接着便是急切的敲门声。
“将军!将军可在?”
是葛副将。
二人对视一眼,让人进来,就见葛副将一身狼狈,身上还沾着大片血污。
“将军,我们路上遇埋伏了!来者不善,所幸将军未与我们同道!”
第35章 035说了要轻些,太疼了
陆燊面色凝重地听着葛副将带来的消息。
“属下一行人出发不到半日,路过一处山谷时遭了埋伏。对方来势汹汹,全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我们厮杀良久方才险胜”葛副将顿了顿,面色沉痛:
“有四个兄弟没能再回来”
陆燊紧抿着唇默了默,“带回京好生安葬,抚恤家属。”旋即,脊背一直,声音转冷:
“来着可有留下活口?”
“回将军,并无,皆是服毒而亡了。”葛副将一咬牙,愤愤说了句:“定是太子党羽所为!”
太子性格残暴阴翳,稍有不如意者就想除之而后快,与贵妃五皇子一党斗了许久,早便想除掉将军。
这回想必是从哪里得了将军南下的消息,便在必经之地埋伏着。未料到将军因着照顾小娘子,并未按照原计划赶路,方才失策了。
如此想着,葛副将望向一旁立着的江月,心道,小娘子也算是将军的小福星了,那群刺客训练有素存了死志,若是一心想杀将军,虽然将军武艺高强,但也免不了危险。
陆燊显然也想到了此处,面色缓了缓。
他虽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可杀的都是外邦人,深受本朝百姓爱戴,回了京城地盘还有人想杀他,只有太子嫌疑最大。
陆燊望着面色悲愤的属下,一字一句承诺:
“这个仇,我会为死去的兄弟报。”
“此地不宜久留,事不宜迟,赶紧出发。”
“将军,我们还继续南下?”
“自然,我陆燊可不是被吓大的,”陆燊凤眸一眯,说话间气势陡然凌厉,“有伤者留下治伤,其余者休息片刻后便出发。”
“是!”
“等等——”
江月颤巍巍终于插上话,望了望一身黑色劲装的陆燊,和同样黑色劲装的葛副将,“你们莫非准备就这副打扮赶路?”
陆燊抬眼,疑惑。
葛副将以为江月说的是他身上沾的血污,忙道:“属下会换上干净的衣物。”
“不不不——”江月摇摇头,上前几步说话,“早在昨日来到镇上我就发觉了,你们一行人都作黑色劲装打扮,个个骑着高头大马气势冷峻,十分引人注目,若是有心人稍加留意,想得到我们的行踪进行埋伏并不难。”
陆燊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打扮,平日出门在外,他习惯着黑衣,从未关注过显不显眼的问题,听她这一说,确有道理,此次南下襄州寻奇安大师之事是秘密进行,又有太子派人刺杀,的确应该低调。
“那依你说该如何?”他有些意外地望向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没想到她心这么细。
江月神秘一笑,凑上去耳语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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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宽阔的官道上,一支十来人的车队正向前行。
打头的一辆马车十分宽大,由四匹油光水滑的大黑马拉着,车驾用料做工精细,外表虽无多少华丽装饰,也可看出价值不菲。
后头还跟着两辆简朴些的大马车,堆满了货物。
周围有骑着高头大马面无表情的青年壮士随行,像是押送货物的镖师。
这样的车队在官道上十分常见,多是各地往来的商队,押着货物上路,一点儿也不显眼。
而那最前头的马车,外表瞧着无甚华丽装饰,内里却别有一番天地,四面皆由轻薄精美的丝绸装裹,地上铺着羊毛地毯,两侧窗下各有收纳柜子,柜面充当桌面,摆着一个镂空雕花香炉,正袅袅升起细细白烟,烘得车内暖香扑鼻。
车内里侧并无长凳,而是摆着一整张黄木梨花美人榻,榻上俯卧着一个肌肤赛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此刻正秀眉微拧,樱桃唇儿微张:
“嗯轻点”
目光放远,只见一个男人正虚虚覆在她身上,肤色微深的两只大手按在美人白嫩腰间,一上一下,突然一个用力。
“啊——”
好痛!
江月眼里冒了泪花,回过头瞪了男人一眼,娇滴滴地抱怨:“说了要轻些,太疼了。”
说不清是被那暖香烘的,还是腰间男人大手太烫,她白嫩脸蛋儿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绯红,灵动的杏眸含着水色,瞪眼望过来,陆燊身上就是一酥。
他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轻咳一声,道:
“我是好意帮你推拿一番腰部,昨日骑马颠得太厉害,这会儿又急着赶路,自然要好生放松一下,力道重一些方才有效。”
说罢,手上又接着点、揉、捏、拨、按,力道还是放轻了些。
江月轻哼了哼,复又卧下去,两只手垫着下巴,长眉舒展杏眸微眯,他手轻些,她就舒服得想冒泡,像只小猫儿一般懒懒的。
原来,一行人正是听了江月的主意,扮作商队出行,在人群里并不扎眼。如此也不便快马加鞭,便索性到前面码头就改道走水路南下,时间上也是约莫半月,并不算太晚。
江月本以为经了刺杀一事,陆燊会不让她继续跟着,没想到男人还是带着她,说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安心。
所以,他是在担心她的安全吗?
江月睁开眯着的眼,忽然想到有许久不曾探过他的胸口了。想到就做,她一手支着矮榻侧坐而起,另一手就往男人胸口伸去,他本就离得近,十分顺利地就触到了他宽厚的胸膛。
为了配合扮演商队,他换下了他的黑色劲装,穿上了一身柔和些的月白色广袖锦袍,乌黑长发用玉冠高高竖起,瞧着就像是某商队的年轻少东家。
夏日衣衫单薄,隔着薄薄一层衣料,是男人温热的身体,和他愈来愈急的心跳声。
江月闭上眼细细感知起来,却不知男人因为她这突然的动作,愣在了原地。
胸口上的小手白嫩软滑,不时微动,像根羽毛一般轻轻地在他的胸口处不规矩地挠啊挠,带来丝丝缕缕的痒,陆燊喉头一滚,黑眸倏地幽深起来。
想将这个勾火的小女人搂在怀里好好疼爱,然见她紧闭着眸子,长长眼睫微微颤动,清秀柳眉微蹙,似若有所思。
陆燊一顿,似曾相识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如果没有记错,这已经不是她第一回 摸他的胸口了。她到底为何如此执着于摸他的胸口?
男人低头,探究地目光在自己胸膛上扫过,衣袍被她手压得紧贴着身躯,隐隐现出薄薄衣料下壮实鼓鼓的胸肌,无声彰显着男性的力量。可除此之外,好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到底是为何?
陆燊将目光转向江月白嫩如瓷的脸蛋上,细细探究她的表情,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等过了一会儿。她长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眸,他就见到的水润杏眸里露出了一丝丝笑意,粉嫩的唇角也上扬开来,一副欢喜不已的模样。
故,摸他的胸口,到底有什么让她能欢喜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猫一般?
陆燊想不通,此刻也不欲再想。
马车轮在路上吱呀吱呀地滚动,时不时随着路面的坑洼颠簸,小女人的脑袋也跟着一点一点的,他眸光一动,伸出手勾住她白嫩的下巴,再也忍不住,俯身靠近她娇艳如花的脸颊,对准那微张的娇嫩唇瓣,使劲吻了上去。
上回未叩开的门,他早就想进了。
反正,是她主动勾他的。
马车一摇一摇,车外绿水青山艳阳高照,车队热热闹闹前行,车内香炉白烟袅袅,薄薄丝绸摇曳,天鹅交颈呼吸交融,一下燥热了起来。
第36章 036美目盼兮,巧笑嫣然
舟车劳顿十多日,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襄州。仍是做商队打扮,陆燊派葛副将提前到达赁了一个院子,到得那院门前,下属们各司其职,率先进院子料理琐事。而那本应走在最前边的大马车却停在院门口,久久无人下来。
这院子处地僻静,巷子里空空,若这时有人靠近了马车,便能听见里头传来女子娇媚的轻哼声,间续混着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好好不暧.昧羞人。
马车内暖香浮动,有身段儿姣好的美人,斜斜卧在榻上,羽扇一般长长卷翘的眼睫下双眸阖着,黛眉轻蹙,双手挥动驱赶着扰他清梦的男人。
原来在她面前,身形高大的男人正眼含着笑意,拿着一片羽毛,轻挠着女子的鼻尖,骚扰尚在睡梦中的人儿。
“醒醒,到襄洲了。”陆燊声音低沉醇和。
“不要好困”
江月无意识地嘟囔着,迟迟不愿从睡梦中醒来。
原来,这一路上她可谓是吃了大苦头,万万没想到她竟会晕船,走了十多天的水路,便晕了十多天的船。一路上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本来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儿都瘦了些,下巴也变得尖尖的,瞧着楚楚可怜的。
如今好不容易下了船,总算能安稳睡一觉,这才刚睡着没多久呢,就被男人闹醒了,可不是有起床气嘛。
陆燊望着眼前因着香甜梦乡,双颊泛着醉人酡红的女人,看来是指望不了她自个儿起来走了。男人俯身下来,双手将她打横一抱,潇洒地跳下马车,大步往院内走去。
身体陡然悬空,江月惊呼一声,忙牢牢搂住男人的脖颈,眯着眼遮着忽然敞亮起来的日光,意识方才清醒了起来,原来这便到了襄州。
高大的男人怀里抱着娇小的女人,大步进了院子,正在卸货洒扫的下属们随意抬眼一瞧,就又忙低下头干活,私下里不免腹诽,他们家将军可真是铁汉柔情,对小娘子宠得很呢。
这一路上,二人日日粘在一块,将军百年寒冰的脸上,也时常浮现出丝丝笑容,显见儿地心情极好。
大庭广众被这么多人围观,江月羞得直往男人怀里埋。陆燊乐得她如此,不愿自家女人被旁人看了去,便滚烫大手将她搂得更紧,加快步伐,进了卧房。
“可还要接着睡?”他朝着她莹莹如玉的白嫩耳垂吹气,低沉磁性的成熟男音袭入她耳中。
既已清醒了,江月也不准备再睡,这会儿□□的,又好不容易终于下了船,正是可以出去透风的时候。她从男人怀里挣脱下来,察觉到男人目光饿狼一样盯着她的唇瓣,突然脸一红。
那日马车上他要的贪,趁她不备,竟横冲直撞的探入了她口中,像个毛头小子一般,急切的攫取甘露,在她的地盘上肆虐横行,又咬又吮又嘬,嚣张至极,弄得她娇嫩的唇瓣都破了皮。
她一急便以牙还牙,咬了他的舌头。等二人分开,唇瓣上皆是沾了些红,她皮薄娇嫩的唇瓣更是又肿又艳,比那盛开的玫瑰还要妖娆,养了好些天才恢复原样。
这会儿男人又用这种又热又贪的目光望着她,不用脑子也知道他想什么了,江月自然不能让他得逞,明媚杏眸瞪他一眼,扭着小腰自顾自地走到梳妆台前,整理起自己的衣裳发饰,想着一会儿可以出门去放放风。
回想那日摸男人的胸口,她又感受到了三道新增的暖流,加上从前的一共便有了八道暖流,十为满数,是否代表再增加两道,她便功成身退了呢?
这任务也不难嘛,江月有些得意。想到胜利在望,她的心情便极好,若是不久后便回了她原本的世界,就又会被关在皇宫里面,鲜少能出来玩,索性趁着在这儿还算自由,在外边儿多玩一玩的好。
“我要出门。”小姑娘面色雀跃地站起来,嫩粉色的百褶裙摆在空中转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这十多日舟车劳顿,她总是疲惫得神情恹恹,这会儿杏眸闪亮,步伐轻盈,才终于恢复了往日活泼的精气神。
陆燊最爱她这副灵动娇俏的模样,心里也不觉被她的笑容感染,唇角微微上扬,只不过:
“今日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事宜要处理,不若等明日我得了空,再陪你一同去,可好?”
江月就樱桃唇儿一撅,水光潋滟的杏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见他不为所动,竟还上前几步,捞起他的袖子摇啊摇,长长羽睫扑闪扑闪的,娇艳欲滴的红唇一张一合:
“将军”
声音又娇又媚,眼尾眉梢都是风情,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娇娇人儿呢?男人节节败退,举起白旗:
“也罢。”
于是午后,陆燊在书房处理公事,他的小通房就在几个下属的陪同下到这襄州城里游玩。等日影西斜,落日黄昏,还未见人回来,他坐在书案前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心道,她到底年纪还小,孩子心性,这回憋得太久了,出门玩便忘了回家的时间。
他无奈又宠溺的摇摇头,也罢,他这便去‘捉’他的小通房回家吃饭。
襄州城并不大,靠着江边多水路,走过一条街拐个弯儿,他就见到金色夕阳下,碧绿河道灰色拱桥边,着广袖粉蝶流仙裙的小姑娘矮坐于古琴前,十指翻飞,拨扫琴弦。
琴声袅袅,吸引了河道两边行人驻足,河道上乌篷船也纷纷停了,引颈望来,小桥流水,青砖乌檐,若说这是一幅江南水墨图,那其中的美人儿便是点亮水墨图的点睛之笔,没有人目光可以从她身上移开。
陆燊也停下脚步,嘴角噙着笑容,小通房竟还有这种惊喜给他?
忽闻琴音一转,落入尾声,一曲终了,陆燊一笑,正欲走近唤她,就见美人抬头,美目盼兮,巧笑嫣然——对着一旁的一个翩翩佳公子。
陆燊陡然黑下脸来。
她对着谁笑得那么美?
半日不见,小通房就忘了她的身份了?
第37章 037在下,姬谙
一曲终了,余音犹在,围观的众人静了一瞬,似还在回味,而后反应过来,纷纷拍掌叫好。
“好!”
“弹得真好,真好听!”
“人间难得此仙音!”
还有三岁稚童仰着脑袋瓜问:“娘亲,这个姐姐难道就是王母娘娘身边下凡来的仙女吗?”
江月听了,扑哧一笑,这一笑更不得了,众人都看呆了。只见美人儿抬起灵动潋滟的双眸,肌肤莹白如玉,明眸皓齿,红唇粉腮,耳下的珍珠耳坠摇曳生姿,又让她清纯的长相多了几分妩媚气质,真真是且纯且妖。
“这位公子,”江月眸光一转,望向前方一位年轻男子,笑容明媚,自信爽直:“我方才弹得如何?”
“自然是极好。”年轻男子笑着走上前,一双风流潋滟的桃花眼十分招人,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江月,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江月抚了抚手下做工音色均属上上品的古琴,露出喜爱之色,扬声道:
“公子先前说,只要与你斗琴,赢了这琴便归我,不知可还算数?”
“自然是算数,从今往后,这琴便是姑娘的了。”年轻男子眸光含笑,声音清朗。他生的唇红肤白,又长了一双大大的桃花眼,明明是男生女相,可偏偏他举止潇洒大方,一举一动风流又坦荡大气,万万不会叫人认错。
只是他穿着一身宽大的素色青袍,明明是稳重的颜色,可他偏偏不好好穿,也不知是怕热还是什么,靠近脖颈处的衣襟懒洋洋地敞开着,露出一片玉白的锁骨,羞煞了一旁路过的姑娘家家们,捂了眼睛却还要从指头缝里往外瞧他呢。
江月此时却没有什么旁的心思来在乎他的长相,满心满眼里都是这把她刚赢得的古琴,从前在宫里,她便最是喜爱弹琴,高兴了要弹,不高兴了更要弹,琴声里记载了她的欢喜哀乐,穿过来这许多时日没有碰过琴,她早就手痒痒了。
今日午后出来逛街,本是随意逛逛,未想到听闻有袅袅琴声传来,寻声而往,便见到一男子。正大庭广众下起兴抚琴,更是扬言,若有人能赢得过他,愿以琴赠之。
江月当时便来了兴致,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就坐下来开始弹,也算是光明正大地赢得了这把古琴。
此刻,她正爱不释手得抚着新得的爱琴,这木是好木,这弦是好弦,这手咦,这琴上怎多了一只大手?
这手莫名的有些熟悉,江月顺着手臂望上去,就见到男人黑着一张脸,薄唇紧紧抿着,浑身冒着冷气。
不是陆燊又是谁?
男人的气息还有些微喘,带着夏日微燥的风,一听便知道他是急急从远处赶过来的,他大手将江月往身后一揽,遮得严严实实,目光不善地望着眼前穿得‘放荡’的男子,恨不得把他方才盯着自己女人的眼珠子给挖下来。
“阁下何人?”
“在下,姬谙。”
第38章 038似乎通房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在下,姬谙。”
面对隐隐散发着冷峻肃杀气息的陆燊,姬谙袍袖一抖拱手一礼,不卑不亢回应,一举一动风度翩翩,倒是衬得一上来就凶巴巴的陆燊落了下乘。
他说完后,便眼角含笑,面带询问,似乎在问陆燊,是否也该介绍自己的身份了?
围观的众人也开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这人是谁呀?真是,一上来就对小娘子拉拉扯扯的,好生无礼。”
“瞧那脸黑的,一脸凶相,看着就不是个好人啧啧”
陆燊整个人气息更冰冷了,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阎罗王,眼神朝四处一望,众人就吓得噤了声。可他这气势却吓不倒姬谙,仍然是好整以暇的望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回应。
他凭什么对弹琴的小娘子一脸占为己有的霸道样?他同她又是什么关系?
她是他的小通房,里里外外都属于他。
可是不知为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燊忽然有些不想说出她是他的通房丫鬟这件事。似乎通房是对她的一种侮辱,至于再往深处想她是他的什么人,他的思绪便似陷进了什么沼泽泥潭,寸步难行,伸一伸脚试探下就缩回来了。
“她是我的人。”他听见自己硬邦邦说了句。
随后就将身后娇娇人儿一拉,往人群外走。
他来得突然,江月本还有些懵,一脸莫名地就要被男人拉走,忙大呼:
“诶我的琴还没拿!”
男人板着一张脸,看那琴怎么看都不顺眼,道:“这琴没甚好的,不要也罢,回头我为你寻更好的。”
江月只觉莫名其妙,她辛辛苦苦光明正大赢的琴,他说不要就不要吗?便是再寻一把绝世好琴,那也不是她赢过来的啊!
“我就要这琴。”她猛地甩开他的手。
他凭什么这么对她?管东管西的,一句解释也没有,就要磨灭掉她的成果,方才弹琴的好心情都被他煞光了,江月气鼓鼓的,不想再顺着他。
陆燊一时不察,就被她滑溜溜的小手给挣脱了,他的小通房,噔噔噔地跑回去,跑到那个男子身边,还伏低做小地朝他抱歉地笑了笑。
还笑那么美。
陆燊气得眼都要红了。这小丫鬟就是总爱和他作对。她难道感受不出来,那男人的目光看似和煦实则藏着狼子野心,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她身上,一举一动都在装风度,就是在骗她这种小姑娘吗?
别人看不出来,他却有敏锐的直觉,那人一看就是不怀好意,一看就是对她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目的,她怎么就不懂呢?她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地待在他身边,不要乱跑,不要乱和人说话,不要乱对着别人笑呢?
眼瞧着,江月就要笑盈盈的接过姬谙递过来的琴,陆燊再也忍不住,一身火气无处发泄,他便似风一样卷到二人中间,拂开江月的手,推开那要连接二人的媒介之物。
“哐当”一声,琴摔在了地上,开了裂。
江月怔怔望着,有些不敢置信。
就连陆燊本人也懵了,他本意是想阻止二人接触,不想这古琴如此脆弱,不是他平日耍的那些刀枪剑棒,如此经不得推。等等,他似乎只是往姬谙那边推了推,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这琴怎么就摔下来了呢?
心中一动,陆燊锐利的目光一转,正对上姬谙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笑,十分嚣张。
他,故意的?
陆燊咬牙,然后就见到这个笑得一脸风骚的男子,转过目光,望向江月又是一副心痛得无法呼吸的模样,悲悲戚戚的,仿佛琴碎了,心也跟着碎了。
第39章 039她说‘咱’,自然是把二人算作
“此琴乃是由上等的百年老杉木所作,是前朝大师凤音子所留,我偶然得之十分珍爱。常伴左右已有十余载,不想今日,竟然”
姬谙对着地上的古琴‘残尸’,一脸沉痛。
他说一句,江月的心便跟着颤一下。如此好琴就这样毁了,对于真心爱琴的江月来说,也倍感痛惜。
旋即就转过头来怒气冲冲望向罪魁祸首:
“陆——”到底记着他们是来襄州有事,不宜暴露身份,她语气一顿,跳过称呼,“你做得过分了。”
她不明白他为何脾气如此暴躁,如此无礼地毁了人家的琴。
然后她又想,虽说她已经赢了过来,可这不还没到手吗,面对姬谙怔然哀戚的眼神,江月心中涌上来歉意,嘴唇张了张,迟疑着道:
“这位公子,您看,有什么能补偿您的,就当作赔礼。”
姬谙苦笑着摇摇头,“姑娘客气了,这琴既是你赢得了,何来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燊冷冷打断:“这琴分明就是你自己摔的。”
姬谙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陆燊,似乎在震惊他竟然如此无赖,将错都推到自己身上。那一双潋滟桃花眼此刻焉哒哒的,再没了先前的神采奕奕之感,他本就生的女相,这副表情更是显得极为可怜。
与之相比,陆燊却是一脸凶相,咄咄逼人,江月涉世未深,加之亲眼所见,便站在姬谙那边,杏眼圆瞪地望向陆燊,眼里十分失望。
做了错事就要勇于承认,要有担当才是,这是自小父母就会教的道理,没想到陆燊竟是这种推卸责任的人,只不过,她又想,陆燊自小父亲身亡母亲另嫁,只怕真没人教他这些道理
江月缓了缓怒意,试图和他讲道理。
“琴是不是你推的?”
“是不是你推了之后琴就摔裂了?”
“姬公子这么爱琴,怎会舍得将琴摔裂呢?”
“做了错事,就承认,咱也不是赔不起不是?”
陆燊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她竟然不相信他,去相信那个假惺惺的男人。他拳头紧握,就要发作,然听到她最后那一句,‘咱也不是赔不起’,心里忽然就熨帖了。
她说‘咱’,自然是把二人算作一体。
冬雪消融,雨过天晴,心里堵的闷气忽然就散了,紧握的拳头松开,陆燊缓和了面色,只是面对着那假惺惺、装模作样的姬谙,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江月说了半天,见陆燊没什么反应,有些挫败,看来只能回家后再好好同他说说道理了,先把眼前的烂摊子收拾了再说。
她蹲下去,月白色裙摆散落一地,小心翼翼将地上开裂的古琴抱起来,放到一旁的琴案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姬谙笑了笑。
“姬公子,今日多有得罪,你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
竟是好似要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由她来解决。
姬谙忽然就觉得没了意思。
他生性随性,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刚才不过是见陆燊太过霸道,想挑拨一下,让他受些挫,只是未想二人已如此亲密,望着少女讨好的笑容,姬谙没了兴致,神情一敛,收起先前那副作态,转而桃花眼风流一笑:“不知姑娘芳名?”
江月望望左右,这么多人大庭广众地看着呢,询问姑娘家芳名是否有些不妥。
姬谙会意般俯身凑近了些。
江月张张口正欲说话,就被男人干燥的大手捂住了嘴。
陆燊面色不善眼含警告地望向姬谙。
姬谙摇摇头失笑,想了想,正色道:“不若姑娘把方才所弹的曲子琴谱抄写与我如何?在下也算得上在琴这一道上有所研究,可却从未听过姑娘所弹之曲,心中甚是好奇,莫非这曲子是姑娘自己所作?”
江月扒开男人捂着自己的手,有些汗颜,她弹的曲子自然是她原本所在世界流传的,在穿过来的这个世界没听过也不足为奇。
“这曲子不是我作的,公子若想要曲谱,待我回去抄写好,给您送来可好?”
姬谙颔首,似笑非笑瞥陆燊一眼,报上自己的下榻之处。
“南平巷,瑶安馆。”
陆燊眉头一拧,听着怎地不像什么正经地儿?
第40章 040臭陆燊。第三回。
回程路上,陆燊与江月二人各自生着闷气。
她气他无缘无故摔坏了她赢的琴,做错了事还不承认不主动道歉。
他气她招蜂引蝶,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他。
长长的江南小巷里,青砖瓦檐下,娇小女人抱胸贴着左侧墙根走,高大男人负手抿唇贴着右侧走,金色的夕阳将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偶尔遇上窄些的路,男人的影子就斜斜映在了女人身上,随着步伐一蹭一蹭的,像是想去讨好求和,又下不了台阶,就只能用这种方式,稍稍贴近她一些。
在这怪异的氛围下,走在背后的属下们,一个个深深垂着脑袋,呼吸都小心翼翼放轻了,生怕不小心触了主子的霉头。只有葛副将时不时抬头望一眼,老父亲般操碎了心,欲言又止。
陆燊就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狭长的凤眼一扫。
葛副将擦擦额上冷汗,认命地压下劝和的心。也罢也罢,这二人闹起脾气来,小孩子似的,又都是倔驴一样的性子,旁人可不敢插手。
二人一路冷战,待回到了下脚的院子,用饭也是严格遵守食不言的规矩,连眼神交汇都没一个,偶尔遇上筷子打架之事,也是一触即离,恨不得分桌而食。
一副要冷战到底的模样。
天气越来越热,又出门逛了一下午,江月感觉身上有些黏腻,要了热水,拴上房门,在屋里泡澡沐浴,直到月上柳梢了,那紧闭的房门还没打开。
葛副将眼睁睁望着小娘子霸占了正屋,可怜的将军就一个人默默地立在院子里,负手望天望地望院墙,那薄唇抿得那样紧紧的,莫名地露出些委屈来。
葛副将看不下去了,走上前试探着道:“要不给您再收拾一间房出来?”
临时赁的这处院子,中规中矩不是很大,下属们都住在前院,将军与小娘子住后院。
由于二人这一路上都是黏黏糊糊同吃同住,也就没有给二人准备两间房。可不想这会儿二人冷站起来没完没了,小娘子待在屋里拴着门,眼看着一晚上都不会出来了,这不就是把咱们将军拒之门外了吗?
葛副将看着心疼。自家威风凛凛的将军,何时竟沦落到要看一个小娘子的脸色连自己房门都进不了了?
然没想到他好心提议,却得了陆燊冷冷一记白眼,再附上一句:
“你很闲?绕着襄州城跑十圈再回来。”
下午的账可还没跟他算呢,派他跟着小丫鬟出门,可不是让他们纵容小丫鬟和小白脸你来我往的。
葛副将抬手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暗地里骂自己,让你犯贱,将军的事你瞎操什么心?乖乖认罚去吧。
襄州城十圈,我的个老天爷,好在这襄州城不大。
江月坐在梳妆台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自己乌黑亮丽的长发,忍不住留意着外头的动静。
他还站在院子里?
她噘噘嘴,手里的羊角梳一上一下,胡乱通着发,想着白日里,男人丝毫不尊重她,强势霸道得莫名其妙,实在是该好好冷他一冷,今晚,她是不会与他同房的。
先前舟车劳顿是没办法,她整个人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只能任由他摆弄,这会儿恢复了精气神儿,她可不想再和男人挤一张床了。
也不知是为什么,无论多大的床,无论她多么地缩着身子,他都能贴过来挤她。
就是想占她便宜,还用那东西抵着她,气焰十分嚣张越想越远,渐渐地,她脸上就染上了几缕绯红。
院子里响起脚步声,男人走远了。
江月梳发的手一顿,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旁的。
他就不会主动来认错吗?
发丝早已干了,她出神地望着镜中肤如凝脂的美人儿,手仍是机械性地梳发,越梳越心烦气躁,越梳心中越是堵,忽地‘嘶’一声倒抽一口凉气,本来顺滑的发丝被一上一下梳得打了结,揪得头皮发疼。
忽地就眼眶一热冒出了泪花。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委屈的。
臭陆燊。
臭陆燊臭陆燊!
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他,眼眶越来越红。
咚咚咚的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金贵的泪珠子将落未落,江月手忙脚乱放下梳子端正坐姿,仰头想让眼泪憋回去,忙活了好一会儿,对镜一览,才觉勉强可以见人。
起身欲去开门,她又想,他一敲门,她就急急去开,岂不是落了下风?倒好似她在这儿一直等着他一般。
小姑娘腰一扭又坐回了矮凳上,规规矩矩的,脊背挺得笔直,好似在为自己打气一般。
等了一会儿,待那咚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她提着的心才放下,唇角微微一翘,走到房门前又顿住,抬手压下自己上扬的唇角,清了清嗓,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方才将栓上的门栓一拉。
‘咔哒’一声,门栓方一拉开,她还未来得及再往里头把门打开,门外的人便等不及早有准备一般急急往里一挤,眼前一黑,男人高大的身影压过来,径直将她抱了起来,长腿往外一踢打开的门板,吱呀一声,房门关上,她被他重重地压在了门板上。
熟悉的气味铺天盖地袭来,他的俊脸在眼前放大,他急促的呼吸声响在耳边,他的唇越来越近,十分有目的性地往前进攻,转瞬便狠狠叼住了她娇嫩的唇瓣。
接着就是狂风暴雨般的侵袭,算上前两次,这已经是第三回 ,男人有了经验,轻车熟路,趁她不备,狡猾地探入檀口,横冲直撞地大肆宣示主权。
丁香小舌在口内东躲西藏,也还是被他寻到,被极为霸道无情地碾压,吮得发麻。
她觉得她是离了水的鱼儿,被他裹得无法呼吸,就在要喘不上气来的那一瞬,他才终于舍得放开她。
粗重的呼吸声在静夜里接二连三地响起,二人眼对着眼,鼻尖对着鼻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眼里含着潋滟的水色,眼尾眉梢都带着动人的红晕,明明含着怒意,却又娇又媚,惹人上火。
他眸色深沉,眼神凶狠,憋着一口气已久,只想恶狠狠地教训这个小女人。
二人紧紧相贴,随着一呼一吸,柔软与坚硬的胸膛相撞,她被挤得疼,他却贪得无厌愈发压得紧。
二人恶狠狠对视,谁也不想先认输,等气儿喘得差不多匀了,她正要开口,又被他堵住。
不想听她嘴里又说出什么向着外人的话,不想让她想着旁人。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先前是暴风疾雨,出了口恶气,这会儿缓了缓,他便不那么着急,耐心地和风细雨,势要将她拖到这江南烟雨中一同沉沦。
男人发丝还湿着,带着微凉的气息,只穿着薄薄睡袍,应是方才沐浴过,湿着身子就过来了。他生得极为俊朗,极美的凤眸染了凡尘沾了欲.色,愈发勾人夺魄,嘴上又温温柔柔讨好她,处处哄着照顾着,她被亲得晕乎乎的,水盈盈的杏眸也不知不觉轻轻阖上,直到身下有异样,才猛然醒过神来。
他,是在勾她?
第41章 041怎么样?你男人厉害吧?
男人动作轻柔,仿佛对待稀世珍宝一般,细细呵护,唇舌尖温柔缱绻,快要将她融化。
酥酥麻麻的的感觉萦绕心间,江月忽然全身起了一股战栗感,忽然就全身没了力气软成了一滩春水。
她难为情地埋头在他脖颈间,娇美的小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处,连那娇小玲珑的耳垂肉,都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绯色。
男人拥着她有些单薄的脊背,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变化,忽然想到什么可能,凸.起的喉结不禁滚了滚,磁性满满地声音试探着在她耳边响起:
“可是得了趣?”
就见到怀里的小女人,头埋得更深了,身子越发的软,无力地瘫在他的胸膛上,似春日柔弱的柳枝,折在了他身上。
男人眼中奇异之色一闪而过,而后便是满满的自得自满,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他得意洋洋地凑近女人,口吻十分炫耀:
“怎么样?你男人厉害吧?”
他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的说出这种话?
江月羞愤欲死,可她偏偏自己不争气,手捂着耳朵,不想听他的浑话,脑海里却不自觉的闪现刚才的感觉,她从前无法理解,男人为何喜欢卿卿我我,直到方才,才终于隐隐明白了一些其中的滋味。
可是这种事情,有感觉就有感觉,何必要说出口呢?多羞人哪!
江月在心里骂男人厚颜无耻,一张嘴不老实又能动作又能说话耍流氓,一面无意识地抓挠着他身上的衣服。
却忘了他刚才是沐浴完便急急过来了,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袍,她这一挠那睡袍便轻轻松松滑落,露出一大片男字精壮的胸膛。
就这般毫无准备的,靠着他的娇嫩脸颊贴上、手贴上、柔软的身子也贴上了他毫无保留的身体。
滚烫的,炽热的身体。
江月触电般往后退,然而退得了身子,却正好腾出了目光,男人健壮的身躯就这般入了她的眼。
富有原始野性的、鼓胀强健的麦色胸肌,直白又嚣张地彰显着男性的力量。江月有一瞬间呆愣,就又听到男人那种得意的笑声。
“怎么样?你男人身子好看吧?”
他强硬地抓住她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朝着她左耳吹气。
“你不是最喜欢摸我的胸口,这回给你摸个够。”说罢他大手还压着她的白嫩小手,动了动,掌心下心跳如擂鼓,随着一呼一吸上下搏动,一动,她就毫无保留的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江月触电般弹开,趁他不备,娇小柔软的身子如泥鳅一般从他的束缚里滑出来,急急退开几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凉茶一口饮下,以手为扇,想给自己滚烫的脸颊降温。
她想,她好像脑子有些不清醒了,她以前不是最喜欢温柔端方的君子吗?怎么如今却觉得,那样富有野性压迫感的身子,也挺有魅力的,不,是更有魅力。
她摸摸自己的额头,摸摸自己心跳如擂鼓的胸口,摸摸自己滚烫的脸颊,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一定是天气太热了,热的她脑子晕乎乎的,没有办法思考,落入了他的陷阱,被他给魅惑了。奇怪,明明他不是那种长相白净邪气妖娆的小白脸,为什么她就觉得他比任何小白脸都要勾人呢?
看见他鼓鼓的胸膛,就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一摸。
要死了,要死了。越想越热,全身冒着热气,挥也挥不开,挥也挥不散,急得快要跳脚,将那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才能稍稍缓解。
他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洗得香香白白,像个男妖精一样来勾她。
她要保持定力,嗯。
背后的男人懒洋洋地理了理自己大敞的衣袍,眸底噙着得意的笑,飞扬的凤眸表示出他此刻心情十分愉悦。
床头打架床尾和,古人诚不其他。
瞧,她这不是便忘了白日里的不快?
而且,这还没上|床呢。
行兵打仗就要一鼓作气,乘胜追击,他瞄了一眼身下耀武扬威的大兄弟,抖抖袖袍,势在必得。
踱着悠闲的步子,从背后圈住她的纤细柳腰,知她左耳最是敏感,便故意朝着那处吹气。
“还想要吗?我让你快活。”
低低的磁性男音钻进她的耳膜,轻轻颤动。
太无耻了!
江月本就脸皮薄,轰地一下被他说得小脸儿上红得滴血,红得快要冲破那层薄薄的嫩皮。
他就乘胜追击,吻上她的娇嫩的耳垂肉,吻上她娇美的脸颊,吻上她动人的眼尾
意乱情迷之际,男人骨子里的霸道再也藏不住,忍不住零碎地念着: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不许看别的男人”
无论动作多么温柔,他的霸道本性暴露了,就像一道惊雷响彻在江月耳边,她,怎么能忘了他先前的恶劣呢?
她终于明白二人之间相处的违和感,他摔了她的琴毫无悔改,不是说他不懂得礼貌,不懂得尊重,不懂得道歉,他只是,从来都是将她当作所有物,就算是当作什么稀世珍宝,那也只是‘物’,一样可以肆意把玩的宝贝,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就宠着,不能容忍了,就强硬地折断她的羽翼。
就像那把摔裂的琴。
旖旎气氛全无,江月拼命推开男人,跑了出门。
天空闷雷响起,憋了一晚上,终于下起了滂沱大雨。
男人追出门,只见到她湿漉漉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
第42章 042就是这么得寸进尺的
那夜雨下得极大,在阵阵电闪雷鸣中,情绪倾刻间爆发,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不断滚落。
江月本就生性敏感娇气,漫无目的地冲出院子,兜头淋着倾盆大雨,一颗心愈发拨凉拨凉的。从备受宠爱的尊贵公主到一个被人当成玩意儿的通房丫鬟,从一开始,就是落差极大的。
可为什么,先前能够忍受,如今却一想到他把她当成什么物件儿占有,就心口疼得一抽一抽的呢?
她怔愣地走到了大门口,想把门打开,却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她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攻略他,除了呆在他身边,她还能去哪里呢?
不知不觉地,早就习惯了依赖他,本也可以相安无事,可如今,她心口酸涩得难受极了,这是一种小公主从未有过的感受,让她无法理性地思考,她只想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他,管他什么攻略任务。
陆燊找到江月的时候,她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蹲在墙根,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猫,毛发被淋得湿哒哒的滴着水,小脑袋深深地埋在自己膝盖间。
可怜巴巴儿的,叫人又气又恨,又无奈地想要抱住她,给她温暖。
当晚,江月便发起了高烧,昏睡中还不断说着胡话,直到次日黄昏,才悠悠转醒。
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嘴唇干涩得起了糙皮,浑身虚软,连眼珠子动起来都嫌累。
脑子里昏昏沉沉地,一时间江月竟不知今夕何夕,忘了自己在哪里。
“醒了。”
男人有些干哑的声音传来,黑色阴影笼罩,一只大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帮她掖了掖被角,江月就见到,一个下巴上冒着青色胡茬,不修边幅,眼里布满红血丝,沧桑憔悴的男人。
记忆回笼,江月扭头朝着里侧。
男人身形一顿,漆黑长睫垂落。
明明昨夜里,一切渐入佳境,明明就快要水到渠成,为何她忽然跑了出门。
满怀馨香空了,心也跟着空落落的。
陆燊心里泛着微微苦涩,有心想问她为什么,现下醒了却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他紧抿着唇,小丫鬟真是越来越恃宠而骄了。
真是一点也不把他这个主子放在眼里,平日里没有规矩也罢,竟还学会那样作贱自己,本就身子弱,淋了这么一场大雨下来,高烧不断,昏睡了一日,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没了往日的鲜活,害他差点以为就要失去她了。
她为何就这么不乖呢?只要她乖乖的,都听他的,他就宠着她,两个人好好的,宠她一辈子。
女人心,海底针,陆燊不知道她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任谁见了,谁不说一句他宠她?
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是心里想着那个小白脸?
“爷,药来了。”
有小丫鬟送了药过来,打断陆燊越拧越紧的眉头。
一群大老爷们在这院子里生活,吃喝洒扫的,多有不便,葛副将早便去牙行上买了几个丫鬟婆子忙活。先前将军不喜住处里有生人出没,就没派人进来后院,这会儿江月病了,自然需要小丫鬟伺候。
然小丫鬟绿儿端着药进来,却觉得自己没什么用武之处。
这个主子,看着高高大大气势慑人,板着一张脸写满不高兴,却一把接过药,要亲自喂小娘子。
昨夜里小娘子湿着身子被爷抱回来,本以为是要她帮着换衣裳擦拭的,没想到,这位爷只让她把要用的物什收拾出来,就赶了她出来,好似生怕她看见小娘子的身子一般。
那屋内人影晃动,显见儿是爷亲自给小娘子换上的干衣裳,到得请的郎中到了,他也是寸步不离,整夜守在床前,换帕子给小娘子退烧。
绿儿心里就想,这位爷真是好生宠爱小娘子,先前听人说,小娘子也不过只是爷的通房丫鬟而已,可这事事亲力亲为得,便是爱妻也不过如是了。
床上传来细微的响动,绿儿偷偷掀起眼皮子一望,原来小娘子已经醒了,见到爷舀了一勺药吹了吹去喂,竟翻个身,拉起被子,盖着脑袋,不理爷。
这位小娘子好大的气性儿,绿儿在心里惊叹。本以为主子会生气,没想到他面不改色,只手微微一顿,将药碗放在一旁的矮几上,俯下身去,在小娘子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你——流氓”
绿儿就听见,小娘子轻轻的声音响起,病后虚弱,声音无力,本来是气恼,听了却觉得像是在撒娇,娇娇软软的,拖着长长的尾音,听得人心里一软。
也不知道爷说了什么,竟叫小娘子骂他‘流氓’,绿儿想到什么,脸上一红,
缩在被窝里的小娘子被拉了起来,绿儿终于得以见到小娘子睁开眼的模样,霎时看呆了。
这是怎样的一个柔弱病美人?她倚着床榻半躺着,乌黑顺滑的长发披散在胸前,衬得那张小脸愈发的白腻通透,许是因着睡久了,脸上还浮着一层潮红,香腮桃红,唇瓣泛白,两相对比,竟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美人儿极美的眸子上,蝶翼般的卷曲长睫轻轻扇动,黛眉轻蹙,更添一抹动人的愁容,惹得人想要帮她抚平眉间忧愁,博她一笑。
“出去!”
绿儿一惊,对上陆燊冷冰冰的眸子,像是来索命的阎罗王,脊背发凉,忙急急退了出门。
远远地站到院子里,拍拍自己胸脯压压惊,绿儿才有空疑惑,方才主子怎么发那么大的火?
左思右想,不会是怪她多看了小娘子几眼吧?
这可真是太有独占欲了,她身为女子,都这般防备。
屋内,陆燊舀了一勺还冒着热气的药汁,顿了顿,放到嘴边吹了吹,方才伸到江月嘴边。
漆黑的药汁,苦涩的气味,可以想象有多难喝,小姑娘紧抿着唇,写满了抗拒。
“乖,喝药。”男人忍着脾气,哄她。
“太苦了。”
“苦,也要喝。”
男人声音还算温和,江月眼睛瞄了瞄,小嘴儿嘟囔:“没有蜜饯吗?”
从前她极少生病,便是要喝药,那也是好几个宫人一同伺候,喂的喂药,拿的拿蜜饯,擦的擦嘴。
陆燊:“真是娇气。”
他声音一冷,她就身子缩了缩,瘪着唇儿扭过头,一副他欺负了她的可怜模样。
陆燊扶额,扬声让人拿蜜饯进来。
小丫鬟,就是这么得寸进尺的。
小猫儿一样,觑着他的脸色,见他纵容,就一点一点提出要求,他脸一冷,就缩回去,可怜巴巴儿的,让他缴械投降。
一大口闷完了药,江月口里含着甜丝丝的蜜饯,小嘴儿一鼓一鼓的,掀起眼皮时不时瞄向身边的人,欲言又止。
陆燊心中一动,莫非小丫鬟感动于他这么不辞辛苦亲力亲为地照顾她,要道谢了?
他心口微跳,竟有些紧张,像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一般,胸腔里热热的。
结果等来一句。
“你怎么还不走?”
不是很忙吗。
第43章 043她是他的
小丫鬟竟然催他走,陆燊脸一黑,凤眸幽幽,盯着江月娇美的小脸,似在酝酿着什么,正在要发作,外头葛副将的声音响起。
“爷,有消息了。”
陆燊轻哼了声,看江月一眼,一拂袖袍出了门。
屋内只剩自己一人,江月这才长舒了口气,她心情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
可能陆燊是真忙,一直到夜里快要安寝,还未见他人影。江月乐得自在,身子恢复了些力气,精气神不错,想到答应那位姬公子的琴谱还未抄写出来,不能言而无信,早把事情做完早安心,便起身出了房门,去书房默写。
这两日都下着雨,夜里天凉,刮着风,初时没注意,等在书案前坐定,提笔写到一半,才愈发觉着冷,衣衫穿得有些单薄了,她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陆燊回来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柔弱女人撑着病体,蹙着眉头,忍受不适,在桌案前强撑着写什么。
她就这般记挂着那个小白脸?
病还没好就想着答应小白脸的事,等哪日病好了,能走能跑了,她是不是就恨不得飞到他身边,一起花前月下弹琴奏乐?
男人走上前,抓住江月的手,阻止她继续写,低头一瞧那纸上,顺着看反着看,鬼画符一般看不懂。
从小到大,他学的是舞枪弄棒,看的书也不是什么文采飞扬的诗作文章,而是排兵布阵的兵书,他就是凡夫俗子,粗人一个,学不来小白脸那种风花雪月的风流态。
小丫鬟若是一味的喜欢吟诗作对弹琴唱曲,那恐怕还真和他聊不到一块儿。
心里无端的愈发烦躁,陆燊夺下江月手中的笔,见她挣扎,干脆将她打横抱起回寝房,放到床榻上,捂在被子里。
“躺着,养病。”语气硬邦邦的,刻意带着命令的口吻。
又是这样,每回都是这样,一点也不顾她的意愿,总是霸道强制的不给她选择,江月脸气得通红,累积了许久的委屈憋闷,终于忍不住爆发,朝他大声吼了出来:
“你凭什么管我?一点也不尊重我,总是一句解释也没有就打断我,我是一个人,不是你养的什么阿猫阿狗,我有我的自由,你不能这么管着我呜”
她歇斯底里地爆发,说着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滚烫的泪珠划过姣好的脸颊,也模糊了视线,隐隐见到男人身影俯下来要做什么,她愈发地抗拒,脾气上来了,竟随手抄起床上的软枕朝他扔过去,砸了一个正中。
软枕很轻,陆燊却被砸懵了,好半晌,才冷冷说一句:
“原来你就是这么想的,我把你当成什么阿猫阿狗?”
“难道不是吗?就跟养宠物一样,高兴了就纵容一点,不高兴了就强制折断羽翼”
“好,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养宠物。”
陆燊面寒如冰,高大的身形如山岳般压下去,一手轻松制住她挣扎的身子,另一手扣住她的下巴,发狠地吻了上去。
她口里还残存着苦涩的药味,他也不嫌弃,就那么狠狠咬着她,同她纠缠不休。
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重重地压在她身上,她挣扎无果,见他一双黑眸里是前所未有的凶狠,像是一头伪装已久的巨兽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想要将她吞吃入腹,江月终于有些慌了。
“唔——唔——放开我!”
她使劲儿地挣扎,却愈发地激怒了男人,动作愈发地急切,不多时就举着凶.器对准她。
江月好害怕,她明白这回男人与以往那么多回都不同,他眼神那么冷,动作那么粗鲁,铁了心要吃掉她。
她忍不住哭,泪珠子不断涌出,如一叶扁舟在巨浪中浮沉,岌岌可危。
她看见男人停顿了一下,以为是他终于良心发现了,不想却见他直起身子脱掉了自己的衣物,不多时,便露出一大片麦色的肌肤,明晃晃地在她眼前摆动。
可恨,她还忍不住瞄了几眼那结实的腹肌。
他脱衣物做什么?脱了上面还不够,下面也脱了,就那么覆在她身上,开始扒拉她。
江月死死捂着,指尖捏得发白,浑身抖得厉害,呜呜哭出了声,他不能强迫她。
小女人身子蜷成一团,三千青丝凌乱地搭在脸侧身前,像是雨打过的梨花,柔柔弱弱,惹人疼惜。
她这般抗拒,陆燊心寒如冰,可偏偏身热如火,消不下去。
有谁家的通房丫鬟能这么违背主子意愿的?
他好意养着她,想让她自然而然接受他,她却把他的好心当作驴肝肺,恶意揣度他的心意。
早便该要了她,就不会把她宠得这般无法无天。
男人狠了狠心,‘嘶’一声,上好的薄绸撕裂开来,女人把衣襟捂得再严,也没有用。
她娇嫩嫩的身子就这么呈现在了他眼前,不知为何,他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直视。
许是她哭得太伤心,许是她身子抖得太厉害,他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酸涩地生疼。
就算铁了心,也下不了手。
可恨。
男人挫败地停下,将她衣衫合拢,用被褥捂紧,失魂落魄地走了。
那脚步,说不出的慌乱。
.
此后在襄州的十余日,江月都没有再见过陆燊。
她的病来得快好得也快,只是却被关在了院子里,不准出门。
那篇未写完的琴谱,她去书房寻过,早已不见其踪影,更离谱的是,整整一个书房,笔墨纸砚通通没了,彻底绝了她写琴谱的路。
去寻葛副将,葛副将就顾左右言其他,嗫嗫嚅嚅的,不给买纸笔。
一晃眼,就到了要启程回京城的日子。
下属们早已整理好行囊,一个个骑在高头大马上整装待发,那最前头一批油光水滑的大黑马上,正是多日不见的陆燊。
比起来时的意气风发,他这会儿似乎憔悴了不少,下巴上挤满了青色胡茬,也没有好生打理,那双眼却愈发凌厉,整个人笼罩着一层寒冰气息,刻满了生人勿近,不好惹。
江月目光轻轻一瞥,便收回视线。二人已经有十来日未见了,他把他像犯人一样关着,她自然也不会去贴他的冷脸。
只是目光扫来扫去,这门前怎么不见马车?
“江姑娘,将军说了,回城时间紧,贵妃娘娘急着见奇安大师,还是骑马赶路来得快。”
葛副将极有眼色的上前为江月解惑。
江月秀气柳眉一蹙,目光往高高坐在马上的男人望去,他明明知道,她不能骑马,来时骑了不过半日便腿侧磨破了皮,如今是怪她那日惹他生气没给他,就故意磋磨她吗?
若是想让她像来时一般求他,她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
江月咬了咬下唇,问:“奇安大师也骑马吗?”
出现敏感词汇,葛副将察觉到某道冰冷的目光扫过来,擦擦额上的冷汗,他指了指右前方一位男子。
那人正骑在马上,同样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江月先前没留心,这会儿定睛一瞧,发觉那人体态风流,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不正是先前见过的姬谙吗?
奇安,姬谙,原来他早就告诉了他们,他就是奇安大师。
江月愕然,奇安大师这么年轻的吗?
听名号,还以为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呢。
察觉到她目光,姬谙身子一转,桃花眼冲她眨了眨,风流无尽。
江月呆愣愣的,然后很突然的,背对着她,在队伍最前头的男人瞬间到了眼前,伸手将她一拉。
身体猛地腾空又落下,江月就坐到了马上,男人长臂环着她,眸光冷冰冰望向姬谙。
像是在无声地昭示,她是他的。
第44章 044用胡茬扎了扎她被亲得娇艳欲滴
陆燊将江月揽在怀里,一幅占有者的模样,姬谙见了,笑容一敛,马鞭一扬,率先打马出发了。
两个男人之间暗流涌动,为了什么?葛副将心知肚明,遥想当初费尽千辛万苦,找到奇安大师时,见到那一张脸,自家将军有多么震惊,多么气闷。
原来这位奇安大师还擅长易容,平日里见达官贵人都是一幅五六十岁仙风道骨的老道打扮,这回也不知为何直接露了真容,竟就是个瞧着不到三十的年轻人。
葛副将瞧着自家将军给小娘子带上一顶白纱帷帽,遮住小娘子娇美的脸蛋儿,一夹马肚追了上去,远远地望着,便是高大的男人,将娇小的女人,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呵护着,同骑一马,格外地亲昵。
可偏偏旁人只能见到小娘子的衣衫轮廓,无法一览芳容,既昭示了二人关系紧密又让旁人占不到一点儿便宜,若说将军一点小心思也没有,葛副将可不认同。
回程时间分明没有那么赶,不至于要快马加鞭,将军却撤了马车,特意要与小娘子同骑,也不知是要闪瞎哪人的眼。
马蹄声滚滚扬起,此次襄洲之行圆满结束,下属们也纷纷跟上,踏上了回京之路。
江月不知道陆燊还有这样的小心思,她还在惊奇这回坐上马,竟然一点都不难受。身下的马鞍不再是上回那种硬邦邦的,而是加了许多软绵绵的垫子,坐在上面,一点也不觉得腿疼,像是做在柔软的棉花堆里,舒舒服服的。
不过男人这回骑马骑得快,也不知是和别人比赛还是做什么,暗暗较着劲,迎面疾风呼呼的刮过,帷帽被掀开一角,眼睛进了一点风沙,江月揉了又揉,泪水都揉出来了,眼里也还是有明显的异物感。
想叫他停下来帮帮忙,可她开不了口,二人冷战了这么久,方才他突然将她拉上马,也没有同她说一句话,她不想去热脸贴冷屁股。
“姑娘可是眼里进了风沙?”
一旁传来男子温和的询问声,姬安正与他们并排而行,关切地望过来。
陆燊扬起马鞭的手一顿,低头一瞧,果不其然,隔着薄薄的白纱,小女人把眼睛揉得通红通红的,陆燊脸就垮了下来。
“怎不同我说。”
隔了十多日,这是他同她说的第一句话,一种责备的语气,硬邦邦的。
江月心里一酸,眼睛更红了。
“陆将军平日里行军打仗惯了,日子过得糙,为人不太细心呢。”姬谙慢悠悠的声音传来,暗含讽刺。
陆燊面无表情,冷冷瞥小白脸一眼,此局,是自己败了。
而后,男人一抿唇,眼神发了发狠,像是做出了什么违反往常习惯的重大决定,缓下马儿速度,掀开怀里小女人的帷帽,轻轻地捧着她娇嫩的脸,俯下身,吹了吹她通红的眼,小心翼翼将沙粒吹走。
从姬谙那个角度,只见到高大威武的男人,同娇小的女人脸对着脸,亲昵无比。姬谙别开眼,没好气哼了一声。
陆燊嘴角一弯,扳回一局。
众人继续赶路。
今日风大,官道上尘土飞扬,确实容易迷了眼睛。陆燊本是将江月放在身前坐着,想了想,心中一动,将小女人举起来换了个边,面朝自己而坐,如此一来,便不会再吹到什么风沙了。
男人的大手强健有力,江月猝不及防间天旋地转,眼前就对上了男人结实的胸膛,鼻息里全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他的身子滚烫,马儿疾驰带来的呼呼而过的风儿也吹不散那烫意,不可控制地,脸上就浮上了一层晕红。
二人如此实在是贴的太过紧密,江月羞恼之下,双手撑着背后的马鞍,身子往后退,想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男人没有低头,余光注意着小女人的动作,怀里柔软的身子不再,微不可觉轻哼一声,猛一夹马肚,黑云知他心意,加速飞奔起来。
江月一声惊呼,重重地撞到了男人身上,就像撞上了一道铜墙铁壁,撞得她柔软的胸脯生疼,马儿跑得太快,为了保持平衡,她下意识地就攥住了他腰间的衣物。
小女人柔软的身子依赖地靠着他,温热又馨香,男人心满意足了,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姬谙别过头,不想再看如此亲密的二人,这一局,再败。
马蹄声不断响起,队伍往前行进,随着时间流逝,江月困意袭来。这回骑马一点儿也不痛苦,坐在马鞍上软绵绵的,马儿跑起来一上一下,闭上眼就感觉好像飘到了又白又软的云朵上面,弹起来又落下,舒服极了,不知不觉间她就睡着了。
小小的脑袋瓜靠着男人的胸膛,随着马儿颠簸一点一点的,男人察觉到,便缓缓降下了速度,平稳地前进,等过了一会儿,尖着耳朵听到女人的呼吸绵长平稳,终于忍不住低下头贪婪地望着她娇美的小脸。
上回不欢而散,二人已有十多日未见面。
他心中烦闷,想不好要如何面对她,又不想她出来见某个人,尤其是得知姬谙就是奇安大师,他心里更是气恼,便只好关着她,不让她出门。
至于不坐马车选择同骑,男人眼眸幽深,自然是为了能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让他亲近她,她骑在马儿上,没有旁的依靠,只能完全地依赖他,他最喜欢了。
可二人还闹着别扭,就算身子贴得再近,他也不敢与她对视,他怕她又像那日一般,用那种愤怒倔强的眼神望着自己,也怕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气人的话。
这会儿她睡了,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用目光扫过她的每一寸肌肤,以解十多日的相思之苦。
许是睡得香甜,她细细的柳眉长长舒缓着,那双又纯又媚的杏眸阖上,长长的卷曲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羽扇般的阴影,秀气的鼻头微微翘着,肌肤细腻如雪,浮着一层薄薄的绯红,鲜嫩得能掐出水来,那红润的樱桃唇儿无意识地微微嘟着,饱满又毫无防备的,引人采撷,想尝尝那是什么滋味儿。
陆燊渐渐缓了马速,走在众人最后,等无人注意,终于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小丫鬟。
娇嫩的肌肤忽然突然被尖尖的胡茬刺到,江月眉头蹙了蹙就要醒来,男人急忙移开脑袋,等了一会儿,见女人又睡香了,他胆子变大,又凑近她亲了亲。
还特意用那胡茬扎了扎她被亲得娇艳欲滴的唇瓣。
心里有些恶劣的想,你害得我茶饭不思不修边幅,便也让你尝尝胡茬的厉害。
第45章 045亲都亲遍了,吃同一块肉又如何
傍晚时分,天色愈黑,众人正途经一处树林,前后不见村落,陆燊便决定在此扎营过夜。
江月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直到要下马了,才被陆燊摇醒,抱下了马。
一路疾驰,马儿们也累了,纷纷在一旁吃着林间嫩草,江月无事可做,立在黑云身旁,摸着它脑袋上油光水滑的毛发,黑云一面吃着草,一面脑袋还往她手底下拱,摇头晃脑的,对江月十分亲昵。
陆燊见了,就哼了声,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江月偷偷瞄着正在拆卸行囊准备搭帐篷的男人。
回程路上陆燊没有选择再走水路,她心想,莫不是男人发起了善心,见她上回晕船晕得厉害,就决定走陆路。
仿佛知她心中所想,男人猛地回头,见她躲闪着他的视线,就板着张脸十分严肃:
“为了赶路而已。”
江月脸上臊得一红,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陆燊给下属们分了工,捡柴禾的捡柴禾,打猎的打猎,搭帐篷的搭帐篷,一行人都是在外行军打仗风餐露宿惯了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就江月和姬谙二人闲着。
“江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姬谙慢条斯理的声音响起,他笑着朝江月拱了拱手,带着点儿江湖气息,潇洒有礼。
江月一愣,迟疑了下,也学他,拱了拱手行了个江湖礼。
“姑娘不必多礼。”姬谙又是一笑,有如春风拂面。
江月却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上回答应公子的琴谱还未来得及写好”
“那姑娘可一定要记得尽快给我,不要食言哦。”姬谙的话接得飞快,仿佛就在等着她挑起话头一般。
“啊?哦。”江月一愣,本以为姬公子这么好说话,会跟她说不用着急呢。
不过,若是他只是姬谙,不是奇安大师,她回了京,这琴谱可真就没影了
“待回了京城,我立马就写好送给姬公子。”江月肯定地说,还点点头,像是在做保证,谁也拦不住她写琴谱的心。
那陆燊也不知为何,总拦着她写琴谱,似乎他很不想让她同别人往来,从前将军府里的丫鬟春喜,他就不让她帮自己上药,还有后花园里见过面的陆燊表弟,再便是这位姬公子,可真是,无论男女,他就见不得她同别人走得近,恨不得她只围着她转才行呢。
冷静了这么多天,江月算是想明白了,这男人就是占有欲太过强烈,像是圈起自己地盘的猛兽,容不得旁人对自己领地有半点觊觎。
可她是一个人,不是他的什么所有物,她不想被他这么变态的管着。
想着想着江月走了神,姬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姑娘?”
江月回神,不着痕迹地后退了退,发觉他笑起来眼尾有几道鱼尾纹,到底还是留了些岁月的痕迹,看着是有故事的人,她试探着道:
“您真的是奇安大师?”
“姑娘其实是好奇我今年多大了吧。”姬谙撩了撩额前长发,眼里含笑,满是了然之色。
江月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有些失礼,接着就惊讶听到:
“男人的年龄是秘密,不要多问哦。”姬谙桃花眼狡黠地眨了眨。
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言论,江月一愣,不由扑哧一笑。
亭亭玉立的姑娘,明眸皓齿,火红的篝火映照在她娇美的笑脸上,如烟如雾,朦胧神秘,姬谙一时看呆了,不由得就问出了心中早有的疑问:
“姑娘为何甘心留在陆燊身边做一个通房丫鬟?以姑娘的琴技,行走江湖,定会闯出名头,成为流传后世让人敬仰的一代大师也未必不能。”
二人身后,冷着脸急步走过来的男人脚步一顿,屏住呼吸,竖起了耳朵。
她会如何回答?
陆燊心口微跳,过了好半晌,才听她说了一句,
“我就是想出去看看,他也不会让我走的呀。”
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怅惘叹息。
陆燊心口不知名的期待就那么落了下去,像是天上的闪着光的星子,黯淡了下来。
他自嘲一笑,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在紧张什么。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一轮弯月还躲在树梢后,只给林子里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林中已架起了一堆篝火,众人合围而坐,烤着方才打来的猎物。
火光跳跃下,伴随着肉质被烤焦的滋滋响声,江月还是头一回现场吃烤肉,觉得十分新奇,好奇地目光扫来扫去。
不一会儿,令人食指大开的肉香就飘了出来,江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肚子突然咕咕叫了几声,她脸一红,捂住肚肚,垂着头有些难为情,目光却忍不住粘在离她最近的那块烤肉,是陆燊烤的。
他神情专注,动作十分熟练的翻着边,火候掌控得极好,烤肉滋滋流着油,烤得卷起了金色的酥边,却又没有烧焦烤糊,色香俱全,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不一会儿,他手一收,拿起一边的调料洒在肉上,金黄的肥嫩烤兔腿肉就成了。
他会把肉给她吃吗?
江月眼巴巴儿地瞧着那块肉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看着就到了嘴边,却在中途拐了个弯,伸到了男人自己口里。
陆燊咬下一大口肉,嚼得两腮一鼓一鼓的,向来冷峻的神情也柔和下来,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全是吃了美食后的满足感。
越看越香,越看越饿。
江月的目光艰难地从那块肉上挪开,偏偏此时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一声,她好似听到了男人低低的笑声。
可恶,他就是在故意馋他。
江月心想她一定要忍住,不能上了他的当,让他得意,干脆眼不见为净,捂着耳朵将脑袋埋进了膝盖间,缩成了一团,那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葛副将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不知道自家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那么宠着小娘子,却故意不给她吃肉。
葛副将操了一颗老父亲直男心,看了看自己手上快要烤好的肉,犹豫着要不要给小娘子递过去。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诱人的肉香味传来,离得极近,江月秀气的鼻头动了动,一抬头,就见到眼前有一大块烤肉,顺着来源望去,是姬谙含笑的眉眼。
“江姑娘,这是在下刚烤好的,你先用吧。”
说罢还往她面前递了递,语气十分温柔善解人意。
江月心下感动,这位姬公子人真好,摸摸瘪瘪的肚肚,就要伸手接过来,下一瞬,眼前一空,恶劣的男人抢过了那块烤肉。
“这块肉烤的水平一般,不过我还是勉强笑纳了,多谢奇安大师。”
陆燊咬着牙一字一顿说完,眼风冷冷朝姬谙射过去。
一时间,众人仿佛见到了刀光剑影,听到了兵刃兵乓地交接声,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二人已经过招几百回合了。
江月只觉得陆燊很无聊,他不给她吃肉就罢了,故意馋她,她也不怪他,可为什么还不让别人给她?
她气恼地一瞪眼,男人就把他刚才咬过一口的那一大块兔腿肉递了过来。
他竟然让她吃他吃过的?
没想到男人眼皮一掀,笑容古怪地靠近,低声暧.昧地说:
“亲都亲遍了,吃同一块肉又如何?”
简直不要脸!
江月一下羞得满脸通红,染上红晕的眼尾瞪了男人一眼。
可到底肚子太饿,自己又不会烤肉,只能接过男人递过来的兔腿肉,挑着他没咬过的地方,口一口咬得极重,咬一口,瞪一眼男人,仿佛她咬的是他的肉一般。
陆燊一笑,乐得瞧她耍这样的小气性,手里拿着姬谙递过来的肉,痛快地咬了一口,咬完还挑衅的一瞥姬谙,眼里满是完胜之色。
姬谙脸上没了常带的笑意,自顾自取了一块生肉,默默地重新烤了起来,此局,完败。
江月胃口小,陆燊烤的那一大块肉,她吃不完,男人也不嫌弃,接着拿回去,啃得一干二净,还特意捡着她吃过的地方下嘴,凤眼微微眯着,时不时瞥她一眼,明明没有说什么,可江月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定然不是什么正经儿事。
大家都吃饱喝足之后,陆燊安排好守夜的下属,率先进了帐篷。
江月跟在后面,点着手指数了数人头,数了数帐篷,没有多的。
她只能跟他一个帐篷?
第46章 046薄如蝉翼的一层纱衣
陆燊的帐篷瞧着比旁人的大一些,可毕竟是出门便携的,只能当个睡觉的地方。
男人进去之后并未把帐篷门关上,虽然头也不回什么也没说,但意思很明显,就是在给她留门。一想到进去那个狭窄的帐篷里,就他们两个人,江月就磨磨蹭蹭的不想动,直到月上中天,抵不住困意侵袭,她才慢吞吞地进去。
说是帐篷,其实不过是由几根木条撑起来的一方小天地,盖着油皮纸,能稍微挡挡风雨。
好在这几日都是大晴天,地面干燥,铺上干草后再盖上一层油皮纸,再铺上带的褥子,就当作简易的床榻了。
比起最开始将军府里那间丫鬟房的条件,还要简陋,那至少有张正经的床。
但这一路走来,江月对于物质条件的容忍度一高再高,底线一降再降,能有个干净地入睡的去处已经不错了。
她没有嫌弃这个睡觉的地方,她嫌弃的是这里头的男人。
他早进来铺好了床褥,此刻正懒懒的支着脑袋斜卧着,手持一卷书,就着烛火,神情十分专注地看着,听见她进来的声响,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江月半弯着腰杵在帐篷口,瘪瘪唇,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铺的床本就不大,男人长手长脚的,随便一摆就把整个地盘都占了,她要睡哪里?
可是他不开口,她也不想先说话,不想气弱地去求他。
二人还在闹着别扭,都憋着一口气,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陆燊手上的书卷就没有翻过页,最终还是他忍不住,先缴械投降。
不过他很有骨气得憋住了不先说话,只佯作躺得不舒服,翻了个身,让出了一半的位置,继续看手里的书,一幅求知若渴废寝忘食的模样。
江月抿了抿唇,缓缓蹲下身子半跪到床褥上,见他目光朝着另一边,心中松了一口气,飞快地解着自己的外衣。
白日里赶了一天路,身上沾了不少尘土,她爱洁,受不了穿着脏兮兮的外衣躺到褥子上睡觉,好在男人也是个爱洁的,只穿着里头中衣躺着。
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响起,女儿家的馨香盈满了这个小小的帐篷。
书卷上的字陆燊每个都认识,他眼睛反反复复盯着这些字,心思却早已飞到了旁边的小女人身上。
那衣料摩擦声止不住地钻进他耳朵里,这一声响动,是她解开了盘扣,下一声响动,她已经将上衣褪了下来,后来,那外裙也脱了,不用看,也知道她这会儿身上只穿着薄如蝉翼的一层纱衣。
他知道那层纱衣极薄,触感凉丝丝滑嫩嫩的一点儿也不粗糙,她来襄州是临时起意,没有给自己收拾行李,她的衣裳通通是他去店里亲自为她挑的。
挑的时候他就想她穿上会是什么样子,衣裳薄透,粉嫩肌肤朦朦胧胧,隐约现出
身后床褥一陷,女儿香扑鼻而来,他知道她已经在他身旁躺了下来。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寂静的夜里,逼仄的小帐篷里,呼吸声彼此可闻,隔了十多日,忍了十多日,未同她亲近,就像是一堆晒久了的干草,只需一点火星子就能让男人燃起来。
“噼啪”一声,蜡烛爆起了火星。
男人再也忍不住,将摇摇晃晃的烛火一吹,翻身覆了过去。
第47章 047非礼勿听
江月迷迷糊糊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就感觉身上好像趴着一只大狗,湿乎乎的热气喷过来,毛茸茸的毛发在她颈间蹭来蹭去,好痒。
“啪——”
她随手拍了一下,想把身上的大家伙给拍开。
可这恼人的家伙,赶也赶不走,东一下西一下的,四处骚扰她。
她气恼地睁开眼,黑灯瞎火的,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可她的听觉,她的嗅觉,她全身的感知都让她明白,身上的这个男人想干什么。
他粗重的喘气声在这个黑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他的身体那么烫,滚烫滚烫的,像是要把她点燃,一起融化在火焰里。
她也确实快要融化了,一回生二回熟,这都好几回了,他的嘴堵过来,她就全身发软的,化成了一滩春水,连手指尖都软哒哒的,动不了。
也许是白日里赶路太累,累得她身子软绵绵没力气,推不开他,也许是迷迷糊糊快要入梦乡,是她心房最弱的时候,也许是这夜太黑,什么也看不见,浑身最敏感的只有触觉,无形中放大了某些欢愉。
起初,他低哑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浑然没了男人的脸面,在她耳边一声一声的求。
“月儿娇娇,给将军我亲一亲”
可慢慢的,他就不满足了,像一条可怜巴巴的大狗,趴在她耳边,湿乎乎的对着她敏感的耳垂吹气。
“好月儿,我就蹭一蹭”
她被他弄得晕乎乎,无法正常思考,不知不觉的,就让他得了逞
月明星稀,银白色的皎皎月光洒在树林里,火红的篝火时不时爆着火星,守夜的葛副将坐在篝火旁,昏昏欲睡。
在这寂静的夜里,忽然听得‘啪’一声,清脆响亮。
他迷迷糊糊,正纳闷,接着就听到一声女子的娇|啼,声音响到一半,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拼命捂住了。
循声望去,是将军的帐篷。
葛副将一愣,明明接下来什么动静都没有再传出来,他还是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口中默念‘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葛副将又快要睡着的时候,帐篷传来响动,他下意识望过去,就见到高高大大的将军,怀里抱着人儿,裹得严严实实的,往林子一侧出去了。
在将军眼神扫过来之前,葛副将飞快地把头一扭,双眼一闭,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他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
第48章 048月下美人
今夜的月光明亮皎洁,不用打火把也可以在林子里前行,陆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林间小路上,很快便到了一个水潭边。
停下脚步,他低头望着怀里的小女人,月光如水,柔和的照亮她娇美的脸庞,愈发显得她肌肤莹莹如玉,似是笼罩着一层月白色光晕,长长的眼睑乖巧的阖上,羽扇般的眼睫上还沾着几颗晶莹的泪珠,陆燊眸光一暗。
那是他闹得最狠的时候,她为他流的泪,一颗一颗泪流下来,湿润了他的手心,他心疼了,她这么娇气,身子娇娇弱弱的,他不该这么毫无顾及横冲直撞,于是他便轻缓了力度,本以为渐入佳境,他能感受到她的小手依赖地攀着他的肩膀,可不知为什么她后来又哭了,不知是难受还是什么,长长的眼尾晕着媚人的红,能把人魂都勾走。
陆燊喉头一滚,猛地移开视线。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今夜都别想睡了。
他把怀里小女人摇醒。
“不是闹着要来洗洗?再不醒来,我便回去了。”
江月累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见到眼前一张大大的俊脸,满脸都是戏谑的神情。
记忆回笼,后知后觉的,她羞耻极了,忙躲开视线,从他怀里挣脱下来,捂住自己还沾着余温的脸颊。
真是,明明还没有和他和好,怎么方才就遂了他的意让他胡来呢?
江月懊恼极了。
夜凉如水,有清凉的山风吹过来,吹散了她脸上的烫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别洗了。”男人想起先前她病得那么狠,不想让她再得了风寒。
“不行,一定得洗,出了那么多汗”后面的话江月没有再接下去,只杏眸一挑,狠狠瞪了男人一眼,为什么出的汗,还不都是他惹得祸。
“你转过身去!”
男人一顿,慢吞吞地动起来。
江月就从背后推他,将他推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凶巴巴地命令他:
“你就在这里蹲着,不许动,不许偷看!”
男人轻哼一声,心想,方才他都把他的领地一寸寸丈量过了,看一下又如何?
他敷衍地点点头,还貌似善解人意地提建议。
“今夜月色太好,我又向来眼力好,”他用手比划一下大石头到水潭边的距离,“就这么点远,我能看得纤毫不差,不若,我再往林子里后退一些?”
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这么温和地说着话,十分悦耳,何况还难得地言语里保持着高度的‘正人君子觉悟’。只是,江月转头望了望身后那黑漆漆的林子,再望了望这人生地不熟的深山老林,不远处树梢上忽然传来一声响动,伴着‘呜呜’的啼叫,她吓得往男人揪住男人的衣袖,佯装镇定:
“这,嗯,你暂时不用退了,就呆在这里。”
不远不近的,她才不害怕呀。
在她见不到的地方,男人嘴角飞快地上扬了扬。
这时候昼夜温差大,夜里凉,又是在山间,就更凉了,江月决定还是擦洗一番便罢。
哗啦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月下美人儿,身段儿婀娜多姿,如山间精魅,夺人精魂。
江月不敢多耽搁,动作飞快,洗完就穿上带过来的干净衣裳,转过头一望,大石头后没有男人偷看的眼睛。
嗯,还算听话。
不过,静悄悄的,人影儿也无,他不会走了吧?
越想越怕,方才还觉得亲切的水潭顿时成了吃人巨兽的狰狞大口。
江月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只觉背后凉飕飕的,一面儿跌跌撞撞往那石头后跑,一面大声喊着:
“陆燊!陆燊你还在吗!”
声音带着颤儿,急得快要哭了。
男人没有回应。
江月慌了,磕磕绊绊越过草丛到了巨石后,就见到男人懒懒地靠着石头眯着眼呢。
“你怎么不应我!”江月都快吓死了,扑过去牢牢抓住男人,头一回恨不得主动靠到他怀里,头一回意识到他可以给她多大的安全感,仿佛什么古怪鬼魅,到了他眼前,也只能抱头鼠窜。
陆燊缓缓睁开眼,就见到小女人湿漉漉的眼神里带着慌乱,依赖地紧紧靠着他。
心口都仿佛被填满了。
本来只是想装作自己打着盹儿,没有非礼勿视,见到什么不该见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福利。
只是,她小脸儿吓得这样白,也太胆小了吧?
男人轻咳一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拉着她软嫩嫩的小手走到水潭边。
“这有什么好怕的?放心,你男人在这里。”
说罢,他动作利落地将自己身上衣物一脱,撩起水来。
“你洗完了,我也洗洗,免得被你嫌弃。”
他这行为来得突然,江月猝不及防就见到了皎洁的月光下,男人光着膀子,几块腹肌整齐地排着,硬邦邦的力量喷张
“你、你怎么这样!”江月忙捂住眼睛,小脸儿羞得通红。
男人却无所顾忌,回头瞥一眼羞涩的小女人,笑得张扬。
“想瞧就瞧,别捂着。”
“不像某人,我很大方,给看个够。”
第49章 049好娇娇,你感受到了吗
江月觉着自己应该要做一个有原则的人,先前的别扭还没有解开,他还没有同她道歉,她也还没有想清楚到底要怎么样面对他,是仅仅把他当做一个攻略对象,还是,早就已经无法控制的,忍不住对他奢求更多。
她不能就这么被陆燊的外表给迷惑住。
可是,都怪今夜月色太好,男人健美的身躯就在眼前,她捂住了眼睛,却还是忍不住透过手指头缝儿偷偷看他。
他的眉眼生得好极了,长长的浓眉斜飞入鬓,形状完美的丹凤眼微微上挑,面无表情时,整个人冷冷酷酷眼含锋芒,若是笑起来,丹凤眼一勾一勾的,斜斜一瞥,勾得人心都慌了,脸红心跳,咚咚咚的。
他生得十分高大,平日里在人群里总是格外显眼,不用特意去寻,无论是否站在中心,总是能让人一眼就瞧见他。
目光下移,她看见他小麦色的肌肤,充满野性的力量,看见那双有力的臂膀,又忍不住回想,曾经无数次他都用那双有力的臂膀,轻而易举的将她抱起,抱着上马抱着下马、抱着放到榻上只要紧紧地勾着他的脖梗,就再也不用担心别的。
他宽阔的胸膛,她撞进过好多回,每回都磕的她鼻子生疼,可偏偏又那么暖,热乎乎滚烫滚烫的,用手一摸,就可以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随着她的靠近而越来越急促,心动得厉害。
那鼓鼓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勾勒出流畅又具有爆发力的线条。
再往下面是陡然紧窄下来的腰,与宽阔的肩膀形成一个倒三角,江月就好奇地睁大了杏眸,原来男人的腰也可以这么细吗?
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儿,灼热似可烫人,陆燊忍不住小腹一紧。
她,在看他那里?
自认识她以来,他在那方面的脸皮便练得越来越厚,可这会儿小丫鬟竟然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那处,渐渐地他就扛不住了,一张俊脸慢慢的泛起了可疑的红晕,不一会儿便染到了耳根处。
真是,她都不知道羞人吗?
女人这么大胆,他反而就有一些不自在了,本来笑得张扬,想要逗一逗害羞的小女人,这会不好意思的却成他自己了。
男人忍不住,缓缓地,缓缓地侧过了身子,而后飞快地扭头背对着后面那个目光赤.果.果的女人。
真是,怎么能一直盯着他看呢?
扑通一声,陆燊猛地跳进了水潭里。
夏夜里的山间水沁凉沁凉的,可算是把男人脸上发的热给散了。
却听得身后一句小声的嘟囔:
“啧,不是说大方给看个够嘛。”
男人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脸都不想露了。
翌日一早。
葛副将伸着懒腰,收拾行囊准备上路。只是他瞥了又瞥自家将军,怎么回事,不对劲儿啊。
凭昨晚的动静,葛副将本以为,自家将军一定会春风满面,满脸洋溢着快活舒畅。
不想大早上的,将军的脸比起前一阵子和小娘子闹别扭时还要黑,可若仔细品,这冷冰冰的一张脸,又带着些与寻常不同的味道,高高大大的男人,时不时瞥向小娘子,那眼神可别扭着呢,到底是怎么一个别扭法呢?
葛副将想了又想,终于灵光一闪找到了一个词儿:幽怨。
是的,自家威风凛凛,战无不胜的将军,怎么会那么幽怨的望着小娘子呢?明明是委委屈屈的,一副气气愤愤地想要不理她的模样,可那眼神啊,总是忍不住地往那边飘啊飘,管不住啊。
操着老父亲心的葛副将,摇摇头煞有其事地叹了一口气,只能在心里自顾自的寻找安慰,从前将军就整天一副表情,冷冰冰的,不苟言笑,如今和小娘子相处多了,倒是治好了那张面瘫脸,生动了起来。
旁的属下虽不能像葛副将这般极其敏准确地知道自家将军的心情,可抵不住经验丰富呀,他们仅凭着一种直觉,就知道将军肯定是不高兴了,一个个地都要皮紧一些,别惹什么幺蛾子触了霉头。
所以啊,这一大早上的,林子里鸦雀无声的。
简单的用过干粮,众人便又继续赶路。
江月依旧是与陆燊同骑,可这回她小脸绷得紧紧的,前所未有的严肃,没给男人一个好脸。
陆燊面上尽量控制自己的冷脸,心里却忍不住酸酸涩涩,幽幽怨怨。
明明昨儿晚上她都同意让他蹭蹭了,他也进步神速,十分努力,无师自通地,让她舒舒服服得像小猫儿一样懒懒的。明明昨晚月光下,她捂着眼睛从手指缝里欣赏了大半天他的健美身躯,可为什么,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就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模样?
这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提起裤子不认人吗?
江月可不知道男人心里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她只知道她要做一个有原则的人。先前他摔了她的琴,不让她从旁人来往,像关金丝雀一般将她关在院子里,这些账她都还没有同他算。
且他本人似乎也从未说过一句道歉的话,她不能就这么让这件事情糊弄过去了,她得让这个男人意识到他不能这么做,她是一个人,她应该得到他的尊重,他不能就这么把她当成一个玩意儿一般,霸道地占有。
江月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那小脸从今天早上开始,一个笑容也没有,跟陆燊在一起久了,学起他的冷脸来,那是轻车熟路,丝毫不带困难的,他们俩还没有和好,虽然昨天晚上这个男人用美□□惑了她,技术好哄得她舒服,可是他一日不向她认错,她就不会原谅他的。
江月看似外表娇娇弱弱。实则心理是一个最有主意的。十分的固执他既然打定了主意,就果真做到了,往后回京的路上,一句话都没同陆燊说过,更别提露出个笑脸了。
倒是和姬谙有不少共同话题,二人聊起琴来,那可真是没完没了,江月很佩服姬谙这样的人,他四海为家,潇潇洒洒,游历各国,十分有见识。
从小在宫中长大,江月是很向往外边的世界的,姬谙能说会道,又为人风趣有礼,讲起各地的风土人情来十分有趣,每每赶了一天路到歇脚的时候,江月就喜欢同他坐在一处,听他讲故事。
陆燊那厮见了,心里早已不是醋坛子打翻,简直是成了一片醋海,醋海汪洋绵绵不绝,那个酸哟。可是他没得办法,用身体引诱她这招已经不行了,他空有一身技术,小丫鬟根本不让他近身,他稍一强势,她就哭,他是最见不得她哭的,不忍心强迫她。时间长了他也就拉不下那张脸来,自个儿也生了闷气,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一路上都低气压。
等好不容易回了京城,陆燊才长长舒出一口气,终于可以送走这个烦人的姬谙了。
他想着只要把狡猾的姬谙送走,小丫鬟整日见的都是他,他再舍下男人的面子好好哄一哄她,总是能把人哄开心的。
一想到哄开心了,她对他千依百顺的,接下来就可以做点什么两厢情愿,水乳交融,妙不可言的事了
于是一到京城,他连将军府门都不想进,在门口放下江月,就迫不及待的带着这个烫手的奇安大师往宫里去了。
等将人交给贵妃,他任务一完成,就打定主意不要再和人有什么交集了。
隔了一个多月,江月重新回到将军府,脚刚落地就被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给叫了进去。
老夫人亲亲热热地拉住江月软嫩嫩的小手轻拍了拍,眼神止不住地打量她。
十几岁的小姑娘嫩得能掐出水的鹅蛋脸,鼓鼓的胸脯,翘翘的小屁股,瞧着是个好生养的。
老夫人的目光就忍不住下移到了江月的腰腹处。
“这,有消息没?”
江月一愣,不明所以。
“什么消息?”
“你这傻孩子,跟了将军这么久了,去襄州办事都忍不住带着你,可见是对你宠得不得了,这么日日宠下来,两个人又都年轻力壮的,我这老婆子还能问什么,你这肚里有消息不?”老夫人的眼神极其热切。
刷地一下,江月的脸爆红。
真是,这怎么能随便问呢?
再说,他们俩就没有那个呀。
可是江月知道这话不能说给老夫人听,毕竟她是去给人当通房,同吃同住这么久,二人若是还没有做过那事儿,说出来都不会有人信,就算信了,指不准还要怀疑,那男人是不是不行,自然她自个儿知道他很行江月的脸又是一红。
她摇了摇头。
老夫人期待的目光,倏地暗了下去。
她是最盼着孙子能有个娃的,叹了口气,又对着江月好生嘱托了一番才放她走。
人一走,老夫人就和身边的心腹嬷嬷商量开了。
这男人一旦开了荤,尝到了那美处,便是止不住的。鸡蛋啊,不能只放在一个篮子里,得多做准备。
想当陆燊通房丫鬟的人,那自然是不少的,老夫人这回决定强势一些,直接将人送到院子里,不用特意去说,若是瞧对眼了,自然就懂她老人家的意思。
于是乎,一排水水灵灵的大姑娘就这么被送到了陆燊的院子里。
彼时江月,还在书房奋笔疾书呢。
她先前回到自己房里,并没有立刻休息,她心里记着事儿呢,答应了姬谙的琴谱,还一直没有给他,说好了一回京便写下来给他送过去的。
写着写着她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女人叽叽喳喳的娇笑声。
陆燊的院子里不是除了她没有其他女人吗?
江月笔下一顿,就想出去瞧瞧。
望才心里苦啊,将军不在家,老夫人送来这么多水灵灵的大姑娘,他一个做奴才的也不能推拒,只好任由人进了院子,这会儿正卖力地拦着她们不让进屋呢。
一见到江月就跟见了救星一样,说实在的,在他眼里,江月都已经成了他半个主子了,就像是这个院子里的女主人一样,见到了就像见到了主心骨,一溜儿的麻烦,他都想扔给她。
江月出了书房,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送来的这群姑娘之所以来得这么快,是因着前头老夫人便在府里选拔过一批想来当通房丫鬟的,如今只不过是号召一声,将那还有意愿的都送了过来,可又不止如此,现下还比原先又多了好几个姑娘呢。
毕竟府里人都听说了,将军对他院里那个通房丫鬟可宠得很呢,那绫罗绸缎一车一车的往府里送,单独安排了屋子,屋里的摆设那也是样样都是好物件,更是听说,那伙食也好得不得了,和将军的伙食也差不离了。
想必只要得了将军哪怕一分半分的青眼,那日子呀,比起做丫鬟来好得不止一点点。
是以,府里的丫鬟们,可是都盯准了这个位置的,一听到老夫人有重新送人的消息,一窝蜂的都涌了过来。
那打头的就是老夫人院子里的红叶姑娘,原先就常替老夫人传话和江月打过交道的,那会儿她就看出江月这个小丫鬟处处生得不一般,果不其然,这命可不是一般的好,听说原本只是一个逃难的孤女,被将军捡进了府里,也不知耍了什么手段,没多久就成了将军的通房丫鬟,好吃好喝地被宠着。
且不用说别的,只看她身上穿的那一件粉蝶罗烟裙,就知道原先府里人传的,怕是不假,进府时,不过是个面黄肌瘦的黄毛丫头,如今却仔仔细细养得一身肌肤白白嫩嫩的,日光一照,白得发光,白得刺眼。
红叶眼睛微眯,自诩出自老夫人院里不一般,带着这群小姐妹,朝江月走了过去。
“江姑娘,承蒙老夫人嘱托,让我们过来好好伺候将军,你是先来的,有什么要注意的,可要提点姐妹们一些。”
内容说得客气,话里话外却强调自己是老夫人派过来的,一副有后台有背景的模样。
江月的目光便一个一个地在她们脸上划过,都是十几岁的姑娘,鲜鲜嫩嫩的,又是经过一番挑选的,自然样貌个个都不差,环肥燕瘦,风情不一。
江月就在心里冷笑,陆燊可真是好艳福,他要是真敢做什么,她就,她就不要他了。
江月忍不住又想,自己父皇真是个好男人,后宫里干干净净的,一辈子就宠着母后一人,就算是有人献来各种美人儿,也通通不为所动。
别人都说母后有手段,她及笄后要选驸马时也问过母后有没有什么诀窍,母后却只笑着说:“不要想着管男人,自己把日子过好,他爱你,就受着,不爱了,就丢掉。”
江月不太明白,但也知道,同这些姑娘们计较是没有用的,最重要的还是男人的心,男人的心要是野了,你再怎么管人家女方那也是没有用的,管住了几个,你也管不住男人成天往外面走,外面秦楼楚馆那么多,里面的姑娘更是风情万种,若是那没定力起了心思的男人,再怎么管也管不住的。
故,江月不打算理这群花枝招展气焰嚣张的姑娘们,反正自己的身份就是通房丫鬟,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想管也没有什么权利去撵走她们,干脆眼不见为净,将书房门一关,复又进去写曲谱了。
姑娘们吃了一个闭门羹,有那气愤的,就忍不住抱怨起来。
“她怎么如此目中无人?这真真是把自己当成主子了呢,好声好气给她脸,她还真就撵鼻子骑上头了。”
“就是就是,也太傲气了些。”
这年头,就算是心里再怎么不舒服,那面上也是要过得去的,哪能就这么一句话也不回,直接甩门子呢?
还有人望着那间书房,冲着望才质问。
“凭什么她能进将军的书房,我们就连进正厅都不行?”
望才默默翻了个白眼,这院子里哪处江姑娘不能进?人家可是连将军都敢对着干的,虽则明面上身份就是个通房丫鬟,可是,那就是给人做正妻都不带这么气性儿大的,那可真是想甩脸子就甩脸子,末了,还要将军去哄呢。
对着这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望才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他一个人老神神在在地守在那个正屋的门口,不想搭理她们,打算学着小娘子一般,冷脸拒绝。
反正这会儿日头大,她们爱在院子里站着,那就站着呗,等将军回来了,那自然有她们好瞧的。
不过,将军是会赶她们走的吧?
望才心里有过一瞬间的犹豫,可转瞬间,他就立马肯定将军那人就是个不近女色的,也就是江姑娘来了之后,才在那方面开了些窍,想来将军眼光甚高,那些姑娘他是一个都瞧不上的。
姑娘们到底只是道听途说,没有亲眼见过江月和陆燊的相处模式,有那心机重一些的,暗自在心里思量,这个江月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一个笑容也没有,一副高高冷冷不爱搭理人的模样,不过,倒也不是个有心机的,把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这样的段位,在后院儿里可不够看,生得再美又如何?不会耍手段,有了这么多新人,将军自然慢慢地就会厌了她。
来的这些姑娘都是有那么一些独特之处的,各自心里都憋着股气,自认是能得将军青睐的,渐渐地便都沉下心来,暗自谋划着等将军回来要如何去吸引将军的注意力,博得他的喜爱。
院子里终于清静了,望才望天,长舒一口气,江月也静下心来,继续默写琴谱。
头顶着烈日炎炎,今儿也是邪门,一丝凉风都没有,渐渐地,院子里的姑娘们觉得这时间可真难熬啊,将军怎么还不回来?
江月却觉得这时间也过得太快了些,她趁着最后一抹夕阳,才终于好不容易写完了曲谱。
一阵饭菜香传来,江月推开门就见到望才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跑进来,口中喊着:
“江姑娘,用饭了。”
那目光可是目不斜视,一丁点也没有望院子里站着的其他姑娘瞧去,摆明了是只给江月一个人准备的饭。
江月在廊下伸了个懒腰,笑着应了声,心想,望才这小伙真不错。
二人就在东厢房的厅堂里摆了饭,一个个精致的小瓷碟上,糖醋排骨、醋溜白菜、清蒸鲈鱼、酒酿丸子
哎哟喂,可给这群姑娘们酸的,这小蹄子果然吃得不错。
不过,为何那小厮只给江月上菜,没有她们的份吗?
这是什么道理?大家都是差不多的身份,同是通房丫鬟,为什么她就吃山珍海味,她们就还在这里饿肚子?
本就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下午,又是热又是渴的,都有些眼冒金星了,这饭菜香一传出来,个个肚里的馋虫都勾得咕咕叫了起来。
这可真是太过分了。
红叶忍不住带着他的小姐妹们就冲了上去。
江月可不管他们多气,自己吃得可香了,一口咬了半个丸子,享受地眯了眼睛,就觉得今儿个的饭菜怎么那么香呢,比起从前在宫里的御膳也不妨多让了。
果然,还是人多热闹吃得香啊,尤其是我自个儿吃,别人光看着,更香。
江月连眼神都不给她们一个,红叶这群小姐妹们就更气了,一个个的气得脸蛋红通通的,可她们也没得什么法子,已经厚脸皮站在这儿了,她怎么就不会邀请她们坐下来一起吃呢?
这这这,难不成她们还自己坐下去拿起筷子吃吗?这可真是,也拉不下这个脸了。
于是众人目光只能声讨地朝望才望过去,早便听说将军院子里伺候的人少,可没料到这伺候的就他一个小厮,而且还是这么没有眼力见的小厮,去拿饭菜怎么就只给江月拿?
她们也是来做通房丫鬟的!
望才可不怕她们。他也不正眼瞧这些姑娘们,扬起下巴,低眉望着地面,正色道:
“我是将军院子里的小厮,只听将军的吩咐,将军吩咐给小娘子取饭食,我自然照做,你们呢,你们有得将军的吩咐吗?”你们连将军的面都没见过,就想使唤我了,知道将军对你们是什么想法吗?一见到恐怕就要将你们赶出去呢。
自然后面这半段话望才也只在心里说了说。
望才也不是能白白忍受欺负的,将军不在他可要守好小娘子不能让人被欺负了去,小娘子这娇娇弱弱的小身板,瞧着便是战斗力不强的。
于是红叶和她的小姐妹们就这么被望才和江月给无视了。
一个个的脸涨得通红,还要闻着不断传过来的馋人饭菜香,看着江月吃得香喷喷的,肚子响得咕咕叫,也分不清是谁的,大伙儿一通咕咕叫,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他们艰难地把自己的目光从菜肴里挪开,不经意地就开始打量起东厢房这几间屋来。
江月这小蹄子坐的那把椅子是黄花梨木的吧?
她吃饭用的筷子是银箸吧?
墙上挂的那幅画署名是前朝有名的大师吧?
再顺着厅堂通往里屋的侧门望过去,那道月亮门上挂着的珠帘,颗颗珠子饱满圆润熠熠生辉,不会是有名的南海珍珠吧?这样好的珍珠就拿来当珠帘?人家拿着都是一颗一颗用当点睛之笔用的,哪有一串一串当门帘的?
这般暴殄天物,众人那个酸的哟,肚子更饿了,眼睛更红了,顺着那竹帘望进去,还想再看一看里头有什么好东西,就被一道屏风挡住了视线,这屏风的用料绣面,那是普通的屏风吗?一看就价值不菲啊!
哎哟,我的老天,这传言真是一点没错,将军何只是对这个小蹄子宠,那简直就是筑了一座金屋,把她好好养着呢。
这也真是,若是她们也被这么精细的养着,绫罗绸缎穿着,自然也是一身贵气,个个都不差的呀。
陆燊回来见到的就是这幅场面。
小丫鬟的屋里乌压压的,挤着一大群人,一个个的,伸长脖子红着眼朝她屋里那些名贵物件儿瞧呢。
“你们在干什么?”
男人冰冷的声音传来,众人被吓得齐刷刷回头,一见是将军回来了,感受着他那通身的冷冽气势,首先就是一怕。
没办法,陆燊向来都是个冷脸的,凶巴巴的让人不敢接近,其实府里的丫鬟们向来是有些怕他的。
可一转瞬,有那反应快的姑娘,立马就露了个笑脸,想清了自己是要来做通房丫鬟的,可不能就这么怕自己的主子,要多亲近才是。
“见过将军。”
姑娘们袅袅婷婷的矮身行礼,露出早就练习过的笑容,务必要让将军见到她们最美的一个角度,留下深刻印象。
江月也不自觉地停下筷子,掀起眼帘,想看看陆燊这个男人是什么反应,但凡他有一丁点的色迷心窍,她就,不要他了。
陆燊眸光冷冷地望着这群擅自闯入他领地的丫鬟们,正要开口,红叶就忍不住抢先说了。
“见过将军。婢子们是老夫人特意选来伺候将军的,老夫人对我们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伺候好将军,为府里”红叶顿了顿,适当地羞红了脸,道:“为府里开枝散叶,老夫人年纪大了,就盼着有个重孙,将军,您不会拒绝老夫人吧?”
红叶顶着陆燊冰冷的目光,说完这一长串话,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刚来就这么被送回去,那以后可就是真真没有机会了,是以不得不豁出来说这一番话,就算是搬出老夫人来给将军施加压力,落个仗势欺人的形象,也在所不惜了。
望才就在心里想,这红叶姑娘也可真是太大胆了,咱将军是什么人?说好听点叫有主见,说不好听的叫独断专行,他能凭老夫人的一句话就真把这些人留下?那必须是不能的。
然后,望才就被打脸了,他听见他们家不近女色的将军说了句。
“噢,那你留下。其他人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留下,将军真的留了人?
望才不敢置信睁大眼,红叶喜不自胜,江月‘啪’一声将筷子重重一放,起身往外走。
这个色迷心窍的臭男人!
他竟然真的敢留人!
江月气呼呼地冲出屋子,大步走了十几步,听到声后有脚步声传过来,就大声说:
“陆将军可真是好艳福,既然有了新欢,那也就不需要我了,你还来追我做什么?”
“是我,望才呀。”
望才这回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刚才小娘子不会是误会将军过来追她了吧。
江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随后就是羞愤欲死。
啊!她刚才在说什么?她绝对没有自作多情啊!
就听到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怎么听怎么有些嘲讽。
江月脸上涨得通红,干脆头也不回,捂住耳朵就冲进了书房,啪地一下把门关上,眼不见为净。
她立在书案前提起毛笔,恨不得再写个十篇曲谱静静心,可耳朵却忍不住听着外边的动静。
她听到陆燊吩咐那个红叶姑娘去厨房传膳,听到红叶姑娘轻声细语地伺候男人,一会儿问将军去襄州这么久,赶路累不累?一会儿体贴地说帮他准备衣物沐浴,一会儿还说要帮将军通发,这可真是伺候得也太周到了。
江月咬牙,可怜的毛笔被她重重摁进了纸张里,毛发凌乱,墨汁晕染了一大片。
天色暗了下来,院子里的其他姑娘都被遣走了,就只剩下这个红叶姑娘忙前忙后的十分殷勤。江月在书房里呆坐半天,实在是坐不住了,又想着待会这个红叶姑娘要住哪,反正她的东厢房不给住,江月就气呼呼地冲回了自己的东厢房,将外屋门栓一落,恹恹地趴在柔软的被褥上,气恼地捶着枕头。
再也不要理陆燊了!
过一会儿,忽然听到院里传来哐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随后是男人暴怒的低吼,以及女人惊慌的赔罪声。
这是发生了什么?
江月正在心里猜测着,突然就听到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很快外屋的门就被撞响了,那动静格外的大,撞得那扇门吱吱呀呀的,像是要支撑不住了。
江月忙起身出来一看,哐当一声,外屋的门猛地被撞开了,披头散发的男人裹挟着一股热气闯了进来。
他面色潮红,双眼红彤彤的,漆黑如墨泛着幽幽绿光,双拳紧握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他这幅模样似曾相识,江月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会是又中春.药了吧?
又听到院子里,传来望才拉着红叶姑娘走的声音,啪嗒一声响,院门也落了锁。
偌大的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就只有他们二人了。
他想做什么?
江月往后退男一步,男人就往前走一步,亦步亦趋的,很快就将她逼到了墙边。
感受着男人绿油油逼近的目光,江月心里慌慌的,她是知道的,中了这种药,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早先二人还不熟,他被下药的时候,就拉下脸面求着她帮忙
这会儿不会又是想让她帮着解药吧?
他怎么不去找红叶姑娘?
江月心里还憋着这股气,冷着脸不让男人靠近。男人却似乎已经忍不了那么多了,一个箭步冲过来,就把她重重按到了墙上,黑影往下笼罩,像遇见心仪猎物一般叼住了那两片粉粉嫩嫩的樱桃唇,甚至发出了暧.昧的响声。
男人的身上滚烫滚烫的,像是一个大火炉,烤得江月脸上也浮起了一层绯红。可他的身上又带着一层水气,应该是方才沐浴过,身上带着好闻的温热清香,被他这样按在墙上亲,很快便软了身子。实在是男人无师自通,进步神速,他已经十分清楚地明白她的弱点,知道怎样才能让她最快的沉浸在他的陷阱里。
江月渐渐地软成了一滩春水,双手不自觉地攀着他的肩,又无力地滑落下来,无意识间就扯开了他的衣襟。
十分滑溜顺畅的,男人的衣袍从肩膀滑落,露出了袒露的胸膛。
她软弱无骨的小手就这么抵在了他的胸膛,愈发的觉着滚烫,江月猛地一回神,用力推了推。别开脸大口大口地喘气。
差点就被这男人诱惑了,就算他身子生得再好,刚才那红叶姑娘不是要伺候他沐浴,一想到有别的女人见过男人的身子,她忽然就了无兴趣,她冷冷地甩开他来拉她的手。
“别的女人碰过的男人,脏了,我不要。”
明明是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说起狠话来却这么刺人心。男人似是憋得急了,额上冒出了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从下巴滴了下来,正落在胸口正中,他手被甩开了,也不恼,厚脸皮的又凑到小女人面前,大大闻一口她身上的女儿香,俯下身子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小小声的道:
“没有别的女人碰过,是干干净净的。”
那语气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大狗,可着劲儿讨好人呢。
“真的从来没有女人碰过?”
“真的。”
“以后也不让别的女人碰?”
“当然不让碰。”
乖乖做完保证,他脑袋就朝着她脖梗窝里拱了拱,讨好着想要糖吃。
江月的唇角就无法掩饰的微微翘了翘,本来生着闷气的胸口,一下熨帖了不少。
可男人拱来拱去,眼瞧着就要往下拱,她忙推开他的大脑袋。
“不许随随便便动手动脚的,”脖颈处忽然湿湿的一凉,她身子一颤,又加了句,“也不许随便动口。”
她轻轻推了推他,男人就老老实实地退开了,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幽幽地望着她,有些急切的道:
“可是我好热,想用力抱你,想用力亲你,想让你帮我解解渴。”
这可真是,这男人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呢?听的都有些羞了,他这么说出来怎么就不觉得脸红呢?
江月脸滚烫滚烫的,含着水色的杏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里屋光线昏暗,实在太过暧昧,她便想着往外走。
脚步方一动,男人就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紧紧贴了上来。
“好娇娇,你感受到了吗?”
江月的脸瞬间红得滴血,她不想感受!
“好月儿不要动,让将军我好好抱一抱,将军我忍得可难受了”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磁性在她耳边响起,热乎乎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色,无端让人发痒。
江月实在受不住他这么缠着她,心里猜测他应该是真的被红叶姑娘给下了药,竟然这么反常地拉下脸求她,从前,情到浓时他也会喊她‘月儿娇娇’,可这会儿不是还没开始吗?这种事男人确实会胀得比较难受吧?
江月心里忍不住就有一些同情起他来。这长得太俊,有权有势身份太高也不好,总有人上赶着来给他下药啊,这药要是下的多了,可不身体都搞垮了吗?
江月被男人从身后抵得滚烫滚烫的,有一瞬间的心软,想要去帮一帮他,可马上她就恢复了清明,他们还没有和好啊,她为什么要帮他?
先前的事还没有翻篇,他还从来没有给她道过歉。
江月狠了狠心挣脱了男人的怀抱,“先前的事你还没有给我赔礼。”
她大步走到厅堂里,倒了一杯凉水给自己喝下缓了缓燥意,努力让脑子保持清醒。
男人就亦步亦趋地追上来,嘴唇紧紧地抿着,“那把琴不是我摔的。”
琴不是他摔的?江月正要质疑,就听他接着说。
“我只是轻轻推了一下,没想到姬谙那个小人就松了手,硬生生让那琴摔了下来。”
江月有些震惊。这一路相处下来,她对姬谙多少有些了解,姬谙为人潇洒,随性坦荡,怎么会故意把那琴摔了呢?
“他就是想离间我和你。”男人立马补刀。
江月蹙着秀气的眉头,还在思索,然而这样紧要的时刻,陆燊怎么会让她想东想西呢?
男人从背后抱紧她玲珑有致的身子,有力的臂膀抓着她的手,呼吸粗重,“我快要炸开了,帮帮我,好月儿。”
自己的手被男人滚烫的大手抓住,以往类似的回忆闪过,江月的脸红得发烫,用浅浅的指甲用力挠了他一下,试图保持清醒。
“就算你没有故意摔琴,那你为何要阻止我拿到那把琴?”
男人就在她耳边拱啊拱,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想。“因为他觊觎你,我不准有别的男人觊觎你。”
“他哪里觊觎了?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还朋友,”男人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在她耳边说:“你是我的人,别人多看一眼,我都恨不得把他们眼珠子挖下来,更何况是他这种一瞧就心怀不轨的。”
“所以你不但防着男人,连女人都防,先前甚至不让我同春喜多交往,就不让我与别人走的近?”江月似乎抓住了点什么,连忙质问。
男人没有说话默认了。
江月就接着说:“可是我是一个人啊,我有自己的交友自由。我不会和他们有什么暧昧关系,难道连做普通的朋友都不可以?你怎么能这么霸道?”
听出了她话语里透露的心结,陆燊将怀里人儿抱紧,紧得手都有些发抖。
“可我就是想你眼里只有我一人,只有我才能见到你所有的美好。”
江月挣脱他的手面对着他,面色气愤,声音不由得也上扬了起来:“所以你就是把我当成玩意儿一样,当做一件私人物品,不允许她有自由,先前在襄州,你还把我关在院子里。”
“我是怕你去找姬谙那小人。”
怀里陡然一空,男人紧抿着唇,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江月,她就是他的,为什么就不能乖乖的?
男人冥顽不灵道理也说不通,江月跺跺脚就想冲出去,不想再理这个人。
身后却传来男人的声音。
“刚才我把红叶留下来,你还不是不高兴了,还不是担心我也碰她,你就敢说你对我没有占有欲?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江月脚步一顿,被戳中了某些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心事,可是转瞬便反应过来:
“红叶是要来做你的通房丫鬟的,明目张胆目的十分清晰,我难道看着自己男人睡别的女人还要高兴?但,我同别人交朋友,就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我难道还管了你同谁交朋友吗?”
差点就被男人糊弄了过去,江月想通之后立马大声地怼了回去。
气氛弄得越来越僵,本来是想和好的,这会儿却揭开伤疤越闹越大了。剪不断,理还乱。陆燊只想快刀斩乱麻,他几个大步上前,就将小女人打横抱起,重重放到了里屋的床榻上。
凶巴巴地重重压上去,明明是想不顾一切亲下去的,可撞见她气愤的目光,终是败下阵来。
“我就是稀罕你,稀罕得不得了,稀罕得想把你藏起来只让我一个人见到。”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软,痴痴的。
他,稀罕她?
是那个意思吗?
“你稀罕我什么?”
“只要是你,都稀罕,恨不得时时刻刻与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江月一时怔住。
她目光左看右看,就是不敢对上男人那痴痴的眼神。
她觉得他今儿不是被下了那种药,而是喝醉了酒,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一点也不像平日那般闷葫芦,只做不说。
他怎么就忽然嘴像抹了蜜一样甜呢?
江月还没有想清楚,男人的唇便先触了过来,软软的,轻轻的,像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稀罕着她。
屋里一下燥热起来。
第50章 050亲了这么多回了,怎么还没学会
光线昏暗的屋子里,烛火微微摇曳。
高大的男人覆在娇小的女人身上,长长眼睫垂下,阖上双眸,一下一下极尽温柔缠绵地亲着她娇娇嫩嫩的唇瓣。
大抵男人都是这样,起初只想着浅尝辄止,待体会到了那滋味儿,渐渐地便想要更多,他讨好地诱哄着小女人微启唇瓣,温柔又坚定地探入她口中,接着便又是另外一番鸳鸯戏水,二人俱是沉浸在这妙处之中。
江月间或轻轻地哼着,不可否认,她喜欢这样的亲吻,她喜欢被他这样小心翼翼温柔地对待,这让她觉得她是被珍视的,是被放在心尖上疼宠的。
直到感觉喘不上气来,她才轻轻推开了身上的人。
三千青丝凌乱的铺在枕间上,香腮桃红,艳若三月桃花,眼尾也晕着点点红意,染上了无边媚色,珠唇水润,微微向前嘟着,诱人采撷。
陆燊睁开眸子,见到的就是她这一副海棠春色的模样,他眸光又是一暗,暗忖若不是她方才憋气憋得太很了,刚离开他就想接着再亲下去,恨不得把这娇娇嫩嫩的唇瓣,含在口中,吃个够。
男人呼吸粗重,不能亲,便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她微肿的唇瓣,凤眸幽深不见底,喉间轻轻叹息,恨铁不成钢。
“都亲了这么多回了,怎么还没学会换气?”
江月大口喘气起伏的胸脯一个顿住,他竟然还敢埋怨她?
还不是他亲得太狠了,紧紧密密地缠着她,她要怎么找机会换气?
她媚意无边的红红眼尾往上一挑,狠狠瞪了男人一眼,圈着他身子的手也忍不住下移,捏起他腰间的皮肉,狠狠一拧。
这柳眉倒竖的,活脱脱就是一个娇蛮小辣椒。
陆燊立刻眉头一皱,‘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表情痛苦,一幅被她拧得疼极了的模样。
他忍不住惩罚性地重重按了一下她的唇,按下去又弹起来再按,声音压得低沉沉的,咬牙切齿:
“你就这么狠心掐你男人的肉?”
江月一愣,嗯,确实,算是她男人了。
不过,“真的很疼?”
还从未见过他这副怕疼的模样呢,她一直以为这男人皮糙肉厚不怕疼呢。
可转念一想,他虽然高高大大,却一点也不胖,身上精瘦精瘦的,都是富含爆发力量的肌肉,并没有什么赘肉。她本想抓住一大把的肉一起拧,手掐了掐只捏起来一块皮,按理说,捏起一块皮,自然是比大拧一大块肉要更疼的,可见方才真是将他拧得太狠了,瞧这疼得挤眉弄眼的。
江月有些理亏,就别别扭扭的,眼神躲闪着,蹙着秀气的眉头,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那我再帮你揉揉。”
还放在他腰间的小手就一下一下,轻柔地在方才拧过的那处,揉了起来。
揉着揉着,两只手都放到了他腰间,忍不住张开,量了量尺寸,心内感叹,这男人的腰可真细啊。
江月脸红红地想,她还蛮喜欢。
却不知她这样骚扰,让男人更难受了。那小手软软滑滑的,在腰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揉啊揉,还动来动去的,一个忍不住,他就全身一弹,打了一个大大的颤栗。
好痒!
男人忍不住笑了出来,脱口而出的,不是刻意压低的,而是带着些清脆爽朗的,听着有些少年人的气息,接着就火急火燎地按住小女人捣乱的小手,自个儿爬起来狠狠的在腰间用力挠了几下,才稍稍缓解那痒。
末了,回过头望着罪魁祸首,眼神有些幽幽怨怨的。
‘噗嗤’一声,江月就笑了出来,她可算是抓着男人的把柄了,原来他那个窄窄的腰是碰不得的,一碰就会痒,那感情好,哪天他再闹她,她就让他尝尝她无敌小挠手的厉害。
自己女人咯咯咯地在床上笑他,那笑声怎么听怎么像是嘲笑,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弱点被发现,自尊心受挫,不由在心内懊恼,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说刚才她拧他的腰,他作甚装疼呀,不但没能博得她的补偿香吻,还被抓住弱点,她往后可还不得可着劲儿地嘲笑他。
不过,恼羞成怒起来的男人是令人难以招架的,就见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眼神闪了闪,猛的将手伸向了小女人的胳肢窝。
“啊哈哈你做什么好痒”
江月的胳肢窝向来是最怕人碰的,一碰便痒得不得了,痒得她左右翻滚着在床上躲来躲去,可又怎么能逃过男人的魔掌呢?两个人闹来闹去,没一会儿,她就被男人重重压在下面,手举着手,脸对着脸,静了下来。
她水亮亮的杏眸里还带着笑意,他狭长上挑的凤眸里还带着微微的促狭,时光似乎变得很慢,一切都静止了下来,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他望着她的眼,良久,终于说了出来。
“我们和好吧。”
闹别扭都闹了这么久了,实在是受不住了,只想着她能乖乖地陪着他,两个人亲亲近近,日子才算有滋有味儿。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轻,那么的柔,那么的小心翼翼,此刻的他再也不是那个位高权重气势慑人的大将军,而是一个眼巴巴求着同自己女人和好的笨男人。
江月的心一时软得一塌糊涂,她伸出手掌轻轻抵着他的胸口,感受着道道暖流传递过来,涌到了自己的胸口,一道又一道数着,她眼睛微亮,有九道暖流了。
任务就快要完成了,不知为何,江月好像却不是那么的高兴。任务完成之后,她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吧,到时候还会有这样一个男人宠着她吗?
她其实也是知道自己的性子的,是个娇娇弱弱吃不得苦的,穿来这个世界身份很低微,如果不是遇见了这个男人,她的日子应该会很难过吧。
还有,若是这个男人知道她走了,会不会舍不得呢?会不会发了疯地到处找她呢?
会不会忘了她又有别的女人呢?
只要一想到他会宠着别的女人,光是想想那画面,江月就心口闷得不舒服。
在这个世界的日子也不知道还有多久,还是好好珍惜,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吵架闹别扭上了。
只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那你以后还管着我交朋友吗?”
”姬谙那厮就是个小——“陆燊眉头一皱,就忍不住要反驳。
江月伸出手指掩住她的唇。道: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有可乘之机的。”她眉眼弯弯眨了眨,凑近他,小小声说,话语却大胆又热烈:
“我也只稀罕你。”
陆燊一怔,心花怒放。
胸腔里的心雀跃高兴得快要蹦出来,唇角一扬再扬,止不住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那股得意欢喜的劲儿,简直比打了胜仗回来,在金銮殿上被皇帝封赏奖励还要高兴。
他就知道小丫鬟是喜欢他的,不然以她那个倔倔的气性,不高兴了能一路上十多天不同他说一句话,能乖乖地被他亲了这么多回吗?
那必须是不能啊,小丫鬟就是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偏偏自己心里没有意识到,还总是爱吃醋,瞧见有别的姑娘对他献殷勤,稍微靠近一些,就酸得厉害,饭都吃不下去了,先前他故意留下那红叶,一试,立马就试出来了。
威风凛凛的大男人眉目飞扬,欢喜愉悦得像是个孩子,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忍不住俯下身一下又一下地亲着他的宝贝,亲她弯弯的眉,亲她水亮澄澈的眼,亲她秀气的琼鼻,亲她水润润的樱桃唇。
真真是恨不能全身都亲个遍。
江月没想到男人反应这么大,她怔了怔,缓缓闭上眼,没有推开他。心里热乎乎暖融融,满满胀胀的,像是泡在暖洋洋的温泉水中,又像是飞到了天空软绵绵的云朵上,轻飘飘的荡啊荡,舒服极了。
不过她还没忘记正事儿,十分顺手地捏了捏他的耳朵。
“那你以后是不是要尊重我的意愿,听我的话,绝对不强迫我?”
“我何时强迫你了?”
男人话还没说完,江月立马接上,“先前在襄州,你还把我关在院子!”
陆燊理亏,只好闷闷地道:“我是怕你出去找别人不要我了。”
江月见他神色黯然,忽然就想到,他从小被母亲抛弃,想来是最怕离别,患得患失的,于是便养成了这个霸道性子,一旦有什么稀罕的,就要紧紧抓住,不留一丝让人逃走的机会。
至于对姬谙的敌意,她换位思考一下,若是陆燊在外头有一个红颜知己,虽以朋友相交,可若是他整日出去找她聊些风花雪月的,她自然也是要吃醋生气的。
不过把她关在院子里就是不对,江月就同他说:
“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把我关起来,说好听点的是关起来,说不好听点就叫囚禁,你看你这是尊重我吗?一点都不尊重我,你要是有意见便直接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你说出来你不高兴的地方,我才知道自己做的什么让你担心了,才能想办法让你安心。从前每回一遇到事儿,你就冷着张脸不说话,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谁知道你在气什么?我可不想猜来猜去的。往后无论有什么事,咱们都有商有量的,是不是就不用吵架闹别扭了?”
江月说了这一大长串,末了,还要揪着男人的大耳朵,对着他的眼,娇娇道:“我刚刚说的什么,你再复述一遍。”
陆燊就哎哟一声,乖极了,“好好好,总之便是从今往后无论有什么矛盾,咱们都把话敞开了说,有商有量的,不要冷战,是也不是?”
江月满意地点点头,嘴唇抿了抿,伸手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也不看他,就这么低垂着眉眼,有些害羞地小声说:
“那,我们和好了?”
“当然!”陆燊兴奋,“我们和好了,再也不闹别扭了!”
他高兴得唇角一直上扬,压都压不下来了。
江月眉毛一挑,立马就说:
“那明天我去给姬公子送琴谱行不行?”
男人唇角瞬间耷拉下来,充满着不情愿。
“你不相信我吗?”
男人不说话,江月就作势翻身不理人了,“那我们还是不要和好了吧。”
“好吧。”
“嗯?听不见。”
“好!”
男人加大声音,咬了咬牙,大不了,多派几个人跟着便是。
江月就高兴了,转过身来圈着男人的脖颈,奖励地亲了亲他的下巴。
男人一下就激动了,笑闹着压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和好了的缘故,这会儿他眉眼清亮,笑声清朗,身子也没有先前那么滚烫了,江月心里忽然闪过一个疑问,闹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她都快忘了,这男人不是说中了药吗?怎么这会儿瞧着也不像啊?
她狐疑地盯着他,忍不住就问出了口。
“你不是中药了吗?”接着目光下移,瞄了瞄眼,“先前不是说难受极了、快要炸开了吗?”
陆燊‘欺负’她的动作一顿,猝不及防间眸光有一丝躲闪。
“好啊,陆燊,你是不是骗我的?”
“你根本就没有中药,是不是?”
“莫非你是想假装中药,故意借机来欺负我吗?”
“你可真行啊,堂堂大将军竟然沦落到要陷害婢女下药的地步吗?”
陆燊:”
还不是你这个小丫鬟,太难搞。
“我突然想起还要去书房处理一些公务,你先睡吧。”
男人被说得面色羞赧,轻咳了咳,手忙脚乱地起身往外走。
还要躲避后头飞过来的软枕。
“站住!难不成先前那回你也是装的?”
第51章 051江姑娘不见了!
宫里贵妃娘娘找奇安大师,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姬谙进宫面圣也是有另外的由头和伪装。
而他的下榻之处,却是他自个儿早就安排好的,连陆燊都不知道具体在何处,不过回京的路上,早便告知江月了。
是以,第二日,江月便带着琴谱,出了将军府前往姬谙的住处,当然不可避免的,身后跟了葛副将等一干小尾巴。
若不是陆燊实在是离京太久,刚回京公务太多,抽不开身,他都想亲自陪着去。
虽则昨夜二人把事情都说开了,他也知道江月不会同姬谙有什么暧昧关系,可是,这心里总归是有些酸的。
城郊军营里面的士兵们,这一整天便苦哈哈地感受到了自家将军的坏心情,稍稍犯一个平日里不算错的错,都会被惩罚。
陆燊从来没有觉得有哪一天这么漫长,从早上出门便盼着回府,好不容易熬到午后,却不知为何,隐隐有些心慌,眼皮一跳一跳的,好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没一会儿,就见葛副将匆匆忙忙地赶来军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口出惊人。
“江姑娘不见了!”
陆燊有一瞬间的怔愣,半晌才好似回过神来,声音隐隐有些抖。
“你说什么?”
“将军,江姑娘不见了!”
顶着陆燊要杀人的目光,葛副将忙把事情经过说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今日我听从您的吩咐,护送江姑娘去奇安大师的府上,按照江姑娘给的地址到了府门前,姑娘说,未事先同奇安大师说好,就不便带着属下们一同进去,否则太过无礼,她自己进去把琴谱放下,就会马上出来。
于是我们几个便在府门前守着,不过,等了又等都未见得姑娘出门,后来,实在是等得急了。属下几个觉得事情不妙,就冲进了府,找到了奇安大师,却未见江姑娘的身影,把府上搜遍了都没找到,一个大活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了”
陆生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大步走向黑云,利落地翻身上马,马鞭一扬。
“带路。”
“啊?是,将军。”葛副将反应过来,忙也骑上马,在前头领路,往姬谙住处赶去。
本以为此次秘密进京,姬谙定会选个僻静偏远的住处,不料到了地方,居然是三教九流人员混杂的城南区,这边院子挨着院子,密密麻麻的,热闹极了。
陆生没有下马,见院门紧闭着,目光冰冰冷冷地抬起手,往前挥了挥,葛副将见到这个手势,一惊。
这是要直接撞门?
这可真算是擅闯民宅了。葛副将一瞧自家将军面上一片阴云笼罩煞气逼人的模样,也顾不得其他,咬咬牙,带着人冲上前狠狠一撞,不太费力的,这院门就开了。
陆燊直接骑着马进了府。
入目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无,葛副将心里也急,人是在他手上丢的,此刻便格外积极一些,十分机灵地冲进去里头院子把姬谙给拎了出来。
可怜往日风度翩翩,潇洒风流的奇安大师,像个小鸡仔一样,就这么被葛副将狼狈地拎到了陆燊面前。
陆燊高高坐在马上,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就这么一个弱鸡的文士,身无三两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有什么值得做朋友的?
想到因为他人还丢了,陆燊面色一沉,跳下马,猛地就掐住了姬谙的脖颈,单手将他举起离了地,直到他脸色涨成猪肝色,也紧紧地掐住没有松手,可见是真的狠极。
“咳咳,放开我人、不在我这里放开我,要喘不上气了。”
姬谙那双平日里提笔写字,抚琴作画的手,用力地掰着掐着自己脖梗的大手,却一点儿用也没有,大手纹丝不动。
直到他两眼一翻,眼看就要晕过去,陆燊才猛地将他松开,任由他瘫坐到了地上。
“说。”
向来潇洒随性、爱好风花雪月的姬谙,见识了陆燊这幅狠样,心里后怕。他到这时才明白。什么叫从战场上杀出来的将军,身上带着浓浓的通天彻地的煞气,一个眼神都叫人胆寒。
他咳了咳,嗓音有些沙哑:“人真不在我这里,江姑娘言而有信,进来放下她之前答应给我的琴谱,就转身走了,坐都没坐,茶也没喝一杯,实在不知你们为何说是我将她藏了起来,我视江姑娘为知己好友,为何要对她不利?”
陆燊深深望着姬谙,记起从襄州回京路上,他听到姬谙问江月为何甘愿做一个他的通房丫鬟,而不去外面闯一闯。
江月的回答是,他不会放她走,而不是她不想走。
听到她不见了的消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句话,会不会昨夜的敞开心扉、表白和好,都是她哄他的,就是为了让他能够同意她出府来找姬谙,而后姬谙将人藏好,送出京城,逃离他身边?
心里慌得厉害,陆燊紧紧咬着下唇,只要一想到她要从他身边逃开,便心如刀绞,恨得眼睛通红。
她怎么能骗他?怎么敢、怎么忍心!
直到人不见了的这一刻,陆燊才终于明白,自己对这个小丫鬟早就已经情根深重,无法自拔了。
“将军,将军!”葛副将担忧地望着陆燊,发现他竟然将自己嘴唇都咬得出血了。
陆燊没有在乎,心中万千思绪翻滚,最后又死死盯着姬谙。
既然快要被掐死了,都说没有藏人,会不会,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她不是故意要逃离他的身边,而是遭遇了其他不测?
“将军,您还记得吗?江姑娘其实是两三个月前咱们班师回京路上遇见的,当时她一副衣衫褴褛逃难的模样,这次消失,会不会是同她家里人有关?”葛副将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陆燊心中一动,这才发现,他对江月的来历一无所知。她不是府上的家生子,不过是半途被捡回来的,随后就自己求着留在府里当丫鬟,从前,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没听她提过,他也一无所知仔细想想,确有蹊跷之处,她一个丫鬟,怎么那么会抚琴呢?她之所以一身狼狈,会不会是从哪里逃出来,身后有人追赶?
陆燊闭了闭眼,冷静下来,吩咐葛副将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再说一遍,看有什么疑之处。进了府守在门口,却不见人出来,是否从别的地方出去了?是否见到有什么可疑的人?
没想到这一问,还真找到了蹊跷之处。
“江姑娘进去后不久,我有听到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葛副将目光望着院子四周的围墙,忽然心中一动,“起初不明白那是什么声音,如今想来,听着就像是从墙上重重跳下来落地的声音!”
院墙虽高,一旁却栽有树木,未尝不能借力□□。众人立马就对着那围墙好一番勘探,果不其然发现了痕迹。
姬谙本想着大隐隐于市,才住到这人员密集度城南,院墙的另一边,就是另一户人家了,今日午后下过雨,泥土还微微湿着,墙根下有几个脚印,虽则均是男子尺寸,可一见便知,跳墙之人身上负有重物,不然脚印不会那么深。
众人对视一眼,终于明白,江月是被人掳走了,说不准就是打昏之后被背着从床上跳下来,从这边的院子出去了。
先前葛副将把搜查重点都放在了姬谙的院子,一心以为是姬谙将人藏起来了,姬谙在自己家里被人如此无礼的对待,自然也是没个好脸,还以为是陆燊故意派人来找茬。
两方都没有好生沟通,这会儿终于找到了正确的线索,接下来的追踪便势如破竹了。
不需要问别人,葛副将便知道有一辆马车从隔壁这个院子驶了出来,这条街的院子出去都要经过这个巷子,说不准那车上载的人正是被掳走的江月。
陆燊派人回府调来府兵,开始全城追踪搜查。
然而等真正寻到人,陆燊恨得目眦欲裂,几欲滴血。
城外的乡下大院里,一面张灯结彩,一面挂满白幡,气氛诡异至极,厅堂里一半红,一半白,喜堂与灵堂共存,一对新人被架出来,其中男方面色假白,浑身似乎无力,全靠身后有人架着,行动呆呆木木,十分诡异。
而女方,被红绸堵了口,双手后负被绳索捆住,面容惊恐。
堂前有司仪唱礼,竟就要压着二人拜堂了!
关键时刻,陆燊一路打马冲进来,拯救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江月,终于可以,在昏迷醒来面临这个诡异的情形后,放心地再次晕了过去。
天可怜见,吓死她了!
第52章 052.
陆燊接住瘫软下来的江月,冷厉目光在堂内一扫,这红白交加喜堂与灵堂并存的场景,分明就是一个冥婚现场。
葛副将带着府兵,迅速控制了整个大院,堂类人员一片混乱,陆燊心内怒意滔天,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目光对准那坐在高堂的一男一女,拳头捏的咔咔直响。
那二人竟然是当朝左相,及左相夫人。
也难怪有胆子去绑他的人。
此时此刻,二人正被闯进来的一干人等闹得惊慌不已,尤其是见到为首之人竟然是陆燊,不由得额角冷汗直流,目光躲闪着,就欲在下人的掩护下逃走。
逃走自然是不可能的,带着将军府府兵赶来的葛副将一声令下,也不顾这是当朝左相大人,直接将二人截住,控制了起来。
“慢着——”左相大呼一声,“陆将军,你我二人均为贵妃娘娘效力,平日里政见统一,往日又无个人仇怨,为何要为了区区一个小丫鬟搅了老夫的好事?老夫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想他在地底下孤冷啊!”
见走不了,左相只好同陆燊攀交情,抬出宫里的贵妃娘娘,希望能放过他一马。
本朝历来是禁止行这些冥婚陋习的,也就是左相位高权重,又实在是哀痛死去的唯一的儿子,才敢顶风作案,可也只能低调的进行在城外乡下举行,这个事情如果被陆燊捅出来,放到明面上,那定然是会被御史不断弹劾攻击的,严重的,皇帝震怒之下,丢了官也不一定。
冥婚冥婚,是亲属或是基于哀痛惋惜死者、或是基于风水之说,要为死者找一位阳间活人结亲,等拜完堂礼成之后,自然要把新娘子送到阴间去与死者会合,也就是说,会将新娘子活活埋葬。
这新娘子的选择,自然也有方方面面的讲究。左相与左相夫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方方面面都合适的,就是江月原身,不料临到要举行冥婚时,竟然给她逃了。
直到一个多月后,左相派出去寻找的人才在街上见到丫鬟打扮的江月,追查之下才知道她竟然好运地进了将军府,成了陆燊身边的丫鬟,看着还很是受宠。
由于实在没有找到第二个合适的新娘子人选,左相不得不派人盯着江月,江月待在守卫铁通一般的将军府里,他们没辙,可一出了将军府,他们就找到空子,将她绑了过来,未免夜长梦多,不敢耽搁地欲让其同在冰窖里藏了两三个月的儿子行那冥婚之礼。
虽然陆燊本人手握兵权,又是贵妃亲子,在朝堂上权势更甚于左相,实在惹不起,但想着绑的不过是一个小丫鬟,一个奴婢而已,左相觑着陆燊的脸色,心想,他应该也不至于真为了一个奴婢和自己翻脸。
谁知陆燊浑身煞气滔天,冷冷瞥左相一眼,目光如同利剑刺向他,嘴唇微动。
“她可不只是一个小丫鬟。”是他捧在心尖尖上宠着的人啊。
陆燊不再看向左相,怕自己控制不住直接手刃了这个奸人,朝葛副将使了个眼色,葛副将就心领神会,命人将左相左相夫人拖下去。
“陆将军,陆燊!竖子尔敢!贵妃娘娘知晓了也定不会让你如此猖狂的!”左相急了,高声骂人。
陆燊却冷哼一声,烦躁地挥手让快些把人拖下去。
左相恐怕搞错了,是贵妃依仗他,不是他依仗贵妃。
“将军,接下来该如何做?”葛副将请示。
陆燊目光扫视一圈,带着阎王爷索命般的狠唳。
“给我砸了这个场子。”
这样的冥婚陋习场景,简直让他恶心到吐,更不用说,那冥婚抓来的新娘子还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疼着宠着的人。
他低下头,见怀里的人儿昏迷过去也还眉头紧蹙着,时不时打着战栗,可见是被吓坏梦魇了。
陆燊心里不禁一阵后怕,若是他晚来一步,礼成之后她的性命也就堪忧了。只要一想到她会被活埋那样的场景,陆燊便恨得双眼通红,恨不得将那罪魁祸首撕成碎片。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俯下身来,同心上人儿脸贴着脸,低不可闻地轻语。
“往后可要把你看紧了。”
.
江月再次醒来时,早已回到了将军府熟悉的环境里,她睁开迷蒙的双眼,就见到床边坐着一人,如同屹立不倒的松柏,坚定地守护在她身边。
“陆燊”
她急急地喊了他一声,扑到了他怀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温暖气息,感受着他宽阔胸膛的滚滚热意,才觉得被吓散的三魂回归了原位,江月再也忍不住释放性的大哭起来。
她紧紧揪住他的衣袍,不敢闭眼,眼睛一闭就是噩梦般的场景,她被强迫着和人拜堂,而那拜堂的另一方,是一个已经死了几个月的
“啊呜呜呜呜呜”
太可怕了!
男人略有些笨拙地拍着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受惊的情绪,似乎是得了亲近之人的肯定回应,可以愈发放肆,江月哭得更大声了,眼泪哗哗流下来,蹭在他的衣袍上,愈发地整个人往他怀里挤,好似只有紧紧挨着他,才会有安全感,最后,她孩子一样跨坐到了他身上,双手圈着他的脖颈,依偎到他温暖的怀里,小声哼哼。
“我好害怕”她心有戚戚然。
“我知道。”我也怕,他在心里默念。
“你怎么不早一点来救我?”她小声嘟囔。
“都是我的错。”他心疼她。
江月就一面小声啜泣一面感动:“嘤嘤你好配合我啊。”
陆燊:“”
他微微脸热。
这样孩子气的对话,在这个时候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可笑,而是充满了温馨,不一会儿,江月渐渐地止住了哭声,两只水汪汪的眼睛肿得核桃一样,长长眼睫上沾着滚烫的泪珠,满面泪痕,瞧着好不可怜。
陆燊就低下头与她脸对着脸,一下一下亲吻着她微咸的泪水,动作格外地轻柔,小心翼翼的似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真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江月心里暖融融的,只觉得从来没有哪一刻她如此地喜欢男人的亲近,让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的陪伴。
等泪水都干了,见男人微动,作势要起身走,她就忙紧紧抱着他。
“别走,不要留我一个人。”声音软软糯糯的,还带着一点哭腔。
陆燊心口一恸,似是被什么狠狠击中。明明从前是最盼着她依赖自己,不要离开自己,这会儿,她真的一步都离不得他,他却只觉得心里难过极了,他竟然让她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他恨不得让他自己承担一切风雨,也不要有一片落叶飘到她头上。
“我不走,给你倒杯水。”
“我不要喝水,我要抱着你。”她前所未有的黏人又大胆,以往的羞涩矜持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男人就轻叹一口气,干脆抱着她来到桌前,单手倒了一杯茶,送到她口边。
哭了这么久,流了这么多泪,江月早就口干了,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地抿着茶杯里的水,抿一口,看他一眼,满心满眼的全是亲近依赖。
到了夜里,她自然也是不敢一个人睡的,小手紧紧拉着男人的衣袖,确定了他不会再离开,就忙前忙后地帮他宽衣解带,殷勤极了。
男人懒懒地微微眯着眼,任由她伺候,明明想,却也不主动多做点什么。
待熄了烛火,躺到了床上,小姑娘就主动滚到了他怀里,树懒一样四肢紧紧巴着他,小手放在他胸口上,也不管男人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一上一下起伏得越来越厉害。
陆燊:“”
温香软玉在怀,这是真把他当成了柳下惠不成?
她才经历了这等吓人的事,尽管身体早已有了反应,他也不想趁人之危,在这个时候闹她。
于是男人暗自忍耐,在脑海里数着绵羊,一只两只三只毫无睡意,越来越精神,实在难熬。
男人身上愈发滚烫滚烫的,粗重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暧.昧,江月脸上红红的,跟着燥热起来,可左等右等,没等来他下一步动作,不禁纳闷,她都这般主动了,他怎还不来缠她?
往日里,她可是什么也不用做,他就急吼吼地想要啊。
二人一个欲勾,一个想忍,当然还是忍的那个最先受不住了,小女人这么紧紧贴着自己,曲线玲珑互补,贴合得没有一丝缝隙,身子香香软软,他不是什么柳下惠,他是血气方刚没真正开过荤的大男人,实在忍不了了。
支呀一声,床榻发出微微的响动,江月心口一紧,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隐隐有些紧张,有些害怕,还有些隐秘的,期待。
她心里想着,他若是想要,她,愿意给他的。
经了这么多事,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这个男人虽然行事霸道,却从未真正伤害过她,而是包容她宠着她,以往那么多回,他要她帮他,要蹭蹭,她都是多少有些不情愿的,可如今,她却只想着,如果他能欢喜,她愿意的。
再说,那事儿,她多少也是尝了些滋味儿的
思绪万千飞过,实则不过一瞬,她做好了心理准备,想要迎接男人接下来的疾风骤雨,然而,却等来了男人用力扒开她抱着他的手脚,朝外侧翻身,背对着她,离得远远的。
江月:“!!!!”
还是不是男人了!!!!
第53章 053说到一半,剩下的就被男人吞下
江月愣愣地被男人丢开手脚,目光怔怔。
他怎么了?
他不要她了?
她正是惊魂甫定之时,难免心思敏感,察觉到男人有别于平时的刻意疏远,不由得心里有些酸涩。
莫非,他是嫌弃她了?
她都差点和别人拜堂了
越想越觉得是这回事,心里酸涩得一抽一抽的,眼眶一热,溢出了泪花,本是想无声哭泣不让他发现的,可泪水越流越多,情绪越来越急,渐渐地,就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啜泣声。
暗自苦苦忍耐的男人身形一僵,不明所以,也顾不得旁的,忙翻过身面对着她,伸手摸索她的脸,果然已布满湿热的泪水。
他有些手足无措,问:“怎么了?”
这泪水儿可金贵呢,泪一流,他心里也跟着慌慌的。
他声音带着担忧关切,江月顿了顿,她是憋不住事的,就说了出来:
“你,是不是嫌弃我呜呜”
陆燊:“”
“我怎会嫌弃你?我稀罕你还来不及呢。”
“呜呜你骗人,你根本不稀罕我”
“我哪有骗人?我就是最稀罕你了,恨不得把你揣在心上藏起来,为你遮风挡雨。”男人情急之下,什么肉麻话都往外蹦。
江月听了就脸上热热的,转念又嘟起嘴,“你就是不稀罕我了,不然,你怎么不亲亲我?”
陆燊心口一跳,她说什么?
男人没有回应,江月哭得更大声了,“你看你,也不亲亲我,也不抱抱我,也不像以前一般急吼吼的缠着我要”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男人呼吸陡然急切,忍不住猛地一个翻身虚虚压在她身上,带得床榻都吱吱呀呀地震动起来,眸光幽深冒着光,双手捧着她的脸,“你再说一遍。”
男人山岳般的身躯罩在自己身上,是压迫感,更是安全感,江月心口砰砰直跳,声音都软了,带着点颤音:
“我说,你怎么不缠着我要——嗯唔”
说到一半,剩下的就被男人吞下了。
疾风骤雨来了,横冲直撞抵死缠绵来了,不一会儿,就炽热的身贴着身,心贴着心,嫩嫩的花苞尖尖儿轻颤着落入了猎人手中、口中,贪婪地被疼着爱着,辗转不舍着。
直到了那最后关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男人鼻尖忽然微动,
“你受伤了?”
淡淡的铁锈味儿萦绕。
江月一愣,迟疑着,“不会是来”
男人被迫戛然中止,想要不顾一切冲,理智却将他死死锁住,飞快地起身点了烛火,就着光一瞧。
红的。
陆燊:“”
就挫败。
很挫败。
整个人都沧桑了好多岁。
怎么他就这么难呢?
男人颓然地坐在床边,方才的意气风发驰骋山河气势一下就没了。
江月:“”
有点点心疼。
她微微感受了下,确实应该是来了,就刚才来的,先前她知道没有。
一时间竟有些想笑,她也低低地笑了出声。
那个有些狡黠的娇俏丫头,又回来了。
陆燊听了气闷得很,偏偏又无可奈何,见她笑得嚣张,就咬咬牙,想到什么,双手挠向她的胳肢窝。
“哈哈哈哈哈咯咯好痒啊”江月就发出了难耐的笑声,想到他的弱点,干脆以牙还牙,伸手朝他腰上挠去。
“哈啊”男人想笑,又咬牙忍住,两个人你来我往闹得气喘吁吁,不知不觉又滚到了一处。
一上一下,脸对着脸,还有凶物耀武扬威。
静得只听见彼此粗重的喘息声。
半晌,到底是心疼男人,江月勾勾手,把男人脑袋拉下来,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了句什么。
“真的?”男人瞬间又激动了。
“我骗你做什么。”小女人眼尾红红娇嗔他一眼,佯作嗔怒。
夜还很长,情投意合的男女,总是有不少纾解法子的。
只不过,男人要得急要得贪,她难免劳累一些。
.
此后几日,陆燊在为左相之事善后。
放过他,是不可能的。左相这么多年来为官,多的是污点把柄,陆燊早就有筹谋,搜集朝中重要官员的把柄,比起罔顾人名举行冥婚一事,多的是更严重的能让左相身败名裂的证据。
只是,到底不想把江月差点成为冥婚新娘子一事宣扬开来,最终,陆燊给了左相选择,是体面地主动告老还乡,还是等他发动雷霆手段。
左相不傻,当然告老还乡了。
至于他们家的钱财,不知多少是贪的,陆燊也没想着还让他带回乡快活养老,直接没收了,留他一命已是仁慈。
于是,左相寒窗苦读二十年考上功名,官场沉浮好不容易熬到官拜左相,却因一朝行差踏错一步,直接被打回乡下原籍。
江月却一点也不可怜他,得知这个结果之后,心里很是畅快。毕竟左相这样的人,把他儿子的命看得比天重,死了还要为他谋划,不惜活活陪上另一个无辜者的性命,实在恶毒。
既然被拐的缘由找到了,为了防止以后还出什么幺蛾子,陆燊干脆好生查了一番江月的背景,却发现她原本只是京郊一个乡下的村女,并未去学堂读过书,更别提还学什么古琴了。
面对陆燊探究的目光,江月就眼睛忽忽闪闪,吱吱呜呜,只能告诉他:
“我这么美,你就把我当做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好了,前面十几载都没有觉醒原本的天赋才艺,我也是被你搭救了之后,才渐渐发觉自己会许多东西的。”
陆燊轻哼一声,也不知信了没信,目光若有所思,倒是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江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在心里暗自叫苦,她穿过来后没有原身的记忆,根本就不知道原身以前还经历了这么多事,就连她是被陆燊回京路上救进府的这些事,都是从春喜处得知的。
陆燊看着她又说:“你当时能够逃出来是多亏了你母亲的帮助,你难道不想回乡下去看一看她吗?”
江月:“”
原来是这样,我也才知道。
“那是应该去看一看的。”江月讪讪,擦擦额角的汗。
江月原身的家位于离京城十几里地外的乡下,坐在前去的马车上,江月的心里有些忐忑,她至今不知道自己穿过来的世界是否在现实中是真实存在的,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世界与她原本所在的世界是不同的。
她本就是在梦中来到这里,隐约便觉得这里不过是一场梦,可这里的人又十分真实,尤其是陆燊,她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他只是一个虚假的梦中幻影,他明明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活生生的人啊。
也许,是天外神仙送她来到了这里吧。
江月没有原身的记忆,对她的过去原本是不关心的,故一直以来都未曾想过要去查她的来历,如今既然知道了原身的过去很凄惨,她还有家人,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了解一下。
知道她们住在乡下,生活条件不好,她甚至碘着脸向陆燊要了钱,买了许多生活物资,准备带给他们。
然而江月想象的条件不好,还是想得太好了。
等她到了地方,那是马车都进不去的地方,踩着泥泞的小路,到了一个茅草屋前,她惊得微微张大了口。
她其实没有在乡下生活过,以为乡下的穷,只不过是比起城里屋子小了一点,家具少了一点,吃穿用度紧俏了些,他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家,房屋都倒了一半。
说是房屋也不过是由黄土泥砖垒起来的,只剩下一间还算齐整的屋子,屋顶上盖着破破烂烂的茅草,被风雨吹的七零八落,看着就知晓是会漏雨的。
许是因着房子倒了一边住不下,屋外杂草丛生的院子里就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同样是盖着茅草,里头摆放着锅碗瓢盆,显然这里就是厨房了。
他们一行人进了连门都没有的院子,响动有些大,却不见有主人出来,陆燊就看着江月,见她一幅来做客认生的模样。
江月:“”
她懂,这就进自己家。
喊了几声爹娘,没人应,就试探着推了推那唯一一间没倒的屋子。
门吱呀一声颤颤巍巍开了,屋子很小,一眼望过去,没人。
突然床底下发出一点响动。
江月一惊,对上陆燊探究的目光,只好壮着胆子,弯腰下去,就和四双乌溜溜的眼睛对上了。
“啊——”
“啊——”
五口同声叫了出来。
可吓了江月一跳,拍拍胸脯,拉着一旁男人的衣摆,定睛一瞧,才知晓床底下是藏着四个孩子。
孩子们面容惊恐,瑟缩着:“我们没钱不要抓我们。”
“我们不是坏人,先出来吧。”江月伸出手,拉着他们出来了。
等人都站直了,才发现这是由高到矮四个小孩,一个个面黄肌瘦皮包骨的,仔细一看,眉眼清秀,都是女孩子,怯生生的望着陆燊一行人。
有一个稍大一些的,看着八九岁了,眼睛瞄瞄着江月,迟疑着小声喊了句:“大姐?”
喊完之后又不敢确定,忙身子后退捂住嘴,只留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江月。
虽然看着像,可她也不敢确定眼前这个衣着体面贵气,天仙下凡一样的姑娘是她的大姐,大姐自小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又要下地干活,显然不可能是眼前这副水灵灵娇嫩嫩模样的。
江月的心似被针扎了一样,刺痛了一下,她隐隐知晓这是原身的情感,是对这些妹妹们亲近的,怜惜的,担忧的心情。
她走近了些,矮下身,从荷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糖,递给这几个小姑娘,柔声说:
“我是你们大姐,我回来了。”说罢,挨个摸了摸她们的头。
小妹妹们颤颤巍巍地接过糖,试探着含在嘴里,小心翼翼觑着江月的脸色,见她果然十分亲切,才总算找回了从前的感觉,一个个的,过来抱住她,软软糯糯地喊着大姐。
江月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娘去哪里了?”
他们来之前并没有派人过来先知会一声,爹娘不在家也是正常的事。
里头最高的这个妹妹,叫四丫,闻言想起什么似的急忙拉住江月的手:
“阿爹要把三姐卖掉,阿娘追着出去了,大姐快想想办法。”
“又要卖女儿?”
先前将原身卖给左相府,不是得了一大笔酬金吗?在乡下省着点用,一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江月把疑问说出来,四丫就目光黯淡,道:
“阿爹迷上了赌博,去镇上赌钱都输光了,还欠了不少债,时常有人来家里要赌债”
难怪她们要躲到床底下。江月明白了,原身阿爹是穷久了,一朝有了钱,就忍不住挥霍起来,赌这个字只要一沾上,是难以收场的,花光了,要债的上门,就只能再卖女儿换钱了。
她看向陆燊,眼里含着请求。
陆燊叹口气,吩咐葛副将派人去寻。
好在还算顺利,不多时,就带着几人回来了。
三丫还没被卖掉,母女俩感恩戴德的,一进门,瞧见江月,都傻了一样。
同样是,想认,又不敢认。
江月心中酸酸涩涩的,应该是原身情绪比较强烈,她忍不住流下眼泪,主动同母亲妹妹相认,几人免不了抱着一顿哭。
江大娘陈氏看着柔柔弱弱,实则是个外柔内刚明事理的,知道江月如今过的日子不错,擦擦眼泪,见着一直立在一旁气度不凡的陆燊,不由问江月:
“这位是?”
江月:“”
她支支吾吾,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复。
按理说,明面儿上,陆燊是她主子,可要她这样说出口,那是万万不能的。
不是主子,那是什么呢?
“我是她男人。”陆燊上前一步,行了一礼,替她作答。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江月的脸,就慢慢红了起来,心里,却忍不住,甜滋滋的。
第54章 054通房丫鬟也挺好的,我不在乎什
江大娘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有些打鼓,只看他那通身的气度,就知道必然是贵不可言,再加上还带了那么多随从,个个佩戴刀剑,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这样的贵人是她家大丫的男人?
还如此彬彬有礼地朝自己行后辈礼,江大娘下意识地便侧身躲开,这样天差地别的身份,当真把她家闺女,看得这么重吗?
江大娘的目光不由得又回到了江月身上。看了又看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若不是凭着骨相,还有熟悉的声音,她是万万不敢认这个是自己女儿的。
逃出去也不过两三个月,没想到外表模样就大变,变得她这个亲娘都不敢认了。
她如今这副打扮,穿的那裙子式样,那料子,江大娘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裙子,广袖飘飘跟那仙女儿一样,一身肌肤也变得白嫩细腻,长发乌黑亮丽,面色红润健康,一双手柔弱无骨,细细嫩嫩,瞧着就是被精细地养着的。
不过要数那变化最大的还是她通身的气质,袅袅婷婷地立着,大大方方不卑不亢,身姿端正,又不显得古板,眉目顾盼神飞,添了几分娇俏纯稚之意。
从前的闺女大丫,因着是最大的,又没有兄弟帮忙,自小就帮着干重活,担柴挑水地压着她瘦弱的肩膀,早早便驼了背,就算面容生得再好看,气质不佳,又哪里会有如今这般仙女一样夺目?
江大娘瞄一眼自家闺女,再看一眼陆燊,二人郎才女貌,再般配不过了,如果不是身份隔着鸿沟的话。
想到这里,江大娘心念一动,年轻贵人只说是她家闺女的男人,那他究竟是将闺女视作什么人?这天差地别的身份,能娶她当正妻吗?顶天了也就是个妾吧。
大户人家的事江大娘也是听说过的,像镇上有钱的员外家里,那是恨不得纳他个十八房小妾,却只是图个新鲜,过一段时间遇着更新鲜的,自然就抛下了旧人,任其凄凄苦苦,独守余生。
江大娘担忧地望着自家闺女,欲言又止,当着陆燊的面,有些话自然也问不出口。
江月不知江大娘心中所想,她记起自己买了一堆生活物资过来,正由身后跟着的随从拿着,便招呼他们将东西都放下,一件件地交给江大娘。
至于她那好赌的阿爹江老三,先前因为欠了债没还,已经被赌场给剁了几根手指了,见了自家闺女竟然攀上了贵人,两眼冒光恨不得扑上来吸血。
对于这种卖女的父亲,江月可没什么好脸色。她自己没有什么办法对付,就小声求陆燊帮她处理,军营里出身的男人,时常面对敌方俘虏诸事,自有一套手段对付这种情形。他吩咐一声,葛副将就将人带下去,再回来时,姜老三就瑟瑟发抖,一脸老实了。
江月还偷偷将江大娘叫到一旁,单独交给她一些钱财,让她自己好好收着,不要让姜老三发现,用于改善家里几个妹妹的生活。
江大娘心里感动,眼里直冒着泪花,见陆燊他们离得远,就拉着闺女养得软软嫩嫩的小手,一下一下摩挲着,终于问出了口。
“大丫啊,你跟娘老实说,你同那贵人是什么关系?什么男不男人的太笼统了,你是不是在给他做妾?”
江月一愣,小小声的说:“不是妾,是通房丫鬟。”
江大娘就睁大了眼,连妾都不是,就是个没甚名分可言的通房丫鬟?这可真真是,江大娘心疼坏了自家闺女,再一看闺女塞过来的钱财,顿时就有些不敢接,这是她闺女牺牲自己才得来的呀!
江月:“”
江大娘这副震惊心痛的表情,好像自己当通房丫鬟真的过得好惨一样。
江月觉得其实也还好,反正她来这里只是来完成攻略任务的,等集齐十道暖流之后,应该就可以回原来的世界了,有没有正儿八经的名分对她来说并不重要,毕竟她不会在这里过一辈子,她只要保证男人是心里有她的就行了。
见江大娘要把钱退回来让她自己拿着傍身,江月只好安慰道:
“阿娘,其实是通房丫鬟也挺好的,我不在乎什么名不名分的。”
她这样深明大义的说出这些话,江大娘心里更心疼她了,这时代,有哪个女人会不在乎自己的名分,会不想堂堂正正做人正妻?所谓的不在乎,不过是不敢奢求罢了。
想到这里,陈大娘眼泪流得更多了。
却不知她们这一番话,一字不落全全落入了陆燊耳中。
虽然他看着站得离她们远,可他耳力好,尖着耳朵留意着,自然就听到了江月那句“不在乎名不名分”。
他心里一时间不知是什么滋味。
光听着这话表面,好似她不在乎名分,只要待在他身边陪着他就好,是对她爱极的表现,可若细思,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难道不会希望做他的妻子吗?难道只会想做他的一个通房丫鬟吗?显然不是。
陆燊眸光暗了暗,从江家离开后,回京路上的马车里,男人忍不住开口。
“你真的不在乎名分?”
江月一愣,知晓他之前都听到了,旋即又觉着他听到了也没关系。她说的就是自己想的,没什么错,于是她用那双澄澈的杏眼,认认真真看着男人,眼里坦坦荡荡地说:
“我真的不在乎名分啊。”
陆燊胸口一堵,酸酸涩涩,隐隐有些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是有另外的打算,不在乎名分,只是根本没想过同他的未来而已。
这段时日里,他心里还憋着许多疑问。
她一介村女,如何能够做到抚琴一绝?
他虽然不懂琴,可那日襄州河边上,行人纷纷驻足听她弹曲,姬谙那厮,虽然但是,确实是个善于风花雪月这一道的,他都夸她琴艺高超,甘拜下风,可见她确实善琴。
只是,她有什么条件可以学琴呢?
而且她今日来到江家,明明是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却一副十分陌生的模样,虽然与母女几个相认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她带着淡淡的生疏。
再有便是她的外貌变化,他记得当初救她时确实是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丫头,为何一个月后再见,就浑身变了个样,肌肤白白嫩嫩,水水灵灵,气质也大变,瞧着,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陆燊是个聪明人,可聪明人,就总会忍不住想得更多。
他不是不想把这些疑问都摊出来同她对峙,可不知为何,他就隐隐觉得问不出什么,就算问出了什么,也不会是他想要的答案,还不如就装糊涂,反正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好。
至于名分,陆燊眼神坚定,他捧在心尖尖上宠着爱着的女人,自然要给她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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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了威远将军府,江月心中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善待原身的家人,了却这桩心事,也算是她对原身的一种补偿了,不管这个世界是不是虚幻的,她都做到问心无愧。
本以为处理完了原身的麻烦,接下来可以平静一段日子,没想到第二日,宫里就有人出来传话,贵妃娘娘要见江月。
贵妃娘娘是谁啊?
第一回 出嫁,嫁给了上任威远将军,也就是陆燊的父亲,生下了陆燊。
第二回 出嫁,是在陆燊六岁时,与丈夫和离后,嫁给了皇帝,一进宫便封了贵妃,随后生下了五皇子萧临。
如今十几年过去,中宫空虚无皇后,贵妃娘娘执掌凤印,统领六宫,更是野心勃勃,干涉政务,妄图扶持五皇子上位。
这样经历可以说传奇的人物,见江月有何目的?
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江月进了皇宫。
第55章 055小产?孩子?谁的?
宫里来人带江月走的时候,陆燊去了京郊军营,不在将军府中。事情很突然,江月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是一步,不过她到底留了一个心眼,要望才去京郊送信了。
虽然与这位贵妃娘娘从未谋面,单听她的经历就知道这是个厉害女人,与陆燊的关系应该也不是很亲近,至少她从未听他提起过贵妃娘娘。
再加之老夫人的态度,贵妃在将军府里就是个禁忌,平日私下里都没人提起的,江月对对方知之甚少,也不知晓她有什么目的,只隐隐觉得应是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进宫到了殿外,贵妃并未立刻宣她进殿,顶着炎炎烈日,江月只能在殿外等着。
殿内时不时传来少女的娇笑声,听着有些耳熟,在心里仔细回忆,江月终于记起来,这不是陆燊的表妹周盈吗?先前在将军府见过面的,那会儿就趾高气扬的,瞧着是个娇蛮大小姐。
有她在,自己恐怕更讨不了好,人家可是追着陆燊表哥长表哥短的,还给他下那种药呢。
等了不知多久,江月都快要被这红火大太阳晒得头昏眼花了。
这具身子底子差,本是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体弱的,也就是江月穿过来之后,带来了一些神奇的变化,外表和真实世界的江月越来越像,可实际上整个身体还是娇弱的。
就在江月被大太阳晒得面色发白,摇摇欲坠之时,终于传她入殿了。
同原本想象的差不多,贵妃雍容华贵,珠翠满头,盛气凌人,她高高坐在上首,面貌美艳,即便是年近四十,也如二十多岁的姑娘一般年轻,养尊处贵保养得极好。
“跪下!”
江月还在偷偷打量贵妃,冷不丁地就听到一声娇喝。
“区区奴婢,见了贵妃娘娘还不快快下跪行礼。”
江月一怔,就见到贵妃身旁倚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娇俏姑娘,正是陆燊的表妹,贵妃的娘家侄女周盈,此刻正面带不屑高高在上地瞥着自己。
江月指尖捏得发白,从前她可是连父皇母后都没有跪过,如今身份低微至此,虎落平阳,只能识时务,只到底心中憋屈。
她还在迟疑着,周盈可不想放过她,朝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就有人上来压着江月跪下了。
‘扑通’一声,膝盖撞地,在空荡的宫殿里,响声回荡。
江月死死咬着牙,知晓自己并不能反抗,谁让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什么地位的通房丫鬟呢。
周莹得意地笑了,笑声毫不掩饰,亲密地依偎到贵妃娘娘身上,笑着撒娇:
“姑母,您瞧她那十分不情愿的模样,好似咱们欺负了她呢,真是可笑,也不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还以为得了点宠爱就能翻了天了。”
“你啊你,最是牙尖利嘴了。”贵妃娘娘笑着点了点侄女的脑袋,微微咪眼,目光有些审视地打量起江月来。
这个小丫鬟究竟有什么魔力,让她那个冷心冷情的儿子竟然为她扳倒左相,丝毫不顾政治大局?
她那儿子她是知道的,最是冷淡疏离了,这么多年来,即便是四下无人不讲礼法规矩时,都不肯喊她一声娘,对着自己这个亲娘,连个笑脸都没有过。
但贵妃自认,陆燊心里还是眷恋她这个母亲的,不然也不会在朝堂上帮着自己,扶持同母异父的弟弟。
如此一来,再想自己那手握兵权可堪大用的儿子栽在了一个小丫鬟手上,对她比自己这个亲娘还要好,贵妃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
这个小丫鬟,确实生得美,娇媚的气质里又透着些清纯,最是易得男人的喜爱,当年贵妃年轻时,也是艳冠满京城的,不然也不会被皇帝心心念念,做了人妇后还不忘。不得不说,这个小丫鬟比起自己当年,更美更媚,这是她不得不承认的一点。
可是光有美貌又有何用。
留得住男人一时,留不住一辈子。
就像当今皇帝,当年对她可是海誓山盟,不在乎她已嫁作人妇,不在乎她孩子都生了,不顾朝臣反对,不顾世俗规矩,破开重重困难将她接进宫,一来就封了贵妃。
然而,后宫除了她,还有一茬一茬的鲜嫩美人不断加入,帝王有情,却也多情。
贵妃当年也是感动过、爱过、冲动过,可这么多年下来,她在宫中如履薄冰,处处谨慎,保住贵妃的位置已是不容易了,帝王有了新人,忘了旧人,情爱成空,到头来还是权势最实在。
贵妃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倒是忽然对这个小丫鬟有些惺惺相惜了。皇帝说爱自己,却给不了自己皇后之位,陆燊宠这个小丫鬟,却让她到如今还只是一个通房丫鬟的身份。
也罢,为难她,难免掉价。
不过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要知道这些年来,她一直想再陆燊身旁安插自己的人,可陆燊不近女色,不管一个什么样的美人,送到了眼前也能被丢出去,她也就无可奈何了。
枕边风的威力贵妃是知道的,这个小丫鬟,最好是能听她的话,可瞧着那挺得笔直的脊背,就知道是个骨头硬的,年轻人,得了宠就不知天高地厚,得先□□一番,挫挫她的锐气。
贵妃朝周莹递了个眼色。
周莹立刻来了精神,乌溜溜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眯了眯,让人带着江月到殿外的院子里。
“我先头瞧着你这个丫鬟就是个没有规矩的,我表哥,可是顶顶金贵的人,在他身边伺候可不能没规矩,这几日你便留在宫中,贵妃娘娘特意吩咐了,让宫里规矩礼仪最好的嬷嬷亲自教导你,你可要好好学,不要辜负了贵妃娘娘的一番心意。”
周盈自个儿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吃着瓜果点心,一旁还有宫女打着扇,就这么看着江月站在火辣辣的太阳下,同高嬷嬷学规矩。
这位高嬷嬷生得虎背熊腰,十分壮实,拉着个长长的马脸,表情十分严肃,一板一眼的,教江月学习跪礼。
“跪下!”
“错了,起来,再跪!”
“身子微躬,要谦卑,谦卑懂不懂!”
江月是宫中长大的,一般的皇家礼仪自不必多说,都是学过的,跪礼也学了,只不过,那都是跪在软软的垫子上,学着教导嬷嬷做个样子,知道大概要怎么样就可以了,父皇母后也不会勉强她。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让她一遍一遍地跪在硬邦邦的青石板上,磕得她本就瘦弱娇嫩的膝盖生疼生疼的。
她明白,她们就是想折磨她,无关什么规不规矩礼不礼仪,选了这跪礼,更是一种心理上的羞辱,让她清楚认识到自己卑贱的身份。
烈日炎炎,晒得这青石板也滚烫滚烫,江月扑通一声跪下去,膝盖都有些麻木了,却又能感受到青石板上炽热滚烫的温度,额上的汗珠大颗大颗滚下来,小脸却并没有被晒得红扑扑,而是惨白惨白的,嘴唇也被咬得发白,整个人毫无血色,下一瞬,她忽然无力地倒下,晕了过去。
这是生生地把人给折磨晕了呀,那小小的一团,看着就可怜。
高嬷嬷虽然外表严肃,可心里也有一瞬间的不忍心,只是,她做下人的能怎么办呢,再说宫里这样的事多了去了,这还不算是严重的,以前有那得罪贵妃的,能被生生掌掴得吐血而亡。
“姑娘,您看接下来是?”
贵妃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周盈,高嬷嬷过来请示。
周莹一愣,“这还没跪几下吧,怎么就晕了?”
她一直盯着的,不过就是跪了三四回,这都能晕?
周盈眯眯眼睛,她不信,这小丫鬟莫不是装的,以为这样就能躲过了。
“掐她的人中,把她掐醒来,继续跪。”周盈发话。
张某某无奈,只能领命,矮下身正与伸手掐,突然惊叫一声。
“啊——血!”
“小点声,咋咋呼呼做什么?”周盈烦躁地挥挥手,目光顺着高嬷嬷的手指方向望过去,江月是跪着向前扑下晕倒的,可以看到,她后臀的裙摆上竟然晕出了一滩红色的血迹。
那位置,又是同房丫鬟,又是正得宠,高嬷嬷心里一惊,不会是流产了吧?
谁不知威远将军陆燊二十多了还没有子嗣,府里老夫人最是盼着能有个后。
这要是把人家孩子害得没了,恐怕高嬷嬷越想越怕,陆燊那冷面阎王她见过的,虽然自己是听命行事,可却是直接导致他女人小产的人,日后莫不是要报复回来?
高嬷嬷慌了,周盈也慌了,奴婢是奴婢,子嗣可是亲骨肉啊,就算是个庶出的,也是身份不一般的。
说起来,周盈不过是在家娇养惯了的刁蛮小姐而已,其实也没有要害人命那么恶毒,虽是想给江月一个教训,可也没想把她孩子都弄掉啊。表哥那张黑脸,先前下药他就暗示长辈把她送到了乡下庄子上,如今要是把他孩子都弄掉了,岂不是要送她去尼姑庵做姑子?
周莹的手有些抖,嘴唇动了动,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殿门外大步跨进来一人,他身形高大,面沉如水,气势摄人,脚步匆匆进了殿内,一眼就瞧见了那可怜巴巴伏在地上的小丫鬟,竟是已经被折磨得晕了过去。
陆燊心内怒火滔天,冲过去抱起那娇小人儿,目光冷冷扫过周盈等人,如同地府阎王爷索命来了。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顶着他要杀人的目光,周盈慌得不行,急得快哭了,脑子一转以为终于想到了怎么补救。
“表哥,她似乎小产了,还是快宣太医来看看孩子能不能保住吧。”
陆燊一怔,小产?孩子?谁的?
她怎么可能小产?
然后,他缓缓抽出打横抱着江月的手,手上微湿,红的。
陆燊还在震惊当中,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接着就察觉到胸口被什么挠了挠,低头一瞧,紧闭着眸子的小丫鬟忽然朝他眨了眨眼。
第56章 056月儿,我们成亲吧。
陆燊从京郊军营里接到望才的消息,就知晓贵妃来者不善,火急火燎地便往宫中赶,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他不在的时候江月吃了亏。
待终于到了宫中,见她就那么毫无生气地倒在露天青石板上,心便猛地一沉,好在,她只是晕过去了。
不料随后,还听见一个更大的消息。
小产?她怎么可能小产?如果没有搞错,他同她根本就没有
一颗心正是被一个接一个的消息砸得七上八下之时,忽然见到小丫鬟冲他偷偷眨眼。
陆燊深呼吸一口气,稳了稳自己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这可真是,不带这么吓人的。
不过,他蹙着眉细细打量她身上血痕,确实是真血无疑,那这是忽而记起前两日,天干物燥火星一点就要燃爆,却被迫戛然中止,不就是因着她来了小日子?这血迹莫不是
想到此处,陆燊心里没有松口气,而是更加怜惜,活了二十几年,就算不去刻意打听,他多是也是知道的,女人来小日子时最是虚弱,而他的女人竟然遭了这么大的罪,在热辣辣的大太阳下被折磨得只能装晕。
陆燊双目通红,一半是恨这宫里吃人的主仆,一半是恨自己,没有将她保护好。
“快宣太医!”
他朝一旁傻愣愣站着的周盈吼道。
“是,是是,来人,快传太医!”周盈本就心虚慌张,见陆燊这一副双目猩红入了魔怔的模样,不由得心肝一颤,忙照他说的做。
当务之急,是江月的身子,其它账可以慢慢算,午后的太阳火辣辣地毒,陆燊一面护着怀里人儿不被晒,一面不顾宫人的阻拦,秉着就近安顿的原则闯进了殿内,自顾自将江月轻轻放置到长椅上。
而后朝一旁的宫女们冷瞥一眼:
“还愣着做什么,倒茶,”
宫女们吓得心肝一跳,嗫嗫嚅嚅手忙脚乱地倒了凉茶端上来。
然后就见到这个阎王爷一般的冷面将军,端着一个小小的青瓷茶杯,小心翼翼的喂到那个通房丫鬟的嘴边,还旁若无人地柔声哄道:
“来,喝点水。”
那表情柔和得,哪里还是先前满身冷冽气得要杀人般的将军?这反差也太大了,宫女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原本倚在贵妃榻上小憩的贵妃,撩开眼皮,这还是她那个冷心冷性的儿子?
而且,他是不是忘了这里是谁的宫殿,忘了她这个贵妃亲娘的存在?
贵妃轻咳一声,正欲说话。
陆燊就跟背后长了眼珠子一样,声音沉沉开口了。
“我家小丫鬟体弱,经不起贵妃娘娘立规矩,这会儿人倒下了,还要借地方暂时安顿她一下,想来贵妃娘娘不会拒绝吧?”
贵妃:“”
她拒绝什么?这不是还轮不到她来拒绝,他就把人抱进来了,自顾自地还使唤起她的宫女来了吗?
贵妃一噎,一时间没再说什么。
似乎是被她们吵醒了,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着眸子的江月蹙了蹙眉,眼睫轻颤,悠悠转醒,装作才见到陆燊的模样:
“将军,将军你来了吗?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将军真的来救我了吗?”
她满脸的不敢置信,欣喜若狂,情真意切,全然不似是演出来的。
陆燊嘴角微微一抽,倒是才知晓她演技如此了得。也罢,至少说明她这会儿精神头还好,还有功夫来演戏。
男人就十分配合地摸了摸她恢复了些血色但仍略带苍白的脸颊,“是,你家将军来救你了。”
话音一落,在场的人纷纷起了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将军就将军,什么叫‘你家将军’?
江月却还不罢休,只见她柳眉轻轻一蹙,眼含水光泫然若泣,一副受委屈狠了的模样,蓦地轻轻嘶了一声,似乎是有什么难以忍受的疼痛。
陆燊忙问:“哪里疼?”
江月抿抿唇,可怜巴巴:“将军,我膝盖疼。”
陆燊并不知先前她被故意要求学跪礼之事,也不知她这会儿是不是还在演戏,可,但凡有一分真的可能,他就不能不管她。
不顾在场还有旁人,不顾什么男人的面子,高高大大的男人蹲下身子,单膝跪地,轻轻撩起她的裙摆,两条嫩生生的细细小腿逐渐显出,肌肤娇嫩白皙,再往上,露出了青青紫紫肿了一大块的膝盖,与白嫩肌肤对比,更显得伤痕累累,触目惊心。
陆燊目光仿佛被刺痛,双拳紧握,‘砰’一声猛地重重捶到地上,牙关死死咬住满是恼恨。
为什么,他不能再早一些赶到?
为什么,让已经决定要纳入羽翼之下保护的小女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男人单膝跪地,不忍心看那伤痕般闭上眼,低头缓缓凑近,极轻极轻地吻了吻她受伤的膝盖,似乎是在虔诚地祈愿着,神明能听到他的祷告,从此不再让他心爱的人儿受一分委屈、一分伤痛。
一时间,殿内静得连根针落下都能听见,众人不可思议地望着那副画面,久久陷入震惊。
娇小的少女坐在长椅上,乌黑长发垂到胸前腰际,两条细白小腿垂下,低头望着那个高大冷冽的男人,单膝跪地,虔诚地吻着她膝盖上的伤痕。
也许许多年后,在场的人忘了幼时回忆,忘了身边人的名字,也不会忘了曾经见过的,这副唯美至极、震撼到她们心灵的画面。
江月面带怔然,只觉得心跳得极快,咚咚咚地快要跳出胸腔,明明这会儿她没有摸他的胸口,却又无数暖流在自己胸口欢快地流淌,一道道涌来涌去,嬉戏玩耍,带来阵阵酸酸涩涩的悸动,悸动得她不知不觉泪盈满了眼眶。
这是她的男人啊。
这么心疼她宠她的男人啊。
这一刻,膝盖是疼的,可又不疼了,她不记得疼,只记得他微湿的吻,抚平了一切伤痛。
“表哥——”
女子尖锐的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周盈终于反应过来,满脸无法接受:
“表哥!这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奴婢,你怎么能屈尊降贵、如此卑微地讨好她!”
竟然单膝跪地当众亲吻下贱奴婢的膝盖!那个身份高贵的人会如此做?
陆燊还闭着眼,烦躁地拧了拧眉,似是嫌周盈太过聒噪,打断了他的祈愿。
他睁开眸,冰冷瞥她一眼,冷冷吐出几个字:
“我记得,先前已放过你一马。”
这回,不会再客气。
周盈身子一缩,后知后觉,自己这回可能真要被送去尼姑庵当姑子了,面色不由惶然。
陆燊却懒得管她想什么,冷冽目光朝殿内众人一一扫过,最终落在贵妃身上:
“我的人,不管有规矩没规矩,都轮不到旁人来插手。”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分明是当着宫人们的面,指责贵妃折磨他的小丫鬟。
贵妃先是一怔,随即面带怒色,他竟然敢这么同他这个亲母说话,究竟还有没有把她这个生母放在眼里?
再如何那也不过是个小丫鬟,怎抵得过他们母子二人血浓于水、骨肉相连。
贵妃是这么想的,也如此说了出来。
当年入宫时,他才六岁,小小年纪已经知事,并未大哭大闹,眼里却含着浓浓的不舍,孺慕之情骗不得人。
这么多年来,虽然未再唤过她一声娘亲,就算心有怨恨,平日里也还在朝堂上帮着自己,帮着同母异父的弟弟。
怎么如今,就为了区区一个小丫鬟,不过是膝盖跪得有些青紫,就这么冲着自己的亲娘发火?
贵妃越想越气,气得站起身来,满面怒容。
面对贵妃骨肉亲情的质问,陆燊却只冷笑一声,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站起来,理了理衣摆,一步一步走到他这个生身母亲面前,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话,眸光冰冷无情。
“你——你竟然都知道!”
贵妃骤然间面色惨白,震惊中乱了方寸,陆燊欣赏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只觉可笑。
“如此,贵妃娘娘觉得你还有资格谈什么骨肉亲情吗?”
贵妃失魂落魄,怔怔然不敢再语。
陆燊却还不想放过她,有些事情不直白的说清楚,总会有人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他一字一句道:
“我之所以扶持五皇子,不过是因着本朝太子实在太过暴虐,不堪为帝。其他皇子也均是平庸之辈,唯有五皇子心性锤炼后可堪大任。
只不过,您这位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可不要因此得意忘形,我既然能扶持他上位,自然也能将她拉下马,到时候您心心念念的皇太后之位,可就会打了水漂了。”
贵妃跌坐在椅子上。
“你好大的胆子!”
虽强撑着气势,可早已是外强中干,贵妃心里知道,陆燊手握重兵,在朝堂上说一不二,又多年来征战沙场,护佑本朝百姓,深得民心。若是他存了那等谋逆心思,取而代之并非难事
贵妃细思极恐,最终讷讷不敢言。
心里终于后悔起来,为什么她招惹那个小丫鬟,撕破了母子二人表面的平和,而且,他还知道那件密事
贵妃在心里想什么,陆燊不得而知,也不想再知道,他只知道,他有足够的权势能力,能保护好他的小女人便够了。
过往种种让她受到的伤害,皆会深深烙印在他心里,令他时刻谨记,日后不可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太医姗姗来迟,问诊后自是没有小产,留了些解暑祛瘀的药。
让江月在贵妃殿内旁若无人地小憩一觉养好了精神,陆燊才带着他的小丫鬟回府。
哦,马上就是他的小妻子了。
“月儿,我们成亲吧。”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金色夕阳点点洒在男人的棱角分明的侧脸,他面容俊朗,眼眸深邃迷人,话语深情甜蜜,带着经历暴风大浪后,风平浪静尘埃落定般的喟叹。
江月移不开眼,被蛊惑般,头一回,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唇。
她真的,好欢喜啊。
第57章 057故事一完结+前缘+故事二开头
江月主动亲了陆燊一下,男人就依依不舍的,追着上来还想再亲,江月笑着埋到他怀里,问道:
“你方才对贵妃娘娘说了什么呀,她为何听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陆燊面容一敛,似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好半晌,只轻轻说了句:“你只需知她品性极差,不必亲近在意即可。”
贵妃娘娘当年和离前,是有了身孕的,为了入宫,生生把孩子打掉,这还不算,她知自己曾为人妇,日子久了,定会遭皇帝膈应,竟对陆燊父亲说了,‘若是你不在了该有多好’这样的话。
陆燊的父亲陆老将军对贵妃用情极深,是个痴情种,陆燊一直怀疑父亲是因着这句话,故意死在了战场上。
每每想起此事,陆燊心里便戚戚恨恨,只是到底是生母,又无证据,方才决定不追究,但想让他亲近贵妃,绝无可能。
见男人目光渐渐染上了些猩红,显然提到此事他心绪起伏极大,江月便忙拍拍他的胸脯,为他顺气,一面柔声道:
“我会陪着你。”
男人用力抱了抱她,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一时温馨无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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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燊说要成亲,立马就着手把事情安排起来。
先是要过了老夫人这一关,同大多数长辈一样,老夫人自然不会让亲孙子娶一个通房丫鬟为妻。
可是,陆燊这人,说好听点儿是有主见,难听点就叫独断专行,他想做的事,就没有人能阻止他,养育自己长大的亲祖母也不行。
老夫人就只好连连叹气,自己宽慰自己,好歹孙子终于想娶妻了,小曾孙应该也不远了。
成亲事宜繁琐,他们这样的世家更是礼节繁复,前前后后要准备的时日很长,诸多细节之处难免出错,她老人家站出来主持,才算得上井井有条。
威远将军府人丁凋零,多年没有办过喜事,老夫人想要热热闹闹大办一场,冲冲喜气,也是要热热闹闹给京城大家百姓看,她孙子,这么多年来不成婚,不是战场上受伤伤了命根子,也不是有什么龙阳之好,而是一直没找到合眼缘的媳妇。
这不一找到,就火急火燎地想要成亲?为免那丫头身份遭人诟病,还特意去请了圣旨赐婚呢!
再一个,就是看日子。
陆燊和江月说:
“我是最不信这些鬼神风水之说的,成亲成亲,自然是尽快为好,我巴不得今日大婚,当夜洞房。”
江月脸一红,嗔了男人一眼,真是,他脑子里是不是觉得大婚其实无所谓,重要的是洞房?
男人脸皮厚,凑到他的小丫鬟耳边,对着她玲珑耳垂上的朱砂痣吹气:“每晚都想你想得不得了。”
江月一愣,脸上爆红,他、他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这种荤话也能说得出口!
男人就抓住她捶过来的小手,继续吐词暧.昧:
“今晚,来我房里?”
“不——”江月脱口而出想拒绝,就被男人堵住了口。
辗转厮磨,极尽缠绵,间或抽空轻哼一声,嗓音沙哑低沉念叨。
“嗯,好久没尝了——你住得那么远,太不方便。”
语气里充满了不满。
原来,既然要正儿八经娶妻成亲了,老夫人的意思是要让江月这个新娘子先搬出将军府,二人避讳着些,到时候也便于迎亲。
可陆燊哪里能同意,就连江月也不舍地勾着他的手,不想走。
最终老夫人只能稍作妥协,折中处理,至少搬到将军府另一处院子里。
可虽说是同在府里,老夫人还长着心眼呢,一东一西的,将军府占地又极大,也隔了差不多整个府的跨度了。
江月自己,是不会想着横穿一个将军府去寻陆燊的。
她轻轻推开男人的脑袋,眉间轻蹙,身形上下起伏着喘气,真是,每回都亲那么久。
“还是不要了。”她在回复他问的那句‘来我房里’。
到了夜里,她熄了烛火睡觉,窗户外忽然传来动静。
以为是小猫儿,她一开始没理,翻了个身,继续酝酿睡意。
然后,就听到熟悉低沉的嗓音:“好月儿,快给你男人开窗。”
江月心口一跳,外间还睡着守夜的丫鬟呢!
自从她搬来这个单独的院子,老夫人就派了一批人过来伺候她,那架势,是正经把她当未来主母伺候的,江月身子娇,乐得被人伺候,刚搬来这儿还很高兴呢。
只没想到,这男人,怎这般做贼似的大半夜爬窗!
‘咚咚咚’,许是等得极了,那敲窗声重了些。
江月一惊,生怕那丫鬟醒了,忙起身趿上绣鞋,开了窗栓。
‘咔哒’一声,甫一打开,窗外男人及迫不及待翻了进来,衣袂翻飞间潇洒利落,若不是性质是夜里爬窗,还真称得上一声帅气。
江月没好气白他一眼,压低声音:“你来做什么?”
“我托玄清观那老道算了个日子,九月十七,”男人的声音里含着写孩子气的抱怨,“还有好几个月。”
江月一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大婚的日子,不由噗嗤一笑,这下,他想的那洞房还远着呢。
“不是说不用算日子?”
男人自己打了脸,没吭声,心里却想,这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要选个黄道吉日,风风光光迎他的小丫鬟进门,宠她爱她一辈子。
“选个好日子,疼你。”男人坏坏地说。
怎么‘疼’?又把江月闹了个脸红耳热的,还要用手扇扇风,目光躲闪找借口。
“今儿夜里真热。”
月光如水,透过窗棱斜入,照亮她如玉般莹润的脸庞,为她镀上了一层月白色的光晕,莹莹杏眸潋滟,又美又媚,且娇且妖。
男人呼吸一滞,不自觉地痴痴伸手抚向女人的娇嫩肌肤,喉间低低喟叹:
“我家月儿,真美。”
他从未这样直白地夸赞过她的相貌,江月兀自听了,脸儿更红了,浮上一层潋滟的红霞,垂下头,竟有些不敢面对男人灼灼的目光。
男人眸光一暗,再也忍不住,对着她的脸,亲了下去。
他的呼吸滚烫滚烫的,肆无忌惮地喷洒在她身上,她被烫得浑身都浮起了一层粉色,从外而内,直烫到了心底。
他今夜格外地贪婪一些,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好看的眉眼,落在她蜜桃一般芳香四溢的脸颊,落在那粉粉嫩嫩的樱桃红唇上,争先恐后的,很是急切。
江月推开他的脸,大口喘气,被他的急切贪婪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陆燊松开一瞬,抬眼,看见她三千青丝凌乱,一双眼儿媚得能滴出水来,身子顿时一紧,内心仿佛有只猛兽要脱笼而出。
他等不及了!
江月就什么也掌控不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口里轻轻的哼着,双手时紧时松,胡乱滑动,一时不察,抵到了他紧实的胸口,道道暖流从他胸口处传了过来,数量正好是十道,暖流欢快地流淌,最后关头,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道道暖流最终化作了她眼尾滑落的一颗晶莹泪珠。
她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拉力袭来,来不及说什么,来不及再看这个男人一眼,来不及完成他心心念念的大婚,来不及和他甜甜蜜蜜一辈子,天旋地转之下,她失去了知觉。
.
南泠国,月曦公主寝殿。
守夜的宫女忽然睁大眼,口中大呼,“来人!公主方才动了!”
不一会儿,整个皇宫灯火通明,皇帝皇后披着寝衣赤着脚赶过来,身后跟着手忙脚乱的宫人们打灯的打灯,捧衣裳鞋袜的捧衣裳鞋袜。
可他们都被急切的帝后嫌弃,远远地丢在了后面。
“什么?月儿是不是醒了?”
二人喘着气,急忙问守夜的宫女,两双四只眼里眸光亮得惊人。
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宫女:“”她擦擦额角滚落的汗,结结巴巴地开口了:“也不是就,公主忽然翻了个身。”
帝后眼里的光就黯了下来,缓缓走到床前,见这么久以来,一直平躺着动也不动的宝贝女儿果然翻了个身,朝里侧躺着了,那双往日里水亮灵气的眸子,还是紧紧地阖着。
这已经是第七天了呀!
他们月儿虽性子娇气,可那身子自小就是被娇养着的,连生病都少,是个健健康康的孩子,怎么就没有任何征兆的,忽然一睡不醒呢?!
这可愁煞了帝后,遍寻名医也没用,个个儿看了都是摇头,只道,就是睡着了。
可哪有人这么长睡不醒的?
帝后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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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大齐国,年轻的皇帝寝宫。
男人忽然从龙床上惊醒,双目难得迷茫,他好似做了一个漫长又清晰无比的梦,梦里有个小丫鬟,勾他嗔他撩拨他,却每到关键时刻掉链子,只能他亲自来
梦中情景历历在目,仿佛深印在了脑海里,情感亦是。
他记得那夜,本应极乐,身下人儿却忽然远去,他遍寻不到,终也梦醒
相思成疾,男人提笔作画,勾勒出心爱之人样貌,挂于寝殿,睹物思人终成空,年轻的帝王坐拥山河国土,索性派人秘密寻她。
男人负手而立,目光悠远,不管是否南柯一梦,世上有无此人,他都不会放弃。
却不知,接下来,那梦境接连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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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醒时,只觉自己位于一个灰蒙蒙的地界,四周布满白雾,空旷没有尽头。
忽而有悠远声音传来,似远在天边,又近在耳边,捉摸不透。
“江月,恭喜,你已顺利完成第一个娇宠任务,获得第一颗月珠。”
江月一脸茫然,左右张望,自己身旁有一颗晶莹的泪珠,记忆回笼,这不是她最后时刻流的泪珠吗?
似乎是他传过来的暖流汇成滴落的。
不过,什么叫‘第一个’?
“不错,你先前经历的只是第一个梦世界,接下来,还有其他待完成的娇宠任务。”
江月一惊,她经历的那些,都是梦吗?而且,“我想醒过来,回到我原来的世界。”
那声音顿了顿,仿佛知她心中疑问,又传过来,“是梦,又是真,物是幻,情是真,且当做梦境好了。你此刻还不能回原来的世界,待我细细说来原委”
江月忙打起精神,听罢,提了一个要求:
“我想看看我原本世界的情况。”
“也罢。”
一面水镜忽然现出,江月见到了那个‘自己’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睡得‘安详’,父皇母后虽然担忧她,可也并无大碍,她松了口气,闭上了眼。
极微小的震动传来,仿佛水波一荡,再睁开眼时,她穿到了另一个梦世界。
面前是一个面容苍白清秀的少年,他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血痕,鲜血还未凝固,衣衫也被鞭子抽得七零八落,好不可怜的模样。
如果不是,一股劲风袭来,少年发狠地扑倒了她。
江月:大胆马奴!
第58章 058娇娇大小姐vs小马奴
“妖女,你对我做了什么?”
一阵劲风袭来,身形瘦削的少年人恶狠狠地将江月扑倒在地,居高临下咬牙切齿地问道。
只见他面色本是苍白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得透明的肌肤上渐渐浮上了一层异样的潮红,额角青筋鼓起,似是很用力地在隐忍着什么,指节分明的纤长五指,掐住了江月的脖子。
“咳放手。”
可怜江月,刚穿过来就面临这种修罗场,脆弱的脖颈被少年人握在手中,铁一般坚硬的手指收拢,江月面色胀红,快要喘不过气来。
情急之下,手边好似摸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她一手抄起不管不顾地朝压在身上的人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掐在脖子上的手松了,骑在自己身上的人倒下了,少年人的脸在眼前渐渐放大,眼看就要压下来,说时迟那时快,江月头往旁边一扭,刚才还占尽优势,掐着她的人,就这么擦着她的发丝扑到了地上。
江月呼出一口气,用手戳戳他尚显青涩稚嫩的脸庞,心想,就,还挺弱的?这就晕了。
不过,人看着是瘦,还挺重的。
江月奋力一推,把人推到一旁,站起身来,打量周围,屋内轻纱飘飘,罗床矮榻,分明是少女香闺。
既是少女闺房,怎生有男子?
江月拍了拍有些混沌的脑子,正想要理一理思绪,就听门外传来一声:
“大小姐,那小马奴可从了?”
从,从了?
江月呆了一瞬。
她缓缓回头,望向还倒在地上的少年人,小马奴。
他身上薄薄一层的衣衫破碎,似是被鞭子抽的七零八落,深色衣衫下露出缕缕玉白肤色,一条条可疑的红痕遍布,触目惊心。
只不过,那红痕未破皮见血,色泽竟还透着些微的粉,由下而上望去,是少年玉白的脖颈,潮红一片的俊秀面庞
此情此景,怎么瞧都是一个羸弱的少年郎,险些被霸王强上弓
“嗯”
小马奴眉头紧皱,薄唇轻启,似是难耐不已,口中溢出一声轻哼。
江月脑子里轰的一声,原先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彻底明白了原委。
大周朝乃是女皇登基,宣扬女尊男卑,在前朝,男子未婚之时,可纳通房姨娘,那如今大周朝的贵族女郎们,自然也可蓄养男宠,权当晓事享乐之用。
江月是永平侯府大小姐,年满十六,看上了家中一俊秀小马奴,奈何小马奴抵死不从,今儿个便只好下了些猛药,务必要成事。
“咚咚咚。”
门外敲门声又再次响起,许是方才江月未有回复,门外的丫鬟急了,高高扬声问。
“小姐,小姐,可要奴婢进来帮忙?”
帮忙,帮什么?难不成还真要霸王强上弓?
“别,”江月脸一红,忙甩开脑子里不该有的画面,回道:“咳,你别进来坏了本小姐的好事。”
她语气里故作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好让丫鬟绝了念想,不然人进来了可还得了,眼下小马奴估计中了药,恐怕得真‘成事’了。
谁知她这句话竟叫人误解了。
“哼妖女,你果然贼心不死”小马奴有气无力地怒道。
江月一惊,回头望去,小马奴竟然已经醒过来了,他额前几缕发丝凌乱地垂下,玉白的肌肤上泛着一层红晕,剑眉紧紧拧着,神情愤恨,狭长的凤眼里满是厌恶地瞪着江月,俨然一副良家少年,被恶霸所逼的模样。
这躲洪水猛兽般是为何?
江月揽镜一照。在这个梦境里,她的容貌与现实中差别不大,鹅蛋脸,柳叶眉,还有一双好似鞠着一汪清泉的杏眼,实在是称不上可怕吧。
她这么美,就算要宠幸他,他也是占了便宜好不好?
“你放心,本小姐才瞧不上你呢。”
江月撇了撇嘴,说着想走上前,把小马奴脚上的绳子给解了。他的脚上绑了一圈粗麻绳,屋子里还散落着另一根麻绳,想必是之前绑着他手的绳子被他挣脱了,脚上的还没来得及解,就药效发作,四肢酸软无力了。
哪知江月方上前一步,小马奴就如惊弓之鸟一般,慌忙挣扎着往后退,避她如蛇蝎,好似生怕被轻薄。
江月在心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就他这副羸弱无力模样,她想干什么,他还能拦得住?
心里忽然起了些恶趣味,她故意一步步走上前,觑着小马奴一副紧张的模样,目光含着屈辱、愤恨、厌恶,用力挪动着往后退,不一会儿就被逼到了床榻边。
“你,你别过来。”
小马奴的脸胀得通红,羞愤欲绝,似是药下得太猛了,他只能浑身无力地任人予取予求。
江月这才有时间好好打量他,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他的脸。
他约摸十五六岁,面庞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稚嫩,从他俊朗的五官上可以看出他长开后的模样,分明带着熟悉的感觉,江月一愣。
“陆燊?”
“将军?”
小马奴没有回应。
江月摇摇头,想来,只是长得像而已。若他真的是陆燊,遇上这种情况,绝不会是如今这副羞愤欲绝的模样,不用她主动,男人一准就急吼吼地扑上来了,才不会躲呢。
这梦世界说来也怪,上一回,她是个身份低微的通房丫头,一直被将军压得死死的,没想到这个梦境里,她翻身做主子,在小马奴面前占尽优势。
心里不由得觉着有些爽快。一时间,江月恶向胆边生,突然猛地靠近小马奴,纤纤玉指轻挑地捏住他的下巴,居高临下晲着无法反抗羞愤欲绝的小马奴,嘴角一勾,正要做些什么,电光火石间,形势陡转。
“啊——你咬我!”
手腕上剧痛袭来,小马奴竟然胆大包天的狠狠咬住了她的手腕!
此时他的脸上哪有什么羞愤欲绝的神色,那双狭长的凤眼里,全是孤注一掷的狠厉,像是受伤的幼兽,在拼命反扑他的敌人。
先前那副任人宰割的模样都是装的,他示敌以弱,伺机而动,想一举将敌人拿下。
“痛痛痛痛好痛——”
江月何尝受过这样的罪?这男人绝对是属狗的,一副牙口如此尖利,不多时,嫣红的血液就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江月后悔死了,不该图一时畅快起了戏耍的心思,他就是个阴狠的狼崽子!
泪水在剧痛下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清亮的杏眼里早已朦胧一片,水雾氤氲,花瓣般娇嫩的脸蛋儿似是沾上了露水,格外惹人怜爱。
手腕上狠狠咬着的嘴忽然松了,江月松了一口气,不料下一刻,湿湿软软的触觉传来。
他,他竟然在舔她!
似是被丰厚的羽毛拂过,又似是泡在温热的泉水里,方才被咬的剧痛被缓解,随之而来的却是愈发难以忍耐的异样感。
她,宁愿他继续咬她,而不是这般
耳边听得小马奴的呼吸声越发急促了,他的脸上潮红一片,青筋暴起,仿佛终于隐忍到了极致,又或是被她手腕上鲜红的血液刺激到了,他竟然就这么伸出舌头,一点一点地舔舐那一圈他咬出来的牙印。
舔着舔着他呼吸愈来愈急促,身体愈发的滚烫,擒住她手腕的手上传来惊人的烫意。
江月大惊,忙用力想要将手腕抽回,却被他死死按住,他嘴上动作不停,掀起眼帘望过来,不期然二人对视。
那是怎样一双魅人的眼。漆黑的眸子里似卷起了漩涡,幽深不见底,微微上挑的眼尾又带着某些不同寻常的意味,似是精魅惑人,又似是山雨欲来,要将人囫囵卷入其中。
这样的目光,江月并不陌生。
上个梦境里,将军可没少用这种目光看她,一副恨不得把她吃干抹净的模样。
糟糕。原身给小马奴下的药真的太猛了,再不脱身就走不了了。
“来人——来人啊快来人!”江月急得大喊起来。
“小姐,小姐怎么了?”房门被用力一推打开了,守在门外的丫鬟黄杏冲进来,见二人衣衫不整地倒在床榻边,靠得极近,就急急止了步伐,捂着眼睛转过身去。
“啊小姐,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要看的,啊不,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嘴上告罪,黄杏心里却想着,平日里见自家小姐一副娇弱模样,没想到竟然是压在上面的那个,嘿嘿,果然咱们府里的女郎的就是勇猛。
江月好不容易见她进来了,又转身出去,都快气死了。
“你站住,快回来!他咬我,快把他拉开!”
咬咬,这么的,有情趣吗?黄杏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
但碍于主子的命令,她还是乖乖回去,帮忙把小马奴给拉开了。
小马奴的力气虽大,但显然也是强弩之末,他中的药实在是太重了,重得让他四肢无力,方才也不过是凭着一股惊人的意志,才发狠制住了江月。
黄杏呼出一口气,见到江月手腕上那一圈带血的牙印,这才明白,原来小马奴还是不从。
哼,真是不识好歹,小姐宠幸他是看得起他,伺候小姐难不成不比去马棚里面喂马好些?
她眼珠子一转,瞅着这会儿小马奴浑身瘫软再无反抗之力,冲着江月献计:
“小姐,机不可失啊,不如趁热打铁把小马奴给收了。”
江月:“他都不能动了,如何成事?”
哪知这小丫鬟立马接话,眉毛一扬一扬的:
“他不能动,小姐您可以啊!”
就,女皇登基的岁月里,民风都如此彪悍的吗?
第59章 059连这关都跨不过
小马奴脆弱地倒在了床边,尽管黄杏小丫鬟说得有些道理,可江月是万万不会同意成事的,她还嫌自己吃亏呢。
最后在小丫鬟恨铁不成钢的目光里,江月动用冷水大法,费了好大功夫,才终于帮小马奴消了药效,派人将他送回原来的住处了。
“咳,本小姐就是秉承君子之风,绝不趁人之危,一定要让这小马奴心甘情愿给我才行。”未免作风和原身不同引起小丫鬟怀疑,江月厚着脸皮,义正言辞道。
黄杏一脸不信,明显没被江月这番说辞镇住,不过她心里也没怀疑别的,只是暗自摇头叹了口气,心想:
大小姐果然还是很怂,还是前朝那副闺秀小家子气作风,视女子贞洁为大,拘于旧礼,不敢与男子亲近。这要是换成二小姐,二话不说就会上,那小马奴还不是手到擒来。
黄杏不着痕迹再打量江月,这副娇娇小小,白白嫩嫩,身子软得没骨头一般,真是,看着就弱,也难怪家主更喜欢强壮的二小姐,即使二小姐不是她亲生的。
“小姐,过会儿就要用晚膳了,咱们先去主院等候吧。”黄杏抬头瞧了瞧西边的日头。
府里主子不算多,倒是有一同用晚膳的习惯。
主仆二人遂前往主院用膳。
永平侯府是世袭的宅院,地盘尚且算大,不紧不慢走了半刻钟,二人方才到达主院。让江月感到奇异的是,这一路上,内院里并不禁男仆行走,且来来往往的奴仆多是以女子为首,男子为下,一副男女地位颠倒了的模样。
当然这等奴仆的男女地位颠倒还不算什么,如果原身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这永平侯府如今的主人,也即如今的永平侯,正是江月的便宜亲娘。
要知道十年前,女皇登基之前,永平候还是她的亲爹,女皇甫一登基,便极其强势地通过各种手段宣扬男女平等思想,这一举动自然是遭到了老旧男权势力的强烈反对,但更多地是得到了举国上下女性的大力拥护。
往前数多少年下来,都是女子以夫为纲,在家里,丈夫就是天,丈夫的话就是天命,是不可违抗的,可现今竟然有一位女皇登基,把天底下最有权力的丈夫——皇帝都给挤下去了,这无疑让众多妇女们心中大为畅快,更是看到了翻身的希望,再加上女皇颁布的一系列法令促进,现如今十年过去,大周朝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上到权贵之府,下到百姓之家,大多都是女子当家作主了,即便女皇最初宣扬的是男女平等,可貌似实际情况却是有些矫枉过正了,这整个大周朝,分明是有些女尊男卑的风气了。
如今大周朝的女子,隐隐以蓄养男宠为荣,养的男宠越好,出去和朋友喝酒吹嘘,面儿上便更有光,这叫,男宠长脸啊。
院子里传来一阵响动,江月抬眸望去,忙站起身来。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这个身份的亲娘,永平侯府的主子,女侯爷谢蔷。
只见她身量颇高,面容严肃,走起路来昂首阔步,十分地有气派,果然不负永平侯之名,瞧着便是个极强势的人。
落后谢蔷半步的人,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她肤色微黑,透着健美的光泽,神采飞扬朝气蓬勃,气质自信大方,走起路来,同样是挺胸抬头,步子迈得极大,显然是以谢蔷为榜样,试图跟上她的步伐,这位少女便是府里的二小姐,谢萍了。
二人后面还跟着一长串人,江月一一打量过去,结合原身的记忆,迅速认脸。没办法,这回可是好不容易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得好生利用,不用再找什么失忆的蹩脚借口了。
这些人中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走在前边的人都是女的,显然地位更高,亦或者说更得家主谢蔷的信任,都是心腹。而那跟在最后的一位男的,江月定睛一瞧,得,这不就是她那便宜亲爹吗?
他脊背微微弓着,眉目收敛,仿佛已经认命,老实的不得了,真可谓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风水轮流转啊,曾经的侯爷,侯府的中心,如今竟成了排在最末尾的人了。
一行人很快走近,江月知道在这府里讨生活,最最不该得罪的便是她这位亲娘了。当即便迎上前来,屈膝行了一礼,本意是为表尊敬,不料谢蔷见状,眼睛一瞪,袖摆一拂,鼻尖重重哼了一声,径直从江月面前走过,明显是一副瞧自己亲生女儿碍眼的模样。
这是为何?
江月纳闷,正要再次读取原身记忆,找寻原因,冷不丁一旁传来一句。
“哼,姐姐这副前朝旧态,亏得是在府里,若是在府外外人面前,不得丢尽了娘亲,和我们永平侯府的脸。”
却是二小姐谢萍白了江月一眼。
江月也不生气,闻言心中恍然,想清楚了其中关节。
原来这女皇登基以后,前朝女子所用礼仪,也受到了鄙夷,尤其是这屈膝行礼,平白无故矮人一头,是有卑躬屈膝之意。
如今的永平侯谢蔷,可是女皇陛下的狂热拥趸,可以说对于一切女皇不提倡的前朝旧态,她都是无条件的严格拒绝的。若有人犯了忌讳,就算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她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江月半晌没出声,谢萍再哼一声,觉得有些没趣,越过江月,走向里去。众人一一落座。江月注意到,坐在上首的无疑是谢蔷,而不出所料,坐在最末尾的,是曾经的永平候,如今府里的透明人江原。
没错,曾经的永平侯姓江,曾经的原身叫江月,二小姐叫江萍,可是啊,等她们长到五六岁时,女皇就登基了,天变了,谢蔷趁机做了主,江月江萍二人自然而然地就改姓‘谢’了。
可真是造化弄人,这曾经的永平侯府约是绝了后了。
谢蔷可谓是趁着女皇登基这一股东风,直接从候夫人翻身霸住了整个永平侯府。不光府里小辈都改成了姓谢,就连永平侯府原来那些姨娘们,也通通被洗脑,一个个纷纷倒戈,成为了她的手下干将,只剩下江原一个光杆,势单力薄,想也翻不出什么花来了。
可就是这样霸占了永平侯府的多年基业,谢蔷还不满意,犹自觉得前半生是值得悔恨的,她恨自己生不逢时,早嫁了七年,若是早知道会有女皇登基这一天,她又怎会甘于嫁人,会在这永平侯府,白白困了七年。她自然是要在朝廷上大展身手,指不定如今便是女皇跟前最得用的人了。
试问如今大周朝,哪个女人不以能靠近女皇,瞻仰天颜为荣呢?
哦,除了江月。
她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致志地吃着饭,不想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引来注意了。
谁曾想,她不找事,事来寻她。
谢蔷身后伺候的一个嬷嬷同她耳语一番,就见谢蔷吞下嘴里一块肉,掀了掀眼皮,淡淡扫了江月一眼,
“谢月,听说你今日欲宠幸一个马奴?”
江月心中一跳,莫非便宜娘觉得她强逼小马奴太恶霸了?
“未成事?”
众人目光都扫过来,一时间厅堂内静得连根针掉落都能听见。
那些目光里有恨铁不成钢,更有轻视、鄙夷,好似在嘲笑她‘不行’所以,大家关注的重点,不是她强逼小马奴,而是她最终没能成事?
江月脸一下就涨的通红。这,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她不去碰臭男人还错了?
众人见她这副动不动就脸红,像受了什么委屈一般小嘴儿微微撅着,一幅前朝小女儿作态,顿时一个个暗自摇头,愈发地鄙夷了。
难怪家主不喜大小姐,即使她是家主亲生的,这怎么就和大气的家主一点儿也不像呢?
对了,众人目光立刻含着不悦地转向末席的江原,一定是大小姐的父亲导致的不良影响,唉,真是,为什么生孩子一定需要男人呢?
后代还是像娘好啊!
见众人表情隐隐有些愤慨失控,谢蔷左手微抬,众人顿时噤声敛眸,不敢再有异动,可见谢蔷威严。
“谢萍我儿,告诉你长姐,你不过小她半岁,可有宠幸男宠?”
娘亲发问,谢萍顿时放下筷子,骄傲地挺起胸脯:“回母亲,孩儿屋里已有男宠十个,琴、棋、书、画、女工等技艺各有精通,孩儿的贴身衣物都让他们给包圆儿了,很是贤惠能干呢。”
“都是我儿调教得不错。”谢蔷肯定了一句,谢萍顿时开心得意极了,正要再说什么,忽听得谢蔷声音猛地抬高,目光严厉地望向江月:
“谢月,你可知羞愧?连男宠这关都跨不过,还保留着前朝陋习,将来你要如何去朝堂上和人斗?”
“母亲”江月张口欲辩,谢蔷手一抬,眼皮微动了动。
身后嬷嬷立时会意,拍拍手,一列低眉颔首的年轻男子鱼贯而入。
“从今日起,你就在府里学着如何调教这些男宠,什么调教好了,再来见我。”谢蔷不容置疑地吩咐,
“至于那个小马奴,你从什么地方跌倒的,就要从什么地方爬起来,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顶着谢蔷强势至极的目光,江月口是心非,她其实不明白啊,怎么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来?难不成,要再给小马奴下一回药?
第60章 060大小姐既然想要我
饭后黄昏,江月坐在自家院子的石凳上,一手支着脑袋,望着眼前站着的一排男宠,有些苦恼。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啊。
江月撅了撅嘴,饭要一口一口吃,这便宜娘亲真是也不怕她噎着了呀。
不过,这群衣着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年轻男子,还真不愧是女侯爷专门为女儿准备的,燕瘦环肥,哦不,高大强壮的,斯文弱质的,纤瘦青涩的,成熟稳重的各种类型都有。
这会儿站在院子里也并不十分规矩,见主子就坐在面前,个个都开始了‘搔首弄姿’,务必要展现自己最有魅力的一面,让主子一眼看中。
江月眨了眨看得有些酸胀的眼,这瞧着就不是些安分点呀,若是今后整日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她还怎么攻略小马奴?当务之急,还是要选出一个领头的,帮她管着这帮人,她则只需要管着领头的就好了。
江月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众人。
“我意欲在你们当中选出一个头领,你们都报一下自己的长处。“
男宠们闻言顿时骚动起来,争先恐后地开口。
“回小姐,奴年满十八,还是处子之身,但那‘技术’上也是极为出色的,熟读遍览天下各类话本、绘本,可温柔,可卖力,绝对能给小姐最美妙的初体验。”一位美男子眨眨眼开口了。
“小姐,奴不只技术好,而且擅音律,琵琶古琴长箫等样样精通,定可为小姐闲时解闷。”
“小姐,奴擅作画,晨起日落,月下倩影,奴定能将小姐各个时候的绝色容颜都绘在画上,永久长存。”
“奴擅作诗,尤擅情诗,情思缠绵,动人心扉”
“奴善舞剑,舞姿飘渺”
“奴善女红,就算是最难的双面绣也不在话下,愿为小姐华服锦上添花”
“停停停——”
江月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虚汗,好家伙,怎生还有擅女红的
一时间,她瞧瞧这个,看看那个,有些眼花缭乱起来
也不知二小姐谢萍每日面对十个男宠,该是何等的精力充沛。
这些人明显是经过调教的,谁也不服谁,要如何才能选出一个有威信的头领?
江月眼角眯了眯,忽然福至心灵,自古以来,都是拳头最大呀。
“这样吧,你们打一架,赢了的人就是你们的头领。”
男宠们你看我我看你,满脸疑惑,打架?是他们想的那种打架吗?还是真的那种打架?
面对他们天真无邪的眼神,江月面无表情,肯定地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打架,来,三、二、一,开始!”江月一拍掌,宣布开打。
男宠们呆了一瞬,真的打架?永平侯府花重金把他们买回来,难道就是为了打架的吗?让他们这样多才多艺的人打架,难道不是暴殄天物吗?一时间他们心里纷纷闪过这个深深的疑问,同时,不由得对他们的将来感到忧心忡忡。
摊上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子,他们能怎么办?
打呀!
有那反应快一些的,已经朝身旁的人先下手了,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啊——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打的就是你,早看你不顺眼了。”
一时间,新仇旧恨清算,院子里鸡飞狗跳,叫嚣声与惨叫声不绝于耳。
江月连忙站起身退到廊下,远远观望,还不忘高声补充。
“点到即止,可不许闹出人命啊——”
大周朝,自从蓄养男宠之风盛行起来后,便产生了许多专门为贵族培养男宠的坊肆,这些男宠们,便是谢蔷派人花重金买回来的,他们自小便被培养学习各项技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等,说到底均是被精细养着的。哪会想到有一天还需要打架?
是以,他们动起手来,毫无章法,就像是泼妇干架一般,你抓我头发,我使劲推搡你,没过多久,这场闹剧就停了。
院子里躺了一片,哎哟声不断,只剩下正中间站了一人,只见他身量极高,虎背熊腰的,原先以为是虚胖,没想到还真有两下子,也不辜负他这熊样的身材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奴叫熊大。”他粗声粗气地回复。
江月点点头,“很好,熊大,从今天开始,你便是他们的头领了,记住,他们都要听你的话,若有不服,尽管揍就是了。”
“小姐~不要啊”男宠们顿时哀嚎声幽怨声一片,内心泪流满面,万万没想到,男宠还要拼武力啊!
“是,大小姐。”熊大才不管呢,挠挠头,嘿嘿傻笑一声,拍着胸脯保证。
瞧他这副憨样,江月忽然心中一动,“等等,你先前说你擅长什么来着。”
熊大立马高高挺起胸脯,声音嘹亮。
“奴最擅女红,最难的双面绣也不在话下,从今往后,小姐的衣物,不用再找旁的绣娘了。”
绣花
江月目光落到他粗粗的五指上,这,绣花针能捏得稳吗?
.
安置好了这群男宠之后,江月总算长舒了一口气。选出了一个头领,只要他们安安分分的,不闹事就行,反正养他们的米是侯府出,不费钱。
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攻略小马奴了。
不过,这个梦世界里,她是大小姐,要娇宠也是她宠小马奴吧?
唉,真是拿他没办法呢。
因着原身下药的那番骚操作,估摸着对她敌意很深,虽年纪尚小,可根植骨子里的那股狠劲是藏不住的,若是强逼,恐怕会闹个鱼死网破。
这小马奴的身份,并非市府里的家生子,当初原身在马市里花重金买下一匹汗血宝马,小马奴却是随那马附赠的。平日里寡言少语,独来独往不与人交流,性格有些孤僻古怪,来侯府一个多月,也没见他同谁走得近,想打探一些他的消息都没法子。
先前为了帮他把药效去掉,可是让他泡了许久的冷水,那瘦削的小身板,脸色苍白苍白的,也不知有没有得风寒。
等到暮色降临,江月便避开左右,一路猫着腰,飞快地往小马奴的住处而去。
小马奴独自住在马棚边上的杂屋里,因他是买马时附赠的,他在府上的活儿,便是看顾这匹马,又因这匹马是千金难得的好马,他的马棚是独立的,与府上其它马儿都相隔开来,江月才得以没有撞见马棚的其他人。
待到了地方,却见那屋门紧闭,隐约听得有细碎的水声响起,江月踮起脚尖靠近一旁的窗户,无师自通地戳了戳窗户纸,顺着小洞望进去。
啊裸背!
小马奴竟然在沐浴。
江月触电般收回视线,眨了眨眼又偷偷摸摸地往里望去。
屋内摆着一个半人高的浴桶,许是已经沐浴完毕,小马奴缓缓站起身来,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在身后,与两侧透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随着他缓缓站起,由上而下,江月见到了那两片骨感的蝴蝶骨,骤然收紧的腰窝,再往下
江月急忙捂住眼睛,脑袋里空了一瞬,她像是看到了,又好像没看到。不过她还是很快镇定下来,毕竟已经不是第一回 瞧见男人的身体了,她在内心告诉自己,她偷看是有目的的,才不是什么猥琐的癖好。
因着小马奴的长相,全然就是上一个梦世界里将军年少时的模样,江月总在猜测,二人之间会不会有联系,甚至,会不会就是同一人,她记得有一回事后,她见过将军的肚脐下,有一颗红褐色的痣
江月睁开眼,再次透过那个洞望进去,小马奴已经抬起一条长腿出了浴桶,没想到,他人看着瘦削,骨架子倒是颇为高大,腿还挺长的
接下来,另一条腿也抬了出来,他似乎就要转过身拿衣物穿上了。江月紧张起来。心里忽上忽下的,不知是期待看到那颗痣,或是不看到的为好。
可就在小马奴微微侧过身,快要露出他脐下肌肤时,有一声猫叫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什么人?”
江月猛地收回视线,矮下身子靠在窗户下的墙根,却因为太过慌乱,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响声,立时就遭到了小马奴的警觉怀疑。
脚步声愈来愈近,江月心中叫苦,只好再学了一声:“喵~”
脚步声停了。
江月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就在她以为蒙混过去了之时,忽然兜头一盆水淋了下来。
洗澡水。
“啊——大胆马奴!”
“大小姐既然想要我,爱屋及乌,连洗澡水也是想要的吧?”
“啊!来人啊,把这马奴好生洗干净,今晚就送入我房中!”
.
远在千里外的秦国皇宫,年迈的楚帝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望着案前跪着的黑衣属下。
“还未找到小殿下?”
“陛下请息怒,此次虽未寻到小殿下的人,却得知了一个月前小殿下的踪迹,正是在周国。”
“继续找!”
第61章 061谢大小姐垂怜则个
月上中天,银白色的月光洒落一地,斜入到少女醉人的香闺,粉沙弥漫,烛火幽幽,身姿窈窕的少女懒懒倚在窗下美人榻上,一手支着脑袋,如画般精致的眉目微微耷拉着,显示着主人此时的心境有些低落。
江月幽幽长叹了一口气。
此时她很后悔,十分的后悔,为何就一时生气说出了那句,将小马奴送入房中?
她目光忍不住瞄向,层层粉色轻薄纱幔遮掩下的床榻上,那儿赫然坐着一人。
只见他穿着薄得几乎透明的月白绸衣,领口敞开,露出大片胸膛上的玉白肌肤。少年的五官生得极其精致,尤其是那双长长的凤眸,眼尾微翘,偶尔掀起眼帘淡淡望过来,不夹杂一丝情感,显得冷漠又疏离。
然而,就算他目光再冷淡,也不能掩盖掉这孤男寡女,幽暗灯火下共处一室的暧昧感。
江月一手托腮,手指无聊的点脸颊,半晌,起身走近床榻。
随着她的靠近,小马奴眼神凶厉,还带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劲决心,仿佛江月若对他有什么非分之举,他就要咬舌自尽一般。
江月无奈,正想说点什么,忽然想起她还不知道小马奴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小马奴别开眼,嘴唇紧紧抿着,良久,终于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句。
“忘了。”
他眼神中带着一些迷茫。
“忘了?”江月奇怪,“怎么会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你是失忆了吗?”
小马奴眼眸垂下,又不说话了,长长的眼睫在苍白通透的脸颊上垂下几道阴影,整个人一副迷茫失落的模样,无端有些可怜巴巴的。
“忘了也没关系。”江月缓和了语气,“名字只是让人叫的,不然,我给你起一个好了。”
江月眼珠子转了转:“从今往后我便叫你小鹿好了。”
他长得这么像上一个梦境的陆燊,简直就是陆燊年轻时候的模样,干脆就叫小鹿吧。是‘鹿’而不是‘陆’,则是因为,他虽表面上凶狠乖戾,实则内心茫然,倔强中透着股可怜巴巴的气质,就像林间走失的小鹿,无助极了,江月觉得‘小鹿’非常适合他,又唤了声:
“小鹿,小鹿?真好听。”
小马奴耳朵微动,不置可否。
江月忽然走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他身前。她本意是要去摸一下他的胸口,谁知道冲劲太猛,小马奴直接被她扑倒在床上。
小鹿一双凤眸瞪大,显然很是惊愕。
江月面上有些讪讪,旋即又支棱起来,自己才是主子!反正小马奴现在全身被绳子绑的结结实实,也不能反抗。
她干脆就着扑倒他的姿势,用手触碰他的胸口,细细感受起来,半晌,她睁开眼,失望的撇撇嘴,果然和先前猜想的一样,胸口处一道暖流也没有传过来。
小马奴这会儿心里怕是恨极了她,又怎么会对她有娇宠值呢?
江月无奈地叹口气,心好累。她顺势翻了个身,躺在床上另一侧,皱着秀气的眉头,陷入了沉思。
小马奴如今实在对她太抗拒了,这个开局太难了,身份上的悬殊,以及原身的态度,使得他对她抱有天生的敌意,十分戒备。
她要攻略他的话,首先要做的,应该需要和他把关系缓和下来,让他放下戒心,慢慢地接受自己。江月心中思绪翻滚,电光火石间,忽然抓到了一丝什么,双眸一亮,侧身看他。
“小鹿,不如你做我的男宠吧!”
说完,见小马奴的眼神又要凶狠起来,江月连忙补充,”不是,是让你假装做我的男宠!你看,正好我娘要求我要宠幸男宠,我正对这事发愁呢,而你现在身份这么低微,老是遭人欺负,不如就假装做我的男宠,跟在我身边,也没人敢欺负你。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你看如何?”
她的声音带着欢快喜悦,仿佛在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得意。
小马奴眉头微拧着,盯着江月看了好一会儿功夫,江月忙露出笑容,表示自己很真诚,半晌,小马奴才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艰涩的开口:”先给我松绑吧。”
他低头示意自己全身还被绑着,“既然要合作,就要平等待我。”
“行行行,没问题,那我们就说定了。”江月语气欢欣,很是干脆地把他的绳子给解开了。
小马奴立刻从床上站起来,快走几步,到了屋子中央,立即把胸襟大敞的上衣拉拢,侧头用余光瞥了江月一眼,似乎不相信她真的放了自己,确认一番后,抬脚要往外走。
“诶,你去哪儿,你站住!”江月忙追来,“不是说好了,要假装做我的男宠吗?你这会儿是要去哪里?今夜不能走,你得宿在我房里才行,要不然,我连个男宠都降服不了,我娘又要说我了。”
江月张开双手挡在小马奴面前,一副气鼓鼓的,鄙夷他不守承诺的模样。
小马奴先是沉默,憋了半天,忽然声音细若蚊蝇说了句,似乎极不好意思:“我要去如厕。”
感情这是被绑得太久,憋得太狠了,江月刷地一下脸红了,讷讷几声,呆呆地让开身子。
小马奴立刻错身而过,在江月看不见的背后,耳朵尖尖也是通红通红的了。
马奴走远了,江月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其实,在侧间就有恭桶的,只是一想到,小马奴就在这房里那个,江月又摇摇头,打定主意,不能让小鹿在这儿那个!
江月重新倚美人榻上,支着脑袋闭目养神,直到她脑袋一点一点的,小马奴还没回来,江月心中一咯噔,难不成小马奴这是一去不回了?他敢骗她?!
就在江月担心得站起来在屋里左右踱步的时候,房门响起,小马奴回来了。
他显然是换了一身衣服,先前穿的那就是一层薄纱,隐隐绰绰似露非露的,不是什么正经衣服。这会儿他应该是回住处,换了一套从前下人的服装,穿的倒是整整齐齐的,什么地方也没露,可是江月瞧着,就皱着眉摇头。
“既已经说好了要装作我的男宠,你怎么还能穿这种衣服?这要是叫人看见了,还不得怀疑你没被我宠幸,亦或者是我太过小气苛待男宠。这衣服你别穿了,我叫丫鬟与你送几套新的过来。”
小马奴垂着眸看着别处,顿了顿,才道:“要厚实一些的。”
千万别再是那种薄纱了。
江月噗嗤笑了一声,这小鹿小鹿,怎么这么扭扭捏捏的,好像冰清玉洁守身如玉的,怕被她占便宜呢。
“好。今日有些晚了,明日我就让人送过来,夜深了,先歇息吧。”
小马奴看了江月一眼,自顾自地坐到房内的桌前,背对着床,一副要趴在桌子上睡一宿的架势。
江月便好心告诉他,窗下的美人榻让给他了。
小马奴趴了一会儿,好似终于觉得长手长脚的,趴在桌上睡觉实在太难受,这才去躺在了榻上,不过也是侧身朝墙卧着,只留了一个背影给江月,外衣也没脱,好似生怕被人非礼了一般。
江月没好气努努嘴,心想,她还怕他非礼她呢。
屋内只余一盏烛火,江月将它吹灭,躺到床上,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江月还在睡梦中,就听见房门被咚咚敲响,绵绵不绝锲而不舍的。
她烦躁的睁开眼。
“谁呀?”
“大小姐,是奴啊。”回复江月的是熊大嗡声嗡气的粗嗓子。
江月一个激灵醒过来,“熊大,你来做什么?”
“大小姐,奴来侍奉您洗漱了。”熊大一副尽心尽职小男宠的模样。
“屋内有人伺候,你不用进来了。”江月忙回绝。
熊大就委屈巴巴的,“大小姐,奴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大小姐不要奴了吗?奴虽然长得粗笨,做起活来却是再细致不过的,还望大小姐垂怜,不要弃了奴”
他这把嗡声嗡气的粗嗓子说着这么委屈巴巴的话,听着好像都快哭了,又哀怨又惶恐的,门被拍得越来越响了。
江月惊呆了,这都什么事儿啊,这个男宠不听话,还赶不走了。
这会儿他要是进来可怎么办?小鹿还穿着下人的衣服躺在另一张榻上,要是被人瞧见了,假扮男宠的事岂不是还没实施就要夭折了?
门被敲得咚咚作响,仿佛下一瞬就要被熊大给粗暴地撞开了,江月急得额上冒着细汗,跑过去要把还睡着的小马奴摇醒,下一瞬,忽然看见小马奴自己坐了起来。
只听他捏着嗓子,声音刻意拖得调子长长的。
“大小姐,奴来伺候您洗漱,多谢大小姐昨夜温柔待奴。啊~大小姐,轻点啊,呀,大小姐真坏”
声音越来越暧昧,渐渐的就只剩下“嗯嗯啊啊”的声音。
真是要多缠绵有多缠绵,引人无限遐想。
江月看得目瞪口呆。
小马奴口上说着那样羞人的话,面上却冰冰冷冷的,眼神更是寒意四射杀气腾腾。仿佛不是在撒娇,而是在打仗。
只听声音,完全不会想到现实有如此之大的反差,这也太能装了吧!
房门外的熊大听见小鹿的声音,敲门声果不其然渐渐止了下来,最后幽幽怨怨的呜了一声,脚步声走远了。
小马奴又叫了一会儿,才停下口中不断的嗯嗯啊啊的声音。
江月双眼惊奇的望着他,“原来你还会这个?”
小马奴目光一冷,眼里噼里啪啦刀光剑影的,好像她再说多说一个字,就要跟她拼命了。
江月忙缩缩脖子,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原以为是个奶凶小可怜,没想到,人家还这么能唱戏!
第62章 062年轻人啊
没想到小马奴还会假装那种事儿,用早膳的时候,江月就问他:
“小鹿小鹿,不是说你失忆了吗?你怎么懂那个,你不会是骗人的吧?”
小马奴坐在凳子上喝汤,闻言淡淡地扫了江月一眼,喝了一口汤咽下,擦擦嘴,才慢条斯理地道:“贵府此间风气奔放,迫不得已,耳濡目染罢了。”
江月啧啧几声,这话她倒是信的。
就以府里谢蔷和谢萍的行事风格,甚至还有从前那几个姨娘,说不准都是蓄养了不少男宠的,在男女之事这方面,的确很是奔放。
只不过,小马奴说话怎么这么咬文嚼字的,还什么‘贵府’、‘迫不得已耳濡目染’,江月狐疑地看他一眼,少年人眉目精致如画,肌肤白皙,气质独特,若是再打扮得好一些,一定是贵不可言。
也许他原来出身不凡,不过,就算从前有些家世又有什么用,如今都改朝换代了,女皇登基,他家世再好,也只能沦为女人的附庸,也难怪,成了一个可怜巴巴的小马奴。
说不准,这个可怜的小马奴,就是被女公子推翻下来的人吧。
这时,门外乌泱泱的一群人走了过来,那姿势扭扭捏捏的,衣带飘飘搔首弄姿。
江月心里一咯噔,熊大怎么又来了,还带着那一大群男宠。
可怜熊大这么一个威武高大的汉子,那肩膀胸背厚实的,扛起一头牛也不在话下的,这会儿子却捏着兰花指,眼神幽幽怨怨的:
“大小姐,奴带着弟兄们来伺候您了。”
他目光一转,看见小马奴竟然和江月坐在同一张桌上,气定神闲主子似的,自顾自地用膳,一点谦卑的模样都没有,顿时就变了脸色。
“大小姐!主仆尊卑有别,这小马奴竟如此大胆,敢与您同桌用膳,眼里简直没有礼法,不守男德,奴这就把他拖下去,打上三十大板,赶出府去!”
说罢,脚步一跨,手一伸就想把小马奴架出去。
江月把端着的碗重重放到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喝止熊大:“我看你才是好大的胆子!我这个主子还未发话,你就擅自行动。什么马奴不马奴的,他叫小鹿,是我的爱宠知道吗?我最最宠爱他了,是我说的准他与我同桌用膳,你待如何?你还要教我做事不成?”
江月难得硬气一回,身子挺的笔直,板着一张脸,口齿清晰,大声斥责熊大。
熊大呜呜的哭了起来,就连小马奴,也不由抬眸看了江月一眼,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江月心里得意,冷哼了一声,谁知道硬气了不过一会儿,紧接着熊大呜呜几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语气委屈哒哒,话里话外却是带着威胁:
“大小姐,不是奴擅自行动,是奴被送来之时,侯爷便嘱咐了,要好生侍奉小姐。大小姐身边有什么心怀叵测胆大妄为的人,奴也有劝诫大小姐,扫清奸人的职责。
方才奴一时情急,的确是有些愈矩了,大小姐若是厌弃了奴,奴这便收拾包袱,回去向侯爷请罪,奴能力不足,请侯爷再派一位合大小姐心意的兄弟过来。”
说罢,熊大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帕子,开始擦着他呜呜哭了半天,眼角溢出来的,那一星半点的眼泪。
江月心里呜呼哀哉一声,看来这个熊大还是谢蔷派过来监视她的,轻而易举打发不得。
若是真像熊大说的那样,将他赶回去,谢蔷又派另一个人过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性子,说不准比这熊大还要多管闲事呢。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月只好摆摆手。
“罢了罢了,你起来吧,莫要再哭了,再哭下去,眼泪可就真流出来了。你也莫要拿侯爷威胁我,你只管知晓,再怎么说我也是侯爷的亲生女儿,她再如何管教我,又能把我如何?左右不过骂几句罢了。
往后,你只需听我吩咐,不要多生事端,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其余的一概别管,我自会好好养着你,不会短了你们兄弟的吃穿用度。你们吃穿不愁,又落得个清闲,有何不好呢?”
熊大身子就一颤一颤,十分不舍的模样,“大小姐,您真的不要奴了您不要奴和兄弟们侍奉,那您身边就只剩下一个小马奴,哦不,小鹿了。他身子骨单薄,看着就弱不禁风的,怎能担当起为府上开枝散叶的大担?不如还是奴”
他点着脑袋,脸上泛着可疑的红,“奴身体棒,只要大小姐宠幸奴,奴一定精力十足,勤加耕耘,卖力而为,早日为府上开枝散叶”
“停——住口!”江月开始还没听明白,后来就脸有些红了,急忙打断他,真是越说越离谱了,什么精力十足,什么卖力而为啊。
她偷偷瞄了小马奴一眼,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嘴皮子要动起来,帮着对付一下熊大。
谁知,小马奴忽然站起来,走到门外院子里,手一抬,竟连翻了十几个跟斗!
众人都惊呆了。
小马奴游刃有余地收手站稳,瞥了熊大一眼,眼神睥睨。
“如何?我是否精力十足?”
熊大愣愣的:“精精精力十足啊,真是,年轻人,一把好腰啊!”
小马奴冷哼了一声,拍拍手,走过来眼角扫了江月一下。
江月愣了一下,他他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精力十足’啊?!
小马奴皱眉,又朝她瞥了一眼。
江月反应过来,忙配合高声道:
“对对!小鹿可是我最宠的人,他腰力好不好我能不知道?哼,你们这些没见识的,刚才那也不过九牛一毛而已,小鹿之好,唯我知晓。你们这些人,没事就好好提升一下自己,不要嫉妒小鹿独得我的宠爱,要好生反思一下,你们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好,能力不足,知道吗?”
熊大和一干男宠们似乎被小马奴震慑得自惭形秽,愣愣地回道:“奴知道了。”
江月满意点点头,“那就散了吧。”
“是。”
等人都走后,江月就用十分惊奇的目光盯着小马奴,“看不出来,你还有两把刷子,从前练过呀?”
小马奴抿唇,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好像身体有记忆,他只需要一动,就可轻轻松松做到,尽在掌握中。
“小鹿,我猜,你从前是戏班子里的,你瞧,你这小身板这么瘦弱,说不定就是个旦角,又学了些武生的基本功,从小就练翻跟斗,才能翻得如此熟练,是也不是?”
江月觉得她猜到了真相。
小马奴抿抿唇,不置可否。
整整一个上午,江月都待在院子里没出门,毕竟谢蔷可是要她禁足的。
可这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飞了出去,府里到处传着大小姐新得的男宠,精力十足,腰力强劲,技术特别强,把大小姐迷得五魂三倒的,勾得大小姐弃了其他男宠,只独宠他一人。
谢萍得了消息,狠狠摔了一个杯子,冷哼一声,心有不甘:“那小马奴我从前就见过,最是桀骜不驯,未曾想他还有如此精力,倒是让那没用的谢月捡了个便宜,可不能真让她先怀上孩子。这个熊大怎么这么没用?我把他安插过去,就是想要他把那没用的养废。谁知道,这才刚开始,他就被挤兑得没有一席之地了,真是个没用的。”
原来,熊大正是谢萍安插过去的奸细。
谢蔷得了这个消息,起初是不敢相信,等确认一遍之后,突然哈哈大笑三声,十分豪迈畅快。
“不愧是我谢蔷的女儿,先前虽然懦弱了些,可这一□□,立马就支棱起来了,不错,孺子可也。”
她吩咐下去:“既如此,下午女皇陛下出宫与民同乐,把她也带上吧。”
“是。”
.
女皇登基十载,殚精竭虑励精图治了多年,如今朝政趋稳,她终于可以稍稍松一口气,有些闲暇时间休息玩乐了。
女皇出身民间,偶尔忆起民间趣事,回味不已,是以,每月里女皇都会出宫与民同乐。
谢蔷如今虽然有了侯爵,却仍算不上是女皇的心腹,只不过是女皇的狂热拥护者,往日里,那是想方设法要在女皇面前露脸,希望得到重用,女皇出宫游玩这样的事,她自然不会错过,带着两个女儿和心腹,早早的,便在宫城外候驾。
女皇的拥护者可不止谢蔷一人,现如今这京城里的,但凡是个女的,几乎都要被女皇洗了脑,同嗅着花的蜜蜂一般,成群结队地纷纷上街迎接女皇,一时间从宫城外到热闹的街市上,马路两侧都满满的挤着女皇的狂热拥泵者,口中不时高声尖叫,喊着:吾皇万岁,吾皇万岁万万岁!
场面十分热闹。
谢家到底算是权贵,能挤进宫城外候驾,第一时间瞻仰女皇天颜。
虽说是与民同乐,但女皇喜好奢靡铺张,车架十分华丽,随行者众多,出宫的排场很是庞大。
等宫门一开,谢蔷谢萍等人顿时情绪十分激动,纷纷跪在地上,翘首以盼。
江月混在其中,怕小马奴在府里遭了熊大的欺负,她将他也带了出来,二人一个面上假笑着,一个面无表情,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激动的。
女皇的车驾渐渐近了,马车四面都敞开着,女皇坐在其中,高高在上,满意地望着两侧跪地参拜的臣子百姓,这是她的江山子民,是她的天下啊!
忽然间,跪着的百姓里蹿出几个刺客,直直朝着女皇飞扑过来!
第63章 063心中砰砰直跳
女皇前一瞬还带着笑意,满脸欣慰的接受自己子民的朝拜,下一瞬刺客冲出来,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臣子百姓们大惊失色。
“陛下——陛下!”
“快保护陛下!护驾!护驾!”
冲出来的刺客个个武功高强,悍不畏死,女皇的女卫们也毫不示弱,围成一圈,将女皇车驾牢牢护住,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咻咻——”
箭矢划过空中,从四面八方杀向女皇,马路两侧的茶楼屋顶竟然有人在放箭。
刺客有备而来,气势汹汹,女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转瞬即逝,很快冷静下来,女卫们冲上前挡箭,可是箭雨密密麻麻,还是有漏网之鱼穿过重重保护,飞到了女皇面前。
关键时刻,女皇一把抽出佩剑,砍断飞到眼前的长箭。
只是,那箭雨不断,绵绵不绝,女皇渐渐地难以支撑。她已登基十载,平日政务繁忙,闲时养尊处优,虽然早年间武功不错,如今疏于练习,武功体力都大不如前。
恍惚间一时不察,箭矢泛着冷光飞来,眼看就要刺中她,一道人影飞扑过来,替她挡了一箭。
是谢萍!
她自幼练武,身手敏捷,早就热血沸腾地自发上前保卫女皇,鲜血从她的伤口喷涌而出,染红一片,她心里却仿佛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
她倒在了女皇怀里!她竟然有机会离女皇如此之近!伤口的疼痛她丝毫感受不到,她目中狂热,口中想要呐喊,女皇陛下,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保卫您!
只是她终究虚弱的闭上了眼。
女皇看了她一眼,感动高呼:“这就是我们大周朝的好女郎!”
“好!好!好!”妇女百姓们气势鼓舞,纷纷高声附和,也不知是谁开的头,那群穿着布衣的平民妇女们,赤手空拳手无寸铁的,一拥而上,对着刺客拳打脚踢,张嘴撕咬,毫无章法地肉搏!
“冲啊冲啊!保护女皇陛下!打倒刺客!!”
黑衣刺客的剑,不知染了多少血,他们通红着眼,只知道四周通通都是敌人,剑招也使不出来了,只能胡乱地刺捅,鲜血四溅,平民妇女们倒下来一批又一批,却仍源源不断地涌来。
一时间,现场哭喊声惨叫声刀剑摔打声,声声震天。
江月和小鹿也被人群夹裹着,到了战场中央,眼看黑衣就要被大势所压倒,百姓群里忽然冲上来一批又一批的‘刺客’。
他们曾经是一家之主,他们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他们随着妻子出来朝拜女皇,如今,夫妻反目,刀剑相向!
“杀死女皇,复辟我男儿天下!”
“杀死女皇,复辟我男儿天下!”
就像女人们可以不约而同挺身而出保护女皇,男人们也能不约而同要刺杀女皇!
江月亲眼见着,几步之遥的一个丈夫,双眼通红,活活掐死了他的妻子,夫妻也曾恩爱,可,他是男人,他就是一家之主,他不能被一个女人骑到头上!
类似之事屡屡发生,一场混战爆发!
人群拥挤,刀剑无眼,江月身娇体弱毫无武功,长剑刺来,就要命丧当场!
危急时刻,小马奴一脚将长剑踢飞,一个旋身将江月揽住后退。
衣袂翻飞间,江月倚在小马奴怀里,抬眼望着他。
他下颌紧绷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坚毅,眼中倒映着刀光剑影,那个瘦弱苍白的少年似乎渐渐褪去,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谢谢你。”江月说了声。
谁知,小马奴立刻将她松开,仿佛她是洪水猛兽一般,沾不得身。
“跟紧我。”他脸色臭臭的,皱着眉往人群外突围。
好景不长,小马奴虽有些拳脚功夫,可似乎断断续续并不成体系,防守稍有疏漏,就被人钻了空子,没多久身上就挂了彩,滚烫的鲜血飞溅到江月苍白的脸颊上,她惊惶地睁大眼,眼泪都快急出来。
“小鹿小鹿!你怎么样?”
小马奴下颌紧紧绷着,哼都没哼一声,他神情奇异,带着丝迷茫,似乎是鲜血激起了他的凶性,身体的记忆缓缓苏醒,他的武功越来越好,招式越来越强,没多久就打得周围空出了一大片来。
江月一面担心他,一面心中砰砰直跳,少年人神情坚毅,俊美无涛,英勇无敌,真是,太招眼了!
一时间,小鹿凶威赫赫,众人都躲着走,再没什么不长眼地敢撞过来了。
可突然的,他头痛欲裂,许多画面在脑海中纷至沓来,他手一软,长剑几乎要坠落,江月眼疾手快将他扶住,躲到街边。
“小鹿小鹿,你怎么了?”
小鹿没有回答她,他昏过去了。
街上女方力量与男方力量势均力敌,僵持一阵,皇城守卫兵赶到,大势所趋,刺客们纷纷倒地,女人们气势震天。
“可恶,还是败了。”
不远处茶楼上,谢蔷的丈夫,原永平侯江原一拳狠狠砸在栏杆上,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在府中嗫嗫嚅嚅懦弱不堪的模样,分明是个挺直了腰板,眼眸深沉运筹帷幄的男人。
他身旁还站着几位中年男子,气度不凡,原来,他们正是这场刺杀的策划者。
众人齐声叹气,刺杀了无数次了,女皇就像是有天命护着一样,始终无法被杀死。
江原挺得笔直的身躯渐渐佝偻下来,又成了那个永平侯府存在感极低,懦弱无能的谢蔷弃夫,他还需要继续蛰伏。
这是一场惨烈的大战。
大街上一片狼藉,尸横遍地,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说是流血漂橹也不为过。
然而幸存的女人们,心中热血不减,就算受了伤,也要大声高呼“女皇万岁!女皇万万岁!”
女皇站在车驾上,分毫未损,她穿着华贵繁复的宫装,满头珠翠熠熠生辉,是全场最耀眼的存在。
她一摆手,街上立刻鸦雀无声,她感动地扬声道:“诸位,你们都是我大周的好女郎!有血性,不畏牺牲!有了你们的奉献,大周朝一定会是古往今来,最最繁荣的女儿强国!”
“你们已经看见了,曾经压迫折辱我们,甚至奴役买卖我们的丑恶男人们,仍然贼心不死,妄图复辟,望诸君不要放松紧剔,牢记斗争到底!”
百姓们欢呼,她们衣衫破烂,满脸血污,却仍热血沸腾,高呼“女皇万岁”,期待着美好的明天。
刚才趁乱想要造反的丈夫男宠们,全都偃旗息鼓,低眉顺眼,做小男儿姿态,至于他们心里在想着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
“萍儿!”
谢萍替女皇挡箭,重伤昏迷,谢蔷亲自抱着她回府,身躯都微微颤抖着。
她的神情很复杂,甚至透着丝古怪癫狂。
女皇回宫前,还着重表达了一下对谢萍的嘉赏,谢蔷一面疼惜女儿受伤,一面心中激动得震颤。
她的好女儿救了女皇!
谢萍只是受伤昏迷,她忠心耿耿,不畏牺牲,醒来后肯定就会受到女皇的重用!
她们谢家这是要崛起了吗?
她仿佛看到了锦绣的明天,她成为女皇的心腹大红人,曾经压着自己的上司、对手,通通都要看她脸色,从今往后,什么富贵没有!
萍儿不愧是她的好女儿!
萍儿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不,比亲生的还要更亲!
若不是周围人太多,刚刚发生惨烈流血事件,谢蔷恨不得大笑三声,抒发心中畅快。
忽然,她目光一扫,见到江月,脸色苍白娇娇弱弱,心中顿时不喜起来。
“从今日开始,你给我苦练功夫,什么时候能有你妹妹的身手,再来见我!”
江月充耳不闻,不知从哪里寻了一辆板车,艰难地拖着昏迷的小马奴,一步一步,许久,才回到永平侯府。
小马奴苍白虚弱,伤口急需处理,她咬咬牙,把他的衣衫解开了。
第64章 064好像是他从背后拥住了她
小马奴受伤的地方在肩膀,江月小心地解开他的衣衫,缓缓褪了下去,少年人的肤色是玉一样的白,长长一道伤口横在肩膀上,鲜红色的血液触目惊心。
江月记得,这一道伤是他为了护住她,躲避不及受的,伤口并不深,只是被剑尖划伤了,结了血痂,看着有些吓人。江月把府里的郎中找来,替小马奴上了药,用白纱布包扎好。
屋内只剩下二人,她静静坐在床边,看着他的脸,这张脸十分的熟悉,她鬼使神差,撩起他的衣摆,眼看就要露出他的下腹,江月的神情也越来越紧张
,那儿会像上一世的将军一样有颗痣吗?
“大小姐想要奴,直说便是,何必趁人之危。”
小马奴的声音淡淡响起。
江月手一抖,已经露出的可爱肚脐被衣摆重新盖住。
“额,不是的,我只是”
“哼,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江月抿抿唇,“你是救了我,可是你突然昏倒,我不也把你救回府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被多少人当成尸体踩来踩去呢”。
小马奴一滞,沉默了。
许是刚醒,他的眼里还带着些惺忪,这会儿更添了几分茫然。
“小鹿,你方才为何昏倒?我还以为你伤势有多重,原也不过是划伤了而已,莫非,你还有什么其他隐疾?”
小马奴缓缓起身,抬手摁着太阳穴。
先前他忽然头痛欲裂,脑海里似乎涌出了许多画面,陌生又熟悉的,也许就是他从前的记忆,只不过,这会儿昏迷醒过来却是大多不记得了,只依稀记得,他从前似乎自幼习武,武功尚可,也遇到过今日那般被人包围四面皆敌的情形。
再多的却是记不太起来了,他忽然有些烦躁的敲着脑袋,似乎想把记忆从脑袋里面晃出来,眼神通红着发狠的模样,看得江月心头一惊,忙安慰:
“小鹿,你这是做什么?别打了,想不起来就慢慢想,别急,终有一日你可以恢复记忆的,就算恢复不了,也没关系,我养你!”
一句“我养你”格外地响亮。
小鹿一怔,二人目光一触即离,屋内一时静静的,悄悄然,有什么不一样的氛围萦绕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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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蔷勒令江月在府里苦练武功,还要专门替她请个师傅,江月连忙拒绝,让小马奴教自己武功。
于是,小马奴开始当起了严厉的师父。
先是安排江月练基本功,每日天还没亮就要起来晨练,蹲马步,扛沙包,打拳
小马奴面无表情,双手抱胸来来回回监督,不让有一分偷懒,可把江月给累坏了,
如此练了一月的基本功之后,谢蔷忽然要江月练习骑射。
原来,修整了这一月,女皇又欲出宫,下令不久后,就要举行秋猎。
谢蔷如今凭着谢萍舍身救了女皇,已经成功走入女皇的视野里,逐渐被重用,这回自然也是在秋猎随行的名单里,还可带着府上亲眷同去,届时,各家贵女们肯定是要比试比试一番骑射打猎的,谢蔷可不想让江月给她丢脸。
江月这临时抱佛脚,想也成效不大,但这佛脚抱了总比没抱好,最起码也能把那架势做一做,不至于连个马都上不去,弓也拉不开。
微风和煦,江月站在演武场练习射箭,努力地把弓拉开,双眼眯着,瞄准不远处的靶子。
‘咻’一声,箭已离弦,可惜,箭也离靶,这偏了十万八千里呢。
江月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小马奴拧眉,突然从身后环绕过来,一手扶着弓,一手握着她的手,缓缓拉弓,想亲自带她射一箭。
“手夹紧,用力,不要让箭脱手了,嗯,再缓缓移弓”
他嗓音低低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稚,又夹着丝丝撩人磁性,他的呼吸微热
,拂过她小巧娇嫩的耳朵,划过纤细白皙的脖颈,带来丝丝缕缕的痒。
江月思绪飞远,忽然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离自己很近,近得好像是他从背后拥住了她。
她耳朵热热的,悄悄然染上了一片动人的绯红。
“为何不用力?你在想什”
小马奴本来心无旁骛的,垂眸一看,声音倏地滞住了。
他才发现二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有些太近了,近得他鼻尖微动,便能闻到她身上暖暖的果香,甜糯糯的,引人遐想。
有风吹来,二人发丝勾连在一起,缠缠绵绵,无端添了几分暧昧。
他如梦初醒,忙将江月放开,退后几步,别过头去。
一时无话。
日子飞快滑过,转眼便到了秋猎之时,
宫门一开,女皇的车架浩荡而来。
此次出行,队伍十分庞大,除去长长一串宫人侍从,女皇还带着三千禁军压阵,务必要保证此行安全,毕竟前不久,女皇才遭遇了一次刺杀。
虽然,女皇被遭遇刺杀的次数已经不少了,说的夸张些,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自从女皇登基,大肆宣扬女权,打压男性,反向压迫,前朝势力隐藏蛰伏,时不时就会来场刺杀,也就是这两年频率略低了些,让女皇以为人都差不多被剿灭了,上一回有所大意,才面临差点被枭首的危险。
女皇的车架之后,便是此次随行的宗亲宠臣队伍了。
永平侯府从前只是末流勋贵,总在队伍下游,如今凭着谢萍的救命之恩,谢家得女皇重用,一跃到了上游居中,地位无疑是大大提高了。
谢蔷春风得意,独独带着谢萍一人坐在最前方的马车里,可见十分宠爱倚重这个女儿,至于江月,仿佛不是他亲生的,被丢到了后头的马车里。
江月与小马奴走在一侧,另一侧还坐着江原,他含胸驼背,头总是微微低着,表情讷讷,显得畏畏缩缩,懦弱窝囊。
秋猎地点在京郊围山上,路上,江月闭着眼点点脑袋,头一歪靠到了小马奴的肩上。
小马奴身子一紧,双眸微不可查的睁大,似乎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不知如何应对
,鉴于马车里还坐着另一人,他又是‘男宠’身份,他肩膀微微放矮,让江月躺得更舒服一些。
小马奴是江月假称爱宠带过来的,江原不受宠,之所以能跟来,则是上回女皇遭遇刺杀,发觉许多平民男人们,也被激起凶性要造反,她意识到也不能太过打压狠了,便号召女人们要给予正夫尊重体面,江原这才被谢蔷勉为其难带了出来。
江原表面懦弱,实则心思深沉,他目光不着痕迹扫过对面自己的亲生女儿,内心有过一丝波动,他曾经也是期待着这个女儿的降生,抱过她疼爱她的,然而好景不长,女皇登基,他就被谢蔷夺了权,从此装着窝囊,再也没有亲近过这个女儿了。
过了不知多久,江月睡眼惺忪望向马车外,已经到了围山脚下。
这里是一片平坦的草原,侍从们很快扎好帐篷,江月自然同小马奴住在同一处。
众人收拾妥当,用过午饭后,女皇便宣布明日正式开启围猎。今日下午,她同几个近臣笑谈几句,左右也是闲着,不如就让各家贵女来一场马球比赛,大家也好瞧瞧热闹,也是给年轻人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贵女们顿时跃跃欲试,她们年纪大多不到二十,自晓事时起,就沐浴在女皇的统治教育中,一个个都崇拜女皇,是女权的忠实拥护者,这会儿,一个个换了此前特意新做的骑装,鲜衣怒马,好不潇洒风流。
其中风头最盛的赫然是谢萍,她肤色微黑,身材健美,浑身洋溢着青春活泼的气息。
上回刺杀事件,她替女皇挡下一剑,伤在胸口偏右,并不致命,这段时间在府上休养,也是好的差不多了。
她昂首坐在马上,目光随意一瞥,见到江月还坐在看台上,似乎并不打算参加马球比赛,心念一转,她便明白,江月怕是马都骑得不太顺溜,更何况是打马球了。
谢萍眼珠一转,忽而下马,直直朝江月走过来。
“姐姐,听闻你近来在府中闭关苦练功夫,想必已是小有所成,如此热闹的场面,你怎能不参与呢?快随妹妹一同去打马球吧。”
江月面上挂着的假笑一滞,正要拒绝,女皇竟然也关注到了这边,问谢萍。
“萍儿,这位是你的姐姐?”
女皇声音淡淡的,瞧见江月一副娇娇柔柔的样子,内心有些不喜。
曾几何时,她尚且年少时,心中慕艾的郎君,便是喜欢上了一个长相气质娇软的姑娘,女皇天生骨架大,身量高,实在同娇软挨不上边。
等到自己登基以后,她便大力提倡女子要强身健体,切莫娇娇柔柔的,一副要惹男人怜爱的模样。
“回陛下,正是,姐姐从前体弱,近来却下了苦功夫,勤练武功,想必是大有进益,故而臣女而斗胆,想要姐姐一同去打马球。”
“噢?不错,我也想瞧瞧你这位姐姐的表现。”
江月脸色一白,她连骑马都勉强,遑论是骑在马上打球,那是肯定做不到的,她有目光求助,望向谢蔷。
谢蔷狠狠斜了她一眼。
看来不去打球是说不过去了。
谢萍得意一笑,转身前,目光瞥见坐在江月身后的小马奴,眼眸微微眯起。
几月不见,小马奴长得越发高大俊俏了,尤其是气质,并非似当下那些男宠们阴柔,而是身杆挺得笔直,目光坚毅中透着倔强,一看便知很难被驯服,最易激起人的征服欲。
可惜,让谢月那个没用的给占了。
江月去换了骑装,大红色的骑装紧致,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长发高高束起,眉目如画,她一个翻身上马,众人惊觉,这位小娘子,看着娇软,可换身打扮,倒也是英姿飒爽,别有一番滋味。
谢蔷微嗤一声,走着瞧。
第65章 065再也离不得妻主了
江月一上马,就战战兢兢地抓紧缰绳,只希望不要掉下马,至于打马球比赛输赢什么的,一概不在乎,反正她也不想要得到女皇的赏识。
裁判将锣鼓一敲,比赛正式开始。
谢萍一马当先抢到球,大出风头,对家贵女们左右包抄,紧追不放,谢萍虚晃一招,一杆进球。
“好好好!”看台上欢呼。
谢萍畅快笑了一声,忽见江月一人游离在赛场边缘,根本就没参与比赛,眼神眯了眯,她不是谢蔷的亲生女儿,这一点,始终是一根刺横在母女二人心里。
谢蔷如今虽说对她好,比对江月都好,可到底血缘相隔,又有一个亲生的横在中间,若是日后江月崛起,说不准,就要偏心,舍弃她谢萍了。
下一局,谢蔷同样抢到球,同样被对手们包围,只不过这回她离江月近,忽而一挥杆,把球传给了江月。
那球直直朝江月飞来,她第一反应不是接球,而是想勒马转向,避开马球。
然而,对家也反应迅速左右包围了过来,气势汹汹的,江月手忙脚乱,关键时刻,马儿却似乎不听她使唤了,她一时躲闪不及,马球击中了马儿身躯,马儿受惊飞奔了起来。
众人纷纷避让,那马儿好似发了狂,竟然冲出赛场,直直冲着女皇所坐之处冲去,速度奇快,眼看就要飞跃踩踏到女皇。
“护驾,快护驾!”众人大惊失色。
江月脸色惨白,在马上被颠得忽高忽低,眼看半个身子都被甩出去,她绝望地闭上双眼。
说时迟那时快,小马奴飞身上前,坐到马上,一手揽住江月,一手抓住缰绳,展现了高超的控马技术。
“吁——”
马蹄高高扬起又落下,离女皇身前矮几不过一尺之远,它停住了。
四周一片死寂。
江月缓缓睁眼,见到的是那张令她无比心安的脸,他眸中一抹不自知的慌乱逝去,紧绷的神情缓和,轻轻舒了一口气。
江月虚弱地朝他笑笑,笑容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激与珍惜。
谢蔷身后,江原闭了闭眼,缩在衣袖下的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又失败了。
不过很快,他又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不过是开始而已。
原来,江原竟然弃亲生女儿性命不顾,在马上做了手脚,想要刺杀女皇。
小马奴抱着江月下马,江月全身瘫软无力地倚在他身上。
虚惊一场,女皇挥开护驾的侍卫,眸子一眯,盯着小马奴。
“好个俊俏勇猛的小郎君,你且上前,让朕瞧瞧。”
一时间,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小马奴身上。
他揽着江月缓缓上前站定,不卑不亢,神情淡然。
女皇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你是哪家的小郎君?”
小马奴薄唇紧抿,不答。
谢蔷忙道:“回禀陛下,此人曾是微臣府上的马奴,后被小女看中,收为男宠。”
“竟是个宠儿?”女皇眉头微拧,小马奴衣着体面,气度不凡,她原以为是哪家府上的少爷。
“不过,倒是不愧曾是马奴,一手控马术出神入化。”
女皇忽道:“朕问你,你可愿入宫陪朕?”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他们英明神武的女皇陛下,这是,要抢臣女的男宠?
这小郎君,瞧着也不过十六七岁,女皇陛下已年过半百,足够做他的祖母了!
女皇陛下初登基时,确实曾经广纳后宫,可如今年纪大了,怎么又春心萌动了?
难不成,是方才小郎君勇猛勒马,救了女皇陛下?
果然,古往今来,英雄救美都要以身相许的,只不过,这回要以身相许的,换成了英雄而已。
场上一片寂静,等着小马奴的回复,众人心里八卦得不得了,可偏偏不敢大惊小怪妄动,只能摒气凝神保持着原有姿势,把耳朵竖得尖尖的。
“不愿。”小马奴声音十分果决。他双手死死捏紧,心中十分屈辱。堂堂一个男儿,假扮男宠也就罢了,如今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被一个老女人强逼着入宫,旁观众人轻佻的眼神,暧昧的眼神,全是不把他当做人看待,他在她们眼里,不过是玩物罢了。
女皇勃然变色。
这小子,竟然胆敢拒绝她?
“混账!”
“奴是主子的人,一男不可侍二妻,这是陛下曾经金口玉言,奴不敢有所违抗。”
小马奴全然不怕女皇,沉声力拒。
女皇一滞,“倒是个牙尖利嘴的。”她目光一转,见江月菟丝花一般柔柔倚在小马奴身上,忽而扬声道:
“你的妻主方才纵马行凶,欲刺杀朕,朕要治她死罪,她死后,你便守了寡,如此你倒也可二嫁,进宫侍奉朕。”
小马奴面色一变,上前一步:“妻妻主方才并非有意行凶,而是马儿受惊发疯,她自身难保无力阻止,危急时刻,奴将马儿控住,未造成伤损,奴与妻主本是一体,自应功过相抵,无赏无罚。”
“呵,你倒是伶牙俐齿,对你的妻主一往情深啊。”
江月心中一动,小马奴挡在她前半步,身形仿佛顶天立地,为她遮风挡雨,她感动万分,又觉心口怦然。
初见时,他是身形瘦弱身份低微的小马奴,她以为要娇宠,也是她宠他,如今,他却已经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屡屡在保护她。
她望着小马奴的眼神缠绵,自有一股情意在其中,众人见了无不眼神暧昧,暗想这小马奴倒是个忠心不过的男宠,女皇瞧着,却是心中烦躁,话都被小马奴说了,她自认是个明君,倒不好再强逼什么了。
这时,她身侧的女官忽然附耳过来,细声说了几句。
“当真?”女皇面色有异。
女官忙道:“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女皇点头,女官便来到江月面前,抬起她的左手,把袖子撸上去,露出了手臂上鲜红的守宫砂。
“回禀陛下,这位女郎尚且是处子之身。”她嘴角微翘,自认立了一功,讨了女皇欢心。
女皇睨着江月,佯装恼怒:
“好你个谢家女,竟敢骗朕!这小马奴如今还不是你的人,哪里来的一男不侍二妻?”
众人哗然,这谢家小姐竟然还是处子之身,有了男宠也不用,这是要守身如玉给谁?难不成要为她将来的丈夫守身如玉吗?
依本朝惯例,她这个年纪早就应该通事了,况且身旁已有男宠,难不成不会用?也不知这谢家家主是如何教导女儿的,教出个似前朝那般懦弱的闺秀来,众人目光扫向谢蔷。
谢蔷十分恼怒,望着江月的目光冰冷如刀,她没想到,这个女儿胆敢欺骗她,她要她好生□□宠幸男宠,她却把她派过去的男宠统统搁置,说什么独宠这小马奴,谁知道,分明就没有宠幸,只不过串通着来搪塞她!
真是把她的脸都丢尽了!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亲生女儿?要不是谢萍比江月晚出生了半年,她都要怀疑当初是不是有奸人把谢萍和江月调换了,谢萍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现场一片躁动,女皇摆摆手,瞬时安静下来。
“谢月你可知罪?这男宠分明还不是你的人,朕要他入宫,你待如何?”
“我不入宫!”小马奴声道。
然而,没有人管他。
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男宠而已,毫无地位可言,他的命运应该是由她的妻主决定的,若是妻主同意将她送人,按新朝律法,他是不可违背的。
小马奴死死咬着牙,此刻终于屈辱至极。
他身形微动,就要上前用武力解决问题,江月拉住他的手,上前一步。
“臣女没有撒谎,虽然守宫砂仍在,小鹿却早就是我的人了。”她顿了顿,声音带着异样:“众所周知,闺房之乐,形式多样,自当也是有那无需破除守宫砂的法子。”
“噢,是什么法子?”
江月抿唇,众人暧昧的目光都投在她身上,尤其是,小马奴的目光,让她觉得浑身都烧了起来,面皮上滚烫滚烫的,她听见自己声音微颤,却坚定地说了出来。
“实不相瞒,臣女于此途有所癖好,喜欢做掌控全局的人,包括小鹿的身子只能由我来掌控把玩,不许他乱动的。”
众女眼神暧昧,唏唏嘘嘘,看来都是深谙此道,不过,这么光顾着把玩男宠,自己不乐的,到没见过。
江月这一番话,放在前朝,那是胆大包天不知羞耻,放在今朝,却是令人啧啧几声,隐隐刮目相看。
女皇最初解放女性,首先就是从解放女性两|性观念方面开始的,从前只有男子三妻四妾,女子困于后宅,眼界受限,只知讨好男子,争风吃醋内斗。
若想要女子崛起,势必要反过来,男子沦为后宅附庸,女子可广纳侍夫,如此心理上才会剧变,迅速认识到今非昔比,女人立起来了。
是以,本朝并不忌讳房|事的公开谈论,反而是有所提倡的,认为是一种女性强大后的体现。
现场旁观众人都笑开了,看着江月的目光也不一样了,觉得这是个会玩的。
谁料女皇话音一转,“我怎知你所言是真是假,有何证据?没准是你伶牙俐齿,胆大欺君。”
江月一时愣住,不知如何证明,男子又没有发明出守宫砂!
这时,小马奴的声音忽然响起,起初有些迟疑,而后越来越大。
“主子待我,花样极多,奴欲.仙.欲.死,再也离不得妻主了。”
说罢,垂着头,做娇羞状,全然不管他所言,引人无限遐想。
“原来,是谢家小姐能力强啊嘿嘿”
众人暧昧一笑,女皇却冷哼一声。
“没有证据,朕不信!”
到了如此地步,她仍不相信,江月咬唇,半晌,目光一定。
“那臣女今夜就让小鹿做主一回,破了这守宫砂,证明给陛下看!”
第66章 066我真的没有那种癖好
是夜,女皇举办篝火宴会。
众人围坐一圈,女皇率先咬了一口宫人递上来的烤羊腿,又豪迈地饮了一杯酒,举杯大笑。
“大周的英雄女郎们,这杯酒朕先干了。诸位为我大周朝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殚精竭虑多有繁忙,今日一概不谈政事,诸位只管放松心情,忘掉朝政公务,喝得畅快便好,来,再共饮一杯!”
“谢陛下!”
“谢陛下!陛下千秋万载!”
众臣欢呼,举杯相庆,好一副君臣同乐的画面。
随后便有鼓乐声奏起,男宠们鱼贯而入,围着篝火跳起了舞。
这些男宠一个个自幼就被精心□□,长相均是上上乘,这是女皇按照惯例,吩咐下去用来犒赏宗亲近臣的。
有那豪放的女将军,喝完一碗酒,把碗一摔,双眼放光地盯着一个清秀男宠,大笑一声,拽着他就钻进了帐篷。
众人哄笑一声,啧啧摇头,颇有意动,陆陆续续的,便有不少人钻了帐篷,灭了烛火。
女皇双眼微眯着,随鼓乐微微摇晃脑袋,有些陶醉之意,忽而眉毛一挑,召来亲近宫人:“那头可成事了?”
“回陛下,奴婢这便去打探。”
宫人走向篝火不远处的一顶帐篷,这处帐篷与周围格外不同些,外头竟围着许多女卫,若是不明真相,还以为里面住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要重重保护呢。
宫人与帐篷外的守卫交谈几句,匆匆回来复命。
“回陛下,说是还未有动静。”
女皇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这谢家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原来,女皇竟安排人守着江月和小马奴的帐篷,派人看着听动静,看他们究竟是否成事呢!
谢蔷有些坐立不安,她忐忑地走上前,“陛下,都是我那女儿不懂事,不若微臣这就将她绑了丢出去,不再碍您的眼。至于,那小男宠,微臣送到您帐篷里,陛下您看如何?”
“无妨。”女皇却摆摆手。
“你那亲生女儿同那男宠,相处奇怪得很,说是有情爱又不成事儿,说是无情又默契十足,互相维护。朕倒要好好瞧瞧,他们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能豁出去到哪一步?”
谢蔷无奈,陛下这看似是起了玩心,没准是因着被两个小辈说得下不来台,心里不知道憋着什么火呢。
谢蔷心里恨死江月了。好不容易她凭着谢萍挤进了女皇视野中,结果,这亲生女儿竟然胆大包天,胆敢忤逆女皇,一点都不识时务,身上有哪点像她这个亲娘的?
她生了这个女儿,不会为她争光也就罢了,丢她的脸也忍了,如今竟然还敢得罪女皇,她还不如当没有这个女儿!
一定都是江原的错!这个女儿打小就像江原!
谢蔷狠狠剜了一眼身后默默无闻的江原,对这个曾经的丈夫没有一丝情意。
江月低眉顺眼,暗地里牙齿咬碎,心里一字一句默念等着瞧。
帐篷内。
江月坐在这头,小马奴坐在那头,二人侧身别过脸,无目光相触,却有一股无言的暧昧萦绕其间。
帐篷外站着一圈的女卫,一个个黑影倒映在帐篷上,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似乎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我,先前我同女皇说要证明的话,只是权宜之计。”
好半响,江月才小小声的开口。
她螓首低垂,带着别样的羞涩。
过了许久,久到江月以为小马奴不会说话的时候,她才听见,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嗯,我知道。”
“先前我说的话,也都是假的。”
他说的什么话?江月回想起来,那时他一口一个‘奴’,还说什么“欲.仙.欲.死,再也离不得妻主”
江月脸上一烫,头垂得更低,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垂至胸前的长发。
“你,当真有那癖好?”半晌,小马奴声音低低的,迟疑着问。
“啊,什么癖好?呀!不是,我没有的!”
江月只觉耳根子都要烧红了!
当初一时情急,便什么也顾不得了,说的那些什么‘把玩’他的荤.话,起先她是觉得小马奴会听不懂的,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懂了!
他不会真以为,她有那什么‘把玩’的癖好吧?她没有啊!
旁人如何想,眼光如何暧昧,都当不得他如此低低地疑问一句。
多羞人哪!
想到这里,江月又急急解释:
“你不要误会,我真的,真的没有那种癖好的,当时不过是一时情急,想着看能不能混过去。”
小马奴侧身,望着灯下,她侧颜娇美如花,只一眼,又很快垂下眼帘,“嗯,我不误会。”
江月就不知再说什么了,二人又沉默了片刻,直到听见外边,女皇派来的女官询问守在帐篷外的女卫,他们是否已经成事,一副等着向女皇汇报的模样。
江月的脸色白了白,咬咬水润的唇,又慢慢的浮上了一层动人的绯红。
她当时一时情急,说什么要今夜便破了守宫砂,证明小马奴是他的人,女皇便当了真,竟然派人如此守着。
难不成,真要当着如此多人的耳朵,做那种事?
可是,这样的事,小马奴不说话表态,哪里是她一个人所做得到的。
蓦地,身后传来衣料摩擦悉嗦的动静,紧接着,脚步声靠近,江月一颗心陡然加速跳动,手指紧张地缠着发丝。
他走过来了。
他走过来了!
他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江月心里一颤,下意识地就挣脱了开来,背对着他往前走几步,声音微颤。
“你,你做什么?”
“看一下你的守宫砂。”
“啊?噢”
还以为还以为他是要想到自己方才的想法,江月羞耻了一瞬,缓缓转过身来,配合将袖子撸了上去,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纤细可爱的手臂。
小马奴轻轻吸了一口气,抬起她的手,低头凑近,指尖带着薄茧的粗糙感,来回在她的守宫砂上摩挲。
江月一时又麻又痒,偏生不能打断,毕竟他看起来,神情认真,心无杂念,只是在专心研究要如何破了这守宫砂而已。
“这守宫砂有多深?”他突然问。
“啊,”江月愣了一瞬,反应过来,难不成他是想把她这一块皮肉都剜掉?
“不行的,那得多疼,而且就算是把这块皮肉剜掉,只要身子不破,它也还是会再长出来的。”
“那就没办法了。”小马奴松开她的手,声音里夹着不明的情绪。
“啊没办法了。”江月呆呆地重复。
他本是低着头的,一双凤眸专注地望着守宫砂,这会儿说话时,抬起头来,形状完美的凤眸直直凝视她,眸中幽深不见底,带着丝意味不明,以及,某些难言的炽热情绪。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他说。
江月仿佛被他目光烫到,眼神慌乱挪开,收回手放下衣袖,侧身支支吾吾的。
“哦什么,什么办法。”
他忽然吹灭了烛火。
“啊——”
江月惊叫一声,很快便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第67章 067我我
帐篷里忽然传出了些动静,守在帐篷外的女卫们相视一眼,都露出了尽在不言中的笑意,看来这回是真成事了。
这会儿篝火宴会上,鼓乐声还在奏响,篝火周围的舞姬男宠们依旧尽职尽责地扭动着腰肢,卖弄风情。
酒过三巡,众人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东倒西歪坐在了草地上,女皇也一手支着脑袋,闭眼假寐。
正是最为放松的时候。
江原隐在黑暗中,悄然退后,时不时抬头望一眼天上的明月,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做了个手势,是时候动手了。
围着篝火不知疲倦跳舞的男宠们,忽然身形一转,抓起篝火堆中的火把,直直朝女皇投掷了过去。
他们上场前被严格搜身,无法藏匿武器,但现场燃着的篝火,就是他们最好的武器。
第一根火把擦着女皇的身子掉在地上,火蛇甚至烧掉了女皇鬓侧垂下的几根长发。
她只觉一股热气袭来,惺忪醉眼缓缓睁开,面色陡然惨白,无数个火把朝她丢了过来。
“护驾!”
“有刺客!护驾!!”
众人乱作一团,顾不得钗发凌乱,手忙脚乱围到女皇周围。
四周不知何时被泼了油,火把一点,顿时燃起了火海,迅速蔓延,火势越来越旺,众人脸颊上倒映着火红光芒,却仍旧是惨白一片。
火太大了!
营地本就身处草原,地势平坦,风一刮,秋日枯草成片燃烧,火势蔓延速度极快。
用来救火的水根本不够!
“禁军,禁军何在?!”
女皇为了确保此次出行的安全,特意带着三千禁军,可是,此刻,禁军何在?还不赶来护驾?
远处金戈刀剑声响起,整个营地外围,瞬间火光滔天,有大军突袭禁军!整个营地外围也被火光围住,禁军被挡在了外面!
整个营地被火海围成了一大一小两个同心包围圈,一是篝火宴会所在,女皇与若干参与篝火宴会的宗亲近臣们凑在包围圈内,二则是整个营地外围,火海焚烧,将三千禁军挡在了营地之外。
刺客竟然是要隔绝禁军,把女皇及一干重要人物死死围住一网打尽!
至于两个同心圆火海之间,坐落着许多帐篷,先前参与篝火宴会,拽着男宠钻帐篷的女将们,什么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身下的男宠喂了毒药,同归于尽。
帐篷内,江月额间冒着晶莹的汗珠,黛眉紧促,流露出痛苦之色。
她手臂上的守宫砂缓缓褪去,还未来得及适应疼痛,帐篷外火光滔天,把帐篷内都映照通明,又闻尖叫哭喊喧闹声不绝,这,分明是又有刺客!
“你,你快出去。”她好痛。
小马奴牙齿紧咬着,面色通红,脖颈上冒着青筋。
他有些难受无措地顿了顿,依了江月。
外面已经乱作一团,守在帐篷外的女卫们也通通赶去保护女皇了。
江月缓了一会儿,坐起来穿好衣服,方才还是水深火热烈火烹油,这会儿却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
她强忍着不适站起来,小马奴靠过去扶着她的腰,江月挣了挣,没挣开,就任由他扶着了。
二人走出帐篷,惊愕地发现,四周火光冲天,已看不见火光包围中的女皇等人。
小包围圈内,众人心中一片绝望。
一个火把突破众人保护圈,女皇那件绣着五爪金龙的华贵龙袍着了火,宫人们拼命扑打着,就算自己娇嫩的手被烧着了也在所不惜,可惜,娇贵的龙袍还是被烧了一个丑陋黑焦的大洞。
紧接着,又有新的火把进入包围圈,眼看就要落在女皇身上,谢萍疯狂地扑上前挡住,脸被烫了一个正着,她惨叫一声,当场瞎了左眼毁了容。
可是,她内心并无一丝一豪的后悔,她又一次英勇地救了女皇陛下!
可是,越来越多火把被投掷了进来,她似乎已经不知道疼痛,挥舞着双手将它们。通通挡住,甚至还捡起来往外扔去。
她已经麻木,忘记了一切痛苦,她只知道她要拼尽一切来保护女皇,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她的脑海里打小便被根植着,保护女皇陛下是人生无上的荣光!
在她们的背后,在许许多多个谢萍的背后,女皇一个人钻到了龙椅底下,身子发抖。
“护驾,护驾,护驾!”她的口中喃喃,不断重复着这个词。
很快谢萍死了,她的衣衫被烧焦,同她的皮肉融为了一体,她的手掌烧出了森森白骨,她的脸被烧成了黑炭,只有一双眼球亮得惊人,她死得很惨,可她一点也不后悔。
“萍儿!”
谢蔷大喊一声,哭声伤心欲绝。
她哭着哭着,激动得全身震颤。她的女儿萍儿,为救女皇死了!
上一次救了女皇,她还活着,女皇重重嘉赏,谢家挤入京城上流世家,这一回,萍儿用她的性命保卫了女皇!这无疑是分量更重的,女皇又会如何赏赐谢家,又会如何重用她?
谢蔷的脑海里,控制不住的就想到了这些,可是马上,她就看到四周围着的火圈又小了一些,那火势怎么教都教不灭,火把不停地被投掷进来。
女皇不能死!
女皇死了,谁给她升官加爵?谁给她荣华富贵无上荣光?
谢蔷疯了一样冲过去,加入了保卫女皇的队伍。
渐渐的,众人已经没有可以灭火的水和工具了,全都被烧了,无穷无尽的火海,她们的眼睛都要被滔天火光刺瞎了。
火光包围圈越来越小,不知是谁第一个开的头,高喊一声“保护陛下”,把身上衣裳脱下来,整个人飞扑到了火焰中,竟是妄图用自己的身躯去扑灭火。
“保护女皇陛下!”
“保护女皇陛下!”
越来越多的人飞蛾扑火一般,投身四面八方的火海,妄图用她们的身躯将火捂灭,令火光为之一滞。
包围圈外,江原冷哼一声,数不尽的柴火燃料继续投掷到火光里,他身边站着的那些刺客们,有跳舞倒酒的男宠,有毫不起眼的伙夫、厨子,有运送货物行李的苦力,他们曾经不被高高在上的女皇看在眼里,却在此刻成了女皇的催命符。
没多久,火光更胜从前,包围圈越来越小,谢蔷倒下了,近臣们倒下了,烧成了黑炭,只剩下女皇,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躲在火光的包围圈中。
身处大火中央,她却觉得由内而外的冷。她冷得牙齿打颤,嘴唇发紫,浑身抖如筛糠。
她就要死吗?被活活烧死!
她不想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费尽前半生,杀死皇帝夫君自称为帝打下来的江山,以她为至尊的女性江山,死了就不是她的了,更别提什么名垂千史流芳百世!
她站在火焰包围中,像是浴火的凤凰,迎来的却不是新生。她听见有人大喊。
“女皇,投降吧,投降可饶你一命。”
火海中开辟出一条道路,女皇低下头颅,望着身周无数保护她的黑炭尸体,降了。
她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狼狈,没有一滴血是她自己流的,却得以苟且偷生。
营地外围的厮杀声也渐渐平息,马蹄声哒哒声响起,军队挺入,队伍当先一人下了马,他蓄着络腮胡子,生得格外高大,大笑着同江原招呼。
“恭喜侯爷呀,今夜大获全胜。”
江原谦谦一笑,“多谢葛将军,还要多谢贵国借兵,解决掉那三千禁军。”
原来江原为了复辟,竟然勾连外敌,向大周毗邻的秦国借兵,里应外合之下,让秦国的兵马混入了周国。
“请代我转达对贵国陛下的感激与尊敬之情。”
“定代为转达,”
葛将军哈哈大笑:“那女皇态度傲慢,我国陛下托她办件事都推三阻四,陛下便索性助你干脆灭了她,如此咱们男人之间,倒是好说话得多。”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幅画像,上面赫然画着一位面容俊朗非凡的少年郎。
“如今京城想必也已经落入你们手里了,重掌大周指日可待,此画上中人是我国陛下欲寻之人,还望你派人在全国各地帮忙寻找。”
江原一看画上之人,只觉十分眼熟,眼睛猛的睁大,这不是,他女儿江月身边那小马奴吗?
白日里,他飞身勒住受惊的马,大出风头,还被女皇看中,要收入宫中,二人坚决拒绝,这会儿,说不准正被女皇逼着入洞房呢。
他目光一转,在场中剩下的帐篷里搜寻,忽然目光一凝,神色惊骇。
只见一轮圆月下,少年手里揽着少女,竟然飞越过乌压压的大军,朝营地外的山林里飞去。
这小少年到底是何人?轻功竟然如此之绝。
江原望向葛将军,语气有些干涩,指着空中:“画上之人,在那儿。”
“当真?”
葛将军大惊失色,没想到刺杀个女皇,竟然差点把小殿下给误杀了。
“还不快去追!”他急忙带着人追了出去。
.
时间回到不久前。
江月和小马奴刚出了帐篷,惊觉外面火光震天,整个营地都被火光包围,女皇等人也被火海吞没,眼看就要被一网打尽。
二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对营地外突围,有千军万马阻挡,带着江月这样一个不会武功的,如何才能拼杀出去?
眼看着禁军被灭女皇投降,其余人都丧命了,江原狠辣无情的,没有对谢蔷和谢萍留一丝情,江月知道,这个父亲是靠不住的。
很快,大军都朝营地靠拢,关键时刻,小马奴竟然带着江月飞了起来!
关键时刻,似乎激起了他的某些记忆,他轻功超绝,一口气带着江月飞出营地,越过千军万马,落在了附近的山上。
秋日的夜里冷风凛凛,江月身在空中,却丝毫感受不到冷,只觉得一颗心前所未有快地砰砰跳动,满心满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激动喜悦,身下不断倒退的景物,头顶抬手可摘的明月,让她有种置身梦中的瑰丽虚幻之感。
二人下落,寻觅了一处空山洞,决定先在此过夜,明日天亮再做打算。
山洞内,有干草铺在地上,看起来似乎从前有人在此歇息过,布置了一番。
小马奴解向外衣铺在干草上。
“睡吧。”他顿了顿,又迟疑着补充。
“对不起。”
江月不明所以。
“为何要道歉?”
“先前弄疼了你,不是故意的,我我也是第一回 。”
江月双颊一下烧了起来,一双杏眼里水光浮动。
真是,这种话,为何要说出来,多羞人呀
一想到后来发生的变故,她小声地道:“若是早知我们也不用”
话未说完,小马奴却懂得她的意思,若是早知今晚会有刺客,白日里还至尊无敌的女皇,转眼就被降了,他们也不必做那事了。
小马奴紧抿着唇,好半响,突然说了句:“你后悔了?”
“啊?我,我,”江月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他怎会有此一问?
那声音带着些冷硬,似乎是以为她后悔有些不高兴了。
只是,这种事怎么好说后悔不后悔的,说后悔的话,伤感情,若说不后悔,那难不成,还回味无穷吗?
江月羽扇般长睫迅速扇动了几下,面上红霞氤氲,垂眸咬了咬唇。
“我,我累了,先睡了。”
说罢,和衣躺在了小马奴铺好的外衣上。
小马奴半晌没有动静,许久,走至洞口一头坐下,似乎打算靠着山洞墙壁睡一夜。
江月翻了个身,咬咬唇。
“今天太累了,你也过来躺下吧。反正,反正咱们已经那样了,也不用再顾及什么男女大防了。”
江月的声音细细的在山洞内响起,有些微的回音回荡,更令她的声音清灵动听。
小马奴就起身,真的过去躺下了。
山洞狭长并不宽,二人并排躺着,能挨着彼此的手臂。
江月闭着眼又睁开眼,紧张地无法入睡,山洞寂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她手指紧紧捏着衣角,脑子里忽而回忆起,不久前,二人在帐篷里
就在不久前,二人还亲密得不能再亲密,这时候,虽是和衣躺着,可他身上的热度,似乎隔着空气都能传了过来,无端的让江月心里生了几分燥意。
她睡不着,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身下垫着的干草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在静静的山洞内显得格外暧昧。
身后,小马奴也跟着翻了个身。
她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一声一声的,有些急促,似乎昭示着他同样不平静的内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江月快要睡着时,她的手指忽然被轻轻勾住了,有些粗糙的指尖,轻触了触她的手指,似是在试探着什么。
江月睁开眼,没有动,一颗心快要跳到嗓子眼。
他手指又勾了勾她。
江月轻轻‘嗯’了声,顿时就像一滴火星子落到了干草上,大火霎时熊熊燃烧了起来。
“小鹿,小鹿,小鹿”
第68章 068分离,小马奴是太子
翌日一早。
江月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俏精致的脸,眼尾微微勾起的狭长凤眸,此刻乖巧的闭阖,眉眼舒展,薄薄的嘴唇微微向前嘟着,让这张平日里看起来有些冷的脸,十分的乖巧,甚至透着几分的可爱。
“小鹿”
江月低低唤了声,昨夜疯狂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的面上就一点一点的浮起了动人的红晕,连眼尾也氤氲着一片粉红。
她有些慌乱地不敢看他,正要侧身起来,下一瞬,身子忽然被揽住,他还没醒过来,只是身体下意识地,不想让她远离自己。
她听见他低低地在她耳边唤,“大小姐,”声音格外的温柔缱绻,似乎还带着一丝依恋不舍。
昨夜,他就在她耳边唤了无数声的大小姐,格外的痴缠。
江月脸上烧成了一朵红云,眸中水色弥漫,泛起波光涟漪,格外动人。
过了一会儿,小马奴终于清醒,忙收回手,长睫颤了颤,目光触到她身上大片莹白细腻肌肤,有些慌乱的挪开眼,目光无意识地盯着山壁,心里不知想到什么,喉结滚动了一下。
“你,你快穿好衣裳吧。”
江月这才意识到,慌忙把盖在身上的衣物都穿了起来。
昨夜的疯狂,也许是夜太黑,二人呼吸可闻离得太近,是某种自然而然的人.欲的碰撞,隐忍不住的爆发,这会儿清醒了,二人均有些不自在,不约而同朝两侧别开脸,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对方。
过了半晌,小马奴才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嗓音略微喑哑。
“我出去找点吃的。”
江月点点头,然后意识到他并没有看向自己这边,她咬咬唇,轻轻‘嗯’了声。
这一声‘嗯’,似乎又点燃了某些痴缠回忆,小马奴身子一烫,忙起身,出了山洞。
江月抬眸,他高高瘦瘦的,脚步显得有些慌乱。
直到他身子隐没入林中,江月才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抿唇一笑。
这时她还满心欢喜,全然没有料到,小马奴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小马奴出了山洞,本是想在附近摘些野果取些水回来,不料,他忽然被一群人包围了。
为首之人长着络腮胡子,见到他便激动的跪地。
“小殿下,老臣终于找到您了!老臣找您找的好生辛苦啊!”
小马奴不明所以,警惕地后退。
络腮胡子,也即秦国的葛将军,连忙拿出携带的一些信物,见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殿下,一脸陌生戒备,似乎并不记得自己了,不由隐隐猜到他可能失忆了,不然不会这么久不联络旧部,不回秦国,甚至还做了那下贱的男宠。
葛将军长叹一声,忙将小马奴的身世告知。
“小殿下,您是秦国陛下最小的儿子,往日里最得宠爱,不想却遭奸人所害,流落在外。小殿下,您是不是不记得了?您快随老臣回国,陛下定会遍寻名医来医治您的。”
小马奴目光中闪过一丝茫然,然后愈加戒备。
葛将军连忙说出许多他从前的事,小马奴直觉头痛欲裂,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闪现,抱着脑袋闭上眼满脸痛苦。
良久,他眸中含了一丝清明,更有一丝失忆后的小马奴没有的,肃杀冰冷之意。他全都记起来了,他是秦国陛下最宠爱的小儿子,本来不日便要被立为太子,却被有夺嫡心思的三皇兄所害,坠下山崖,失忆后,辗转流落到周国,被永平侯府的大小姐买了回去,还成了他的男宠。
想到这段时间的经历,他面上神情十分复杂,一是恼羞成怒,他堂堂皇子竟然成了马奴不说,还在周国这个女性至尊的国家里,假扮女人的男宠。那日众目睽睽之下,女皇言辞羞辱,全然把他当作玩物,最后,竟还被——强逼着成了真正的男宠。
想到此,想到那个女人,他心绪剧烈起伏,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待她,头痛再次剧烈袭来,他只觉眼前发黑,昏迷前,他口中最后喃喃吐出几个字,“大小姐”
葛将军忙上前将他扶住,“快!快带殿下回去!”
有下属迟疑着问:
“小殿下飞出营地时,是带着一个姑娘的,是否要寻到那个姑娘?”
葛将军皱眉想了想,“殿下既已与她分开,咱们便不要多管闲事了,快走。”
一行人就此赶回秦国,等小马奴再醒来时,已是在秦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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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江月在山洞内,满怀着小女儿心思,脑海里不知纠结了多少遍,往后要如何同小马奴相处。
然而,她等了半个时辰,一个两个三个时辰,仍然不见小马奴的身影。她心口咚咚直跳,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她焦急地出去寻找,心中越来越害怕,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难不成,是被江原抓走了?亦或者是遭了什么其他的意外
江月脸色苍白,心中慌乱不已,急得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豆大的泪珠大颗大颗地砸到地上。
“不对,小鹿不会死的,他要是死了,我这个来攻略他的人,怎么还在这儿,”她摇摇头告诉自己,小马奴是不会死的,就算被抓住,也只是暂时的,而且他武功这么高轻功这么厉害,说不定自己就会逃出来。
江月决定去京城找他,若是被江源捉走了,定然是被关在京城里。
她顺着山间小路快步地下山,绣鞋被路上冒出来的尖刺刺穿,娇嫩的脚底肌肤被划出鲜血,也没能让她停一下脚步。
等她赶到京城时,她的一身华服早已被划得破烂不堪,发钗凌乱,脸上也沾满了脏污。
守城的人丝毫没有认出,她便是上头下令要寻找的谢家大小姐,哦不,江家大小姐,如今的永平侯府又重新姓江了,就这么放她进了城。
江月直奔永平侯府而去,心里想着若这小马奴逃了出来,定然也会去侯府寻她的。
才不过短短一日的功夫,永平侯府大变了模样,府上女人们爱的奢靡华丽装饰,通通都被当成垃圾扔在了院中,院子里来来往往如此多人,都是男人,竟见不到一个女人。
想来江原,先前便是利用女皇等人不在意的男人奴才,推翻了她们,这会儿他自己,也是不敢用女人来伺候的。
江月可悲的发现,她竟然连永平侯府的大门都进不去了。
她不敢出示自己的身份,毕竟江原可不是什么好人,先前能对谢蔷谢萍下手,对她肯定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她可怜巴巴地在永平侯府门口蹲守了大半日,完全没见着小马奴的影子,她有些茫然的走在街上,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大得可怕。
从前小马奴在的时候,她甚至觉得世界上好像就只有他们二人,他不在了,世界陡然被放大了无数倍,空空荡荡的,怎么填也填不满,怎么找也找不到他。
只是当她留心街边的变化时,忽然意识到这街上竟然没有女人。
从前,摆摊开店做生意的是女人,逛街花钱的也是女人,男人只是躲在女人背后的附庸,这会儿街上却全然没了女人的影子,只有男人们迈着轻快的步伐,脸上扬眉吐气的,腰杆挺得笔直。
那么这些女人都到哪里去了?江月心里一惊,终于意识到不妥时,身后忽然有人拿帕子捂住她的口鼻。
她挣了一下便软绵绵无力的倒下了。
“咦,看不出来,这脸擦干净了,倒是个绝色美人。”
“瞧她身上这身破衣裳,虽然破,料子却是极好的。没准先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只不过如今落了难而已。”
“嘿嘿,那咱们可能卖个好价钱了,就卖给扬州的柳楼如何?”
说话的是两个一高一矮样貌平平无奇的男子,他们赶着一辆马车,车里赫赫然横七竖八倒着许多个女子,这二人竟然趁着混乱,做起了拐卖女人的勾当。
高个子敲了一下矮个子的脑袋,“呸,你懂什么?这货不能在这儿出。如今这朝政更替,虽然花楼会恢复营业,可男人仇视女人,女人们更是同仇敌忾,集结在襄州欲行复辟之事,女人是卖不上什么价钱的,不如送到隔壁秦国,定能卖个好价钱。”
“嘿嘿,大哥说的是。”
就这般,江月被他们偷偷摸摸运到秦国,卖入了秦国一家花楼。
江月的美实在罕见,花楼嬷嬷见了,江月简直是要盖过她楼里所有的美人,当即如获至宝,把江月当做花魁培养。
美人自多坎坷,江月不知怎的,还未挂牌接客,便被一个大人物相中,重金买下,送给了秦国三皇子殿下。
这经历,看似离奇,实则也是有理可循的。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只有有权有势身份尊贵的人才能拥有绝色的美人,也留得住绝色美人。
三皇子对美人向来来者不拒,下头管家自己作主,将江月送到后院美人堆里养着,留待哪日三皇子有空,宠幸一二,至于日后留不留得住人,这就是看她的本事了。
三皇子陆野近来过得并不舒坦。
老皇帝宠爱的小儿子,他的九皇弟陆燊竟然回来了。
先前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要把他做掉,没成想被他逃掉了,逃了也行,反正几个月的时间了,他也没再出现,三皇子都要以为他已经死了,心里春风得意的,以为储君之位,手到擒来。
没想到,这个本以为死了的九皇弟竟然还能回来,好在当初刺杀之事没留下什么把柄证据,不怕父皇治他的罪。
可是,这储君之位,老皇帝竟然不顾朝臣反对,直接下令将九皇弟立为了太子!
这偏心真是偏得没眼了!难道他就不是亲生的?
从前真是白讨好老皇帝了!
陆野又气又伤心又愤恨,好不容易斗到了其余皇子,没想到临门一脚被陆燊摘了桃子。
这日他得了下属密报,顿时眼中精芒一闪。
他这好皇弟,如今的太子殿下,竟然曾经流落周国,做了女人的男宠。
曾经的周国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女性为尊,男人为奴的地方,他的好皇弟竟然有过这种丑事,三皇子恨不得大笑三声。
若是他把此事加以宣扬,陆燊那厮还有何颜面坐这储君之位?怕是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将他给淹死了。
只是,他这空口无凭的,没什么证据,周国那些上层的女人,据说差不多都被一网打尽死光了。
如何才能证明,陆燊曾经是个男宠?
若是能找到当初,身为他妻主的女人就好了。
三皇子心里这么想,属下便承上了一张画像,赫然便是江月,三皇子秘密派人去周国搜寻,结果惊奇的发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府中新得的美人,竟然就是他的好皇弟曾经的妻主!
他一见到江月,心中便不知转过多少道弯,阴测测的谋算着,要如何让他那太子皇弟在大庭广众之下,无可辩驳,颜面尽失。
一个曾经当了敌国男奴的人,又怎能成为一国储君?甚至将来的国主呢?
三皇子等待着一个机会,不久后宰相大寿,名流云集,他心中冷笑,机会来了,这回定要让太子身败名裂。
第69章 069相见,陌生的太子
秦国宰辅在朝为官几十载,辅佐过两任君王,威望甚高。
他的六十大寿,京城里的望族勋贵们,都带着精心准备的贺礼登门贺寿。
宰辅大人坐在主座上,满头华发,笑容开怀,以为客人到得差不多了,正要致辞,忽而有人急急通报。
“圣驾到!”
众人一惊,忙要出去迎接,却来不及了,只见一位俊朗非凡的少年身着金丝蟒袍,亲扶着年迈的皇帝踏入厅堂,老皇帝两鬓斑白,龙颜和悦,少年面如冠玉,身形挺拔,贵气非凡。
“拜见陛下,拜见太子殿下!”众人忙跪迎。
老皇帝咳了一声,面上带着点亲和笑意:“众位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陛下亲临,臣有失远迎,臣惶恐,还请陛下恕罪。”
宰辅却不敢起身,毕恭毕敬请罪。
“爱卿不必拘谨,今日大喜,若是因为朕来了有所打搅,反倒不美。先时太子提及,朕这才记起爱卿今日六十大寿,太子感念爱卿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几十载,欲亲来贺寿,朕近来将公务都移交给了太子,难得闲暇,便索性与太子一同来了,爱卿,不会不欢迎朕吧?”
“岂敢岂敢,陛下与太子殿下亲来,实乃臣无上荣光,老臣叩谢陛下,叩谢太子殿下爱护!”
听了老皇帝一席话,宰辅大人表面受宠若惊至极,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皇帝这是瞧着先前不顾朝臣反对,仓促立了太子,恐太子根基不稳,不得朝臣拥护,这才特特带上太子亲临他的寿宴,想要和朝臣修复一下关系。
毕竟,宰辅的寿宴上,朝堂上排得上号的官几乎都来了,又是寿宴,不那么严肃,不失为一个太子表现亲切,笼络臣心的时机。
果不其然,紧接着,太子就亲自将宰辅扶起,温言道:“宰辅大人平日多有操劳,今日大寿,孤特备上一份薄礼,还请笑纳。”
这话就说得很谦虚了,说是礼而不是‘赐’、‘赏’,可见太子平易近人。
宰辅再次谢过,随即恭敬地将皇帝迎上主座,太子在次,他自己在下。
所以说嘛,虽然皇帝和太子都来给他贺寿,实乃天大的面子,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但是,这二人一来,他这个寿星反倒要让座,席间焦点转移,且宾客们也都拘谨慎言,气氛就不这么快活了。
不过,宰辅在朝为官几十载,安安稳稳到了老,他为人是最懂分寸的。
无论老皇帝心里如何打算,自己老了,要不了多久可能便要退下,趁着退隐前,扶持太子一把,交好未来国君,也是为子孙做打算了。
老宰辅很快想通关节,同在场各官员交谈时,便有意无意暗捧着太子,皇帝瞧他如此上道,龙心甚慰。
太子虽面冷话少,到了关键要讲话时,却并不讷言,引经据典,条条是道,且在话语中始终牢牢占据主导,处于掌控局面的一方。
老皇帝见了暗自点头。
他这个小儿子,不是他偏心眼,而是他真的是最适合接任这江山的。
论学识,论智谋,论品性,论魄力,都是各位皇子中的佼佼者,并无什么短板。
只是如今与其他成年皇子相比,年纪尚小,母族势弱,根基略有不足。
但相信只要有他亲自扶持,这些都不是问题,江山社稷交到太子手里,老皇帝是十分放心的。
席间一片言笑晏晏,这时,又有人通报。
“三皇子殿下到。”
众臣望去,只见这个夺嫡失败的三皇子,一改前段时间的心灰意冷,精神抖擞大步而来。
“父皇、九皇弟,原来你们已经先到了,也不叫我一声。宰辅大人,恭贺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三皇子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自顾自地走进厅堂。
厅中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厅中寂静,三皇子忽而古怪一笑,拍拍手,厅堂外走进一女子。
只见她身着粉霞云锦曳地长裙,身姿窈窕,行走间环佩叮当,头顶步摇微曳,眼若点星,眉如墨画,端的是一个活色生香的绝代佳人。
众人看呆一瞬。
三皇子,这,为何带一个美人过来贺寿?
难不成,还要送个美人当做宰辅大人六十大寿的贺礼吗?这也不知宰辅大人,还有没有这个能力消收呢。
众人不知三皇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直以来面上波澜不惊,眸光淡淡的太子殿下,却蓦地目光一凝,眸中起伏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很快要收敛起来,无人察觉异样。
三皇子见太子面不改色,心中冷哼一声太子倒沉得住气,接下来,他倒要瞧瞧他还能不能这么淡然。
“诸位,请看好,这位姑娘,便是我们尊贵的太子殿下,曾经的妻主。”
“啊这,太子殿下”
“什么妻主?”众臣交头接耳,不明所以。
三皇子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大声地接着道:“好叫诸位知晓,前几月太子没有露面,不是什么在府中闭关勤学,而是身在周国,委身于这位姑娘,当了她的男宠。”
“周国?那个女性为尊的周国?”
“啊,这太子殿下男宠,这怎么可能?”
“这当然可能!来,这位姑娘,你上前指正一下,你那位不辞而别的男宠,是不是便是上面这位?”
三皇子看向江月。
老皇帝心中一紧。太子曾经流落周国当了男宠的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此事被死死瞒住,也不知三皇子从何处得到消息,竟然要当众把它揭开,真是用心险恶居心叵测。
老皇帝心里很生气,从前三皇子做了很多出格的事,自己都没有惩罚贬黜他,老皇帝年纪大了,心慈,只想着江山有人托付,儿孙和乐,这才没有动三皇子。
不成想他的一片慈心,三皇子全然不理解,丝毫不感恩,如今竟还觊觎着要拉太子下马,老皇帝怎能容他,当即便要驳斥三皇子,同时想让人将江月给拉下去。
太子却朝他摇头,老皇帝便暂且忍耐。
太子看向了江月。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江月。
江月缓缓抬眸,十分轻易的,就见到了那个贵气非凡的少年,他和小马奴长着一模一样的脸,气质却不尽相同。
小马奴单纯,尽管面冷,眸中却清澈见底,心思简单。
而这位身着蟒袍的贵气少年,面上除了冷意,还带着一丝凉薄之意,眸中深幽莫测,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全然的陌生感。
江月本来紧张得砰砰直跳的一颗心,渐渐的就平静了下来。
心里空落落的。
她已经从三皇子处,得知了小马奴的真正身份。
从前她以为是戏班子出身的小马奴,竟然是秦国的太子殿下。
江月着实震惊不已,震惊之后,又是茫然。得知三皇子要带她去见太子,她心里又紧张又期待,又带着丝惶然害怕。
他会认她吗?认她这个,曾经是他名义上的妻主,后来,也的确要了他的妻主吗?
此刻,她望着他的眼,他的眸中没有一丝的暖意,他是如此的陌生,他甚至别过眼,不再看她,江月就知道,她内心的担忧害怕是对的。
他不是她的小鹿,就算曾经是,现在也不是了。
鼻子忽然有些酸酸的,江月抿着唇吸了吸,声音带着丝颤抖,却极为坚定地开口了。
“不是。”
“哈我就说是嘛,太子曾什么,你方才说什么?”三皇子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太子殿下不是我曾经的男宠。”江月望着高高在上的太子,一字一句道。
“你——”三皇子恼羞成怒,“你怎么临时翻供?你,你这是说谎,诸位,她说谎,她在欺君!”
三皇子冲过来就要对江月做些什么。
“是。”太子忽然开口。
三皇子一顿,“什么?”
“我说,我曾经是这位姑娘的男宠。”太子淡淡的声音在厅内响起,十分清楚。
“什么?这,太子殿下当真曾经当过那?”
“这,这成何体统!”
“唉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太子的目光却紧盯着江月,不想错过她一分一毫的表情,可惜江月垂着头,他什么也见不到。
三皇子大喜:“哈哈正是正是,太子,九皇弟,你既有如此不堪的过去,如何能当得起一国储君,怕不是日后,别国都要笑咱们大秦儿郎,是做惯了低贱男宠的。”
老皇帝勃然变色,当即要说什么,太子摇摇头阻止,道:
“不知诸位,对如今周国内乱有何看法?”
“这,这周国如今女皇投降,其近臣亲卫们被一网打尽,前朝势力复辟,只不过如今周国大乱,女军与男军对立抗衡,时不时爆发一场大战,可谓千年祖宗基业危在旦夕呀。”宰辅配合道。
三皇子不忿,“九皇弟,陆燊,你别转移话题!”
陆燊不管要跳脚的三皇子,从容地继续道:
“不错。那你们可知,女皇已登基十载,前朝势力被极度削弱,只能东躲西藏,如何能轻易将女皇一党扳倒?”
众臣你望我,我望你,有那反应快的道:“难不成,太子殿下先前去了周国,所为正是”
“正是!”
陆燊忽而语调一肃,“几月前,我受父皇密令潜入周国,为接近周国上层,便假意扮作永平侯府大小姐的男宠,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终于找到机会,挑起大周内乱。”
“啊,原来如此,太子殿下的牺牲可太大了。”
可不嘛,本来是一国备受宠爱的皇子,竟然亲自潜伏到敌国,忍辱负重做了男宠,这可真是绝非常人所能做也。
“放屁!你胡说!分明不是如此,分明是你失忆流落周国,被人捉去做了男宠!”三皇子见陆燊巧舌如簧,黑的都能说成白的,顿时大叫。
“失忆,哦?我竟不知我何时还失过忆。且问三皇兄,不知我为何才失忆呢?”
三皇子一时语塞,陆燊为何失忆?
自然是他三皇子派人去刺杀,害他坠下山崖,这才失忆流落周国。
可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的,不然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三皇子一时愣住,竟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陆燊还在继续说着。
“我潜入周国,假意串通原永平侯江原,得知女皇要出宫举行秋猎,便怂恿江原,利用其残余势力里应外合,接应我秦国兵士入周,围剿女皇。不然,以周国那些残存无几的前朝兵力,怎么能如此迅速的将女皇扳倒?”
“至于葛老将军前段时间潜入周国,正是得了我的传信密报,父皇特意派他来接应我的。”
如此多的细节被他说出来,众臣听了又笃信了三分。
“原来如此,真是好计谋!”
众臣佩服不已。
这周国和秦国做了上千年的邻居,两国疆域相差不大,自古以来就纷争不断,把那周国挑起内乱,秦国人可是半点不忍之心都无,周国内乱消耗变弱,秦国自然就强了,众人均连连称赞陆燊好手段,好魄力,这样能舍身做男宠潜伏的人,为达目的,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众人心中一时凛然,再不敢对这位年轻的太子有丝毫的轻视之心,同时,也觉悟姜还是老的辣,老皇帝真是慧眼如炬。
老皇帝也是龙心甚慰,能放心的把江山交给太子了。
江月心中却是极为复杂。
这个带着陌生感的秦国太子,巧舌如簧,把事情如此黑白颠倒解释一通,就连江月自己都有些恍惚,难不成,小马奴之前一直都是装的?他真的是特意潜伏过来的卧底?
只是很快江月又摇了摇头,就算不提小马奴刚开始对她的戒备紧剔,还有时不时流露出的茫然,最关键的是,围剿女皇的时候,他还同她在帐篷里
想到那夜的疯狂,江月的心为之一乱,可很快,就冷了下来。
明明上一刻还温情弥漫,而后他为何要不辞而别?她知道他有多担心他吗?她知道她为他流了多少眼泪吗?
那一夜对他来说,难道就真的只有被逼为男宠的耻辱吗?
江月心里仿佛有一根针在扎着,酸涩得刺痛不已。
陆燊侃侃谈完,目光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江月。
她的头仍低低垂着,他看不清她的神色。
陆燊上前几步,朝三皇子道。
“从前,我在这女人面前伏低做小,忍辱负重。还要多谢三皇兄帮我寻到她,好让我有机会一血当日之耻,这个女人便交由我来处置吧。”
江月临场翻供,三皇子恨极了她,正想着要如何惩处这个女人,见到陆燊讨要,阴测测笑了一声。
他这个九皇弟为人最是孤傲,受了那样的奇耻大辱,如今定是会想要报仇,想来江月落到他手上,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便点头同意了。
陆燊掩在广袖中紧握的拳,终于松了一丝。
他没多看江月一眼,似乎对她厌恶至极,唤来随同的亲信,“将她带回东宫,好生看管。”
江月心中拨凉拨凉的,转身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划过脸颊落了下来。
陆燊眸光微伏,等她走了,朝宰辅作揖赔礼。
“打搅了宰辅大人的寿宴,还望海涵,如今此间事已了,诸位继续饮酒吧。”
众臣都称是,对太子的印象,极为不一般了,这份淡然大气,临危不乱,有礼有节,着实是个了不得的。
三皇子一脸悻悻,此番大败!
没想到,不仅没能让陆燊身败名裂,反倒让他借机表现立威,收拢人心了!
第70章 070他一贯淡然的面容失了分寸
江月被关在一处柴房中,透过窗户栏杆,可以望见外头还站着几个守卫。
正正合了陆燊吩咐的那句,“将她带回东宫,好生看管。”
江月自嘲一笑。
那个人不是她的小鹿。
她的小鹿看似面冷,却总在保护她,维护她。
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将她关在这处阴暗的柴房里,与老鼠虫蚁作伴。
如今正是寒冬腊月,北风呼啸,这破柴房四面透风,直吹的江月瑟瑟发抖。
为了让她惊艳亮相,吸引众人注意,三皇子曾命人特意将她打扮了一番,身上穿的是曳地长裙,瞧着华丽,实则无法抵抗寒冷。
江月整个人抱成一团,缩在一旁堆满的干稻草下,鼻子冻得通红,恍惚间昏睡了过去。
宰辅大人的寿宴结束后,太子与皇帝摆驾回宫。
父子二人亲密的同座一辆马车。
老皇帝咳了声。
“太子,你今日表现甚好。只不过,外人以为你是真的卧薪尝胆,父皇却知道,当初你是真的委身于人做了男宠。朕知你心中屈辱,常言道,士可杀不可辱,如此奇耻大辱,不可不报,只是那位姑娘,毕竟与你有些情分,你若下不了手,便还是交由朕来处置吧。”
老皇帝说到最后,语气中流露出身为帝王的无情肃杀之意。
“父皇,此事还是儿臣亲自来处理吧。”
陆燊声音淡淡。
老皇帝见他面色无波无澜,十分平静,好似过去曾委身于人做了男宠之事,并未对他的心境造成什么影响,就像当初他被册立为太子之时,同样出奇的平静。
太子如此宠辱不惊,老皇帝龙心甚慰。
“如此也好,太子,你当知晓,此事今日虽然糊弄过去,可只要那姑娘存在一日,就在明晃晃的的昭示着你过去所受的屈辱不堪,无论如何,为防日后还有人将此事拿出来做筏子,你要下得了决心抹去她,太子,你可懂?”
太子凤眸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眸中隐藏了什么情绪。
等送了皇帝回养心殿,他面上看似淡淡的,走回东宫的步伐,却忍不住逐渐加快,等出现在东宫时,已是有些呼吸微乱了。
他立刻唤来苏公公。
“她在哪?”
苏公公正是先前将江月带回东宫的人,他年近半百,两鬓斑白,从前侍奉陆燊生母,生母故去后,他便常伴陆燊,陪着他长大,陆燊的问话虽然没头没尾的,可他心念一转,便知晓所问是谁。
“殿下,那罪女,被老奴关在了一处废弃的柴房,按照您的吩咐,派人好生看管着。”
“柴房?”
陆燊侧身,“我叫你将她带回东宫好生看管,你将她关在了柴房?”
他语气看似淡淡,语速却要较平常要稍快一些,外人听不出来,自小陪在陆燊身边的苏公公却知道,自家的殿下,这是不高兴了。
苏公公额上见汗,这罪女,关到柴房还不行,“殿下的意思,莫非是还要将她关到更冰冷的地窖里?”
陆燊阴侧侧的望苏公公一眼,大袖一甩,“带路。”
“啊?哦,好勒,”苏公公连忙在前带路,心中很是纳闷。
自家殿下,是恨极了那罪女对吧?
殿下身份如此尊贵,竟然有那样不堪的往事,谁都知道那周国的女人可不是好惹的,不把男人当人看,还不知殿下在周国受了多少苦,苏公公摇头。
二人到了那处废弃柴房外,果然有几个守卫尽职尽守的立在柴房门前,力图保证里头关押的犯人插着翅膀也飞不出来,看见太子来了,忙上前禀报,带着丝邀功的意味。
“参见太子殿下,那罪女被关在里头,很是老实,用膳时分也不见她喊肚子饿,索□□才也就不给她吃的了,活该她多受一些苦。”
说罢,守卫头头露出笑容等着太子夸一句,谁知道他们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竟然一脚将他们踢开。
“滚!”
然后脚上带着十足的力量,生生把那上了锁的木门给踢了开来。
屋内那个可怜巴巴缩成小小一团的人儿,面色雪白雪白的,不见一丝血色,那双往日里水灵透亮的眸子,紧紧的闭合,整个人悄无声息的,毫无一丝生气,看起来就像是一具被冻僵了的尸体。
“殿下,殿下”
苏公公就惊讶地见到,平日里为人最是清冷孤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殿下,竟然脚步有些趔趄地扑过去,抱住了那个冰冷的罪女。
陆燊缓缓地伸出手指,手指不停的颤抖着,巨大的恐惧袭来,他一贯淡然的面容失了分寸,连眸光也颤抖着,缓缓的缓缓的去探怀中人的鼻息。
还有气呼出来。
紧紧悬着的心放下,太子猛的拥抱住了这个快要被冻僵的人儿,心中满是后悔后怕,随即感受到怀中人冰冷的身体,有些慌乱的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严严实实的将江月包裹着,打横抱起她就往外走。
“殿下殿下,您去哪儿?”
苏公公心中震惊,太子殿下对这个罪女竟然是一副动了真情的模样。
“回寝殿,传太医!”
太子几乎是用吼的,说出了这句话。
随后,竟在宫内用起了轻功,飞回了寝殿。
“快快,传太医!”
苏公公一把年纪,走得不快,吩咐小的们赶紧去传太医。
太医被急匆匆唤来,还以为是太子来了什么急病,心里头急慌慌的,心想着一定不能出什么差错,就算不能将太子治好,也不能乱用药,刺激了病情。
谁知到了太子寝殿,他震惊的望见那个尊贵孤傲的太子殿下,竟然穿着薄薄一层寝衣,躺在床榻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人。
太医老脸一红,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急忙跪下去,深深的垂着头。
“殿下,殿下恕罪,臣并非故意擅闯”他实在是不知道,传闻里不近女色的太子爷,宣太医时还如此亲亲密密的和女人依偎在一团,这可真是羞煞了太医一张老脸了。
太子淡淡嗯了一声,面色看不出什么变化,丁点都不脸红,又搂着怀里的人一会儿,手上摩挲着,觉得她身子热了些,才慢条斯理的起身。
到底说了一句。
“她身子冻僵了,孤体热,替她暖暖。”
“啊,哦,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太医额上汗珠直冒,心中腹诽,听说这位太子平日为人最是清冷,想不到竟还有如此宠爱一个女人的时候,这,也算是以身伺候了吧。
太医仍旧不敢抬头,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太子唤了一句,“上前来吧,”才试探着将头抬了抬,迅速瞥了一眼,太子已经穿好衣物,还有床上那人儿被被褥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来一张雪白的小脸。
太医擦了擦额上的汗,撑着一把老骨头站了起来,战战兢兢的上前隔着帕子诊脉。
他眉头稍拧了拧,太子便急声问:“如何?”
在宫里混了几十载,人精似的太医就知道,床上躺的这位将来必定贵不可言。
他收回手,远离床榻跪下来,这才禀报。
“回殿下,这位姑娘只是郁结于心,又受了风寒,暂时昏睡过去了,只要让她把身子暖过来,喝上两副药,定当痊愈。”
郁结于心?
半晌,太子嗯了一声,“赏。”
太医大喜,这回不仅没能挨骂,而且还得了赏赐,实在是一回再好不过的差事了,要知道他们当太医的,成天被这个皇帝那个妃子要挟治不好就要砍脑袋的。
太医高高兴兴退下,很快开了方子,煎了药过来。
太子接过药,打算亲自喂药,苏公公已经见怪不怪了,然而江月此时还昏睡着,药喂不进去,苏公公正想上前帮忙,掰开一下江月的口之类的,谁知,太子侧眸定定盯着他。
苏公公一愣,这是,这个眼神,这眼神他猜,再猜,哦知道了,这是要他走的意思。
太子话少,心思莫测,也就是苏公公自小就跟着他,可以努力又努力的揣摩一二。
苏公公连忙就带着宫人们麻利地滚了,阖上房门的那一瞬,透过门缝,他好似看见,他家清冷孤傲的太子殿下,竟然喝了一口苦药,俯下身去,口对口喂那罪女。
“哎呀!”苏公公急忙闭眼。
心想着这寒冬腊月的,怎么就像是春暖花开了一般。
他家太子殿下,不动心则已,一动心,便是这般倾尽身心啊。
又想到,这姑娘却是曾经给太子殿下带来奇耻大辱的罪女,苏公公摇头叹气,唉,恐怕还有得磨呢。
第71章 071你不是小鹿,我不要你,你滚!
江月迷迷糊糊间,只觉身子好冷。
不远处似乎有一团热源,暖烘烘的像个小太阳一般,她急急忙忙挤过去,小太阳却躲躲闪闪的。
江月便嘟囔着嘴很不高兴,双手双脚紧紧抱着小太阳,严丝合缝的,不让他有机会逃脱。
小太阳终于老实了,她便心满意足的睡了香香的一觉。
再次朦胧惺忪的睁开眼时,鼻尖嗅到暖暖的熟悉的体香,脑海深处某一缕记忆浮现。
“小鹿”
她迷迷糊糊喃喃地唤了出来,“小鹿,小鹿,是你吗?”
声音软软糯糯的,拖着长长的尾音,又可怜又可爱,小太阳就真的变成了小鹿。
借着昏暗的月光,她的目光一笔一画地勾勒着他的面容,没有错,这就是她的小鹿。
“小鹿小鹿,你终于来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顿时又哭又笑,紧紧抱着他不放手。
小鹿也终于热情的回应了她,翻过身,暴风骤雨般亲吻着她的脸,她脸上流的晶莹泪珠,都被他一颗一颗的细细拾吻。
江月感觉格外被珍视珍爱,幸福的攀着他的脖梗,一声一声的唤,“小鹿小鹿小鹿”
他忽然咬了一下她小巧的耳垂,嗓音喑哑。
“孤是太子,唤孤的名字陆燊。”
“太子?”
原本暖融融的心田里,忽然就被人浇了一大桶凉水,刺激得江月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推开他的脸,怔怔地望着他,明明是熟悉的面容,却有着不一样的气质,不一样的目光。
“太子对,你是太子,你不是我的小鹿你不是小鹿,我不要你,你走,你滚开!”
太子动作一顿,原本欲.色弥漫的眸光渐渐收敛,望着身下这个人儿,得知他不是小鹿,她眼泪便珠串一般涌了出来,好似失望透顶。
他原本喑哑的嗓音陡然转冷。
“没错,孤是太子,就算曾经是小鹿,日后也绝无可能还是小鹿,不可能再是从前那个,一无所有地位卑贱的小马奴!”
他声音这样冷,目光这样凶,江月呆呆地愣了一瞬,然后哭得更大声了。
“那你还我的小鹿,我只要小鹿,只要小鹿!”
她双眼通红通红的,哭得这样伤心,仿佛失去了全世界最爱之人,太子喉头哽了哽,试图讲理。
“孤是小鹿,又不只是小鹿,孤还是秦国的太子,是陆燊,你到底明不明白?”
江月摇头不听,只一个劲的重复,“不,你不是小鹿,小鹿怎么会那么狠心对我?那么狠心把我孤零零的关在那处有老鼠有虫蚁的阴冷柴房中?
如果是小鹿,那夜过后,他怎么可能不辞而别?他怎么可能那样狠心的离开我?他怎么忍心让我找不到他,像孤魂野鬼一般四处游荡?”
滚烫的泪水争先恐后的涌出来,顺着眼角滑落在枕边,打湿了大片。
“呜呜你走!你不是我的小鹿,再次相见时,小鹿怎么可能用那样冷那样陌生的目光看我!”
太子似乎也被激起了怒气,见江月口口声声只念着小鹿小鹿,她是否知道,小鹿这个身份对他意味着什么?那是卑贱的,屈辱的,不堪的,是任何一个处在他这个位置的人都想要抹去的过往存在。
他真是鬼迷了心窍,还妄想着将这个女人留在身边,为什么要让她留在自己身边?难不成还要她时时刻刻提醒自己那段不堪的过往?
两个人互不相让,谁也不妥协,江月呜呜的哭着,哭得打起了嗝,见他还赖在床上,便用手推他,用脚踢他,还拿着枕头砸到他身上。
“呜呜嗝,你走开,你滚开,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
“好我走!”
向来云淡风轻的太子,终于绷不住脸色露出满面的怒气。
“你以为我离不得你是吗?后院成堆的美人等着我去临幸!”
“随你!啊你给我滚!”
太子一个挺身翻起来,此刻的他完全失了平日里待人处物的淡然平静,气冲冲的下了床,只穿着一层薄薄的寝衣,连大氅也想不起要拿,被怒气冲昏了头脑,赤着脚大步踏出了寝殿,啪地一声将殿门甩上。
屋内烧了地龙,温暖如春,殿堂外面却是名副其实的寒冬腊月,北风凛凛,呼啸而来。
门外守夜的几个小太监就看见,他家那个少年老成冷静持重的太子殿下,竟然披头散发赤着脚冲了出来。
“殿、殿下,您这是?奴才这就进去为您取衣物。”
“不准去!孤体热,难不成连这点冷风都吹不得?”
“苏一,苏一,苏一何在?”
他怒气冲冲地找苏公公。
看似怒气冲冲,实则是一副求安慰的模样,太子殿下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郎,平日里瞧着总让人忘记他的真实年龄,这会儿总算是露出了点少年心性。
小太监急忙跑着去传已经睡下的苏公公。
可怜苏公公一把老骨头,大半夜地被硬生生喊起来,手忙脚乱的穿好了衣物,喘着粗气小跑着过来。
“殿下,殿下,这是怎么了?”苏公公一脸地关切。
谁知太子却冷哼一声,说话阴阳怪气的。
“苏公公,你倒是悠闲,孤唤你,你竟还有时间穿衣戴帽子。”
这苏公公这才仔细一打量太子,竟然赤着脚,穿着薄薄一层衣,披头散发的,眼睛又瞄向一侧,那被甩了甩没合拢的殿门,隐约间还听得里头女子的哭声,心里头就隐隐明白了。
他家向来清冷孤傲的太子殿下,寡言少语冷情绝欲仙尊一般的殿下,这是,和美人闹别扭,吵架了,没吵赢,把自己给扫地出门了?
可真威风!
苏公公内心腹诽想笑,面上却装了一副格外关切太子的模样。
“殿下,殿下!这北风凛冽,怪会往人骨头缝里钻,您可要多担待这些,小心冻坏了身子骨啊。”
“哼,孤怕什么?孤体热,可不像某些弱女子,有屋子给她挡着,还被冻得像个冰棍。”
他声音扬得高高的,耳朵却也似乎高高竖起了,言罢,殿门里头就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大响声。
太子又冷哼一声,望着苏公公。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偏殿收拾出来,难不成你还真想让孤在这外头睡一晚不成?”
“好勒殿下。”
这一口锅给苏公公扣的,他还能说什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赶紧领着这位傲娇的太子殿下,将他好生安顿。
这也真是,没见过都做了太子了,还能被人赶出自己寝殿的,苏公公啧啧几声。
翌日一早。
太子醒过来,下意识的看了看身旁。
没有人。
苏公公已经在帐外候着了,“殿下,时候还早,可要起身?”
似乎过了一夜睡了一觉,太子又恢复成了往日那个寡言少语,泰山崩于面前而不色变的殿下。
他惜字如金,“嗯。”
苏公公忙伺候他起身,觑着太子的脸色,试探着问。
“殿下,那位罪那位姑娘,该如何安置?”
就这么一直躺在太子寝殿里,也不像话呀。若是忘不了人家,想要,就正正经经给一个名分,不想要,趁早打发了,免得互相折磨。
谁知看似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太子,听到这话,就像被点燃了的炮竹。
“姑娘,什么姑娘?她早便是孤的女人了。”
苏公公听到这话,顿时目光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看来,从前在周国,太子这男宠身份还真是没作假呀。
“你这是什么眼神?”
“哦没什么没什么。”
“哼,不要以为孤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孤告诉你,是孤宠幸了她,懂?”
苏公公连连点头,懂了,当然懂,就您这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他什么都懂了。
“殿下,那不知要赐给那位一个什么份位?”
太子神情郁郁。
什么份不份位的,他巴巴的给了她名分,她会要吗?恐怕她满心满眼里想的还是那个小鹿,丝毫不知道他如今这个太子有多么抢手。
太子就冷哼一声。
“给什么名分,将她丢到群芳苑,让她好自为之吧。”
太子丢下这句去上朝了,苏公公仔细琢磨着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还真不给名分?
这也太小气了些,唉,果然先前是做的男宠,只求女人对他负责,不用对女人负责的吗?
苏公公煞有其事长叹一声,男人的世界,咱家不懂。
太子还未娶妻,群芳苑住着莺莺燕燕不少的美人,都是太子册封后,各方势力送过来的。
江月走进群芳苑的那一瞬,便引起了无数美人的注意。
第72章 072大小姐,别哭,我还是你的小鹿
苏公公亲自送江月到了群芳苑。
太子不近女色,整日忙于政务,从未踏足过群芳苑。
江月的到来就像是一颗石子砸入平静的湖水中,给美人们的生活带来了阵阵涟漪。
美人们各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谁还不知江月的身份,不就是太子曾经的妻主吗?
各式各样的目光便落到了江月的身上,好奇的有,探究的有,鄙夷的有,讥笑的有,无非是对她与太子之间的那些恩怨往事十分感兴趣。
江月面无表情,穿过人群,到了分配给自己住的院子,倚在美人榻上,神情恹恹。
虽然她被打发到了这群芳苑,苏公公却不敢怠慢,亲自盯着小的们把里里外外收拾好。
“江姑娘,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说不当说。咱们太子殿下,自幼失母,一个人在这重重宫殿里摸爬滚打长大,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知受了多少苦,太子殿下也因此性情清冷,从未真正将别的人放在心里过。”
“可经过这一夜,奴才知道,殿下是将您放在心里的,只是碍于面子,拉不下脸解释,还请姑娘体谅,主动向太子服个软。”
苏公公这一番话,自认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然而江月听了,却嗤笑一声。
“是啊,他身份如此尊贵,他清冷他孤傲,他拉不下脸来承认自己的错误。可凭什么,凭什么要我去服软?我受的委屈谁来体谅?往后这种话,就不用对我说了。”
苏公公一愣,得,这二人的脾气,一个比一个倔,他一个老人家家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太子今日与往日有别,一下朝便回了东宫,将折子都带回东宫来看,目光时不时瞥向苏公公一眼,却什么也不说。
苏公公心想,你不说我便当做没看见。
他一个老人家家的,出力不讨好,不想管他们年轻人这些情情爱爱恩恩怨怨别别扭扭的。
苏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有瞧见太子的暗示。
太子憋着鼓气一直到了夜里,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如何?”他惜字如金。
苏公公心里老神在在的,面上假装疑惑。
“哦,殿下,您是指的?”
太子就皱了皱眉,斜睨了苏公公一眼。
“明知故问。”
苏公公偏故意对着干。
“殿下,老奴惶恐!”
他一副害怕的不得了的模样,太子没好气。
“就,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啊,那个女人是?”苏公公还要装,被太子打断。
“苏一,你适可而止!”
太子拍案,苏公公就明白,不能再拿乔下去了,嘿嘿笑了声。
“殿下,那女人,奴才便听您的吩咐,将她丢到群芳苑里头去了。”
太子拧眉,“什么那不那女人的,成何体统。”
“啊,这殿下,不知老奴到底该如何称为称呼那位”
太子凤眸一眯,苏公公只好改口,“那位江姑娘,去了群芳苑。”
“然后呢?”
“诶,据说是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什么人也不见,什么话也不说。”
苏公公觑了觑太子的脸色,补充了一句。
“也没说想要见殿下。”
砰一声。
太子又拍了一下桌案,浑身寒气直冒。
“就该让她吃点苦。”
“诶,是是是。”苏公公附和。
“你懂什么?明日我要去园子里赏花,你且去通知群芳苑。”
“咦,这寒冬腊月的赏花”
太子甩过来一记眼刀,苏公公连忙闭嘴。
好吧,赏花就赏花,他记得东宫的园子里,倒是有几株腊梅开的不错。
翌日太子下朝回来,果不其然去赏腊梅了。
群芳苑里诸位美人得了消息,一个个跃跃欲试,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一大群往园子里去了。
唯独江月一人,坐在屋子里,暖暖和和懒洋洋的,任小太监如何劝也不去。
今日太子打扮的格外精神一些。
红梅树下,他负手而立,清朗出尘,俊逸非凡,余光扫到那一群莺莺燕燕更加站直了些,务必要展现自己最为出色的一面,好让那女人知道,自己是如何能迷倒一干美人,又是如何抢手的。
然而他目光不着痕迹的在美人中搜寻,来来回回几遍,都不见那人的身影,神情倏地便冷了下来,浑身冒着比北风还要冷的寒气。
他冷哼一声,甩袖而归。
第二日第三日,第五第六日,太子一连逛了多日的园子,无数次徘徊在群芳苑的门口,却始终不见心中念着的那人,心中越发焦躁。
而在群芳苑,暖和的屋里,懒懒倚着的江月,却不再是独自一人了,有几个美人围着她,好奇地问。
“你们周国的女子,当真是可以养男宠?”
江月露出笑容,态度很亲切。
“这是自然。咱们周国女性为尊,男人只能看我们女人脸色,躲在女人背后,是女人的附庸。”
“啊,这当真,那不知,你当初又有几个男宠?”
问话的美人见江月,半晌没有回话,以为是自己唐突了,连忙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冒犯了。”
谁知江月挑挑眉。
“好姐姐,哪儿来的冒犯?方才我只不过是有些愣神,在回想自己院子里到底有十个还是十一个男宠来着,唉,男宠多了就是不好,我自己都实在有些记不清了,总之十来个是有的吧。”
“十来个?”
“哎呀!这可真是了不得呀”
有美人就不知是嫉妒,还是什么,阴阳怪气的说。
“十个又怎么了?若都是什么歪瓜裂枣的,而便是一百个一千个我也不要。”
江月眼眸流转,扑哧笑了出来。
“我的男宠自然都是我娘亲自精挑细选给我的,清秀的,多情的,强壮的,温柔的,霸道的,通通都有,琴棋书画,女工骑射,样样精通。”
众美人又倒吸一口气,眸中闪着光亮,也不知在希冀着什么。
江月便叹了一口气。
“不是我说,你们就是没见识,成日里被关在这围墙里,生活多么单调。我们周国的女子便不一样,在外可参加科考,入朝为官,在内是一家之主,一切都是自己说了算,不用再看男人的脸色。”
“还有啊,也不用怕男人花花肠子,吃了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若是有那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将他打断腿扔出去,再重新娶过一个便是。”
“啊,这样啊——”
“竟没想到我们女子也可以像男子一般。”
江月得意,一脸理所当然。
“当然可以,咱们女人有什么比那男人弱的?论脑子,咱们难道不比那些老大粗的男人们聪明?论学识,咱们女人里面难道就没有才女?论能力,女人管着府中中馈,府上一应大小全要处理,难道这不是能力?论对国家贡献,咱们女人,怀胎生子,含辛茹苦教养后代,难道不比那些提裤子就走人的男人贡献要大?”
“是呀是呀,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想过,女人还可以那么过。”
“就是就是。”
“唉,要是我也是周国的女人就好了。”
不知有哪个美人突然这么说了一句,大家短暂的静了一静,忽然又都笑开了。
是呀,她们怎么胆子这么小?难道说一句想做周国的女人都不行吗?
她们也是人,她们也想要自己立起来,不做别人的附庸!
于是乎,太子开始就惊奇的发现,那些来他面前刷存在感的美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直到有一日,他在寒风中,立在梅花树下,孤零零的吹着萧瑟的冷风,绝望的发现,群芳苑里,一个美人也没来看他。
“苏一苏一!!”
苏公公屁颠屁颠过来。
“快给我查,群芳院里的人是不是都死绝了!”
“啊,这,殿下,那些美人,据小的们打探,那些美人似乎是都往江姑娘屋子里去了。”
“什么?去她那儿做什么?”
难不成她还能比他这个太子更吸引人?
“啊,这”
“吞吞吐吐做什么,快说!”
“回殿下,据说是都往江姑娘院子里跑,打听着她在周国的事情,无非就是她有多少个男宠,周国的女人们有多么潇洒自在这些事情了。”
“住口!”
太子面色一黑,袖袍一甩,双手负在背后,大步往群芳苑走去。
往日里热闹的群芳苑,这会儿冷冷清清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等小太监领着太子到了江月的院子里,才知真的是整个群芳苑的人都跑到这儿来了。那一大群莺莺燕燕的,银铃般的笑声远远传开,也不知在说什么如此高兴。
忽而又听得有美人问。
“江姑娘,你有如此多的男宠,那您是否都宠幸过他们呢?”
这是各位美人一直想要问的问题,直到如今自觉和江月混的熟了些,才敢开口问出来。
江月就掩嘴呵呵地笑了起来,故意卖关子。
“哎呀,要说我那十个男宠啊,我最喜欢的还是那个熊大。人家长得高高壮壮的,格外阳刚,一把子力气能扛起一头大象,腰好得不得了,腰好,你们懂的吧?”
“哎呀讨厌~人家没见过猪跑,难不成还没吃过猪肉吗?”
江月一时上头,使劲的吹:
“熊大虽然看着是个五大粗,做事情却最是细致,我的衣裳都是他给缝的呢。”
“哎呀好姑娘,那你快说,你到底有没有宠幸他呀?”
“呵呵我自然是”
“砰”的一声,房门被粗暴野蛮地大力踹开,太子冷着脸踏了进来。
众美人花容失色,见太子直直朝着江月走过来,一个个都脚底抹油退下了。
江月方才还满面笑容,这会儿冷了脸色,别开头,不正眼瞧他。
谁知太子满面寒霜,冲到江月面前,忽然一俯身,捞住江月的大腿,竖着将她抱了起来。
“啊——你做什么?你把我放下!”
晚来一步的苏公公瞥见这情形,急忙扭头将房门带上,内心感慨,或许,这便是老房子要着火了?
江月被重重放到床上,身子弹起来颠了几颠。
“你做什么?你疯了!”她双手使劲捶打着他。
太子不管不顾,将帷帐放下,帐内顿时光线昏暗暧昧起来。
他讥笑一声。
“我怎么记得,那熊大是个娘娘腔,哭哭啼啼的,一点也不阳刚。”
他俯下身,将江月扑腾的双手按在头顶。
“我怎么还记得?那一把好腰,精力十足的,说的是我,嗯?”
他面冷语气更冷,呼吸和身体却炽热贴在她身上,江月又羞又气,别开脸躲着他。
“你这个流氓,谁说你腰好了,谁说你精力十足了,你别往你脸上贴金。”
“我是也不是,接下来就让你好好瞧瞧。”
“哼,我有什么好瞧的,我又不是没瞧过,那回你还不是一开始就没了。”
太子大怒。
那回是哪回,不就是那头一回。
那他能怎么办?他头一回已经很不错了好不好?
江月可不管他是不是头一回,眼神鄙夷地睨着他。
男人就被激起了狠劲。
“那后来山洞,我不是都让你好好瞧了,你还一口一个的喊着我,小鹿小鹿的喊个不停。”
“哼,那一回是我骤逢突变,心境不稳,你趁虚而入勾引我的。”
太子不忿。
“我怎么勾引你了?分明你自己就很想。”
“我哪有?分明是你先勾我的手指的。”
太子语气渐弱,马上又重整旗鼓。
“我,我是勾了你的手指,可你不还嗯了一声,你不嗯一声,我能上吗?”
“你,你还有理了你,你给我滚开,滚出去!”
太子勾唇。
“哼,这是我的东宫,我的地盘,凭什么我滚出去,上回被你气得自己出了寝殿,那是我失误,这回我倒要看你怎么将我赶出去。”
“你、你无赖!你干什么?你在看哪里!好啊,你不滚,那我滚我走行不行?你以为我稀罕你这什么东宫什么破殿破床。”
“你别拦我,你松开,呜、呜呜”
她说个不停,樱桃唇瓣一张一合的,红润润诱人极了,他又气又心动,早就忍不住了,使劲堵住她的唇,打仗一般发狠征伐,直弄得江月气喘吁吁,节节败退。
等她老实了,他就改变策略怀柔起来,缠缠绵绵地勾着她,温柔的厮磨。
过了好一阵,他忽然妥协般,蹭着她的耳垂,呼吸热热的喷洒,低喃:“大小姐。”
江月一怔。
“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
他一声一声地唤。
先是挫败,是妥协,而后却是释然,是解脱,最后是回忆,是美好。
“大小姐,我还是你的小鹿,我就是你的小鹿。”他轻声地说。
江月的眼泪倏地一下便涌了出来,怎么止也止不住,男人手忙脚乱地擦着她的泪,终于卸下了全部的伪装,眸光里只有心疼和无措。
“大小姐,别哭。”他说。
江月就又哭又笑,忽然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发狠的捶打着他。
“你早说你早说啊,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也不晚”
“小鹿,小鹿,小鹿”
“嗯,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
后来。
小鹿成了皇帝,大小姐成了皇后。
群芳苑的美人们都被放了出去,努力要闯一番自己的事业。
周国的男女性别大战终于停歇,意识到了平等二字。
再后来的后来,只有年迈的苏公公知道,他们家那个殿下、那个陛下,表面上冷静淡然掌控全局,私下在寝宫里,还时常左一句大小姐,右一句大小姐
第73章 073全文完——陆燊你是属狗的吗
南泠国,月曦公主寝殿。
粉色纱幔帐中,躺着一个睡美人,她肌肤莹白细腻,樱桃唇儿透着淡淡的粉色,忽而那羽扇般的长长眼睫微微颤动,由缓而快,最后终于露出了那双琉璃般澄净的双眸。
美人抿抿干涩的唇,声音透着久未开口的沙哑:“我,这是在哪?”
守夜的小宫女恍然惊醒。
“公主——公主你醒了!”
“公主?”美人脑海中一时还有些恍惚,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着,似在苦恼的思索。
“我是永平侯府的大小姐,是将军府的小丫鬟,我是南泠国的小公主”
她眸中困惑之色淡去,逐渐清明。
“我是江月!”
“公主公主,您终于醒过来了!来人啊,公主醒了,来人啊——”小宫女忙大呼。
三更半夜的,整座皇宫很快灯火通明,帝后手忙脚乱的从龙床上起身,披头散发的就赶了过来。
“月儿,月儿,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帝后站在江月床前,激动的眼眶泛湿。
却见江月目中带着疑惑,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好在很快,江月的眸光越来越亮,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
“父皇!母后!我真的回来了?”
她激动得要蹦起来,可惜半途中身子一软又倒下了。
皇后笑中带泪,连忙拉着江月的手安抚:
“月儿,莫急莫急,一定是你在床上躺的太久了,一时身子不适应没力气。”
“母后,我睡了多久?”
皇后心中一酸,“月儿,你睡了半个月了,怎么唤你也唤不醒。”
“啊,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好月儿,没事的,醒过来便好,快让太医为你诊诊脉。”
早就候着的太医忙战战兢兢上前,为江月诊了脉,帝后紧张的望着,半晌见太医眉目舒展露出笑容,心里也就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恭喜陛下,娘娘,恭喜公主殿下,殿下已经无碍,只是卧床时间久了,身子无力,只需要推拿一番缓个几日即可。”
“好好甚好,赏!”
太医大喜退下,心中如释重负,这半个月以来,为了月曦公主这古怪常睡不醒的毛病,帝后可是请了不少名医入宫,一个个的都没什么作为,挨了不少骂。
幸而今日这位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醒了过来,他们这些太医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江月的身体,经过宫里上上下下各位能人精心调养后,很快大好。
只不过,她时常有些神思恍惚,恍惚自己是不是真的回到了现实,恍惚过去两场梦里的人和事。
尤其是那人。
有时,她坐在圆子里的秋千上,荡得高高的,高得能越过重重的宫墙,瞥见一丝远方民间的市井风情,目中露出怀念。
有时,她什么也不做,就那么呆呆的坐在窗前,眸光弥散,心思不知飞到了梦里何处。
渐渐的,她惊奇地发现,梦里的有些人在现实中有所照应,在现实中她或多或少与他们有过不只一面之缘。
梦里的谢萍、春喜,她们的脸长得和后花园里的两个常见的洒扫宫女几乎一模一样。
梦里的女皇、谢蔷,则是像那几个总把规矩礼仪挂在口边的女官。
梦里的秦国三皇子,只是宫里的一个小侍卫,梦里的姬谙,则对应着父皇母后想为她招的驸马。
说起这个,江月就不高兴的撅撅嘴。
她年龄到了,父皇母后就操心着为她留意适龄的,家世、样貌、学识、品行、能林方方面面都优异的驸马人选。
那些候选驸马的画像一幅一幅的递了过来,江月草草暼过,一个也不同意。
皇后就搂着她的宝贝小女儿,有些苦恼。
“好月儿,你到底想要什么驸马啊?”
江月开始是拒绝的,而后眸光露出奇异之芒。
“我,我有一个梦中的驸马,他高大威猛,霸道又忠诚,他清瘦又倔强,嘴硬又心软,最最重要的是,他将我捧在手心,对我十分娇宠”
皇后就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梦中驸马?不会是先前睡了那么久的后遗症吧。
江月的目光迷茫了一瞬。
既然梦里的人可以对应现实中的人,那么有没有可能,他,在现实中也是确有其人呢?
江月不禁为这个想法感到振奋欣喜。
“母后我知道了!我要去寻找我的梦中驸马!”
皇后娘娘就看着她百般宠爱的小女儿,忽然高兴的像个孩子,美丽的眸子里闪着前所有的亮光。
心里一面怜惜女儿怕是梦魇了,一面还能怎么办?宝贝女儿,只能宠着呀。
江月寻找梦中驸马的第一步,就是将宫里的人通通叫来,尤其是与自己可能有过一面之缘的,她一个一个的仔细辨认,闪着亮光的眸子渐渐暗淡下去。
不是,不是,还不是。
她失望了。
就在江月还在琢磨着要如何寻找她的梦中驸马时,北方大齐国的使臣却已经到了南泠国。
带着铺满百里令人眼花缭乱的浓厚聘礼。
大齐使者满面笑容,面对帝后的冷脸不卑不亢。
“愿为我大齐陛下迎娶南泠国月曦公主。”
帝后不喜,这哪有事先都不商议好,直接就将聘礼都送过来的?
那大齐皇帝,若不是个傻的,那就是对此桩婚事势在必得。
南泠国只是南方一个小国,相比起来,大齐疆域辽阔,国力繁盛,不是南泠国所能抗衡的。
帝后二人很是担忧,江月得知消息,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她将使臣唤来,问。
“使者可有贵国陛下的画像?”
“啊,这”
大齐使者迟疑,目光投向自己身后跟着的侍从,竟隐隐有问询请示之意。
侍从身形挺拔高大,低着头走上前,递交了一幅画像。
宫女将画像承到坐于屏风后的江月面前,江月一瞧,顿时瞳孔一缩。
画上之人,五官与她的梦中驸马极为相似!
只不过,这画上之人身穿龙袍,大腹便便,一张脸十分丰润,还有厚厚的双下巴,不知比她的梦中驸马大了几圈。
这一看就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皇帝。
江月手一抖,差点把画像扔出去,这这不是她的梦中驸马,而是她梦中驸马的爹吧?
这怎么行呢?!
她怎么能嫁给他爹呢?
“这门婚事,我是不会同意的。”江月断然拒绝。
闻言,侍从深深垂着的头微抬,薄唇紧紧抿着,似乎透露着他有些波澜的心绪。
谁知下一刻江月的声音再次传来。
“贵国若是想要联姻,不如承上贵国皇子的画像予我一观,若是合了眼缘,我年纪小与贵国皇子联姻倒是正正合适。”
使臣额上冒汗,这都哪跟哪?他下意识的就望向擅长他名义上的侍从。
侍从还是垂着头不露出面容,嘴角勾起一缕危险的冷笑。
江月就这么将使臣给打发了,皇帝皇后都有些不敢相信。
江月就撅撅嘴同他们说。
“父皇母后,你们是没瞧见,那个大齐皇帝看起来比父皇还要老,竟然还想娶我这个才十六岁的如花少女,若是那大齐皇帝的皇子们,长相若是合我的眼缘,我倒是可以考虑一番。”
帝后相视一眼,都有些疑惑,他们怎么记得那大齐的皇帝,是出了名的年少继位,便是如今,也不过才弱冠之年呀。
不过,既然那使臣已经被打发了,帝后二人便不打算再提此事了,只想尽快为江月寻一个好驸马,把事情定下来,免得他们的乖乖女儿遭别人的觊觎。
是夜。
江月有些睡不着,心血来潮提笔作画,不知不觉间,二个人物跃然纸上,一是身形高大强壮的成熟男子,一个则是清瘦如玉的少年郎。
二人有着一模一样的五官,只不过是年岁不同,面容或成熟或青涩,有些区别。
江月想了想,忽而又在二人的肚脐下都点了一颗痣。
梦里他们都叫陆燊,名字一样,长相也几乎一模一样,性情也很是相似,她打心眼里觉得他们就是同一人,只不过是不同的年纪,一个是少年时,一个是青年时。
若是如此的话,那么白日里所见的那一副大齐皇帝的画像,岂不对应着
江月心中隐隐有一丝灵感,正欲捉住深思,谁知,想什么来什么,桌案旁竟出现了第三幅画,赫然便是白日里,江月所见过的那幅中年大齐皇帝画像。
“啊!是谁?”
江月大惊,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有人潜入了她的寝殿。
她转过身,身后站着一人,缓缓抬起头。
江月惊叫一声,手中的画笔掉落在地,马上又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置信。
“你”
他还是作大齐侍从那副普普通通的着装打扮,却似深渊潜游而上肆意九天的真龙,锋芒绽露。
江月眸中带着惊喜,忍不住地微微抬起手指虚虚描绘他熟悉的五官,他的容貌年纪,应是介于第一场梦和第二场梦中,将军与小马奴之间的。
男人身形挺拔,肩宽腿长,一双凤眸狭长勾人,面上带着熟悉的冷淡神情,似乎并不欢喜见到她。
江月几乎立刻就想到,在她面前,他的冷淡永远都是假装的,冷淡外表下是炽热的身,炽热的心,炽热的爱意。
“小鹿?”
他别开眼。
“将军?”
他哼了一声。
“陆燊?”
他侧过身。
“大齐皇帝?”
他斜睨她一眼,忽然冷嗤一声。
“可不敢劳烦月曦公主屈尊唤朕,就算现在不是,未来朕也可能是个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丑陋男人,当不得月曦公主正眼相看。”
语气硬邦邦的,一听就知道心里许是巴巴地闷着气呢。
江月心思一转,掩着口有些不可思议。
“你该不会是故意递给我一副你老了的假画像,试探我会不会嫌弃你吧?”
这得是多么无聊的人才会干这事儿啊!
男人脸上有一瞬的不自在,很快冷笑一声,理直气壮:“结果不是显而易见?你还不是嫌弃了?梦里我年轻俊俏你就喜欢了,现实里我老了胖了走样了,你就一口回绝我的求婚,竟还说什么嫁给我的皇子,真是荒唐。”
拜托,荒唐的是谁?分明是你这个男人啊!
“你知不知道,我还以为那画上是你父亲!”江月气呼呼地叉腰。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我看你根本不是梦里的小鹿将军,要是他们,才不会这么试探我,还害我好一番心惊胆战,生怕被那大齐皇帝贪图美色强娶了去。”
她越想越气,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笔筒朝他扔过去,“你这个混蛋,你走,你走!谁准你偷偷摸摸到我的寝殿里来了!”
男人面容一滞,身形灵活一闪,笔筒扑了个空,掉落在地乒乓作响。
“你——你还敢躲!看我不打你这个擅闯人家闺房的登徒子!”
江月气急,抄起身边顺手的东西就通通朝他扔过去,陆燊左右进退忽闪,全都躲了过去,一时间内屋内叮叮咚咚响个不停,终于引起了殿外守着的宫女的注意。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宫女声音急切,就要推门而入。
江月张口便要呼救,陆燊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口。
“唔,唔——放、开、我!”
男人微喘,滚烫炽热的气息扑在她娇嫩的面颊,声音喑哑:“我可以放开你,你叫那宫女走开。”
江月好像很识趣,乖巧的眨眨眼,陆燊手一松,她立刻想大呼救命。
“救——唔唔”
男人似早有预料,惩罚似的堵住她的口,这回却是口对口的堵法。
像是一场暴风疾雨,要宣泄出连日的阴霾,只不过,男人懂得分寸,懂得技巧,初时不太过用力,只那么缠缠绵绵地勾着她,勾得她双眼迷离气息乱了,开始回应他,他再狼吞虎咽般享受世间最好的甜点。
“公主,公主——我进来了!”殿外宫女终于推开了门,到了外间。
男人就暂且忍耐,松开一点点,凤眸缠绵抵着她瞧。
“如何?我倒是不急了。”
此刻的江月如何还能见人?
她几缕发丝凌乱地粘在脸侧,娇嫩的脸颊上浮起了一层动人的红晕,就连眼尾也氤氲着一片绯红,眸中水色弥漫,波光浮动,一副被人狠狠疼爱过的模样。
她瞪男人一眼,无奈般阻止宫女进来。
这一眼似嗔非怒,直把男人魂都勾走了,喉头一紧,拉着她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沦。
男人埋头。
“小鹿!你变坏了!!!”
男人拉她的手。
“啊你做什么!将军,我是不会帮你的!”
男人咬她的唇。
“陆燊你是属狗的吗!”
“我就是属狗的。”
是忠犬的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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