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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卿卿我我》作者:黎七七七
文案:
第一个世界:赢得和亲公主芳心相许,可我是只是个迎亲的,怎么办?……
从心且怂深情千夫长‖清冷易羞涩和亲公主
第二个世界:女主从古穿到今,只为找男主,后来我就成了男主嘞……
咸鱼不翻身妻奴鬼佬‖古穿今清冷微诱受女王
第三个世界:虽然我是个杀手,但我有神经病,后来一个叫媳妇儿的来治愈了我……
神经质且笨的杀手‖治愈系的腹黑小姐
第四个世界:我知道自己废柴,但我敢撩比师太还灭绝的对象,最后她教我做人了……
废柴中二流氓强调戏王爷‖不动如山被推躺平禁欲系神医
第五个世界:帮原主背了杀妻的大黑锅,但我不太愿意,于是我背上原主的鬼媳妇儿走了……
女扮男装嘴强会骗心狠商家少爷‖温柔痴情黑化后被哄骗着依旧温柔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阴差阳错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纪久年凤常歌 ┃ 配角:甲乙丙 ┃ 其它:无
一句话简介:坑里卧了只腹黑,互坑or填坑?
第1章 失忆的千夫长
当很久很久以前的高耸入云,仙雾缭绕落霞山沦落到了当地人们口中的落霞坡时,纪久年从一代萌新小鬼也渐渐长成了落霞坡的一代大鬼佬。
可惜的是,她对于自己突然出现在落霞山时没有任何记忆,熬成了大佬依旧没有记忆。
而她渴望找回失去的记忆,找回在这个世界哪怕一点一滴关于她存在过的痕迹,没有记忆的宛如空白的人生怎么能算完整呢?
所以,此时此刻她在跟自称系统的东西做交易暂且说是东西吧,毕竟比她这个鬼相比更透明,不能算人吧。
清冷的女音飘进耳朵,撩的纪久年心痒痒的。本来她打算看不见就看不见吧,这下瞪大了双眼,调动周身灵力发誓一定要破了这障眼法。
用句老话来讲,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纪久年摸着被打的生疼的脸,脑海里被无数大写加粗的失败两个字填满。
这系统找上她就直接戳中了她的软肋,近乎强制性的要求绑定。能力绝对在她之上,她能看穿人家才怪。
也是刚被中意的声音诱惑,理智回来,纪久年选择缩起脖子,夹紧尾巴,老老实实接受绑定……
“叮,检测到契合灵魂。”
“叮,开始绑定”
“叮,绑定成功,储存魂源不足,进入休眠。”
纪久年:魂源是什么?
没等纪久年想明白,一道白光打在她身上,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等回来落霞坡可能要变落霞坑了……”纪久年失去意识前,颇为无奈的吐槽了句。
月光透过林间的枝叶,依稀能看见一行人提刀劈砍着差不多半人高的杂草,小心翼翼的向林间深入。皆神色忧虑,急急忙忙像在寻找些什么。
没错,是在寻人,千夫长独自入深林不见了。察觉到自己老大一去不回时,眼看天色就要彻底暗下来了,小虎独自去寻无果,这才偷偷回营找来的几个信得过的伙伴寻找老大。
因为在外边看着林子不大,往里面去也看不见尽头,甚至越往里面时回头会发现连外面也看不见。
这一行七八人找了许久也不见他们的千夫长,心里开始慌了。小虎更甚,老大将他从一个新兵带到了百夫长的位置,战场上还多次救过他的命,予他这等恩情小虎自认命都是老大的。
“分开行事,时间耽搁越久越危险,要尽快找到老大!”平时总爱嬉皮笑脸缺乏稳重的小虎此刻一脸严肃,皱起的眉头能夹苍蝇。
小团队默契的向四周散开,力求不遗漏任何角落。大概是老天保佑,亦或者他们真的很用心,这次搜寻没多久就传来了好消息。
最先发现千夫长的人是二狗子,这个大大咧咧粗狂的不跟感性沾边的壮汉看见人躺在安安静静草从里,瞬间红了眼。也不怕人笑话,大声喊着周围的伙伴,声音里带着哭腔。
纪久年睁开眼就看见了身边蹲着一群人,而她,应该是躺着的,嗯……躺在地上,背部硌的有点疼。
“你们……这是?”纪久年有些迟疑的问,有些像哭丧。动了动手臂想要起身。手却不由自主的摸了把后脑勺,湿漉漉的有点疼。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嚷嚷着老大没死,这惊喜来的太突然。
刚找到老大时,二狗子叫纪久年没反应,慌慌张张试了鼻息,没有呼吸。
接连聚过来的一行人见这二狗子哭也开始哭,纪久年觉得他们在哭丧倒也没猜错。
这群人要请军医,被纪久年拒绝了,她觉得身体没事,只是大脑一片空白。
经过这短暂的接触,纪久年觉得他们又叫自己老大,穿的衣服看起来也像士兵,想必不是坏人。
伤口被包扎好,纪久年内心茫然无措,打算跟着这群人走出去。
说不定是暂时失忆呢?纪久年有些乐观,等找到记忆就好了。如果一直失忆……现在首要任务也是跟着这群人出去啊,这漆黑的林子可是很吓人。
思考良久,觉得自己想法以及行动很正确。心也渐渐放下来,看着有几个看起来年轻一点的小伙子,嬉闹打骂数落这名为二狗子的壮汉,不由勾唇轻笑。
旁边搀扶着她的小虎,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这会儿见她有笑意,也很开心。
走出这片荒林,入眼便是不远处燃着火堆的营地。
三三两两身着轻铠的人凑了一堆,围着火焰聊天。偏左一点位置上,居然还有一个人激动的站了起来,握着的拳头恨不得冲到对方脸上去,另一个也不甘示弱,腾地站了起来,梗着脖子,一副有种打我啊的样子。
进了营地,吵吵闹闹的声音震的耳朵疼。纪久年都有些怕,生怕这群爱动手的伤及无辜,流星拳啊扫堂腿啊一不小心招呼到自己身上,那就不好了。
惹不起,惹不起……纪久年瞅了瞅自己的小身板,在心里直摇头。
营地里偏右边的地方停靠着十几辆马车,旁边坐着些人窃窃私语,从军营里出来的汉子大大咧咧。两方大概都不屑为伍,没有靠近的意思,中间空出宽敞的位置,一辆外表大红色的马车停在上面,看起来孤零零的。
窗口缀饰着的红色流苏被掀起,探出一只白皙的纤手。车中人红唇轻启:迎亲使大人可回来了
“回来了,不知公主可有事?”一名腰间斜挎军刀的小卒,小跑过来。
“本宫有事唤他,劳烦小哥帮忙请来。”
“公主客气,属下这就去。”
“老大,老大,您终于回来了,追到兔子了吗。”奔跑过来纪久年身边的也是一位看起来年级不大的小伙子,青涩的脸满满的喜悦。
纪久年在心里暗捶胸口,这个也不认识,看了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有熟悉感的。
见纪久年没有答话,六子有些失落,低头闷闷不乐:“兔子追不到,公主一定又要刁难您,怎么办啊。”
纪久年心里一咯噔,这里怎么还有公主尊驾而且她还摊上大事了,想哭……
希望公主大人是个好人,千万不要砍她的头,可怜可怜她这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倒霉蛋……
虎子看了眼六子,示意众人不要将今晚的事说出去,众人点头后便被赶着回去休息。
“不在公主身边守着公主让你来找老大的吗”
“可不是嘛!虎子哥,赶路己经很累了,这公主还变着法欺负老大,我实在不想待她身边。”六子越说越气,脚下的石子踢出去老远。
虎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纪久年,心里直叹气:唉,也只有老大心善,换谁也不会对这个和亲公主客气。两国之间常年战争,多少兄弟们葬身南岭关,再也回不回去……
堂堂千夫长,七八回合挑下敌国号称常胜将军脑袋的人,怎么能对一个战败国送来和亲的公主言听计从呢!
纪久年可不知道这些,若知道了,此刻一定不会忧心自己的小命。
“那……那我现在过去”纪久年心想:可不能让公主久等,罪上加罪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走吧,我扶你过去。”
纪久年只顾忐忑,没听出虎子语气中难掩的无奈。
这边看起来情况不太好,凤常歌那边看起来似乎更糟糕。
马上内,身着粉色襦裙的小丫鬟怒瞪凤常歌,眼里的凶狠不加掩饰。
“我不是说了不让你出去吗,身为和亲公主,让北翼蒙羞,国君定不饶你。”
“等下晋国迎亲使过来,你随意找个借口打发走,听见没”
“凤常歌,你听见没吱个声会死啊”
红色的大袖衫将安放在腹部上的玉手藏的严实,凤常歌阖眸端端正正的坐着,淡然清冷的面上也看不出丝毫情绪。
犹如九天上的仙人,也像人间最美的那一株空谷幽兰。
小丫鬟越看越生气,眼里闪过一抹嫉妒,恨不得把凤常歌的面皮扒下来占为己有。
“我说,你听见没有”久久得不到回应,被激怒的小丫鬟说着扑到凤常歌跟前,伸手拉扯凤常歌的衣服。
“滚”
冷漠的看了小丫头一眼,凤常歌又闭上了双眼。
跟这种跳梁小丑没什么好说的,区区蝼蚁,多看一眼都是给她的恩赐。
若不是今日虎落平阳,不比往昔。这种刁奴,可以拖出去杖毙再扔乱葬岗喂野狗去了。
这丫鬟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被凤常歌的气势吓住,讪讪松了手。
不过,听见有脚步声过来,这丫鬟又激动起来,挪动脚步凑到了凤常歌跟前。
“不许下去,听见没?这队伍里国君的人不止我一个,惹恼国君,你就完蛋了。”说到这里,丫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开始嚣张起来。
攥紧了衣袖下的手,凤常歌心里满满的恨意,周身气压越来越低。呵呵,等她翻身那一天,欺辱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2章 颜控千夫长
偷听到这么劲爆的对话,纪久年结合切身实际对两人谈话的内容进行了分析后,整个都放松了下来。
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公主这么软弱,我追不到兔子这件事她应该不会计较吧?
卧槽,训斥公主的是哪位勇士?真棒,可以抱大腿吗?
世间竟有如此霸道不做作的丫鬟,活久见啊。
三人很有默契,一致停下步伐,虎子侧头看向纪久年,露出疑惑的眼神,她回了个眼神,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倒是六子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毕竟老大安排他跟在那北冀国公主身边保护,这话听的多了去了。
看到老大和兄弟两人眼中的疑惑,很想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另外再加上自己的见解剖析为他们好好解答一番。
他可不是故意炫耀自己聪明,真的是好心满足他们的求知欲的。心里如是想,却也明白这不是合适的机会。
等候了片刻,里面再无声音传来。纪久年清了清嗓子:“公主,找属下有何事请吩咐。”
大红色流苏被拂至一旁,里面人侧头对着窗口位置,看向纪久年。
营地里的火光不慎明亮,纪久年也觉得那张容颜很漂亮,初见惊艳,再见……想必看上一辈子也觉好看。
本来想问兔子的事,无论他找没找到到总能讽刺他无能,一只兔子也能耗上几个时辰。
如果她把话说出来,纪久年绝对抱头痛哭,因为那只没追到的兔子不仅让她消遣了她的时间,还把她玩弄成失忆症了……
但见纪久年看向自己那欣赏欢喜的眼神,凤常歌临时又决定走怀柔路线。
话都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下去,改口道:“大人,车上有些冷本宫能下去吗”
纪久年看凤常歌的眼睛已经在发光,炙热的能把人燃烧。相貌好,性格好,声音也这么好听。
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这么好看的姐姐,我一定要保护好她。而上一刻还心心念要抱的大腿呢?
对此,纪久年表示,什么鬼大腿已经是过去式了。焚香,超度,在我心中残灰都不剩。哼哼,就是这么无情……
凤常歌看向那边的火堆,深情款款,欲语还休。秒懂的纪久年心都化了,公主好可爱……
“可以,可以,公主稍等,我马上给您安排好地方生火取暖。”
打量了四周,看好位置,纪久年屁颠屁颠拉着虎子去生火。
这很狗腿子,六子指着冲在前面的纪久年: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虎子已经认命了,甚至补充老大的安排事宜了。回头朝六子道:去找兄弟们要些柴火。
“挑好的拿……”这是纪久年的声音。美色醉人,喝多了上头。完全想不起要低调做人,谨慎行事,掩饰失忆的事情了。
有虎子、六子他们帮忙,不会点火的纪久年佯装淡定往里面添柴。虎子却担心他身体,让她坐一边休息。
划为营地的是一片空地,连个能供倚背的树没有,来时的林间树倒不少,可她不想过去。
于是便坐在后面不影响做事不挡路的地方,看他们忙碌。大概是激情用完了,困意上涌。
虎子他们支火堆的时间并不久,忙完却发现纪久年已经睡的很沉了。
于是去请凤常歌的人换成了六子,领人到了火堆旁,那里只有一个熟睡的纪久年。
见虎子不在,六子也不多做停留,告了退便转身离开。由于他跟在公主身边,虎子去寻人的时候并没有带他去,事后也没告诉他。所以他不知自己老大为着凤常歌命令差点挂掉,只当虎子有事突然离开。若是他知道的话,熟睡的纪久年估计也会被他带着离开……
在纪久年离开后,丫鬟跟凤常歌再次发生争执,故没有跟着过来。她也乐得不用跟凤常简的走狗待在一起,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铺在火堆边上,坐下来看星星,时不时再给火堆里续上新柴。
身后是睡着的纪久年,哪怕凤常歌是一个人,看起来也不显得孤单。很和谐很温暖的画面……
营地里渐渐安静了,除了几个人值夜的人,大部分都睡了,毕竟赶了一天的路。哪怕他们是从南岭关战场活着走出来的战士,几天几夜不睡觉没饭吃也抗的下来,该休息还是得休息。
凤常歌悄悄起身,正打算绕过值夜的人出去,余光瞥见丫鬟领着几个送亲队伍里的人过来。
呵,这狗奴才开窍了,还知道叫帮手了。当她不会吗?凤常歌当机立断,决定叫醒纪久年。
丫鬟:公主,快跟我回去。
凤常歌:大人,柴火不多了。
纪久年看向丫鬟和她身后的人:……我去借柴,你们一起吗
被漂亮小姐姐叫醒好开心,完全没有起床气。被小姐姐充满依赖的目光(脑补过度)望着,当然是指哪儿打哪儿了。
事情要回到几个月前,晋与北翼的交界地南岭关一战,大获全胜。打破了多年僵持不下的局面,主帅乘胜追击,接连攻下北翼十几座城池。国君匆忙送来亲妹妹和亲,连这十几座城池也不收回了,签署两国休战协议。
据说是因为战场上死的是北翼国常胜将军,国君派不出比常胜将军更会领兵作战的人了。
真正的原因只有凤常歌知道:凤常简借口常胜将军是她提议领兵南岭关的,用人失误导致城池连连失守,回转的余地都不给直接送她去和亲。
事实上,那常胜将军不是浪得虚名,怎会轻易身死,而且她居然没收到半点消息。突然召她入宫商议和亲,见她不从便直接下药秘密送去和亲。这么做背后的原因她不敢想,凤常简他疯了。
有因必有果,杀死常胜将军的是纪久年,一个小小的千夫长,兵营里一抓一大把的那种。而常胜将军这人呢,是凤常歌的人。更重要的是,若不是常胜将军死了,她怎会被送来和亲。
自然是看纪久年不顺眼,纪久年对她说的话又照做,于是有刁难她的机会自然不放过。
利用纪久年跟凤常简的人杠,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歉意。
所以丫鬟自告奋勇领了借柴的任务,还一脸献媚的嘱咐她早些休息。
望着丫鬟离去的身影,纪久年有些懵,说好的霸道丫鬟呢?
这是什么操?作凤常歌知道原因。
这千人的迎亲队伍全是她的部下,谁敢跟她杠……除了纪久年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这队人马的领头,别人都知道。
这次她暂做迎亲使去王都,也是因为国君要见她,而且不出意料的话要升官……
送过来的柴不少,不光丫鬟领的人抱着柴,还有值夜的人也带了不少柴。
值夜的人向纪久年问了好,便不在多话,将柴整整齐齐堆好,便重新回去站岗。
那丫鬟也让跟着的人回去,自己懒在纪久年身边不走。
“公子年少有为,相貌不凡,奴家甚是爱慕,今日能与公子在此相聚,实乃奴家荣幸。”丫鬟自认是个演技派,含羞带怯的表情随手就来。
纪久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娇羞搞的有点怕,往凤常歌旁边挪了挪。对着丫鬟讪讪一笑,又低头:“夜深了,姐姐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听人常年在边关打仗的将士,很少见女人,单纯的很。见纪久年对她笑,又关心她,所以丫鬟理所当然认为纪久年害羞了,更加得意。
纪久年长得不差,比她见过的王孙贵族看起来更胜一筹。虽然是个小小的千夫长,但真能勾搭上,便也可以在这里横行霸道了。稳赚不赔的事情,对此,丫鬟毫不吝啬自己的媚眼。
“奴家只想陪公子说说话,公子不允吗?丫鬟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凤常简就吃这一套,每次都会把她楼进怀里安慰,吃干抹净。“公主无趣的很,奴家也是担心公子无聊,”见纪久年无动于衷,丫鬟又加了把劲。
纪久年:……这个丫鬟坏的很,居然说漂亮的公主姐姐无趣。
反驳道:“公主要保持皇家威仪,自然不能是像普通人一样。”
“她跟你们这群男的混在一起,奴家可没见她顾及过皇家颜面。”丫鬟语气里满满的不屑,纪久年恨不得抽自己巴掌,瞎接什么话。
老老实实装哑巴不好吗?这下完蛋了,虽然她说那话本意是维护公主的,但这丫鬟的话完全是顺着他的话下来。而且这话比刚才说公主无趣可狠多了,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有千万条理由反驳,但她这话公主已经听到了,心里一定觉得屈辱。公主肯定会怨她的……
纪久年内心忐忑,侧头偷偷看向凤常歌,生怕从她眼中看见对自己的怨恨。
纪久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救自己的是虎子、二狗子他们,她应该跟这些人关系更好。可她潜意识里想靠近她,与她亲近。
凤常歌话很少,纪久年清楚的记得她最近一次开口是跟她说柴不多了。之后便安静的盯着火堆,火势弱下来便添些柴。无论丫鬟闹多大动静,也没引起她丝毫情绪,像超脱外物,游离红尘外。
她不傻也发现自己是女儿身了,推己及人,如果丫鬟骂的是她,她肯定接受不了。
纪久年决定,如果公主再没反应,她就替公主好好收拾这刁奴一顿,当作补救吧。然后再求公主原谅自己,任打任骂绝不还手。
凤常歌感觉到纪久年偷看自己,不过并没有理会。抬头看向丫鬟,正对上丫鬟挑衅的目光。丫鬟也看见了凤常歌看自己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气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憋死。
该死的凤常歌,就算知道自己的心思又如何,自己除了长的比她差一点,哪点不如她凭什么觉得自己傻。
“公子,她凶奴家,奴家说句实话她还不许了,你可要替奴家做主啊。”凤常歌聪明又如何,她会利用男人为自己出头,她会吗。
纪久年在心里嘟囔:神特么做主!我能做什么主我要是能做主也不是给你做主。
纪久年选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双眼将丫鬟从头到尾审视一遍,不屑道:“我与你什么关系要为你做主?噢,对了,凭你说爱慕我你配得上我吗?没照过镜子吗?”
丫鬟有些错愕,为什么会是这样,不应该斥责凤常歌心思狭隘吗?
凤常歌看了看纪久年,又打量丫鬟,罕见的接了句话:确实配不上……
这句话传到纪久年耳中,宛如之音。公主没有生气,还帮自己说话,真是太好了。
纪久年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更别提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了,她说这句话时还担心自己万一长得太丑,贻笑大方……
丫鬟捂着脸跑开了……这实在不像她的作风,不是霸道丫鬟吗?纪久年觉得自己这些话杀伤力应该没那么大,唔……她不知道,她的没有,凤常歌的话有。一个眼神能把丫鬟气到吐血,一句话可想而知了。
“对不起啊,公主”纪久年酝酿了许多话,说出来的也只有这短短的一句话。总觉得说不出口,她自觉没脸道歉。
“嗯?”凤常歌看向纪久年,“大人何意”
“那个……方才我要是不理她,不说那样的话,她也不会那样说你……”
“与你无关,莫放在心上”
凤常歌表现的不在意,纪久年更觉得愧疚。
又值夜的人换了一班,纪久年猜这已经是后半夜了。
“公主可要休息,差不多还有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不困,你睡吧。”凤常歌丝毫没有起身回去的意思,纪久年由于先前睡过,这会儿也不困,便打算陪着她。
“我也不困”
凤常歌看了他一眼,不语。纪久年对她笑了笑,也没再说话,两人静坐到天明。
第3章
第二日,一大早纪久年便去找虎子,她已经想到了怎样不引起虎子怀疑,又能套出关于自已的某些信息的办法了。
在虎子给纪久年上药的时候,她表现的一脸不开心,状似发牢骚似的说道:虎子,你知不知道公主身边跟着的丫鬟好讨厌啊,昨晚还勾引我。
“哟,老大这是遇到艳福来炫耀的吗?”虎子打趣道。纪久年从他口中听到了幸灾乐祸,别说昨晚撞见的私密他忘了,反正她是不信。
“她昨晚还利用我侮辱公主,挑拨我与公主的关系,气死我了。”
“我咽不下去这口气,一时想不到好主意,你能给支个招吗?”纪久年自顾自地说道。
虎子将剩余的药揣进怀里,嘱咐道:“老大,晚上还需再上一次药,如果我没去找你,你别忘了找我。”昨晚纪久年借口身体不舒服,于是小虎自觉揽下了事务。研究路线,安排修整什么的全落在他身上,有些忙碌。
“你可以先问问公主介意换个丫鬟吗,不介意的就直接把她丢出队伍。再往前走几天就能到镇上,什么乖巧听话的丫鬟买不到。”虎子又道:“老大,你终于开窍了,前几天我就跟你说这丫鬟不省心,一到休息时间就下车来我们这里卖弄风骚”虎子顿了顿又继续说:“有几个不嫌丢人的还真跟条哈巴狗似的巴着她,搞得像我们没见过女人似的。这下你也尝到了,哈哈。”
昨晚那丫鬟对着她搔首弄姿,看起来娴熟的很。纪久年觉得虎子说的很对,她打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人人都看的上她?还一边想勾引她一边又鄙夷自己……
“公主不同意也没关系,只要老大不想看见她,我带兄弟们堵她,觉得让她以后见了你,绕道走”
“可以是可以,只是上头万一怪罪下来怎么办”纪久年有些不确定的问。她故意含含糊糊说“上头”俩个字,而不去直接点明公主或者其他他们的领导,就是想验证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她发现队伍里除了她对公主客气些,似乎别人对公主都不怎么当回事。身为公主的丫鬟对公主态度恶劣,对她似乎还有点敬畏,这一切似乎都有点怪。
昨晚被公主叫醒时,公主身边无人侍奉。连柴用尽了也不见人送,她就觉得有些不对。
“怕什么?只要我们把公主安全带进王都,陪嫁品不丢,别说教训一个人,北翼这群人死光了王都不会怪罪。”虎子随口说的话让纪久年大吃一惊,原来如此。
得到这么多有用的信息,纪久年想自己应该开心的,终于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目前的生命安全了。可一想到自己喜欢的公主原来是和亲公主,她的心里有些隐痛。那么美好的公主,这么能被如此轻视呢?
“虎子,你如果拿我当老大的话,就尊重公主,哪怕她是被送来和亲的!”虎子看纪久年一脸郑重,有些生气。
“纪久年,你魔怔了吗?我们是一同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这样想我,那公主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糊汤,值得你这样维护她?”虎子将手伸进衣服里掏出药瓶扔到纪久年身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虎”纪久年赶忙拉住虎子,“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说错话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生气。我当然知道我们关系最好,只是看那本应该金枝玉叶的公主被轻视,被恶奴欺负,看不下去罢了”
虎子冷哼一声:“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算是答应了她的要求,纪久年送了口气:看来他们没骗她,她就是这个队伍里的千夫长,这些人真的是她部下。目前虽然不确定二狗子他们是否值得信任,但虎子应该可以。
纪久年又说了些好听的话给虎子顺毛,被虎子赶走了。
他要找人去寻水源,带的干粮不多了,他还打算带人去林子里看看能不能找到猎物,这些不能让纪久年知道,免得他要跟去。以往都是纪久年操心,他只负责做的。现在全落在他身上了,才发现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一件接一件停不下来。
知道了这么多事情,纪久年心里有谱多了。有些犹豫,要不要跟虎子坦白她目前失忆的事情。也不知道虎子知不知道她女子的身份……纪久年想了许久,决定还是把事情往后放放,目前先把丫鬟解决了。
昨晚,她不太清楚自己身份,做事有些束手束脚不敢放开。这下知道了,纪久年决定好好跟那丫鬟算算账。说好了,保护公主结果都让公主在她面前受委屈了。
想到这里,纪久年挺直了腰杆,打算去找公主,还随手指了两个士卒一同过去。
“公主,可在属下有事找公主商议,不知公主可方便?”纪久年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低,一口一个公主,恭敬的很。
引得右边那些北翼国送亲的人都在看她,身为战败国,只要这群人有点脑子,都在晋国这群莽夫面前夹着尾巴做人,生怕他们这群人会因为战场上的恩怨将他们剁了。时不时交头接耳,讨论的什么,纪久年不用听都知道。
“不知大人有何事?”风常歌有些疑问,她怎么会主动过来。丫鬟也竖起耳朵,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您千金之躯,同婢女共乘一辆马车似乎不妥,想是安排时出现了岔子,属下打算重新将您婢女换到别的车上,公主觉得可行吗?”
丫鬟听到一半就急了,使眼色让风常歌拒绝。风常歌不为所动,虽然不知道纪久年打的什么主意,但此举对她有利。
“那就按大人说的做吧”
“不,我不要去,公主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让我跟一群男人待在一起岂不是毁了我的清白”临行前凤常简让她跟紧风常歌,不能让她与他人接触。如果她被调到别的马车上,让风常歌与外界联系上,风常简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求求您了,让我留下来吧,我一定好好伺候公主”丫鬟打定主意,无论怎样一定要留下来。
同时心里暗骂千夫长闲的蛋疼,坏她大事。等她完成任务,回去就让凤常简派人把他抓过来狠狠折磨,让他亲眼看看到底是谁配不上谁,她可是他们北翼国君的最宠爱的人。至于为什么不是宠妃王后什么的,嗯……凤常简说等她完全任务就娶她。
闲的蛋疼的纪久年,也坚决不打算让她留下来。开玩笑,留下欺负公主吗?
丫鬟赖在马车里哭闹撒泼就是不下车,风常歌自己下车,她也不肯。被吵得头疼,无奈的说算了。
听公主语气,似乎并不是因为怜悯。纪久年也有些生气,怎么会有这么没有羞耻心的人呢?但凡她稍微对公主好一点,就算没个侍奉人的样子,最起码别对公主像对仇人似的。动不动就用命令的语气说话,时不时逮到机会就抹黑公主。她也不会狠心到不让她待在公主的马车上。
“公主,属下得罪了”纪久年挥手,两人直接冲上去将丫鬟拉了出去。
丫鬟不甘心还在折腾,按着她的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一人捂上了丫鬟的嘴,一人恶狠狠道:再嚷嚷拔了你的舌头,丢山里喂狼。
营地也不算大,稍微闹出点动静,基本上已经人尽皆知了。知情的人不多,连纪久年手下的好多人都觉得纪久年不近人情。
议论说并不小,有站出来求情的,也有跳出来打抱不平的。
风常歌觉得自己的形象早就毁了,那丫鬟不让她下车,自己下车在人群里抹黑她。虽说口说无凭,但好多人信了。这次,经这么一闹,呵呵,也算坐实了……
她是无所谓,不过名誉受损罢了,跟她要做的事相比,完全不用放在眼里。不过,风常歌有些怀疑纪久年这样的处理方法,跟那个杀死常胜将军是一个人吗笨的跟头猪似的,这热闹的场面若压不下来,千夫长的位置都坐不稳了。更何况踩着常胜将军的尸骨升官,做梦呢
第4章
本来纪久年意在于为公主立威,围观的人越多越好。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自然考虑到了那丫鬟的性格。
果然不出所料,这丫鬟装的可怜兮兮求留下来,言语之言还不忘抹黑公主。
纪久年被黑的也不轻,她最起码看到几十号人质疑她。
这些可是跟她一同上过战场的人,受过严格训练,纪律严明的士兵,可想这丫鬟平时多努力。
这下纪久年觉得该整治下她的部下了,没有之前的记忆,这算是第一次下手,必须要狠一点,别屁大点事就怀疑她行不行。
她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天天被怀疑,天天去证明。
水至清则无鱼,纪久年开始布网浑水捉鱼了。
虎子他们自然也被惊动,有些担忧万一纪久年处理不好,跟兄弟们生出嫌隙,不利于带兵。
看着阵势今日的行程恐怕要耽搁,虎子索性放下手头的活。以纪久年的名义将手下的百夫长、什长、伍长、召集过来整理军纪。
就连虎子也没想到,平日跟在丫鬟后面的哈巴狗们真的会为她出头,看来这丫鬟轻贱他们也没错了。没出息的东西,什么垃圾都看得上。
而纪久年要做的就是顺势揭发她的恶性,等人们对他的同情达到一个高度,再证据确凿推翻她。
被她愚弄的人将记忆深刻,对她彻底失去信任。
见到她,会想到曾经被骗,第一反应是厌恶。
听她说话,会毫不犹豫的怀疑,甚至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此刻她赚到人多少同情,骗人多少信任,纪久年将会让她加倍还回来。
示意捂着丫鬟嘴的人把手拿开,丫鬟当纪久年怕了她,又见那么多人为自己出头,闹着让纪久年放开她。
纪久年没搭理她,虎子呵斥让她闭嘴也被纪久年制止,只让他拿了绳子把她捆起来。
便不再多言,静静听着丫鬟骂她,也不反驳。此时的纪久年,跟彼时的风常歌差不多。。
不同的是,风常歌一直闭着眼,只当没听见。
而纪久年在认认真真听她骂,目光放在她脸上,偶尔视线也会不经意扫向人群。
有机灵的人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开始制止慷慨陈词的同伴了。
纪久年观察的差不多了,将手中的跨刀举了起来,喊了句禁声。两边人马声音都弱了下来,却并没有完全安静。
纪久年也不管,又喊了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放开她,违令者军法处置。
虎子他们不知道纪久年的打算,要组织纪律,被纪久年叫走了。她不走,场面怎么更乱呢?
纪久年悄悄吩咐虎子去准备东西,又偷偷跑去去叫风常歌,一行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离开了。
二狗子扯了扯虎子的衣袖:“咱们这样不太好吧?”
虎子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的衣袖拉出来:“觉得不好你可以回去。”
“那可不行,生是老大的人,死是老大的鬼,老大在哪儿我在哪儿。”
“二狗子,你是要做老大的媳妇儿吗?哈哈哈……”
“二狗子的身形,恐怕只能老大给他做媳妇儿……”
“你们真恶心,老大以后的媳妇儿一定得是公主这样的大美人儿……”
“对对对,没错,二狗子这憨货我都瞧不上,可别埋汰老大了……”
纪久年回头看后面跟着的十几号人,自己没失忆以前就是跟他们这样相处的吗?
胆子挺肥啊,不对,她刚似乎听到有人说瞧不上二狗子,这队伍里除了自己与公主还有别的女的?
现在在她这里留下印象的只有二狗子,小虎还有六子,别的人应该都是小虎叫过来,所以她也不知道刚说话的是谁……
“你好男色?”纪久年惊恐的望着风常歌,这话是公主说的?
“本宫随便问问”风常歌淡然收回落在纪久年身上的目光。
“我……我才不好男色,我好……我…好女色”等纪久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自己可是货真价实的女子,好个屁的女色啊……不过,纪久年又想到自己在公主眼中是男子,这么回答也没错啊。不过,感觉似乎有些怪怪的。
“哦”凤常歌语气平淡,在心里默默补了句:好色之徒。
为什么只有一个字?公主她是不是不信啊。纪久年有些失落,她好像又在公主心里留下坏印象了。嘤嘤嘤,想哭……
“老大,快看,今日早饭有着落了”六子兴奋的指着歇在不远处正在伸着脖子吃树叶的梅花鹿,只有一只,不过也够了。
纪久年顺着六子指的方向看过去,双眼放光,蠢蠢欲动,一心想拿下那只梅花鹿,重振雄风。
“老大,您歇着,我们来”几人挥了挥手中的弯弓,,一脸嘚瑟。
纪久年完全不在意他们说的什么,她是老大,把弓箭要过来便是,眼神黏在面前晃动的弓上,伸手讨要。
“不要给老大”
纪久年一脸煞气,沉声道:“小虎,你最好给我个说法。”小虎眨了眨眼,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嗯……如果可以,纪久年并不想懂虎子的意思。
风常歌盘膝坐了下来,纪久年蹲在她身边,看着几人猫着腰像那猎物靠近。
“你受伤了?”两人离得很近,风常歌这才看清楚纪久年头上缠着的黑布。若不是方才看见小虎的动作,不特意去看的话还真的容易忽略。
“嗯”声音低的跟蚊子嗡似的,纪久年尴尬的厉害,头垂的不能再低了。
风常歌似乎看出此刻的纪久年想躲避自己,善解人意的提出想去周围逛一逛,看看风景,纪久年闷声回答好,让她别走太远,不安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纪久年的原因,还是因为没想过她会不愿意和亲。这些随同的人对她并不设防,风常歌轻轻松松走出了纪久年他们视线范围。
捕捉一只素食动物,虎子他们很快就搞定了。有人负责捡柴,有人负责处理,很快就把火升起来了。手下人太能干,她干脆做起了甩手掌柜。
想着风常歌一个人不太安全,这会儿她也不矫情了。沿着风常歌走的方向,寻了过去。
一只极通人性的苍鹰在风常歌肩上,亲昵的蹭了蹭风常歌的脸,风常歌轻轻拍了下它的头:行了,快去吧。
看着远去的苍鹰渐渐成为天空中的一个微小的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风常歌这才放松下来,闭上眼,倾听着清澈悦耳的流水声,连日来压抑的负面情绪被尽数洗涤干净。
好心情的望着面前这条蜿蜒曲折的小溪流缓缓流淌至远方……
风常歌顺着来时路往回走,脚步轻快了许多,她呀,很快就要自由了。
日光倾城的那天,风常歌像和晨光一起降落人间的仙子。
纪久年望着她从山间小径迎面而来,一步,一步,落她心上,开出花朵。
秋露沿着叶子的轮廓滑落,滴在纪久年的眉间,不小心润湿了双眼,却眨也不眨望进了晶莹剔透里她倒影的容颜。
“不认识我?”见纪久年望着自己呆愣的模样,风常歌浅笑。
能跟自己的人联系上,纪久年帮了很大的忙,此刻她是怎么看纪久年都觉得顺眼。
纪久年回过神,也不说话,只看着她咧嘴傻笑。
两人一前一后,纪久年走的每一步都踩在前面凤常歌的落脚点上。
第5章 莫忘
纪久年打算中午再回营地,在外停留久一点给他们充足的时间犯案,免得到时候有人说自己鸡毛蒜皮的事情也要计较。
对众人说了计划,六子作为负责凤常歌安危的护卫来证明丫鬟欺主,颠倒黑白。让虎子状告丫鬟霍乱军心,不守女戒的人证。而她,将让他们何意识到为军令如山,违令者斩。
凤常歌看着纪久年侃侃而谈,洞察秋毫,将事情安排的滴水不漏。那眉目间张扬的自信,让她看的入迷。
她必须要收回早上的话,这分明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腹黑阴险的家伙。她喜欢,如果能把他收服,无论放在朝堂上还是边疆,都是一大助力。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们回去的时候丫鬟已经被放了。
纪久年脸上摆出怒容问是谁放的,她清楚的知道没人会承认,人都不是傻子。依然装模作样问了好几遍,将整个营地的人都惊动了。
丫鬟还不死心,看到凤常歌的身影,又开始纠缠。纪久年这下是真生气了,脸色十分难看,挡在凤常歌面前,叫人重新把人绑了。
感觉差不多了,叫虎子把手下人集合起来。纪久年走上去临时搭起的高台,下面数千人的目光追随着她,很多很多仰慕忠诚信任的眼神……
从没有考虑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一刻,她确切意识到自己是他们的千夫长,是战场是肩负他们生死的人。
不是只有一个空空的头衔而已,她自身的能力不能不行,不能……
纪久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她配不上接受这样的目光,她失忆了,不会排兵布阵,不会领兵作战,这群人把命交付在她手中,她不能带他们去送死……
她不能自私的隐瞒自己失忆的事情了,纪久年有种现在就坦白的冲动。
台下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她,一举一动全被看在眼里。离得近的人甚至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惊恐的表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处在集合整训状态,使他们不能冲上去,只能担忧的看着她。
纪久年努力的克制,她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失态。握紧了拳头,纪久年逼自己冷静下来:虽然没有记忆,感觉没有经历填充的大脑如同新生,和有记忆的自己不是一个人。
但这群人在,便否定不了曾经的存在,现在的她也是以前的她。这多年的的感情,纪久年决定在离开前送给他们一份大礼。
然后再把原本计划给自己树立威信的机会换成小虎,她已经不需要了。她现在玩的这些小聪明去了久经磨砺的战场,无用!把位置留给优秀的人,给曾经的伙伴一个更好的选择,生死无常的战争中让他们的生存几率提高一些。
“众位儿郎们,我们是战士,只要一天不退伍,就一天是战士,无论在哪里,松懈不属我们,军心和军纪是我们融入灵魂,刻入骨子的意志,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不在多说,你们自己想想”纪久年直奔主题,把自己要表达的意思说清楚,便下了台。
并没有下达解散的命令,等下她要让小虎上台,去做自己之前计划的事。
经这两天观察,小虎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她想退伍的时候让小虎接自己的位置。小虎现在就是个百夫长,再往上升就该是千夫长了,很适合。
小虎的位置很靠前,纪久年没有说话,走到他旁边,示意他跟自己过来。虽然对林间很抵触,但这是个说秘密的好地方。
凤常歌从马车上下来,刚纪久年的不对劲她也发现了。
“虎子,其实我之前跟你说我没事是骗你,我失忆了”纪久年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苦笑。
“什么?老大你是不是在骗我?”
“为什么现在跟我说这个”有些不相信纪久年失忆,而且就算失忆了这两天她也瞒的好好地。
为什么现在要说,又想到方才台上的纪久年,小虎猜她是不是要做一些不好的打算……
“没有骗你,本来我想一直瞒下去直到找回记忆,可我在上面看见你们对我那么信任,追随我。我突然就真的明白了你们叫我老大的心情了”纪久年蹲在地上,抱着头把脸埋藏在膝盖。
“我受不起,我失忆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什么都不会,我没有资格带你们了,你知道吗小虎”纪久年更加环紧自己的双臂,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这副不堪的样子。
“老大……”小虎察觉到纪久年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不敢再说什么,生怕刺激到他。弯腰半蹲在纪久年身边,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背。
“你来代替我,小虎,把事情解决,把威信树起来”纪久年沙哑的说,
小虎没有说话,哪怕老大失忆了,哪怕老大什么都不会了,也是他心目中的老大,他愿意帮纪久年解决事情,但他不能听他的话去树立威信。
凤吹的树上的黄叶沙沙作响,两人沉默不语。小虎在等纪久年收回她说的话,纪久年在等他妥协。
时间在流逝,营地里不知情的士兵们,也在等着。尽管他们不知道这次做的是被选择的那一方,也是命运的抉择。
不能再拖下去了,纪久年把自己的从类似于乌龟一样的软弱揪出来,倔强的望着虎子。
虎子叹了口气,站起来,转身离去。
从纪久年眼中他看见了乞求,他心中一直以来骄傲自信的老大啊,可他从他眼中看见了乞求,对他的乞求。他什么都可以做,只求老大他别这样轻视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有飘零的叶子落下,纪久年沉寂的如同行将就木老者,感觉到身上的落叶也丝毫不动,背负着它,甚至希望更多的叶子落下,把她埋没,与世隔绝。
或许,对于刚失忆的纪久年来说,只是没有安全感,感觉谁都不可信。只想着掩饰好,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弱点伤害自己。
现在来讲,大概就像知道自己处于天空,而当真正接受了自己处于天空时这一事实,突然又发现自己早已被现实折了双翼,只能认命或者也可以说是被逼跌入尘埃这一困境。满满的无力感,浓浓的不甘,最后归于沉寂。
随着走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有人过来了,停在纪久年身侧。
“对不起”纪久年没有吭气,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
从凤常歌靠她近就认出了,身上淡淡清香很好辨识,因为她没有在第二个人身边闻到过。
她从不曾产生怪她的念头,从来不曾。之前是尴尬自己实力差劲,追个兔子也能把自己弄失忆。现在也是怨恨自己太差劲。差劲到她不能恢复积极的心态来面对自己,面对她,面对大家。
只是颓废的不想说话。
“如果你愿意,跟着我,我给你一片天空任你翱翔”回答凤常歌的是轻飘飘的空气
凤常歌没有气馁,有些歉意的继续说道:是我造成的,我会对你负责的,如果你不想重新捡起你飞翔的能力,我也会养着你。
“虽然你没有记忆,但我看的出现在的你依旧很优秀”站在台上时间很短,讲的话也很短,但很深入人心。
凤常歌相信纪久年,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纪久年这会儿的颓废只是暂时的,她不会被这点儿小事打败的。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凤常歌喃喃道。
“不会”纪久年动了,很认真的看向凤常歌,斩钉截铁的说。眼眶还有些红,脸上却挂笑。
“擦擦脸”凤常歌递出一方绣帕。
“不用啦”纪久年抬袖抹了把脸。
豪气的动作,让凤常歌笑出了声,太可爱了。
“公主,我能称呼你的名字吗?感觉叫公主有点生分”
“凤常歌”
“常歌,见到你第一眼我感觉你很亲切,一直总想靠近你”
“我?虎子不生气吗?”
“所以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啊”
“嗯”
……
纪久年心情好了,什么话都往外倒。幼稚的很,高冷的凤常歌也很配合着你问我答,还很给面子的延伸话题。
“你要不要跟着我走”天时地利人和,凤常歌第二次问纪久年。
凤常歌是真心想要纪久年这个人,不知道她失忆时虽然有这种想法,但觉得希望不大。现在她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纪久年应该很容易拐走。
“跟你走?进宫做丫鬟…太监啊”纪久年有些不开心,一想到凤常歌要嫁给别人她就感觉心口有点痛。
“你想做太监?”凤常歌打趣道:“也不是不可以”
“哼,不想,也不想你进宫”纪久年故作生气。
其实她还心里还真在生闷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自知不能表现出来。
“不入宫就跟我走吗?”风常歌认真看着纪久年,不想错过她丝毫情绪。
“嗯嗯,我想跟你待一起。”
“好”凤常歌心里默默想,只要你别忘了。
第6章 我的仰望的星空是你啊
王都路,路遥遥,他们的长途跋涉现在也只算个开始,改变也才开始。
暗处似乎有只幕后黑手悄无声息的掌控了这个队伍,推动着人心改变。所做的一切,都在为小虎造势。
有发觉不对劲的人,不过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小虎的威信已经笼罩了整个队伍。人们已经养成了有事找小虎,被小虎命令的习惯,下意识的选择去忽略纪久年。
这个队伍在小虎的带领下照常运转,就算知道了纪久年失忆了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可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于是纪久年失忆这件事目前依旧只有小虎和凤常歌知道。
纪久年除了路上不练习,晚上等小虎安排好营地事务,就会找个地方让小虎教她些拳脚功夫。
当时听到纪久年说的话,小虎满口答应,甚至怕他只是说说而已,立马将训练的时间敲定好。
甚至还激动的想喝酒助兴,被他劝止了。纪久年失忆笼罩在他头上的乌云终于散了,好一件大喜事啊。从知道纪久年失忆,小虎就一直担心他会一蹶不振,一直忧心忡忡。
在他看来纪久年失忆了也只是想不起来,他的身体素质一定还在。本能应该也在,恢复以往的实力还是很快的。
小虎很早就想到提议纪久年重新开始,奈何总找不到机会。
因为他刚接受事情,不太熟悉花费的时间很多。终于等闲下来找纪久年的时候,总能见到他与公主在一块,没有独处的时间让他开导纪久年。
当纪久年自己来找他谈这个事情的时候,两人很快便达成共识,每每训练到深夜,风雨无阻。
营地里静悄悄的,赶了一天路的人们已经进入熟睡状态,鼾声此起彼伏。
凤常歌无心睡眠,却并没有下马车,她静静地透过窗口打量这一刻的世界。
夜幕很美,一弯白亮悬挂空中,馈赠三三两两星光,让人心生欢喜,宁静祥和,诗意无限。
一时心头悸动,凤常歌想把今夜的月色分享,她觉得纪久年如果看的话也很开心。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皱着眉头,左思右想也不能下定决心到底要不要去找纪久年。
感性告诉她,去吧,去找纪久年一起赏月,她一定很开心。这样想着,她自己也感觉心情说不出的好。
理智告诉她,别去,为什么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出去呢。对呀,为什么呢,而且一直以来,生活里的教训告诉她把自己的喜好暴露出去很不安全。
“看个月亮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去看也不会死啊”
“但是比一个人看要更开心啊”
“纪久年在训练,不能去打扰他呀”
“偶尔休息一下就当放松啊,怎么能算打扰呢?
凤常歌像心里有两个各执己见的小人,不知道该听谁的好。
思索的入神,等发现来人已经晚了,她来不及惊呼便被捂住了嘴巴。
“公主大人,莫出声”凤常歌听出了声音的主人,点了点头,被放开了。
“子术先生,你怎么来了”凤常歌在送亲的队伍里多次见到子术,不过两人都装作不认识对方,从没搭过话。
北翼子术,出身寒门,一身清贵,更胜士族。文士之间皆传其性,一身傲骨,比过寒梅,一身正气,纤浊不染。
不在朝堂,但在庙堂。不在政,亦忧民,不在军,亦忧家国。这等精神,即便是凤常歌也心生敬仰,在翼都时,两人也常来往,亦师亦友。
虽然想不通他为何会出现在送亲队伍里,但为了他的安全,避免多生枝节,一直没有相认。
“我来是想给你那丫鬟说个情,留下她”子术放开凤常歌,朝她做了个揖,谦谦道。
“为何?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先生难道不知吗?”凤常歌有些不解,她不相信子术会是非不分。
“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丫鬟也悔过了”子术并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
“我若不饶呢?”凤常歌凝视着子术,沉默了许久。
“公主,千金之躯,为何要与丫鬟计较。”
“先生清白,为何要染着尘间烟火”
凤常歌笑了,又说:“先生深夜前来,本宫以为先生听闻我过的不好,前来探望。便不计较先生的失礼了,先生请回吧。”
敛了笑,凤常歌摆出送客的态度。
子术以为他出马,凤常歌肯定会客客气气的答应,没想到会碰上软钉子。
暗骂一声蠢货,本来安排她给凤常歌做丫鬟,监视起来也方便。
谁知道野鸡就是野鸡,上不了台面。得点势便不认得自己是谁了,把凤常歌给得罪的彻底,被撵走了。
现在见凤常歌与纪久年走的近,害怕了,后悔了,才后知后觉求自己帮忙。
有点心疼自己的底牌,子术犹豫要不要拿出来。不过,他想了片刻,还是得拿出来,确保凤常歌不能联系上她的人。
不然,这底牌用不用得上还得另说呢。底牌?底牌自己一定要从丫鬟身上再讨些别的东西来换。
“先看看这个再决定吧”子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凤常歌。
凤常歌只看了一眼,瞳孔猛地收缩,又很快恢复正常。
“你可知凤常简通敌叛国?”凤常歌死死的盯着子术,似要看穿他的灵魂。好一个一身正气,傲骨寒梅的子术先生。
从南岭关到慈月关,十三座城池中百姓及数十万保家卫国的将士真是死的屈辱,还被他们这些刽子手污为无能,沉冤何时得雪?
“公主胡说什么,明明是你投递叛国,与晋人私相授受”子术依旧看起来风度翩翩,不为所动。
凤常歌看他只觉斯文败类,恶心的很。
呵呵,身为北翼长公主的自己可真瞎,从父皇后宫里的污浊中杀出一条血路,也算身经百战,到最后竟被耗子咬了口。
身为北翼的上至贵族,下至黎民也是瞎了眼。竟然也相信这人风光霁月,在世贤者。
“摆这副姿态,你别到现在还相信自己一身正气,纤浊不染吧?”风常歌眼含讽刺,语气嘲弄:“装斯文败类入魔了吧”
借月为灯,纪久年和虎子两人训练结束,回到营地。
“小虎,我今日如何?是不是进步了许多?”纪久年一脸得意,她自觉不错,小虎十招之内,已经不能把她放到了,哈哈。
“对啊,老大很厉害,进步神速。”听出了纪久年声音里抑制不住的欢喜,小虎也乐得配合,马屁什么的统统奉上。
“明日还来,争取能接你二十招”
“好的,没问题,老大勤加练习,二百招也都行”
“你有二百招给我接吗?”纪久年毫不犹豫的拆穿。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呢……告辞,我建议我们明天见。
“废话不多说,把丫鬟调回,否则我就不能保证你师傅的安危了”察觉到营地有人活动,子术压低了声音。
“本宫没有那个能力,先生你神通广大,不若自己解决”凤常歌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子术气急败坏:“我劝你想清楚,你师傅是去喝茶还是送死全掌握在你手上!”
“本宫同意你们会放了她吗?”
“不会,不过可以活着”
脚步声渐渐靠近,两人都默契的不再说话。
子术怕被发现,到时候那些个晋人若是看他不顺眼,借口他私通他们王君的妃子,和亲作罢不说,他也活不了。
这个时间段过来的肯定是纪久年,只有她每日会出去训练到很晚才回来,回来便在凤常歌的车驾附近休息,是有好几次凤常歌夜间转醒或者失眠发现的,她想:那是在守护自己吧?
一想到这里,凤常歌也担心被纪久年发现深更半夜与人会面,无论原因是什么恐怕都说不清了。一旦产生嫌隙的话,这一路恐怕就没人护着她了……
想到这里,凤常歌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指了指外面,示意子术自己出去引开纪久年,让他找机会离开。
纪久年正准备休息,见凤常歌从马车上下来,朝自己走过来。
便起身相迎:“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语气里的关怀就要溢出来了。
突然受到这样的温暖,凤常歌鼻子一酸,差点要哭出来。此时的她脆弱的很,高冷淡漠的姿态她维持不下去了。
摆了摆手,表示无事。她能想到自己一旦开口,声音里带出来的哭腔亦或者软弱,掩饰不了。
纪久年见她不说活,更加心疼。看着风常歌以往脸上的淡然,现在似乎依旧撑不住了,脆弱的让纪久年心口有点痛,想抱抱她,给她些安慰,哪怕微不足道。
只要能让她不悲伤,无论什么纪久年想她都会去做,做不到也要做,拼尽全力。
在纪久年的印象中,风常歌一直清冷淡漠,超脱红尘之外。真正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她以为不会有任何东西会让风常歌产生除淡然以外的情绪。
被丫鬟欺负,不畏惧。被丫鬟羞辱,依旧淡定。被送来和亲,远离家乡,一路上也没看到她伤心难过,细数这些……
既然她不想自己知道那就装作不知道吧,带着凤常歌来到燃烧着的火堆旁,将身上的披风解下铺在地上,引着风常歌坐下。
两人静静坐着,谁也没有开口,纪久年往火堆里又添了些柴,凤常歌的目光落在纪久年的动作上。纪久年收了手,风常歌又低着头,把自己的脸藏在阴影里。
不知过了多久,凤常歌整理好情绪,问纪久年可愿意陪她出去走走。
纪久年自是愿意,凤常歌不开心,她心情也很压抑。见这会儿她似乎心情恢复了些,也放松了心情。
两人并排前行,缓步走出了营地。缩在马车里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发现的子术,揉了揉麻木的腿慌慌张张溜了出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运气会这么不好,来人竟然是武艺高强的纪久年,战场上斩杀了大名鼎鼎的常胜将军。稍不留神,就可能被发现。
“今晚风景不错,月朗星稀是”纪久年抬首,只见星光点点,温柔宁静。
“嗯,早先想叫你的”凤常歌也看向天空,声音里是诉不尽的柔情。
如果纪久年能做到让时间停留,她会毫不犹豫的按下暂停键。可她不能,所以把此刻永远记下,誓死不忘。
“虎子说明日能赶到汝阳县城里,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儿逛逛?”纪久年侧头看向专注望着天空的凤常歌。
“好”风常歌将头转向纪久年,“是不是制伞最出名的那个汝阳县呢?”
“不知道,明日我问问虎子,他应该知道”
“不用,我以为你是因为这个准备去的”
“那倒不是,我想买些书,你要不要买些什么?”
“你现在能认得字?”
“你可以教我啊”纪久年期待的望着凤常歌,似乎认定她不会说个不字。
“可以”接着凤常歌又说道:“回去睡吧,明日早去。”
凤常歌转身回去,纪久年开心兴奋的说好,跟在凤常歌身后。
近一点,再近一点,只有你和我的天地间。
第7章 见君书
到了汝阳县,小虎拿着令牌,寻了当地官员,将一行人安置妥当。纪久年和凤常歌两人换了衣服,偷偷跑了出来。
县城不大,两人很快来到了最热闹的大街上。凤常歌感觉还好,晋和北翼还有另外几个国家都是由两百多年前的风朝分裂下来的,行商走贩基本上差不多。
虽然很少出门,但也不像纪久年那副完全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一路上走过来,纪久年几乎每个店铺、摊位都看了个遍。凤常歌看不下去了,按她这个样子天黑也逛不完,问清楚了伞商聚集的位置,直接拉着人过去。
纪久年意犹未尽,舍不得离去,眼巴巴回望。心里默默控诉凤常歌冷漠无情棒打鸳鸯,嘤嘤嘤……
来到东市,放眼望去,两边挂满了撑开的纸伞,各色各样,花花绿绿,明艳漂亮,让人移不开眼。
“常歌,这把伞好漂亮”很快又被旁边的伞吸引,“这把也好漂亮”
“确实很漂亮”凤常歌顺着纪久年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常歌……把你看中的都买下来,今天的我不差钱”纪久年笑嘻嘻的看着凤常歌,她特意带了不少银子。
“全相中了怎么办?”纪久年看凤常歌抬袖拂过去的模样,那架势,不像要买伞。分明是:看,这都是朕的江山。
“啊……太多了买不起”
“言而无信”
“无信就无信,把我卖了也买不起”纪久年似乎想到了什么,坏坏的看着凤常歌
“要不,把你卖给这里最大的伞商做小妾,你想要什么伞有什么伞”
“你说什么……”凤常歌眯着眼瞧着纪久年,一副不怕死你就再说一遍。
“咳咳,我这不是想办法吗,你要是不同意咱再想”纪久年面上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了,内心狂笑,这样的常歌真是太可爱了。
凤常歌给纪久年丢了一个信你才有鬼的眼神,继续往前走。
转角处,是一家没有门匾的店。外面没有引人注意的纸伞,凤常歌却情不自禁被吸引,停下脚步。在门口向里探看,她发现原来里面卖的也是伞。
走进去,凤常歌有种这里跟外面是两个世界的感觉。很多伞,有完整的,也有残破的。有新些的,也有更古朴的。不乏简单的,还有更华丽装饰的……
似乎,每一把伞都有生命,也有属于它们的故事,凤常歌情不自禁的闭上眼,似乎能见它们在絮絮叨叨的诉说着什么……
伸手取下自己面前那把古朴的伞,凤常歌握在手中,心中莫名溢出异样的悲伤,似乎与这把伞产生了共鸣。
撑开伞的瞬间,流光溢彩一闪而过,快的来不及捕捉。梨花木柄,玉制的伞骨,看不出材质的白色伞面。
在手中轻轻转动,占据五分之一伞面的位置上有青竹图案,两三竹子苍翠欲滴,挺拔悠然,宛若活物。竹子右侧,是更小的两行题字:现世潦草梦,阅古见君书。
凤常歌小声默念,似有感触,却不甚解其意。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姑娘若喜欢,不妨带走”
凤常歌一惊,她刚才分明没看到店里有人。扭头见身后几步远有位老人躺在摇椅上看着她,她从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看出了善意的笑容,悬着的心落回去。是她多想了,正在营业的店里怎会没有老板呢。
凤常歌收起伞,走到老人跟前,将腰间挂着的玉佩取了下来,双手递与老者,“晚辈身上未带银两,拿它做抵押做够?”
老者不收,依旧躺着,道:“你既然与它有缘,拿着便是”摆了摆手让凤常歌出去。
凤常歌正要说什么,发现眼前画面一转,她正在之前逛的街上,旁边站着纪久年。
她垂头看了看空空的右手,她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了一个梦?
“常歌?”纪久年不知道凤常歌刚才发生了什么,站着不动,喊也不应。
“嗯”凤常歌有些怅然若失,这街上哪有刚才出现的那个店铺。
“不看了,去书店吧”梦见过那么些不凡的伞,现在外面这些实在不能再入眼了。
“好啊”纪久年又将手中抱着的好几把伞拿出来,从中挑了把白色素净的油纸伞出来,“这个送你,可合心意”
凤常歌接过来,和梦中的伞看起来面上大致一样,材质做工却完全不能比,也没有那两行诗。不过这样,她也满意些,毕竟梦里的可能真的天马行空,凡人怎么做的出来。
“我买的时候,店主还告诉我说,这是他从偶然流落到自己手中无名之士所作的仕女图里,见画中女子手中的伞很好看,便仿制了一把,虽不得其骨,也得了几分形”见她喜欢,纪久年也不由多说了她当时买伞的情景。
“等下,现在去找你说的这个店主”凤常歌急切的说,她想知道自己刚才到底做的是不是梦,是梦的话,为何又会做这样的梦……
纪久年带她过去,就是她右手边的店。当时纪久年见她发呆,叫不应。担心她的安全,便陪在她身边,百无聊赖的四处乱看,没想到还真发现有中意的。
“公子您过来了,来看看,或许还有你喜欢的呢,送人自己用都可以呀”那店主见纪久年面色并无不悦,也不担心他是来找茬的,热情的介绍着。
“令夫人也来了啊,您看看这边的样式,优雅精致,特别适合您用”
“……”她不说,她开心。她有她的小心思,就想被误会着,可又害怕凤常歌生气。
纪久年迟疑了几秒,凤常歌却已经赶在她前面开口了:“不必了,你说的那副画在吗?怕店主听不懂,又补了句:“画有这把伞的那幅”她举了下手中的伞。
“不在我手中了,它现在应该在王宫里”店主有些遗憾的说。
年轻时他是个书生,久考不中。有一年临近春闱,他碰巧听见人闲谈说负责此次考试的监考官好古迹书画,动了歪心思。把祖上传下来的《佳人行》献了上去,当晚便有围了他家。
他还记得他爷爷看他的眼神,对他的失望让他无地自容。原来那无名画作是九百多年前凤朝第三代皇帝凤敏帝亲笔所画。那监考官对字画研究颇为通透,自然认得出。
晋民也是之前的凤朝子民,然现在执政的已经不是当时的凤氏了。相比之下,北翼国那边的血脉与凤皇氏血脉有些相近,据说北翼的开国皇帝凤翼是当时末代凤朝的一个藩王。
为了活下来,他说谎了,说自己之前游学时偶然从一个天桥卖字画的人手中买来了。他确实游过学,也确实在天桥上买过字画。监考官信了,给了他一大笔银子,却不让他入仕。
听说那监考官把画献给了王上……
“谢谢”凤常歌有些失望,端详着手中的伞思索着。也许,可以给甘草再加一个任务……
纪久年想,等回到王都,她会想方设法找王要来的。
本着不能白走一趟的原则,纪久年问了店主书店的位置,来到书店,自己挑了一大堆书,凤常歌也挑了些,用来打发路上的时间。
纪久年是打算自己抱的,凤常歌执意抱了两本,便也由着去了,那重量也累不到人的。
然后,纪久年失算了。因为,还没走多远,“纪久年,本宫累”凤常歌开口了啊,她居然有脸开口……
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纪久年痛并快乐着,心上人长大了,聪明了,知道算计她了。这是好事啊,嘤嘤嘤……
“然后呢”纪久年配合的问,
“能不能给我找个伺候的人,比如丫鬟”说完,凤常歌便马上用她手中薄薄的书挡住脸,不敢看纪久年黑成碳的脸。
“非她不可吗?”纪久年有些咬牙切齿,闹那么大动静,总算洗白了凤常歌,赶走了丫鬟。现在,又让她把人弄回来,自己的脸无所谓,小虎呢?毕竟纪久年只做了个计划,小虎才是实践的人,也是现在掌权的人。打小虎的脸,她会内疚的啊。
“嗯”凤常歌乖巧无比,准备迎接纪久年的怒火。
“凤常歌,你就会欺负我”纪久年委委屈屈,一脸哀怨。活像被出轨并且被负心丈夫要求给他把小妾娶进门。
在凤常歌眼里,纪久年是个男的,这个样子,恶寒。并没有起怜香惜玉的心思,手中的书发挥了第二个作用,她一把糊在纪久年脸上。嗯……也把纪久年的脸遮盖的严实。
“……不同意就算了,别恶心我”凤常歌没好气的说。
“同意同意”那书亲近了凤常歌的脸,又被凤常歌亲手贴在了她脸上,纪久年想,这是间接面对面接触啊,开心。
一开心,小虎的脸嘛,哪有自己的幸福重要。不过,纪久年好歹还是有点良心的,“等上两天好不好,就两天”
“好”凤常歌心里想的是纪久年果然欠打。
“以后你的马车我负责驾驶可以吗”有她在应该能镇住那屡教不改嚣张的丫鬟吧?
“别,你不会”凤常歌严词拒绝,命重要,丫鬟聒噪便聒噪,她受的了,翻车她受不了。
“区区驾车这种小事,我会,而且你就不能说让句我开心就好……”纪久年又故作委屈。
凤常歌扬起了手中的书,“本宫不能让你开心就好”
纪久年摸了下头,老实多了。心想不让就不让呗,大不了自己做车夫身边。
一只手伸了过来,抚摸着纪久年的头,清香环绕身侧,吓得她屏住呼吸,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如脱缰的野马,拉不回来,也无法制止。
“疼吗?”凤常歌其实没用力,只是突然想起来纪久年头上还有伤,有些后怕。
“不,不疼”纪久年有些结巴,红了脸。
凤常歌怕他隐瞒,一直看着他,所以,没错过她脸上的表现。尽管纪久年在本能反应压制不住的时候就连忙低下了头。
“嗯”凤常歌淡定收回了手,两手抱着书,转身走在前头。回想起刚才的画面,她心就乱起来。
那人就在自己后面,意识这个到这个,凤常歌有些欣喜,有些紧张。如果没有抱着书,她就要同手同脚走路了。
第8章 好
大部队出发的时候,纪久年已经将事情解决好了。此刻,她候在凤常歌的马车前,冷脸看着丫鬟扶着凤常歌上马车。
丫鬟敢怒不敢言,一副被她吓得快哭的样子,她心情依旧很不悦。
前日想了好久,想到了勉强算两全其美的办法。跟虎子商议,先私下把她拎出来给点教训,让她长长心。再让她去求到凤常歌面前求留下,然后自己顺势答应。
当时听到纪久年这么说的时候,虎子忍住了想把她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真装的水的冲动。就这么怒视纪久年,不说话,将近一刻钟。
妈呀,受不了,是个傻子也知道虎子现在啥心情,如果她不是他老大,拳头可能只有一秒到达脸上。纪久年有些腿软,想夺门而出,可为了凤常歌,忍了。
现在退缩,之前说了那么多肯定白说了。心想虎子既然已经生气了,那不如再加把火吧。
“你不同意的话,那我去给公主做丫鬟”纪久年理不直气还壮的说。
“纪久年!你混蛋,把我老大还给我”小虎气极。比起让纪久年去伺候凤常歌,丢他的脸,还不如给丫鬟踩他的脸。
“……还不回了,先欠着。”于是死皮赖脸的纪久年被小虎拉出去明面切磋,暗地□□去了。
昨日,她领着两个大汉去找丫鬟。不打女人,但吓人可以吧?谁说不可以,她非把人打到只能说可以两个字。
妈卖批啊,她身为女人被小虎打了,还打脸了。不敢埋怨凤常歌,她决定单方面跟丫鬟结仇,不死不休,哪怕跟这样的垃圾计较会拉低自己的人格。
路上,纪久年不仅见到丫鬟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旁若无人的调情,还通过他们的对话,隐隐约约将凤常歌调回丫鬟的原因猜的八九不离十。
于是乎,纪久年看了看安静的四周,指了指那一对狗男女,一对单身狗便冲了上去。一阵尘土飞扬过后,男女混合惨叫的表演落下帷幕。
纪久年没有管那男的,向丫鬟靠近,丫鬟正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虽然没有挨打,但亲眼见识到了子术先生被打的惨状,看纪久年走过来越发恐惧,拼命往后退。
“去找公主,让她把你留下,敢动歪脑筋,”纪久年指了指一边蜷缩着身体的男人,“你的下场只会比他更惨,听见没”丫鬟连忙点头。
纪久年离去,丫鬟赶紧跑去查看男人的伤势。
“还不快滚去给我找大夫”子术一脸阴郁的瞪着丫鬟,吓得丫鬟来不及整理仪容便了出去。
看着丫鬟的背影,子术恨不得杀人,因这丫鬟暴露自己,失了底牌。
在大队伍里少有女色,找丫鬟消遣一下全当收点利息。没想到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倒霉的很。
让人打探那男人的身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无从下手,不能给凤常歌排忧解难,纪久年心里郁闷。
目送凤常歌进了车内,见丫鬟紧跟着上去,纪久年又是一声冷哼,周身气压低到零下几十度。
凤常歌:有点冷
丫鬟:感觉身体被冻僵
被留在汝阳县养伤的子术:我已经不能动了
和纪久年并排坐着的车夫:抓缰绳的手微微颤抖
对此完全不知道的纪久年,表示自己只是生个闷气,一会儿就好了。
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纪久年打算靠百~万\小!说消遣时间。车内静悄悄的,车外车夫专注的驾驶着,慢慢的只剩翻书的声音。
晚上的时候,到了一个小村庄,虎子与人交涉了一番,便下令在此地借宿。
还特意安排将纪久年住宿的那家选在了离凤常歌借宿那家很远的地方,一个村南,一个村北。
纪久年:我谢谢你啊
凤常歌:……同谢?
晚饭后,虎子来到纪久年住的地方,两人开始实战练习,如今的纪久年已经不需要在扎马步了。凤常歌也洗漱完毕,屏退丫鬟,熄了灯上床睡觉。
大约三更天,两个黑衣人消无声息的放倒了外间的丫鬟,闪身进了凤常歌的房间。
“主子,醒醒”说话的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
凤常歌:“你们先出去”
“是是是,我和麦冬这就出去”娇小的女子红着脸拉着身材高挑的女子快速退到了外面。
凤常歌起身,将衣服穿戴整齐出去。
丫鬟在外间睡的像个死人,那身材娇小的女子把人踹地上,又让麦冬将人拉上榻,然后她再踹,周而复始……
凤常歌出去的时候,看到半夏胡闹,她想起来纪久年,嘴角微微上扬。
半夏没有看见凤常歌出来,麦冬伸手制止了半夏的动作,跟主子汇报正事要紧。
不待凤常歌询问,麦冬将事情从头到尾详细汇报给她。从一开始的淡然到听到后面已经不自觉皱起的眉头,此刻她的心情非常不好。
她的猜测确实没错,凤常简用十三座城池与晋王做交易,只为把她送至晋,终生不能踏上北翼的领土。
而使凤常简疯狂的原因是,他找到了先王的遗旨。册立的下一任北翼王,是凤常歌。
前朝凤,第三代帝王便是女儿身,凤常歌的父王也不算开了先河。
凤常歌的父王亲征,发急病死在战场上,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于是便拥立了占嫡占长的凤常简,谁也没想到会有遗旨。不过,这遗旨被凤常简销毁了。
人生如此无奈,她情愿它不存在,也不愿那么多无辜的人为它牺牲。
,不过,从现在起,她发誓她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为那些死去的北翼子民伸冤,还他们清白。
“找机会把凤常简的人清理一遍,顺从的留下,执迷不悟的解决掉。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不久,尽快!凤常歌下令道。
“是,今夜就可以,这村子里全是我们的人”麦冬回答道
“主子,我们是不是特别厉害”半夏向凤常歌伸出了手。
“活捉子术,”凤常歌看着半夏伸在自己面前的手,顿了顿,“他在为凤常简做事”
半夏麻利把手缩回去,她差点忘记这茬了。收到主子的信,着手查的时候发现子术隐藏的真面目,她就觉得要完。
子术是她大力推荐给主子的,曾把人夸的天上地下人间少有。
“还要钱吗?”凤常歌问,半夏捂着嘴巴,不停摇头。
“以后向本宫讨赏,便打发你去销金窟里”半夏含泪点头。
一夜时间,送亲队伍从凤常简的人换成了凤常歌。只留下一个丫鬟,又聋又瞎,因为凤常歌把她控制了。
为什么不杀了她?一来师傅还在凤常歌手中,需要稳住他们。二来,丫鬟在这个队伍里混的太有名,消失会被人发现,凤常歌不敢打草惊蛇。
半夏和麦冬将凤常歌的下达的命令完成,除了一点,没找到子术。经过投靠的人解答,得知人被打的伤势过重,四肢无法行动,被留在了汝阳县养伤。
“麦冬,你速去,带人把他控制住”凤常歌一直以为人在队伍里……
“是”
“半夏,你回去准备下,来本宫身边,监视好那丫鬟,不得暴露”凤常歌说道。
第二日,纪久年刚出门,便见一长相淳朴庄稼汉打扮的男人迎了来了,“大人缺丫鬟吗?我家小女洗衣做饭端茶送水全都会。”
纪久年见男人殷切的目光望着自己,心想:是不是这家穷的揭不开锅了,要到卖女儿的地步。她思考着,可以的话买下来照顾凤常歌也不错。
“你女儿多大了?”汉子打量了眼纪久年,脸上突然露出了然的表情。
“成年了,暖床应该也会?”汉子回答的有些迟疑,她上司的年龄他配知道吗?不配啊
暖不暖床,应该会,应该不会全看她自己的意思啊。
想到自己上司让他必须说服纪久年买下她,汉子决定无论他问什么都往好的方面说。哪怕倒贴,也要把上司塞过去。
“能先看看吗?”纪久年问。
做事要周全,纪久年打算带凤常歌一起过去看看,万一给凤常歌买的是第二个“丫鬟”,呵呵,凤常歌一定会觉得她是仇人派来的害她的。
“好好好,您放心,您喜欢的样子我女儿都有”
“……”
丫鬟见到纪久年过来,瞬间感觉腰不酸,腿不痛了。立马去找凤常歌,“公主,迎亲使大人来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遵命,奴婢这就下去”嘴上说着,腿往外移动着,跟纪久年待一片空气下,她就觉得里面含的氧气稀薄,要窒息了……
以前赶不走,生怕自己跟纪久年独处的人呢?凤常歌想不通,纪久年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跟只老鼠似的。
“常歌,用饭了吗?”
“用了”
“昨夜休息的如何”
“还好”
“你介意多个丫鬟吗?”
纪久年想多刚跟凤常歌说说话,一晚上都没见面,好想她。
“不介意”凤常歌心想,半夏速度挺快的。
“那我当你丫鬟好不好?”纪久年此言一出,凤常歌惊呆了。事情发展下去不应该是我给你物色了个丫鬟,你看合适的话就留下嘛。
“……别闹”想到纪久年给自己当丫鬟的场面,凤常歌有些脸红。
“逗你玩呢”纪久年笑的合不拢嘴。这话她也跟虎子说过,那家伙当时气得啊,七窍生烟。
“好笑?”凤常歌漫不经意的问道。
“咳咳,不好笑”纪久年连忙改口,“走吧,出去看看”
院子外面的汉子,见凤常歌一起跟着出来,连忙行礼,声音有点飘,“大小姐好,这是小女,您看看可合心意?”
凤常歌装模作样看了看觉得可以,纪久年便问多少钱。
“不要钱”这是大汉说的,开玩笑,公主啊,那可是公主,能要钱吗?不能。
“一万两”此声音半夏无疑,可以贱卖麦冬,甘草也可以,她不行,她最喜欢银子了。
“一两”凤常歌饶有兴趣的看着半夏,把事情搞砸了就卖到销金窟。
“常歌,给她一两是不是有点少?”纪久年有些一言难尽,想不到公主也这么抠,不对…是会过日子。
“你想给多少?”凤常歌决定不再管了,等半夏拿到钱,自己要过来收着。
“我……”纪久年犹豫不决,她也不知道该给多少。一万两肯定是太多了。“五百两可以吗?”这是纪久年全部身家了。
“也行”半夏有些嫌弃,自己就值五百两嘛,不过普通人买个丫鬟十几二十几就足够了,漫天要价主子可能真要生气了。
见半夏同意了,纪久年把五张一百两的银票拿出来,交给了大汉,便打算带人回去。
“主子,我想跟我爹道个别,等下便去找你们。”
“嗯”
“常歌”纪久年欲言欲止,凤常歌回头,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平时多用那丫头,别怜惜,他爹说她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全都会”凤常歌听完,忍不住笑了。
“好,不怜惜”纪久年一定是心疼他花的钱了。
第9章 只喜欢那么一点点,没说谎
南辉城,通过晋王都的必经之路。出了南辉,踏上晋辉的官道,行个二十七八天左右的路程,就是晋王都了。
士兵看着城门上,“南辉”二字,想着一路奔波终于看到曙光,心情有些激动。等把人送到了王都,便可以喝酒吃肉上青楼,快哉快哉。
身边的车夫跟纪久年说这个好消息的时候,纪久年一脸杀气的看着他,“闭嘴”。转身跳下了马车,在城门口出示了腰牌,头也不回的进了城。
“纪久年”凤常歌连忙掀开马车帘,只看见了纪久年的背影。
尽管这不是车夫的错,可她真的忍不住。队伍里的人在议论,她又不是聋子,听得见。心里窝火,自己喜欢的人马上要嫁给别人了,他们就这么开心?
现在的纪久年无理智可言,她心里眼里都想的是发泄,不认识路就没有目标没有方向。一路横冲直撞,她只想把自己累到精疲力尽,胆小的人因她身上的衣服敢怒不敢言,胆大的冲上来与她厮打又打不过她,去报官的人还没过来。
总而言之,纪久年走到哪里哪里热闹。
等他们大批人进了城,挂了彩的纪久年正在医馆处理伤口。
事情是这样的,从街头到街尾,纪久年给自己惹的仇家越来越多,敌众我寡的情况下纪久年开始跑,不小心把一名背着药篓的女子是撞倒了。
等纪久年把人扶起来,已经被人团团围住。那女子似乎在此处颇有名望,不仅没计较她冒失,还帮她把追过来的人劝走。当然,热心的姑娘也没忘记把纪久年带去医馆。
当时发觉纪久年情况不对,凤常歌便让半夏去把纪久年带回来。
没想到半夏偷偷尾随纪久年,于是决定将计就计,将甘草光明正大的带进来。
久等不见纪久年回来,凤常歌面色淡定,却恨不得亲自出去。
这会儿在马车上听见外面有百姓聊八卦,说刚有个失心疯的到处乱跑,被人追着打,那谁谁谁还去报官了。
“停车,本宫要下车”凤常歌彻底坐不住了,不顾形象跳下车。
拉了一个扯闲的人,问道:“你刚刚说的人去哪了?”那妇人一惊,却见拉住自己是个女子,也不恐慌了。
八卦的问凤常歌“你是他家人吧,挺俊一小伙子,怎么会疯了,咋回事啊?”
“他人现在群哪了?”凤常歌有些急,语气里带染上厉色。
“去,去那边了”妇人见她副神色,也意识到自己不分场合了,讪讪说道。
凤常歌顺着她指的方向,找过去,一路问了不少人,终于找到了纪久年所在的医馆。
“纪久年”看着纪久年,凤常歌的声音里有着太多疼惜。这个傻子,怎么就不信自己不会去和亲。
听到凤常歌的声音,纪久年觉得自己有些幻听,她怎么可能会过来。
身体却是比大脑更快的行动,转身便看到了门口处正向自己走过来的风常歌。
纪久年愣住,任由凤常歌走过来。感受着那双如玉的手在自己脸上抚摸,纪久年伸手覆盖在那双手上面,跟那双手的主人对望着。
似乎着世界只有她和她两个人了,安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一侧的黄杉女子,眼中划过不可置信,很快便是黯然,没有人看见她低下头眼里的嫉妒已经入魔。
一见钟情,说来可笑。可她见他第一面就喜欢的不能自己,就像刻在灵魂里的本能。
非他不可,可以不惜一切得到他,不允许任何人阻拦,哪怕……公主也不行。
“可以先上药吗?再等一会儿可能要肿了。”黄杉女子语气里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长的也很温柔,可以说这是很符合世人对心中好大夫定义的类型。
“可以”凤常歌自然认出了甘草,对她的话表示没有任何异议。
对于纪久年能遇上她,全当巧合,因为她在这里没有见到半夏的影子。
纪久年覆着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滑下来,然后并没有放手。这是她第一次牵到凤常歌的手,也是唯一一次的亲密接触。
凤常歌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任由她牵着。纪久年见她没有挣扎,心里偷偷的窃喜渐渐浮现到外面,浑身洋溢着喜悦。
笑的不小心牵扯到嘴角的伤口,疼的她倒吸一口气,可怜巴巴望着凤常歌。
“活该”凤常歌扬起嘴角,毫不留情的嘲笑。手却是从纪久年手中拉出来,轻轻给他揉了揉伤口。眼角眉梢,是最柔软的绵绵情意。
想把凤常歌抱起来举高高,也想扑进她怀里撒娇。纪久年从没想过,自己也能得到凤常歌的眷顾。
若得她垂怜一时,足够欢喜后半生。
回去的路上,凤常歌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对纪久年说,她一定不会去联姻的事情,把实情全盘托出。
或许是血脉里流传下来的吧,北翼的历任王君皆好色,后宫里的女人数不胜数。而凤常歌的母妃是她父王在民间游玩时遇见,强行掳进宫的。
她母妃在宫外有喜欢的人,对王君态度冷淡。而他父王也不缺女人,新鲜感过后就将她母妃冷落,她跟着也不受宠。
印象中,小时候一直都是残羹剩饭,时不时还要被太监宫女虐待,同龄的王子公主也会打骂欺负她。
长大后,她靠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接近他父王,逐渐从宫妃们的斗争中走出来,开始参与到王子们之间的战场。
吸取了太多的经验和教训,她不能对任何人信任,不想对任何人敞开心扉。
想着过往的痛苦经历,凤常歌的心又开始冷了下来。还是不说了吧,自己对纪久年的喜欢只有一点点吧。
真的只有一点点,凤常歌在心里对自己念叨了一遍又一遍。
“常歌,我喜欢你”纪久年眉眼弯弯,一颗心里面装的全是凤常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凤常歌。
“嗯”只消一眼,心便被那眼睛里炙热的情意灼烫,凤常歌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这个给你”纪久拉住凤常歌,从怀中掏出来一枚月牙形的玉佩,塞到她手中。“我身上只有这个能送给你了,你不要嫌弃”
“不会的”握紧手中的玉石,这该是定情信物吧,凤常歌如是想。
她身无长物,只有从半夏身上索要回来的五百里银票。府库内父王在世时赐给她的一对鸳鸯玉,可惜没带在身上。
看凤常歌收下了,纪久年激动的想,常歌一定知道自己喜欢她吧,她这是答应了嘛,她接受自己了。
纪久年看着凤常歌的侧脸,觉得自己怎么都看不够。自己的媳妇儿,真是太好看了。
凤常歌被她看的想要用自己宽大的衣袖遮挡自己的脸,暗暗埋怨纪久年都不知道收敛些嘛。
面上依旧淡然内心而正处于吐槽状态的风常歌:嗯?还看?欠打了?再看!要打人了!啊,纪久年,你怎么还看啊,算了,你开心就好……本宫受着
和喜欢的人待一起,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和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时间过的特别慢。纪久年看着眼前的小虎,得出这样的结论。
要是小虎知道她这么想,可能要在炸毛一次。如果没有他,纪久年现在早衙门里蹲着了。
他只是个下属,还是个孩子,不是老妈子啊。
“老大,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肖想王的女人,你不想活了吗?”虎子十分担忧纪久年,今天发生的事,只要眼不瞎的人都发现了。
他勉强为她禁了兄弟们的口,可还担心当地的官员发现,上报王君。
其实,如果单单纪久年自己跑出去撒野,倒也没事,关键是公主也跟着追去了。这两者结合来看,啥关系不看的清清楚楚嘛。
听虎子这么一说,纪久年也有些害怕,不怕自己被王惩罚,她怕常歌受辱。
但绝不是后悔,毕竟没有这件事,哪能跟常歌坦白心意,收到回应呢。
纪久年决定无论怎样,不会让凤常歌踏上晋辉这条道。
第10章 被拒绝的千夫长
位于北翼国的大医谷,是目前各国公认的医术杰出之地。
大医谷门人数万人,常年行医与各国各地,甘草便是其门下亲传弟子之一,医术在同门甚至于外面也说得上是佼佼者。
凭着出色的医术,以及让人极易信服的外表,很少有人会不信任她。
所以凤常歌栽了,又栽了一次。
原本按照计划,由甘草易容扮作她去和亲,替她周璇时间。等她偷偷回去将安插的棋子全部启用,再联系旧部直接逼宫。
待将凤常简伏诛之后,把收到的证据告知天下,还死去无辜百姓和将士的英灵一个清白。
所以,甘草来找她的时候,她想着应该是为了确认实施计划,怎么也没想到……会出了这样的岔子。
看着甘草对着铜镜,贴上那张和自己面容一样的面皮,却说不出话来,甘草把她毒哑了。
此刻凤常歌被下了大量安眠药,只能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意识渐渐昏沉,甚至马上就连看也看不到了。
“主子,对不住了,我必须要得到他,你就安安心心的去和亲吧,再也不要回来打扰我跟他”
甘草抚摸着自己脸上的那一层面皮,低低的笑着,“从今我就是凤常歌,甘草永远不会出现了”
“纪久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甘草愿意带一辈子的面具”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幽深的令人不寒而栗。
毫不知情的半夏正在院子里荡秋千,甘草听她说喜欢特意做的。搭建的时候,她看着甘草忙活,要上前帮忙,她却不让,反而温温柔柔的劝她回去好好休息,等搭好了叫半夏。
“半夏,你速去大医谷,甘草发现药物的副作用,让人长时间进入昏迷状态”“凤常歌”说道,从怀中递出一张纸条。
“啊。甘草姐姐没事吧?”半夏关切的问道。
“没事,她昏迷前留下了这个”“凤常歌”的声音沙哑,完全掩盖了本来的音色。
“主子,你的声音……”半夏欲言又止,担心又疑惑的看着“凤常歌”。
“无事,副作用而已”“凤常歌”淡淡的说着,“你去准备准备,即可启程,这边由我在就可以了。”
看着半夏离去的背影,“凤常歌”嘴角微动,扯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这就骗过去了,太没有成就感。
在纪久年的院子外,“凤常歌”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袖,将脸上的欢喜压下去,摆出淡淡的神色,走上前扣轻门环。
纪久年在屋子里坐立不安,转了一圈又一圈,这会儿听见有人敲门便直接过去了。
“常歌?你怎么过来了”纪久年打开门,见到“凤常歌”,惊喜的心情瞬间把诧异掩埋。
“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凤常歌”的情绪有些古怪,纪久年看在眼里,只以为自己惹她不开心了。
媳妇儿过来,应该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她说出这样的话,凤常歌是应该生气的。
唉,这张嘴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惹媳妇儿生气,该打了。
“不不不,我只是惊讶,你会主动来找我”纪久年连忙解释,又道歉的说:“我这张嘴不会说话,你别生气啊,我给你赔不是,你原谅我好不好?”
眼前的“凤常歌”听完纪久年说的话,面色似缓和,她见状又赶紧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紧张兮兮的模样,让“凤常歌”掩嘴轻笑,又郑重道:“纪久年,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深深喜欢上你了,我的心我的灵魂都告诉我,它很爱很爱你。我原谅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原谅你,。”
甘草在心中又补了一句:“哪怕你并不爱我,我也原谅你。”
突然听到表白的纪久年很害羞,将人迎进屋子里,简单冲泡了茶叶。
看着面前端着茶盏轻抿的“凤常歌”,纪久年问道:“常歌,你真的什么都原谅我吗?”
“嗯,原谅,你犯什么错我也会原谅你。甘草望着一脸严肃的纪久年,大脑飞速运转,猜测他有什么事瞒着凤常歌。
难道他已经成家了?并且有妻有子了?有了也不要紧,她会让他们真真正正成为过去式,纪久年的现在和未来只能属于自己!
“那……那我说了啊”纪久年内心忐忑,喜忧掺半。她希望凤常歌能像自己喜欢她一样,喜欢自己,不拘泥于性别之分。
也会理解凤常歌得知自己身份便拒绝接受自己,毕竟这种感情不随世俗大流,接受并背负这种感情,要走的路太坎坷。
人常说不能太在意别人说的话,可到头来谁能真正做到不在意?也常说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可谁不会关注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到最后谁做到了忠于自己的选择?
可纪久年也认为,出世也好,入世也罢,不都是生活在人间的方式吗?她喜欢同为女子的风常歌,也只是在凡间用另一种方式生活,她无罪。
“我……我真的说了啊,你觉得后悔也可以反悔,我支持你的选择。”
纪久年说完,闭上了眼。“其实我是女子”纪久年说道,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不是男子”
她从喜欢上凤常歌,脑子里就幻想过这个画面,也曾在脑海中演练无数次。真正处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无法保持从容。
甘草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连带着身下的椅子往回退,手中的杯子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惊醒了两个梦中人。
纪久年睁开眼看着她的模样,清楚的意识到了,眼前的人不是真的爱她。所以,她也不会接受自己。
“我知道了……往后余生,不能再陪伴你了,”纪久年凄然一笑,“保重”
甘草没有说话,遭受了极大的打击,慌慌张张从椅子上站起来,踉踉跄跄跑出去。
目送“凤常歌”跑出去,纪久年身体像被抽走了全部力气,跌坐在地上,笑着笑着落下泪来。
果然不能存在侥幸心理啊,她曾经幻想最多的是,凤常歌回抱了她。
然后她和她在一起组成了她们,平平淡淡开开心心从青丝到白发。
多么可笑啊,她当初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想法呢?哈哈哈,纪久年你可真是天真无邪。
纪久年在心里不停嘲笑自己,不断否定自己。
穿上这男装的纪久年她喜欢,褪去这件衣服的纪久年她不喜欢,想来她喜欢的不是自己这个人。
纪久年心里这般想,低头瞧瞧了自己的衣服,道:“你可真值钱,比我值钱多了。”
“我竟然还不如你,我竟然还不如一件衣服”手上发力,纪久年将衣服扯烂,随手扔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纪久年冷静下来的心已成一潭死水,不起波澜。
就那么在地上静静枯坐着,望着院子里的破衣服,如同望着自己残缺破烂的心。
任由痛意蔓延身体,不去修复,不去理会,若无其事。
还记得从前,你抬头看见了灿烂,随之跌落深渊,长歌寂然,予我山河岁月都不甘。
若这是成长不可免的九九八十一难之一,纪久年想她认命了。只是,身处黯然岁月,却也忘不了初见的惊艳与喜欢。
她想:我后悔了,能不能再失忆一次,从一片空白重新开始。她和凤常歌走到如今这种地步,形同陌路,不得善终,她接受不了。往后余生,煎熬和不甘心也会一直折磨她。
第11章 两肋插刀纪久年
漫漫长夜终于熬过去了,看着东方天边升起的红日,纪久年去井边打了盆冷水,安安静静的洗了把脸。
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慢慢调整着面部情绪,直至看不出任何悲伤和颓废,纪久年满意了。
进屋换了件衣衫,她准备出去一趟。来到凤常歌的院子外,正碰上丫鬟。
“公主在里面,您请进”大概是给丫鬟留下的心里阴影还在,她连忙请纪久年进去,便要转身离开。
“别走,等一下”纪久年唤住了她。
“您……您还有……什么事?”丫鬟战战兢兢,说起话来有些结巴。
“帮忙告知公主,就说纪久年有事找她,谢谢。”
等待中的纪久年,静静的看着面前的那扇门,丫鬟离去时,并没有把它关上。她却觉得门关的紧紧的,再也进不去了。
听到丫鬟说纪久年来找凤常歌,甘草笑的有些诡异。弯腰凑到凤常歌耳边,说道:“纪久年找你,你想见她吗?”
凤常歌说不出口,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甘草从她的眼睛里也看不出她的心思。
“跟她说我现在没时间,然后你滚远点,别再来打扰我”凤常歌没有给她任何意见,她便自己下了决定。
凤常歌也很无奈,这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说了很多她听不懂的话。还问自己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选择了沉默,反正她也说不出话。
昨天回来将给自己下的安眠药解了,于是她就看着她发癫,昨晚也折腾了一夜,连带着她也没睡。不过,凤常歌心想,无论她怎样,自己都不会再信她。
“你知道纪久年是女儿身吗?”凤常歌猛地抬头,看向甘草,她似乎有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
“昨天纪久年告诉我,其实她是女的”甘草按着凤常歌的肩膀,恨恨的说道。
力度有些大,凤常歌有些疼,不过也没有推开她。眉头紧皱,看着她的眼睛,想要从她口中找出开玩笑的证据。
她都不知道的事情,甘草怎么可能知道,考虑着该不该信。
如果是真的,那纪久年是真的喜欢自己吗?如果不是,她为什么要跟甘草说这些。
“昨天我找她,告诉她我喜欢她,她接受了,还跟我说了她是女儿身”说出这话,甘草自己都觉得荒唐。
为什么纪久年说她是女儿身,自己就信了?明明这么荒唐的事情。
难道纪久年看出自己不是真的凤常歌了?不可能吧,自认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甘草又仔细回想了下昨天的场景,确定纪久年不是真的认出自己,安了心。
“你信吗?”甘草看着凤常歌,这会儿她看起来倒像个正常人。
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内心已经被惊涛骇浪掀起翻,抓不住浮木,此身无着落点。
纪久年,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还要接受别人!你当我凤常歌是什么人?可以任你玩弄……
呵,果然是好色之徒。自己真傻,居然会相信他会真的喜欢自己。
所以,他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看自己笑话吗?接二连三遭到背叛,只有这次令凤常歌感觉到了心灰意冷。
从小到大,也不是没有跌落泥潭,自己照样站起来了。被打垮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凤常歌一直坚信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翻身。
纪久年,等本宫出去,不对你扒皮抽筋,就不叫凤常歌!
“如果她真是女儿身,你会爱她吗?”甘草又说道。
凤常歌一巴掌挥了过去,道:“放肆”。没有声音,但甘草听懂了,捂着左脸,笑了。
笑的很温暖,凤常歌看在眼里,暗骂了声变态。
“主子,这是恼羞成怒了?”甘草将散落的发丝拢到耳后,“既然是女子你也喜欢,那我也喜欢。”
凤常歌:“……”这混账说了这么多话的初衷就是来试探自己的想法?
……就因为纪久年这混账这样对自己?
不可忍。为何自己最近总是智商下线?不可忍。
都怪纪久年对自己太好了,一路护着自己,导致自己放松了警惕。甚至在听到这些话的前一刻,还想着她会发现不对劲,来救自己……
听到丫鬟口中“凤常歌”委婉的回绝,刹那,纪久年感觉灵魂被抽出体外,脑海里白茫茫一片,听不见看不见。
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丫鬟见他似乎顾不上自己,连忙跑开了。
后面再也没有回来过,这是后话。
从昨日的不欢而散,纪久年就知道他们真的要形同陌路了。可当亲自感受到了她的冷漠绝情,心依然承受不住。
明明昨日之前,他们还好好的啊,甚至她还收了自己的定情信物。
纪久年抱着头蹲在墙角,怎么会这个样子,为什么她要是女儿身呢?
只差一步,就这一步他们就能在一起结婚陪同对方度过一生啊。
她不甘心接受这样的结果,哪怕是她先大度的说,允许凤常歌反悔……
是由着自己不愿与她分道扬镳的心,死缠烂打继续纠缠她,还是识时务的避开她,不去惹她生厌……
一想到她会对自己出现在她面前表现出厌恶,纪久年的心头一片苦涩。
算了,不再打扰她了,自己一介女儿身,去喜欢女儿身的她,她会觉得自己在侮辱她吧。
“主子,把药吃了,乖乖去和亲。不要再出现他的世界里,否则我会杀了你”甘草捏着凤常歌的下巴,迫使凤常歌看着她。
对凤常歌来说,奇耻大辱。她堂堂公主千金,为了一个纪久年,一个小小的千夫长,被人如此对待。
生来应该站在人前,接受朝拜的风常歌,此刻却被甘草横插一脚,摔的面目全非。
看起来像是一个普普通通无半点自主的深院妇人一般,去跟一个不入流的女人争男人,不对,也可能是争女人,似乎还输了,心塞……
心是淡然处,身在泥潭里。被甘草扔进争风吃醋的泥石流里,虽然不是她自愿,她还是得受着,该死的纪久年!
此事列入凤常歌此生不愿提起系列,没有之一,这只能是唯一。
画面太美,凤常歌她不敢看这样的自己,会让她忍不住想生吞活剥了纪久年。
“你丑,她好色”脸已经丢尽了,凤常歌决定再丢一次。
落实甘草给她戴上的那一顶名为争风吃醋的帽子。
“你……”感谢心有灵犀一点通,甘草又听懂了。
所以她噎住了,她长得确实不如凤常歌。面上的温柔维持不住了,没有哪个女人被别人说丑会当作没听见,不去放在心上。如果真有这样,我甘草敬他是条汉子。
气氛凝固了好久,甘草从怀里掏出一张□□,结结巴巴的说道:“我用你的脸,你觉得她嫌丑吗?”
这下轮到凤常歌沉默了,不是因为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是因为她大概知道了纪久年会什么会接受她的表白,甘草用的是她的脸……
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凤常歌不知道此刻的纪久年情况如何。
自己接受了她的玉佩,后“自己”又立马翻脸闭门不见……她该是很难过吧。
她没有认出不是自己,自己在听到甘草说的那些话也当了真。
他们彼此是真的喜欢吗?为什么会轻易的相信别人……
等人马集合完毕便启程,这次纪久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待在凤常歌的马车外边。
待在队伍的最后方,看着凤常歌被别人搀扶着上了马车,心情十分黯然。
“你为什么不开心?是因为她吗?”一只手轻轻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纪久年回头,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常歌?”那马车里的是谁?纪久年想。
愣神片刻,想到大概是有人代替凤常歌和亲,纪久年脸上涌现出喜悦。
“不要管她,跟我一起走,去北翼。”说话模棱两可,甘草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尽管她已经决定一辈子以凤常歌的身份出现在纪久年的面前,也仍然不希望纪久年把自己当成凤常歌。
第12章
从她决定推出小虎作领头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完成任务之后,回去跟她的上司申请退伍的准备。
不可否认,听到“凤常歌”这么说,纪久年她确实很动心。
可那时候她没有选择偷偷溜走,现在也不会。她完全有足够可以光明正大卸甲归田的理由,为什么要背上逃兵的称呼?
暮色苍茫,虎子在晚上休息地方的附近转了好几圈。终于看到了靠坐在大树旁的纪久年,她正望着远方,神魂不知云游去了何方,以至于自己站在她身后好久也没被发现。
想到三天前,跟“凤常歌”分别时最后一面。
“等我处理好就去找你,可不可以?”纪久年做梦也没想到“凤常歌”没有放弃她,甚至会真的想要带她一块儿走。只是……
“为什么不行你舍不得她”甘草阴恻恻的盯着不远处的马车,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常歌,我最舍不得你”
纪久年并没有看见“凤常歌”的眼神,低头深思,我除了不舍得你还能不舍得谁
“那就跟我走啊”甘草温温柔柔的注视着纪久年,声音里透着些许诱惑及哄骗。
一个好字就要脱口而出,被纪久年死命咽下。
常歌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她会理解的。现在的他们,可能只是被感性冲昏了头脑。
而且,纪久年觉得有自己在队伍里,能更好的掩护凤常歌离开。
一旦有人发现,她也能更好的应对,保证事情不会漫延到这个队伍的外面。
毕竟自己目前还是这个队伍的最高级别官员,她说马车上的那个人是凤常歌,那个人就是凤常歌。哪怕马车上根本没人,她说有那就是有的。
分开的第一天,想她。分开的第二天,想去追她。分开的第三天,郁郁寡欢。今天是分开的第四天了,纪久年感觉生无可恋。
她从来没有跟凤常歌分开过这么久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下次见面最少也得一年了。
不过,等再相聚她们便再也不会分开了,纪久年打定主意以后凤常歌在哪里,自己就在哪里。
甚至还幻想了十年以后的相处,百年以后的归处,这个人思绪飘的有点远。
“老大……老大?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你说……”纪久年随口回答道,“恩?你说了什么”这个说话的才是真正清醒过来的纪久年。
“老大!我说马车上那位公主,从上车到现在滴水未沾,更别提用食了”虎子本来是不打算告诉纪久年的,他不希望纪久年和公主之间有往来。
“四天了,再不吃东西会死人的啊”压低了声音,他都有些同情那位公主了,也不知道遇上什么事了,要这么虐待自己。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纪久年心头一紧,猛地站起来就要跑过去。忽然又想到这个是凤常歌的替身,心稍微放下来些。
“我现在过去,尽量让她吃些东西。你去准备些吃的,给我拿过来”奔跑改为步行,纪久年对虎子嘱咐道。
“凤常歌”走时交代她,不要靠近别的女人,可这会儿人命关天,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虎子特意遣散了公主马车附近的闲杂人,纪久年过去的时候,看到的是跟初见凤常歌一样的画面。
依旧是孤零零的马车,居最中间,却是左右疏远,排斥。
让她有些恍惚,凤常歌因为战败被迫去和亲,那这个以绝食来抗拒的女子,是不是也不是“凤常歌”说的那样,主动替她嫁给晋国国王。
掀开车帘,纪久年弯腰探身走了进去。入眼是女子苍白安静的睡颜,纪久年如遭雷击,这……这个才是常歌啊。
双手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头,她都做了些什么啊,该死。
又发疯似的冲出去:“”快去找大夫,虎子,六子,你们快去,都去找大夫……”
不待人回应,纪久年又冲回去,将凤常歌揽入怀中,半跪着“常歌,你醒醒,醒醒,不要睡了好不好,要起来吃东西,常歌,求求你,醒醒……”
一旁的小虎看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失去理智的纪久年,也意识到了她对老大的重要性。懊恼自己没有在公主第一次不吃东西的时候告诉纪久年。
“对不起,对不起,常歌,你醒醒,我任你打骂,求你了……”对于小虎的劝说充耳未闻,纪久年只一个劲儿的跟风常歌道歉,像魔怔了一样。
啪,一巴掌打在纪久年的脸上,“公主她只是睡着了,你别弄得跟人死了一样”
纪久年的耳朵终于听到了,抬头期待的看着虎子,脸上全是泪水,声音嘶哑:“你再给我说一遍,再说一遍”
“我说,公主只是睡着了,等她下次醒来你让想办法让她吃东西就好了”打了老大,虎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奈何他说了好多遍,纪久年听不进去,他只能出此下策。
南辉城,一人身骑快马,直奔县令大人府上,又很快绝尘而去。
所幸,致使凤常歌久睡的只是普通的安眠药,大夫身上现有的药能解,遗憾的是药量过大,伤了神魂还需修养些时日。
至于,让凤常歌不能说话的毒药,名逝语,解药寻言。大夫有幸识此毒,早年也与师傅共同医治了一名病患。
待到王都,多跑几个药铺子,寻到药材就可以解决了。
大夫是一个来山间采药的中年男人,采好药下山却发现代步的驴子找不到了,只能徒步返还。
见天黑,正欲找个背风安全的地方睡一晚,碰巧被六子遇上了,便带了回来。
见大夫说的轻松,纪久年感激不尽,将他写的药方收好,让虎子好生招呼着。
在马车外面的空地上,纪久年燃了一堆火,熬着野菜粥,侧耳听着马车内的动静。路上艰苦,这是她能寻到最适合凤常歌吃的东西了。
凤常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她迷迷糊糊的支起身子,费力的想要起身出去,却全身瘫软无力。要这手脚又何用?,像废人一样,风常歌自嘲道。
听到车内略重的呼吸声,纪久年将手中的干柴放下,连忙起身上去。
四目相对,纪久年有些慌乱的移开了眼神,她没脸面对凤常歌。她怕从凤常歌眼中看到对她的失望,甚至恨,也怕看到她眼中的哀伤。
那会让她从此日日忘不了,午夜梦回重温无数遍,对她来说莫过于凌迟处死……
“下面有粥,我给你端上来”一句话,用尽了全部力气。她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凤常歌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放着。整个人像被大火烤着,烧的体无完肤。
凤常歌说不出话,点了点头,纪久年没有看见,不过也没关系。因为她唯一目的就是让凤常歌吃饭,无论凤常歌不愿意她也会让她吃的。
将凤常歌扶起来,纪久年稳了稳情绪,让双手不再颤抖。然后小心翼翼的喂着粥,凤常歌全程配合。
她的目光焦点全程放在凤常歌有些干裂苍白的唇上,偶尔也会落在她身上,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上,她刻意去忽视。
喂完了粥,纪久年从怀中掏出手帕仔细给凤常歌擦了擦嘴,又努力从容淡定将手帕叠好收起。
在心里做好心里建设后,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去开口,她想对凤常歌说的话太多了,临说的时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纪久年收拾好东西,决定先离开。起身时,一双手抓着自己的衣襟不放开,那双皙白的手上青筋凸起,纪久年条件反射看向风常歌,又很快低下去。
风常歌从她眼里看到了先看到了慌乱和不知所措,然后便是自责和心疼,再然后纪久年已经又低下了头。
抓着纪久年衣襟的手动了动,却没有放开。
就在凤常歌感觉力气快要用尽的时候,纪久年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宛如拥着失而复得的宝贝。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纪久年的声音有些哽咽。
凤常歌感觉到肩头湿润,心道:“这个傻子呀”
口不能说,身体还很无力,偏偏纪久年不去看她眼睛……无奈,想说与她无关,莫自责偏偏传达不出去。
等纪久年缓过来,想与凤常歌说话,发现她在她怀里已经又睡着了,脆弱的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伸手轻轻拂过凤常歌的眉,将她无意识皱起的眉心抚平,这是梦到了什么,令她梦中都忧愁……纪久年闭上眼,轻叹。
第13章 相行远
想当初,纪久年考虑到两国之间的关系,就觉得路上并不安稳。特意吩咐虎子让手下人收敛脾气,与北翼人减少不必要的来往。
不想,和平了这么久,两方这时却发生了冲突,嗯哼,如果真要找出一个挑事儿的人,是纪久年。
不过她真没料到,送亲的北翼人会因为这种事情与她计较,还寸步不让。
昨晚听大夫说,凤常歌的身体需要休养,路上不适合,所以纪久年决定带凤常歌返回南辉城,这是距离最近的城镇了。
她都同虎子说好了,让他们先行,自己会等凤常歌身体好转后赶上来与他们会合。
当然,她不止打算让凤常歌脱离众人去休养,还打算去南辉寻个合适的人代替凤常歌。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她也不会让凤常歌去和亲。
纪久年好说歹说,对方的领头人死活不同意,此时,已经到了拔刀相见的地步。
双方对峙,二狗子和六子领着人冲在前面,纪久年守在凤常歌的马车旁,场面混乱。
小虎偷偷溜到了纪久年身边,:“老大,不如你趁这机会带公主走,到时候杀了这群人,再禀告王公主被劫走便是。”
老大喜欢的无法自拔怎么办?当然是在身边献计献策顺便动手扫尾了。
纪久年心微动,如此死无对证,倒也不错。这想必是和丫鬟一伙的人,是让凤常歌去和亲的人派来控制凤常歌的,否则怎会阻拦。
想起来就生气,她都告知了凤常歌身体需找个安稳地方休养,甚至昨晚的大夫也出来证实她说的不是假话,这群人仍然不同意。
殊不知这群人都是凤常歌的人,只是甘草冒充凤常歌命令他们必须将人送去和亲。
领头的大汉,小心谨慎,怕纪久年耍花招,坏他们的事,这才态度强硬,宁可兵戎相见也要阻止。
“这办法不错,只是我担心有人告密,到时候连累你连累兄弟们”纪久年看了看战局,似乎打的旗鼓相当,说道:“先看看情况,看看能不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对面的北翼人似乎武功不错,单打独斗可能自己这方要输……小虎自然也看到了,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纪久年忘了他可没忘。
昨晚见到纪久年那个样子,他想的出来,一旦公主嫁给王,他这辈子都看不到那个神采飞扬,运筹帷幄的纪久年了。既然不能去毁掉,虎子选择成全老大。
早就安排□□手伏击了,等发出暗号,他们便向山谷外撤退。顺便把路堵死,而来时路,他也偷偷让人堵死了。
山上几那百弓箭手把他们留下来绰绰有余,他现在给纪久年说出这个办法,但是早就打定主意在做了。
“老大放心吧,大家都参与了”虎子的话已经算是很明白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说白了,纪久年担心忠君思想,在军队完全不存在,大家都听主帅的。
这个问题解决了,纪久年还是不放心,她有些担忧能不能把这群北翼人留下来,毕竟对方虽然人少但看起来战斗力挺强的。
大夫的的医术很好,凤常歌这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体已经有些力气了。
听到纪久年和虎子的对话,也明白外面的打斗声是怎么回事了。
她连忙扶着马车墙壁慢慢站起来往外去,虽然她不怎么喜欢说话,但哑了还是不方便的。
比如此刻,她找纪久年只能自己出去,而不是轻唤便能把人叫到跟前。
凤常歌出了马车,看到沉思的纪久年,也看到了她旁边的小虎。这也是个人才,脑子魄力都不错。
只是,小虎的想法怕是不能如愿了,因为……一来,外面的人是她的人,只是被甘草骗了,说清楚就好,不用做拼命这种高成本的事。
二来,纪久年也是她的人,咳咳,她不想双方打架,纪久年也不能想。
三来,她发现小虎很听纪久年的,言听计从还袒护的很……
先发现凤常歌在马车门口站着的是虎子,激动的拍着纪久年的肩膀:“老大,老大,嫂子醒了,你快看”
纪久年:嗯?嗯?什么鬼?回头看清人后,才反应过来虎子的话,耳朵有些烫。
凤常歌也听见了,脸唰的红了,朝小虎笑了笑,才对纪久年挥了挥手,示意让她过来。
本来害羞的纪久年还担心凤常歌生气,这下也知道了凤常歌的意思,心里的负担卸下一半。她保证以后加倍对凤常歌好,不辜负这次她给自己改过自新的机会。
至于保证以后不会出现认错凤常歌的情况,她需要跟凤常歌沟通一下,来个亲密接触什么的加深一下彼此的了解程度。
都这种情况了,避讳什么的不重要了,凤常歌顺势扶着纪久年的手下了马车。
拉过纪久年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下:“对方我的人,停下,解释”写完,凤常歌看着纪久年,纪久年点点头表示懂了。
“小虎,你让他们停手,告诉他们这才是真正的公主”
“好的,老大”小虎寻到领头那人的身边,替他挡了一下挥向他肩膀那刀势,才道:“这里的才是真正的公主,你既然是公主的人,我们就不打了,都停下怎么样?”
“什么?”领头的大汉,心里一咯噔,连忙喊人停下,小虎也接着下令住手。
正在交战的人,停下了动作,互相看着对方,面面相觑。
“吴良,公主让你过来”纪久年指着领头的大汉说道。
大汉因为小虎替他挡了攻击并说和解有些信了一点,这下听见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信了最起码百分之八十。
他本名吴良,死亡线上被公主拉回的那一刻更名为梁勇,与吴家再无瓜葛。
吴良心里忐忑不安,万一真认错了,那个才是假公主的话,自己怕是要完蛋了。
那可是公主啊,自己的主子,把自己的主子都认错了,他是不是瞎啊?是不是活够了?
心里百般想法,步子却不慢。等到了凤常歌身前,凤常歌已经一身气势全开,高贵威严,吓得他跪下了,这绝对是公主本尊。
“属下,罪该万死,求主子宽恕”诚惶诚恐的模样,完全不像刚才与众人斗的酣畅淋漓的高手。
凤常歌看向纪久年,纪久年问:“是问他要不要看证据吗?”凤常歌点头,心想就算以后不能说话也没事,这个人明白自己想说什么,也会替自己表达交流。
“你要确认一下公主的身份吗”看着吴良惨兮兮的模样,她暗喜,常歌霸气侧漏的模样她也好喜欢啊。
吴良头的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妈呀,公主平时一副冷清的样子,这会儿摆架子分明是生气了,他还敢作妖,怕是不想活了。
诛九族蹲天牢?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只要公主喜欢,哪一种都适合他……
都怪那人装高冷装的太像,害他完全没想起公主虽然清冷但还有威严的一面,傻乎乎的信了。
纪久年心想,活该,哈哈哈。面上正经道:“那你还拦着吗?”
“不拦不拦,不过我们只尊公主的意愿行事”吴良道,言下之意如果公主不想走,他们肯定还会拦着。
纪久年听懂了,侧头望着凤常歌的眼睛,解释道:“大夫说你需要休养,所以我决定带你返回南辉城。”
听到南辉城,凤常歌脸色更不好了。
“离目前最近的城镇只有南辉城了”纪久年赔笑道,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再去趟南辉。
凤常歌点了点头,又在纪久年手中写道:我要马上走,回国处理事情,去找我,
“好”纪久年用哀怨的眼神看向风常歌,三四天没见,醒了就要离开。有没有考虑她的感受啊,她不想这么快就要离别啊……
风常歌见拿她这种眼神看自己:……这下确定了,纪久年真的是女子了。
听说女子是要哄的,不然就会化身母老虎挠人……于是风常歌默默从驯夫模式换成宠妻模式。
不想被挠的风常歌,伸手轻轻捏着纪久年的脸。纪久年从她口型中读出了:乖,听话
“嗯”纪久年羞羞答答应了。
内心恨不得把凤常歌亲亲抱抱举高高,我喜欢的样子我媳妇儿都有。
清冷的,霸气的,宠溺的,温柔的……
人生如此美好,纪久年对凤常歌爱不释手,抱着凤常歌的腰不撒手。
完全忘了凤常歌说要马上走的事情,于是凤常歌选择一巴掌招呼在她手上,拯救自己站的发软的双腿。
唔……还有暴力的……望着远去的风常歌,纪久年站成了望夫石。
第14章 欠相逢,还相散
在金銮殿上诚惶诚恐,纪久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只是一个千夫长,居然还能入朝面圣。
“纪千夫长,斩杀北翼重将常胜将军,可谓功不可没。只是护和亲公主不利,罪不可赦,将功抵罪,依旧维持千夫长职位,不知诸位爱卿觉得可行?”
纪久年跪在殿前,听着身后窃窃私语讨论着她应该封将军,毕竟虽然保护不利,但也剿匪有功。
致使公主死于山贼之手,大部分责任应属当地官府治安不严,任山贼作乱。
纪久年想对旁边跪着的知府大人说声:对不住了,仁兄,不过真的有匪出没,你其实也有点不冤的。
当时他们在山寨里发现了不少被掠上山的女子,后山也发现了五六具尸体。若是这知府派人早些惩治山贼,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受难。
不过,当下,纪久年觉得任由他们给自己邀功册封就完了,她只想退伍。
“启禀王,臣在护送公主途中不幸受伤丧失记忆,无法再上战场,请恩准臣卸甲归田!”纪久年道。
龙椅上端坐的王眼里划过一丝惊讶,她是终于玩够了,准备安居后宫吗?
“准”王威严的声音里夹杂着轻快,似乎心情很好。
让台下的忠臣心里直叹气,王心思怎么如此狭隘,不懂论功行赏,容易让大臣寒心啊。
”谢王恩准,草民感激不尽”纪久年心想,等出了王宫就准备离开去找凤常歌。
“王英明”殿下群臣道,劝收回成命已经晚了,君无戏言,自己不能打他脸啊。更重要的是心寒,心寒,还是不管了。
“无事退朝”晋王摆摆手,身边的太监喊到。
“纪久年跟朕去御书房”王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先走了。
王君这是什么意思?都批准自己滚蛋了,还不让自己离开嘛,她还赶着找媳妇儿呢。
引路的大太监在一座宫殿门口停下,道:“王后,王在里面等您呢”
门口除了清一色衣服的太监和宫女,纪久年并没有看见穿的像王后的人,说她?
见纪久年愣着不动,太监献媚道:“娘娘?可是太久没回来忘了?这是未央宫,您的宫殿。”
“公公您认错人了,我是男的,也不是你说的贵人”纪久年对这里没有产生丝毫熟悉感。
那大太监错愕的看着她,心想:难道王后在大殿上说的失忆是真的?这就糟糕了。
这么大的事他也做不了主啊,连忙扭头让身后的小太监去找王君。
跑去传信的人还未回来,那太监劝纪久年进去,她死活不肯。这个晋王真是个色胚,自己都名花有主了,还让她进后宫。
“纪久年,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换了一身墨色常服的萧子铭怒气冲冲的赶来。
“草民拜见王君,不知王君唤草民何事?”纪久年面上恭敬,内心几乎想要骂人了。
“你……一口一个草民,要真想做庶人朕满足你!”晋王的面色更冷了,阴沉着眸子盯着纪久年。
“王赎罪,我现在卸甲归田了,理当自称草民的”纪久年想,她不自称草民难道还要自称贱民?这个王真不是个东西。
“你可知骗朕是要诛九族,想想你纪氏族人再回答朕!”萧子铭登上王位八年,阅人无数,帝王心术也玩的炉火纯青。
“虽然我失忆了,但对这里确实没有任何熟悉感,所以,我想王你是认错了人”
纪久年不卑不亢,她还想说她是男的来者,又怕那流氓的王让人扒她衣服,所以……还是选择遗忘这一点吧。
“……你真失忆了?”萧子铭对上纪久年坦然的眼神,心中郁气也消散了。
回想起五年前,她才十六岁,整日跟在自己后面,软磨硬泡想要自己批准她上战场。
奈何身为三朝元老的纪老坚决不允许,他有心纵容也无能为力。
后来群臣上书让他立后,他自作主张下旨迎娶她为王后。
她说她想做上战场杀敌做将军,平定边关便回来与他做真正夫妻。
他同意了,把朝臣瞒的死死的,做到这种地步,谈何容易,为了她的梦想,为了她真正愿意做他的妻。
那年她十七,自己二十三。今年他已经二十七了,足足等了她四年。
朝堂上听她说失忆,以为她没做到将军位置,想找借口回来。没想到是真的失忆了,害他空欢喜一场。
“嗯,原本只想完成送亲任务,回去向上司申请退伍,然后找个村落定居下来种田”纪久年表现的特别诚恳,生怕晋王看不出她的决心。
“你是朕的王后,你父亲丞相大人,别的等以后朕有空再告诉你,先进宫殿休息休息吧”萧子铭说着,伸手去拉纪久年。
“不不不,王你真的认错人了,和我同行的伙伴说我出身贫寒,我这也是第一次进王都。”
“我与王后或许只是同名同姓罢了,若是冲撞了王后,我可以现在就改名字”纪久年连忙躲开。
“你什么意思?朕会骗你?”萧子铭看着纪久年那一副自己诓骗她的样子,气极反笑。
“既然这样,那你就好好待在宫里,让太医给你诊治便是。”说完萧子铭甩袖离去。
“王后,请吧”见风使舵当然太监,见王生气,认为纪久年要失宠。态度立马强硬起来,唤了人直接将纪久年拉了进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纪久年:“行吧,……再有下次,老子真的会直接动手打你们了。”
“请转告王,我真的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你们还是再扩大范围找找看,找到了赶紧放了我,我还有事。”
纪久年被约束宫中,被迫换上了宫妃装束,后又一而再再而三惹怒晋王君,直接被囚禁未央宫中。
一开始萧子铭还能礼待她,后来隔三差五试图用强,宫里全是他的人。没人能帮助纪久年,她每日每夜提防着晋王,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游走。
从一两个月等了一两年,甚至还要继续等下去,她想自己可能真的是那个王后了。
只是,她现在喜欢的是凤常歌,也是现在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了。
不知她可好?可顺遂安稳?可忘了自己……纪久年满目疮痍,她能看见窗外的自由,可她出不去,呵呵。
殿门被打开,纪久年伸手挡在眼前,遮住刺目的光线。
“为什么不愿意做朕的王后?明明你早就嫁给朕了。”萧子铭看着眼前人越发瘦弱,死气沉沉,也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非要逼她。
“不为什么,不喜欢你,讨厌你,恶心你,恨你”纪久年看着他心中满满的悲愤。
“就算我是你曾经的王后,可你已经坐拥三千佳丽,为什么要逼我到如此地步?
她看像萧子铭的眼神里恨意刺骨,犹如一头对他敌意十足的凶狼。
“朕是整个南晋的王,朕想要你,还要用什么理由……”
算了,跟他讲不通,纪久年沉默下来不再理他,眼神再度暗淡归于沉寂。
“莫非,你爱上了别人?”萧子铭眼神凶狠,恨不得杀了纪久年。
“呵呵,是有怎样”脑海里浮现凤常歌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微笑。
常歌,纪久年此生最喜欢你了,你会不会寻我,等我……
“贱人,你身为朕的妻子居然敢与别人苟合,不知廉耻”萧子铭如同一只发怒的狮子,往纪久年身上扑过去。
身处狼窝里,纪久年从不敢松懈武功,又被萧子铭这般姿态弄的更加勤奋,和往常一样躲了过去。
这一避落脚点很巧在门口位置,唯一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次门没锁上。纪久年想也不想的打开冲了出去,身后是晋王的怒吼。
刚开始大概宫人没反应过来,让她轻松跑了出去,后面的禁军却跟着不放她。
前面城门紧闭,她出不去。后面追的人全副武装,她也抵不过。
被抓回去的继续暗无天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活着?
不,她不想。她的心和身必须清清白白的,只给凤常歌一个人。
怀一腔孤勇,风雪相送。
纪久年看了眼高大的城门,转身赤手空拳从身后的追兵里开出一条路冲上城墙。
罢了,她以为今日的意外能是逃跑的机会,没想到是死路。
常歌,再也不能见你一面了……
凄然一笑,一跃而下,她怕再酝酿下情绪,等人追上来死都不由她自己决定。
“不,不要……”萧子铭撕心裂肺的喊,他明明打算今日问清楚便放她自由的,他不想困着她了。
“收集魂源成功,系统重新启动”
“叮,检测到宿主在该小世界已死亡”
“叮,进入清算中”
“叮,任务一寻找女主正确”
“叮,任务二保护女主完成”
“常歌?”纪久年有些激动,这清冷的声音很熟悉。
“我是系统,由于之前魂源不足,无法将宿主的记忆带至该世界,也未能将寄存体记忆保留。对此,本系统很抱歉。”清冷的声音略带歉意。
“什么意思?”纪久年问,她还是不太明白。
“你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纪久年,只是来做任务的。”系统道,“我现在把你本身的记忆给你,你自然会明白。”
“所以,你答应替我找回的记忆呢?”纪久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她并没有从自己脑中寻到多出来的记忆。
“在女主身上,我们现在去取”系统话音刚落,纪久年便发现自己的魂体到了别的地方。
“这是……凤常歌的洞房花烛夜?纪久年胸口闷痛,嗓子发紧,几乎说不出话来。
“嗯,本系统现在提取记忆”
“夜深了,喝完这杯合卺酒就歇息吧!”儒雅的红衣女子一边牵着凤常歌的手,另一手执酒杯,两人盈盈立于烛火明灭中。
“嗯”凤常歌饮下酒,脑中不复清明,昏昏沉沉似入了梦。
“徒儿,走完这九千九百九十九阶,你可撑的住?”白衣女子弯腰,与面前的小姑娘平视。
“撑得住”年纪小小的姑娘,却有一股别样的韧性,女子眼神里充满了骄傲,徒弟真棒。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撑不下来就告诉师傅,师傅背你上去”
看着小姑娘艰难的往上爬,女子心疼的埋怨道,“那群人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瞎定规矩”
“师傅……”梦中小姑娘唤道,凤常歌也无意识的呢喃出声音:“师傅……”
“提取成功,任务完成你将会得到全部的记忆”
“真的?”
“真的”
“那走吧”
“不再看了?”
“嗯”
“你喜欢她?”
“不喜欢”
“歌儿喝醉了不成,现在还叫师傅?该改口叫夫君了。”红衣女子笑道,伸手轻抚着凤常歌的墨发。
“不,你不是。”凤常歌推开她,跌跌撞撞往外间跑去。
人去楼空空,相思语迟迟。
碎梦故园中,琵琶轻弄,却隔影重重。
萧子铭眼中一片血红,哪里都是洗不干净的血红……,多少次午夜梦回,他发疯似的冲过去,没有一次拉住过她,那样的决绝……
第15章 第二个世界:鬼佬捡了一只小可怜
从小世界脱离,纪久年再次回到落霞坡。看着久违的老窝,也并不觉得心情有多好。
她以为脱离出来就会忘掉,没想到还存有小世界的记忆。
“宿主,可以进行下一个世界吗”
“可以,把我上一个世界的记忆抹去吧”纪久年淡淡道。
“抱歉,本系统无存档功能,清除记忆等于格式化,不建议使用。”
“可我不想有上个世界的记忆……”纪久年撇撇嘴,有语气里有些撒娇的意味。
“选择删除等于上个世界白做,你愿意吗?”系统有些迟疑。
“如果我自己把它封印起来呢?”纪久年这个大鬼佬,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这种能力。
“你就那么不想见到那个女主吗?”系统试探的问纪久年。
“不想,一两年时间都能让她忘了我,另与他人欢好,我凭什么要记着她”
纪久年的语气非常不好,凤常歌这个大猪蹄子。
早知道还不如从了那个晋王,也不用死的血肉模糊,丑的惨绝人寰。
“也许是有原因呢?”系统虽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纪久年发现系统似乎再为凤常歌说好话。
“不好意思,本人比较武断,向来只认结果。”纪久年话音落下,系统似被呛住,不在言语。
系统不说话了,纪久年还有许多疑问没搞清楚。
“为什么上个世界凤常歌是女主”
纪久年心想:难道她出现的是剧情前期吗可如果男主是后期才出现的话,凤常歌是要再渣了那个红衣女子吗
想到情敌后期会被渣这种可能,她心情好多了。
如果凤常歌因为喜欢男子抛弃她,可以理解,但她最后选择了一个女子……呵呵,我哪点不好
“因为那个小世界是由一本叫《和亲公主》衍生出来的,那女主就是凤常歌。
大概剧情是女主被亲哥哥送去晋和亲,心中生恨,后与晋王惺惺相惜,产生感情。
强强联手,拿下北翼,后又占领附近小国,扩大晋国版图。
正当女主怀了男主孩子,准备退居幕后的时候,发现男主竟然有个白月光前王后,死在迎亲路上。
而男主把白月光的死归于女主身上,坦白这一切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报复女主,利用女主的手亲自覆了她的母国。得知真相的女主痛不欲生,重整旗鼓却复国无望,郁郁而终。
“因你的出现,让剧情改写,她有机会逃离和亲,回去坐上了北翼的王位,不出意外后期她会统一诸小国,成为女皇。”
系统似看穿了纪久年的心思。“女主不会与男主遇,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所以,宿主任务完成的很好。”
“系统,我能返回那个世界吗”本大佬的女人你也敢渣,就问你挫骨扬灰魂儿都不剩怕不怕
“不能”
“……去下一个世界吧”既然这样,那就不操闲心了,纪久年随即清除了记忆。
“已经在了,我们所要去的就是这个世界。”
“啊难道我所在的世界也是世界”纪久年惊讶的问出了声,她原来是个纸片人那她现在要做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不是,这个小世界凑巧是你这个世界上的某个作者写出来了。”
“所以……你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也不在这个世界上”系统耐心解释给纪久年,生怕她丧失信心不干了。
“噢,女主呢?我们现在去做任务。”纪久年兴致勃勃,封印了上个世界的记忆,只当自己第一次出任务,好奇中……
“不急,女主不在这个世界上”
“不在这个世界那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古穿今,你的任务是把男主搞垮,人财两空,重回草根人生”
“……”
为什么会发布这样的任务,系统你是嫉妒人家有钱有权有美女吗
可她不敢问,怕惹恼了这种黑心系统,也把她往死里整。
“……我可以直接杀了吗?”纪久年清楚自己几斤几两,除了身为鬼本身加成的凶残,没别的优点。
拼实力拼智力绝对拼不过男主,人家搞垮自己还差不多……
“呵呵,你觉得呢?”这是来自系统的讽刺。
“我觉得……要不关门放女主如果我能让女主听话的情况下……”男女主实力应该差不多吧,纪久年想。
“剧情简介是女主与男主相爱,由于种种原因没在一起。穿越现代遇见了男主,再续前缘。你觉得你的想法可行”系统诡异的从嘲讽纪久年中尝到了久违的快乐,打算乐此不疲下去……
“……好好好,我错了”任重而道远,怎么办?纪久年心里直叹气,发愁的灵魂都沉重了。
“大翼皇□□凤常歌,仁厚礼贤,内政修明,励精图治。在位七年,统一华夏,建立大翼王朝,使百姓安居乐业,免受战乱流离之苦,受万民景仰。
然,一代明君驾崩,时年二十七。
凤常歌临终之际缠绵病榻,意识混混沌沌似乎见到纪久年向她伸出了手:卿卿,可愿随我走……
凤常歌吃力的伸出手,又跌落在锦被上,眼睛慢慢闭上,一脸的安详,眼角却有泪水细细流淌……
能够再次睁开眼睛时,一位女子执伞立她跟前:“跟我去找她”
望着几乎和自己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子,凤常歌似乎明白了什么,马上回答了好。
话音刚落,一把青竹图案的白色玉伞,出现在凤常歌手中。这不就是她以为是梦中看到的那把伞吗?
“你是我吗?”凤常歌看着女子手中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伞。
“呵呵,你是我”女子转身离去。
凤常歌执伞从白茫茫的世界里走出来,外面高楼林立,川流不息。
陌生的环境没有一丝安全感,纪久年就在这个世界吗?
她有些无法应对这个世界,心下一片茫然,她该如何从茫茫人海里寻到她
“小姑娘去哪里?要上车吗”一辆出租停在凤常歌身边,把她吓了一跳。
“……不去哪里”凤常歌往后退了几步,那辆车很快不见了踪影。
她到底来了个什么世界稀奇古怪的东西是古书上也没有记载的,这里的人穿的如此暴露倒像是异国人的习惯。
“女主出现了,在下面”系统提醒纪久年。
“哈哈,那迷茫的样子,真像个被丢弃的小可怜”纪久年恶趣味了在楼上看了许久,才准备下去搭讪。
没人要的小朋友,让本大鬼带你进鬼窝吧,纪久年坏坏的想。
第16章 原来女主是抖M ?
从楼上坐电梯下来,几分钟的时间,女主已经不见了。
纪久年忙呼叫系统,:“系统,女主不见了,你知道她在哪吗?”
“她在找工作”系统的声音有些无奈,似乎还有着淡淡的嫌弃。
“啊?这么拼?在哪呢?我去帮她参谋参谋,拉一波好感。”
纪久年对女主佩服的五体投地,刚来到陌生的地方就考虑起温饱问题来了,不愧是女主,大赞!
“公主,酒吧公主,哎哎,你快去,在前面那条巷子里。”似乎一直置身事外的系统开始着急起来了。
纪久年在系统的催促下,瞬移了过去。咳咳,确实该着急,懵懂的小白兔马上就要被人带走了。
这群人她也认识,纸醉金迷酒吧明面上保镖的身份,暗地里拐卖人口。到了他们手里的人,弄出来是很难的,除非买,那可是品质越高价格越贵。能作为女主样貌肯定不差,真要出价说不定得把她掏空。
“站住!你们几个做坏事都敢做到我头上了?”纪久年似笑非笑的盯着那几个人头。
这是……纪久年?她朝思暮想的人啊,她终于再一次遇见了。凤常歌目光贪恋的望着纪久年,一刻也舍不得移开。
“纪总?这真是你的朋友吗?我们怎么不知道?”领头的红毛有些怀疑。
他们这群人跟纪久年也算认识,虽然没有直接接触,但他们从自己老板口中也听说过纪久年,多多少少了解一点。
“你算老几?我要跟你交代家底?”
看也没看那几个小喽啰,对着女主招了招手:“过来,这群人不是好人,别被骗了。”
“好”红毛他们被纪久年糊弄住了,手上卸了力气,凤常歌轻轻松松挣脱了出来。
来到了纪久年跟前:“纪久年,你还认得我吗?”
……肯定认得啊,谎都说了不圆怎么办?戏精上线纪久年:“你是不是被吓傻了?我怎么可能不认得你。”
说罢,纪久年面色不善的将目光看向红毛他们:“还不快滚?”
“不好意思啊纪总,我们这就走,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在心上。”
几个人信以为真的走了,不过并没有把凤常歌骗到,因为以往她和别人一起的话,纪久年的目光总会先落在她身上的。
她忘了自己,告诉那些人认识自己只是为了救自己而已。凤常歌心中苦涩蔓延,低头不语。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纪久年打算决定以一个热情路人的身份慢慢接近女主,制造困难阻止男女主见面。
阻止不了就挑拨离间。男女关系不可能和谐的,她才不会允许男主的能力一加一等于三,任务必须成功。
“……”凤常歌不说话,只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打定主意要赖上纪久年。既然热心的救了人,也能好心收留的吧?
“你没地方去?”看着小可怜的可怜兮兮的眼神,纪久年顺势问道。
开心的想原地跳跃旋转我闭着眼,她马上就能把小可怜带回家怜惜去了,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嗯”
“那跟我回家?”
“好”
后头看了眼乖乖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可怜,纪久年嘚瑟的跟系统炫耀道:“看吧,她就这么被我骗回家了,以后让她听我的话去搞垮男主应该也不难。”
系统:“呵呵”
纪久年:“……”就呵呵俩字,这是几个意思呢?
将人领回家,道了声请自便,纪久年就匆匆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将门反锁上,然后瞬移去了公司。平时去不去都无所谓,但今日碰巧股东大会,有重要事情进行决策。
她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此刻门也是锁的,所以并没有人发现她离开。
纪久年喝了杯咖啡,稍微休息了片刻。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开门出去。
“久年”一位形象干练的女子走了过来,叫住了纪久年,“私下里都商量的差不多了,你投支持我,剩下的事情我来做就可以了。”
“行啊,你快点讲,我今天有事”纪年一脸的无奈,不知道身为古人的女主在家里怎么样了。
就女主那种勤劳的人,她真担心她会自己在家瞎折腾,万一触电了……
“你能有什么事情?”楚南柯白了一眼纪久年,一个死宅,混吃等死的人能有什么事。
“捡了只猫,得回家照看着,”纪久年随口说道:“快走,早完事早回去。”
楚南柯:能怎么快?三秒吗?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敷衍。
许久不见纪久年出来,凤常歌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内心酸涩,她一点儿都不关心自己吗?随意扔下就不管了。
凤常歌又回到客厅,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四周,洁白的墙壁,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看不出材质的物件,全都是她所陌生的。
找到纪久年的喜悦淡了下去,空荡荡的环境带来的不安感让她心中说不出的失落。
不知等了多久,纪久年才开门从里面出来,凤常歌沉寂的心又活了,从沙发上站起来,扑进了纪久年怀里。
这是怎么了?纪久年淡淡的嫌弃,这年头女主都自来熟吗?身体诚实的回抱了怀中的人,温香软玉在怀,妙不可言啊。
“怎么了?把这里当你自己的家就行,不要拘束,”纪久年放低了声音,轻轻拍了拍凤常歌的背。
“无事”凤常歌放开了纪久年,又重新坐了回去,她果然不记得自己了。
“换件衣服,出去吃饭吧”既然她不愿意说,纪久年也懒得多问。
回卧室拿出了回来路上特意买的衣服递给了凤常歌,指了指左边的客房,示意她去里面换。
凤常歌红着脸进去了,然后没过一会儿又红着脸出来了。
她将纪久年给她的衣服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始终理不出头绪。
“我不会”
“……我……我给你穿?”不知道是千年还是万年的老鬼纪久年尴尬的不行,早知道就买汉服了,就不用出现这种问题。
现在出门穿汉服的人也不少,没有人会觉得奇怪顶多觉得好看引人注目了些。
“……”凤常歌有些羞耻,连忙拒绝:“你教我怎么穿就行。”
“夏季的衣服你都不会穿,我能怎么教?只能帮你穿了。”纪久年心说。
“你先看我怎么穿,不会再问我”纪久年从衣柜里找出和凤常歌手中衣服相似的款式,默默往身上套。
凤常歌在房间里迟迟不出来,纪久年在躺在沙发上耍起了手机,反正她不饿。
至于小可怜,她要磨叽就随她吧,纪久年表示无所谓。
“纪久年,能给我拿件外面的衣服吗?”短袖露着胳膊,她实在不习惯。
又恼纪久年自己衣服捂得严实,就不知道给她拿件外衣,这让她怎么出去。
这可冤枉纪久年了,她是鬼,虽然有法宝和灵力可以不论黑夜白昼皆可出门。
但她还是不喜欢将皮肤暴露在日光下,至于让凤常歌穿短袖,完全是忘了她古人这回事。
“这样就能出门,穿太厚热。”纪久年也就是随口一说,她既然现在来到了现代,也应该去适应这里的生活。
不过,如果她不愿意也就算了,也不是多大的事。
“没事”凤常歌默默的想,又热不死,总比裸露的好。
门开了个小缝隙,纪久年自己的长袖衬衫塞了进去:“这个和那个穿法差不多,有花纹的一面在外,穿上把扣子扣起来就行。”
“嗯”
两人身形差不多,凤常歌穿着很合适,出来的时候狠狠的惊艳了纪久年一把。
白皙修长的玉颈,精致的锁骨,被显露出来,半开的衣领处若隐若现透着别样的风情。
纪久年看了半晌,走过去将凤常歌衬衫上的第一个扣子给扣上了。
这么好看,万一出门被男主撞上了,怎么办。
会影响她计划的,纪久年自觉内心大义凛然,完全为大局着想。
“……”凤常歌心砰砰跳,走在纪久年的身后,手无意识的抚摸着被纪久年碰过的扣子。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播放着纪久年给她扣扣子时的温柔与专注的,与上一世的纪久年身影重合。
凤常歌想她不会变的,她会永远爱自己的,哪怕她忘了……
如果纪久年是因为喝了孟婆汤想不起自己,那么这一世就当重新开始,想清楚了的风常歌决定主动出击。
手被牵住的那一刻,纪久年侧头,对上了凤常歌深情的眸光。
似乎从灵魂深处涌现了异样的欣喜,她却没有去深思。
只想着这个女主似乎不正常,对她温情款款是想咋地?不过……感觉挺不错的。
该矫情还是要矫情的,计划进展太快她受不了,忍痛将凤常歌的手甩开,“不好意思,我不太习惯与人肢体接触。”
看了看自己被甩开的手,凤常歌淡淡的说了句:“好习惯”。
虽然被甩开了,但听到解释也不难过了。确实不能习惯与别人肢体接触,习惯自己就好了,沾花惹草要不得。
纪久年莫名觉得,女子看自己的目光好像更满意了……
满意自己甩开她吗?面对这样的情况,不应该生气吗?难道女子是个抖M?
好吧,您开心就好。
一切为了任务,纪久年决定任务负重往后的日子里虐女主。
争取早日把女主虐到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地步,然后坐山观虎斗,等任务搞定……
第17章 好怂的鬼大佬
昨晚吃完饭回来,给凤常歌科普了一大堆知识,努力帮她跟上时代的潮流,适应这个社会。
本着培养女主不能懈怠,完成任务不能拖延的原则,讲解加实操一直忙活到了后半夜。
看着女主困的睁不开眼,实在进行不下去了,纪久年才决定放过她。
早上九点多纪久年从卧室出来,发现凤常歌还在睡,想到女主刚来到这个世界心态肯定不好,自己还那么折腾人家,挺不好意思的哈。
一时良心发现,纪久年将准备敲门的手放下,转身进入了厨房。
决定让小可怜多睡一会儿,等做好饭再叫她起来吧。
身为一只鬼,纪久年的房子都只是用来充门面的,更何况厨房,那就更是个摆设了。
虽然里面厨具样样不少,但好久没用还需要清洗一下,更重要的是没有食材,还要去买。
等纪久年忙活完端上餐桌,已经快十二点了。
凤常歌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纪久年连忙扶住她。乖乖啊,地板上可没有铺毛毯,破相了咋办?
“纪久年,我好困”凤常歌觉得自己吃不消了,虽然她来到了这个世界,但身体还是以前的身体。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现在还是二十七岁,在他们那个时代已经是步入中年了。
而纪久年却那么年轻,她会喜欢上自己吗?想到这里凤常歌有些失落。
“吃饭完再睡”纪久年扶她坐好,去卫生间浸湿了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凤常歌这才感觉清醒许多,只是头还有些痛。
“还好吗?”纪久年偷瞄了一眼正在揉太阳穴的风常歌,暗道罪过罪过,她真不是有意的。只是昨晚没想到女主是人,不像她有无限精力。
“无事”凤常歌起身朝卫生间走去,纪久年昨晚也告诉了她关于洗漱方面的知识了。
看着她进去关上了门,纪久年收回目光,躺在沙发打游戏,标准的葛优躺。
“我洗好了,吃饭吧”出来就看到这样放松的纪久年,凤常歌浅浅一笑,清冷的容颜带上了些许暖色。
“哦”她随手放下手机,餐桌旁是含笑注视着自己的凤常歌。
对上女主温柔的目光,纪久年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好紧张,女主对她笑的这么好看是不是要撩她?
想到这种可能,纪久年笑的开怀,还刹不住车,只能低着头掩饰,脑袋几乎就要进饭碗里了。
心想她这幅模样,千万不能被女主发现,不然自己会被误以为是神经病的。
“怎么不吃菜?”凤常歌问道,夹了一筷子青菜,送到纪久年面前。
“……”纪久年没有说话,她怕开口就忍不住笑出声了,心说:控制不住的狂笑,使我不敢吃菜,连吃饭都怕。
“嗯?”见人不回答,头还垂的更低了。不知道情况的凤常歌,还以为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有些担心,起身绕到了纪久年身边,发现她碗里的饭也没有动用,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哈哈……我没事……哈哈……我想起刚才看的笑话…………哈哈,就是忍不住想笑”
果然不出所料,纪久年一开口笑的话都讲不连贯,哈哈,天知道她刚才忍着不出声多难受。
“没事就好”看她这么开心,凤常歌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轻轻拍了拍纪久年的背,回到了座位上。
“嗯嗯,你吃吧,我不饿”纪久年搁下碗筷,又回到了沙发上。
捂着脸偷笑,又时不时露出指缝偷瞄凤常歌的背影。
似有所感,在下一次纪久年再次偷看凤常歌的时候,被她逮了个正着。
对上凤常歌似笑非笑的眼神,纪久年轻咳,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看她。
“真怂”凤常歌朱唇轻启,看纪久年的眼神很无奈。
得了,她还以为自己要费上一番功夫,才能让她重新喜欢上自己。看这货现在的表现,这才见面两天不到,就已经喜欢上自己了。
还是和上一世一样,好色的很,大概只要看到自己的容颜就会喜欢上自己,凤常歌心中暗暗庆幸自己长相还算不赖。
“嗯?你说什么?”纪久年想不明白自己哪里怂了,不就看了她几眼没承认嘛,这能算怂吗?
“说你怂”凤常歌轻挑眉峰,挑衅道。
“有……有吗?”没等到回答,那人缓步来到了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纪久年大惊,这是要一言不合就动手吗?却感觉脸上有轻柔的触感,原来是一言不合就开亲,彻底石化……
不敢相信这是女主会做出来的事情,纪久年觉得自己的大脑已死机。良久,她震惊的看着凤常歌:“你……你刚才亲了我?”
“对”凤常歌坦然回答,一副你不信我再来的样子。
此刻她心情很好,积攒数十年的郁气似乎在这一刻消散了。
然后纪久年一个闪现不见了,留下的凤常歌懵了,很懵很懵……她不是也喜欢自己吗?为什么要逃之夭夭?
还有,为什么这世界这么玄幻?她见过的那种铁盒子,纪久年说它是汽车的那种跑的就很快了,没想到纪久年居然比它更快。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爱好思考的风常歌怎么也想不到纪久年是鬼……
实际上确实很少有人能看出纪久年不是人类的身份,不过若是纪久年在人前闪现的话,肯定会被发现身份。
但这次偏偏遇见的是对这个世界无知的凤常歌,所以纪久年的马甲还在……
纪久年在落霞坡飘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冷静到可以回去面对凤常歌了。
迎面而来的是凤常歌打量的目光,还有甩来的问题:“你随身携带了飞机?”
她记得昨晚纪久年跟她说了飞机比汽车快。
“……”纪久年默默的看着凤常歌,我单纯可爱的女主啊,哈哈。我没有带飞机,其实我带了火箭。
一时冲动,导致自己身份泄露,纪久年回来之前就想好了破罐子破摔,告诉女主人鬼殊途,不能乱亲。
不过天意帮自己隐瞒身份,那自己就不坦白了。
只是一旦女主在这个世界待上一段时间,肯定会知道的。想到这里,纪久年的心情说不上失落还是惆怅。
“不是,我这是秘法,一般人学不会”纪久年闭着眼睛瞎胡诌,凤常歌倒是当了真。
古书上记载有仙人飞天遁地,千里传音,想来纪久年学的应该就是这一类。
“这般难么,可是对资质有什么要求?”凤常歌异常认真的望着纪久年,等她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要求嘛,俗话说要想学的会,先跟师傅睡……”看着正经十足的风常歌,纪久年产生了捉弄她的心思,坏笑道。
“你跟你师傅睡在一起过?”凤常歌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看纪久年的面色十分不善。
似乎她的回答令她不满意,便狂暴风雨伺候,也可能是冰天雪地。
“没没没,没睡过,逗你玩呢”纪久年求生欲还是很强的,连忙解释。
“那你怎么学会的?”凤常歌调整了下情绪,平息了心中怒气,不过还是有点不相信。
“自学成才”
纪久年话音刚落,凤常歌脸又黑了,哄小孩子呢?既然她不想说,那就不勉强了。
只有一个要求:“以后不准跟别人近距离接触”。纪久年连连应好,看着凤常歌回到了卧室。
她狠狠的揉了把脸,居然同意了这么丧权辱国的条件,一代鬼中大佬的脸往哪里搁啊……呜呜呜,她怎么那么怕女主……
第18章
时间一晃过去了十多天,纪久年也不觉厌倦,每日宅在家里同凤常歌一起看电影,还可以带着凤常歌玩游戏,潇洒的很。
一个鬼浑浑噩噩过了好几百年,之后的几千年有了自己的意识,也会觉得孤独。
现在有人陪着,纪久年觉得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未尝不好,任务什么能拖延就尽量拖延吧。
不过在凤常歌爱上在头条上看新闻之后,这样的好日子很快接近尾声了。
在日常看新闻的某一天,凤常歌发现了一条关于无业游民因无收入维持生活,而偷盗被抓的新闻推送后。
去百度上搜索了什么是无业游民,结合她与纪久年整日在屋里吃吃喝喝玩玩睡睡,无所事事的样子,产生了些许的危机感。
当清晨在纪久年敲门叫她吃饭的时候,凤常歌望着桌上的早点陷入了深思。
这些食物都是需要钱来交换的吧?纪久年和自己整日在家不去工作也不去种田,哪里来的钱?
“纪久年,我们是无业游民吗?”此刻凤常歌只想从纪久年口中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以便早做打算,避免走上犯罪的道路。
“噗……哈哈,当无业游民不好吗?不用操心也不用做事,还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
正在喝粥的纪久年听到女主语气里充满了对无业游民的嫌弃,乐了。她这么咸鱼的生活,是多少人梦寐已久的向往。
“不好,我们是吗?”凤常歌对于答案耿耿于怀,打定主意要得到确切的回答。
“算是吧”自己虽然被称为纪总,但其实只是南山制药的一个董事而已。
万事有楚南柯,她什么事也不用操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可能只有一两天去公司而已。
“那我们明天去找工作吧,不能做无业游民。”凤常歌皱着眉头,一脸严肃。
“不去,你也别去,好好调养身体。”前两天纪久年带凤常歌置办衣物,在商场里逛了没多久,她居然晕倒了。
毫无征兆的倒下,那微弱的呼吸可把纪久年吓的够呛,直接闪现到了医院。
事后才发现自己上了头条,施法让那天被撞见的人们都以为自己做了场梦,又同楚南柯签了好几个不平等条约,才让她帮忙将网上流传的视频文字之类的彻底删除。
主治医生的话纪久年听不太懂,一大专业术语里只记得女主是因为操劳过度,心气郁结什么的导致问题,并不想让凤常歌出去工作。
“我没事,明日就去吧”虽然口中说着没事,但凤常歌内心十分黯然,她的身体状况也不知道能陪纪久年多久。
近十年忧思,七八年呕心沥血富国强民,只为报杀妻之仇,她的身体早已熬垮了。
在上个世界只活了二十七载,中间还有一年多时间药不离口。不过,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有好转,也不晓得是否为错觉。
“等你身体好点了再去好不好?”纪久年心想女主不愧是能做主角的人,能在安乐中保持清醒,不沉溺享受,无时无刻严格要求自己,积极向上。
哪像自己骨子里都懒散,做了咸鱼便不想翻身。既然这样,那想去就去吧,每个的向往的生活都不一样,而且女主她有一颗上进心对自己的计划也有利,不是吗?
“好,那就你先去好了,回到家我为你洗手作羹汤”凤常歌眉眼弯弯,清亮的眸子盛满了星光,全是对两人美好生活的向往。
再一次被美□□惑的纪久年咬牙答应了,坚持去公司上班,按时打卡上下班。凤常歌看在心里很高兴,纪久年在为自己与她的未来奋斗呢!
不过,没几天纪久年便死活不去了,赖在床上不起。凤常歌软硬兼施,她躲在卧室里连个影儿都不露,卧室的门都快被敲烂了……
这不,两天都没出门了,凤常歌在外面急的不能行,生怕纪久年在里面出了什么事。
大概沾染了红尘中的七情六欲,宛如谪仙般的清冷淡然在纪久年面前早已不复存在。
很是后悔自己还处在前世里,以为现在的纪久年也会事事顺从自己意愿,才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想到纪久年不吃不喝已经两天了,凤常歌捂着心口,心疼的厉害,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差点就要摔倒,她连忙扶住了门框。
门突然被打开,纪久年从里面冲了出来,伸手揽住了她的身子,将她抱回了卧室。“你到底想干嘛?以为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我就会心疼你,妥协吗?”
纪久年很生气,这人怎么这样,好好相处不好吗?非要管束她,让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她活了上下五千年,还没见有哪个同类会老老实实去上班,那是活着的人才做的好不好,……可恶的女人啊!
凤常歌就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看着纪久年,也不说话。
“……你看着我干嘛?”纪久年皱眉,思索了片刻,像是明白了什么,伸手遮挡在凤常歌眼前,凶巴巴的道:“行了,等会我就去。”
说完,纪久年就要离开。用来阻挡凤常歌视线的右手被拉住,她顺势回头,迁就似的弯下了腰,让凤常歌的手不用抬那么高:“干嘛?别耽误我上班……”
微凉的双手搂住了纪久年的脖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凤常歌对着纪久年笑的分外好看:“不干嘛,就是想你了。”
“咳咳……是……是吗”被凤常歌撩的想要落荒而逃的人强撑淡定,不甘示弱的回道。
只是这结结巴巴磕出几个词,完全将她的外强中干暴露了。
两人面对面之间不足半臂之长,纪久年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呼出的气息轻抚自己的脸上。
周围缠绕着暧昧的气氛,身下人微启的红唇,让她想到了那天落在脸上的轻吻。
她萌生了一种想去细细品尝,与它缠绕戏耍,邀它共舞的冲动。
“嗯”凤常歌并没有松手,只轻声回应着,生怕惊扰了这难得的一刻。
这来之不易的亲近与甜蜜,对她来说,隔了前世今生,教她怎能不小心翼翼去珍惜。
“我……我上班回来……回来就找你”纪久年言下之意:既然你想见我,那我来找你,来见你。
“……”这榆木脑袋,现在还提上什么班啊?凤常歌心中难得的感性碎成玻璃渣,心中旖旎散尽。心想:了不起,了不起,能做到这种地步,可真是够不解风情的。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次人没遁逃,走的时候还知道跟她打个招呼……凤常歌想着,昏昏睡了过去。
从迈进公司的办公楼起,遇上纪久年的每一个都得到了她的笑容,主动打招呼的也得到了回应。
公司庞大的队伍中存各种各样性格的人,喜欢八卦的更是数不胜数。
纪久年很少去公司,偶尔在公司里的时候她虽然没有表现的严肃,但也可以说没见过她的笑容,故她的反常更是让人格外关注。
怀疑她恋爱了的八卦,像带了翅膀一样快速传递,员工们普遍认为的那个眼中除了工作还是工作的楚南柯,也知道了。
当群里的消息响个不停,楚南柯被扰的心烦,腾出左手点开手机。然后便是不由自主停下来手中的工作,仔细翻阅着聊天记录。
看的内心惶惶不安,她丢下手中的签字笔,将文件合上随意放在一边,匆匆忙忙走出去等候电梯。
打开门,楚南柯的面容映入眼帘,纪久年侧身让出来路,笑着打趣道:“上班时间大忙人来我这里干嘛?”
楚南柯心下微沉,他们认识这么久,纪久年从来不会与她这么说话。
她只会问她有什么事情,似乎没事便不能来找她……
“想问问久年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了,以往叫你来公司你总有说不完的理由拒绝”楚南柯笑着问她,内心的失落面上看不出丝毫。
“没有啊,只是不想做无业游民了。”纪久年在心里补充道,是女主不想,不是我……
“哦?久年你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谁给你做的思想工作啊,还请引见一下,我可要当面感谢感谢他。”
楚南柯不死心的继续试探她,纪久年只听出了楚南柯表现出来的善意嘲笑。
“哈哈,是我家里的小猫,她大概是怕我养不起她了。”
“哦,它喜欢什么猫粮,改天我买些带过去可以吗?”
“不用啦,我的猫我养”
“你说的真是猫吗?”楚南柯说到这里,纪久年终于看出了她刚才一直在试探自己。
“不是,比猫好上千万倍。”心中浮现出凤常歌的模样,纪久年自豪的说道。
“是你喜欢的人吗?”楚南柯闭上眼,轻叹道:“你也有自己喜欢的人了,很好”
“嗯,她先喜欢我的,仗着自己好看,刚见面撩我。”不难听出纪久年心中的得意与欢喜。
所以……是我错过了?如果当初我能告诉你我的心意,是不是我还有希望?
我原以为你本能拒绝任何人靠近,是不会去喜欢谁的……楚南柯想,现在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
“祝你们幸福”楚南柯深深看了眼纪久年,转身离去。
“谢谢了”没有发现楚南柯的异常,纪久年沉浸在被祝福的喜悦中。
她一定会幸福的,管他什么男主的也得靠边站。
不过,她虽然知道了自己喜欢女主,也知道女主喜欢自己,仍是不打算捅破这张纸。
自觉他们才认识没多久,进展太多总感觉不踏实。更主要的是,她很喜欢凤常歌主动撩她。
第19章
身处这栋大厦的最高层,通过落地窗足以把整个城市揽入眼底。
夕阳即将隐没于天际,纪久年高高俯视宛如蝼蚁的行人,陷入了深思。
想起那一日,她问系统,男主是谁,系统让她自己寻找。
她又问女主为何会知道她的名字,系统冷笑让她自己问女主,然后像失踪一样,千呼万唤不出现。
心头划过思绪万千,她觉得自己可能陷入了那个所谓系统的阴谋了。
系统给她下的任务似乎都是模棱两可,她怎样去做才算作完成?而系统它真的希望自己完成任务吗?
想来是任务不重要吧,现在有了女主的陪伴,更是稀释了脑海里任务的分量。
纪久年已经很少去想自己来这个世界的目的了,而凤常歌,也渐渐成为了她回家的理由。
想到这里,纪久年迫切的想回家将女主抱在怀里,哪怕她也是这个虚假世界里的幻影,她也愿意沉溺不去醒来。
脚步在门口停下,纪久年迫不及待的敲了敲门,凤常歌从里面打开门,便被撞了个满怀。
鼻翼间萦绕着凤常歌身上的冷香,感受着她的温度,纪久年的空落落的心被整个填满。
凤常歌惊呼了一声,看清楚是纪久年,心落了下来,伸手抚在她的发上,略带关切的说道:“今日怎么这般莽撞?”
纪久年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满意足的放开了凤常歌。拉着她往里面边走边说:“我饿了,着急回来做饭吃。”
“今日我还未出去买菜”凤常歌清冷如玉的容颜染上了淡淡的羞赧,又想到等会儿要做的事情,更加虚心。
今日在一个名为家庭主妇遭小三上门劝与丈夫离婚的帖子里入迷,忘记了时间。
里面讲的就是丈夫天天上班,不顾家。后来出轨女同事,小三还上门要求女子与其丈夫离婚。而女子常年在家,照顾孩子,无法上班挣钱,被丈夫嫌弃。不顾多年夫妻情意,执意离婚与女同事在一起。
看的她深有同感,心有余悸,自己和家庭主妇好像差不多。她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便跟着纪久年回家,衣食住行全是用的纪久年的。
看了这个之后,凤常歌觉得纪久年执意不让她上班,疑神疑鬼的猜测她是不是想把自己变成家庭主妇后抛弃自己。
气得恨不得立马出现在纪久年面前,暴打她一顿,妄她还想着她对自己很好呢!
便跟下面的评论交流探讨,聊的火热朝天。就等得到好的办法,狠狠收拾纪久年一顿,什么女同事,想都不要想!
听见敲门声,凤常歌才如梦初醒,每天准时准点出门回来的纪久年,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都怪那小编的文笔太好,让她入戏太深了。
不过,纪久年那么好,万一有女同事喜欢她,纠缠她呢?所以……凤常歌决定按照评论里说的,寻找蛛丝马迹,早发现不轨女同事,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信誓旦旦不做深宅大院里争风吃醋被琐事绊身的女人凤常歌:还是做吧,毕竟爱的太深……
“那我们出去吃吧?”纪久年小声建议,凤常歌说外面的饭不如自己做健康,于是天天她让做饭。她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点腻,但她不敢明着反对啊。
都怪她手贱教了凤常歌上网,在家无事的风常歌便开始了从网上了解这个世界,然后……受到荼毒的总是她。
“不去,外面的饭用的材料不好,你做吧。我……你把衣服换下来,我去给你洗衣服。”
纪久年觉得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过这大晚上的也许是沉东边去了。否则风常歌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在一个屋檐下待了那么久,就算不知道女主身份,她也能看出女主之前十有八九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好意思说出给自己洗衣服的话?她的衣服都是她洗的呢!
说多了都是泪,之前还用机洗,后来女主上网看见有人说手洗不伤衣物,于是纪久年一个早死了几千年的人,做鬼也要动手洗衣服。
她不要再喜欢女主了,在心里直呼错觉,她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神坑……好想一巴掌拍醒她啊。
然,看了看女主殷切望着她的眼神,纪久年选择了沉默。
沉默出门去买菜,沉默回来换上家居服去做饭。
却在看见女主真的抱着她的衣服去了卫生间,她惊呆了,然后开动脑筋想女主今天到底看到了什么文章……
一边想一边炒菜,没留神将盐当做葱姜小料抓了一大把扔进了锅里,菜出锅她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失误。
想不到女主到底要做什么,纪久年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匆忙将四菜一汤送上了桌,去卫生间将女主拎了出来。
“吃饭,我自己洗”纪久年从女主手中拿过了自己的衣服,干干的连水都没下。
呵呵,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女主她会洗个屁!
“哦”凤常歌心不在焉的吃着饭,考虑着要不要把头发的主人找出来。
虽然她没有发现纪久年衣服上有口红印,但在衣服上发现了一根头发,绝对不是纪久年的。
“怎么不吃菜?”纪久年将盘子移到了离她更近的地方,“你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凤常歌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夹了一筷子,泄愤似的咀嚼着。
还没等想出她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下一刻,就见凤常歌抬头怒视的看着她。五官都扭曲了,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
纪久年大惊,:“卧,卧槽,救命啊”
她原以为女主莫名其妙对她不满就罢了,她忍着也没吭气啊,怎么突然就生气成这个样子了……
凤常歌喝了一大杯水,才缓过来,发现房间里只剩自己了:“纪久年!滚回来。”
“不滚”
“呵呵”
“我要走回来”
“可以”
纪久年在凤常歌几步远的地方现出来身形,她冲纪久年招了招手:“过来。”双手抱胸的纪久年迈着小碎步挪到了她跟前。
凤常歌心想自己有那么可怕吗?她分明比自己毒多了。放那么多盐还劝自己多吃,皮笑肉不笑打量着纪久年。
纪久年被看的心里发毛,才听见她说:“坐下吃饭吧”,甚至还屈尊给自己夹起了菜。
对自己厨艺充满信心的纪久年,自认对做出的菜品掌握的恰到好处,没想到她翻车了。
“好咸”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凤常歌,似乎想从她口中听到否定的言论。
女主刚才皱的变形的脸,不是因为菜吧?不是吧?纪久年自欺欺人的试图催眠自己。
“好吃吗?”去饮水机那里接了杯水递给纪久年。
凤常歌双手支着下巴,静静的看着纪久年,语气寡淡的听不出里面藏着的情绪。
“我错了……”纪久年可怜兮兮的注视着凤常歌,就差拉着她的衣袖摇头摆尾了。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凤常歌问,对她一点儿都不用心,肯定是外面有人了。
“没有”纪久年连连摇头,有是有,但她不会说出来的。拿两斤半白酒来灌她,她也不说。
凤常歌:“口是心非的女人”
纪久年:“……”
是时候放大招了,纪久年倾身,吻上了凤常歌的唇。轻轻的,然后更深入的探索着,掠夺着佳人口中的香甜。
末了,还意犹未尽的丢下一句:“其实我是不想亲你的”
网上说如果你的女朋友无理取闹,就亲她,亲到她不说话为止。
纪久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看着此刻乖巧的跟只小兔子似的女主,心里美滋滋。
倚在纪久年怀里的风常歌:好气,不想亲你亲什么?果然是口是心非的女人。
奈何很正直的身体贪恋温暖,赖着不想起。她便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由着纪久年嘚瑟。
第20章
早上闹钟声响,纪久年穿上衣服洗洗漱漱准备出门,自从上班后,她生活习惯越来越规律。
如果不是在三十多度高温的天气里还不开空调,她也觉得自己是个人了,和女主一样,有血有肉。
凤常歌见她在玄关处弯腰准备换鞋,一只手已经搭上了门把,关上了电视,道:“你要出门”
“嗯,不早了”纪久年看了下腕表,回答道。现在已经八点四十了,路上开车十多分钟,到公司也差不多九点了。
“不是周六周日不上班吗”突然想起了被遗忘的帖子,那上面写的也有,丈夫双休日出门会小三,欺骗妻子说是加班。
凤常歌心里一紧,就怕纪久年回答说要去加班,看来她必须要上班了,然后在家才能有话语权。
“今天双休日吗?”纪久年回头看向凤常歌,眼里有光,她是不是终于可以不上班了?
“嗯”凤常歌眉头紧锁,打算在这几日便找好工作,不能再拖了。
纪久年扔下手中的包,坐到了凤常歌身边,随手扯开了衬衫上的扣子,露出漂亮的锁骨。
她讨厌穿这么正式的衣服,穿在身上的时候,总会感觉被束缚着。
“出去玩”纪久年侧身将凤常歌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凤常歌的肩上。
眼神一不小心瞄进了她睡衣宽大的领口里,倒吸了口气,一大早享受这种福利,鼻子有点热。
“好,现在去吗?”凤常歌没有听见她回答,有些疑惑的看向纪久年,只见她两眼发直的盯着自己……
对上凤常歌的视线,被抓包的纪久年尴尬极了,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女主这个古人会不会骂自己流氓啊!
楞了片刻,凤常歌连忙抓着领口的衣服往上提了提。马上,她又想她这样不自然的态度,纪久年会不会笑话她。
索性扑进了纪久年怀里,把自己的脸藏的严严实实。
纪久年低头,轻抚着怀中人的背,笑的开怀:“很好看,别害羞。”
话音刚落,凤常歌从她怀中探出头,杀气四溢,淡淡道:“还想看吗?”
“想”纪久年连忙点头,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更何况她这种实在人,打死也不说谎。
一字重千钧,瞬间将凤常歌的气势击溃,四分五裂的再不能替主人掩饰羞意。纪久年脸皮忽然厚了,她认输。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凤常歌想,等她们成亲了,她想做什么自己都允许。想到洞房花烛夜的肌肤之亲,自觉泛红的耳朵滚烫滚烫。
“我……”纪久年有些迟疑,早先忘了问系统她完成任务可以留在这个世界吗?
现在联系不上,她怕某一天她离去女主会难过,会怨她……
她如果带给女主的不是幸福,而是伤害,那她有何颜面再活下去?
“你不愿意?”没有等到她毫不犹豫的答好,凤常歌的心凉了半截。
从纪久年怀里退出去,凤常歌闭上眼转身背对着纪久年。
“我……等等好吗?”纪久年的心乱成一团,望着凤常歌挺得笔直的背影,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呵呵,不拒绝,不负责,纪久年对自己的态度仅仅只是玩玩而已吗
看着自己对她用情至深,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傻很可笑。
也对,她从没对自己说过爱,全是自己的以为为是。主动抛下女儿家的矜持,问她讨个余生的归宿。
呵呵,合该遭拒绝,是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她也活该如此。
凤常歌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憋回去。努力去平复自己颤抖的身体,去伪装面上的淡然,在她面前留下自己最后的体面。
是的,她决定离开了,既然她不会娶自己,自己的尊严也容不得自己留下来做她的见不得光的存在。
愿一别经年,相离相忘……
“抱歉,是我唐突了。”
一如既往,将欢喜悲全部掩埋在淡然的下面,以从容的向清冷靠近的姿态,让清冷混淆冰冷去麻痹给他人的视觉。
这种看似绝情偏泄了几许有情,又似多情实则无情,真真假假的才是真正的凤常歌。
用温柔包裹自己冰冷的心,又不愿自己的冰冷暗无天日,便在假温柔里掺些自己的本质的冷,中和成清冷气质的凤常歌时隔多年又重新出现了。
纪久年眼睁睁看着凤常歌拿起了面具,重新带在脸上。心头百感交集,最后汇聚为切肤之痛。
如果一开始引起纪久年主意的是她的长相,那么,这种的既迎合世俗又倔强不舍弃自己的本性的魅力才是溺亡纪久年的存在。
她希望能探知并拂去面具背后的伤口,融化她的结痂,见证她长出新的鲜红,为此不懈努力。
“我愿意,真的,求你别这样”她上前拥住了凤常歌,却感受不到她身上的暖意。
而纪久年自己,从心到身也是一片冰凉,是对让凤常歌受伤的自己产生的厌弃……
“我不愿意,”凤常歌甩开了纪久年,转身欲离去,再没看她一眼:“多谢这些时日的照顾,感激不尽,有机会再报。”
“对不起,我走,这里留给你,直到你愿意让我回来的那一天。”不等凤常歌拒绝,纪久年再次闪现离开。
等空气中的残存的悲伤都冷静下来,凤常歌顶着泛红的眼眶回到卧室。
关上门坐在窗口位置,望着外面热闹的人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久年,改了这么多天的合约书,今天双方都无异议了,明日正式签订后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楚南柯侧身对着纪久年浅笑,眉目间都洋溢着好心情。
“嗯,不过明日我不去了,你自己搞定就可以了。”纪久年没有去看楚南柯,目不斜视的穿过大厅,走出了公司大门。
前台的晓梦,见公司的两尊大神走了,瞬间满血复活,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
右边高挑的女子将凳子往边上动了动,她嫌太吵了。
左边的风常歌没什么感觉,她看到了纪久年……
便只能再看纪久年,旁的入不了眼。听到了纪久年,也会只听纪久年,其他杂音只作哑声不入耳。
直到纪久年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回过神来。
这一刻,她想,原来她的心就算回到以前的冰冷,也已经被纪久年融化了一个缺口。
纪久年,她想进依旧可以进的,自己拦不住……
是那一日山间小径,一前一后同行的那一程?
还是那夜温柔,同处一片星空?
亦或者是……与她同处的时光她都记得,纵逝去如流星,来不及抓不住。
在来电铃声中惊醒,纪久年揉了揉眼,摸索到手机点开了接听。
“久年,天泽老总又变卦了,不肯签合同。这几日总过来鸡蛋里挑骨头,在之前确定的合约里挑挑拣拣不肯下决定。”
“我建议你回来,看看情况拿个主意,毕竟这单一旦签订盈利不少啊。”
楚南柯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咱公司里人八卦他可能看上了前台的妹子,想泡人家。”
她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身为领导八卦自己的下属让她更觉羞愧。
“如果他不签不是因为条款的问题,而是别的原因摆明不想签,就让他滚,别陪着他浪费时间了。”
楚南柯:“……要不你回来一趟,自己赶?”
那可是几百万的单子,只要有一线机会,她就不舍得放弃。按照纪久年说的踢出去,请恕她无能为力。
忙音传来,楚南柯挂断的界面,陷入了沉思。发生了什么?纪久年她最近有些不对劲啊……
第21章 给征人设做个铺垫
在公司会议里,纪久年缩在角落里,冷眼旁观。
对方的老总坐在一旁,偶然说上几句表态,看起来很斯文。
助理在其示意下与楚南柯商谈此事,内容和前几天差不多,纪久年倒是第一次听。
“纪总,您觉得呢?”见纪久年一副事不关己,不管不问的样子。
楚南柯加重了语气,她叫她来是指望她给自己解决问题,不是让她来做观众的……
“觉得什么?,不行就换,福润集团的人我约在下午四点钟”
纪久年话音落,对方的老总将目光看向楚南柯,她回以微笑,表示赞同。
林深心中一惊,随即不可置信的看着纪久年,那本来还在侃侃而谈的助理也熄火了。
纪久年淡定的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们。纵然福润订单量不如天泽,对她来说也影响不大。
心情不好,对什么都没耐心,楚南柯让她处理她便只会这样处理了。
福润在行业内虽不比天泽,但也只是一二之分,如果把渠道给福润垄断,也许福润努把力就能赶上自己的天泽。
想到这里,林深也开始郑重起来,不敢随意让助理替自己发声了。
“是这样的纪总,这些其实都是小问题,不影响我们合作的。”
说完,见纪久年并无表示,林深暗自皱眉,外面传这位纪总是不管事的,南山的楚南柯虽是二把手,干练果断,精明强悍,也将这个南山的管理运转做的井井有条。
他来的时候见到这位纪总,却没有放在眼里,如今依他看来,这位更是颇具话语权,性子还让他捉摸不透,难以对付。
“手下人做事不靠谱,多有疏忽,不如你我之间谈谈此事?”
“呵呵,你让一个小助理跟我的副总谈?也不见得你多尊重南山”
纪久年冷笑,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既然你没有合作的诚心,再谈也是浪费我的时间。”
纪久年将气势拿出来,局面瞬间扭转过来,这会儿显然是南山占上风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楚南柯会被牵着走?因为她的目的是为了得到更多利益,最先想到的是去争取,自然摆低了姿态。而纪久年想的是合作伙伴应该平等互利,源远流长。
“您误会了,我们并无不尊重之意,这助理是我妻子的堂弟,她堂姐交代让我带他熟悉熟悉门路”
林深站起身,来到纪久年的面前,微笑着解释。
那双眼睛正真诚炙热的望着纪久年,心想他这招不知让多少美女败下阵来,面前这个女人再怎么难缠,也不会例外。
“我南山什么时候门槛低到阿猫阿狗也能来溜达?”纪久年毫不客气的说到,当她傻啊?既然这样就别怪她人身攻击了
。
天泽集团是家族企业,他妻子堂兄堂弟满大街,她真想照顾照顾到过来吗?况且养大敌人来与她分杯羹吗?她要是真缺心眼到这种地步,她爹就敢扔了这闺女。
“哈哈,纪总说笑了”林深心中暗骂纪久年不知好歹,给她递台阶都不下。
“慢走,不送”说完,纪久年率先出了门,楚南柯紧跟其后。
“啪”林深将手中的文件夹摔在地上,阴沉着目光盯着门口,纪久年他们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纪久年,楚南柯,好样的!老子是不会放过你们的,等吞下天泽,就让你的南山给你陪葬吧。”
想到纪久年跪地求饶的样子,林深止不住的哈哈大笑,看起来有些疯狂。
旁边的助理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收拾着散落的白纸黑字。
“久年,你真行,什么时候联系的福润?”跟着纪久年去了她的办公室,关上门楚南柯便迫不及待的询问。
福润一直有稳定的合作商,楚南柯在很久以前也试图扩展它的渠道,奈何被直接回绝,无半分回旋的余地,只好放弃了。
“福润老板亲自找我的,开的条件也不差”纪久年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订起来的约有十几页的A4纸,扔给楚南柯:“你拿回去看看,下午见面做好准备。”
“这不会有诈吧?万一我们推了天泽的单子,他们也变卦怎么办?”
大致看了下内容,楚南柯也动心了。只是从天而降的馅饼,让她不能不去谨慎考虑。
“那就把违约金翻十倍,天泽怼都怼完了,不行就再换,反正我不会考虑天泽,除非那边换人。”懒得考虑那么多,纪久年随意回答。
“以往我没管过事,也不见你三番五次来邀我,这次我信你自己也可以搞定。”纪久年继而疑惑的说到。
公司上全部事情都是楚南柯在做,她只偶尔出现在董事会上,给她计划重大决策时,镇个场子而已。
第22章
楚南柯带着文件离去了,她一个待在办公室里觉得自己内心说不出的孤寂。
白色的墙壁衬托的此刻环境越发冷清,这是她以前从没来感受过的心情。
那时候想着风常歌会在家等自己,心里会暖暖的。
纪久年起身,出去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打算缓和一下心情。
结果心情依旧沉重,想着下午的见面已经交给了楚南柯,便没她什么事了。
于是顺手咖啡倒进了垃圾桶,关上门下楼。
“美女,加下微信吧,有时间约你吃饭。”这次向凤常歌讨要联系方式的不是林深的助理,她却更觉得烦躁。
这人是听不懂话吗?难道助理要跟他自己来要有什么区别吗?
她到这里上班,纯粹是刚好看见这里招工,完全没想到做了前台,更没想到会遇上纪久年。
大概是招聘人员觉得她是个花瓶吧……无奈根据前台的工作要求,哪怕她现在恨不得把脸冷成霜,还是得笑脸相迎。
不是她不想立马走人,,只是觉得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她不想半途而废。
凤常歌觉得自己如果连这个工作都坚持不下去,怎么去挑战更好的工作。
离开可以,但一定不能是因为挫折!
“不好意思,上班时间不带能把手机”凤常歌找委婉拒绝,理由一直都没变过。
前几天她还幻想这人能看的出来她不想结交的意思,今天这么说纯粹是敷衍了。
听完他的话林深表情有一瞬间的阴郁,今日在纪久年那里碰到了钉子,现在在这女的身上又吃了个闭门羹。
不过,如果让这女人知道自己为了她,损失了重大商机,她一定会感动的吧。女人么,不就是喜欢浪漫吗?
那戾气转瞬即逝,林深依旧是那个看起来斯文端正,,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望向凤常歌的眼神更加炙热含情:“你可知道我为了能见到你,本来已经确定下来的事情,我多次重新再谈,不想延误了时机,被竞争对手钻了空子。现在损失了商机,给我公司未来发展造成了很大影响。”
“这是最后一次来你们公司了,你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还不愿意加个微信吗?”
林深说的深情款款,凤常歌旁边的晓梦偷偷扯了扯她的袖子,眼神激动,恨不得替她答应。
“我真的没有带手机”凤常歌无奈说道,好大一锅,扣在头上。这么自私的人她倒不是没见过,可惜物是人非。
换作在她的那个世界里,用这种心机手段逼迫她的,她都物理手段还回去了。
她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坚持做下去了,碰到的奇葩越来越难应付。
“不好意思,林总,我能证明她确实没带手机,要不你留下联系方式?”
说话的是那个长相略显凌厉的女子,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凤常歌性子也冷,和她其实并没怎么说过话。
反倒是和话痨晓梦闲聊过几句,见她为自己说话,凤常歌有些意外,这下也让她看清了她的两个同事谁好谁坏了。
“我的手机可以借给你用”晓梦大大咧咧的说道,一副热心肠的样子。
林深给了她一个赞许的表情,见此,她更加卖力,手机很快被塞到凤常歌手里。
凤常歌依旧不愿意,两人在推搡中手机直接掉在了地上。
场面有一瞬间的安静,凤常歌很快恢复了淡然,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歉意:“抱歉,你这手机多少钱,等我发工资了还你。”
既然以后这个讨厌鬼不来了,她还是接着做吧,纪久年给她留的钱她能不动用尽量不动。
林深饶有兴趣的看着晓梦闹事,他在等凤常歌向他求救,等欠了他,怎么能不还?
凤常歌怕起争执闹大事情,被传到纪久年耳朵里。只默默不说,意欲等她说够了冷静下来,再解释她的无意以及谈赔偿问题。
没想到晓梦的声音谴责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已经有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纪久年下了电梯便看到宛如菜市场一样的场面。
如果遇到这种场面的是楚南柯,她会在第一时间联系他们所属的领导。
并依照规定全部按照违反公司纪律处理,从管理层到员工,绝不留情。
不过他们好运,碰到了纪久年,她不会管的。说了交给楚南柯,便不会多过问。
仍想往常一样目不斜视的离去,却被人叫住了。
林深看到了纪久年,凤常歌自然也看见了。
不过她现在成了焦点,没法子离开,或者假装低个头弯个腰什么的,等纪久年离去再露面。
纪久年回头,看到了林深在这前台大厅里,她下意识就想到了楚南柯给她说的八卦。
所以?这是他弄出来的阵势了?
“你在这里干嘛?”纪久年说着,环顾了四周,那熟悉的人正低着头站着默默不说话。
霎时,纪久年的惊喜只几秒钟便气血上涌,不要告诉她林深骚扰的人是女主,她会将人打出去的。
“如你所见,我想和她做个朋友,先前没有敲定合约,只是想多过来几次,因为她还没给我联系方式。”
林深摆出了一副无奈去极力包容的样子,既表现了自己的深情,又委婉解释自己不是不想签订单。
气的纪久年说不出话来,这是怎样的厚颜无耻,能把不要脸说的理所当然……
有人发现了纪久年的存在,断断续续的离开,很快大厅里就只有林深的助理以及三个包括凤常歌在内的前台人员了。
纪久年没有理会他,走到了凤常歌身边。
指了指那高挑的女子,让她出去叫保安,顺便报警。
随即,以保护的姿势挡在了凤常歌的前面。
“纪总,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深不可置信的瞪着纪久年,怒道。
纪久年心道,保安进来你就知道了,没试过被众目睽睽之下挨打吧?今天送你尝尝鲜,附赠扔出去系列套餐。
“抱歉,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凤常歌率先开口,她怕万一点纪久年误会她,认为她欲拒还迎。
“明日不要再在这里了”纪久年一脸严肃,看的凤常歌心下苦涩,她就这么不愿意见到自己吗?
明明走的时候,把见面的主动权交给了自己……
“好,我现在就走”凤常歌开始收拾东西,晓梦因纪久年到来压下的嚣张气焰又点燃了。
她本以为凤常歌与纪久年是熟识,正害怕呢,没想到两人之间有过节。
一把拉住凤常歌收拾东西的手,恶声恶气:“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不负责任吗?快赔我手机,我新买的手机七八千呢。”
凤常歌手中的东西被扔到地上,“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恶毒,故意……”
诋毁的话还没说完,纪久年拦住了她的手,从将他从吧台里扯了出来:“滚,找人事领工资。”
“纪、纪总?”晓梦呆住了,他们不是有过节吗?
纪久年没有理她,拉住了凤常歌的手:“别管了,等会有人收拾”
凤常歌轻轻嗯了一声,乖乖任她牵着,印象中纪久年从没生过气,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发这么大火的纪久年。
她想,纪久年为她出头,是不是还在乎她哪怕她先说了离开……
保安队长诚惶诚恐的叫了声“纪总”,得知是纪总叫他,便带着值班的队员马不停蹄的赶来。
“来我们公司故意挑衅生事的危险分子,这种人不打一顿丢出去,我雇你们干嘛?你们的职责不是保护公司人员安全吗?”纪久年指着两人,说的煞有其事。
林深见势不对,想要逃跑,他嘴再硬也比不过十几号人的拳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一定会让这群人付出代价的。
“纪总说的是,我们这就制服他,扭送到警局去。”
话音落,十几号人冲了过去,直接堵住了林深他们的出路,拳脚招待。
在南山制药办公大楼的门前,被警察抓上车,很快传了出去。
裴晴也接到了警局打来的电话,慌乱不安的她脸上稍微显得轻松了点:“他被抓了……”
“谁?”杨微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确认似的问道。
“我会拖着尽量让他晚出来,你一定要拿下它。”
声音里带了些哀求,裴晴知道这次的商机多么难得,多么有利。
前世他就是靠着它,得来的盈利,得到了父亲的信任。
又签订了垄断协议,使得一家独大,在后面几年这种药广泛需要的时候,实力一举登上顶峰。
因着协议,制造商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赚钱。
到现在杨微还感觉有些玄幻,爱林深爱的死去活来,不惜与自己绝交,不惜对其父以死相逼也要嫁给他。如今联合自己弄垮他,她不敢信。
可是她做了,不然也不会连着几日熬夜尽快拟出文件,也不会尽快与南山约见。
“好”她认了,如果这是骗她,她也情愿。
她宁可自己背负失败后身败名裂后果,也不愿看见她现在悲痛欲绝,难掩惶恐的模样。
“不过,我能问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夫妻之间置气也不用这样。”
杨微有心提醒她,万一此事被林深发现,依照他那小人性格,哪怕裴晴是对他闹小性子,他也不会包容。
现在知道,或许有裴董在不会对她怎样,一旦裴董不在了,保不准就要跟她算账。
“我说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你,你信吗?”
裴晴悲凉一笑,她到死也忘不了,在父亲被设计致死,公司被吞并,所有人避她如蛇蝎。
是杨微不惧林深施压,帮她找证据,找律师团队,陪她奔波,甚至陪她死在了一场人为的车祸里。
可惜的是她重生回来的时候已经嫁给了渣男,值得欣喜的是,父亲还好好地,杨微还活生生的在她面前。
而渣男,父亲现在的能力目前还能压制住。她一定会遏止他的发展,阻止因她而起的悲剧。
“信”杨微说道,她让她信,她便信吧。甘心领命,万死不辞。
第23章
林深和他助理被警察带走,保安们也重新出去站岗,此时的大厅里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纪久年有悄悄话想与凤常歌,不过前台目前的人除了凤常歌,还有另一个人。
“我想跟你说点事,咱找个能说说的地方去可以吗?”
念及前段不愉快的记忆,纪久年生怕她拒绝,握着她手的力度又紧了紧。
“好,今日多谢纪总解围”凤常歌心想,她都开口了,自己拒绝岂不显得不近人情。
“……是公司没有尽到义务,让你受委屈了,抱歉。”
纪久年气闷,堵气说道。既然凤常歌想跟自己客气,那自己也跟她客气,不和解了。
“去哪?”早不道歉,晚不道歉,偏偏在自己道谢的时候道歉,凤常歌知晓她是在跟自己杠,选择无视她的话。
已经好久未见了,她不想跟她置气再闹出不愉快来,会显得很幼稚。
“去楼上办公室怎么样?”打死她也舍不得让凤常歌去做前台。
她那么聪明,琴棋书画还样样精通,在那里简直是大材小用。
纪久年打算把自己手中的股份给她些,助她在公司里站住脚,做个领导。
她若是喜欢管事,便让楚南柯带着她,教她。她若喜欢闲着,就安排个闲职给她。
至于做前台?除非她死了……由着她多招惹几个像林深的人,纪久年觉得她会被气死。
“好”
凤常歌第一次进纪久年的办公室,房间内简单的布局,简约的装修,简单的……纪久年,她觉得很不错,是她喜欢的风格。
纪久年去泡咖啡了,她在沙发上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静静的打量着。整个室内干干净净的,一目了然。
想来少有人进入这里,也没有别人的私人物品,很好。
凤常歌心情说不出的好,打算继续凉着纪久年的心思暂时也淡了下来。
不一会儿,纪久年推门进来,凤常歌朝她微笑,打算起身相迎时,却看见她身后跟着一个既漂亮又有气质女人。
很快收回了目光,面目表情的端坐着。不怒自威,上位者的气势尽显。
这女人看起来确实优秀,凤常歌心道。
她在打量楚南柯的时候,楚南柯也在心里暗暗分析她。
这一身气势,十有八九是当政者,身为管理者她的气势对上她,只能是小儿科。
这种人来他们公司做前台,一定是带着目的的。
“常歌……”纪久年讪讪的叫了声,不明白她本来还对自己笑呢,怎么突然释放威仪了,让她有点胆怯。
凤常歌朝她看了过来,那一双凤眸里的震慑不言而已,纪久年立马闭嘴不言。
“前台凤常歌?上班时间来这里干嘛?”楚南柯不忍纪久年被欺负,顶着凤常歌的威压明知故问。
“楚小姐不知道吗?我已经不属于贵公司的员工了。”
凤常歌似有所指的看了眼纪久年:“难道纪总没通知你?”
感谢纪久年开除自己及时,要不然今天就要在她面前低一等了。
“是这样吗?我并没有接到人事通知,你……”楚南柯说话间,见纪久年将咖啡递到凤常歌面前,顿时收了声。
一脸的尴尬,眼里是藏不住的黯然,暗自嘲讽自己:人家情人之间闹别扭,她掺和进去,可不是笑话吗?
“在这里上班不好吗?南山制药的待遇和前景都不错的”
纪久年不知道凤常歌为什么不干了?林深那混蛋肯定不会再来骚扰她了。
如果是因为她,她可以离开,也可以避开她。
漫不经心接过咖啡,轻抿了一小口,凤常歌心想:为什么纪久年现在要说这个?
那她让我明天不要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换个地方的意思?
见凤常歌自顾自的喝着咖啡,纪久年心中一急,本来打算等明天召开会议确定以后,再告诉凤常歌。
现在急切的抖了出来:“别走啊,等明日开完会正式任命你为副总,你便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了。”
楚南柯一惊,心中钝痛,不可置信的看着凤常歌,纪久年竟对她好到了这般地步。
当初说让自己管理公司的话,现在为了她便不做数了吗?
她陪了她七八年,这女人才出现多久?就能让她不顾及她的感受了。
久年,你好狠的心啊!践踏我真心一片……。
“哦”凤常歌并不打算接受纪久年的好意,敷衍了事。
看了眼被刺激的情绪极其不稳的楚南柯,拿眼神询问纪久年,她做这么大决定不给人家商量下吗?此刻她只想知道这个……
“我找你过来就是想说这个的,”纪久年觉得他们是朋友,故而没打算客气。
楚南柯垂在身侧的手攥得发白,看着纪久年的眼神说不出的恨,纪久年神经再大条也发现了。
“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看我?”纪久年皱眉,不解的看着楚南柯。
“没……没事”触到纪久年懵懂的眼神,她才突然清醒过来,她刚才怎么会那样想,魔障一般。
“你怕我让常歌分你的权?”纪久年笑了:“南山成立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主事”
说着看了眼凤常歌,以引诱的口气蛊惑她:“我有很多钱,你要真想上班要不要考虑自己做老板?”
“不是的,我只是……”只是恨你为了她半点不顾及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纪久年从来都没喜欢过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她,为什么会考虑她的感受。
她有那么无耻的想法,怪不得把她想的那么卑鄙……
“本来想让你跟她学习的,毕竟你没接触过,这下得靠你自己努力了”纪久年打趣道。
“不是还有你吗?”凤常歌淡淡道。既然纪久年没有意识到真正原因,她便顺势让误会继续下去吧。
“我?”纪久年心说她不是那块儿料啊,志在咸鱼,永不翻身的那种。
“嗯,回去吧”凤常歌起身,朝门外走去,纪久年连忙跟了上来,无视了楚南柯。
刚才楚南柯看她的眼神真的是让她心有余悸,也让她失望无比。
她给了她信任,为什么她不会给她信任?
楚南柯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身影,这次她是真的被纪久年厌弃了啊。
从遇到纪久年起,就感觉她心无挂念,是无情之人。知道她的身份后,更能确定自己的猜测没错。
处心积虑在她心上留下了一点分量:可有可无的朋友,也算朋友不是吗?
从现在起,就再也不是了,明明心中明镜一般,清楚意识到了结果。
可到最后楚南柯还是想说一声不甘心啊……因为她的心不会去骗她,叫嚣着疼,她做不到去释然。
第24章 番外:凤常歌(补第一个世界)
不知何时,生命中有一束光穿过漫天风雪,来到了冰封的海底,用它那微弱却坚韧的温暖,一点点去包裹那深藏许久,暗无天日,只余微微跳动的鲜活。
在凤常歌还没意识到的它的存在时,它已经在自己心中扎根开花。那样的灿烂,热情饱满看起来会永不凋谢,她觉得自己要沦陷了。
想念,从分别时就开始泛滥成灾,在心里默默问自己,是何时动心的呢?
眼前纪久年的眉眼浮现,凤常歌忍不住轻笑,似乎这个问题没必要深究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回北翼的路很顺利,她没有去王都,回了自己的封地,便派人去接应纪久年。
拿回自己的位子也很顺利,将凤常简的罪行昭告天下,还无辜将士们一个清白。
虽然凤常歌早料到此举会让那些得知真相的国民不满,但她依旧不顾官员们的阻拦做了。
这是她夺回自己位置的初衷之一,第二,便是夺回被晋占领的十三座城池,属于自己国家的每一寸土地,必分毫不让。
祭天过后,凤常歌便亲自带兵讨回疆土,晋似乎对于十三城的管理无暇顾及,出兵不过半年时间,便尽数拿了回来。
她答应过给自己的子民们一个交代,她做到了。
迎他们回王城的路上,百姓夹道欢迎,凤常歌面上波澜不惊,无悲无喜,无人知道,那压在她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了。
行军路上忙于奔波谋略,无暇顾及那些儿女情长,回到宫中,她便传召派出去接应纪久年的人,无人赴约。
心下有些不安,莫不是她因为自己先撕毁两国休战合约对自己不满了?
眸子里的光彩暗淡了些,挥了挥手,道:“你们下去吧,继续等着,有消息速速告知本王”。
“半夏,你说她是不是不喜欢本王了?”语气里说不出的惆怅,半夏看着主子眉头轻蹙,闷闷不乐的样子,手中的书都拿倒了还不自知,忍不住不满道:“那个穷小子……”
落在书页上那放空的目光,很快朝半夏看了过来,眉头微挑,淡淡的说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说那几个穷小子没有用心找王夫,让我去找保准找的到,王夫八成是迷路了,您这样有钱的人,奴家都喜欢您,更何况那个穷小子了……”
难道那个全部身家只有五百两的人不穷吗?自己的小金库都有好几百万两哩。
不过自家主子妥妥的威胁自己的行为,半夏觉得自己只有一条妥协之路可以走。
凤常歌觉得脸似乎有点热,于是回过身去不再看身后的半夏,不过还是不买账,凉凉道:“穷小子?”
“……主子我错了”半夏果断认错,连忙去给凤常歌按摩肩膀,手上动作着,嘴巴也不敢放松。
“前些日子,冬夏借我钱不还我,主子您若不给我月例,我就要饿死街头了,您忍心吗?”
“不忍心”凤常歌拂开肩上的手,轻笑者说道。又将手边的砚台随手递给了半夏,“本宫给你指条活路,带着它讨饭即可。”
“多谢主子”半夏眼睛一亮,上好的端砚,卖了肯定得有不少钱。
“你去找,带回来本宫将麦冬赏给你。”凤常歌又道。
“啊?”
“手底下的钱庄”
“主子放心,奴现在就出发。”也不管凤常歌是否还有交待的话要说,脚底生风,转眼便在宫殿里消失。
远在晋王都的纪久年,属秘密被抓入刑部。半夏带人混入晋王都,查到了她被封为骑都尉,便无了音讯。
当时正逢晋国左右相与王爷斗的激烈,督捕司的人整日游走在大街小巷,可能今天还在一块儿喝酒的同僚,明天就在狱中相见了。
还有官兵时不时的排查,而且似乎已经有势力主意到他们了,半夏只能将深入打探的计划搁浅,悄悄返回北翼。
“骑都尉?”凤常歌猜测纪久年可能又被派上了战场,与她北翼的战场上并未听到晋军里有她的消息啊。
“难道她在与西羽国的战场上?”
这么一想,凤常歌觉得很有道理,连忙道:“半夏,你快带人去接应她,如果我的身份瞒不住晋王的话,她就危险了。”
“而且刀剑无眼,也不知道她的失忆如何了,我担心以她目前的捡起来的能力应付起来有些吃力。你带她回来,我允她北翼主帅的位子。”
“自古男儿多薄幸,他连一封信都没给您寄过呢,您还允他主帅之位?”
半夏撇了撇嘴,又道:“您可别忘了,那可是死对头晋国人。”
“放肆,若不是她,若不是她搭救本宫,又去晋王都为本宫拖延时间,你我焉能如此顺利,打的凤常简措手不及?”
半夏见凤常歌这次是真生气了,也意识到了自己失言,连忙请罪认罚。
纪久年的下落必须早日找到,否则越拖越危险,久不知其踪迹,她也会怀疑她是不是真的不爱自己了。
抛弃两个字涌上心头,凤常歌心头苦涩。
遍寻不见,等凤常歌下定决心,直接问晋王要纪久年这个人的时候,晋王更是怒急,直道人畏罪潜逃了。
于是凤常歌在半夏的怂恿下,认可了假成亲的昏招。
在众多求亲人之中,力排众议选了师傅,唯一一个女子,便当为以后铺路。
她爱的姑娘,怎么舍得让她一辈子着男装活得战战兢兢。
将大婚的消息尽最大的能力,传播到各处,也交代了若有人抢亲便放进来。
直到,她等来了晚上遇师傅的洞房花烛夜,依旧没等到她怒气冲冲找上门来,指责她这个无情无义的薄情女子。
那晚她在宫廷深院独自待了一夜,她想,她名凤常歌却也不是凤凰,虽栽了一院梧桐,也无处可栖……
她再也不奢求纪久年能够出现在她眼前了……
一日,一直在外边的麦冬带回来纪久年的消息,还有骨灰坛……
似有一把钝刀在剜着自己的心脏,疼的说不出话来。悲从中来,却无宣泄的出口。
纪久年真的不会默默陪在她身边,也不会故意的逗弄她了。天地浩渺,却容不下她心爱的的姑娘……
撑着病体再次出现在朝堂,身形剧烈的消瘦,往日合身的衣物短短数日,宽大的不成样子。
兢兢业业日理万机,励精图治数年,北翼强大到并吞了晋,也将诸小国纳入北翼版图,建立帝国。
外人眼中的她无情无欲,热衷战事,直道铁血帝王。
却不知她是真正孤家寡人,手下万里江山,枕上无限泪然……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忧思过重,凤常歌逝去时,只有二十七岁,教人直叹可惜矣。
除非死别,绝不生离,纪久年啊,凤常歌做到了呢!也未容颜苍老,若你在奈何桥头等我,见到我,可一定要拉住我。
我们便一起去三生石旁,写下你我的名字,缘定三生……
若三世不足,我们便每一世都去将我们的名字写一块儿,可好?
第25章 桃之夭夭
时隔多日,纪久年终于踏进了自己的家门。
恍惚间觉得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又好像离开了很久。
怀着这种难以言喻的欣喜,看到什么都亲切的很。
凤常歌回卧室里换完了衣服,看她还在客厅里转悠。
虽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看着这个场面觉得很喜感。
上一世在汝阳县的时候,姑且谅解她因为失忆,感到好奇也就罢了。
现在这可是她自己的家啊,还弄得跟参观一样。
轻咳一声,压下唇齿间的笑意,凤常歌准备逗逗她,一脸郑重的问道:“纪久年,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嗯?嗯?这不是她的家吗?凤常歌为什么会这么问?
懵逼的纪久年一脸茫然,疑惑的看着凤常歌,搞不清楚她想干嘛。
“这是你家啊”凤常歌又道。
“是啊,然后呢?”对,没错,是她家,她到底想说什么啊?纪久年更疑惑了。该不会是……
哈哈哈,看纪久年认真的模样,凤常歌笑出了声:“没有然后了,我只确认下而已。”
……纪久年内心狂躁,这么无聊,这么捉弄我好吗?我会以为你说它不是,然后让我滚出去呢。
纪久年冲她笑的灿烂:“凤常歌,你今天的药吃了吗?”
凤常歌在网上看过这个梗,心说,可以啊纪久年。
自己开个玩笑,她都会拐弯抹角骂自己有病了。
无视她迷惑性的笑容,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你猜”
转身慢条斯理的坐回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
正当纪久年觉得此事将要揭过去的时候,突然凤常歌说话了:“猜错了,中午做饭。”
啊哈,这不是小菜一碟吗?纪久年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她选择直接认输:“不猜了,我去买菜。”
纪久年走后,凤常歌给她发了条消息:“在外边想好了再回来”
很快回了一条信息:“想你”
接着又马上到了第二条消息:“没吃药”
凤常歌的笑容僵住了,用手指擦了擦屏幕上的三个大字,沉吟了片刻,回复道:“我是让你想回来的理由。”
以为她就没点脾气吗?轻易拒绝了自己就想那么容易回来,万一养成习惯,说走就走,说来就来,这还了得?
今日不仅得给她点颜色看看,还得让她承认两人关系。
不娶也行,那就循序渐进,先从女朋友做起。继续这么欲语还休,糊里糊涂暧昧下去,要不得。
本以为整蛊成功,正偷乐的纪久年看见回复的内容后,脸色垮了下来。挑菜的手有些颤抖,直呼不作不死啊。
路人:遇到衣冠楚楚神经病,旁若无人,时喜时悲,疑是犯病。
“想你是没理由的,想回家也是一样”编辑完,纪久年点击发送后,觉得可能又要完。
女主她可能不会喜欢自己油嘴滑舌敷衍她,而她也知道她想要的理由是什么。
不过,这次纪久年猜错了。看到这样的回复,凤常歌唇角微微勾起弧度,似乎心情还不错。
只是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却是凤常歌误会的结果。
想你和想回家,让她以为是纪久年隐晦的答案。但纪久年意在表达没理由……
“回来吧”看到对话框里的内容,纪久年默默将编辑的差不多的坦白认错书删除了。
将手机放入口袋,纪久年松了一口气,看来她得想办法去联系系统了。
“纪总”纪久年扭头向后看,是一个身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子叫住了她,旁边还有福润的总裁。
“裴小姐,有事吗?”天泽的大小姐,只是很抱歉,她忘了人家叫什么……
女子有些歉意的道:“关于林深给南山制药带来的不好的影响,我很抱歉。只是目前是他负责此事,我暂无权干涉,希望下次我们可以合作。”
之前听说过这个女人,今日一见,纪久年觉得她应该是个娴静温柔的人,跟她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那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心里只有工作的楚南柯也多次唏嘘,为了嫁给那个林深,寻死觅活的,似乎还曾被她爹裴先生逐出过家门。
这样的女人都收不住那个混蛋的心吗纪久年都有些替她不值,为了爱情做到这种地步,也是傻人一个。
“哦,好”纪久年点了点头,本来还想说让她看好自己丈夫,别再祸害人家女孩子。
想至此,也咽了下去,犯不着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纪久年话音落下,裴晴松了口气,看了眼身边的杨微,示意她上前,与纪久年互相认识一下。
杨微朝纪久年点了点头,侧头将目光重新放在身边人身上,纪久年回以微笑:“我们两个认识”
闻言,裴晴一脸诧异,她怎么不知道微微认识纪总,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微微,你与纪总认识
“老朋友”杨微面色如常,似乎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看起来并不打算为裴晴的好奇心做个解释。
至于裴晴,会轻易放弃追问吗?显然不可能的。她重生回来就打算这辈子与她绑在一起,生死相依。
前世,她像是中了林深的毒一样,一门心思全在他身上。
忽略了父亲,忽略了她,感谢上天再给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会努力去弥补他们。
身边这人,她欠她太多了,这辈子就去了解,去关注,去在乎,去把她放在心上,去用余生偿还……
手机震动,纪久年心想十有八九是女主,拿出来浏览:“快闪现回来,有事。”
纪久年对此嗤之以鼻:可以快回去,但闪现是不可能闪现的,低调低调……
同两人告别后,纪久年匆忙回去,进门的时候却被拦下了。
门没有完全打开,只有大概一人宽的距离,凤常歌一手拉着门把,用身体将缝隙填上了。
纪久年看在眼里,心里忐忑这是不准备让自己进去吗?看来她果然对自己的回复不满意。
“常歌,你不是让我回来的嘛”纪久年十分委屈,女妖精忒坏了,骗她回来居然是为了刁难她……
“嗯,理由念给我听”举了举自己的手机,凤常歌眉眼含笑,一汪清澈盛满了柔情,美目在纪久年身流转,不厌其烦。
纪久年如饮陈酿,如痴如醉,恨不得溺死其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娶我?”凤常歌藏不住笑意,看纪久年的神情愈加欢喜。
“你会等我吗?”没有不愿意心思,她只是无奈的想:如果系统不回答自己,或者自己消失在这个平行世界里,她会不会在现实世界里找到她?
“你有事瞒我?”凤常歌敛了笑意,伸手落在纪久年的眉间,将她皱起的眉峰轻柔的抚平。
“是”这一刻纪久年很快回答了。
“你希望我等你吗?”如果她希望自己等,自己就会一直等下去。
如果不希望,自己就悄悄等下去,哪怕等到最后也是一个人。
“我……希望”说这句话的时候,纪久年一边厌弃着自己的自私,一边还可耻的纵容着它的生长。
“好”凤常歌的语气很轻,落在纪久年心里却格外沉重。
自今日起,她空白人生里装着要找回的记忆,还多了一个凤常歌……
感觉沉甸甸的,而这样的生命,是不是才更有意义呢?
被揽进怀里的风常歌听到耳边传来低低的叹息,声音里像是携了数千年的沧桑,跨过洪荒岁月而来。
“如果我在某一天突然消失,我会在消失的那一天就开始寻找你,你记得等我。”
这样的肃穆庄重的许诺,让凤常歌不知为何,心头涌现无限悲痛,千言万语都化成了沉默。
只凭本能紧紧拥抱着纪久年,来缓解这压抑的感伤。
第26章
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点,纪久年停好车便在公司对面的大型超市门口等着接凤常歌回家。
至于为什么不去公司等,一是她怕遇见楚南柯尴尬,二是她也没资格进去了。
想起那一日楚南柯约她出来,浓妆之下遮掩不住的憔悴。
她相信了楚南柯是真的许久未眠,却怎么也不敢相信楚南柯说她喜欢自己。
相识七八年,自己与她私交并不怎么热络,她想破头也想不出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不过,好在楚南柯说她连着几夜未眠,也想通放下了,不会再去喜欢她了。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纪久年只能说句对不起。
因为自己心里只有凤常歌一人,她还在家里等她回去。
大概是楚南柯不相信她会轻易的信了她的问答,毕竟那一日她当日的恨意看起来十分浓烈。
故再三表示赞同纪久年的决定,同意她私下转让股份给凤常歌,让她成为空降的副总。
看着楚南柯强颜欢笑,纪久年哪里还能顾上这些啊,连忙回绝,甚至后面都不去公司了。
谁知道她会锲而不舍,通过人事留存的电话号码,找到了凤常歌。
两人达成的一致意见是:不让纪久年出现在公司里,由凤常歌担任质检部部长职务。
这些,纪久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正好不想去,对于这个结果喜闻乐见。
只是,现在她发现了这是个不太完美的决定。
她等了许久,门口已经冷冷清清,人陆陆续续出来完了,还是没有凤常歌的身影。
她等的有些着急,正准备给凤常歌打个电话过去,那身影急匆匆朝她走了过来。
让纪久年的丧气满满的心瞬间活了过来,喜不自胜,脚步轻快的迎了上去。
“辛苦啦,可觉无聊?”伴随着凤常歌清冷的声音响起,一双皓腕撘在纪久年肩上,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淡淡的冷香入怀,又在鼻翼间嬉戏着,沁人心脾,纪久年自问三生有幸,得其眷顾。
日复一日,总是不能免疫,每一次都觉怦然心动。
“等你多久都不无聊的,累不累?身体可承受的了吗?”
纪久年虽然没有从她脸上看到疲态,也还是乐意再问一遍。
“不累,今日因一批次的药出了点问题,才耽搁了时间”
她没说的是还被林深给缠住了,若不是有保安过来,恐怕还得费一会儿工夫才能出来。
“哦,可处理好了?”纪久年抬手轻拭去她额头隐隐的汗滴:“难以处理的就告诉我,或者找楚南柯,别自己扛着。”
“嗯,你安心做咸鱼便是。”凤常歌心里暖暖的,因林深带了不悦消失的无影无踪,语气不由更轻柔了几分。
两人皆眉目如画,这般温情的画面引得路人频频回顾。
摆脱保安追过来的林深看在眼里,划过一闪而逝的凶光。
想不到这女人不答应自己,原来是因为攀上了纪久年。
没有理会路人惊异的目光,他露出的诡异笑容不加掩饰。
“呵呵,我倒要看看纪久年你能着罩她多久,等我找好了人,便手中的照片放出去,你就彻底玩完了,哈哈哈……”
纪久年察觉到周围有人对她产生了杀意,释放灵识,却已经捕捉不到了。
抿嘴不语,握紧凤常歌的手,朝停车场方向走去。
在心里默默推测,到底是谁要杀她?林深?不算深仇大恨吧。
楚南柯?思及那日她的恨意,纪久年觉得她倒有些可能。
只是这样做是不是太偏激了?楚南柯似乎也不太像要杀她的人……
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纪久年很苦恼,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不愿意做咸鱼了?”看着纪久年的神色不好,凤常歌问道。
心想她不是喜欢懒散的生活吗?是不是由自己说出来反而让她觉得伤自尊了。
“开个玩笑而已,你不是咸鱼”凤常歌的口气十分认真,务必要让纪久年明白她没有嫌弃的意思。
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她才发现自己的吓到了凤常歌,让她误会了。
可这种事情还是不告诉凤常歌了吧,免得她担心。
想至此,纪久年随机应变,佯装生气,调笑道:“你就是嫌弃我了,除非你亲下我证明你是爱我的。”
“……”
所以,你那副表情就是为了骗我,谋福利?
凤常歌心道自己是成全呢还是揭穿呢?
默默的看着纪久年,眼里是显而易见的谴责,这家伙又想骗自己。
完全没有被她的那点小情绪给吓到,纪久年反倒觉得此刻的凤常歌也十分呆萌可爱,想亲亲。
猝不及防被纪久年吻在侧脸上,凤常歌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
偷香窃玉成功的纪久年笑的肆意,却在凤常歌羞恼的目光注视下,连忙收敛了嘚瑟。
表现的非常无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纪久年假装疑惑的说道。
忽然间似又想到了什么,纪久年瞬间委屈了:“你果然嫌弃我……”
“……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没有误会。”
凤常歌扶额,古人诚不欺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在凤常歌走后,一位面带忧虑身穿白色大褂的老者还逗留在楚南柯的办公室。
老者有些犹豫:“楚总,我们研究小组是通过多次实验的成功,才会申请投入生产的,生产过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应该是不会出问题的……”
楚南柯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眉宇间尽是不耐:“已经调查过,没有问题,我建议你们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楚南柯有要离开的迹象,再委婉就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那可是小组全体成员呕心沥血的结晶,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任他们付之东流啊。
老者思虑再三,还是壮着胆子说了心里话:“可是……可是当时G二代的实验成果您看过了,完全没有问题的。”
“你什么意思?凤部长的质检有问题?”楚南柯似有有生气的前兆,声音十分低沉。
“不不不,结果出来的时候我也在场,质检没有任何问题。”
擦了擦脸上的汗,老者心里十分郁闷,为什么楚总听不出来他想表达的是生产的过程或配方被人动了手脚。
G二代这一批次的数量不在少数,有能力动手脚的人恐怕不多。
这是他不敢明说的原因,怕传出去饭碗不保。但暗示似乎一点用也没有,可楚南柯是个很聪明的人啊。
想到这里,老者感觉冷汗已浸透了后背,不知道幕后是谁,但看来这锅他们是背定了。
“那就是你们的问题了,我也不追究责任,你们继续研究吧。”
说完,楚南柯不待老者回复,匆匆离开。
老者在原地站了良久,离开时的背影更加佝偻。
出了公司,楚南柯直接开车来到了好香来酒楼。
正值饭点,人格外的多,不过并没有耽误多长时间,她直接报了包厢名便有服务员引她过去了。
推开门,林深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楚总迟到了啊”吊儿郎当的模样,找不出之前斯文儒雅的形象。
“我还可以不来”楚南柯声音冷厉,眼底藏着不屑。
如果不是需要利用他,她才懒得理他。毕竟今日不同以往,怕过不了多久这位就废了。
“哈哈,楚总真会开玩笑,你这不是来了吗?”
对于楚南柯的态度似完全不放在心上,接过她给的合同仔细看了起来。
楚南柯没有再理他,给自己倒了盅酒,一口饮尽,心中的郁气仍盘旋在胸口。
“这么便宜,你是不是打算把那批药留给我?”
林深将文件翻开,放在她面前,指着那一条内容。
“嗯,我这里流不出去,从你这里出去也不错。这里有五百万,你重新注册个小公司,再过来谈生意。”
楚南柯将卡推了过去,想了想又补充道:“找个生面孔过来,纪总不允许与你做生意。”
“万一败露我被抓怎么办?”
“如果这点儿魄力你都没有,那我想还是换个人算了。”
楚南柯一杯接一杯的喝,大脑和口齿依旧清晰,干脆利落的给了他建议。不过,说是讽刺也不为过。
“哈哈,到时候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林深将卡收进口袋,起身就要离开。
“站住,把你说的照片留下来”
林深回头,不解问道:“你要照片做什么?”
心想:楚南柯要也不是不可以,但在自己手里也能多个筹码。
“五百万,不能什么都没有吧?我付出那么大风险,想用它安安心。”
楚南柯头也不抬,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不在意,又似确定他会拿出来。
“那再加点儿钱?”
林深的心蠢蠢欲动,自己不用,换成钱也不错。
况且按楚南柯之前说的话,八成是她要自己用,这怎么看也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一百万?或者合同作废?”
“成交”
林深将助理手中的文件袋递给了楚南柯,略带献媚的说道:“这可是我废九牛二虎之力得来的,我敢保证这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份。”
“那就行,我可不想手中的东西成为人人都有的废物。”
这次楚南柯看的很认真,将十几张照片全细细看了个遍,才道:“明天打你账上”
“好说,楚总,咱改日见。”说完,林深带着助理离开了。
只留下楚南柯对着满桌菜品,却无一人共饮。酒不醉人,她感觉到了深深的孤寂。
很快又化作令人疯狂的深渊,沉沦着,她也任由自己被吞噬,不作挣扎。
第27章 掉马甲的纪久年
时间在纪久年日夜期盼中,终于步入了七月。
这让她很兴奋,终于有很名正言顺不能被拒绝的理由了。
和凤常歌确定关系后,纪久年总盼着能个和她出去约会。
奈何现在的凤常歌心里只有工作,对她来讲确实一种莫大的伤害。
从最开始凤常歌还能对她表现的有所愧疚,到后面被她哀怨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回到家里想的也是躲着她……
今日亦是进了家门,第一件是便是回卧室,当然……主要目的是为了把纪久年关在门外。
不过这次不知道什么情况,门怎么也打不开。
感觉在纪久年在自己身后,凤常歌心里扑通扑通一直跳,生怕被她拉住。
“打不开吗?”纪久年关切的问道,脸上却是一派悠然,斜倚在墙上看着她忙活。
“嗯”听到近在咫尺的声音,凤常歌手上的动作又加快了些,奈何这门锁像是跟她杠上了,锁眼纹丝不动。
“需要帮忙吗?”纪久年将拳头抵在嘴边缓解笑意,不行了,看凤常歌慌乱的模样,她真的快要控制不住大笑了。
她今天特地动用了灵力,怎么着也不可能让她把卧室门打开的……
“不用”想到她今日并不想往常一样粘在自己身上,凤常歌觉得自已好像离真相不远了。
狐疑的看了纪久年一眼,又开始忙碌,锁芯几乎打转三百六十度,拧了门把依旧打不开。
百般尝试无用后,凤常歌觉得自己现在的猜测结果,肯定不会冤枉了纪久年。
“你搞得鬼?”凤常歌颇为无奈,又觉好笑,可真是难为她想出这么个主意了。
“哈哈哈,谁让你躲我”纪久年未言先笑的不能自已,一把抱住了凤常歌:“看你往哪儿逃!”
呼出的气息打在凤常歌的耳后,让她本能的缩了缩脖子,好痒。
“你不反省下我为何躲你吗?”目的被拆穿,凤常歌索性不遮掩了,选择直接跟纪久年摊牌。
一边回答道,一边拖着纪久年这个人形挂件艰难往客厅的沙发位置移动。
“……反省了,觉得我做的很对”察觉的凤常歌的意图,纪久年拦腰将她抱了过去。
凤常歌觉得这次真的栽在了纪久年手里,认命的回了句:“请适可而止”。
在纪久年怀里翻了个白眼,暗暗想今日不掉层皮可能逃不了魔爪。
闻此言,纪久年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活像只偷腥的狐狸。
然后,凤常歌伸出了双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佯装面色不善道:“很开心?”
“等你投怀送抱好久了,你说呢”纪久年低头看着她,深情款款。
“……”凤常歌故作淡然的移开了视线,心说:你不套路我,我会投怀送抱?分明是被迫……
不过,看在你想这么个损招也不容易的份上,就……就当我投怀送抱算了。
纪久年继续蹬鼻子上脸,不怕死的朝凤常歌伸出魔爪,将她的脸摆正,朝向自己。
瞬间戏精上身,捏着怪调道:“美人儿,笑一个。”
“不笑”虽然说着不笑,却是腮边梨涡清浅,甜如蜜,而不腻。
看的纪久年心跳不由漏了一拍,差点都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
“我给你变个魔术,要不要看?”
看纪久年说的神神秘秘的,凤常歌点了点头,目光专注的凝视着那个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掌心上面。
“奇迹马上出现,请不要眨眼”话音落,一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出现在纪久年的手心里。
“来试试看,能打开就是你的了。”听纪久年的语气,这个盒子似乎很难打开。
从纪久年手中接过了盒子,凤常歌充满好奇的仔细打量着,跃跃待试。对于纪久年这些小把戏,她非常感兴趣。
仔细观察了一番才开始动手,不想轻松便打开了。
原来上面只有一个暗扣,与凤常歌想的大相庭径,这跟纪久年变戏法的难度比起来差远了,她还以为要费些功夫呢!
掀开明黄的绸缎,一块上好的软玉静静躺在上面。
玉面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线条流畅自然,方寸之间,形神交融,似乎它睁开眼就真如活物一般,凤唳九霄,翱翔于天。
“看看可还喜欢?”
这是纪久年从自己的攒下的私货里挑出来的,精光内蕴,质地细腻,里面还有灵气流动,送凤常歌最合适不过了。
“喜欢”凤常歌手中攥紧,眸中隐有水泽,似喜还悲。
她想到了前世的纪久年,手持定情信物,却等不到她归来。
那么年轻的纪久年,城墙一跃,世间的大好河山,她无缘再见。她们后半生也只得一签曰:缘浅。
看的纪久年心中一痛,恍惚泪下。脑海里有模糊画面一闪而逝,遍寻不见。
纪久年打算从初一到初七,每天都会送礼物给凤常歌。而七夕这天的礼物,她选择了送戒指。
是的,她想要跟所爱之人求婚了。她打定要与凤常歌在一起,生生世世,就算被迫离开,她也会努力回来找她。
戒指是她偶然得来的法器,可以在灵魂深处烙下印记,成为两者之间联系的媒介。
只要他们相遇,两人灵魂深处的羁绊就会被勾起,冥冥之中相互靠近。
初六晚上凤常歌回卧室休息,纪久年施法隔离了噪音,一个人开始在客厅里倒腾起来。
很俗气的将从凤常歌的卧室门口到客厅地面上位置,全部铺了厚厚的玫瑰花瓣,中间留了小片位置,用蜡烛摆出心形状。
又将天花板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粉红色气球,垂落下来很是好看。
最后又将这几日瞒着凤常歌,偷偷写在书签上的情话贴满了一面墙。
凤常歌起夜的时,地上的花瓣已经铺好了。
纪久年正在挂气球,专注的做着手中的活,爬高上低没有难得在她的。
忙的不亦乐乎,并没有发现门被打开了。
没有出声,凤常歌就静静的看着纪久年。
她的身体如同轻飘飘的空气,悬浮在半空中粘气球,她想,她已经知道纪久年瞒她的是什么了……
凤常歌低眉敛目,自问此刻她该想些什么……她好像什么都没想。
没有因为她的身份恐惧,也没有因为她的用心惊喜。或许是这两种心情中和了,让她感觉自己的心异常平静。
在门口站立了有十几分钟,凤常歌平静淡漠的脸上突然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她想:罢了,本来女子之间产生感情在世间被言荒唐,索性现在再荒唐一点儿,也没关系的。
第28章
窗外的世界有些阴沉,灰蒙蒙一片,看起来今日并不是个好天气。
纪久年看了下时间,却发现已经七点多了。
她连忙规规矩矩站在凤常歌的卧室门前候着,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握紧手中的戒指,准备在她起床出来的第一时间向她求婚。
没让纪久年等多久,里面传出轻咳,很快便是起身下床的声音。
纪久年忽然又希望凤常歌慢一点出来,能让她缓一缓激动又忐忑的心情。
在心中一遍接一遍默念她打好的腹稿,在凤常歌打开门的瞬间却忘的一干二净。
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直接扑通跪了下去。
昨夜凤常歌悄悄退回房间内,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这会儿大脑还不太清醒。
被门口的人影吓了一跳,条件反射退后了一步。
又见人影突然跪下了,她略惊讶,眨了眨了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纪久年?”
“常歌,你嫁给我吧!”大概是太过紧张,纪久年的气息不算稳。
跪移到凤常歌跟前,把手里的戒指递给她。
这下凤常歌终于清醒了,连忙伸手去拉纪久年:“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呢”
“嫁给我”纪久年没有顺着凤常歌的力道起身,一直饱含情意的重复之前的话。
看凤常歌的眼神炙热明亮,如同她的一个虔诚信徒。
“快起来,不准乱跪”凤常歌急切的说道。
双膝下跪在她面前的人数不胜数,唯独纪久年这一跪让她如坐针毡。
察觉凤常歌没有生气,纪久年稍微放松了下,跪姿换成了单膝:“你答应我,我就起来。”
她刚真不是故意双膝跪地的,太丢人了……
凤常歌怒道:“成何体统,先起来,等我洗漱完。”
“不,先答应,再洗漱”纪久年中气不足的说道,却堵着凤常歌脚下的路丝毫不让。
此刻化身无赖,实属没办法,一而再,再而衰,她怕这会儿让凤常歌离开,等会儿就不敢做了。
“好,我去洗漱”凤常歌弯腰去拉纪久年起来,她很识趣的麻利从地上爬起来,兴奋爆表:“我给你带戒指”
“让我去洗漱,等下戴…………”不洗干净手怎么戴,衣冠不整怎么接受这求婚大事。
凤常歌看着纪久年,真想一巴掌呼过去,为什么就不能正式点!
三书六礼没有也就算了,能容她洗漱下换件正式衣服不?
“戴完再洗,很快的。”
纪久年沉浸在喜悦中,注意力全放在凤常歌的手上,完全没有发现她越来越黑的脸色。
……强行被戴上戒指的凤常歌,心理憋屈又不爽,面前又是纪久年期待望着自己求赞的表情,冷笑了一声:“让开”。
嗯……纪久年这下终于冷静了,连忙侧身让路。
在凤常歌经过自己身边时,怯怯拉住了她的衣袖。
“怎么了?”凤常歌回头。
一脸清冷,不见喜色,纪久年看着心里特别难受,她是不想嫁给自己吗?
“对不起”纪久年愧疚的说道,眼神都不敢落在凤常歌的脸上。
心想:她果然是弄巧成拙了,如果她不弄这一出戏,说不定凤常歌就不会生气了,她们还能愉快的过个情人节。
“你……”凤常歌郁闷,她到底脑补了什么,小可怜模样看的她又气又心疼。
“我有那么可怕吗?”
她自认为从没在纪久年面前真正发过脾气,身上的积威也收敛的近乎没有。
“不是,我做错事了,担心你生气”
纪久年说着,想了想又补充道:“不是怕你的人,是怕惹你生气。”
说完,她飞快抬头看了眼凤常歌,又很快低下头。讲真,她其实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花言巧语,强迫我答应你求婚的事,你都做的出来,还怕惹我生气?”
凤常歌看也不看她,进了卫生间,直接把纪久年关在了外面。
“我说我没长脑子你信吗?”纪久年在门外大喊,她终于知道凤常歌为什么生气了。
“我再求一次,你一定要答应我,好不好?”
痛定思痛的纪久年决定晚上求婚,她昨晚的布置还没用上呢,等撤了障眼法,凤常歌看到一定会觉得有仪式感的。
“我若不答应呢?”凤常歌轻抚无名指上的戒指,戏谑道。
隔着一道门,纪久年根本看不见凤常歌的表情,闻此言,又不冷静了,说出的话不经脑子思考。
“那我还堵你门前”
之前堵门前就答应了,她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好主意。
“……”想悔婚,这绝对是个狼窝,她有些后悔了怎么办?
门毫无征兆被打开,凤常歌看了纪久年半晌,终于想到了个好主意。
“城南区好香来的早餐,你步行过去买。”
“好”纪久年回答的很爽快,她闪现很快的,这都不是事儿。
“带着计步器,走上一万步,减减肥。”
轻飘飘又补了条件,吓得纪久年倒抽了一口气,最毒妇人心啊!
既防止她作弊,又说了她胖啊,这……这简直是叔叔婶婶都不能忍。
“嗯?在想什么?不愿意吗?”
看面前人听到她的话,楞在那里,凤常歌好笑,这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她身份了呢。
说起来,这人准备什么时候坦白呢?
凤常歌皱眉,她对鬼在人间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不了解,心中许多待解决的问题只能等她坦白了才能问啊。
“没,这就走”声音里满满的委屈,一步三回头,幻想凤常歌能叫住她。
见纪久年被成功支出去,凤常歌惦记着昨晚布置的场景,来到客厅却什么也没看到。
此刻,她的心情和在外面流浪的纪久年一眼,失望!
想到纪久年一直想和自己出去,便给纪久年发了信息让她在外边等着自己。
两人把好玩的地方,逛了个遍,最后一站被纪久年带到了民政局。
“我没带身份证”
由于凤常歌的证件全是纪久年办的,虽然两人在一个户口本上,但身份证在她自己手里。
“我回去取”纪久年试探问着,她本意只是想来这里看一看。
见凤常歌似乎有意,也觉想法很好,况且本来她就对这里充满了向往。
“快去”凤常歌松开了两人牵着的手,径自往里面走去。
“得令”纪久年拦了辆车,报了目的,便催促司机快点。
司机大叔看她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含蓄的笑了笑。
心里琢磨这人八成是去办结婚证,到了民政局才发现自己证件没带齐。
想当年,他和妻子去领证,在家的时候激动的把东西都准备好了,结果到了才发现没在包里。
以为东西丢在路上赶紧报警,最后母亲打电话说是东西还在家里睡觉呢,帮忙找东西的警察都笑了。
“凤部长,不好了,警察和药监局的人来了,有批次药品出事故了”
助理小赵心里非常不安,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接受不了。
凤部长对质检把控的非常严,还在原有的基础上起草了许多更实用的条例,怎么会出事呢?
顿了顿,声音又低了一个度:“死了好多人”。如果不查明,恐怕整个南山都要倒了。
“你再说一遍”
凤常歌一手死死捏着手机,一手揉着太阳穴,声音里半分情绪也没泄露。
小赵又说了一遍,后面又偷偷补充道:“部长,你赶紧走吧,别回来。”
她看见许多警察去了高层办公室,恐怕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才是她给凤常歌打电话的通风报信的目的。
“无事,我相信南山,谢谢你了”说完,凤常歌挂了电话,楚南柯的电话便进来了。
“凤部长,带上纪总,速来公司”面对着闯进她办公室的警察,楚南柯选择简短细说。
“好”
凤常歌也想过向小赵说的那样,先让纪久年避一下,等事情尘埃落定再通知她出来。
不过,这想法在脑子只停留了片刻,便被赶出去。
不行的,纪久年她明明连公司的任何事都没有参与,为什么要避?
如果真的不能查清楚,自己就承担全部责任,背负一切骂名。
心中已有决断,凤常歌到了公司门口才告诉纪久年公司有事,她先去了,让她也去。
她需要在这一段时间差里,了解情况。确保纪久年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被摘出这件事。
第29章 风雨欲来
纪久年匆匆赶来,公司正门已经被好几个受害者的家属拉起来横幅。
果然在后门看到了凤常歌的背影,挺拔坚韧,宛若青松劲竹,只身赴风雪。
忍不住眼眶一热,大喊:“媳妇儿,等等我。”
太傻了,她以为她不告诉自己,别人就不会了吗?她执南山最大的股份,一旦出事谁不想着她?
凤常歌不可置信的回头,瞪大了眼睛。
她的心跳的厉害,大脑像是失去了指挥行动的能力,只能木头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纪久年朝她跑来。
“你真傻”纪久年上前,将凤常歌拥入怀,笑中有泪。
凤常歌环住了她的腰,不甘示弱道:“你也一样”。
说到这里,凤常歌似又想到了什么,埋怨道:“被人卖了还不知。”
表面纪久年老老实实道歉:“……我错了”
心中的小人直呼:媳妇儿,你再说下去我死给你看……
凤常歌点了点头,确实有错。一手牵着纪久年,另一只手去按电梯。
等纪久年他们到的时候,楚南柯以及政府人员已达成了三堂会审局面。
“凤小姐,你上司检举你玩忽职守,违反公司章程,私自向经销商供不合格药品,鉴于你的不正当行为,给社会带来的危害极其严重,请跟我们走一趟。”
为首身穿警服的警察义正言辞说道,拿出镣铐,示意凤常歌伸出手。
“慢着,我想警官先生误会了,我是公司的法人代表,公司出事应该由我承担责任。”
纪久年将凤常歌拉至身后,示意她不要开口。
“再者,楚总一面之词不能作为有效证据,纯属污蔑,此事还需再调查。”
“我有证据”楚南柯将蹲在地上,身穿西装的国字脸男子指给纪久年看。
凤常歌的心情有些复杂,纪久年会信她吗?
这人从她上任就一直在她手底下做事,她对他做事的认真程度也十分欣赏,还对纪久年说过让她多学学他的话……
“他?”纪久年皱眉,“楚总的一面之词来源于他吗?”
“人证物证我都有,你难道不信我吗?”
楚南柯一副她不会武断下结论的样子,说的信誓旦旦。
“我对此事不太了解,站在客观角度来讲,只相信警察调查之后得出的结果才是公正无私的。”
为首的警员似有动摇之意,点了点头,将镣铐重新挂回了腰间。
示意楚南柯禁声,一脸凝重的等待纪久年的下文。
纪久年缓了缓,怀着十分沉痛的心情,朝警员们方向鞠了一躬。
“我很抱歉管理不善,让南山蒙羞,给社会带来不良影响,让无辜者受害,我会尽最大努力去弥补,绝不逃避责任。”
“还请警官费心,南山上下将一致配合警官调查”
“我们会的,请纪总放心,不过还请纪总随我们去警局一趟,还有些事情需要您配合调查一下。”
“没问题,我一定配合,有劳了各位了。”
走的时候,纪久年有意落后了两步,朝凤常歌比了个心,很坚定的说道:“我信你”
“嗯”凤常歌快走了几步,拉住了她,没有松手。
她有好多话想对纪久年叮嘱诉说,但这并不是个好机会。
“不要担心,只是去问些情况”
纪久年安抚道,自己如果进了小黑屋出不来,不是还有杨微吗?
那家伙看着呆,做事还是很厉害的。有她在外边帮凤常歌,基本上是没问题的。
被带走的还有国字脸,楚南柯说的物证也被带走了,内容凤常歌并不清楚。
她查了那批药的型号,调了监控没有任何问题,确实是她审批过关的。
显示楚南柯说的没有问题,但她也确定自己没有玩忽职守,更没有私下与人做交易,她不负责销售那一块儿。
不过既然楚南柯说是从她手中流出去的,那便不是走的销售渠道了。
想必是仓库那一环出了问题……
凤常歌隐约有了头绪,大概是那人冒用她的名义将问题药品偷偷卖了出去。
想到这里,她连忙去仓库查最近的出入库单。
很顺利的拿到了账册,并无异议,凤常歌怀疑她找错了方向。
佳人蹙眉深思,格外能引起人性通俗的弱点:热心肠。
旁边的库管老大也生了帮忙的心思,提议道:“要不我们再看看监控?”
虽然他也不希望问题出在他那里,这么大的烫手山芋落在哪里,哪里都要玩完。
不过,他自认他并没有做什么手脚,问心无愧也就不怕了。
“可以”
凤常歌的略显迷茫的眼神又恢复了光彩,精力十足。
旁边跟着的警察也点了点头,得到认同的库管麻利打开了电脑。
视频开了快进,凤常歌凝目,仔仔细细的看着画面。
不知过了很久,视频里出现了凤常歌的身影,她立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扫久视的疲惫。
质检报告出问题的她记得,只有那一批……
警察看了下画面里显示的时间,问道:“请问这个时间点,你来仓库做什么?”
“别吵,先看”警察不再说话,继续往下看。
直到视频里她的身影走出仓库,凤常歌才点了暂停。
解释道:“这批药是G二代,由于技术不成熟,质检时出现问题,被我扣下,按规定送至仓库处理。”
“一般你们公司是如何处理不合格药品的?”警察看着凤常歌,询问道。
凤常歌没有说话,她不太清楚。想至此,她心里有些惭愧,还是对公司了解的太少了。
“放置三号仓,由上面派研发组里的几位教授来检验,若无任何可用价值便进行销毁”
库管在这里待了五六年,虽然遇到这种事故很少,但他也不陌生。多多少少也处理过,故解释的很清楚。
“可销毁了?”凤常歌问道。
“好像是几个星期前吧,上面派人来处理了”仓管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他记不太清时间了。
“好的,今日便道这里吧,明日继续,谢谢你们的配合”
警察做好了笔记,告辞离去。
凤常歌本来想再看一会儿,纪久年不在家,她晚回去也没什么关系……
“凤部长要不明天再来留您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
库管委婉建议,他也要下班了,自己刚满俩月的女儿正是闹人的时候,妻子每天都盼着他回去解救。
“好,今日谢谢你了,等纪总回来,我让她好好谢您。”
库管受宠若惊,凤部长都这么说了,看来公司的流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笑的合不拢嘴,连连说着:“应该的,应该的,我送您出去。”
心里暗喜:怎么谢?升职?加薪?老子今日真是走了狗屎运,终于熬出头了。
凤常歌走出公司,已经十点多了,路灯投下暖黄的光,将她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时有三三两两情侣与她擦肩而过,地上相依偎的影子显得如此亲密,让她心底起了一丝涟漪。
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若不是发生这种事情,她与纪久年大抵也会如此亲近吧。
“你是南山制药的凤常歌吧?”
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叫住了凤常歌,拿着手机,眼神在她身上打量着,似乎还不太确定。
照片是偷拍,面部有些模糊,只是路灯有些昏暗,看衣服和身形也不能确定。
“你是?”凤常歌好奇的问,不过,说完就后悔了。
她知道这个人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了,她还是不太习惯这个世界的网络传播速度,下意识忽略了。
“黑心的商人,你怎么不去死?害死那么多人还有脸活着!”
男子情绪激动,将猝不及防的凤常歌推到了地上,高喊到:“南山卖假药害死人的人在这里,大伙快来看啊……”
很快一大堆人围了上来,对着凤常歌指指点点,骂声不断。
在路人情绪发泄的差不多的时候总有人时不时加把火,推搡着她,再次挑起围观者的情绪。
感受着伤口处传来的刺痛,凤常歌的神情越来越冷,她能体谅这些人的心情。
但在有心人的带领下一次又一次无脑攻击,真当她好欺负吗?
忍着受伤的痛楚,凤常歌咬牙站了起来,环视了四周,走到了那躲在人群后的男子跟前。
掷地有声,比的男子身量矮些,但气势更胜一筹。
“非愚则诬,身为当事人我告诉你,这只是一场恶性的商业竞争,南山只是不幸中招。”
“对于受害者,我们会加倍赔偿,承担我们的责任,但绝不会背上这个黑锅。南山会配合警察找到幕后黑手,让罪魁祸首得到应有的惩罚。”
人群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场面热闹,有人报了警。
不熟的过路人也因为此事,产生了共同的话题。
听了凤常歌的解释,除了几个带节奏的还在骂凤常歌。
大多数围观的人就相信或者不相信凤常歌说的话,讨论的着。
各执己见,试图说服对方,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走了不少人觉得无趣的人。
留下的基本上都是认为凤常歌黑心的人,这些人观点相似。
没有意见相反的声音阻止,指着凤常歌骂起来更是凶猛,恨不得用那张嘴杀人。
最开始认出凤常歌的男子见状,朝人群里悄悄比了个手势,有人会意连忙去南山集团的大楼通知死者家属来闹。
纪久年在警局里被询问了很久,态度良好,十分配合,录好了笔记,便被告知可以离开了。
她连忙回家,扑了个空,打给凤常歌显示的却是关机,马不停蹄的去了公司。
公司里面空无一人,想着去前门问问保安。
保安室里灯都没亮,却从拉横幅的人们口中听到了让她怒火攻心的事情。
跟着这些人找到了凤常歌,看着面前的场景怒不可歇。
挥袖招来阴风阵阵,所到之处的人们瞬间陷入昏睡,在噩梦里挣扎着。
昏倒的凤常歌被她抱在怀里带走了,随后赶来的警察面对一地昏睡叫不醒的人束手无辞。
出动了大量警力将这些人带回去,后面还审出来了不少陈年旧案。
闹鬼的传言越传离谱,甚至有人说那天晚上他真见到了青面獠牙,身高八丈的猛鬼,在整点凌晨吸了那群人的魂魄,用来修炼。
形容的十分生动,以至于那段出事的繁华路段一时冷清无比,开发商愁秃了头发。
四处请捉鬼的和尚道士,直播做法事,轮番上阵驱鬼神。
最后还是警方将开发商请去喝了几天茶,出来辟谣:尊重科学,远离封建,酗酒闹事,罚款拘留。
此事才算告一段落,而楚南柯始终没有把纪久年不是人的照片爆出来。
林深在微博上指名道姓纪久年是鬼,还搞起粉丝转发抽奖的活动,也没掀起什么大风浪。
当然,这都是后话。
闪现回到家中,纪久年将凤常歌安置在床上,跪坐在她身边,细细清理着她掌心的伤口。
凤常歌被痛意扰醒,看到的便是纪久年低眉垂眸,睫毛轻颤,专注为她上药的样子。
她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凝在眉间的冷意化作温柔的溪水,情愫悠悠,流淌到心田。
这世间万般苦难,唯你可抚平我余生波澜。
看了好一会儿,纪久年终于感觉到了落在身上的视线,抬头,凤常歌正侧头望着她浅笑。
纪久年站起身,将手中的药放在床头柜上,苦笑道:“你还笑得出来,是不是傻?”
“纪久年,我膝盖也疼。”
凤常歌的声音如她人一般向来清冷,夹着细雪微寒,疏疏落落,一触即碎,让人心生向往,又只可远观。
此刻带了些许绵软,如琼花入怀,似吻还浅,落在心头,欲语还羞,直教人硬不起心肠,为她化身绕指柔。
纪久年本来也不是百炼成钢的大汉,更是软的离谱。
连忙蹲下身,作势要查看,心疼的心脏病都快犯了。
“是哪边?我看看”
“两边都疼”
“……”夭寿啊,宝贝儿你正常点儿说话,再这样子怕是我命不久矣……
小心将凤常歌的裤腿卷上去,露出白皙的小腿。
再往上,膝盖处已然青肿,被雪白的肌肤衬的格外刺目。
纪久年盯着那处,脸色极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凤常歌见她出神,自己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安抚道:无事,不疼的”
纪久年沉默不语,伸出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药,来给凤常歌擦拭。
“怎么不说话?”凤常歌按住了纪久年的手,望着她的侧脸:“不准做违法乱纪的事”
“好”纪久年低眉敛目,任由她按着,一动不动。
凤常歌松开了她的手,将另一只腿伸到了她面前。
“快点擦完药,你说好了再向我求一次婚呢!”
“我不开心,不求了”
纪久年不紧不慢的说着,手中的动作更加轻柔。
“……我不允”
凤常歌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诱哄道:“乖,求完你就开心了”
“能娶到我这么如花似玉的媳妇儿,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闻此言,凤常歌一愣,有些黯然,她还是没能把话题转移。
她怕听到纪久年说这些话,可还是听到了。
凤常歌低头不语,地板上映着纪久年萧索单薄身影,低着头一副被抛弃了的样子。
她终是不忍对她的话视若无睹,声音有些涩然。
“同为女子,又作夫妻,我只想与你撒娇,也想你同我亲近。遇到风雨我们一起扛,你总是道歉让我情何以堪……”
她不想把这些话说出来,纪久年每道歉一次,她总觉得是把自己当做外人一般,客气对待。
纪久年,你可想过我会伤心?
“对不……我错了”话到嘴边,纪久年反应过来,连忙咽了下去。
“不想听”
“你想听什么?”
纪久年结结巴巴道:“我……我爱……我爱你,可以吗?”
“可以”凤常歌耳朵泛红,连忙拉起旁边的夏凉被把自己裹起来。
除了枕上的铺散的青丝,纪久年什么也看不到了。
第30章 坦白?立牌位……
纪久年暴露了,昨夜刚过,今日国家灵异安全部门的人便找上门来。
面对这样的场面,她也很无奈。这群人不肯借一步说话,当着凤常歌的面指出她鬼修身份。
眼见凤常歌忧心忡忡,脸色苍白,她恨不得以身代之。
一时慌乱,更是不知从何处开始,对凤常歌坦白,她瞒她的事情太多了。
“请问您是选择加入我们还是按照灵异法律服刑?”见纪久年没有回答,领头的人又问了一遍。
凤常歌努力稳了稳身体,面容冷静的去询问:“加入你们要做什么?服刑具体是怎样的?”
“您加入我们的话好处很多,具体看能力,会有专门人员过来详谈”
领头人谦虚的说道,“服刑也是替我们做事,强制性且无报酬,不建议您考虑这个”。
听了那人的话,凤常歌转头看向纪久年:“你怎么看?”
纪久年:“你们先回去,过两天我会去找你们”
“好的,再见”
纪久年目送他们走出去之后,关上门。然后在凤常歌面前拿出了榴莲,在她疑惑的表情中,面不改色的跪了下去。
“媳妇儿,你听我解释”
凤常歌她不想听:“……是不是不疼?”
网上说的跪榴莲,她今日见识到了。不过跪的是只鬼,有用吗?
应该有点儿用吧,毕竟她心情好多了。
“疼”纪久年委屈的说着,可从凤常歌眼神中她看到了怀疑……
“我可是有实体的鬼,真的疼”
“是吗?”凤常歌嘴角噙着一抹笑,还是不信,不过没特意让纪久年看出来。
伸手拉她起来,有着淡淡的嫌弃:“快拿走,臭”
“那你原谅我了吗?”纪久年急切的追问,跪榴莲只是手段,求原谅才是目的。
“原谅,等事情结束用上好的松木给你立个牌位”凤常歌沉思了会儿,又继续说道。
“刻上凤常歌之妻纪氏可好?”
纪久年:“可别”
……你这样我总觉得自己死了
“为何?可有不妥?”凤常歌问,她觉得她的主意挺好的啊。
纪久年吞吞吐吐望着凤常歌,好一会儿,才想到了委婉的推辞:“我不太习惯”
凤常歌正要说着什么,门铃声响了,改口道:“你开门”
来的太及时了,纪久年想。
“你找我有事?”纪久年探头问道。她开了门,却并没有放人进来的意思,握着门把不松手。
“不是,裴晴找你”说着,杨微侧身,身后的裴晴朝纪久年挥了下手,尴尬的笑了笑。
“额,快请进”她不跟杨微客气,但和裴晴不熟,还是客气点儿好。
她想做个好人,不能任由不懂礼数不讲礼貌的坏帽子扣在头上。
“多谢”裴晴跟在杨微身后进了门,却在看见凤常歌的瞬间,瞳孔猛的一缩。
这位不是前世林深的最爱吗?若是他们和林深是一伙儿的,那自己和微微还有胜算吗?
想到这里,裴晴的心又恢复了刚重生时的那种绝望。
杨微似有所感,回头见此情景,直白的说道:“后悔了?那回去”
纪久年试着扬了嘴角,发现自己真的笑不出来,还有种要发脾气的冲动。
……没人请你们来,来了还不给面子,讨打?
凤常歌因着那女子敌意的一眼,知道了他们不乐意的原因。不过她并没有多言,摆好主人的架子就是了。
“纪总,请问那位是?”裴晴迟疑的问,如果答案是她想的那样,就回去‘’
纪某人一脸自豪:“我媳妇儿,凤常歌”
“啊?你媳妇儿?”裴晴大吃一惊,这怎样和前世不一样啊。
不过,很快,裴晴便接受这个事实了,上一世这个时候早已爆发的疾病,现在不也还没有出现。
看来,她不能再完全倚靠先知来谋划算计林深了,这个世界已经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对”
听到纪久年确切的回答,裴晴心情终于转晴了。
看到裴晴状态恢复,杨微不露声色舒展了眉头,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了纪久年。
接过这薄薄的袋子,纪久年与凤常歌对视了一眼,对方也不知晓。她才问道:“这是什么?”
“自己看”
“纪总,可以打开看看,然后考虑要不要与我们合作”
“让我看没什么用,我媳妇儿才是拿主意的人”
这次杨微没有接话,裴晴愣了下,笑的有些勉强:“你们夫妻谁看都可以,给我回复就好。”
纪久年献宝似的递了过去,凤常歌没有接,淡淡道:“打开,一块儿看”。
“你们的意思是?”裴晴迫不及待的问道。她见两人的目光在最后的文件上,已经停留了一会儿,估摸着是已经看完了。
“可以,你要什么好处?”凤常歌一脸正色,这份文件对纪久年来说很重要,但在裴晴手中用不上。
因为只要她还顾得上吃相,就只能拿它做筹码来等价交换。
这次换做杨微开口了:“相比之下,你们也知道南山经历这事之后,就算活下来也是元气大伤,难以恢复。”
“不若由我福润收购,给你合并后福润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纪久年听见,止不住大笑:“哈哈,你这混蛋玩意儿,落井下石,连我都不放过”
“商人重利”杨微听了也不生气,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微微,我们之前说的不是这样啊”
裴晴拉了拉杨微的胳膊,明明只是由他们拿着证据与林深之间明面作战,而她只想把林深送进监狱。
“我突然改主意了”裴晴想的少,那她只能多想一些了。南山名声衰败,想卷土重来最快的方法只能换个壳子了。
凤常歌揽住纪久年的腰,唇凑在她的左耳边,小声道:“有什么好笑的”
纪久年侧头,笑意不减:“能逮到机会骂她,就让我很开心”
“为什么?”
“等他们走了告诉你”
“不听”
客厅就这么大的地方,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更何况他们小声交谈。凤常歌看着杨微越来越黑的脸,说着违心的话。
四人皆不是善谈之辈,就此事又探讨了下,便无话可说了。
枯坐了半个多小时,连裴晴都坐烦了,杨微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纪久年更甚,凤常歌难得有时间和自己待在一块儿,况且现在连烦心事都找到解决办法了,恨不得扒着凤常歌不放,哪里愿意被人打扰。
“既然约好了,你们走吧”
纪久年下了逐客令,杨微忍着怒气站了起来,恨恨道:“纪久年,你要是敢说,百分之一点五的股份。”
说完,跟在裴晴身后离去,关门声把纪久年下了一大跳。
气走了杨微,又开始折磨凤常歌。
把凤常歌扑倒在沙发上不松手,媳妇儿常歌轮着唤,凤常歌无奈了,躲过她的亲吻,喘了口气:“你到底想干嘛?”
“不想干嘛,就是想……这样”那双手在凤常歌的腰间徘徊辗转,说话间似无意沿着衣摆,溜了进去。
手下的触感如上好的绸缎,润滑细腻,令她爱不释手。
“你……”凤常歌话还没说话,纪久年的吻又跟了下上来,深入追逐,纠缠不清。
一连数日,南山天泽两大企业,稳居头条热搜不下。
真真假假大意是:南山纪总受打击隐居无人问津,一把手辞职出国,天泽前副总林深入狱,后福润收购南山,热度下去,此事到此终止。
时间一晃三年多过去了,纪久年终于自由了。服刑是个苦差事,一点不假,SSS级的任务都给她做,生怕她死不了。
奈何她真的不想加入那个组织部门,用三年苦差换余生咸鱼,还是值得嘛!
嗯哼,回到家,她以为迎接她的会是凤常歌的怀抱,结果半路上……
楚南柯带着优雅得体的笑容,朝她招手:“久年,好久不见”。
“……”纪久年转身就跑,越跑越慢,直到动不了。
“你做了什么?”纪久年心中不安,第六感强烈提醒她很危险。
“乖乖跟我走,我什么都不做”
楚南柯望着纪久年,一想到马上就能得到最爱的人,周身从内向外散发着愉悦。
“你和林深不是一起被抓了吗?”
纪久年秘密执行任务,规定不能与外界联系,但新闻她多多少少知道了点。
听到纪久年的话,楚南柯倒也没介意,好言解释道:“我是辞职出国”
“不信,你留着骗别人吧”纪久年虽然成为了阶下囚,但说话一点儿都不客气。
或许是因为觉得楚南柯不会真的对她怎样,也或许是有怨吧,具体她也分不清楚。
“因为我研究的人体基因改造有成果了,拥有它就等于多拥有了二十年的寿命,”提起它,楚南柯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自豪。
人都说她一心只有工作,没有人想到她心里还有纪久年。
人都说她为了南山的发展,没人知道她只是因为南山强大,她才能有充足资金做研究,打造一流专业团队和设备。
她,有足够的能力,不需要观众,也不需喝彩声,也能勇往直前,达成所愿。
第31章 待君归
国家灵异安全部门的人,给的东西很管用,纪久年很快昏了过去。
西装革履的保镖递了一条黑色的长布给楚南柯,她接过小心翼翼系在纪久年的眼睛上。
那黑色的布料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隐没,直至在纪久年的眼睛上消失不见。
楚南柯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深不见底的冷意。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吩咐道:“开车吧,去临溪山别墅。”
这世上,无非灵异与科学,总有办法能让你爱上我……
“是”兼职司机的保镖关好车门,麻利去了驾驶座启动车子。
汽车穿过闹市区,一路走来越来越安静,到了楚南柯所说的别墅。
进了大门,左转是一个花园。花园里百花盛开,清池里水声流动,鱼儿嬉戏。
楚南柯来到了一片假山之中,在其中一座矮小的假山面前停了下来。
蹲下身手上稍微用力,摁在了石块儿上一个拇指大小的凹陷里。
脚下踩着的青草坪变幻为玻璃栈道,栈道两边,大概三两米距离远,便有左右各一名全副武装的机器人士兵,时刻处于警戒状态。
踏上栈道,进行人工智能识别后。
楚南柯带着纪久年穿过光怪陆离的空间栈道,再一次被投放到一个智能安全门前。
使用实验基地权限主密码之后,安全门缓缓打开,冰凉的电子女音响起:“欢迎主人”
半透明式的实验室里,各种精密仪器和大型计算机前,围着三三两两的人在讨论着。
走廊里也不停地有人走动,看起来规模不小。
“楚教授,实验已经准备好了,我来帮您把人送过去吧”
“不用,带我过去”
楚南柯停下脚步,抱着纪久年的手紧了紧。
眼神不耐,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让她觉得很吵,这是往常不会有的心情。
也确切的说,此刻,她的心里很不平静。对即将到来的,既期待又不安……
迎接纪久年的实验室,是这个基地唯一一个封闭式的空间。
楚南柯走进去的时候,已经又不少人在里面侯着了。
走到操作台前,小心翼翼将纪久年放了下去。
“我去换件衣服,等我过来开始”
众人看着楚南柯离去的背影,用眼神交流了一番,纷纷围了上去
他们这群人皆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奇能异士,更是不拘泥于人类这一种身份。
他们自诩异类,喜欢研究自身,研究同类,只为寻找提升自身能力的方法。
对于纪久年这种拥有强大力量,还同属异类的生物很是感兴趣。
如果不是楚教授带过来,恐怕到死也不会有机会拿她做实验体。
里面也有一名鬼修,更是好奇纪久年这种比他年代还久远的鬼魂,也对她身上的灵气垂涎……
目前地球上灵气匮乏,修炼起来不尽人意,用阴气转换更是事倍功半。
纪久年这一身灵气对他来说可是大补之物……
趁旁人不注意,偷偷操控阴气来到了纪久年的天灵盖处。
心道:等我取来主魂吞噬,炼化她的灵力归已所用,到时候这世界岂不是由我主宰
能力不行,还搞小动作,这种行为叫作死……
里面一名高束马尾,面相凌厉,看起来极不好相处的女子出手,直接将那缕阴气捏碎了。
不待那鬼修反应,双手又飞速结印,金光灿灿的符咒一道接一道形成天罗地网,将其封印灼烧,化成灰烬……
一时间,还存有小心思的见此也熄灭了,老老实实等待楚南柯回来……
“凤董,不行,我们已经用尽了手段还是找不到。”
他已经带手下的人把这栋别墅翻了个遍,并没有发现凤常歌说的秘密实验基地……
“谢副部长,继续找,我很确定就在这里”凤常歌脚下未停,在四周寻找着。
靠着与纪久年之间的媒介,哪怕这个人说了很多遍没有,她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更何况这几年与楚南柯斗法数次,互有输赢。
对于她的老巢,凤常歌心里很清楚的意识到,轻轻松松找到的,百分百是假的……
越是不好找,说明可能性越大……
“轻松被你找到,那就不是楚南柯了……”
谢宇闻言茅塞顿开,连连称是。朝不远处正拿着仪器弯腰测试的小王招手。
“别用仪器了,联系负责此地的官员,告诉他们,我们在这里执行任务,迅速封山。”
“是,长官”
既然别墅里没有,也不可能在天上,那一定是在地下了……
连日来的搜寻不见成效,这次找到了突破口,谢宇内心的郁闷一扫而空。
他已经打算好了埋大量□□进行爆破,就不打算寻找入口了。
“凤董,别找了,一起去花园逛逛吧,建的还不错,等炸了可就看不到了。”
谢宇在院子下,高声喊到。
凤常歌正站在楼顶,望着后山不远处的度假村,想着会不会这别墅有暗道通往别处……
闻言,目光下意识的寻了楼下花园的位置,道:“你要使用暴力手段”
“对啊,找腻了,这次若不行就不找了。”
说道这里,谢宇笑了:“继续做我的副部长,也不错……”
“你要认输?看他从你的同级升为你上司”
谢宇敛了笑,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不再说话。
他若是愿意屈居人下,便不会与凤常歌合作了……
只是他终于是有心无力,一如父亲给他的评价:有野心没能力注定成不了大事……
可能力又是什么?只靠努力就只是痴心妄想吗?
凤常歌下了楼,来到谢宇面前,目光如炬,盯着他的眼睛:“我不会认输”
谢宇移开眼,叹了口气,往花园方向靠近。
“走吧”
凤常歌跟在他身后,思绪渐远。
三年前,纪久年被带走,南山被福润收购,她从底层做起,一步步爬上高位。
实力得到认可后,便借着手中的股份为自己争取到了公司决策的发言权。
到现在将天泽福润南山,一并握在手中,经历多少困难,她从没想过认输……
只要活着,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纪久年,这里有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你可以安心做最咸的那一条咸鱼了……
你一定要撑住,等我……
第32章 相见欢
一连几日来,不间断的进行实验,不见任何成效。
楚南柯脸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水,坐在实验室里。
盯着昏迷中的纪久年,周身气压低的无人愿意靠近。
今日那女子长发依旧高高束起,锋芒毕露。
直接闯进了实验室,面对楚南柯,毫不讳言。
“放手吧,你做这些根本毫无用处!”
丝毫没有作为下属,与上司交谈该有的态度,反而说的话越来越不客气。”
“若喜欢一个人可以轻易放弃或改变,那你为什么不放弃?不改变?”
女子闭上双眼,质问。
继又喃喃自语:为什么不放弃?
却不再去看楚南柯,像只是说给自己听……
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楚南柯一愣,不过片刻,羞恼的瞪着她。
厉声出口:“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别骗自己了……”女子深深看了楚南柯一眼,转身,干脆利落的走出了实验室。
“久年,你为什么不放弃?也不改变?”
纪久年自然听不到,对楚南柯认真的询问,没给出半点儿反应。
“我为什么不放弃呢?呵呵”
楚南柯拉过纪久年的右手,握在自己手中,轻笑了起来。
“谢副部长,这花儿好奇怪,艳而不香,你可知道这是何种花卉?”
说着,凤常歌又俯身将鼻子凑在盛开的花朵处轻嗅,确实没什么味道。
“哈哈,我怎么可能懂这些……不过,花儿怎么可能没味道,不会是太淡你没闻出来吧?”
谢宇正躺在草坪上闭目养神,闻言,随手扯了身边凤常歌说的那种花朵,捏在手里。
突然,又腾地坐起来了:“手感不对劲……这花儿是假的!”
“快让人过来检测,说不定入口再这里,”
这可是重大发现,一旦确定,这将是寻找楚南柯秘密基地的重要线索……
几日来的忙碌,终于得到了回报,这次任务被派过来的队员们,一扫之前的颓废,精神抖擞的按照他们部长的吩咐去做。
“你为什么不放弃,我也想知道。”
动了动胳膊,将手从楚南柯掌中抽出,纪久年这才撑着床板起身。
“你……久年,你醒了”
本应昏迷的纪久年忽然醒来,楚南柯在经历几秒钟的慌乱后,很快冷静了下来。
她并不打算对此事做出解释,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看起来两人的过往里,像是并不曾存在什么隔阂。
纪久年在房间里走了两圈,伸了个懒腰,才不紧不慢道。
“将异化基因液交给我,前尘往事一笔带过,或者我帮你毁了这里……”
楚南柯瞳孔猛的一缩,瞬间按下手中的警报器,外面顿时行动起来。
将这间实验室给包围了起来,所用的时间,也不过数十秒而已。
她死死的盯着纪久年,眼中只剩忌惮:“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凤常歌……”
“哈哈,你猜”
话音落,一条黑色的长布出现的纪久年手中,她拿着它一步一步往楚南柯面前去。
“站住,不许动”高束马尾的女子领着十几个奇能异士护在楚南柯面前。
楚南柯将目光放在了那熟悉的长布上,没有说话。
身后全副武装的机器人,也齐刷刷的抬起胳膊,等待她下达发射的命令。
“别紧张,我只是回答她的问题而已”纪久年随口说道,还在向楚南柯靠近。
“灵异安全部门的人王昶还是谢宇?”楚南柯一字一顿,说的咬牙切齿。
“不,是受已牺牲部长沈松佳所托,与王昶配合。”
“异化基因这种违背法则的祸害,会让这形成人间炼狱,末世之劫对你也不一定有好处。”
纪久年没有看到那些怪物的出现,接着又说道:“你也不要藏了,把他们放出来吧,我一并消灭了吧!”
“这种能力喜欢的大有人在,你别多管闲事,我不想跟你为敌”
“流光,如果我们都死了,我希望你活着……”
纪久年没有回答楚南柯的话,一脸严肃的对着挡在她面前的人说着。
寒剑栖流光,出鞘既锋芒,流光自神器流光剑中修的人身,也可称为剑灵。
她若销匿,流光剑也会跟着黯然无光,好剑,纪久年不忍见它折损……
“抱歉,尊上,我不会退的……”
流光一脸毅然决然,无惧无畏,令楚南柯心头一震,胸口隐隐作痛,脑子里产生了丝丝退让的心思。
闻言,纪久年轻叹:“……可惜了一把好剑。”
“纪久年,我若同意交出异化基因呢,你拿什么来换?”
楚南柯说着去看着纪久年的表情,却撞上了流光回头看她的眼神……
“你……怎么突然改变注意了”
对于流光的询问,楚南柯大脑也有些混乱,不能说出个严谨条理清晰的答案……
那双眸里似有星光点点注视着她,让她忍不住想逃离她的目光。
“拿你的自由来换……流光去剿灭那些怪物,你改为研究阻止异化基因突变,直到这场事故结束为止……”
纪久年出声,打破了他们的僵局。
楚南柯越过流光,上前几步,来到了纪久年面前。
沉声问道:“那你干什么?”
纪久年看着面色不善的楚南柯,颇为疑惑:“我……又不是我捅出来的篓子”
“而且,不要告诉我异化基因液是你主动研制的……失败了,难道你就想放弃不再继续研究了吗”
望着楚南柯面色似有缓和,纪久年笑的开怀:“科学狂人,请拿出你的专业态度来”
楚南柯也笑了,淡淡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对我剑拔弩张……”
“对不起……不过你不回头是岸的话,我真不会留情的,流光剑我也舍得折它……”
“久年,别说了……走吧”
听到纪久年说的话,楚南柯依旧有些心痛,只是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尊上,告辞”
流光跟着楚南柯,带着人走了。
很快,实验基地只剩下空荡荡的壳子了,不过纪久年并不担心。既然楚南柯答应了,一定会做到的。
她也要去找常歌回合了,免得她担心……
然后再夸夸常歌足智多谋,任务完成满意度:五颗星好评哟……
上面成吨的扎药都准备好了,纪久年出现了……
与凤常歌卿卿我我,目中无他,王昶也随后出现了,看他像看傻子一样……
谢宇气的说不出话来,合着这一切都是人家设的局……
他辛辛苦苦,以为到手的部长位置,还是王昶那厮的,混蛋玩意啊……
“谢副部长,你好啊!任命书已经下来了,我是你上司”
王昶挥了挥手中的任命书,跑到谢宇面前炫耀。
“开心不?以后要继续在我魔爪之下待着了,小谢谢……哈哈”
看谢宇气的恨不得拿眼神杀了他,王昶笑的更灿烂了,气死这个笨蛋才好。
“常歌,好久不见……”
“回家”
在车上一路,纪久年话都没停过,夸凤常歌的话更是多多益善,不要成本的撒出去……
凤常歌伸手捏了捏纪久年的脸颊,眉眼弯弯:“我知道我好,你禁声。”
“为什么不让我说?”纪久年有些纳闷……
“等会儿到家,你就知道我会更好的”
这话让纪久年想入非非,看凤常歌的目光灼灼:“是……是吗?”
“是”
小黑屋里关禁闭,牌位上面跪榴莲,能不好吗?
下了车,凤常歌绕到纪久年身后,伸出双手蒙上了她的双眼,引着她往里面走。
“不准用灵力看”
“好的,到了没”
“马上”
没有没有见到经过的路段,但纪久年也察觉到了陌生。
嗯……她准备作弊了,反正她不说,凤常歌也不知道,咳咳……
下一秒,覆在眼睛上的手移开了,纪久年望着漆黑的空间,心道,产生作弊的想法的有些迟……
“媳妇儿,这是什么”
“小黑屋,关禁闭”
“你不是说原谅我了吗?还让做一条最咸的鱼吗”
纪久年一脸惊恐,转身就想逃。媳妇儿也开始说谎了啊,还知道拿甜言蜜语骗她入瓮……
凤常歌早有准备,见纪久年想跑,悠哉悠哉说道:“走了,就别回了……”
“常歌,我夸你那么久了,口都干了……能不进小黑屋吗”
凤常歌:“噢,我不是阻止你了吗”
纪久年:“……”
你说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停车了……就差那么一丁点,就是全程怕马屁了好不好……
纪久年沉默……凤常歌佯装怒到:“待还是不待”
“待,你陪我……拒绝无效”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纪久年觉得她似乎看到了光明大道……
第33章 开启第三个世界
岁月流逝,一晃几十年过去,凤常歌已白发苍苍,处于暮年。
“阿年,如果我死了,灵魂能像你一样留在这里吗?”
“不要,你要去轮回,我去寻你”
纪久年将人紧紧揽进怀里,陪她一起看着窗外初生的暖阳。
昔日那一双凤眼清澈明亮,现已布满浑浊,看起人来越发吃力。
“我不想轮回……”
“听话,必须去,到时候我去找你转世就好。鬼在阳间很危险的,稍不慎便要魂飞魄散……”
纪久年情绪低落,心中骤痛,看凤常歌的眼神越发缱绻。
“那你忘了我吧,有缘再见……”凤常歌的声音里也是数不尽的落寞,心头的恐慌无法言喻。
年轻时候的凤常歌告诉纪久年,希望她一直记得自己,来生再续前缘。
现在的凤常歌只希望她能忘了自己……带着记忆等一个人太苦了,她不想她一个人熬那漫长岁月,守着孤独等她……
纪久年说过奈何桥孟婆汤都是真实的……若转世后没有记忆,她给她的承诺是否还能兑现……
纪久年喉咙发紧,声音有些干涩:“好”
“如果我还记得你,我一定去寻你”凤常歌说完这句话,攥着纪久年的手缓缓松开了……
生命的最后,是不甘心就此别过……
纪久年嘶声呐喊:“常歌……”空荡荡的房间里,再没那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回应。
长歌寂然,久年落魄,流离失所,再无安身之处……
“常歌……我很快就去找你”纪久年拥着她渐冷的身体,泣不成声。
一直不愿面对的那一天还是来了,明知道还会相遇,纪久年依旧十分悲痛。
“常歌……”
无人回答。
凤常歌的葬礼,只有纪久年一个人……
葬礼结束……再无一个人
“叮,检测到宿主在该小世界已死亡”
“叮,进入清算中”
“叮,任务把男主搞垮,人财两空,重回草根人生完成”
纪久年恍若未闻,怅然道:“系统,我不做任务了”。
她要去找凤常歌,只想去找她,别的什么都可以不要。她对凤常歌说过,她就算消失,也会在消失的那一天就开始寻找她。
凤常歌离去,她也会在她离去后开始寻找,不能想她等太久……
系统:“你没封印记忆?”
纪久年:“呵呵,没有啊,骗她的……”
“很抱歉,不能不做。”
系统淡淡说道,让纪久年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点燃了。
“为什么?你可以去找合适的人,为什么非要我继续做?我根本做不来,你说我任务完成,可我连男主是谁都不知道”
系统:“女主选择了你,拿男主剧本的是你,所以……”
纪久年讽刺道:“我是男主这种话你都说的出口?我说我做不来就是做不来,你放水也没用。”
对于纪久年不友好的态度,系统并没有理会,淡淡道:“小世界的意识主宰认定是你,与我无关。”
纪久年皱眉,难道这个世界是女频文吗?一切剧情围绕着常歌这个女主展开
“在林深入狱,没有显示任务完成时,本系统便开始猜测男主是你……”
“继续做吧,你很合适,而且你不是想找回你的记忆吗?”
系统放软了语气,诱哄着:“我现在去流光那里提取关于你的一段记忆,等任务完成你的记忆也就全部找回了。”
“我只想去找她……去想找她啊,没有她,每一天都好难熬。”
纪久年说着眼泪便涌了出来,怎么擦也止不住。
凤常歌走后,她为她送行,那几日,心里想被咬下了一块,生疼,空荡荡的,活着如同行尸走肉……
恋上了温暖,对于孤独的恐惧莫过于洪水野兽的出现。如果真的失去凤常歌,她想她真会死的,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
“完成任务,我让你们永远在一起,可好?”清冷的声音,掺杂了别样的温柔。
纪久年一瞬间的愣神,觉得仿佛是凤常歌在对她说……
“你到底是谁?”纪久年问。
系统似猜透了纪久年的心思,解释道:“你以为我是她?只要你愿意去做任务,我还可以以她的相貌出现。”
纪久年刚刚燃起的希望马上又熄灭了,垂头不语。
这次进入小世界似乎出了意外……
“恭喜你能够活下来,阁主赐名废柴,你以后就叫废柴了”
纪久年觉得脑子浑浑噩噩的,面前这个绿衣女子说的话,她听起来有些吃力。
“你说什么?”艰难的抬起头,问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这幅状态,全身上下都疼,脑子更是像经历过大爆炸一样,叫嚣着痛。
“什么说什么?你对阁主的赏赐不满吗?”
绿衣女子的语气颇为耐人寻味,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不是,这是哪里?我为何会在这里?”大脑一片空白,似乎已处于停机状态。
来自绿衣女子的杀意,纪久年并没有发现,反而继续向她索求,令自已疑惑的问题答案。
“脑子坏了?阁主可不养闲人”女子打趣道,笑的满是恶意。
看的纪久年内心迷茫,不知所措,“我……我没坏”。
“呵呵,坏不坏试试就知道了。”
一纸画卷从女子袖中拉出来,扔在了纪久年面前。
“杀了他,证明给我看”。
“哦”纪久年伸手捡起来,慢腾腾的放入怀中。
这简单的几个肢体动作,也牵扯到了伤口,痛得她大气都不敢出。
只默默安安静静看着女子,眼睛里清澈懵懂,宛若无邪稚子。
“蠢货,看我做什么?滚回去养伤,不影响行动就立马动身。”
丢下几句狠话,绿衣女子扬长而去。
留下纪久年一人躺在血泊中,凝眉思索:“阁主……赐名……废柴?那以后我就是废柴了……”
第34章 被爱的人杀死,会是什么感受?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人和物,比如,把纪久年这个废柴折磨成疯子,所幸的是终于熬出来头……
在这无人性可言的杀手组织红月楼里,占得一席之地。
在这个地方待了五六年,纪久年除了对自己脑海里的记忆模糊,倒把红月楼了解的透彻。
顺道有仇报仇,每逢执行任务回来,必把楼里折腾一番。
很是记仇,当年那个绿衣的姑娘现在的青缕,就算绕着她走,也要被揪出来过过招。
至于那个赐她名为废柴的楼主,虽然打不得,口头上的不敬却从来没少过。
纪久年对于这样的日子很是满意,躺在房顶上,喝着小酒,望着月亮,感受着凉风习习,惬意极了。
“废柴,楼主唤你有事”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纪久年朝下面看过去,态度散漫。
脸上挂着似真似假的狠意,轻飘飘的说道:“姐姐,这么晚过来,是不想回去了吗?”
不待青柳做出反应,纪久年手中的酒壶便擦着她的耳侧飞过,人也瞬间来到了她面前。
青柳忍不住后退一步,与纪久年拉开距离,面上是掩不住的惶恐,惊声道:“你……你,我是奉楼主之命,你……不能对我无礼。”
“姐姐,你在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说着,不待靑柳闪躲,修长有力的手指已经探上了她的脖颈,时松时紧的摩挲收缩着,压迫感十足。
靑柳感受着那处冰冷的垂感,吓得一动不动,不敢反抗。
曾经她也桀骜不驯,飞扬跋扈过,搭进去半条命才被扔出来……
想到当年因为阁主给她赐名废柴而瞧不起她,各种折磨,总想弄死她。
每每觉得看这人不顺眼,就把人扔进蛇窟狼窝不管不问。
阁里每月杀手排名赛场上,抽签时各种动手脚让一个新晋的杀手对上一流杀手,奈何这人总是活了下来。
最终,把人搞成这种杀伤力极强的疯子,人也没死,她遭殃了。
眼底的风暴,化不开的冰冷,纪久年用力的捏紧了那人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
手上青筋凸起,靑柳已经翻起了白眼,踢打的手脚无力垂落下来。
“再不经允许踏进我的院子,我是真的会杀了你的”
纪久年附在青柳耳侧,阴沉道:“记住了吗?”
……“呜呜”靑柳缓过劲儿来,用力的点头,生怕幅度不够大纪久年当她不同意……
“滚”
纪久年松开了她,从怀中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弯腰去捡自己的酒壶。
被解除禁锢的青柳咳个不停,手脚虚浮无力的往外走,那走路姿势当真是弱柳迎风,不堪一击。
纪久年冷冷的盯着她的背影,往口中灌了一大口烈酒,若不是阁里有几个老不死还管事,呵,早教她觉得死都是一种奢侈的想法。
人消失在视野中,纪久年折回屋顶上继续赏月。至于阁主唤她?呵呵,还是等着吧……
出了纪久年的地盘,青柳泄了力气,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也不知道阁主看上她什么了?一个神经病也值得让她亲自去唤,她可是阁主她的左膀右臂啊!
偏偏一次又一次被被吩咐来见她,阁主也该死,不准她拒绝。
还是尽早弄死她的好,若不然迟早要死她手里。
想到这里,青柳在回去复命的路上,拐弯去了长老院……
原以为会被刺眼的光线吵醒,没想到会是执法院的人。青柳死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关系,除了你跟她不合还有谁?”
那人嘲笑道:“废柴,你这下死定了,青长老若是铁了心要你的命,阁主那个老女人是护不住你的。”
纪久年不以为然道:“哦,那我这条命可惜了……”
打算伸出给他缚绑的手,一时间改变了想法,带着内劲拍在了他肩膀上,冷声道:“不过,你猜我会不会现在要了你的命?”
纪久年下手可不讲情面,直接将人肩膀给拍断了。然后虚晃一招,跑了。
那人顿时大呼小叫起来:“疯子!你个疯子,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捂着肩膀退到了后面,狠狠道:“还不快追,别让她逃了。”
轻车熟路来到阁主的院子外边,直接翻墙进去,穿过回廊,疾行来到了阁主的卧室处。
她有些犹豫,在门口徘徊,不知道该不该进去。那女人八成还没醒,经过昨夜迷乱,闯进去恐怕不太合适。
“小乖,来了就进来吧”人未至,音先来。
入眼,一披着红纱的半老徐娘,推开房门走了出来。如一朵开放的牡丹,美而不妖,艳而不俗,眉目间无限风情。
行为举止之间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偏偏予纪久年的眼神里满是幽怨。
有些苍白的脸上亦染了几分红润,旁人瞧见了定是要生出几分怜惜之意的。
朱红蔻丹抚摸在纪久年的脸上,一遍一遍□□着,轻咬贝齿,状似少女情怀,埋怨道:“昨夜为何不来?”
纪久年趁机挣脱出来,与她拉开一步距离,拱手作揖道:“阁主恕罪,昨夜废柴饮酒过度,无法过来。”
“小乖今日过来,本阁主亦是喜欢”红月调笑道,上前拉着纪久年往屋里带。
纪久年处在爆发的边缘,见她还不知收敛对她拉拉扯扯,手上用力将人推了出去。“滚”
红月没有防备,直接摔在了软塌上,“呵呵,想不到小乖这么急,本阁主很喜欢。”
媚眼如丝,完全没把纪久年的怒火放在眼里,自顾自展示着魅力。
“费红月,是不是你杀的青柳?她家那老头子都令执法院来拿我了,你就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纪久年瞪着地上的红月,恨不得杀了她。自己要是能玩的过那几个老家伙,还用得着她下手?
“小乖真聪明”红月娇笑道:“本阁主既然允了你,你是不是也该说到做到从了我?”
“所以你他妈想的好主意就是嫁祸我?”纪久年的眼睛都气红了。
费红月曾让纪久年做她入幕之宾,纪久年就让她拿青柳的命来做换,料定了她像自己一样不敢得罪长老院。
没想到她居然真把青柳杀了,却是嫁祸给她。
长老院的权力与阁主不相上下,今年来因着那几个老头子在武林大会上大放异彩,更是盖过了阁主的势力。
正面杠肯定杠不过的,纪久年没有直接跑路,就是猜她可能有什么后手,能搞定那几个。
毕竟费红月也不是个没脑子的,没什么准备就敢下手。
怕就怕自己真耗尽了她的耐心,惹恼了她,让她打着得不到自己就毁了自己的心思,真拿自己当了替罪羔羊……
“小乖别生气,我哪里舍得害你,姓孙的已经被我支走了,张松还在闭关,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纪久年见她起身,拢了拢已经滑落至肩膀下面的薄纱,收起了那轻佻的姿态,才放松下来。
“青老头可没走”
“你我联手,废了他绰绰有余”
昨夜那小贱人,口口声声说着忠心于她,还不是与他爷爷狼狈为奸,预谋害她……
费红月眼中划过一抹厉色,红月楼是她的,岂容那几个老不死的指手画脚。
事成之后,便没有长老院的存在了,红月楼……只能是她的!
“行”纪久年嘴上说道,心里却不以为然。等她的位置不受威胁了,自己就更危险了……
费红月派人传信给青长老,告知废柴在她那里,已经对其惩罚并关入暗室了。
还请网开一面,饶过性命,日后必严加管束。
青长老听闻,果然大怒,找上门来。毫无防备,被纪久年与费红月联手对付,身负重伤,无还手之力。
纪久年趁费红月得意,放松警惕时,直接偷袭了她……
“小乖,你……”费红月捂着胸口,怒不可歇的望着纪久年,凄声道:“你竟敢偷袭本阁主,谁给你的胆子?”
“你呀”纪久年邪笑道:“而且我不仅要偷袭你,还要杀了你”
“快,快杀了这毒妇,老朽从此认你差遣”青长老心中窃喜,峰回路转,他还没走上绝路。
“好的,这毒妇杀了你孙女,我帮你报仇”纪久年爽口说道,走至他跟前。
就在青长老以为纪久年是救他的时候,她却毫无征兆把匕首推进了他的心脏。
“你……卑鄙”他不可置信的望着纪久年,恐惧填满了心头……
“嘘,别乱说话,”纪久年笑着,将匕首又往里面捅了几寸。
“杀你孙女的罪名不够我杀这毒妇呢,你这种重量级的才够格。”
现场的第三个人想跑,纪久年动了动耳朵,凑到了青长老耳边,轻声道:“瞑目吧,我替你们报仇”
说着,疾风掠影拦住了费红月的出路。
“阁主,你喜欢我吗?”问这句话的纪久年眼底猩红,隐有发病的征兆。
费红月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喜欢是喜欢,不过今日若是能活下来,来日定要杀了她!
自己与青老头的对战中,已然受了伤,吃纪久年这一掌,更是不轻。
经过这一战,她也看出了纪久年很强,一时心头估摸不出自己有几分胜算。
若是打不过的话……那自己答喜欢,她是不是会动恻隐之心,放过自己?
费红月决定说喜欢,句句陈情,来表情深,更有山盟海誓,立于纪久年面前。
说的口干舌燥,纪久年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就在她心生怒意,准备先发制人的时候,纪久年开口了。
既然你喜欢我,那我杀了你吧”
说着,下手毫不留情,只攻不守,费红月节节败退,很快便狼狈不堪的被纪久年拿匕首架在了左侧脖颈的动脉上。
“被自己爱的人杀死,是什么感觉呢?”
纪久年冷冷问道,眼中寒光料峭,生生冻住了费红月灵魂。
一瞬间连恐惧都感觉不到了,木然呆滞的眼中,只映着那双冰冷的眸。
“你知道我醒来杀的第一个人是谁吗?”
纪久年低头回忆着,声音极冷:“凤常歌,我的爱人啊”
“你说,她如果知道是我杀的她,会是什么感受?”
纪久年自言自语着:“我亲手杀了我最爱的人啊,哈哈”
纪久年又哭又笑,泪水打湿了脸颊:“哈哈,你说你爱我,那你告诉我,我杀你,你又在想什么?”
那双手止不住的颤抖……那人整个身体也在颤抖,低着头,一时分不清是在因为狂笑还是哭泣。
“别……别……杀我”费红月一个劲儿的哀求着,看纪久年发狂的模样,越发瑟瑟发抖。
许久,纪久年似是清醒了,抬眼漠然的看着费红月,说道:“她没求我……”
不再多说废话,纪久年收敛了所有情绪,干脆利索的将费红月抹了脖子。
转身,面无表情,走出了暗室。
她已经没有自由了,死都不能……呵呵,还有任务等着她。
第35章 撮合?不成!
这个封闭的小村庄,几乎没有外人会来,纪久年突然的闯入,人们在好奇惊讶之余,更多了几分戒备。
纪酬混在人群中,望着这个头戴帷帽,身着鸦青色长衫的女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
拎着长剑,背上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裹,身上便再无多余的物件,想必只是个过路的江湖人士。
出现在这里,想必只是稍微歇息,不会久留。
既然没什么不寻常的,再留下来看也没什么必要了。想着,纪酬隔着人群又看了一眼,转身离去了。
纪久年摘下帏帽,环视四周,最后将目光放在一位带着小孩子的中年妇女身上,“请问,村长家怎么走”
人群中发出惊叹声,好俊俏的姑娘啊……当中很快有人交头接耳谈论着,对着纪久年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几个喜欢八卦的妇女围了上来,态度很是热络,……
“姑娘哪里人啊?来我们村干啥啊?”
“小姑娘婚配了没有啊?”
“村长家离这边远着呢,你找他干嘛啊?”
几个勾肩搭背的小伙子也不甘示弱,站在婶婶嫂子辈分的女人身后,踮着脚同纪久年搭话……
“是啊,是啊,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开口唤我们啊!”
“我要落户这里,找村长……办点事……”
“啊,那姑娘你不如先去我家坐坐,村长去镇上了,晚上回来我让栓子带你去”
中年妇女轻轻拍了拍身边儿子的脑袋,轻斥道:“听见了没晚上带你这个姐姐找村长爷爷。”
纪久年闻言,将目光放在了那孩子身上,“可以吗?”
栓子见这个长得明眸皓齿,清逸出尘的姐姐盯着自己,脸不由红了,糯糯道:“可以,我认得路,去村长爷爷家的路我最熟悉了……
“多谢”
“客气啥,叫我吴婶就好”
姜还是老的辣,妇人嬉笑怒骂间,赶走了围观的人,带着纪久年往村子里面走。
“姑娘,是本地人吗?”
要一个姑娘家独自来这生地不熟的地方落户,想是家中遭逢变故,只剩一人了吧
纪老太临终前,让她帮忙照看下纪酬那小子,眼看都二十三四了,还没找个身边人……
也不见她着急,这女子长的跟天仙似的,气质也不像村里大字不识的丫头们,给她做媳妇儿,倒也不亏着她了。
“不是”纪久年慢悠悠跟在她身后,四下瞧着,她喜欢在有风有月,视野辽阔的地方喝酒。
建房选址的话,她刚过来时路过的位置就不错,只有稀稀落落几户住户而已……
“就算手头银子足够,这建房好好些日子呢,不若我替姑娘寻个住处吧?”
吴婶笑的嘴角都合不拢,回头看了看纪久年,心道:这姑娘可行,纪小子有福了……
这是碰上热心人了呵呵,最好是她多想了,否则……
纪久年萌生杀意,五指并拢,握在剑柄上,低头沉声道:“多谢”
“不谢不谢,等你落户到我们这儿,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了,应该的嘛。”
吴婶说着,停下了脚步,转身询问道:“那我们先去给那孩子说一声吧,她家人少,有空房。”
“哦”纪久年兴趣缺缺,能借宿也行,借不来也无所谓,哪里睡不得人?
从红月楼里逃出来,一路风餐露宿,还要躲避追杀,已经习惯天为被地为床的生活了。
“那孩子可厉害了,会读书,是我们村私塾的先生,明年春闱还要进京赶考呢……”
“还会采药,村里谁家里有人生些小毛病,便去她那里弄些药草回来熬着喝……”
提起纪酬,吴婶很是自豪,腹中有说不尽的好话……
纪久年听的不耐烦,心中冷笑,那又如何她还会杀人呢,书生杀得,大夫也杀得……
跟着吴婶左拐右转,绕来绕去,来到了一所青瓦白墙的院子处。
吴婶拉着栓子的手,一同上前敲门,纪久年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仔细瞧瞧了这附近,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村口吗?
听到敲门声时,纪酬正在做饭,她下午用完饭还要去私塾。
村里人知道她时间赶,基本上都不会在中午过来打扰她的,除非有特殊的要紧事。
这样想着,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柴,匆匆洗了下手,便去开门。小末跟着村长去集市上玩了,不在眼前,会不会是她发生了什么事……
纪酬更慌了,小跑过去打开了门,吴婶笑容满面的看着她,“纪小子,吴婶跟你商量个事,中不?”
看吴婶的表情不像坏事,纪酬放下心来,点点头,又问道:“小栓怎么也来了,下午记得去私塾,今日要授新课。”
“我跟着母亲来看看先生,还有个漂亮的姐姐也一起过来了”小栓指了指正一旁抱剑而立的纪久年,兴奋的说道。
纪酬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人,是她回家时看到的那个人,不知这人来自己这里所谓何事。
忍不住眉头紧锁,敷衍的问了声好,也不待纪久年回应,转身入了院内。
见纪小子态度冷淡,吴婶忍不住轻咳,纪酬只作未闻,没有丝毫回应。
这小子怎么这么不争气,榆木脑子吗?尴尬的朝纪久年笑了笑,却见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那走进去的背影,吴婶心道有戏……
笑着点了点头,心道:看起来这姑娘对纪小子有兴趣,从这位姑娘处撮合两人,也可行。
女追男隔层纱嘛,呵呵,凭这姑娘的外在条件,只要肯下功夫,铁树也能教它开了花。
内心有了想法,吴婶对纪酬心里那点埋怨也消散了,抬脚麻利跟了进去。
“纪小子,这姑娘想要在村里落户,现在还没找好合适地方。你家不是有空房吗?婶子我呀,打算让这姑娘在你这里借宿几日……”
“不可,孤男寡女有损那姑娘名誉,婶子你再问问别人吧!”
纪酬干脆利索的拒绝,她这种身份,与别人住在一个屋檐下,着实不方便。
更何况这看起来像个江湖人士,整日打打杀杀的,不是什么清白人家。
若是来避仇家,更是惹祸上身。太危险了,心里打定主意,无论吴婶说什么她都不会同意。
“纪小子,婶子也是觉得你人好,才把这姑娘介绍到你这里的,别人婶子不放心。”
只差明说了,纪酬还是无动于衷,若不是顾忌纪久年在这里,吴婶忍不住想骂他,嗯……像骂亲儿子那样,骂道变成缩头乌龟,不敢大声喘气的那种。
“婶子,这真不合适,侄子是教书育人的先生,您把这姑娘安排我这里,不仅有损这姑娘名誉,传出去对我名声也不好……”
这时候也顾不得灶上的饭食了,纪酬绷着张脸,口气十分严肃,吴婶也被吓到了,真有这么严重?
“那……那就算了,我再寻寻合适的住处。”
吴婶讪讪住了口,她差点坏事了。纪小子若是考中,什么女子讨不到,暂且就不提这事了吧。
只是吴婶还是觉得遗憾,这女子孤身一人,嫁过来那不得铁心跟着夫家过日子彩礼也不用拿,多好啊。
“姑娘,那我们先回去吧,你放心,婶子肯定给你找来住处。”
纪久年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听到吴婶这样说,才开口道:“不用了”
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吴婶,“你看着弄吧,我看这附近的位置挺开阔的,你跟村长说我就要这里的位置,房子尽快建造,我过段时间过来验收,你看可行?”
说着纪久年又递出了两张百两银票,无事吴婶惊讶的表情,自顾自解释道:“这给你做报酬,怎么样?”
“这……这……”手上被塞这么银票,吴婶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半晌,才找回自己正常的声音:“小姐放心吧,农妇一定给您办妥。”
“不知您想要多大的房子啊?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便是。”
吴婶在纪久年面前瞬间低了一个等次,点头哈腰的,纪酬看的直皱眉,栓子还在这里呢!
这万恶的金钱啊,纪酬心中直摇头,她有心劝吴婶,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只是……
此刻,想必自己说她也不会听的,索性不再旁观了,拉着小栓往里屋去。是福是祸,且看造化吧。
纪久年想了想,问道:“竹楼可以建吗?”她想建个两层的小竹楼,接任务回来便可以在楼上饮酒了。
“呵呵呵,当然可以了,小姐您等着就好了,这事包在农妇身上,包您满意。”
将银票往袖子里放好,吴婶便要拉着纪久年去她家吃饭,被她拒绝了。
纪久年率先走出去,吴婶去里屋唤栓子,也准备回去了。
纪酬喊住了她,语重心长道:“婶子,那女子来路不明,您可要多注意些,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就别接了。”
“哈哈,纪小子放心,婶子晓得。”说完,吴又婶收敛了笑,压低了声音道:“你可要给婶子保密,剩余的银子多的话,婶子就赠些与你做赶考的盘缠。”
“我会保密的,只是盘缠我也凑的差不多了,谢过婶子一番好意,您自己留着即可。”
纪酬说着,松开了牵着栓子的手,轻声道:“快跟你母亲回去吧,下午别迟到了。”
“那纪小子,我们走了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婶子啊”
纪酬笑着点了点头,送他们离去,便再次关上了大门。
不远处的纪久年见门关上了,才回过神来,朝村外走去。
第36章 锁进一室
自从脱离了红月楼,纪久年便开始在江湖上闯名堂,小有所成,也有接不完的活。一个月接上七八单生意,也能到手不少银子。
只是这刀尖舔血的日子,拿再多的钱也没用,所以,她现在的状态就是花钱如流水。
给吴婶那么多钱,完全是惯性使然,只要她把事情办好,什么都好说。
她自信,吴婶肯定不会拿钱跑路,跑路是要留性命下来的,纪久年不介意辛苦一点,杀人是她的强项。
给吴婶交待完毕,她不带留恋的离开,去找她此次接的任务中的目标人物。
这个目标人物就在这附近的清远镇上居住,已有功名在身,是个秀才。
纪久年只知道联系她的雇主是这人的父亲,为什么杀自己的孩子,这背后的隐情,她也不清楚。
身为一个杀手,她也不在意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算计等着她,她只在乎钱。
在客栈的二楼窗口位置,她的目标人物出现,那是一个面容阴柔,身材挺拔,举止看起来颇为斯文的年轻人,莫约二十出头。
嘴角微翘,迈着轻缓的步子不紧不慢走进了对面的茶楼。
又是这个时候过来,纪久年年已经在这里蹲了好几天,基本上算摸清了这人的规律。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就能去找雇主拿余下的佣金。
若不是雇主一再强调,必须是意外死亡,她有很多机会下手的。
她观察到这人生活规律,无不良嗜好,会出现意外的事故并不多。只能多费些时日,慢慢找机会。
眼下,她心中已经有了计划,说行动便行动。
关上窗户,纪久年坐在梳妆镜前,给自己花了一个平淡无奇的男子模样,又迅速束发,换了件灰色的短打衫走出客栈。
在街上溜达了一会,趁着没人的空档,快速来到这条巷子的转角处,纵深跳进了这个茶楼的后院。
院子里堆满了柴火,左侧的厢房开着,里面有人影走动,纪久年连忙躲在柴堆后面,掩住身影。
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容貌不算上乘,但看起来十分温柔,纪久年决定不打晕她了。
在这里再等等,换个她看不顺眼的打晕扒衣服,目送着那姑娘离开。
纪久年悄悄往右侧的厢房移去,在外边随时可能被发现,找个人们不常去的房间待着安全些,万万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侧耳听了听,目前没人在附近,纪久年飞快来到了右厢房的门前。
瞧了眼,只见房门紧锁,她立马折回,来到窗口位置,将手中的匕首插进两扇窗户之间的缝隙里,熟练的将窗户打开,往里面看了眼,确定没问题后很快跳了进去。
将窗户从里面关上,这才回头看向里面的摆设。里面干净的一尘不染,角落位置放了两个陶瓷做的大缸,盖着盖子。
靠墙上木质的货架,很长,占据了整个房间的长度。却只有两层,下层摆满了陶罐,密封严实。
每个陶瓷罐上面贴着红纸,写着各种茶叶的名字。上层是摞起来的纸包,想必也是茶叶。
那两个缸里面装的什么?散茶吗?纪久年走过去,打开盖子,里面装了大半缸的干茶。
看起来粗松,短碎,她好奇的伸出手捻了些凑在鼻翼处闻了闻,似乎有些霉味。
莫非在楼下去听书的人喝的都是这个?纪久年想到这里,眉头紧皱,目标人物,也喜欢喝茶听书。
一听起来就是一两个时辰,是这楼里的常客,还有固定的包间。
她为了跟人也会进茶楼里,不能进包间里,就在楼下的大堂里坐着,应该也喝了不少霉茶……
纪久年愤愤的将盖子合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往瓷缸上歪了过去,打算休息下。
这一歪,把缸给移开了,她人来不及动作,直接掉了下去……
没想到仓库里有暗室,纪久年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上面的入口已经合上了,只好在这里面找出口。
空间不大,三四米左右长度的方形密室,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四周是青砖铺设的墙壁,纪久年面色顿时阴沉,十分恼火,这是用来关人的吗?
这次她大意了,如果被困死在这里,传出去可真是够丢人。
用来照亮的居然是颗夜明珠,纪久年拿起来放在手中,身上散发着寒意,表情十分冷峻,沉默的找着机关。
忽然上空传来声音,清晰的很,看来这密室有希望出去了。纪久年一喜,连忙屏住呼吸,等着人离去后动手。
“公子,这是我们的库房,里面有各种好茶叶。”
听声音应该是这个茶楼的掌柜,她没听到那公子的声音,接着脚步声传来,走动间似乎是把门关上了。
“还有不少今年的贡茶,公子要不要看看?”
“你们怎么弄来的?”萧行云有些吃惊的问道,有些担忧,莫非他从好友手中出了差错?
沾上贡字的都金贵的很,这一旦被查出来好友的仕途难说啊。
“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有,也确实真的,您是老主顾,我才告诉您的。”
掌柜顿了顿,似是无奈道:“其实是颜秀姑娘特意让我告诉你的,府试的主考官喜欢好品茗……”
“这,这,我去找秀儿,买茶叶的事下次再说吧”说着,萧行云抬脚便走,如果是秀儿特意为他弄过来的,这一番心意他领了。
自幼熟读圣贤书,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是不会用来行贿的,堂堂正正的考试未必不会过。
那贡茶悉数买回来自己喝便是,当务之急还是找秀儿叮嘱一番,万不可泄露了秘密。
萧行云想了一大堆,脑子里乱糟糟的,罢罢罢,还是见到了秀儿再说吧。
纪久年听着人都走完了,将手中的匕首掷于上空,牢牢地在钉在了上面。
然后踩着墙壁借力,攀到了上面,抓着匕首的柄,把自己挂在了她落下来那个位置的墙面上。
暗自运力,朝那墙面拍了过去,“啪”的一声,一本账本掉了下来。
青色的皮子和墙壁融为一体,若不是这番动作,纪久年根本发现不了。
纪久年又跳了下来,看也不看将它捡起来揣进怀里,打算带走。
她才不管是什么呢!呵呵,关她大半天,让她不好过,她也不让这账册的主人好过。
运气不错,出来的时候,纪久年在后院里居然看见了目标人物和一个女子躲在角落里说着话。
而那女子好生熟悉,正是她没有打晕的那一位。不过,她不用她乔装过去下药了。
她准备给目标人物下的药是她自己配的,无色无味可致使眩晕,剂量下重一点还可使人产生幻觉。
这药说来寻常,可它也特别,一旦药效发作,是检查不出来的,在身体里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这是她杀了一个毒医,搜刮了一本那人自己做的笔记,从上面的来的配方。
目标人物从这里离开,到回家路上那座拱桥那里的时间,刚好够这药效发散完。
那拱桥边便是这里最大的红楼,沿着河边也建有不少小一点的勾栏院,寻欢作乐的可不少,人撞到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把人撞河里淹死再正常不过了。
现在天色还早,纪久年目前要做的事情就是等他打算离开的时候暗暗创造巧合拖住他,不让他想往常一样那么早离开。
慢慢的,纪久年又悄悄回到了那间库房里,将窗户勾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破洞,盯住了两人的行踪。
没多久,那女子被目标任务揽着往左厢房去,两人进去之后,门便被关上了。
纪久年灵机一动,出来将门在外边给悄悄锁上了。这出来要好久了吧?撑到暮色时分应该可以的……
纪久年这么也想不到左厢房会是间卧房,还是老板娘颜秀的卧房。
里面的人不呼叫,外面的人怎么着,也不会去关注那间厢房,有没有上锁。
厢房内,萧行云试了好几次,门都打不开,郁闷极了:“秀儿,门怎么打不开了?好像从外边锁住了。”
颜秀从软塌上起身,来到了萧行云身边,“怎么会呢?谁会那么无聊。”伸手跟着去拉了下门栓,还真是被锁住了。
“行云,是不是你干的?茶楼里大家伙这个点儿都忙着呢,谁会过来啊。”
看萧行云的目光带了些怀疑,“想留下来就直说嘛,反正都是女子。”
闻言,萧行云欲哭无泪,真不是她干的啊,“或许是小婉捉弄我们呢,你看,我跟你一块进来的,怎么可能是我啊。”
“真不是你?”门确实打不开,颜秀折回了软塌上,支着手臂望着还在不死心尝试的萧行云。
提点道:“两扇门契合的很好,不会是卡住了,你再试也没用。”
“那怎么办啊?”萧行云焦急的问道,他们在这里不能不出去吧,她还要回家,天黑了不安全。
“没事的,不要担心,等明天他们发现我没出来,就会过来找我的,你今晚就宿在这里吧。”
颜秀劝慰道:“陪我说说话,就讲讲你在青州那几年的生活吧。”
萧停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答应了。颜秀看她那纠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行啦,我知道不是你想留下来,明日我找小婉那丫头给你赔不是……”
萧行云忍不住红了脸,十分不好意思:“我……没有不想留下来”。颜秀笑而不语,趴在软塌上静静注视着她。
纪久年一直守到月上柳梢头,也不见人出来,看来今晚的计划失败了。打了个哈欠,借着月色悄无声息的溜了。
第37章 祭拜
出了巷子,纪久年绕路回到了客栈,让小二打洗漱水上来。然后打着哈欠上了楼,好困,可是还不能睡。
等小二把水送上来还要好一会儿工夫,纪久年便和衣躺在床上,准备小憩一下。
闭上眼,把今日的发生的事情推敲重复回想了一遍,心道可惜,这个活失败了。
因为今日没能杀了那人,又把茶楼的暗室给毁了,还拿了这看起来很重要的账本。
想到账本,她睁开了眼,从怀里拿出来,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决定翻开看看。
对面那家茶楼规模只能算是一般,生意也一般,这种店的账本放在密室里,实属可笑矣。
拿着账本起身来到了桌子旁坐下,将桌面上的油灯移到了自己面前,这才打开账本来看。
纪久年漫不经心的翻着,粗粗浏览了几页,记载的皆是些出货入货之类的东西。嘟囔了句无趣,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上面盖着朱红色的印章上,纪久年手一顿,低着头细细去分辨,只见上面用简单的楷体刻着,御使中丞凤清明。
不由身体一颤,眼睛已然发红,这名字她并不陌生,正是这一世凤常歌父亲的名讳。
庆历五年冬月,她来到这个世界,所用的身体是一个刚从生死淘汰场上活下来的杀手。
大概是进小世界的途中出了问题,她脑子里记忆所剩无几,残留那的些凌乱画面,不仅串连不到一起,还轰炸的她脑袋疼,身体亦是伤痕累累,在濒死线上徘徊。
庆历六年初春,她身体勉强医治的差不多,便被勒令去执行她刚来时迷迷糊糊接的任务。至今想起来心如刀绞,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耍些心机混到了目标人物身边,在一天晚上将睡梦中的杀死。那时她不知道她杀的人就是她约定要找的人的父亲,被发现时,逃跑不成,杀手残存的本能被激发出来,将那些人全杀了。
凤清明,凤妻,还有凤常歌……全部死在她手下,罪孽深重,常歌再也不会原谅她了。
眼前朱红色的印章似染了血,映在纪久年眼中一片鲜红,不复清明。
凤清明三个血红大字格外刺目,她惊恐不安的将手中的账本丢了出去,抱着头在房间里东躲西藏,无处可逃。
耳边依稀是凤常歌泣血含泪的控诉她,还有对她的怨念声在脑子里如诅咒般不绝。
忽然,门外传来扣扣的敲门声,纪久年如大梦初醒,眼中血雾褪去。抬起袖子胡乱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将门开了个缝隙,“多谢”。
说着,把小二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又重新关上了门。这房间的隔音效果不错,屋里的一片混乱,桌椅板凳架子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也没人过来找她。
纪久年走到那册账本的位置,跪坐在地,低着望着它,凄然泪下。许久,才颤抖着手捡起来,擦了擦上面不存在的尘土,放入自己的包裹里。
呆滞的眼神毫无光泽,纪久年如游魂般将屋里的东西一一归位,把脸盆放在桌子上,然后把整个面部埋进去,慢慢的越浸越深,直到给自己带来窒息的恐惧感,才收手。
冷水醒脑提神,纪久年恢复往日的状态,戴上不喜不悲的漠然表情,在夜色中来到了一户商宅内,找到了她的雇主。
将定金扔了过去,“抱歉,这活我接不了,你另找别人吧”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那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眼中。
男人掂了掂手中的钱袋,骂道:“真是个废柴,做不到接什么,浪费时间!”说着,犹不觉解气,吐了口唾液:“我呸,真废柴”。
这些纪久年都看不到了,她打算去墨山祭拜凤常歌,然后顺着这账册查下去,寻找当年这场□□事件的背后雇主。
庆历九年,系统出现给她输送了记忆,可是太晚了,一切已成定局。
那段日子她很是颓废,万念俱灰,恨不得以死谢罪,想着九泉之下该如何面对凤常歌。
她亲手杀了她,还杀了她此世的父母,爱之深,大概凤常歌对她的恨也有多深吧,缘分……就要断了吧。
从亲密无间的恋人成为仇人,一想到这里纪久年心都要碎了,似受切肤之痛。
系统告诉她这一世的任务是帮助永宁公主登上王位,便消失了,至今未露面。
走之前特意叮嘱她要好好活着,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纪久年强忍悲泣,答应了。
这几年,她看起来不会在那么悲伤,但凤常歌依旧是她心底无法愈合的伤口,夜夜折磨着她的身心。
时间久了,也养成了好酒的瘾,每逢闲暇无任务的时候,总会在夜晚一个人静静的饮酒。
墨山属于清远镇,是纪久年寻的那个村子附近的大山之一。山上草木旺盛,人烟稀少,也有虎豹出没,一般去那座山上的人,不是采药便是经验老道的猎户。
庆历九年八月,她打听到了凤清明嫁在清远镇的姐姐,替他们一家人收了尸骨,安葬在了墨山。
每逢出任务离开红月楼就来这里祭拜,同她说说话。哪怕,她明知人死要么入轮回,要么在阴间安家,根本不会听到她说话……
纪久年在镇上买了些糕点和酒肉带着,往墨山上走去。
离那处大概二三十米,隐约有凄切的萧声传来,纪久年不由停住了步伐。
呜呜然,如泣如诉,不知是谁的思念寄于这萧声里,在林间回荡。
将心头被引起的共鸣感压下去,纪久年小心翼翼继续前行,这次她或许就会知道,还有谁和她一样在这里祭拜……
凤清明的姐姐夫家后来家道中落,她因病去世后,她的孩子及夫家全部搬走了,绝不会是他们。
凤常歌是凤清明的小女儿,她一母同胞的哥哥于庆历九年病逝,余下的血脉年龄尚小,而她嫂子身份高贵,身为皇家公主怎会来祭拜罪臣。
她这些年一直在打探当年的事情,当年庆历帝初登皇位不久,立誓肃清朝廷,还天下太平清明。庆历二年到六年之间,惩治斩杀贪污受贿官员无数。
而凤清明在庆历四年时被人举报贪污受贿,庆历五年秋月,庆历帝下旨,一家上下老小统统发配边疆。
除了已经尚公主的凤常旭,被公主求情,格外开恩留了下来。
纪久年觉得这事一定另有隐情,如果罪证属实的话,怎么会有幕后黑手找上红月楼……
拨开面前的杂草,透过缝隙,竟然是吴婶口中的那个纪酬……
他到底是什么人?与凤家什么关系,纪久年不由眉头紧皱,她打听的消息中,从没有出现过这个人的身影。
纪酬并没有发现有人在附近,自顾自的吹了一曲又一曲,萧音饱含的缅怀思念之意甚浓,面上却清冷淡然的看不出情绪……
表现的不喜不悲,难道关系并不深?纪久年一时也无法对这人做出客观的推测,她还是藏着这里等那人离开再出来吧。
只是看着这人,心头似乎有些说不出的异样感,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
当时觉得很是荒唐,随后又发现他对自己极为排斥,便觉得这人很有趣,又让她觉得很生气。
点的香烛燃尽,纪酬将手中的玉萧缓缓放下,对着两个简陋的无字碑,跪了下来,却什么话都没说。
看着他叩头三拜,起身,背起放在一旁的竹篓离去了,纪久年才出来。
将糕点和酒肉分了两份,一份摆在合葬的二老坟前,一份摆在了凤常歌的坟前。
跟纪酬一样,不过她只跪在了二老的坟前。
“常歌,纪久年对不起你,说好的去找你,却害你如斯……”
纪久年哽咽道,临终前,凤常歌让自己忘了她,她竟敢真的不记得了……明明她知道当时凤常歌的心里是不想自己忘记她的,她太让凤常歌失望了。
孤零零的躺在这里,可觉孤单?纪久年想凤常歌一定很孤单吧,将怀里的无字碑拥的更紧了。
这冰凉的触感,一如上个世界凤常歌那失去体温的身体,令她悲伤溢满,无处安放。
纪久年在凤常歌的坟前待着,便觉得时间很快,转眼间日暮偏西。
回去的路上,她的心情很是沉重,脚下也像灌了铅一样,步步难行。
第38章 一夜相处
来去墨山的小路只有一条,还是附近的猎户们走多了踩出来的,大概有一米左右宽度。
路面上稀稀疏疏的生长着野草,也有不规则的大小奇形怪状山石,分布着。两边的草木就很旺盛了,长的比人还高。
小路上,中午还能有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照射进来,偏这会已经临近傍晚,被两旁的植物遮天蔽日。
在里面行走着,格外压抑,不仅要小心这山间的食肉动物出没,至于毒蛇蝎子什么的,更是要多加留意。
有备无患,纪久年将藏在小腿上的匕首拿了出来,用以防身。
没走多久,忽然听见沙沙的声音,纪久年立马警惕起来,戒备望着发出声音的前方。
很快,一条头部呈三角形状,约一两米长的毒蛇,以蜿蜒曲折的姿态爬了过来。
头高高昂起,吐着信子充满威胁的盯着纪久年,就要发起攻击。
说时迟那时快,纪久年心头一跳,快速将手中的匕首掷于它的七寸位置,将它牢牢钉在石头上,挣扎不脱。
蛇一般不会攻击人,大多是被人无意踩到或离它太近,让它感到了危险。
很显然这两条纪久年都不占,那就是别人惊扰了它。
纪久年第一时间想到了在她前面下山的纪酬,然后这想法很快被她反驳了,纪酬比她提早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呢,估摸是附近的猎户了。
想着,纪久年走上前去,用剑在附近砍了一根长长的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树枝,将蛇挑起了,扔了出去,将自己的匕首收回便往前走。
只见不远处一人半躺在地上,从背影看是纪酬,看来被蛇咬到了,心里一咯噔,纪久年下意识跑了过去,大概还有两米远左右就要到他跟前了,却又清醒过来。
他是死是活与她有什么关系,眼神复杂的望着那个单薄的背影,良久,压下心中莫名的担忧,面带冷淡的绕道他跟前。
如同陌生人一样,客气的问道:“你,可有事?”
纪酬这才发现有人过来,心里一惊,但愿这人是无意来此。冷汗流的更欢了。手上的动作一顿,面色苍白,艰难道:“无事”。
说完,又继续用手中的小刀划伤口,将毒血逼出来。她从小身体便虚弱,读书还好,种田这种体力活她身体承受不住。
为了维持生计,便只能隔段时间上山采些普通的药草,不入深处,倒也不危险。
蛇这种生物,她一再小心,也无法避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对处理这种伤口略懂一二。
有次,遇到的蛇属于毒性大的,她差点就要死在山里,无人知晓。
心中大仇未报,还有小末要照顾,在山里昏迷一夜,醒来发着高烧,也迷迷糊糊撑着身体回到了村子,活了下来。
这次遇到的毒性一般,她心中是不惧的,只是终究自己动手划割自己的肉。
下手难免畏缩,痛楚更是放大了数倍,纵她心智再坚定,痛感也无法忽视。
虚弱成这个样子还无事?怕不是死了才是有事?
纪久年冷笑,心中有无名火生起,看着他低头颤抖着手,剜着被泛着黑色的伤口,忍住了讽刺,冷淡的回了句“哦”,抬脚越过他径自离去。
纪酬在她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心猛地提了起来,手中的刀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艰难处理着伤口。
心中有莫名的委屈,甚至有种想示弱的冲动,也想遵从身体的想法,倒下睡过去,醒着太痛苦了。
这样想着,下手的动作更重了,她不能昏过去的,不能……
一直做好人不容易,但做一个坏人却很容易,在红月楼五六年,人心险恶,世态炎凉对她来说更是家常便饭,稍微差池便是非死即伤,不做绝情冷漠的人,便是那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她以为自己的良知早就泯灭了,不会再想着多管闲事,更不会救人。
可她做了,都快走到山下了,又折了回去。那人正在给自己的小腿敷草药,看到她像了鬼一样,呆呆的张大了嘴,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你……”纪酬想问她不是走了吗?怎么还会来帮自己。
心中有些感激,只是她一个女子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早些下山的好,在山上,晚间很危险的。
纪久年没有说话,皱着眉头帮她将草药弄好,又挥剑断了自己一截衣袖,仔细绑好。
最后将人背着下山,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纪酬被她一系列操作惊住了,心中更是愧疚,没想到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竟然有一副好心肠,她之前还一直提防着她,这等心思真不该有啊。
这么大的一座山上,应该就只有她们两个了吧,静悄悄的走着路,夜幕也悄悄的降临了。
耳边时不时传来远处的狼吼声,本来因为这一番折腾,在纪久年背上昏昏欲睡的纪酬吓醒了,抱着纪久年的脖子不由紧了紧。
眼神有些有些慌乱,却故作镇定的轻声道:“我听到了狼叫,好像就在附近。”
呼出的气体在纪久年耳后产生了丝丝痒意,似乎带了幽兰清冷的香气,脚步一顿,有那么一瞬她神情恍惚了。
“别怕,我身上有火折子。”纪酬见她不说话,当她怕了,安慰着。此刻,她倒是不怕了,自觉要成为两人的主心骨。
纪久年回过神来,嗯了一声,提了口气,将脚步放轻,揽着他大腿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中的长剑继续探着路。
感觉到背上的纪酬绷紧了身子,纪久年放快了脚步,一路来,有惊无险,安全下了山。
“多谢姑娘救命,余下的路我自己走就好。”这女子背了她一路,一定很累,现在脚下的路不像那崎岖的山路,她可以自己走的。
一瘸一拐的要走到何年何月,万一他给自己上的药不管用,看大夫又不及时,岂不是要歇菜了。
心中又是一股无名火,沉着声音道:“我带你去镇上找大夫。”
“不用,我也懂些,伤口愈合就好了,家里还有孩子,我也不放心。”
“不行”
纪酬挣扎着要下来,却不想被她一巴掌拍在了屁股上。清脆的声音传来,两人都呆住了。
纪酬脸色爆红,这人居然耍流氓!又怒又羞,趴在她身上,一动也不敢动,下意识的把呼吸都屏住了。
纪久年也顿时尴尬不已,她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拿剑打人打习惯了,顺手就来。
手的动作比她大脑下命令还快,导致她没反应过来,就……
那会儿下了山路,她一只手有些吃力了,索性就把剑收起来跨在腰间,用两只手揽着纪酬,打人的时候忘记自己的右手中已经没剑了,这才造成这么尴尬的局面。
心里哀嚎,她不会觉得自己调戏他吧?身为一个女子,去调戏一个陌生男子,自己是有多轻浮,多饥不择食啊……
该怎么解释?纪久年心里发愁,沉默的走着。背上的人也很老实,不仅没有说谴责她的话,僵着身子,连都不带动的,由着她背着往镇上走。
等纪久年察觉到了纪酬的反应,瞬间不愁了,心说不用想着怎么解释了,就像这样沉默就好。
来到了镇上,纪久年虽然待过几天,却也不熟,只能在街道牌匾上找医馆。
准备找到就敲门,敲那种只要不是死了的人都能把他叫起来的那种。
那种羞涩的情绪褪去,纪酬重新找回了淡定,她现在是男子身份,而且这是一位姑娘,有什么害羞的,想通了的纪酬放松了,那绷着的肢体也跟着解脱了。
“往前走到头,左拐第三家有家医馆。”纪酬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臂,开口道。
看的出纪久年是在漫无目的寻找,又不问,纪酬只好主动开口,先打破了僵局。
顺利将老大夫揪出来给纪酬看了看伤口,确定无事后,纪久年松了口气。留银子买下老大夫家里养的驴子,用来代步。
如果不是纪酬必须要回家,她还真的想在镇上找个客栈住下了,因为身体已经感觉到疲惫了。
外面漆黑一片,黝黑的街道上住户亦或者商铺都歇息了,纪久年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劳碌命啊。
将纪酬扶上去,又将老大夫开的汤药递给他,有些期待的问道:“你可以自己回去吗?”一个大男人应该很安全吧,况且他看起来对这里也不陌生。
他若能回去,自己就可以找客栈休息了,明日便直接在集市上买匹好马离开。
“可以的,姑娘劳累了一日,早些找到下榻之处歇息吧。”纪酬说着,放开了拉着缰绳的手,拱手道:“今日多谢姑娘了,他日必报。”
“……不客气”纪久年打着哈欠,顺着与纪酬相反的方向走,这才符合她的行事嘛,做到这种地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迈着飘忽的步子走了没几分钟,纪久年便听到有人叫自己,不耐的回头,这人想干嘛?
不是说可以自己回去的吗?没马也给他买了驴子,又不用走路,难道还想让自己背他啊。
夜里光线不好,纪酬也没发现纪久年不耐的表情,语气十分诚恳,:“我身上没带多少钱,今日的开支等姑娘回到村里,便给你送过去,可好?”
“或者约定的地方,明日我给你送过来也行。”纪酬接着说道,看纪久年的眼神十分真诚。
“不用,你回去吧”纪久年淡淡道,从镇子上到那个村里,骑驴子估计也的半个多时辰,再磨叽下去天都亮了。
“不行,你帮了我,怎么还能让你破费”纪酬说着就要下去,纪久年连忙过来按住了他的动作,语气有些生硬,“要回去就赶紧走吧,哪来那么多事。”
她有钱,付钱,买驴子也没问过他的意思,根本就没想着让他还,这人看不懂吗?
“你生气了?”纪酬歪着脑袋,轻声问她,“欠债要还,不对吗?你为什么要生气?”
这姑娘还真是傻的可以,若不是自己知道她是好心,还以为她瞧不起自己呢。
“不早了,有事以后说,你要回就回,不回找个地方先住下。”
对于接触他时,心里莫名的情绪,纪久年只当反感,毕竟对上他,自己生气的频率太高了。
“回,那告辞”纪酬心想,既然都这么说了,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村里她的房子已经在盖了,想必她很快便能回来住。钱应该给的多吧,吴婶用人买物件什么的都很是爽快,进度比起寻常人家建房快了许多。
第39章 夜长
自那晚一别,已经有三四个月没见到那位姑娘了。
看到不远处那处新建的房子里被烛火照亮,纪酬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打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那日她去镇上找她,打听到她已经离开了,原以为她会估摸着房子建好便回来,没想到这都好几个月了她才回来。
站在院子里,将那处一览无余。二楼的烛火摇晃,从外面看,室内泛着暖色的昏黄灯光,映着那人忙碌的身影,时而弯腰,时而转身行走着,纪酬看的津津有味,熬夜读书的疲乏困倦一扫而空。
这么晚了,她还不睡吗?可是在屋子还没收拾好?纪酬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门,不如去问问看她是否需要帮忙。
脚步轻快的来到了纪久年的门前,忽略到将要见面的喜悦,纪酬有些微微紧张,在门口徘徊着,贸然上门是否有些不妥,犹豫间门从里面打开了。
四目相对,纪酬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看的纪久年忍不住皱眉,不满道:“大半夜你在我门口瞎转悠什么?准备暗算我吗?”
闻言,纪酬一愣,望着纪久年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后尴尬解释道:“见你还屋子里还亮着,想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没想到这个姑娘也会讲冷笑话,着实让她意想不到,差点就没听懂她说的什么了。
纪久年打量着他,眼神满是怀疑,看的纪酬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半晌,在纪酬被审视的萌生退意的时候,就听她嗤笑道:“这会儿不嫌孤男寡女了?说的是你,不照做的还是你,你可真有意思。”
“……”
纪酬无法解释,只好闭口不言,心道这姑娘可真是小心眼,她之前说的只是推辞而已,没想到还被拿来怼自己了。
那一副吃瘪的模样,看的纪久年心里直呼解气,也不欲再理会他了,转身进去便把门带上了。
留纪酬与那紧闭的两扇门面面相觑,忍不住感慨,这姑娘性子真是一言难尽啊,直来直往,比小末还孩子心性。
然而她并不气馁,第二日一大早带着银子去敲纪久年的门,只见一人蓬头垢面打开了门,似乎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模样。
纪酬微微笑着道了声:“早,我来还你银子。”
“然后呢?”纪久年揉了揉眼,语气十分不好,这次不给自己一个可以接受的回答,铁定修理他。
昨晚她忙了许久,才睡下没多久就来敲门,偏她睡眠浅,很容易就被吵醒。
若不是这样,任他怎样在外边折腾自己也不会出来。
虽然这位姑娘看自己的眼神不善,但自己知道她其实是个好人,所以纪酬一点儿也没被吓到,语气十分淡然:“主要是为此而来,你若没做饭的话也可来我家吃。”
“你烦不烦啊?赶紧走,我还要睡觉。”说完,又是啪的关门声。
纪酬无奈,走到围墙位置,退后两步,将装银子的荷包一块儿扔了进去。
扔完纪酬捋了捋衣袖,便要离开,谁知没走两步便被人喊住了。“给我站住,这是你干的好事吗?”他回头就见着纪久年一手揉着脑袋,一手拿着罪证追了过来。
秒懂,纪酬不厚道的笑出了声,竟然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
纪久年这下彻底不困了,指着纪酬,怒道:“混蛋,你还有脸笑?不解释一下吗?”
还真没什么好解释的,确实是她不小心做出来的事。纪酬连忙认错,敛了笑一本正经的说对不起,没想到她更怒了。
“我赶了一个多月的路才回来,昨晚又忙了一夜,才睡下你就敲我门,打扰我睡觉,现在还拿钱砸我,你知道多疼吗?气死我了。”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纪久年有些累,收回指着纪酬的手,揉了揉脑袋,待缓过来又继续喋喋不休。
说的太快,纪酬插不上话,只能一脸抱歉的望着她,眼神里满是自责,纪久年说的起劲,也没注意到有早起农忙的人路过。
纪久年和纪酬都居住在村口,平时村里人进进出出基本上都会经过这里,遗憾的是纪久年没意识到,纪酬没有想到。这一幕被爱好八卦的人看了个正着。
“纪小子,想不到是个妻管严啊,哈哈”一大叔级别的汉子看了眼他们两人,侧着头小声对身边的妻子说道。
闻言,那妇女朝他说的看过去,正对上纪久年愤怒的眼神,不由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那小娘子害羞了,你快别说了,不过这小对夫妻感情真好。”
都被这样误解了,还说个鬼,纪久年瞪了眼他,转身便走。
为什么这对老夫妻误会这么深呢,纪久年不得而知,纪酬也不太了解,只知道从盖房子的时候就有传言了。
初听的时候她还会去解释,到后面已经放弃了,现在更是说不清了。
在向那对夫妻解释还是追生气的那位姑娘,她选择去追那位姑娘。
在纪久年踏进院子的最后一刻,拉住了她,气喘吁吁道:“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消消气,那些流言蜚语也别放在心上,过段日子他们就不会再说了。”
“行了,赶紧走吧,我要睡觉了,别再烦我。”纪久年从他手中拉回自己的衣袖,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进屋了。
月光从窗棂处溜进来,又略微调皮的在纪久年的枕上流连,唤醒了那恬静的睡颜。
纪久年慢吞吞的睁开眼,将头朝一边侧去,没人再来打扰,她竟睡到了晚上。
肚子也适时地表达了自己的饥饿,纪久年舒展了下身体,从床上起来。
屋里目前没什么吃的,不如喝酒吧,纪久年想此时月色甚好,作为下酒菜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心念一动,洗漱了一番,便拎着几壶酒去了楼顶,这是她第一次登上自家房顶。
望着远处墨山的方向,狠狠饮了口烈酒,眼中悲喜交加,她离她的常歌更近了,却不能够去拥抱她,感受她的温度。
满月,孤饮,影照,愁深,不知不觉间,手中的这壶酒已经空了。
纪久年抬手想往下面的院子里扔,脑子里纪酬的身影一闪而过,随即改变了主意。
转动脑袋寻到了纪酬院子的位置,一间单独的小屋子里还亮着灯,那埋头翻书的影子映在窗纸上,正是还在读书的纪酬。
大致目测了距离后,纪久年站了起来,笑的不怀好意,掂了掂手中的空壶,用些力气将它掷了过去。
酒壶落在书房外面的窗口位置,还伴随着几波弹跳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吓人。
注意力全部放在书上的纪酬心里不防,吓的一抖,手中的书差点掉了下来,又被她手忙脚乱的接住。
“爹爹,怎么了?”隔壁约莫七八岁的童声传来,已经快睡着的小末被惊醒,就要跑过来找纪酬。
她抬眼看着对面楼顶那朝她招手的身影,声音越发清冷,安抚道:“无事,小末你继续睡吧,不过是耗子闹出的动静,不要怕。”
“噢”迷迷糊糊的小末又睡了过去,纪酬放下手中的书,披了件外衫走了过去。
纪久年望着那涉月而来的身影,从上面喊道:“上来喝酒吗?”
声音欢快,纪酬听在耳中,心道真是个小心眼。没找到机会报复她的时候,可没给过她好脸色,总是一副除了不耐烦便是不高兴的样子。
“我上不去”从下面仰望着纪久年,那身影看起来分外潇洒快意,心中生了些许向往。
家中未遭变故时,父母兄长很是宠她,不过顾念着她的身体,危险的事情从不让她做。
每日便是在家中读书游园,陪母亲去趟寺庙还愿,也要兴师动众,安排很多事宜。万里锦绣山河,她皆不曾涉足过。一时回忆,心头无限怀念,都回不去了啊。
兴许是喝酒上了头,纪久年想也不想的说着:“我带你上来”,足尖点地,已然来到了纪酬身边,再一次有落脚点,已经是到了竹楼的顶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多,从没到过经历过,纪酬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黯然的心情也被冲散不少,接过纪久年递过来的酒,轻抿了一口。
看着与自己并肩坐着的纪久年,面无表情,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
心情似乎不太好,之前听到的那种轻快的音调,就像是她的错觉。
“你心情不好?”纪酬关切的问道,“可是担心今早的闲言碎语污了你的清誉?”
收到了纪久年一副看傻子的表情,顿时心口一窒,熊孩子!虽然是个好人,但这性子也能气死个人。
“我已经成亲了,岂会在乎那些。”
随手将空酒壶扔了下去,纪久年说这些话的时候,望着远处的墨山,思绪放空,飘到了很远很远有着凤常歌的地方。
那一世,在与凤常歌结婚没多久的日子,听她的助理小赵说公司有人追求她。
纪久年匆匆忙忙跑去找她,闯进会议室的时候,里面的人都惊呆了,回过神便是看好戏的样子,等着凤常歌赶她出去。
她却温柔的问纪久年匆匆过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惊掉了众人下巴。
虽然事后纪久年为自己的鲁莽跪了榴莲,可是至今回想起来心中依旧暖意不减。
当时纪久年扯谎说钱丢了,凤常歌便拉着她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拿了张卡给她,也顺手掏走了她口袋里的手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语,那眼神明明白白告诉纪久年,她知道她在说谎。
纪久年只得老老实实坦白,当时凤常歌听完,看她的眼神无奈极了。
拉着她坐下,轻叹道:“我使唤她,你套路我,也不知道咱俩谁傻。”
对她温柔包容的人啊,仿佛还在昨日。
纪久年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声音极尽温柔:“我生生世世只爱她一人,只在乎她一人。”
应是月色温柔,纪酬才觉得自己从这个脾气极差的姑娘身上,也看到了温柔的一面。心中似乎有根弦,微微颤动了下,发生的声音悦耳动听。
偷偷看着身侧的这位姑娘,纪酬又抿了一口酒,将心中的疑惑悉数压下。此刻,她心中只想静静的看着她。
念及过往,纪久年已不敢再抬头,任泪水无声滴落在衣襟上,常歌,你可知?吾思之如狂……
芳魂何处浸凉霜,不忘……
第40章 生疑
两人正式成为了邻居,虽然纪久年很少在家,但纪酬也把她当成了朋友。
只要她回来必回邀请她去家里做客,纪久年外出回来的话,也不会忘带礼物给小末和她。
两人默契的认同了朋友的关系,小末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姑,总盼着她回来。
带她玩,给她讲故事,纪久年嘴上不说,心里很是受用,渐渐的心思也没有那么阴郁了。
听闻纪酬要提前进京,便爽快的接下来照顾小末的任务。在纪酬走后,去镇上招了个老妇人回来照顾小末起居,永宁公主听说她要照顾孩子,也允了她的假。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入了十二月,算算日子纪酬差不多已经到了京城。
纪久年有些怅惘,纪兄外出,不能和他们一起过年了。
第一场大雪来的太突然,纷纷扬扬下了一夜,纪久年早起的时候,发现地上的雪积的厚厚,已经到了可淹没靴子的地步。
她忍不住勾起微笑,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捧着雪花来到了小末的床前。
刚入冬天,小末便吵着要看雪,还要堆雪人打雪仗,现在雪来了,她还在睡梦中呢。
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笑的好不欢畅,纪久年也不忍心扰了她美梦,就坐在床边静静的等着。
那雪花在纪久年的手中悄然融化,一滴滴从手心沿着小臂滑落入衣袖,给暖和的身体带来了些许凉意。
正在出神的纪久年如梦初醒,看了眼还没有要醒来迹象的小末,决定还是先离去,等她醒了自己去看便是。
老妇人也起了,纪久年出来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铲雪,想要在满院的大雪里清理出一条路,走着就没那么容易摔跤了。
“方婶,我出去一趟,您帮忙照看下小末,别让她出去,玩雪的话就在院子里。”
“哎,好的”方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应了一声,笑容慈祥叮嘱着:“姑娘出去的时候穿厚点,外面天寒。”
“嗯,您也是”纪久年脸上带着笑容,眼里却并无喜意。走到门外,脸色便黯然下来,伴着咯吱咯吱的声音,一路来到了墨山脚下。
昔日郁郁葱葱的山上,此刻全被覆上了白雪,望不到尽头,一片死寂。
纪久年抬着头望向那埋骨的大山处,泪水融入雪花一起落在地上,转瞬即逝无人知晓,自是也无人在意。
雪越下越大,身上的青衣已经积了一层薄雪,青丝也已染白,纪久年闭上眼,喃喃道:何时杖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
大概遥遥无期吧,纪久年自嘲道,携了一身薄凉独自归去。
村口的位置不仅开阔,视野也极好,有五六人走进了家门,纪久年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冲进去。
只见小末已被为首女子的抱在怀里,她正搂着那女子脖子,咯咯地笑着,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小姑姑”小末也看到了纪久年,眼睛一亮,挣扎着要下来,“我们和表姑一起玩雪吧”。
那女子闻言,回头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温婉秀气,正是茶楼的老板娘颜秀。
纪久年一怔,随意装作不认识的模样,说道:“好啊,小末,她是你表姑姑?”
“是啊,是啊,我每次和村子爷爷去镇上,都会去找她玩,会给我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小末兴奋的说着,还比划起了手势,“糖葫芦,桂花糕,桃酥饼,松糕……”
纪久年连忙拉住了她的手,调笑道:“好了,我知道了,再说下去你就馋了。”
“纪姑娘好,我是小末的表姑,今日来给你们送些年华,我哥走之前特意交代的。”颜秀笑着说道,很温柔的声音,听起来如沐春风。
“多谢,姑娘去屋里坐坐吧”纪久年说着,又叫方婶沏茶,准备些糕点招待客人。
“小末你自己玩好不好,表姑姑有些大人之间的话说要给你纪姑姑”颜秀轻轻抚摸着小末的脑袋,眼神柔和的同她商量着。
“那你们说完要跟我一起堆雪人哦。”小末懂事的出去了,客厅里只剩下纪久年与颜秀。
纪久年坐下,喝了口热茶,按理说,她与颜秀明面上并无交集,只能是纪酬让她传话,却不知会是什么。还没等她想个所以然,颜秀便开口了。
“纪姑娘,公主让我给你带封信。”说着,一封未启封的信件递到了纪久年的面前,她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不是说好了她要做的事先缓一缓吗?不过,没想到这颜秀居然也是永宁的人,那么纪酬呢?
“纪姑娘?”颜秀见纪久年冷着脸没接,提醒般唤了她一声:“不妨打开看看再说吧”。
纪久年接过来捏在手中,眼神凌厉的望着颜秀,声音发冷:“纪酬知道这封信是给我的吗?”
“这个……”颜秀低眉垂眼,半晌才抬起来头,看向纪久年的眼神有些歉意,“抱歉,我也不晓得,应该有吧。”
表兄如果不告诉公主,小末在纪久年这里,公主怎么会来信给她,并着人传话叮嘱由她照顾小末。
这位姑娘是担心表兄知道她的身份介怀吗?想到这里,颜秀看纪久年的眼神更愧疚了,表兄实为女子,无论如何这姑娘也只会是芳心错许了。
听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纪久年便低着头去拆信来看,信很短,只交代让她尽快将紫玉令找出来。
先帝生前手中一支综合素质极为强大队伍的叫紫明卫,里面的人各各自身能力都非常强,调查侦探,单个刺杀亦或作战,都是佼佼者。
先帝死活这支队伍便在人们面前消失了。但永宁调查到,每年国库都会有一大笔银子流出,加上传言,她怀疑这支队伍并没有被解散,如果得到紫玉令,便能号令这群人。
纪久年内心复杂,紫玉令就在她手中,交还是不交呢?早些年偶然遇到一位老者,功夫很深,她有幸被指点过几次。
后来再见那老者,是在他临死前……将紫玉令交给她,告诉她千万不要交出去,永远瞒着这个秘密,直到有心人彻底遗忘它。
先帝在位的时候,靠这支队伍将朝政治理的井井有条,但也使得人人自危。
无论朝堂还是民间,稍微不谨慎便被揪出来,下狱砍头诛九族,冤案更是不计其数,平静下面涌着的尽是猛浪。
一旦人们心中的惧意积攒到一定程度,揭竿暴起,终将天下大乱。
先帝死前,他作为首领曾与之约定过,紫明卫若三代不需要出现在世人眼前,便可解散,希望纪久年也能做到不让它出现。
她这个世界的任务是让永宁登上帝位,而这个紫玉令……该如何取舍?摩挲着手中那一方薄纸,纪久年陷入了沉思。
“我今日回去便带着小末,你有时间随时可以到青茗来看她。”
颜秀说着,朝门外看去,小末正在专心的堆着雪人,身边围着店里的几个伙计七嘴八舌的指点着,给她打下手,其乐融融。
这孩子很乖,也懂事,哪怕撒娇都很有分寸,小小年纪也能看出眉目间的好颜色,喜人的很,想必在镇上待着能交到不少新朋友。
小末也要走,这下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回过神来,纪久年心情低落,问道:“纪酬同意没?”
“同意了”颜秀忙道,不带一丝犹豫。见此,纪久年也明白了,看来颜秀与纪酬关系匪浅,还与永宁有关系,纪酬大概也与永宁有关系,所以……
纪久年大胆的猜测,有那个账册在,颜秀那个茶楼根本就不普通,看来要查一查颜秀了。
有没有可能颜秀就是凤清明姐姐的孩子,而纪酬作为她表兄,又去墨山祭拜,会不会是永宁骗自己,其实她的驸马还活着,就是纪酬……
第41章 别去云天高
外面的雪还在下着,纪久年坐在一旁沉默的喝着手中已凉透的茶水,眼睛却注视着正与方婶有说有笑的整理着小末衣物的颜秀。
心里忽然就产生了寂寥的情绪,而这是她很早就已经不会再出现的心情了。
这个世界很好,唯独与她格格不入,排斥着她这个外来者,心下黯然。
纪久年转身出了房间,也不知道小末的雪人堆得怎么样了。
想到小末,纪久年加快了脚步,很快便听到了庭院那边传来的笑声。
微微顿了下步伐,将脸上的失落换成浅笑,这才朝小末走过去。
“小末”纪久年轻唤,那个漂亮的小娃娃便转过身来,跑她奔过来,下一刻便被那几个人拦住了。
“全福哥哥,你快点让开,我要纪姑姑陪我玩”小末试了几次,全福都不让开,把她的路堵得死死的,着急的喊道。
纪久年看着小末焦急的眼神,再看着那几个人的对着自己不善的眼神,心下了然。
看来永宁知道了自己照顾的孩子是谁了,也打算对自己下手了。
纪久年并不觉得惊讶,与永宁接触时,便看出了她是个城府极深也很有能力的人,能查出红月楼,自然也能知道自己的身份,用自己时应是从未真的信任过。
这次下决心杀自己,应该是以为自己潜伏在她丈夫和孩子身边,居心叵测。
派颜秀过来,不过是为了降低自己的戒心,如果现在自己不揭穿的话,这群人应该只会带着小末离开,到安全地方。杀自己的人,不是在路上,便是已经来了吧。
听到小末哭声的颜秀赶过来,连忙问怎么了,小末扑进怀里抽抽搭搭的哭诉着,一个劲儿的骂全福哥哥坏。颜秀半蹲着在小末身边,将人揽进怀里,轻柔的哄着。
“小姐,你带小小姐走,我们断后。”全福话音落,身后便有人从年货里面拔出大刀,给他扔了一把。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几个伙计,颜秀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他们是奉公主的命令行事看了眼纪久年,发现她情绪不太对,但好像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有些犹豫的问道:“全福,你们先别动手,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几个人拿着刀剑神色冰冷,死死的盯着纪久年,只待全福下令便冲过去。
那名叫全福的灰衣青年听到颜秀的话,神色不变,依旧蓄势待发的望着纪久年,“我等奉公主之令行事,还请小姐快走,此人乃凶恶之辈。”
前些日子,公主派人告诉她,让她照顾小末,顺带给废柴带封信,她才知道表兄口中的纪姑娘便是江湖一流杀手废柴。
公主为什么要杀给她做事的废柴,她想应是废柴有了反叛之心?
今日见到纪久年,她虽然心有好感,不过终究也只一面之缘,不值得为她惹公主不快。
“纪姑娘,保重。”颜秀说完,便不顾小末的挣扎,抱着她往外走。
纪久年拳头紧握,已然渗出血滴,身侧两边雪白的地面上开出几朵妖艳的梅花,而不自知。
既然永宁对自己已经起了杀意,辅佐她登上皇位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那除了自己登上皇位让给她,还有什么方法能完成任务?不过就算有方法,她也不愿意去做。
她欠凤常歌,不欠永宁,她没有资格要自己的命。
低头,怒意消散,眼中只余下眷恋浓浓,喃喃道:常歌,今日我便把命还给你吧,来世重新开始,可好?
见颜秀同意离开,纪久年又陷入呆滞,全福挥出手中大刀,冷声道:“上,就地诛杀。”那几个伙计一起纪久年发起了攻击,寒光一闪,利刃便到了纪久年跟前。
她侧身躲过了那劈来的一刀,随即朝那人的手臂踢出一脚,掉下来的刀被她稳稳接在手中,挥了出去。
朝大门位置飞身掠去,眸色猩红,声音发寒:“想走走的了吗?”
沾了血的锻刀带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拦在了颜秀面前,“我猜永宁派来了不少人过来,你们不妨也猜猜,自己能活到他们到来之前吗?”
颜秀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刀吓得不由倒退了一步,强装镇定:“纪、纪姑娘,你有能力不若先行离开,空凭一己之力奈公主不得。”
“你说的对”说着,纪久年收回了刀,见此,颜秀松了口气,便又见她折了刀柄,转身,却是用刀身做了门闩,牢牢地嵌入两扇门里……
慢悠悠将攻到自己面前的人踢了出去,再次缴获来的刀被她随手掷了出去,不巧刚刚命中了一人的心脏位置。那人动作一顿,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前的刀,碰的一声倒了下去。
“所以,你们都留下来给我陪葬吧。”
颜秀找了个角落躲着,看着她带来的人一个个死去,心头不禁发寒,今日是躲不过去了。
小末在她怀里,小脸煞白,恐惧不安的望着院子里那个身形如鬼魅,挥刀干脆利落,收割人命的纪久年。
那个会带她上树捉鸟下河摸鱼,笑吟吟给她讲故事读三字经的人,此刻在她脑海里只剩血腥杀戮,太可怕了。
“小末,看的可过瘾?不若试试”纪久年话语顿了下,从小腿处掏出来一把刀,递向小末,“把它捅进我的心脏。”
不知何时纪久年已到了他们藏身的角落,小末恐惧的看了她一眼,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往颜秀怀里拱。
颜秀稳了稳身体,轻柔的摸着怀里人的脑袋,柔声道:“小末,别怕,表姑会护着你的。”
纪久年眼中似讥还讽,对着颜秀嘲弄道:“凭你?”笑的不可一世,眼泪都要出来了,颜秀蹙眉,不置一词,撇开了视线。
“来,杀了我,要不你和你表姑都得死。”纪久年半蹲下身子,凑到了小末身前,有血腥味扑面而来。“你们凤家人都是我杀的,杀了我就能给他们报仇了。”
小末闻言,颤抖的抬起了头,看向纪久年,眼中满满的不敢相信。
她今年已经八岁了,五岁那年跟着“爹爹”从京师一路辗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躲避仇家,对于母亲大人,也只能偷偷的想念,不敢相认。
原来这一切都是这个人造成的吗?对上表姑鼓励的眼神,小末颤颤巍巍接过匕首,闭上眼朝纪久年刺了过去,坏人,她要杀了她,给父亲报仇,也给未曾谋面的外公外婆报仇……
一连刺了十几刀,纪久年半蹲着的身体始终未倒下,脸上那若无若有的笑意也未曾消散,而小末的情绪似乎崩溃了。
丢下被染血染红的匕首再次躲进了颜秀的怀里,那手上身上的鲜血也将颜秀衣服染红了。
“回去告诉永宁,我纪久年是死在自己手上,还我娘子的债,她想要我的命?呵呵,她算个什么东西。”
纪久年勉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将门打开,回头朝颜秀说道:“放心,我今天肯定会死的。”
“你就是个疯子”颜秀喊道,拉着小末从角落里站了起来,目送那个被浑身是血人,推门而出。
一步步往墨山去,拖着残缺破败的身子,血滴滴答答淋了一路,撞见的过路人惊恐的躲开,有热心的村民要送她去医治,也被她冷冷的躲开了。
大雪封山,掩了归途,她要去的那一处在茫茫无际,凭着一腔毅力,努力往上爬去,很快又滑下来,反复折腾到精疲力尽血枯,终是躺在山脚下再也不能起来。
双目逐渐趋于无神,耳边的风声,落雪声渐渐归于空寂,眼角有泪滴缓缓流淌没入发髻。
常歌,很抱歉,我只能死在这里了,生无相聚,死无相守。
远在京城的那人,莫名感觉心神不宁,捂着有些心悸的胸口,在书房里坐立不安,恍惚之间,眼前似有血色飘过,气息一窒,晕了过去。
“甘楚,劳烦再救我师尊一次”一身白衣清冷出尘,若空谷幽兰般的女子匆匆闯进了医经殿,清冷的声色里此刻全是惶恐不安。
“不救,谁让你非要带记忆过去的,结果搞得两个人都没了记忆不说,久年还被你弄的的魂魄又残缺了。”
案前端坐的女子瞥了白衣女子一眼,又拿起了一本医术研读着,视来人如空气。
“最后一次,我做主把师尊的流光剑给你。”
“那,我只负责修补魂魄,关于记忆的事爱莫能助。”
“好”
十三万年前,落霞仙山弑师,便是她救的第一次,耗费了大半个大医宫的天材地宝。
那是卿凤也是这般闯进来,说着只有这一次。甘楚微微摇头,轻叹:“走吧……”
纪酬再次醒来,按耐住满心欢喜唤人备马回清远,自己回屋也开始动手收拾东西。
感谢上天垂怜,轮回一世,还能遇见纪久年。她似乎是直接轮回,还带着前两世的记忆,只是十几年前的一场谋杀,让她捡回来性命,却丢失了记忆。
她以为自己是生来体弱,其实是在那一场事故过后,留下的后遗症。
她因带着记忆,自幼聪慧,因着凤氏乃前大翼王朝皇室嫡系一脉,哥哥为男子经常被暗杀,因着龙凤胎长相相似,她便提出来由她扮哥哥,在一次又一次的明杀暗害中活了下来。
直到庆历四年,那一场真真假假的案子,让她凤家这一支的血脉只剩下了她和小末,本应是哥哥活下来的,却在假扮她走那七百里流放途中死去……
第42章
人死如灯灭,好似汤泼雪。若要还魂转,海底捞明月。在生命的尽头,往日如走马观花一一浮现,这次的死亡得感觉很真实,让她觉得自己是真的死去了。
在陷入长久的黑暗之后,忽然耳边传来了系统那熟悉的清冷之音。
“叮,检测到宿主在该小世界已死亡。”
“叮,进入清算中。”
“叮,结算为任务辅助永宁公主成为女帝失败,现在启用补救计划删档重来。”
“叮,倒计时:十,九,八,七,……”
等等,她没死?还要再去一次?纪久年大惊,连忙喊道:“系统,等等,快停下来。”
计数器停了,系统问道:“宿主,请问有什么事?这个世界宿主必须要再去一次。”
那系统似乎能看穿纪久年的心思,不待她问出来便直接拒绝了。
“……”纪久年沉默了会儿,问道:“那可以把时间线提前吗?顺便任务也换了吧,要不我不去,去了也不做。”
“可以,请宿主准备好,马上开始。”
“系统,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啊,要不歇歇再去下个世界?”
纪久年好心建议道,这次系统的声音似乎不再是从虚空传来,好像就在自己的对面很近的位置,她忍不住伸出手往前方摸索着,空落落的感觉告诉她那只是错觉。
“本系统无事,病弱宿主请你把这次任务完成,可行?成为帝师不难吧?”
来自系统久违的嘲讽,纪久年心道受教了,这位不知是何方神圣的大佬活蹦乱跳好的很,虚弱?不存在的。
“不难?”纪久年不确定的说道,她就是个废柴,做啥都不容易。
久久没等到系统回答,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出现在热闹的集市上。抬手遮挡在眼前,好大的太阳,许久没见光竟有些刺眼。
“宿主打算跪到什么时候?”
“什么?系统你还在这里啊?”纪久年高兴的说道,没想到它还在这里,她以为系统会和之前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
“开心吗?有本系统二十四小时陪着你”还没等纪久年开口,它便又道:“本系统不开心,跟着你这个笨蛋,快起来,做乞丐上瘾吗?”
语气里满满的无奈加嫌弃,纪久年仔细品着它的话,再一看自己面前的破碗,不可置信的往两边瞧去,妈呀,跪了一排七八个乞丐,好吧,她也是那其中之一。
“系,系统,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好端端勤劳能干上进的青年,怎么能不务正业去要饭?”
“本系统没有,这个世界你用的身体目前就是这种身份,再过几个月的时间,红月楼便会来人选幼童,带你脱离乞丐身份。”
纪久年闻言瞬间炸毛了,眼底泛红,起身将破碗踢了出去,“我不去,等我有能力我还要灭了它,现在我要去找我媳妇儿。”
“楼上”系统没头没脑冒出两个字,纪久年脑子了出现了三个大大的问号,疑惑道:“什么楼上?”
“你媳妇儿在楼上看你”
纪久年心中的狂喜,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说我媳妇儿在楼上看我吗?那她是什么表情啊?是不是认出我了?”
“是,但本系统建议你先找个地方洗洗,凭你这副尊容就算是到手的媳妇儿那也得丢了。”
系统说的语重心长,将纪久
年心底的喜悦破坏的一干二净,脸瞬间垮了下来,担忧的问道:“我俩现在的距离够她看清我的脸吗?”
“不太清楚,不过她正朝着你这个方向走过来。”
“快,快跑”说着,纪久年推开人群往里面藏,虽然不知道系统是不是跟着她一体的,但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今日城里举行百花会,附近村镇的人们都会过来游玩,会展上不仅有花农和商人送来展示的花卉,那些富贵人家娇养的奇花异卉,也会带出来放在会展上供人观赏。
姹紫嫣红尽收眼底,红肥绿瘦更是各有千秋,牢牢吸引着人们的眼球。晚上这里的酒楼,青楼还会各自举办飞花令,热闹非凡。
因公务凤父滞留外地多日未归,虽有家书传来,凤母依旧忧心,今日正逢百花会,便带着一双儿女出来散散心。
一直逛到临近正午,母子便商议找个酒楼歇歇脚,凤常歌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楼底下的随意一撇,竟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遵循着上一世从永宁公主那里得到的信息,重生便用尽一切手段打入了红月楼,调查结果却显示没有纪久年这个人,后又将赵国翻了遍,也没找到她。
凤常歌不由勾起唇角,她费力那么大劲儿寻她,想不到她距离自己这么近。
“小歌,你要干嘛?”凤母看着女儿刚坐下,便急匆匆离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跟着站了起来,绕过桌子便要追她。
今日城中不明人士那么多,她怎么放心的下让小女儿乱跑。
“别担心,我去去就回。”凤常歌以为带回纪久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却没想到那人当着自己的面溜了,人海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家丁追过来的时候,凤常歌正望着人群发呆,久久未回过神来,心道难道是她看错了?
“小姐,夫人吩咐奴才带你回去。”
青衣布衫的家丁身影映入眼帘,凤常歌回神,面上是掩不住的失落,低低的叹了口气:“回吧”。
“系统,我媳妇儿追过来了吗?”纪久年大口喘着气,一副力竭的模样,偏还在拼命挤着人群往里面走,生怕被追上。
“没有”
“噢”听到系统的话,纪久年又觉得难过,媳妇儿居然就这么把她放弃了,是不是不爱她了……
“她现在还不是你媳妇儿,所以……”系统的话没说完,但纪久年秒懂,所以,媳妇儿只是不记得自己,不是不爱她了,想到这里,纪久年精神一震,眼神发亮。
这一世,她一定要早早找媳妇儿,来一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浪漫爱情。
“宿主,本系统检测到此身体只有八岁,谈恋爱太早。”似乎是给纪久年消化自己说的内容的时间,间隔了十几秒之后,系统才继续说道:“检测到此身体是孤儿,本系统建议你先谋生计。”
纪久年一愣,满不在乎的反问道:“那让我媳妇儿养我不可以吗?”
“……你开心就好,我没意见。”
最后,纪久年去了杂技班子里谋生,她有上辈子的记忆,舞刀弄枪不在话下,学起杂技更是进步神速。
班主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看纪久年耍的有模有样,直道好苗子。
耍杂技又被武馆馆主看上,收去做了弟子,教了段时日。
拍着纪久年的肩膀,哈哈笑道:“徒儿悟性极佳,又吃苦耐劳,将来在这条路上一定比师傅走的远。”
后又被隐士高人看上,带回深山,细心教导,教成了文韬武略之人,纪久年直呼这一辈子像是开了挂,她终于不废柴了。
此时纪久年已十五,被师傅勒令下山,道学业有成,该造福天下终生。
对此,纪久年在心里狂喊:“系统,系统,师傅终于让我下山了,虽然很遗憾不能与媳妇儿青梅竹马,但我可以用我的马甲线和才华迷倒她啦。”
这嘚瑟的模样,系统淡定的回了句今日便是庆历四年了。效果如同催命符,纪久年马不停蹄的往京城赶。
第43章 “神助攻”系统与“醉酒”宿主
自古以来,大多数皇帝都爱追求长生之术,为了维持自己长久的统治,他们会四处寻找方士炼丹服用。
便是最英明的皇帝也会畏惧死亡,最终走上这条路骗人偏已的道路。
当今国王已经三十多了,帝师另有其人。纪久年想要尽快完成任务,便只能物色个皇子皇孙,成就她的帝师一路。对于这位挡路的国王,她只能表示抱歉。
在系统的帮助下,纪久年成功得到了国王的信任,封为国师,委托以练丹重任。
但纪久年的目的是去往国子监就职,这样日后做帝师岂不更名正言顺,毕竟除了皇帝哪个不知道国师是个神骗子。
让这种人做帝师,呵呵,保准要被讨伐妖道误国。
望着中庭月白,纪久年坐在房顶上喝着闷酒,她来到京城便去找凤常歌,奈何对她的态度真是一言难尽。
媳妇儿她不仅不记得自己,似乎还患有肢体接触恐惧症,哪怕从闺中密友做起都不行,这抱得媳妇儿入怀得何年何月啊?
遥想当年初见媳妇儿,她便逼婚,与现在的情况对比下,那时候自己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诸事不顺啊”纪久年说着,又灌了一大口酒,一双醉眼迷离,纵身从房顶跳下去,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府门。
拐过几条岔路,敲错了几家门,被人家训斥也只会呵呵笑。
这傻样子,系统表示看不下去,嫌弃道:“我还有醒酒药,你吃点吧。”
“不、不吃,你给、给我指路就行。”她与凤府的交际称不上熟稔,递的拜帖除了被拒还是被拒,借着醉意闯进去岂不妙哉。
想是岳父大人对她这个“妖道”不满意……
“呵呵”系统冷笑,下一秒天旋地转,纪久年晕晕乎乎睁开眼睛,发现四周一片漆黑,迟疑道:“这是哪里?有人吗?”
睡梦中的凤常歌说话声被惊醒,抓起放在身侧的长剑,悄悄下床躲在了衣柜后面,警惕的盯着那映在屏风上的身影。
纪久年摸索着往前走了两步,不知道绊倒了什么东西,一个踉跄摔在了一个平台上。
她撑着手臂想要直起身子,又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只听哗啦一声,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在室内回荡着。
她不由一怔,醉意消退了不少,弱弱道:“我……”好像闯祸了,这似乎不是她的房间,吓得她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系统,你个不靠谱的,你带我来的什么鬼地方啊!”
“你之前说的解酒药呢?我同意吃了……”她刚说完,便听系统那冷漠无情的回答,“没有”,一点儿也不顾念宿统一场的情意。
说本系统不靠谱?那本系统就将这罪名坐实好了。
还有,喜欢借酒装疯卖傻?本系统也成全你,系统一个人碎碎念,纪久年也发现自己似乎更晕了,虽然脑子还算清醒,但身体却不怎么听使唤,
双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里面的凤常歌见此,心道好机会,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便冲了出来,对着那人形自上而下挥出一剑。
纪久年往旁边一歪,连滚带爬勉强躲了过去,还没给够她喘气的时间,散发着寒意的剑锋又朝她刺了过来……
“壮士,饶命”在酒精麻醉下,身体反应速度太慢,纪久年无奈,见躲不过去,只好抬起胳膊来格挡,一边不抱希望的喊道:“我真不是坏人,这都是误会啊……”
“别耍花招”凤常歌冷声道,见她躲了过去,衣袖一抖剑招变换,又刺出凌厉的一剑。
纪久年拖着自己那不太听话的身体,跌跌撞撞的在房间里逃窜着。
若手中摸到了结实物件,便头也不回直接向后丢了过去,一时一片狼藉。
心道好险,刚多亏系统大佬出手,才让她免遭挂彩之灾……
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凤常歌眼中划过一丝怒意,面上的清冷已经结成了冰块,恨不得将这闯入她房间的小贼腿砍断!
心都在滴血,她以后再也不会把珍藏的物件放在自己的房间了。
瞧着那狼狈逃窜的身影,看起来危险性不大,再耗下去倒霉的还是她,凤常歌停下了追赶的步子。
冷冷的望着纪久年,语气森然:“站住,再扔我的东西,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所以该不该停下呢?他真的不砍自己了吗
纪久年回想一下,绕着屋子跑了一二十圈了已经,从她手中扔出去的东西大大小小也有十几样了吧?
“大哥,你答应我放下手中的凶器,损失多少我都赔给你,一分不少。”
纪久年气喘吁吁的扶着墙,戒备的看着那个白色的人影,只要这人不守信用,她还是要跑的,该扔也还是要扔的……
活命要紧,她还年轻,还没娶媳妇儿呢,不想死。
闻言,凤常歌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剑丢在了地面上,命令道:“蹲下别动”。
见人听话的蹲下身子,凤常歌上前几步,问道:“老实交代,你是何人?私自潜入我凤府是何居心?”
“我……我喝醉了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没有任何不良心思的。”
听到这人说是凤府,纪久年脑子嗡嗡响,吓得不轻,系统居然真的带自己进来了。
不过打死她也不会交代自己的身份的,她打听过媳妇儿家的大致情况,猜测这人十有八九是自己那正处于少年时的大舅子纪酬……
毁了大舅子不少东西,还把大舅子气成这样,保不准以后他要跟自己媳妇儿告状,纪久年打定主意,今晚的事必须要死不承认。
抱着头将脸藏的严实,虽然黑灯瞎火他也不一定看得见,看见了以后也不一定认得出。
压低了声音,纪久年真诚的问道:“十万两够不够?我会尽快给你送过来,最多两日。”
印象中纪酬还是很好说话的,她表现出了诚意,想必他也不会为难她的。
今晚的事情,应该很好解决的吧?就让它成为秘密吧……
这是赔钱能解决的事吗?她收藏的东西皆出自名家之手,有的古物自前朝流传下来,这一毁算是绝迹了。
“十万两黄金,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么多?”
“怎么?觉得我讹诈你?要不我点上灯,让你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凤常歌冷笑,她的东西是那粪土能比的嘛!
纪久年连忙摇头,“不用不用”,点灯不就完了吗她今日来并不是想做梁上君子的,没有黑布遮面啊。
“打欠条可以吗?”纪久年怂了,没想到大舅哥这么有钱……
“可以,你拿什么来抵押?别只凭一张嘴糊弄我。”
听她这么说,凤常歌也心情缓和了些,如果她一口同意拿出来,那可真是百分百糊弄自己了。
十万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她一定会唤人把这骗子送进大牢的。
“系统,我拿什么抵押?”纪久年在心里问,值十万两黄金的东西,她身上可没带。
对此,系统揶揄道:“拿人”,今晚看了场好戏,她心情非常好,也不介意给纪久年支个招。
“……大佬,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纪久年不满道,若不是系统将她送错了房间,她至于要把家底赔的一干二净吗?
系统的好心情也消失的一干二净,闭上眼不再说话,康庄大道摆在眼前都不知道走,没救了。
“系统?怎么不说话?生气了?”纪久年问道,有什么好气的,她都没生气呢。
“想好了吗?”这是纪酬的声音,纪久年见他催促,犹豫了一下,问:“仙丹做抵押可以吗?”
这是系统给她献给国王的,能让人精神焕发,服用过后看起来会年轻不少。
她给了几次,国王便信服了,派人修丹炉,筑丹室供她练丹。这剩下的,她便占为已有了。
“仙丹?做抵押?”凤常歌眯了眯眼,咬牙道。她看起来好忽悠吗?
“是不是还想让我服用?”然后吃死了,她这个债主没了,银子不用还了,一了百了?
纪久年感觉有点冷飕飕的,把自己缩成一团,弱弱道:“你要吃也行,我便不赔了,那仙丹也是这世间仅有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瓶身为祥云图案的小玉瓶,头依旧没抬,只伸出手向前方递了出去。
凤常歌不屑的瞥了眼黑暗中伸出的那只手,只见有一个似泛着冷月清辉的小东西,隐隐约约看不太真切,让她产生了些许兴趣,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一步一步在靠近,这黑暗寂静的夜里,纪久年的心忍不住扑通扑通跳着。
生怕离得被他看到自己的长相,手也有些轻微的抖动,她连忙深吸了口气,去恢复正常。
手上微凉的触感传来,东西已经被拿走了,她松了口气,道:“那我先走了,等钱筹够了我会放在流韵书斋,自会有人联系你接收。”
“慢着,你知道我是谁?还知道我喜欢去流韵书斋?”
凤常歌把玩着小玉瓶的手一顿,眼神不善的盯着她,这人说她是误闯,看来是说谎了。
“……我猜的,京城凤家只有中丞大人一家,听你声音还是个少年,应该就是中丞大人家的公子了。”
纪久年虚虚擦了一把汗,她太难了。
“你多想了,我喜欢去那里,与那里的管事熟悉,就打算把钱放那里。”她保证,把钱寄在那里后,便再也不去了。
“嗯,走吧……”
纪久年挥挥衣袖,走了。
凤常歌开始头疼了,父亲若是心血来潮过来观赏,可如何是好?
是不是要着人买些赝品补上?还是老实交代说自己缺钱,拿去换银子了?
刺杀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唯独这次的乌龙,损失最大……后悔,心痛,不想说话。
第44章 脱到马甲,媳妇儿就在台下
身着白衣道袍的小弟子在老道长的指点下,有条不絮的行动着,扇风加火或者称量入药,忙碌起来乱而不杂。
纪久年在这宽大敞阔的丹室里,双手背后悠闲的踱着步子,还时不时装装样子,一脸高深莫测,时不时点点头。
旁边跟着的老道见她神色似乎极为满意,手中的拂尘轻微动了动,一派超凡脱俗的高人模样。
脸上浮现了笑意,对着纪久年,徐徐道:“师兄觉得如何?”
纪久年淡淡道:“尚可,待明日国王过来见此心中满意,方能作数。”
早先见国王不放她去别处任职,她便一直预谋着寻个“得道高人”顶替她。
经过这些日子,将巧合抹去,顺其自然的出现了个“同门师弟”,这“师弟”在民间亦是有名望的天师,与纪久年深山里的“隐士能人”显得更出世。
精五行八卦,晓天地玄黄,道法高深,更重要的是身怀炼方术,这样的人,她不信皇帝不动心。
至于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叫纪久年“师兄”,大概是纪久年比他道法更高深。
这老道见纪久年不给个准话,笑意微微敛了些,冷哼道:“当今世上,除了师兄你,便是师弟我的道法高深了,国主若连本道长也不满意,怕是找不出第二人了。”
系统告诉自己,这“贫”道,嘴极贫,只要给个近国主身的机会,去曲意逢迎,绝对比自己更会讨国主欢心。
现在再观这自信的姿态,事情差不多已经可以看到成功的眉目了,纪久年轻笑了下,“如何甚好”。
如此,她便可以去国子监了,常歌刚好作为永宁公主的伴读,也在其中,能够日日相见,岂不妙哉。
有国子监的学生,听闻家中长辈说起,将会过来一位新的掌教,尚不确定身份。
在议论话题的风波还没平息的时候,纪久年随着祭酒老前辈一起出现在了讲台上。
台下只有十几人女子,纪久年心里小小失落了下,很快便想开了,她要辅佐出一名旷世女帝来,皇子皇孙还是一边去吧。
“纪夫子,你先试着带这些个学生吧。”纪久年的上司似乎不太喜欢她,说完便走了。
台下的公主小姐们交头接耳,时不时就把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纪久年心想,当着她的面对她评头论足,窃窃私语不知收敛,这是完全没把她当作夫子啊。
她就只说了句禁声,便听到了一声娇喝:“奸佞小人”。
纪久年:“……”为何一个、两个对她宗这么无情……
“不可胡说,夫子乃是元修名士的弟子,乃是满腹经纶,学识渊博的高风亮节之辈。”
角落里一个清冷文雅的声音传来,说话的女子口气里带着毋庸置疑的沉稳,眨也不眨的望着纪久年。
“常,常歌?”纪久年眼神一亮,从台上走下来,从课桌之间的小道疾步朝凤常歌奔了过来。
对上那隐忍泪意的一双凤眸,也忍不住红了眼,委屈道:“你昨天不是听说我要来,便不上学了吗?”
她听到的时候,心都碎成了渣,只能自我安慰,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凤常歌哭笑不得,所以,这就是她哥今日死活不来上学的原因?
这些日子她哥一日跟她商议着换回身份,是因为纪久年对她哥……让他觉得尴尬亦或者烦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瞪了纪久年一眼,上辈子可是做了六七十年的夫妻,居然连她都认不出,该打!
纪久年被她瞪的莫名其妙,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做错事了?
面上却是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媳妇儿今日似乎越发好看了,让她移不开眼。
“散学再讲”凤常歌故作冷淡的翻开书本,挡在自己面前,不再理会她。
今日也是因为哥哥不愿上学,勉强说服他同意去,自己所在的甲班,她才来到了乙班,对于这同班的女子品性,皆不太了解。
又逢已到了授课时间,着实不方便再多说些什么。
如今她出现在自己眼前,就让满腹的相思止于唇齿,用漫漫岁月来偿还吧。
纪久年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第一堂课上简单把自己介绍了一下,这群大小姐却没有愿意上台介绍自己的,她便放任他们自由言谈了。
自己拿着课本在室内走动着,转上几圈就会停在凤常歌的课桌前。
如果没人看过来的话,便会伸出手轻点在凤常歌的课桌上,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的对着她傻乐。
今日的媳妇儿终于被她打动,她懒得去想这么突然的原因,只道高兴还来不及呢。
凤常歌由着她犯傻,甚至也会心照不宣的对着她一笑,然后埋头不语,静静的等着她离开,然后再期待她过上一两刻钟重新来到这里。
那之前质问纪久年的女子,似乎被同桌拉住了,她留了这么久的空闲时间,也不见她来问。
望了望外面的天,下课的时间似乎快到了,纪久年只好自己开口了,赶在下课前把事情解决掉。
“同学们,可知何为道士?”见众人静下来,又接着说道:“人行大道,号为道士。士者何?理也,事也。”
一个道字包罗万象,天道,人道,博大精深奥妙无穷。
“天道是万物需要遵循的规则,人道,做人的标准原则,包含育人之道治国之道等等,大道无穷。一个真正的道士,远非你们在街头看到的那些招摇撞骗之人,腹中空空如也的妖道。”
“道法亦是一种学派,是与儒,墨,法等不同的另一种思想,真正的修道之人,修心,修身,而追求长生,方术只是其一。”
纪久年决定有时间给这些人普及一下老子的思想,别动不动提起道士就是抓鬼的炼丹的什么的。
“哼,我爹爹说根本没有长生之术,你引诱国君沉迷炼丹,无心国事,是要毁了我赵国。”
还是那位小姐,纪久年点了点头,赞许的看着那姑娘,心道你说的对,但……后半句就不对了,我会给你们寻个明君的。
但胡诌还是要的,纪久年将手中的书倒扣在桌面上,避重就轻故意将关于长生的忽略掉,一本正经道。
“大道自然,讲究不争,无为而治。若尔等皆安稳度日,自我约束,不生妄念,不作恶事,天下太平,何须国主劳心劳力。”
那姑娘不可置信的看着纪久年,很快脸上的又被怒意冲散,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国家乱了是因为他们是刁民吗?身为国君不理政事,还要他何用?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了。”
纪久年猜她有点脑子,就不会把埋怨国主的话讲出来,环视了台下问着:“你们有话想说吗?”
对上凤常歌似笑非笑的神情,纪久年轻咳了声,便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一袭鹅黄色百褶裙,外罩一件纯白色宫纱的女子站了起来,朝她施了一礼,纪久年见此跟着还了一礼。
“本宫有问题,还请先生解答,如何才能做到让万民不生妄念,不生是非?”
那人抬起头来,一双深邃睿智的眼神似已超过了她本身的年龄。
足以让见到她第一眼的人,忽略掉她的长相,只为那一双眼睛失神,此人正是永宁公主。
“夫子,我也有问题”见纪久年神情不对劲,凤常歌连忙喊道。
她清楚这个世界,上一世纪久年与永宁两人之间的矛盾,见她这个样子,猜她也是重生回的。
公主待她凤家有恩,却也间接害死了纪久年,小末杀了她,哥哥也确实是她亲手所刃,赵氏国主却是罪魁祸首,她也只是受命行事……
如果她早些恢复记忆,便不会使得纪久年落到那种地步。
墨山,她似乎亲眼见到了那血淋淋的人,用惨烈无望诉说着对她的爱。
午夜梦回,纪久年胸前那一片红,她怎么也擦不干净,也止不住,一直流淌着,渗透着。只这样想着,就已经痛得无法呼吸。
“读书,明理……”纪久年回过神来,勾了勾唇道,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受影响了,却还是失败了。
“常歌,你有什么问题,为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往日清眸流转,似藏春华的眼睛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黛眉微蹙,直直的盯着纪久年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先生,可能做到顺其自然,便不生执念?”
“会的”她心里很清楚,只是情绪有些时候控制不住而已,可能系统说的没错,吃点药就好了……
永宁看了眼纪久年,莫名觉得这场面有些不对劲,凤常歌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这两人即是旧识,那为何自己往日不见他们有所交际?
至于纪久年给的回答,虽然在理,但以现在的国力来看,似乎还太早了,哪里来银子让人人都读书明理?
纸张,笔墨,这些都不是普通人能用的起的东西,人性,更是不可能会被约束。
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实用的东西,那便看在凤常歌的面上,不拆台了。似乎国君沉迷炼丹,倒也是件好事……
永宁坐回位置上,重新拿起了书。
第45章 扒一扒纪某人
这门课业结束后,凤常歌并不能像她一样离去。稍事休息后,还会有别的夫子过来授课,纪久年只好跟她道别。
府中只有纪久年一个主子,仆从却五六个,这还是她极力要求缩减的结果。
故,府里并不需要帮忙,小山作为一个专职的马车夫,得了她的吩咐,便一直在外面等着她出来。
马儿很乖,低着头吃着小山为它准备干草,偶尔动动身体,小幅度的挪动并不会影响小山睡觉。
纪久年到马车前,他还在睡觉,而那马儿见她过来,亲昵的蹭着她。
都说马儿通人性,纪久年伸手,轻柔的摸着那送到手边的鬃毛,似乎被摸舒服了。
那马儿回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后面小山的脸,那粗粝的触感,让他一下子就醒了。
推开面前那硕大的脑袋,小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跳下了车,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主子,这么早就结束了吗?”
纪久年点了点头,道:“嗯,我可以先回府换身衣服再去拜访姜阁老。”
姜阁老在朝中有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与纪久年同是元修先生的徒弟,论起来她还需称姜老一声师兄,这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时候。
否则,初来的纪久年便不会觉得无人引荐,走了那歪门邪道的方式出头。
不过,索性她早早做了打算,将元修先生教的与她做鬼好几千年的耳濡目染结合起来。
化名某风公子,写了一本《荐君书》,包含政治与民生,结合当今国情,很实用。
交于名下的一家书店印制发行,这几日方见了成效。已经有许多人向掌柜询问她的踪迹,想要见上一面。
纪久年认得的不少朝中大臣也差人往掌柜那里送了请帖,里面就有姜老的帖子。
她筛选了些需要发展关系的人,会见的会见,拜访的拜访,势必要把自己的才能展示出来。
说来好笑的是,里面还有她大舅子的拜帖,不过她给回绝了。咳咳,一家人,就不用浪费时间社交了吧。
与姜老的相谈甚欢,后面道出了同门的关系,姜老更显热络,连阁老的架子不摆了。
一大把年纪顶着满脸褶皱,对着纪久年张口闭嘴师妹的。初听的时候,她毫无心理准备,心一颤,手一抖,茶盏差点都端不住了。
日偏西沉,在府门外候着的小山,见纪久年被阁老亲自带人送出了府门,瞪大了眼睛。
听说当朝姜阁老为人刻板,不苟言笑,亲自送他家主子?假的吧……
等马车驶出了一段距离,离了姜老府地,小山便迫不及待的问着,“主子,那人真的是阁老吗?”
哪怕他亲眼看着主子走在老者身后,也还是想从纪久年亲口告诉他,他没有猜错。
里面很快传来了催促的声音,“对,你快点别磨叽……”
小山:“……”严格减速慢行,礼让路人。
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赶着马车,完全不知道纪久年在里面急的都快蹦起来了,甚至有抢他驾驶位的冲动。
她特意交代了凤常歌要送她回去,回家换衣服自然也不是因为去见姜阁老,只为了能漂漂亮亮出现在媳妇儿面前。
谁料他如此健谈,生生让纪久年本来计划充足的时间紧凑的不行。
那厢下学后,凤常歌便让哥哥坐着马上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在国子监的门口等着,学子们陆陆续续都已经离开了,还不见纪久年的身影。
看着已经擦黑的天空,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被放了鸽子?
她有什么事会比接自己更重要?也不担心自己被坏人带走吗?凤常歌凝目望着远处空荡荡的街道,心道莫非是被狐狸精缠着了?还是怠慢自己了?
就在她想着回去安排人调查下纪久年这些年的经历,还是直接问的时候,远处传来了马蹄声,随后一辆外观极为普通的马车出现了。
马车刚一停下,纪久年便跳了下来,疾步来到了凤常歌跟前,将人揽到了怀里:“对不起,常歌,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感受着那久违的怀抱,心里那些不安消失的一干二净,清冷的音色染上暖意:“下次若是有事便只管忙,不必这般着急,等不到你我会回去的。”
小山也没有发现今日的凤常歌与往日不同,像往常一样问候了声,便将马车上放置的凳子拿了出来,放在了上车的位置,请她上车。
凤常歌看在眼里,忍不住白了眼纪久年,她这眼神是越来越不好使了,既有记忆却为何连她都认不出来
更过分的是还把她哥哥请上了车,孤男寡女的,生气!
“常、常歌?”敏感的感觉到了凤常歌的心情不好,纪久年连忙跟在她身后跳上了车,挤到了她身边坐下,小声道:“你生气了?”
话音落,便得到了她一个侧脸,若不是空间位置过于狭窄,凤常歌更想给她一个后脑勺。
薄唇紧抿,一双清眸似阖未阖,长而密的睫毛温顺的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似乎是生起气来也不忘隐忍自持,也或许是难过起来也只想独自舔舐伤口。
在马车内昏黄的灯光下,清清冷冷的姿态染上了些许柔和,如同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图。
若是可以让她微微动一动,那便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于人间数百年,红尘烟火里亦可浊世清白。
感受着腰间温热的触感,美人儿身子一颤,还是不欲理会纪久年。
“常歌,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拉过那双纤纤玉手,覆在胸口位置,纪久年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这般压抑着不说,让我心好痛,恨不得以身代之。”
“纪久年平生最不愿见的便是常歌难过,最想做到是让常歌永远喜乐无忧,如今令你难过的人是我,看你难过无能为力的亦是我……”
一声长长的叹息,伴随着微不可闻的一句“我心如刀割……”
赵王室一日在,凤家的隐忧便在,终不是揭露自己与哥哥身份的好时机,她信任纪久年,却不信任在场的第三人,只得将心中的芥蒂藏起来。
向纪久年索要的解释,便换成了今日为何迟到。
终是媳妇儿松了口,万仞山上溜达散步的心脏也回来了,纪久年急不可耐的解释道:“今日拜访姜阁老,说的话多了些,误了时辰。”
“可是当朝姜达姜阁老?”凤常歌心念微动,姜老德高望重,得了他的赏识极为有利。
如此,她便转入暗处,偷偷从旁协助姜老,纪久年身上沾的污点便可轻易洗去。
“对”
为了得知她这些年的经历,凤常歌半哄半骗,让小山驱车去了她的私人名下的一家客栈。
于是,满脑子粉色泡泡的纪久年,除了穿成乞丐的事没讲,一直从被元修看上带回山上修习,到现在的发生的所有大事,无遗漏全告诉了凤常歌。
说到醉酒夜探中丞府,毁了大舅子珍藏物件的时候,还央求凤常歌保密,“好媳妇儿,钱我会赔的,你可千万替我保密啊。”
凤常歌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伸出玉手毫不客气的掐在纪久年腰上,语气不咸不淡道:“绝对保密”。
纪久年只当她稍稍微大舅哥报了下仇,表情还颇为享受。心道:媳妇儿就是好,这惩罚太轻了……
“嗯嗯,媳妇儿真好”纪久年由着她掐着,还拍着马屁,“大舅哥与你相比就太小心眼了,那晚可差点没要了我的命。”
闻言,凤常歌眸色一沉,松了手,整理了下衣袖,似漫不经意道:“继续”
“他还让我赔十万两,十万两黄金啊,我到现在都没凑够。”
纪久年激动的说着,手舞足蹈,把印象中那晚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讲出来。
凤常歌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笨蛋……
忆起被老父亲怒骂,差点遭杖责的凤常歌,面对还编排她不是的罪魁祸首,心中更是恼火。
脸色一冷,室内开起了零度下的空调……
闭嘴,麻利把自己缩成一团,然后惊恐的望着凤常歌,怯怯道:“媳妇儿?”这个得意忘形的纪某人终于冷静了……
“继续”
纪久年连忙摇头,“不不不,我说完了……”
凤常歌:“十万两黄金一分不能少”
纪久年猛点头……
凤常歌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戒酒”
纪久年继续点头,自从醉酒一次把老婆本都赔的差不多了,她便已经滴酒不沾了,媳妇儿不说她也不会喝的。
手边的茶壶里已经没水了,纪久年拎着它起身,便要出去唤人添上,被制止了。“时候不早了,你去东边的二号房歇息吧,里面备有茶水。”
说这话时的凤常歌表情极为自然,就像说的是最平常不过的话了。
当初哄纪久年能把自己老底掀开给她看时,那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只见纪久年立马放开茶壶,双手迅速背后,故作没听出凤常歌的意思,一本正经道:“我不渴,便不出去了。”
“是吗?那我渴了,我出去。”凤常歌忍住笑意,看了眼纪久年,戏谑道。
移开凳子,便要出去。又被人拉住了,“不准言而无信”。
“可你不是知道吗?我还要去做功课。”
成功骗到纪久年很开心,但想到她真的是要去做功课,心情瞬间有些一言难尽了……
第46章 有人要造反?
庆历七年春初,赵王提议修葺行宫,供夏日避暑,然国库很空,户部叫穷,工部自是无法动手。
连议几日未果,王怒于后宫,宠妃知其因由,笑曰不若抄家?王大喜,称善。
逢谏官易白参二品辅国大将军曹起戈贪污受贿,大量招募私兵,王惊怒,当即收回兵符,打入天牢。
一时朝堂都起来了,众臣纷纷求情,况证据不足,眼下由不得赵王一意孤行。
便下令御史中丞凤清明与吏部侍郎协同三子敬王赵寻,彻查此事。
曹起戈乃曹老的儿子,曹老当年带兵攻破前朝大翼的皇城凤都,立下汗马功劳,是先帝亲封的威远公,位列三公。
那易白身为一个小小的谏官也敢弹劾大将军,如果不是想掉脑袋,便是幕后有人指使。
三人领了王命,眉间却是一片郁色,不知从何下手。
纪久年来凤府时,很少碰到凤清明,不过遇见的时候,他必定是愁眉不展,匆匆忙忙唤人备马车外出。
这次她赶了个早,凤清明刚刚出门,便被她拦住了。
“久年拦我做甚?”她以往来都是找凤常歌的,日子久了,凤清明便也拿她当了小辈,“伯父我还有要事处理,你自行去找歌儿便是。”
“今日不找常歌,我是特意来找伯父您的”
纪久年神色郑重,不像看玩笑的样子,凤清明在心里略作思量。
曹起戈一案忙的焦头烂额还无头绪,大概去了也是无用功,不如听听纪久年说什么吧。“久年找我何事?”
纪久年微微摇头,不语。见此,凤清明也明白了此地不适合说话,便道:“那便去书房吧”。
说着,掀开车帘便要下马车,纪久年连忙上前将人搀扶下来。
门前是青石板砌成的地面,昨夜下了一夜的小雨,虽无积水,却有些易滑,她便一路扶着人,来到了书房。
“伯父,请看”待凤清明在书案前坐定,纪久年便将怀中的密卷递了过去。
早在凤清明接手此案时,凤常歌便让纪久年帮忙查证,这密卷上记载的正是纪久年连日奔走所获的证据。
西北藏兵据点七个,屯粮县郡十六处,还有三处大矿山私铸兵器。
只是他们真正的主人是西北地的藩王赵乞,赵王与他皆是先帝子嗣,只是一个尊贵无比,名赵启。
启:始,明也,承上启下。而他为乞也,卑贱之极,哪怕生活在王宫里,也只能在阴暗角落里苟活。
曹起戈本是西北边陲驻扎的军队,明面上负责抵御外敌西楚,暗里也是赵王监视赵乞的眼线。
纪久年在见到这些证据前,从没想过被称为保皇派的曹家会造反,更想不到赵乞在藩地待了短短六年,居然收服了曹家。
凤清明也不敢信,他虽奉王命查案,心里却认定辅国大将军是被冤枉的。
不过两页薄纸,他却反反复复翻阅了五六遍。
半晌,抬起头,望着纪久年的眼神复杂,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着:“这可是真的?”
对上凤清明盼望她能反驳的眼神,纪久年心中轻叹,目光却不躲不闪,缓缓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
“唤常旭与常歌过来吧”凤清明说完,对上纪久年略迟疑的眼神,忽然想到常旭已经尚了公主,人在永宁府中。
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唤常歌便可”。
纪久年点了点头,一个人去了凤常歌的院子。院子名为梧桐苑,去岁以前还不是这个名字。
那时凤常歌以十万两黄金相挟,她半推半就答应了,十七棵梧桐树,皆为她亲手所植。
近了,有悠扬婉转的声音传来,纪久年会心一笑,想必常歌心情不错。
放缓了步子,蹑手蹑脚推开了院子的大门,穿过梧桐林,绕过一池微皱春水,踏上小石径,不远处的亭台水榭里坐着正在抚琴的主人。
那纤长灵动的玉指行云流水般从琴面上滑过,伴着最后一个尾音结束,融入七弦琴里的心神被拉回。
凤常歌回眸轻笑,眉眼里尽是欢喜,如冰雪消融,化外一条潺潺流淌的清溪,浸润心田,让纪久年深陷其中,久久不能回神。
上面精心绣着几枝错落有致的盛放寒梅披风被解下,置于石桌上面,那人身上只着单薄的月白色长裙走了过了。
轻车熟路霸占了纪久年的怀抱,还不忘抬起清冷如玉的容颜,仔细观察着纪久年的表情,佯装漫不经心的问道:“纪久年,好听吗?”
“余音袅袅,不绝于耳”,纪久年笑着回答道,一边顺势将人拦腰抱起往亭台处走去,“你穿的太薄了”。
“已过了惊蛰,不冷的。”凤常歌挣扎着想要从她怀里出去,却被人抱的紧紧的,对上她得意的笑容,忍不住抱怨道:“太紧了,松些”。
“嘿嘿,马上就到了,别想跑。”通往亭台位置的小石径不过十几米,说话间便到了。
腾出一只手将披风拿起来盖在怀里人身上,又继续沿着石径往里走。
“你要进我闺房吗?我爹说过不让你进的。”一双微凉的玉手勾住了纪久年的脖颈,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他让我来唤你的,如何进不得?”
纪久年耳朵微微有些发热,确实是凤大人让她来唤凤常歌的,也没说不让她去闺房里找啊。
“进得进得”
脑海里闪过当时自己父亲大人板着脸,语气里是不容商量的余地,凤常歌眼里划过一丝狡黠,继而一本正经的配合道。
纪久年闻言,忍不住轻咳了声,底气不足的小声道:“那我在外边等你,你换件厚些的衣服出来,我们一起去见凤大人吧。”
“爹爹找我有事?”从纪久年怀中下去,将身上搭着的也披风递到了她手中,转身,去推那半掩的两扇门。
“嗯,我调查到了曹起戈养私兵的证据了”。
“是吗?”凤常歌推门的手一滞,很快又恢复如常,比起纪久年略带遗憾的声音,她淡淡的语气里听不如任何情绪。
“是的,证据确凿,不过主谋确实那西北的藩王赵乞……”
话还没说完,门很快便被合上了,看来凤常歌对这个事情并不感兴趣……
想着换衣服需要些时间,便将手中的披风叠整齐放在石桌上,纪久年也在小亭子里坐了下来,面朝门口方向,安静的等待着。
大约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门忽然打开了,纪久年以为她换好衣服了,不想看过去,她还是身上的那一件薄裙。
正欲开口询问,凤常歌却先一步开口了,轻声道:“过来”。
纪久年依言走了过来,刚踏进屋子,门便被关上了。
心头不由一跳,莫不是媳妇儿又要给自己下套?色字头上一把刀,她为此付出的代价太多了,痛并快乐着……
凤常歌顶着纪久年疑惑的眼神,将人一步一步带到外间的软塌上坐着。
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眼神深邃不可测,似乎一不小心就要被里面暗藏的旋涡吞没。
“纪久年,如果我要做皇帝呢?”
“那我要做帝师”,话音落,凤常歌便笑了,清冷的嗓音里染了几分调笑之意,“不做皇后吗?”
纪久年坚定的摇了摇头,悲愤道:“只能做帝师,没得商量”。
“为何?”凤常歌有些不解,无论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只是……她似乎对帝师之位也不见得喜欢,为何非要选这个呢?
“那我可以两个都做吗?”系统说它不能暴露,如此纪久年便不能说真正的原因了。
凤常歌凝目思索了片刻,似豁然开朗,“可是元修先生对你的期望?”
纪久年愣了下,连忙回答道:“对对对,所以我能两个都做吗?”这理由给的真不错,标准的满分答案啊……
“可”两人达成一致目标,待凤常歌换好衣服后,一起来到了书房……
对上凤清明审视的目光,纪久年讪讪的笑了下,快速退出书房,顺带着把门也关上了。
凤常歌默默的望着那扇门不说话,说好的有难同当呢?
凤清明看着女儿对着紧闭的门口含情脉脉,伸手揉了揉有些微痛的太阳穴,无奈道:“小歌……曹起戈造反,证据确凿,你说我要不要报上去?”
“都可”凤常歌淡淡道,曹起戈不过一个棋子罢了,而且还是喜欢自作主张的棋子。
她有提醒他今年不同往昔,几位王子公主隐隐有了争权的心思,需低调行事,最好不要回京过年,滞留在京城不安全……
况且纪久年能发现的东西,别人也总会发现的,似乎时机也差不多了,早晚都是要乱起来的,“我让纪久年带您离开这里吧”。
凤清明一下子站了起来,激动的说着:“一起走”,凤常歌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行”。
闻言,他的瞬时又眼神黯淡了些,重新坐了下去,捏着手中的两张薄纸,慢慢施加力道,很快便皱的变了形。
一旦把证据呈上去,罪名确定,势必免不了诛九族,曹起戈手下的十万大军虽在西北,但曹家在京中势力也不小,岂会束手就擒?到时候城中必定混乱不堪。
如果易白的背后的人是王,那么……
第47章 下一世,再来讨要便是
威远公联合党派里的官员,在朝堂上向赵王施压,赵王急于给曹起戈定案,证据不足每每被推翻。
一时感脸上无光,索性不再上朝,沉溺修仙炼丹中,由永宁公主代理朝政。
敬王赵寻大喜,早早将拜帖送到了永宁公主府上,他母亲虽是赵王的宠妃,但当初也只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并无母家可依。
他的兄弟姐妹们有外家支持,如今差不多都到了年纪,尚且有希望争一争王位。
他只想活到新王上位,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封地,多娶几个夫人便可以了。
得知他找永宁公主推掉了身上差事,那宠妃又气又心头,连忙找赵王为他求情。赵王怒骂了声不争气的东西,便由着他去了。
那宠妃闻言,松了口气,却也明白儿子与王位无缘了。
纪久年只当饭后闲谈讲给凤常歌,哪里想到竟启发了她。
一封书信交由暗卫带去西北,另一边让凤母软硬兼施把要去办公的凤父带去了梨园看戏。
第二日上朝,凤清明便被易白在大殿上告了个玩忽职守的罪名,台下大臣们交头接耳,等着看永宁公主如何处理,毕竟虽说驸马属入赘,那也是她公爹啊。
凤清明跪在地上有苦难言,若是他早早同意离去,凤常歌便不会以这样的方式逼他答应了。
满朝文武,只有永宁一人,端坐在王位下方靠左的位置上,面上一派尊贵,以神圣威严不可侵犯的语气道:“凤大人请起,此事倒也不算大事,罚半年俸禄即可。”
“慢着,凤大人身负王命,却在查案期间寻欢作乐,实乃渎职,按律当夺取功名,贬为庶民……”
威远公此话一出,朝中最起码有一半人都附议。
姜阁老认为刑罚过于重,便出列求情,于是又有一部分人赞同姜阁老的意见,双方便在大殿上争吵起来。
纪久年在国子监被姜阁老提携,去了兵部任职,在朝堂上众人也只当她是姜阁老的人。
当永宁公主问起她的意思时,她却出奇的同意了威远公的做法。
却是因为两家定下婚事,她无父母,全靠凤家操持大事,凤大人身无官职便不用太过劳累了。
问及凤清明,他也同意了,于是便这么定了下来。
赵王安排的三个主要管事的人走了两个,于是永宁公主便自己接手了这件案子,亲信拿了她的密令及赵王的手谕马不停蹄去了西北探访。
与此同时,西北加急军报传来,边关敌袭,失了好几座要塞城池,请大将军回去主持大局。
永宁直道事情未查明不可放人,建议另择良将,姜老推举了纪久年。
她又道纪卿未上过战场,安排了监军与另一名云麾将军一同前往西北。
纪久年下了朝也没回自己府上换件轻便常服,便直接来了凤府,此时的府里面只有凤常歌一个人了。
凤父与凤母皆被凤常歌安排人悄悄送去了偏远的清远镇上。
“常歌,计划失败了,她不放曹起戈回去……”一杯清茶递到了纪久年的手上,适时的解了她的口渴。
“给我封了个中郎将,去西北,还有两个都是她的人。”
“我知道了,无事,权当去西北那边玩一番便是了”,凤常歌说着,手中的动作却未停下,别看她明面上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官家小姐,门都很少出。
但实际上,她要处理的事情比起永宁只多不少,而且从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纪久年见她忙着,便不再说话了,趴在书桌旁静静的看着她忙碌,眼中满是心疼。这个世界重来后,她只记着去改变庆历四年的事件,凤常歌却是重生以来就开始谋划,其中付出的艰辛不言而喻。
“看我做什么?不如看看兵书?我觉得你若从军,必定会成为闻名天下的大将军……”
凤常歌说着,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厚厚的蓝皮书籍,递给了纪久年。
当年她虽为小小的千夫长,却亦有勇有谋,若给她时间机会,她一定会名扬天下,万古流芳,死也是轰轰烈烈,而不是无声无息的,令旁人忍不住扼腕痛惜,更何况她……
在她期待的注视下,纪久年站了起来,缓缓接过它郑重道:“我会的……”
成为你一个人的大将军,卫卿天下,守卿社稷……
“我信你”望着纪久年坚毅无畏的眼神,凤常歌想,失去的总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是真的呢。
她没有等到她的千夫长成为她的将军,但她等到了面前这个为她去做将军的杀手。
心下暖暖,不厌其烦嘱咐道:“一定要记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才是最重要的!”
“你的安危更重要,府上的警戒一定不能松懈”纪久年依依不舍的望着面前的凤常歌,伸手轻柔的将她垂落在额前的一缕发丝拂至耳后,轻叹道:“我明日便要走了,但现在已经开始想念你了……”
凤常歌嘴角微扬,看着纪久年调皮的眨了眨眼道:“那便不去了,左右你不在跟前我也不放心。”
眸光微漾似有星河点点,被如墨的瞳孔衬托的越发温柔撩人,教人移不开眼……
一个“好”字在嘴边打转,忍了忍,纪久年还是狠心把它咽了下去,一脸决绝:“不行,我要做将军。”
西北边陲天气恶劣,常年大雪纷飞,积雪不化,这边穿的袄子在那边的天气里并不能抵御寒冷。
只是时间仓促,命人赶制衣服也来不及了,便催促她快些回去,多准备些厚衣物带上。
将人送到了出门,纪久年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交代了句明日不准送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前脚进了屋,没过多久府里的小丫鬟便带着凤常歌进来看她了。
她又惊又喜,心情亢奋的想要将人亲亲抱抱举高高,“媳妇儿,你是舍不得我了吗?也不知道哪个刚一直催我走……”
“我只是来告诉你,在军营里要与人保持距离,以男儿身份示人”凤常歌说着,朝外面喊了声,四个手里捧着衣物的丫鬟便走上前,询问纪久年衣服放哪里。
纪久年:“……”
“放里面的床上吧”凤常歌指了指里间,丫鬟有条不紊的将衣服放好,有序退了出来。
见纪久年还在望着她发愣,忽然就觉得自己有点囧,这行事作风完全不像她嘛!于是,纪久年就见她又像风一样的刮走了……
在西北地,除了生活条件差点,但别的都可以,混的那叫如鱼得水。
因为那个监军在赶急路途中染上风寒,半道上就挂掉了。
而那个云麾将军和她两人一开始在军中都备受排挤,不过纪久年武力也属于大佬级别的,军中没有阴谋,只有拳头,那些想对她下狠手的又打不过她。
思及两人好歹一个地方来的,逢那人被群殴的无反抗之力的时候也伸出了援助之手,久而久之,这人也以她为尊了。
在京城传来消息的时候,拿着赵乞给的兵符又杀到了京城,得了个从龙之功。
凤常歌便将那些她带过来的私兵编成一支军队送给她了,至于西北军的主帅,凤常歌任命的是里面的一位老将军,别的基本上没怎么变得。
人人背后皆说凤常歌运气好,在曹家与赵家的博弈中捡了漏,受益最多。
却不知,一开始就是她与永宁在博弈,不过,这个秘密也将永远被掩埋。
曹家的存在对于永宁这种高瞻远瞩的人来说,就像手心的一根刺,总在找机会拔。
而凤常歌比她看的又远了些,在两人都发觉曹起戈的莽撞缺点后,果断抓住机会给她递了易白这个挑刺的针。
在两方闹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将前朝大翼血脉的身份亮了出来,配合着纪久年的带来的武力,一举坐稳了位子,国号依旧是大翼。
威远公败在太过看低小辈,而永宁最后俯首称臣的原因,则是在凤常歌重生时便拿她当了敌人,可以说对她的了解程度比永宁对自己的了解程度都深。
再长远的目光便是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做了弊,在赵乞还不知道自己藩地何处的时候,她便选中了他。
当然,如果不是她帮忙搞定曹家,依照前世,赵乞在封地待不了多久,便被猜忌心极重的赵王启安排曹起戈毒杀了。
不过曹家一开始她便只是当作那种用完就要毁掉的棋子,毕竟她想要复兴大翼,怎可留这种前朝出来的乱臣贼子。
而正是因为重生,让她在宫中安排了人,若有似无的引导者赵王的心思,凤家才躲过了庆历四年的事。
后面纪久年弄出了炼丹一事,使赵王分在朝政上的心思越来越少。
正是这一步一步的算计,使得付出的代价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令成功看起来来的那么容易……
这一世,凤常歌只为两件事奋斗,第一件事便是纪久年,纵然是重来一世,她也最终回到了自己身边。
第二件事便是大翼,她打下的江山,还是回到了她手中。
这两件事都完成了,此生便已无撼事。
凤纪一年,纪久年有了属于自己的纪家军,原身乃凤常歌养的私兵……
凤纪二年,纪久年成功拿下凤常歌的皇后宝座,有了自己的媳妇儿,媳妇儿叫凤常歌……
风纪十年,大翼将分裂出去的土地全部收回,领土面积恢复到皇太宗凤常歌时期。
风纪五十二年,帝临终前,下旨加封帝后纪久年为帝师,是新帝的帝师……
纪久年忍着泪意,向怀里的凤常歌埋怨道:“向你讨了一辈子,才讨来的帝师位置,到头来你还不愿遂了我的意。”
怀里的人笑的很愉悦,“既如此,你下辈子再来讨便是……”
第48章 中二流氓强调戏王爷‖不动如山推倒躺平师太型神医
这次依旧是纪久年给凤常歌送行,入了皇陵,两人都没出来过。
偌大的墓室里,夜明珠照亮了各个角落,倚靠在棺椁一侧的那人低着头,脸部完完全全被投射下的阴影遮住。
那人动了动身子,站了起来,无喜无悲面对着前面的空气,淡淡道:“系统,可以脱离这个世界了吧?”
“可以”随即,纪久年眼前便是一片漆黑,耳边是系统熟悉的声音。
“叮,检测到宿主在该小世界已死亡”
“叮,进入清算中”
“叮,任务成为帝师完成”
“另本系统告知宿主,由于宿主上一个世界未一次通过,本世界所获的魂源用以填补本系统重启世界所垫付魂源。”
“所剩魂源不足以宿主携带记忆去下一个世界,也或许不足以支撑本系统过去,但本系统尽量保证你拥有下一个世界原主身体的记忆。”
“好,任务呢?”对于没有记忆这件事纪久年并不觉得迷茫,因为经历了这一世,她相信她会找到凤常歌的。
“下一个世界是女尊世界,帮助身体原主达成愿望即可,愿望需要宿主自己探索。”
系统语气一如既往,内心吐槽连连,都说了去下个世界里,也只有原主的记忆!你知道任务是什么有用吗?
嘴上却是继续耐心的解说着:“原主是女皇与已故皇夫所生,占嫡占长。但女皇所爱另有其人,故意养废原主,皇位也传给了宠爱之人的孩子,原主不甘,造反屡屡失败,后自杀身亡。”
“那世界里的男女主呢?”纪久年问,系统是不是老糊涂了?
怎么不介绍主角,她还想知道常歌是不是女主呢?
至于原主的愿望还用花费时间探索吗?不就是想要皇位吗?
“女主是原主,后宫男主标配三千人,剧情正常走向应是一篇小白菜女主励志逆袭坐拥天下及天下美男。”
“只是此世界出现漏洞,女配被穿越,本系统也让你接替原主。祝你逆袭成功,当然我觉得你走原主的老路可能性更大。”
听出了系统的埋汰,纪久年不满道:“系统,你要知道我也是外来者,怎么就干不掉女配那个外来者?我有那么差吗?”
“本系统已告知你,最多只能拥有原主的记忆……说你不差?本系统怕自己遭雷劫。”
这次纪久年从系统清冷的声音里,听出了不加掩饰的嫌弃……
垂死挣扎纪久年:“咳咳,去下一个世界吧,其实我知道,就是习惯性问问……”
失去意识前,好像听见了来自系统的冷笑,它不信唉。
再睁开眼,疼痛也随之而来,纪久年痛呼了一声,轻轻扶着自己那要炸掉的脑袋坐了起来。
屋外的人听见动静来到了床前,半跪着拉开了床帘,见锦被已经被掀起,连忙道:“王爷,您醒了?奴服侍您起身。”
纪久年的脑袋有些模糊,似乎记得这人是谁,但关于她的记忆又有些模糊,不确定的问道:“小花?”
叫小花的侍人,头也未抬,恭恭敬敬道:“是奴”
“本王脑袋疼,去传御医”纪久年的心情非常不好,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是,昨夜在陈立将军的接风洗尘宴上,被抢她皇位的混蛋妹妹摆了一道,凡是献艺的伶人全都让她敬杯酒。
晚宴两个多时辰,组团献舞敲锣打鼓的,双人舞剑摔跤说相声的,单人吹拉弹唱吟诗作画的等等,百十号人,差点喝死她了。她不知道的是,原主已经喝死了……
那混蛋妹妹怎么说?身为皇家人,要爱民如子,敬民如美男子。原话文绉绉的,反正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吧,她妹妹是文化人,她不是,还真复述不出来。
当时她想,就当提前为做皇帝做准备吧,就喝了,现在才觉得不对劲……
“混蛋玩意”纪久年忍不住骂出来口,见侍人还不动,火气又上来了:“让你去传御医,听不见吗?怎么?想等本王死了?去我那混蛋妹妹那里讨赏?”
“回王爷,奴不敢,只是陛下说过御医只供她和她的后妃传唤。”
小花仍是一派恭敬,纪久年更气了,呵斥道:“本王是她姐姐,如何使不得,快去。”
风动了,小花纹丝不动……
纪久年被气得两眼发黑,反倒冷静下来了。心道,自己看起来也中气十足,既然死不了,那传不了御医就不治了呗。
从床上下来,打着赤脚在寝室转悠了几圈,半人高的铜镜里,一人白衣浊世独立,眉目流转之间说不出的风流。
纪久年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满意极了:“哈哈,今日的本王依旧是整个清月国最美的女子。”
小花动了,拎着鞋子跟在纪久年身后,见她停下了,便蹲下身给她穿鞋,镜子里遗世独立的仙子被迫练习金鸡独立……
等纪久年风姿绰约来到了府门口,天已经快黑了,碰到了第一个人,约莫十四五岁年纪的青衣女子,把她拉进了书房。
她一拍脑门,伴随着痛呼,想起来今日是商量造反的日子。
“小月,上好茶”纪久年大手一挥,吊儿郎当的坐在太师椅上,眼神放光的看着下首坐着的女子,“军师今日有何良策?本王洗耳恭听。”
那女子向纪久年那边移了移凳子,凑到她耳边,神神秘秘道:“等文武百官来了再说”。
“准”纪久年笑的不可一世,皇位她势在必得,文武百官都已经齐了。文有赵钱孙李,四位大臣。武有周吴郑王,四位大将。
这可都是年纪轻轻的花骨朵,她那混蛋妹妹朝堂上全是一把年纪的老骨头了,能跟她比吗?
茶喝的纪久年都饱了,赵李两位才姗姗来迟,等她出恭回来,八大重臣还有两位没来。
“周爱卿和王爱卿呢?”
“回王爷,周顺被她母亲压着入学了,以后都不能过来了,她让臣转告王爷,她会好好修学,学成便回来报效王爷。”
武昌一脸悲痛,纪久年听的更是感动,郑重承诺道:“本王的大将军之位永远为她留着”。
“王爷仁厚”
“王爷明君”
“……”
余下的六大臣子慷慨激昂,悲伤的情绪一扫而空,情绪高涨,纪久年看在眼里,忍不住喝了口压压惊。
有人问:“王乙呢?”
“王乙退出来了,她爷爷让她报效皇上,还说我们不学好,学做乱臣贼子……”
士气顿时又一落千丈,众人默默不说话,一致看向纪久年,十二只眼睛写满了期待。
“继续造反,不能停”
纪久年将茶杯重重的扔在桌子上,指着脑袋,“看到了吗?那混蛋昏君已经容不下我了。”
昨夜她喝醉了,脑子里没印象,也不知道脑袋上的淤青哪里来的,在白皙的额头上甚是刺眼。
“我母亲说你昨晚喝多了,被石云她母亲绊倒了摔的……”
一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小弟弟说的,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纪久年,里写满了心疼,“我把我母亲的令牌偷出来了……”
还没说完,就听武昌插话道:“孙弟真行,明日我们带人在她上学的路上拦她,给王爷报仇”
众人又是附议,纪久年满意的点了点头,“众爱卿辛苦了,等本王登上皇位,黄金美男要多少赏你们多少。”
这时的纪久年也只有十二三岁,话是学大人们说的,这一群小孩子也还不是对这个感兴趣的时候,纷纷提了别的要求,千奇百怪,还有人想要将宫门口的石狮子带回去。
纪久年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说着了句,便没了下文。旁边的青衣女子见她似乎身体不适,便让人散了。
出门的时候,小月还在门口候着,朝她施了一礼,“楚大人慢走”。
楚湮并没有走的意思,回望了眼屋内的人,小声道:“王爷睡着了,你去唤小花整理寝室。待收拾好,我送王爷过去。”
“是”小月走了,楚湮轻轻来到纪久年跟前,将身上的外衣脱了盖在她身上,便来到了西边靠窗的桌子前。
见上面的字体一副也未临摹,叹了口气,她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先皇夫嘱托她照顾纪久年,等她有能力接触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先皇养的贪玩懒惰,好高骛远,没有上进心,还不服管教。
自己只能陪着她玩,以同龄人的身份诱导她学,只是终究不如她自己有心学习。
那女皇比纪久年小了一两个月,心思却和朝堂上的老狐狸们差不多,先生指她为新帝,其实她心底也觉得先皇的决策很英明。
但,作为当事人,她也知道纪久年何其无辜,为嫡为长却一开始就被自己的母亲算计着,远离属于她的位置。
所以,她纵使觉得纪久年做的不能让她满意,她也不会去怪她,只会尽力去教导。
许太师也上了年纪,总不能护她一辈子,她更护不住她。只能靠她自成长起来,在虎口谋一条生路。
最是无情帝王家,若是她出生在普通人家,哪怕是官宦人家,自己也能带着她远走高飞,找个不被发现的地方藏起来,平平安安过完一辈子……
第49章 调戏嘞
纪小王爷有一个堪称奇才少年老成的妹妹珠玉在前,她这种不学无术纨绔行为更是不被人待见。
先皇在世时,她稍微犯点儿错便被言官大臣们揪着不放,每每免不了一顿责罚。
现在她妹妹登帝,大臣们更是有眼力劲儿的告状,无论她怎样小心都能被抓到小辫子。
基本上三天一小禁,五天一大禁闭,后面便被许太师三令五申不准出门。
看着外婆那张皱成菊花的沧桑老脸,纪久年只能忍痛答应了。
偏偏她是那种坐不住的人,总想去外边溜达,整日待在府中实在难熬。
这不,听说外婆要来看她,立马打扮的花枝招展候着。说不定在外婆这里卖卖乖,便可以被同意出去玩了。
巳时过半,许太师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一位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月白色交领襦裙,领口用金线绣着兰花图案,外面一件墨色的大袖衫罩衣,看起来简单大气,不经意间又流露出些许尊贵气质。
头戴牡丹莲纹束发冠,将墨发高高束起,鬓边垂落的细碎发丝添了些灵动俏皮,让人生出喜悦亲近之意。
偏偏那一双略带打量的凤眸流转间,更显清冷疏离,无端拉开了与人距离。
女子面容清雅绝伦,眉目间藏着不易察觉的冷意,薄唇微启,训斥道:“王爷一直盯着在下看,可懂礼数?”
虽为训斥,但那语气极为淡漠,故纪久年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仍旧看的目不转睛。
她以前在宫中也见过不少美人儿,但唯独面前这个是倾国倾城,比起男子也不遑多让。
还有一个她不愿说出口的事实,那就是面前这个美人儿要比她还美上那么一分……
许太师闻言,对着纪久年怒道:“楚湮就是这么教你的?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要问纪久年目前最怕的人是谁,当然是面前这位外婆了。官至太师,几十年的积威哪里是她一个小孩子受的了的?
更重要的是,这是个不苟言笑的长者,不仅是她靠山,对她也是极为爱护。
照拂之恩,纪久年再怎么混账,也不敢顶撞他,连忙认错道歉。
少女身形高挑单薄,认错时头低的低低的,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恐慌,看起来很是惹人怜惜。
凤常歌眉头忍不住拧在一起,心想她是不是太过严厉把一个小孩子欺负了?
于是缓和了语气道:“你外婆说你身体不适,让我过来看看,你有哪里不适,尽管告诉我”。
纪久年只两肩微微抖动着,一句话也不说,莫非把人欺负哭了?凤常歌这般想着心里更是内疚。
转头歉意的看向许太师,轻声道:“抱歉,是我不该与小孩子计较,还请劳烦太师去劝一劝。”
许太师无奈的看了眼纪久年,对凤常歌道:“唉,神医言重了,不必放在心上。这孩子确实不知礼数,不受管教,本太师对她也是头疼的很。”
趁着两人说话间,纪久年偷偷溜到凤常歌身侧,拉着了她的衣袖,笑容明媚,看不出丝毫伤心的模样。
就在凤常歌想自己是不是被骗了的时候,便听那半大的孩子悄悄道:“姐姐,你这么漂亮,做我娘子好不好?”
凤常歌心头一颤,望着那独属于少女真诚炙热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便听得旁边的许太师压抑不住的咆哮道:“我打死你个混账玩意儿,什么话你都说的出口,还要不要皇家的脸面了?”
随从的侍人离的远些,可能听不到纪久年说的话,但许太师他们三人之间的位置,就像三人行该有的距离。
声音再小,但只要凤常歌能听到的,许太师也听的一字不差。
讪讪的看了眼已经抄起手要揍她的许太师,纪久年拔腿就跑。
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后,才回头朝凤常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又继续跑,很快便不见了踪迹。
别看许太师追的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没动真格,只不过是给凤常歌面儿上一个交代。否则让仆从去追,纪久年怎么跑的了?
见纪久年不见了踪迹,许太师也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的在仆人的搀扶下,回到了凤常歌身旁。
怒意仍未消退,沉声道:“神医不必放在心上,这混账跟着那些纨绔子弟学坏了,口无遮拦,但心思不坏,说这些话也未有恶意的。”
见凤常歌神情淡漠,没有丝毫表示,又道:“等我得闲唤她师傅过去说道说道,必让她严格教导。您要的贡品仙草未雪,等回去我便令人装好送予您。”
这话说的很有诚意了,凤常歌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拿到,特意向母亲申请了一年时间完成任务,没想到被这么一搅和,许太师这么快便松口了。
想着那小王爷最后还不忘调皮耍宝的模样,她微微勾唇,淡然道:“无妨。”
偌大的王府,藏匿纪久年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许太师见人不出来,便先离去了。
凤常歌便鬼神神差的自告奋勇留了下来,一个人在客厅里静静喝着茶,不知怎的,她心里总感觉那个小王爷很快就会出现。
事实也证明凤常歌的第六感确实不错,看着在门口鬼鬼祟祟探着脑袋往里面瞧的小王爷,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抬手招呼道:“许太师走了,你进来吧。”
闻言,纪久年一喜,直接小跑过来,快到她跟前了才发觉有失体统,连忙双手背后,一步一步走到凤常歌跟前,故作沉稳道:“这位美人儿,你可考虑好了吗?要做本王的娘子还是本王的王夫了?”
凤常歌坐着她站着,姿势倒是有些居高临下,一本正经的气势很足,故这场面看起来倒也不显得太过滑稽。
“同为女子,娘子与王夫皆不可取,小王爷需多读些书。”
看她不为所动的样子,纪久年毫不在意道:“怕什么?等我做了皇帝,谁敢说个不字,本王诛他九族。”
弯下腰近了细看,美人儿五官姣好,浑然天成的美感无一处不令她喜欢,“美人儿,你这么好看,与身为清月第一美人儿的本王我最般配不过了。”
凤常歌身为武修后天境的高手,换个人这么对她,早被一巴掌拍飞了。像纪久年这样对她椅咚调戏的人,呵呵,有能耐先近个身给她瞧瞧……
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凤常歌她自己也觉得疑惑,为什么没将这纨绔打出去?莫非真因为她长的好看?
见凤常歌自顾自的发呆,纪久年得寸进尺的将人揽进怀里,怀里的美人儿柔若无骨,让她想到了很久以前养的波斯猫。
忍不住放柔了语气问道:“美人儿,怎么不说话?”如此金贵,就该好生呵护着。
面对这种无礼举动,凤常歌眉头一挑,神情寡淡的看不出喜怒,只伸手将人推开,牢牢禁锢在一旁的椅子上,淡淡道:“许太师说你十三岁,该是知礼的时候了。”
纪久年使劲儿动了动身子,却完全挣脱不开那双纤细却有力的双手,如同感受到危险的小兽,龇牙咧嘴的怒瞪着她。
凤常歌看在眼里,并不把她的虚张声势放在眼里,继续说道:“在下已经三十七了,你应当拿我当长辈一样尊重些,记住了吗?”
“呵呵,你当本王瞎吗?你肯定只有二十出头,不管你说什么,本王今日必须要娶你……”
凤常歌闻言,攥着她手腕的手收紧了些,见她疼的叫出来声音,才松了力气,问道:“记住了吗?”
“本王就要娶你,疼死也要娶你……”眼角含泪,声音里夹着哭腔,嘴上却不改口,眼神依旧固执的望着她。
凤常歌不自在的别过了头,心里直道罪过,手上也没再施力……
“谁敢嫁你,本王就诛谁九族,你只能是本王的。本王就要把你娶进府里,天天抱怀里宠着,给你穿最好的衣服,喂最美味的小鱼干……”
“你拿我当猫?”凤常歌不可置信的回过头,看纪久年的神情是满满的惊讶,清冷淡然的姿态碎成了渣滓。
许太师说她没有坏心思她这次信了,这人说好听是纯真,说难听点是傻子。被傻子看上,凤常歌哭笑不得,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你是人,本王怎么可能把你当猫?”纪久年说的理直气壮,对着凤常歌命令道:“快把本王松开,我们去祠堂成亲。”
“……”凤常歌风中石化,半晌才道:“在下还是给你看看脑子吧”。
待纪久年还在想这句话啥意思的时候,便被点了穴位,一动不动的由着凤常歌把脉。
诊脉期间,她只有两个眼睛可以动,却也不觉无聊,直勾勾盯着神情严肃,低眉垂眸的凤常歌,故作郑重道:“娘子,你认真的模样本王很喜欢,明日继续过来,本王等你……”
诊脉的手一抖,凤常歌猝不及防的抬头,眼神里寒光毕露,将纪久年吓了一跳,她结结巴巴问道:“怎、怎么了?本、本王、找你也行……”
第50章 被嫌弃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纪久年说造反也不是闹着玩的,趁着小皇妹儿去行宫避暑,带着士兵便杀进了皇城。
占领城楼,杀入皇宫一路唱着凯旋之歌,满身热血被战火厮杀点燃的时候。
老太师衣衫不整的从马上下来,一巴掌拍在她兴奋的脸蛋儿上,如同冬日里兜头浇下来的冰水,纪久年她懵了。
“混账东西,你简直无法无天,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说这话时的老太师,气的脸色发紫,浑身抖的跟筛糠似的,平日里一双浑浊的小眯缝眼,现在瞪的老大了,恨不得用眼神杀人。
外婆骂她混账的时候多了去了,这是第一次打自己,还是当着自己下属的面。
纪久年心里有胆怯,亦有失望,她没想到外婆会真的归顺那混蛋妹妹……
她一动不动的站在染血的宫殿里,手中的大刀在滴血,她心里也在滴血。
任外婆怒骂,她也不下令停手,老太师无奈,只好和几位先皇指派给纪明辉的顾命大臣一起游说她属下的几位将军。
半晌,她低低的叹息道:“那皇位本来就是本王的,本王只是要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只是望着老太师踉踉跄跄的步伐,时不时就被地上死尸绊倒,看起来又可怜又无助。
她这样想着,挥手叫了停,将士们不解的看着她,她忽然又觉得自己才是最可怜的……
外婆,你可知现在收手,我必死无疑,我身边的两万将士焉能活命?
纪久年忍不住笑了,她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看作最亲的人竟与自己站立在了对立面……
“我投降,你们能保证不追究他们的罪吗?”
“哼,你觉得?按我清月律法,反贼当诛九族”
平日里最爱告她状的太傅一如既往的赶在前头,那迫不及待的语气啊,啧啧,如果她手里有把刀,能抹了纪久年脖子的,会毫不犹豫的。
恨得纪久年牙根痒痒,没错,她不仅感受到了,还猜到了,甚至想先一步给她个痛快。
伴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巴掌声,纪久年蔫吧了……
“混账东西,休得放肆!我会向皇帝担保既往不咎的。”老太师开口,巴掌在前面开路……
看着躲在老太师身后的太傅老婆子,纪久年两眼发直,高喊道:“兄弟们,无论谁能杀了太傅,本王都允谁做太傅……”
早晚一死,纪久年决定要将拉这老婆子给自己垫背。
若不是这老婆子一张嘴只会想方设法陷害她,坑她,她没准也不走造反这条不归路了……
噼里啪啦的碰撞声又响了起来,好不热闹。她以为会是她手下的将士将太傅干掉了,没想到居然是皇家亲卫……
看着走过来的那年轻人一脸喜庆模样,纪久年的心情有点复杂,她都打算投降了,怎么还将敌方阵营的人给策反了?
身为清月第一美人儿,果然魅力无边啊,此时此刻,淡淡的忧桑……
一身暗红色轻铠甲的女子英姿飒爽,将手中的脑袋放在一旁,跪在了纪久年面前,朗声道:“王爷英武,叶离愿在王爷身边效犬马之劳,还请王爷收下叶离。”
纪久年一脸的不相信,蹲在那人身边,小声道:“我做逃兵你跟吗?”
叶离不带丝毫犹豫,斩钉截铁道:“跟,叶离相信王爷终有一日会回来。”
“好好好,本王收下你了。”
纪久年大笑着将人拉了起来,道:“太师您担保本次谋逆之事既往不咎,若能作数的话,本王便就此收手,不能的话……继续兵戈相见。”
“可以可以”残存的顾命大臣对视一眼,很快做出了决定,太师也跟着点了点头,看纪久年的眼神有些复杂……
纪明辉被快马狂催回来,皇宫已是惨不忍睹,众人都赦免了,把纪久年给关了起来,执意要砍。并且不听劝,谁劝砍谁……
在送往刑场的途中纪久年唱了一路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引得围观百姓哄堂大笑。
不过她发现其中还有不少美男子和美女子垂泪,也跟着笑了起来。呵呵,我,纪久年,清月第一美人儿,是你们永远的不到的女人……
太师府内,楚湮跪在地上,乞求道:“太师,您去送送她吧。”
说着头又重重磕在地上,抬起来的时候额头已经青红一片,隐隐的淤血藏在那薄薄的皮层之下,想是已经跪了好久。
再一跪,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单薄纤弱的身体颤抖着,周身泛着绝望,像步入绝境了无生机。
太师长叹了一口气,不忍心再看下去,转身便要进内室,跪着的人跟着挪到了内室。
那青衣女子悲哀的目光深处藏了丝丝期待,紧跟着跪在太师面前:“求您去看看她,你要怪就怪楚湮教导无方,不是她的错,您别与她置气……”
“她可是您唯一的后人了啊”纪久年虽然是外孙,但先皇夫是许太师唯一的孩子,他也只留下了纪久年一个孩子。
“我知道,她会平安出皇城的”太师望着窗外,浑浊的目光悠远佝偻的背影似藏了无尽力量。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转身扶起来楚湮,望着她的目光似乎迸出光来,“十年磨一剑,你可能做到韬光养晦?”
“楚湮会的,太师放心。只是,您不怕她恨你吗?”
这个尚且拥有赤子之心的女子总在担心别人,许太师心里有稍许遗憾,给混蛋玩意儿指这样的夫子简直是糟蹋了,语气里难免带了嫌弃:“随她,我是她外婆,再恨她能把我怎么样?”
早些年,纪久年有位跟她处了两三天的便宜娘子,传授了她一些许强身健体的功夫。
因着嘱咐,抛开刮风下雨的日子,也算做到了坚持不懈的练习。呐,爱的力量就是这么伟大。
平时斗鸡遛狗用不上,如今用上的时候觉得够用,新收的小弟叶离武功倒也不错,带着她逃亡了好几个月。
只是抵不过人多势众,这不,一个没顾上,纪久年便被打下悬崖。
所幸的是她身上的衣服够破,挂住了树杈,没把她摔成肉泥。
但衣服破了也不好,不够结实,结果就是她断了一条胳膊两条腿,躺在荒无人烟的山里。
纪久年龇牙咧嘴的哀嚎,心道还不如摔死干脆些,这样等死的过程心里有点慌。
也不是一般的慌,比如一会儿担心狼来了,一会儿担心蛇咬了。
两者担心完了,她又担心入夜会冻死,这么一想,她感觉现在就已经开始冷的发颤了。
叶离找到她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下午了。摸着冰凉的手,她试着叫了好几声没有回应,一颗心凉了半截。
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镇静下来,食指与中指并拢,朝纪久年的鼻子鼻翼下方探了过去,鼻息微弱,但好在还有……
就在她背着人冒险去镇上的时候,半道上一个背着药篓眉目温和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自报家门乃医术世家子弟,可以施以援手。
面对她怀疑警惕的眼神,那女子仍旧温和解释道:“我观你背上这人衣衫褴褛,想必是从山上掉下来的划烂的。搭在你背上的手臂软绵无力,想必摔断了。”
说着,那女子的目光又移到了纪久年的腿上,沉稳道:“这双腿,应该也出了问题……”
女子说的头头是道,叶离不仅信服,而且佩服,背着人跟着她进入了山谷。
来到的地方鲜少有人踏足,四周树木高大遮天蔽日,脚下只有一条不足半米宽的人工踩踏小路。
如果不是它上面的野草要比两边浅些,叶离表示,她根本不会拿它当作路来看。
沿着路走了有个一百来米,尽头仿佛换了个世界。开垦成块的土地上种满了花朵,此时开的正艳。
随风微微荡漾,叶离停下了脚步,双眼迷离,一脸陶醉的朝花间走去。
一道白练从远处飞来,缠在两人腰间的那一刻,一个身着道袍的女子也随之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那人衣袖微动纤指翩跹,将两个百来斤的人拉到了自己面前。
“九桑,你可知错?”这十几亩地全是她移植栽培的毒花,这时日赶在一起开放,不仅有致幻的作用,吸入过量还会中毒。就这样把人带进来,当真粗心大意的很。
“徒儿知错”那素袍女子说着,似醒悟了过来,满脸羞愧的从怀中掏出解药,递给了叶离。
她摄入不多,醒了过来,有意识的运转内力,这点小毒也便不碍事了,道了声谢,接过便要喂给纪久年。
“先将人安置在床上吧”道袍女子看了眼叶离背上的人,丢下一句话,便又回去打坐了。
“师傅说的对,这样不易服用,还请跟我来”九桑一路小心指引着叶离,这里只有她和师傅居住,除了她和师傅一人个各一间外,剩下的空房里堆的便是要药材了。
“让这位朋友在我房间养伤,你去我师傅房间打地铺如何?”
“我能去你房间打地铺吗?”叶离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师傅看起来好严肃,我怕打扰了她……”
九桑:“……”
你可以说的再委婉一点儿吗?你能不拖我下水吗?我师傅耳力很好,已经步入后天境界十二层,马上大圆满境了。
最最重要的是,我也不愿意跟她一起住。
叶离被九桑控诉的眼神看的丈二摸不着头脑,只得讪讪笑了下,将纪久年安置在了她的床上,便借口回去拿医药费,告辞离去了。
第51章 她被绑成了木乃伊……
房间里那一扇窗被支起,外面的阳光争先恐后涌了进来,为她开窗的人来不及躲闪,素色的衣袍上晕染了一圈圈温暖,纪久年微微侧目看过去,只觉得那些淡金色的色彩有些晃眼。
“以后切勿再自寻短见了,这世间还是很美好的……”
听叶离说她家小姐是为情自杀,九桑心里有些不赞同,默默惦记着这件事,见她醒了随即劝说道。
她是救死扶伤的医者,见过太多的人费尽家财万贯亦或者神佛医者求遍,亦无济于事。这般难得的性命,怎可不珍惜它?
“有此美人儿,自是美好……”来到她床前的美人儿,虽不是人间却色,周身气质却让人倍感亲切,纪久年轻佻的毛病又犯了。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美人儿你看我们何时成亲为好?本王都依你。”
闻言,九桑微微一笑,心道不生气,这是一个被爱所伤的可怜人,她此刻一定是为了证明被甩不是她魅力不够的原因,而是因为所遇不是良人。
面对这种事情,她一定要认同她,向她传递一个被甩是因为对方不好的信号,鼓励她重拾自信,摆脱失恋的困扰。
只是笑着笑着,九桑笑不出来了,她想起了山外还有小表弟等着她娶进门,是万万答应不得的。
而纪久年的早已等的不耐烦了,直截了当的说道:“别想了,现在就行,你扶本王去外边拜天地。”
九桑心里一慌,急中生智道:“不不不,你值得更好的,我配不上你。”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病人问她谁配的上,她就说师傅了。至于师傅如何处理,她就不管了,只要人不死在自己手里就好了。
“美人儿,别妄自菲薄,本王说你配得上你便配的上……”纪久年有些不悦,她怎会是那种肤浅之人,美人儿与她有恩,就算丑绝人寰,她也喜欢的。
对于九桑的拒绝,她表示无所谓,总有一天,美人儿会看到她的真心的。
深夜,美人儿不知在想什么,从地铺上爬起来,将房间里存放着用来包扎的白布翻出来,不由分说要给纪久年包扎。
她腿脚和手皆不方便,很快便被缠成了木乃伊。
“美人儿,你要做什么?本王伤势没这么严重吧?”纪久年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可九桑并没有给她解释什么,抱着她一步步走出了屋子。
莫非要与她一起赏月?纪久年哈哈一笑,调侃道:“美人儿你可真是口是心非,白天不是还在拒绝本王吗?”
下一刻,美人儿腾空一跃,到了房顶上才将她慢腾腾放下来,纪久年兴趣盎然的环视了下四周,漆黑一片,这才抬头仰望起夜空。
无际无边的黑幕上无星无月,看起来似乎还有些阴沉,她略一思索说道:“位置选的不错,凉快。”这是美人儿第一次约她,不能不给面子啊。
她给面子,美人儿不给啊,在她跟前小站了一会儿,一句话不说,然后也不说一句话的离开了……
很快,纪久年听到了下面的关门声,她有些不解,美人儿回房干嘛?按耐下心中的疑惑,她决定等一会儿,若美人儿还不过来陪她,再叫她也不迟。
九桑有梦游之症,一旦熟睡后就会四处游走,偶尔也喜欢带着别人走动,凤常歌带她入山谷的第一天晚上便发现了。
那天晚上,她习惯性在院子里打坐,小九桑来到她跟前,问她要做什么她也不回答,只拉着她起来。
她顺从的由着那拉扯的力道站起来时,察觉到她双目无神,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只是这病症她还没有找到根治的方法,听到九桑要将人安置自己屋里,她便料到了总有这么一天,一直留心着夜晚的动静。
故纪久年也没在房顶上待多久,凤常歌很快便出现了。
望着孤零零一个人坐在上面的纪久年,她不由放低了声音,柔声道:“抱歉,我徒弟有梦游之症”。
纪久年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女子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往后倾了倾,却不想蚕蛹般的身子太过笨拙,直接仰面倒了下去。
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凤常歌一只手稳稳托着她的脑壳,另一只手微微在纪久年背部施力,扶正了她的身体。
心中的恐慌尚未褪去,纪久年有些心悸的对她喊道:“快……快带本王下去”这危险的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下去。
凤常歌低头望了眼怀里的人,便动身朝下面飞去了,期间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是王爷?可知年小王爷近况如何?”
纪久年狐疑的问道:“你是谁呀?本王就是年王……”
“你?”她细瞧了一番,从她的眉目间似乎还真找到了当年那个小孩子的影子,心中不由感慨。
时光如流水,数十年光景眨眼便过去了,这孩子也转眼长成了大人……
听出了女子口中的迟疑,纪久年反问道:“怎么?本王不像吗?”
“像”虽然这个故人有些一眼难尽,但总体来说凤常歌心情还是不错的,只是她并不打算告知纪久年她的身份,并且还决定以后绕道走。
凤常歌较之从前,外貌并无多大变化,只是天色太黑,纪久年的眼神不行,再加上多年未见,脑子里残存的印象也已寥寥无几。
“你以后住我房间里吧”不待人拒绝,凤常歌将人安置在床上,便关上门出去了,对于她点灯的要求,只作充耳未闻。
纪久年把人吓跑了,才发现自己身上缠着的白布条还没解开呢……将就着,这一夜勉强也过去了……
早上醒来的九桑也很茫然,为什么她会在床上?病人去哪里了?急的她连鞋子都没穿,只着中衣便跑了出去,“师傅,你见昨天那位病人了吗?”
“在我房间”凤常歌淡淡的回答,略一思索,她回头朝九桑又说道:“她以后就住我房间了,你以后睡觉记得把自己的门封死……”
“师傅,你为何戴起了面纱?”九桑不答反问,看着自己师傅不同以往的打扮,甚是稀奇。
凤常歌微微挑眉,如玉般的容颜一如既往的淡定,“偶感风寒,恐传染给你们……”
她进屋去看纪久年的时候,纪久年又陷入了昏迷状态,露出了的脸颊泛红,九桑心道不好,连忙伸手探上她的额头,果然是发高烧了。
匆匆配了药物熬汤给纪久年灌下去,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疑惑的看着被缠成粽子的人,骨折处可以暂缓几天上药,但她身上那些被划伤的细碎伤口要及时换药的啊,这是师傅探索出来的新疗法吗?
莫名背锅的凤常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难道真的患上了风寒?活了几十年只说过这么一次谎还应验了?
屋里好学的九桑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找师傅请教一下,没在打坐的地方找到凤常歌,她想也不想来到了药室的门口,轻轻扣了扣门环。
很快门被打开,凤常歌探出了半个身子,问道:“有事?”九桑拱手,施礼请教道:“嗯,徒儿不解,师傅把那病人裹成那个样子?可是对治疗有辅助作用?”
凤常歌:“……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
不是你裹的吗?还把人带屋顶上去吸收月之精华……
九桑有些疑惑师傅怎么问她这样的问题,却还是认真想了想,才回答道没有。
凤常歌一直看着她,没有错过她面上变幻的任何表情,将她的疑惑看在眼里,也明白她并没有说谎,只得作罢。
“无用,拆了吧”凤常歌说着,很快关上了门,她昨夜只顾着脱身,忘记了给人解开束缚,罪过罪过……
第52章 你师傅美吗?
谷里只有师徒两人,师傅性格高冷还时常不见踪迹,纪久年只好一直缠着徒弟了。
“九桑,你出去带上我吧,本王一天天待在这里,腻的慌。”
自从轮椅被做出来,她时常转动着轮椅追在九桑身后,说些不着调的话,饶是好脾气的九桑也烦了。
收到小表弟的来信,她立马向凤常歌告了假,开始收拾衣物。
想到可以摆脱纪久年,心情好的不得了,假装依依不舍道:“我也想带你出去,可是不行啊,你得乖乖留在这里养伤,师傅说她会照顾你的。”
可扬起的眼角眉梢都在说能不带你实在太好了,这家伙装就不能装的像一点儿吗?
纪久年在心里给她一记白眼,嫌弃本王?看本王不恶心死你……
她转动轮椅,又往九桑跟前移了移,捂着胸口,故作伤心欲绝道:“见不到你,本王会想你想的吃不下饭的,难道你忍心本王饿死?”
九桑身躯一震,给包裹打结的手开始不听使唤,面上也不由浮现出愧疚之色。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你该找一个贤良淑德的公子,早日成家立业,而不是把一颗心放在我身上,我们是没有可能的……”
纪久年张大了嘴,不会吧?她还当真了……
说喜欢她只是遭受打击,内心处于慌乱不安之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碰巧这稻草相貌还算不错,曾经也想过付出真心。
只是梦游如此严重的人,她怎么可能还喜欢她?被绑成木乃伊扔屋顶折腾高烧也就算了。
有一次拎着菜刀破门而入,若不是她师傅出手拦着,她早就见阎王去了。
这么危险的人物,喜欢她还不如喜欢她师傅,纪久年这样想着,忽然意识到了她师傅对自己也有救命之恩。
九桑自顾自的又说道:“我此番回去便是见我表弟的,我们两家早已订了婚约,待我学成回去便成亲。”
可纪久年此刻正沉浸在要不要去偷看她师傅容貌的纠结之中,若是美的话,报答救命之恩也是可以的,反正她不挑……
“你死心吧,我们是不可能的”九桑话音一落,见纪久年抬起头一脸严肃的盯着她,她连忙别过头去,等待着暴风雨来袭。
“你师傅美吗?”
闻言,九桑瞪大了眼,生气道:“你说什么?”这厮把主意打她师傅头上去了吗?好不要脸,做不了夫妻居然想做她师娘……
“我师傅是不会喜欢你的,更不会娶你,青城凤氏一脉你知道吗?我师傅可是下一任家主,她必须娶男子延续香火的……”
“不试……”“怎么知道”四个字被她咽了下去,改口成了:“师太,你怎么来了?”
带着面纱的师傅款款而来,眉眼处尽是淡漠,哪怕说着温馨的话,也是清冷的不含温度,让人生不出冒犯之心。
“你先出去吧,我与九桑有些话要说”凤常歌的语气很是无奈,她都表现的这般冷漠了,为何这家伙还能想到她?
在皇城里因着治病的原因,他们之间有过短时间的接触,正是因为那几天相处,凤常歌才会选择掩饰身份。
回想起那血泪史,她坚决不承认她是怕了那个磨人的小混蛋,毕竟她也狠狠收拾过她。
纪久年这会儿也想避开她,九桑说她师傅不光医术精湛,还是当世最厉害的武修。
方圆百里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耳朵,听到这话如蒙大赦,连忙道:“好好好,师太你们聊,我这就出去。”
凤常歌目送她脱离了自己的视线,才回过头看向九桑。“师傅,您有什么话要交代?徒儿洗耳恭听。”
九桑见师傅看着自己不语,便先行开口了。
“尽早回来,下个月义诊时间提前,为初一。”
对上九桑不解的眼神,她不动声色的在内心酝酿了一番,开口道:“你母亲让我教你,便同意你在学习期间一心一意,不得心生杂念,儿女情长更是要不得。你天赋尚可,但若想尽早学成,还需苦下功夫。”
见九桑神色已有松动,又继续说道:“为师既然已经收你为徒了,自是该好好教导,你若做不到,为师便只能督促你了。”
“徒儿知错,下次我表弟若再来信相见,徒儿一定拒绝……”
九桑内心惭愧,对师傅十分愧疚,也觉得自己不该为私欲撇下学医大事。
想到娘亲还在家中盼着她早日学成,回去重振她楚家的名望,更是自责不已。
在凤常歌走后,整理了十几本医书放在包裹里,她决定在路上看,吃饭看,睡觉看,在小表弟面前也看。
话说她的表弟见她眼中只有医术,对他一个大活人视而不见,差点没被气死。
若是凤常歌知道,必定要在心中默念一番罪过罪过……
九桑走后,师太依旧只作两件事,一是沉迷于打坐,二是进药室闭关,纪久年忍了几天,实在忍不下去了,就想去外边走走。
这想法一出现,她就转着轮椅往外边去,那片药园还没走出去,手掌已经开始痛了。
她居住的院子经过修缮,光滑平整,转动轮椅不费上面力气,但药园的路要比院子里差了点,这尝试下来很是费劲。
单靠一只手出力,她很快便没了力气,勉强走出药园,望着外面的参天密林,更是陷入了绝望。
混蛋叶离,为何会把她留在这里治病?这不是成心想整死她吗?
纪久年越想越气,决定等她下次过来狠狠骂一顿,完全想不起人家叶离一片好心,上了皇榜的通缉犯,不隐藏山里,难道要在外边送人头吗?
忽然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纪久年大惊,心道不好,“连忙高声呐喊:师太,快来救本王,我要死了啊。”。
刚入定的凤常歌不由眉头一皱,心道又作妖?能不能消停点儿……
换了个姿势,准备继续深入冥想,便听得纪久年又道:“师太,这次真的不骗你,本王被蛇咬了……”
这下凤常歌慌了,调动五感到极致,脚下踩着凌波微步,往她的方向赶去。
见人出了药园地界,更是忧心。此地偏僻,能穿过外围来找她的人都有武艺傍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往那里跑,简直是作死。
来到纪久年面前,见人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更是气的无话可说,阴沉着脸瞪着她,周身更是冒着冷气。
纪久年知道师傅严肃的很,浑身透着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疏离感,所以称她为师太。
这下见到师傅发飙,她连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她,乖乖的低着头绞着自己的衣袖。
虽然嘴上没承认自己犯错了,但认错态度十分明显,凤常歌咬牙,冷声道:“咬哪里了?可记得那蛇长什么样?”
“这里”纪久年指了指左脚踝,犹豫了会,又说道:“没记住,本王害怕,只顾着闭眼喊你了……”
闻言,凤常歌也不能确定是否有毒,连忙将她从轮椅上抱起来,往掠过药园,绕过前面的卧房,直奔后面的药室里去。
药室里干干净净,摆放了许多简易的木架,上面放了许多未经处理的药物,大部分连名字都没有。
纪久年猜这些有名字的可能是她已经试出药性的药物,没名字的有可能也只是单纯的植物。
将目光移向蹲在她腿边查看伤口的凤常歌那里,与纪久年的淡定相比,师太似乎太过紧张,额头隐隐有薄汗浸出,看的她心头微动,伸出那只没断的手去撩师太的面纱。
触到面纱的一瞬,师太身子往后闪了闪,怒意里带着微不可查的惊慌,厉声道:“再乱动你就等死吧”
“你不会让我死的”纪久年想也不想的说道,“有你在,我很安心……”
凤常歌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手中的经过高温消毒的匕首熟练的划在她的伤口上。
纪久年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颤声道:“师太,可以敷麻药吗?这可比刚咬那一口疼多了……”
“知道疼了?下次还敢吗?”凤常歌不为所动,一只手牢牢固定着纪久年不安分的腿,任她如何动作也无济于事。
另一只下手动作十分熟练,很快就开始逼污血出来。
“不敢了,可是本王真的好无聊,想下山转转……”
“呵呵,可以,被抓了别叫我救你”
“没问题,我只会供出你是我同党,是我造反派一系里的顶梁柱…………”
闻言,凤常歌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将门给关上了。
纪久年不解的望着她,很快脸上便换了一副害羞的表情,羞答答道:“师太,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建议先简单拜个堂……”
“不用拜了,咱俩已经成过亲了”
纪久年:???
便见凤常歌将面纱取下了,表情温柔的过火,眼里却燃烧着愤怒的小火苗,语气亦如寒冬腊月的冰棱碴子:“可记得我?”
纪久年摇了摇头,反应过来又连忙点了点头,“记得记得,我娘子绝色倾城,我怎么会忘记呢?”
第53章 来自师太的度化
这是什么时候欠下的风流债?纪久年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会不会是师太早已对自己产生爱慕心思,后恰巧听见了自己跟九桑说的那一席话,骗自己的?
现在这么生气,是因为目睹过自己在她眼皮子下面与九桑打情骂俏了?
她忍不住一乐,这般喜欢吃醋的师太令她好喜欢啊。
这样想着,她便不再畏惧开启凛冬已至大招的凤常歌了,把轮椅转到了与她面对面的位置。
“师太消消气,本王从没喜欢过九桑,只是闹着玩的,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啊,你别再生气了。”
纪久年拽着凤常歌的衣袖往下拉了拉,她顺势弯下了腰,目光里的冷意散去了些,等她继续说下去。
“气坏了身子,本王会心疼的……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本王发誓以后会对你好的,绝不再惹你生气了。”
“是吗?”凤常歌淡淡的说道,转身从最角落的小案子上拿起了一本书翻了翻,找到了她夹在里面的小纸条。
这时纪久年也刚好转到了她身侧,伸长了脑袋想要看,凤常歌便直接递给了她。
“一无所有,马上命也没了,小王爷,请问还有以后的事情吗?”
纪久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盯着那几行字看了一会儿,才道:“有的”,语气一改往常的轻佻浮夸。
那纸条也被她随手扔了,眉宇间一片肃穆,认真的问道:“你是十年前为我调养身子的那位姐姐吧?”
“你这是承认刚才其实没认出我,对吗?”凤常歌轻挑眉,又道:“我也不追究这些了,老实听话,不然我还像以前一样收拾你。”
纪久年闻言,连忙点头,保证道:“娘子,你放心,之前教我的强身锻体功夫我还没忘呢,等我好了耍给你看……”
“可以,以后也不要自称本王了,做个小百姓,安安心心待我身边,我会护着你的。”
她虽过着近乎隐居的生活,但眼前人身上发生的事,她最近也有所了解。
说来可笑,她竟莫名生出怜惜之意,想要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一下……
闻言,纪久年一愣,继而开心的笑了,说道:“好啊”。那乖巧听话的模样,让凤常歌的心更加柔软,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下月初,带你一起下山可好?”
“不了,我在山上等你回来”她说完,便见凤常歌急切的拉住了她,“可是担心我护不了你?还是……怕我拿你换赏金?”
“我担心你抱我一路会累,还是等我能自己走了再下山”纪久年不好意思的说道。
看凤常歌的眼神发亮,这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娘子必须要抱在怀里不撒手,做家主什么呀,陪自己坐拥天下多好玩啊……
“无事,你若觉得我抱不动,可以让九桑抱你?”凤常歌淡淡说道,末了又补了句,“我不介意……”
“……咳咳,我介意”纪久年似乎闻到了修罗场的气息,求生欲极强的忙道:“我可是她师娘,让她抱我成何体统……”
成功晋升为师娘的纪久年很兴奋,每天窝在凤常歌怀里蹭温暖,偶尔也会盼着九桑回来,然后自己就能够狠狠的嘲笑她了……
历经千辛万苦赶回来的叶离被面前的一幕吓呆了,自家王爷正攀着高冷如师太……哦不,是师傅的脖子,把自己往人家身上挂,“王爷,你……你快住手……”叶离好急,说着便冲了过去,生怕晚一步她被师太丢出去的时候,自己接不住。
凤常歌揽着她的身体手一顿,又若无其事的将人抱紧了些,淡淡道:“安心,不会摔的……”纪久年乖乖的点了点头,探出了脑袋:“叶离,你怎么来了?”
叶离:“……”她离开时王爷不是在纠缠人家徒弟吗?现在怎么跟师傅混一块儿去了?
“凤神医,我要带王爷离开,您也跟着先避避风头吧,山下有许多官兵正在寻找上山的途径……”
把王爷留在这里,不仅连累了神医,还害得好好的神医被王爷这个花心的猪给拱了。
叶离想,她是个罪人,下地狱都洗不清她的罪恶……
“我知道的,无事,你帮我给九桑报个信,别让她回来。”
凤常歌波澜不惊的说着,低头看了眼有些不安的纪久年,安抚道:“他们找不上来的,你放心……”
“凤神医,你可能不清楚,皇上知道王爷没死,这次是下了血本来拿人的,他们找不到路有可能放火烧山的。”
见凤常歌依旧淡定,叶离不由加重了语气,看着纪久年道:“趁他们现在还没把山围起来,我们离开才是安全的,王爷您觉得呢?”
“我听我娘子的……”纪久年话还没说完,叶离就一脸惊恐的伸手想要捂着她的嘴,千万不要是真的,她不想听,真的……
再给她一秒钟的时间,她或许就成功阻止了……
“她会保护我的,你赶紧走吧……”纪久年说完,凤常歌也跟着点了点头,道:“没错。”
叶离看到师太在两秒前,带着王爷躲开了自己的魔爪,她怀疑自己看错了。一秒前,看到师太附和王爷的话,她不能再装聋了。
是时候捡起尊严,不能留在这里讨人嫌了:“九桑在哪里?”
“云桑城楚家”
纪久年目送叶离离开后,在凤常歌的侧脸上落下轻浅一吻,目光专注痴缠似乎要把她记在灵魂里。
久久的凝望让凤常歌心头一乱,忍不住开口打断她:“你在想什么?”
“你走吧……”纪久年推开凤常歌的手就要下来,她自认一惯嚣张纨绔,没心没肺,如今也体会到了悲伤的感觉,“去安全的地方,等我去找你。”
“纪久年,我说过会保护你一辈子的,你忘了?”温热的气息拂洒在纪久年的耳后,那双抱着她的手又紧了些。
“你既然让我做你娘子,那么我在哪里,你就要跟我在哪里,知道吗?”
“知道,可我不能躲在你的羽翼下,也不能让你置身险地,皇位,是我必须要夺的。”
“不能放弃吗?虽然……但许太师的立场没错,在我看来也是,你确实不适合做皇帝,跟着我远离朝堂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不好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可是天下,关系整个国家,不是儿戏一场”
“我知道啊,可如果我有能力抢来,为何会没有能力治理?不若赌一把,你先离开这里别管我,让我证明给你看,我是有能力的。”
“我知道了,我带你离开,去你想去的地方,你想玩,我便陪你疯玩一场……”
凤常歌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平淡的语气却说着可以让纪久年落泪的话,她何德何能让她舍弃一切陪她?
她才感觉到眼角的温热,那人便轻轻的为她拭去了眼泪,“别哭,药室里有密道,其实我也希望你能登上尊位,眼见仇人逍遥自在我亦是不满的,待我将编写的药典藏好,便带你离开这里……”
第54章 “谈婚论嫁”中
说去藏药典便真的是只藏药典,药室里的药材一棵也没带走,药园里那些她搜罗回来费心栽培的各种毒花也做好舍弃的准备了。
身上只背了一个简单的小包袱便来到纪久年跟前:“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说着伸出了手,将纪久年从轮椅上抱起来:“就把它留在这里吧,等安顿好了我再给你做一个……”
“好”只要那群人不放火烧山,她会尽可能保证这里不会遭到破坏,如果这里毁了,等她有能力时一定会倾尽全力再打造一个……
进了药室,凤常歌便将门又给关上了,转身后背紧紧贴在门上,往前直走了七步后站定,低头道:“这样不太方便,背着你可以吗?”
闻言,纪久年眉眼弯弯,娘子实在太温柔了,笑嘻嘻道:“都可以,我不挑。”
“嗯,等下抱紧我”凤常歌说着,脚下未动,只腾出一只手将离自己最近的药架子拉到了跟前,皓腕略微施力将上面的药草尽数拂落地上,将纪久年安置在上面坐着。
嘱咐了句不要乱动,便连人带架子一块转到了自己身后,“小心些,趴我背上……”
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的纪久年惊呆了,她娘子看起来弱柳扶风的,力气居然这么大。看来江湖上传说武修大成者一人可抵千军万马,不是假的了……
感觉到背上的人趴好了,这才蹲下身子,右手施力朝下拍了一掌,大概过来两三秒钟,地面回应以微微震动,见此凤常歌才站起来,朝后推了两三步。
地面以匀速慢慢裂开,大概出现了一个长宽差不多都有两米的裂缝才停下,纪久年好奇的问道:“娘子,这是什么呀?”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用,根据书上的记载来看,这里已经有两三百年的历史了,除了药园是我开辟的,房屋以及药室里的典籍全是遗留下来的。我们凤氏一族选定下一任家主后,便会被送来这里修习。”
说话间一个纯银制作的台阶自下而上升到与地面齐平的位置,“这应该就是书籍上说的通往密道的阶梯了。”
台阶宽度也有两米左右,刚好与裂开缝隙的边缘契合,踏上阶梯缓缓往下走,凤常歌又道:“这下面应该还有一个机关,用来关闭入口。”
“哦”纪久年似懂非懂的应了声,开始问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你在这里修习多久了?”她似乎记得十年前,娘子就被外婆称为神医了……
感觉到凤常歌似乎停下了步伐,她不由的紧张起来,警惕的望向前方的黑暗,小声问道:“怎么了?”
心里正猜测凤常歌是不是感觉到了前方有危险,便见她将头转过来,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不过只看了眼,又转了回去继续往前走。
“怎么了嘛?”纪久年觉得好懵,难道娘子停下来就是为了看看她吗?
“既然忘了,就不要再问了。”凤常歌心底有些烦闷,她自十七岁便一人在山中修习,已有三十年了,纪久年突然问起,这也让她意识到了两人年龄的差距。
风常歌想,自己初见纪久年时,能很坦诚的说出来自己的年纪,是因为心无顾虑。如今相处之中,自己似乎真的对她生了心思。
因为无法去否定,她听到那番话时第一想法是有些庆幸十年前的事情她忘了,同时想要隐瞒也确实做了……
这让她心里有些喜悦也有些不安,她一直以为自己对她的纵容把她当成了孩子,毕竟这个脆弱的可怜女子,幼年时曾出现在自己记忆里,虽然令她生气却也给了她温暖。
她虽冷清,但身为医者,面对陌生人尚且会救,对这个小故人更是不会袖手旁观。不仅尽心尽力医治,而且也决定教化这个本质不坏的孩子。
听了凤常歌的话,纪久年更是一头雾水,茫然道:“你没跟我说过啊,”凤常歌心里一咯噔,难道还要再说一次吗?
便听她又道:“九桑说你继承家主之位,就必须要娶男子,我不想你继承那什么家主之位,现在可以换个人重新培养吗?”
略显青涩的脸上写满了不开心,语气也十分低落:“等我成为皇帝,你与我一起共掌万里江山,肯定比做家主有意思多了……”
原来如此,小王爷是这个想法吗?坏心情一扫而空,凤常歌忍不住微微勾唇,戏谑道:“忘了?如果真如叶离所说,这里很快便毁了怎么培养?”
“那你非要娶亲不可?”纪久年几乎在她话音落时,就跟着问道。
声音有些颤,身体也跟着绷的紧紧的,凤常歌能感觉到她背上那人的身体与她拉开了距离,不再软软的贴俯在她的背部……
她的眼神也不由暗了暗,喉咙微动,这样的感觉十分不好,会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只有她毫无保留的依赖才能缓解。
本想不动声色惩罚一下这个惹自己烦忧的人,没想到连自己也一块儿害了,凤常歌哭笑不得,佯装不在意的问道:“难道你不准备让我娶进门吗?”
大半个青城都是姓凤的,只母亲这一辈的嫡系人就不少,更何况自己还有两个嫡亲姐姐。
无论是过继他们的孩子,还是推掉继任家主之位,难度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让让让……”纪久年兴奋的说道,凤常歌闻言,还不来及开心,她就又反悔了,忐忑不安道:“娘子,你嫁我好不好,我父后与母皇皆已不在人世,不会有人刁难你的……”
凤常歌:“……”
她怕自己父母刁难,难道自己就想在她后宫另类隐居?第一次觉得纪久年抢江山也不错,能给自己减轻不少麻烦。
“可以等你成为女皇了再嫁,就没人会刁难你了。”
“有道理,那就这么说定了……”纪久年一激动,搂着在她脖子上的手有点紧,不过,看在自己也十分开心的份上,便不计较了。
“松开些……”
密室里的暗道挖的有些深,走了差不多三十个左右的台阶才结束,阶梯对面就是一条长长的暗道,两边墙用青石堆砌,右侧墙上每隔三米左右便有一凹陷,里面放着萤石,在黑暗中泛着柔和的荧光。
“书上说这密道的另一端在一座隐秘的露天山洞里,故里面空气是流通的,沿着里面的暗河行走,便能到达出口。”
脑海中关于书籍内容的记载清清楚楚,凤常歌很快就找到了关闭的机关,那轻车熟路的模样,纪久年若不是知道她不会说谎,根本不会相信她是第一次走。
“那有说距离多远吗?”纪久年有些担心凤常歌的身子吃不消,自己要是只断一条腿就好了,扶着就可以走了。
想到这里,她又想骂纪明辉那个混账了,她的卧底周顺大将军联络叶离,费劲千辛万苦在押赴刑场的路上制造混乱,将她掉了包救了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年王被斩首,自己一个“死人”就算再玩诈尸容易吗?偏偏那家伙就不能真当她死了,非得一路追杀,现在还昭告天下通缉自己……
造反之事,势在必行,到时候自己仁慈点,就把她的狗命留下来给凤常歌试药,哦不,是试毒药……
想着纪久年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阴恻恻的,一听就知道不是在想好事情,凤常歌浅笑道:“想什么坏主意呢?对于我来说不远,怎么?难道你觉得那点儿路可以累死我?”
暗道修的还算不错,地面也是用平整的青石铺设,哪怕再多背两个久年,走起来也不觉吃力。
“娘子,你笑起来很好听,以后要多笑笑知道吗?”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泠泠之音传进耳,又入心头,迸溅出绚丽灿烂的火花,那是惊艳过后不可抑制的心动……
凤常歌闻言,淡淡道:“是吗?这会儿不叫师太了?”普通人长寿的话也不一定活到一百岁,凭她后天境的修为,活到一百五十岁左右绝对没什么问题,若凭外表和身体状况,哪里像师太???
为什么娘子现在开始翻旧账了?不是说不追究了吗,可这话她不敢说……
“一开始又没人告诉我你是大夫,而且当时你一直穿着道袍还特严肃,我就乱喊的……后来叫习惯了。”
纪久年说着竟觉得自己有些委屈,若不是误会,她早就有娘子了……
想到自己那一段心境遇到了屏障,打坐冥想许久也没有松动的迹象,便钻研起佛家与道家的心法来,为了能更深入领悟,从饭食到衣物都尽可能的在靠近贴合。
一时,也微微心虚,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只专心的赶路。大概是纪久年也有些渴了,于是两人都不再说话了,沿着柔和的光线一路前行。
安静的暗道里,一轻一重的呼吸声交叠在一起,连同轻盈稳健的脚步声,似乎给了她们两人一样的错觉:这行走的似乎不仅仅是一段路程,更像是在人生的道路携手,从青丝到白发……
第55章 折腰
纪久年想到这里,悄悄看向凤常歌的侧颜,痴痴地笑了起来。
笑声带出的热气喷洒在耳尖,有些痒,让凤常歌觉得有点不适应,于是她轻咳了一声,侧。过头,掩饰住自己略微变红的耳尖,故作镇定的问道,“你在想什么?竟笑的如此开心?”
“诶?”听到提问,正对着凤常歌犯花痴的纪久年瞬间被惊醒,想都没想就之间回答,“当然是在想,娘子如此漂亮,应当快点把娘子拐回家去,省的外人惦记。”
“哼,你的嘴巴倒是甜。”
“没办法啊!不甜又怎能成功把娘子拐回家去呢?”
“你这个人就只知道嘴贫。”凤常歌抱怨道,但她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是暴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经久年看凤常歌的样子就她不是真的在怪自己,于是笑着说,“就算我嘴贫,也只对娘子你一人嘴贫罢了。”
“你在说信不信我把你给扔下去?”
“娘子,我错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
“到了。”走了一会儿后,凤常歌停了下来说道,“这里就是密道的出口了。”
经久年听闻,好奇的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凤常歌所说的密道出口是长什么样子。
只见密道尽头是一面石壁,整面墙没有一丝拼接过的痕迹,表面看上去也十分光滑,无任何纹路点缀,两边的墙壁上各插着几根火把,使这里格外明亮。
“咦?这就是一面石壁吧?难不成这需要机关才能出去?但是也不对,这上面也没有任何纹路也没有什么可以推拉的地方啊?”
纪久年看着眼前的场景,思索着说,随后又看了看两边的墙壁,“这两边的墙壁似乎也没什么问题?难道机关在地面上或者头顶上?你说是不是啊,娘子?”
凤常歌听着纪久年在身后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不禁叹了一口气,背着纪久年直接向前走。
“娘子,你这是要干嘛?再这么走下去会撞到墙壁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墙壁,纪久年说道,“就算是要同生共死也不是这样的。”
“无事。”
“怎么可能会……”
话还没说完,凤常歌便已经背着纪久年穿过了石壁。
“这是?”
“一种阵法,可以让人从视觉上产生幻觉,从而达到隐藏的效果。我曾翻阅过一些关于阵法的残卷,据书内描写,这个法阵不仅可以影响视觉,还能影响触觉,听觉,嗅觉甚至味觉。”
凤常歌清楚纪久年想知道什么,直接解释道,“只是由于阵法建立时的年代太过于久远,阵法有所损坏,加上书籍的严重缺失,已经无人再能修复这个阵法了。”
纪久年惊奇的看向四周,只见她们已经来到了一座山洞之中,回头望去,身后却是岩壁,与周围的其它相比并没有什么两样,这让她突然产生出刚刚走过的密道根本不存在的错觉。
“这样说来,这个阵法已经失传了?”
“是的。”凤常歌思考了一下,回答,“不过,准确来说应该是大部分阵法都已经失传了,剩下的那一小部分也大多残缺。当然,说是全部失传也可以。”
“是这样啊……”纪久年知道答案后略有些沮丧,只见她喃喃道,“我还以为可以用阵法去干掉我的那位‘亲爱’的皇妹呢。”
此时,凤常歌正背着纪久继续赶路,由于她们之间相隔很近,于是凤常歌很容易就听到了纪久年小声嘀咕的话,笑了笑说,“这种事情你自己想想就好,且不说阵法失传,就算是它没有失传你的想法也根本不可能实现。”
“喂喂,娘子。”纪久年表示不服,说道,“你的话太打击人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待夫啊,不带你这样的吧?”
“第一,我可没有如何打击你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话而已;第二,阵法的材料大多昂贵,且寻找需消耗不少人力,你现在的时间够吗?第三……”凤常歌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纪久年,继续说,“你确定自己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学会?”
“我当然可……”纪久年当即就想表示,但对上凤常歌的双眼,便怂了,“好吧,我不行。”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说,“不过,我不行可不代表完成不了啊。”
“哦?那你怎么完成?”凤常歌对纪久年所说表现出好奇。
“不是还有娘子吗?”纪久年笑嘻嘻的回答。
“原来你打着这样的算盘,不过很可惜,这件事我可不能帮你。”
“?”
凤常歌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家族有规定,族人不得随意参加世俗纷争。违者一律严惩。”
“有多严?”
“轻则关十年禁闭,重则废除修为,开除祖籍,永生不得踏入家族半步。”
“那……你现在岂不是?”纪久年听后担心的说道,“要不你就不要再回去了,跟着我走,等我从皇妹的手中抢回本属于我的东西,我看谁敢动你!”
温暖,温存于心,凤常歌的嘴角微微上扬,道,“无事,我自有办法解决。”
毫不知情的纪久年继续问,“我到时候能够帮什么忙吗?”
“到时候你可能要配合我一下。”
“怎么配合?”
“到时候你不用管,等我说完,你就态度诚恳的点头就好。”
“没问题,这个简单。”见这么简单就可以避免凤常歌受罚,纪久年连忙保证,“就包在我身上了。”
凤常歌得到了纪久年的保证后,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记住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凤常歌所说的话让纪久年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记住什么?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真的?”
“真的。”
“可是我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娘子你不会又想坑我吧?”
“没有,好了,快到洞口了。”暗河就在前方不远处,源头竟来自这山洞一侧的石峰里,大概有三四米宽度左右的河道里,清澈的水入了这暗河便黑了。凤常歌猜测这应该是因为河底的岩石久经冲刷成黑色,试着用手鞠了一捧,果然十分清澈。
确定没有危险后,便一路涉水,行程的尽头环境十分熟悉,正是他们凤家在城外的一处别院后山。
“先去我家休息一下?”收到纪久年不解的眼神,她微微笑道:“那密道是我们凤家祖先修建的,出口自然也是在凤氏一族的地方。”
“这里是青城?离西北境有多远?”她打算混进西北军军营里寻求庇护,那属于她姑姑的封地。
当年那一片贫瘠的土地被她治理的有声有色,再加上与边境的异族人互市,经济趋于繁荣后又招兵纳士,可以说她的士兵是清月国实力最为强大的一支。
劳心劳力养出来的士兵,自然不只是为了边境安危,野心昭昭,纪明辉就算想伸手过来也伸不进来的。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这话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你要去西北?也可以,但先留在这里把伤养好。”凤常歌话里的关切不言而喻,纪久年自是不愿让她担心,只是她真的没有做好见家长的准备啊。
“娘子……我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去随你见长辈,不若等我伤势痊愈后再登门拜访?”
对于纪久年明显的推辞,凤常歌很是气定神闲道:“我一个人回去是要被逼婚的,在山洞里那会儿你不是答应了配合我的吗?”她已经对纪久年这人了如指掌,轻飘飘丢下这些话又继续往前走着,因为她笃定她会答应的。
与她的淡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纪久年像被踩了尾巴似要炸毛,这还了得,万一娘子真要娶别人怎么办?连忙道:“我去,我去,你不准娶别人……”
鱼儿上钩了?凤常歌嘴角微微扬起,又转瞬即逝。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道:“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什么?”
“你扮男子,我们先成婚,母亲就不会塞人给我了……”等生米煮成熟饭,也就不用忧心年龄的事情了,自己也可以名正言顺帮她了,更能名正言顺的鞭策她进步了……
闻言,纪久年沉默了片刻,便同意了:“好,都听娘子的……”
事情的发展尽在掌握之中,凤常歌绕开了别院的位置,带她去了集市上。穿上男装的纪久年一点也不违和,比起男子还清逸几分。
“久年,很好看,我很喜欢,我父母一定很喜欢你的,你不要害怕。”来自娘子毫不掩饰的赞美,纪久年有些脸红,她堂堂王爷之尊为爱折腰到如此地步,实在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一路上把头埋在凤常歌怀里不肯出来,任她百般哄骗也无动于衷。
凤常歌面上一脸无奈,直接抱着人进了府,惊掉了府里众人的下巴,没想到少主一直以清冷禁欲自持示人的少主,有朝一日会如此令人大跌眼镜……
脑子不甚灵活的跟着凤常歌,看一路的热闹。脑子灵活的,早已跑去找家主了。
自觉有生之年能抱孙的家主眼眶一热,连忙转过了身。
于是,刚送人到自己院子的凤常歌,还没将人安顿好,便见到了喜气洋洋的小厮来找:“少主,家主在祠堂等你……”
第56章 匆匆别过
府里的不知道他们的少主奔波了许久,但纪久年十分清楚,娘子背她一路,到了镇上让她租马车代步她也不肯,直道囊中羞涩。
听得她心里十分不好受,若是她也能像皇姑那样有能力,便不会苦了自己娘子受这份罪,现在听说凤常歌要被请去祠堂,更是心疼的不得了。
拉着凤常歌的手不肯放开,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只能说句:“娘子,连累你受苦了……”凤常歌由她拉着,却并不开口,只默默的看着她。
旁边的小厮大吃一惊,连忙看向少主,只见她一向淡漠的眼神中似有清浅笑意,如四月的春风拂面……
不禁暗暗点头道,看来这位绝对是未来的主夫了。
“公子请放心,家主派奴才来请少主只是有些事情询问,您不用担心,很快就回来了。”
他说完,见那位有些不相信的样子,正欲再解释一番,便看到了自己少主朝自己冷冷一瞥,连忙住了嘴。
“无事,你安心吧”凤常歌故作淡然的说着,“家规颇严,你在这里休息,最好不要外出,等我回来可好?”
可纪久年一点也安心不了,娘子说她家族规矩繁冗严苛,这一回来就让去祠堂可不就是要被惩罚吗?看来她就不应该跟着过来,连累娘子受苦。
“娘子,你不要顶撞长辈,大不了我先回去,等我痊愈后立马过来上门拜访,再解决此事。”
有旁人在场,纪久年也不好直接说婚事一事暂搁浅,等她有能力了便上门来与她一起承担二老的怒火。
旁边的小厮自觉心如明镜,将少主欺骗无知公子的套路看的清清楚楚,一颗救美之心蠢蠢欲动,不住的拿眼神示意纪久年。
却不想她一颗心只在凤常歌身上,在认为娘子要去受苦,心中凄苦,一双眼也痴缠在她身上不肯离去,哪里会去关注别的。
“小武,你先出去。”将小武的表现看在眼里,凤常歌思忖着自己是不是该另辟府邸了……否则不出几天,自己的谎言就要被识破了。
看了眼被关上的门,纪久年才开口道:“娘子你不要隐瞒了,我都知道……你的好,我都铭记于心,此生绝不负你……”
“若你母亲问起,你说我只是你一个病人便是,别的话就不要透露太多了……”
她的态度坚决,声音沉稳果断:“而且关于成亲一事考虑太过欠妥,目前我的身份也不适合太招摇过市,需暂缓。”
这样,娘子为她考虑的话是不是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就不用为此操劳了?
她暗暗道:自己这么弱小,一定要尽快成长起来,为她遮风挡雨,也为与她的未来努力啊……
有过一瞬间的失神,凤常歌很快清醒过来,深深的看了眼纪久年,不可否认她有些淡淡的失落。但想到她能想到这一点,也值得鼓励。
在纪久年忐忑的等待中,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凤常歌交待过什么,这院子里除了侍人和她以外,便没有人过来打扰她休养。
直到她能够无恙行走,也不见凤常歌的家人过来,忍不住松了口气,便决定辞行。
午间,凤常歌陪她用完饭后,准备离开时便被她拦下了,对上凤常歌不解的眼神,她忙道:“我想离开了,去西北。”
“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让纪久年很是不满,这些日子凤常歌若有似无的疏远她并不是没有发现,只是不能言说的自卑让她无法,也不敢去计较。
平时也就算了,这次自己要离开,她还要这么淡漠的对待自己吗?
看着面前人低垂的眉眼,似乎连交谈也不愿与她对视,这生生拉开的距离感,让纪久年心痛又微微有些恼意。
自己的势力已经在渐渐成长了,虽不是参天大树,但也是朝堂诸多势力中的一股暗流。
九五之尊她会努力得到,面前这人她更是不会放过,哪怕她不是真的爱自己。
她心中堵着一股气,连道别也没有就走了。
接应她的人就在城外的客栈等着,她也没什么行礼收拾,可谓是挥挥衣袖,一片云彩也不带的离开了,以至于侍候的人并没有想到要去禀告凤常歌。
沿街两旁店肆林立,各种商铺招牌旗帜如乱花迷眼,拥挤的街道上买卖叫喊声交织在一起,熙熙攘攘一片繁华盛景。
纪久年却无心观赏,租了辆马车直接来到城外的客栈,报上暗号便被店小二引上二楼的天字号房间。
“属下拜见王爷,西北境已安排妥当,不知王爷何时启程?”一身黑色衣袍的中年女子半跪在地上,抱拳向纪久年请示道。
“起来吧柳叶,辛苦你了。”本应立马出发的,已经耽搁了好几个月,只是她心中还有些不舍。
这一去,最少也要好几年不能相见,也不知那个狠心的师太会不会想念她?
那人起身后,又锲而不舍的问道:“请问王爷,您准备何时启程?”
纪久年这才回过神来,将放在手中摩挲许久的茶杯放下,朝柳叶扯了个极淡的笑容,“今日吧”。
因着通缉纪久年的皇榜还未被揭去,各地官兵仍旧在严查,他们这一行人在路上躲躲藏藏,几乎是日夜行路,风尘仆仆赶到了西北,纪久年身体扛不住,又大病了一场显得越发清瘦。
眉目间似乎也染上了一种名为愁绪的影子,只是眼神却格外的黝黑深邃,稚气褪去,看起来既沉稳又睿智。
“王爷,臣手中有不少身世清白的身份,您看看是否有合适的,选好告诉臣即可。”
“这个”纪久年将手中的画卷拿出来,指着那一行小字,念道:“简六,父母双亡,为谋生计于明尧二年从军,目前乃骑兵营什长。”
“这……这,不行……”那人有些犹豫,看着她欲言又止。纪久年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为何不选官职高的,亦或者文职。
作为需要冲锋陷阵的小小什长,和士卒一样必要时还需要以身为盾墙,太过危险了。
“既然它也在卷册之中,为何选不得?”纪久年不解的问道。
“这……臣整理出来的资料中根本没有这人,是叶离将军放进去的,臣无法阻止。叶离将军也说您不一定会选中,于是臣便没有将它拿出来……”
“不用说了,就它了,你下去吧。”纪久年心念一动,她隐隐有些猜测……
炎炎烈日,飞石走沙,主将一脸凝重骑马走在前头,十几位副将跟在他的身后。
再后面便是长若游龙的步兵,高举战旗被狂风吹得沙沙作响,看不见尾……
前方有一骑士兵迎面而来,“报告将军,正前方三十里有敌军小规模营寨”
“再探”
“是”
主将勒马目光凝重的望着远方,沉声道:“此地平沙旷野,不利于隐匿身份,长久滞留一旦被敌方斥候发现,恐失先机。”
“你们可有什么良策?”
“将军,既然是小规模,不若直接发兵?”
说话的女子身材修长,一身银白色铠甲衬的如天神下凡,面容清丽出尘似不沾人间烟火,清清冷冷的气质在这肃杀的气氛里独树一帜。
与一众粗糙面容,身上煞气血腥味浓重的人们在一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那主将闻言,点了点头,沉声道:“卿凤,你说不无道理,只是敌军各个魁梧善战,直面损失过大。如若在夜间偷袭利用智取,我军便可减轻伤亡。”
“那营地里有他们的王子在,一旦被我军活捉,拿去谈条件……”说道这里,凤常歌便不再言语了,她相信将军会动心的。
果然,便见众人都看了向了她,主将压抑着心中的喜悦,盯着她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这情报可靠吗?”
“真的,可靠。”她突破了后天境,已经进入大圆满境界,不仅这周围的一切她听得到,也能看得到。
“可是侦探营得来的消息?”主帅心里更是激动,声音有些不稳。
“嗯”凤常歌淡然道。只要他们相信侦探营的情报,那她就没必要暴露自己了。
“好好好,等立了大功,本将军一定不忘向圣上请旨嘉奖尔等。”
快速行进的队伍如一条黑色的毒蛇,安静的只听到沙沙的脚步声,奔赴敌军营地的时候,敌人还未反应过来,仓皇中拿起武器与整装待发的清月士兵交战,气势上已然输了一筹。
喊杀声,号角声不绝于耳,从正午一直打到黄昏,直到红霞隐没,血月升起,才落下帷幕。
朝阳国除了重伤的王子尚存一息,被凤常歌救了下来,其余人尽数死去。清月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伤亡过半。
阴风怒号,残存的将士们举着残缺的旗帜,在漫漫黄沙里借着月光往回赶。纵然疲惫不堪,大多数人面上也带着喜悦,只有少数人会为自己同伴的死去而哀伤,亦或者兔死狐悲。
古来征战几人还,这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指不定哪天自己也是被秃鹰啄食的那个。
第57章 还君一缕梦,若不醒
夜幕降临,一人趁着夜色偷偷溜进来纪久年所在的帐篷里。
“柳叶你说,昨日宋将军抓到了敌国的王子,打算和谈?”
和谈?自己不愿意,皇姑姑萧王也不愿意的。一旦战事停了,纪明辉必定会找这个借口的收兵权的。
“是的,庆功宴在三天后的晚上,那王子已经准备秘密押往京城了。”
闻言,纪久年很是好奇,笑道:“谁的主意?”
留在这里那王子还安全些,说不定纪云萧顾着朝阳的面子不会弄死他,但一旦出了西北境逼急了纪云萧,岂不是必死无疑。
指望纪明辉护着?那个小菜鸡能有纪云萧这个老狐狸厉害?
“宋将军手下的一位副将,对宋将军有救命之恩,很得她信赖……”
“哦,那先盯着,不要轻举妄动……”
柳叶点了点,准备离去。纪久年又说道:“庆功宴我便不去了,听说通市上在贩卖一批好马,我想去看看……”
位于边境线大概二十公里以内的位置,是萧王指定的互市地点,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会出现。
不过最普遍的还是茶叶,布匹,马匹等之类的交换,并不会出现银钱之类的买卖。
清晨,纪久年便带着人去了互市,直奔马商聚集的地方。
喜欢骏马的不止像纪久年一样的将士,这里的女子上至七八岁,下至四五十岁的都喜欢马儿。
但能见到关外马商的机会并不多,因为只有每月初一和十五两天,若恰好逢战火连天,还会取消。
所以,虽然一大早过来,但已经挤满了人。“将军,要不先找个凉棚喝点茶水,到了中午人就没那么多了。”
纪久年看了看,那里确实被围的水泄不通,也只好作罢,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
简易的茶棚里,支了几张桌子,只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在营生。见他们一行人过来,连忙上前招呼。
那妇人虽然年迈,但手脚还算麻利,很快便泡了茶水过来。纪久年给自己到了一碗,茶汤有些混浊,上面飘着些茶叶,并不是什么好茶。
她端着手中的碗,不由轻笑,在王府里那些奢侈的生活离她越来越远了。以往这些,别说她不碰,下人也不会让她用这些。
旁边的人却是猛灌了大半碗,高声嚷嚷着好喝,这下她却是发自内心的笑了,饮了一口,道:“确实好喝,解渴的很。”入口淡而无味,甚至还有些涩口麻舌,一如她现在的生活。
所幸心中有佳人聊表慰藉,如一汪清泉冲散了苦闷……
“咦,那边好像发生了争执,兄弟们要不要去看看……”
“行啊,将军你要不要去?”纪久年摇了摇头,道:“我在这里,你们去吧。铁牛,你要管束他们别惹事……”
她说着,随意看了过去,却不想看到了凤常歌,正云淡风轻的站在一旁观看,确切的说她也是争执双方其中的一员。
她连忙放下茶碗,跑了过去。那些异族的马商似乎抱成了团,与买方在理论着。言辞激烈,隐隐有辱骂清月国的意思。
而那准备动手的女子,她有过一面之缘,不太确定那是不是宋将军的女儿。
娘子与她一起?纪久年很是疑惑,他们两人怎么会有交集?娘子不是说她没来过西北吗?
“将军,你来的正好,兄弟们商议着要不要帮忙呢,您拿个主意?”
纪久年正在人群一侧思考,刚好被眼尖的铁柱发现了,小跑过来找她拿主意。
“等等,可问清发生了什么吗?”
“据说是宋小将军看上了她的马,想要试骑,解开缰绳那马却跑了。那马商拉着不让她去找,还非要她赔……”
铁柱越说越气,“那异族人漫天要价,虽说是好马,但也不至于要一千两啊!”
余光瞥见凤常歌朝她走过来,她又惊又喜,难道娘子认出她了?赶紧挥了挥手,让铁柱去帮忙,自己则整了整衣襟迎了上去。
纪久年痴痴的盯着面前那张熟悉的容颜,两三年未见,岁月却并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一如初见那般好看。
“简将军,能否帮我一个忙?”说话的人语气淡然,微微皱起的眉头似在忍耐她无礼的打量。
纪久年这才意识到她并没有认出自己,忽略掉心中的不悦,连忙道:“你说”
“我听说你们骑兵营各各都是驯马的高手,可否带人帮宋小将军寻一匹马?”
“她?”纪久年冷冷的看了眼正在打斗的那人,压抑着心中不满道:“她是你什么人?”
暗自骂道该死的,寻什么马,把这混账打死才好。
闻言,凤常歌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简将军为何要问这个?我怀疑这些马商是故意闹事,当务之急还是把马寻回来要紧。”
事实上,她知道了那匹汗血宝马在哪个位置,只是她马术并不是很好,若用蛮力带回终究有些不妥。
正巧看到这位统领骑兵营的将军,她便抱着试试的想法过来了。都是西北军,想必这位会援助的吧?
“是吗?我还怀疑她闹事呢,把人家马弄丢了又不赔钱……”
她故意断章取义忽略了一部分事实说道,就是想看看凤常歌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袒护她。
“不是,那马跑的有些蹊跷。”
凤常歌想起她看到那马夫把缰绳递给宋小将军的时候,似乎听到远处吹了一声口号。
奇怪的是,她发现那马发狂把宋小将军甩下马后,奔跑的正是那个方向。
“哦,我手下人正在校场训练呢,带出来的几个也正在帮忙呢。”
纪久年指了指那边,状似漫不经心道:“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寻找?”
凤常歌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行,自己带她绕几圈,然后幸运的找到了马,也不会令人注意,便同意了。
两人并行走出了互市的范围,纪久年便伸手将人拉进怀里,凤常歌一惊正要把人打出去,却听到了那人委屈的叫了声娘子。
顿时,她如同被扼住了咽喉,又似四肢全被捆绑束缚,任由纪久年紧紧的抱着自己。
“你为什么要对姓宋的那么好?”纪久年说着,泄愤似的咬在她修长的脖颈上。
凤常歌感觉到了带着凉意的刺痛感,她微微皱了下眉头,清冷的声音此刻泛着些寒意:“那你为什么不告而别?嗯?”
那质问的语气听得纪久年心情很好,说话声里夹杂着笑意:“那你先说是不是来找我的?”
“不是”她话音落,纪久年的好心情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松开了她,后退了几步,自嘲道:“差点忘了,你并不爱我,怎么回来找我呢?”
“她是你的新欢吗?放心,我会让她死的很惨的”纪久年说着,又上前几步,凶狠的盯着凤常歌,“死了那条心吧,你只能是我的,谁抢我杀谁……”
看她如困兽般凶狠的对待自己,凤常歌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心里有着七分安心,三分苦涩。
“比起两年前你瘦了很多,身体可还好?我给你把把脉吧?”她如是说着,便要去拉纪久年的手臂。
纪久年乖乖的任她把脉,她身体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能得到她的关怀,她舍不得推辞,也软了心思。
“你不要喜欢别好不好?我会用时间证明我爱你,也会证明我不是个废柴,求你别嫌弃我,我真的只有你了……”
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很快在空气中消散,“去找马吧,你需要补补身子,待回去我给你写副药膳方,你按上面写的调养即可。”
“你不是知道在哪里吗?着什么急?是怕她耽搁太久她受伤吗?”
语气里充斥着硝烟的气息,凤常歌觉得心有些涩涩的,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微微摇头,选择了沉默。
“你在哪里居住?”纪久年又问道:“我身边刚好缺个大夫,你过来诊金随你开……”
她以为凤常歌依旧不会回答,但是她开口了,却不是她想听的话。
“我过两天就要离开了……”
“好,你去哪里?”纪久年忍着心中难过,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这次凤常歌没有回答了,上前牵起了她的手,朝另一侧走去,那是一家客栈的后门。
推开木门,入眼便是一个马厩,有好几匹马儿正低着头吃马槽里的干草,唯有一匹马火红色的骏马仰着头颅,抖动着健美的身躯,四蹄有力不安分的踢动着地面。
“是不是它?”纪九年侧头问道,这马儿看起来不凡,作为战马也不是寻常士卒可以拥有的。
“嗯”凤常歌淡淡道,松开了她的手就要上前,却被纪久年拉了回来。
“这马很难驯服的,可见把它绑在这里的不是一般人……”边说边拉着凤常歌退了回去,将门又给关上了。
“你说的没错,确实有蹊跷,这事你就别管了,我会安排人过来调查的。”
闻言,凤常歌顺从的点了点头,曾经那个小孩子终于成长了,以后……没自己的日子她也可以把自己照顾好了。
这样,很好,很好……自己也可以安心了。
第58章 卿凤
因这这件事,晚上的庆功宴缺席了好些人,身为主角的凤常歌没有参加,宋小将军因着鼻青脸肿不好见人,也没参加。气得宋将军下令几个副将带人,全城寻找。
那些马商也慌了,说着银钱不要了,还送了几个好马给宋小将军赔罪,才被放行。
不过也没走成,纪久年带人偷偷把他们扣下了。
原来是朝阳国的人找上这群异族人,想要把那匹乃是朝阳奉为神驹的赤阳马送入城中,城中也早已安排好探子接应。
又不知从何处打探到宋将军安排了宋小将军带人押送王子,于是又让这群异族人借故生事教训宋小将军,特意交代要造成重伤。
好让押送的时间往后拖延,给他们的救援争取时间。
朝阳是男尊国,若他们自己出面很容易被发现目的,所以表面上同意了和谈,私下找来了这群异族人。
这群异族人是真的马商,只是拿着朝阳人提供的画像行事,并不知晓宋小将军的身份,见事情闹大后才慌了。
只是纪久年因着凤常歌的提醒,心中有戒备,没想到一番盘问还真给发现了问题。
城中她特意派了人盯着,并无异样,想必是朝阳国那边的计划有变。
那负责押解的一行人想必就十分危险了,无论是遇到杀王子的还是救王子的人,都会与他们动手的。
那王子若被救走,虽和谈之事必不作数,但费劲抓来的,怎么能放回去?
想到这里,纪久年还是决定去找宋小将军一趟,顺道卖她一个人情。
纪久年见到宋小将军后便直奔主题,将调查的内容细数告知。
“那卿凤岂不是危险了?不行,我得赶紧去找母亲,让她加派人手……”
宋小将军忧心忡忡的说道,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件外套就要往外走。
卿凤?纪久年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连忙追了上去,急切道:“可是那天向我求救的那个女子?”
“是啊,她已经走两天了,可急死我了,要不你拿着我的令牌闯进去?”
还没等宋小将军说完,纪久年人已经跑远了,只有声音遥遥传来:“你去报告宋将军,我立马集合人马过去。”
追上凤常歌他们的时候,在一个小村庄里,双方正在交战,她带过来的人也加入了战场。
有凤常歌稳稳压着对方招来的武修人士,场面很快便分出了高下,对方几乎全军覆没,逃脱的只有几个修士。
“你怎么来了?”凤常歌率先开口,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有我在,绝对不会让这朝阳王子逃跑的……”
闻言,纪久年气笑了,她还是这般好啊,只知道付出,喜欢姓宋的就为揽了姓宋的苦差事。那姓宋的倒好,还真由她去了。
见她走上前来,纪久年直接转身去别处了,直道眼不见心不烦,招来手下人问道:“这村子里的人都死完了?”
“回将军,是的,尸体基本上都堆积在村里的后山上。”
“派个人去报官,若有幸存的百姓就好生安置……”沉吟了片刻,纪久年又道:“至于尸体……先烧了吧。”
“是”那士兵刚走,凤常歌又跟着到了她跟前,拉她入怀,小声道:“你回去吧,你的身份入京不安全,万一被识破……”
淡淡的冷香带来熟悉的悸动,纪久年的心脏不争气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象征性挣扎了几下,便乖乖的由她抱着。
“久年,你先回去吧,就当我求你了……”
“可以,但要等到了云州,我已经跟计划好了,那边会有人接替我。”
纪久年笑着说道,看来她还是在乎自己的,只是很快便笑不出了。
“不行,你现在回去,我不想看见你……”
那人走了,她被毫无防备被推了出去,破窗上的木刺狠狠扎进手掌,她也没有任何反应,脑子里想的全是那是厌恶的语气。
“将军,你怎么了?”
“嗯?铁牛你说什么?”纪久年回过神来,将手藏进衣袖里,微微笑着问道,眼神里有的只是漠然。
“卿凤副将已经带兵先走了,我们要不要跟上去?”她并没有发现纪久年的不对劲,因为她其实从来不敢看将军的眼睛。
“走另一条路,找人扮那朝阳王子分散敌人注意力。”
“属下这就去”
朝阳的人摸不清王子到底在哪里,只好向两边都派出了人手,凤常歌那里应付起来也不那么吃力了。
走出西北境,纪久年便下令快速行进,并入凤常歌的那支队伍。
至于假王子,骗骗朝阳那群人还可以,骗萧王就算了,那可是只老狐狸。
“铁柱,那个是朝阳的王子?”
看着正从二楼被凤常歌搀扶着下来的男子,一身墨色衣衫,看起来魁梧挺拔,侧着头不知道在与凤常歌说些什么。
虽然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弱,但并不是清月国男子那般的柔弱。
还没等铁柱说些什么,她便又道:“你去,务必把人带到咱们这一桌”。
铁柱来到那朝阳王子面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便见那王子朝纪久年望了过来。
她面带微笑朝人招了招手,那王子很快点了点头,往她这边走来。
至于他旁边的凤常歌是什么表情,纪久年没有去看。让人加了副碗筷,她站起身亲自斟了杯酒递给了那朝阳王子。
“在下简六,敬王子一杯”她说着,便仰头喝了个干净,见那王子还在犹豫,她便将空杯递与他看。
“王子不给个面子吗?”
见此,那王子也喝光了,将手中的空杯放在桌面上,坐下道:“在下季邵景,多谢简将军这一路舍命相护。”
“哈哈,应该的,来来来,我再敬你一杯。”
纪久年说着,举起来酒杯,旁边人连忙将季邵景的杯子装满,递给了他。
“王子身体尚未痊愈,不易饮酒……”
凤常歌淡淡说着,眼神却是望着纪久年,在一桌人想不明白她为何会关心敌人的时候,她又将纪久年手中的杯子夺了下来,“有军务在身,怎可饮酒……”
季邵景闻言,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凤常歌,却见她正“怒视”简六,心中不由产生了些许旖旎的心思,这女子莫非对自己心生爱慕?
卿凤姑娘虽是清月女子,但生的却不似那些女子五大三粗,面容清丽淡雅比王都的第一美人儿更胜一筹,若是得这样出尘绝伦的女子倾心,倒也不会觉得屈辱。
纪久年也愣住了,看到了指责声里包含的关心,这让她怎么狠下心肠去死灌那个季什么的玩意儿?
一场戏还没怎么开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纪久年躺在床上,心里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便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客栈不大,只有两层,包括柴房住的全是他们的人,除了她与凤常歌及那个王子,别人都是挤一块儿睡的。
这会儿众人似乎都歇下来,灯火熄灭,只有昏暗的月光洒满了院子,静悄悄的。
她下楼准备去街道上走一走,说不定心情就平定下来了……
长长的街道一片安静,偶尔有几声犬吠从远处黑暗的屋舍里传出来,她并没有当回事,继续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
在一个转弯处,忽然传来了隐隐的交谈声,这么晚了还有人像她一样没有睡吗?
想到这里,她便转身打算回去,毕竟她只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散散心,并不想遇见什么人……
她不想闲杂人扰了清净,那些人却不会这么想,很快有尖锐的声音在后面叫她,她装作未听见,脚步不停。
隐隐听着那一伙人商讨着什么,纪久年不由把心提了起来,加快了步伐。
忽然身侧有一道黑影的身影快速掠过,她抬头,只见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男人拦在她前方,想必是个练家子。
“姑娘请留步,敢问这里可是永丰县?”
纪久年点了点头,准备继续往前走,那人却突然拔出剑挡在她面前,“小姐请等一等,我家主子马上就过来。”
“是吗?可我并不认识你家主子”纪久年的语气有些冷,突然被人拦下,还被拔剑威胁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好。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走上前来,推开了那男人的剑,笑起来眼睛都看不见了,猥琐相十足。
“可我认识你啊,简六简将军。”
一位身着桃红色衣衫的年轻男子从后面跟了上来,调笑道:“姨母,怎么会认识简将军呢?哎呀,是不是每一副好皮相姨母都不生疏?”
“哈哈哈,胡说八道,这可是萧王特意让我留心的青年才俊。”
听了她的话,纪久年不由沉思道:萧王?难道这是她派来的人?是为了朝阳王子吗?还是自己的身份被察觉了?若是被察觉肯定提前会收到叶离他们的消息啊。
“咦,简小将军在想什么呢?”那男子歪着头,好奇的打量着纪久年,“姨母,你是不是把人家吓到了?”
“哟,不知廉耻的东西,还知道袒护了?哈哈哈,可是看上人家了?”
那老女人又是一阵狂笑,肆无忌惮的看了纪久年许久,像打量货物似的。
直看到纪久年不耐烦的想动手,那女人又说道:“行啊,你先收收心,把事情办好,说不定萧王就把她赏给你了。”
“你们到底想干嘛?”纪久年表现出愤怒的样子,在心里却计算好了逃跑的路线。
等到了客栈,看她不让人逮住他们折磨到死,然后打包扔到萧王府去,胆敢侮辱她?混账东西!
第59章 捻梦
那女人不怀好意的看了眼纪久年,阴险的笑着:“染儿,你告诉她我们想干嘛。”
“嗯,”那男子点了点头,朝纪久年媚笑道:“当然有事要你帮忙啊,我们在找朝阳王子,这不迷了路,幸好有缘遇上了将军你呀,听说你在护送朝阳王子,不如给我们带个路?”
“可以,但你们是什么人?与萧王什么关系?找朝阳王子所谓何事?”
纪久年话音刚落,那女人很快便接话道:“哈哈哈,你还真是单纯,乖乖带路就是了,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好”纪久年心道,若不是高估了你们的智商,我还真想“单纯”的乖乖带路。
抱剑的男人走在最前面,那两人一左一右把纪久年夹在中间,气得他她想骂娘,这下只能老老实实把他们带到客栈去了。
也不知道自己这幅狼狈模样,凤常歌看到了会不会嘲笑自己越发没用了。
心情无比的失落,只顾着走神,也就没把两人调戏的话放在心上,但不代表别人不会把那些露骨的话听进耳朵里。
在她出门没多久,凤常歌便跟了上来,只是心里已经下定决心要拉开距离,故只能在暗处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随着。
听着那侮辱纪久年的话,脸色越来越冷,她都舍不得说句重话的人,反倒被别人轻视的彻底。
眼见那位穿红衣的男子伸出去摸纪久年的脸,她似乎还没有反抗的意思,凤常歌连忙将手中的扳指扔了出去,用了十成的力度直接打在那男子的手腕上。
带着疾风的破空声响起,那男子“啊”的一声惨叫,骨裂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什么人?”那女人戒备的望着空荡荡的四周,走在前面的男人停下了脚步,抽出剑往后靠拢。
那名叫小染的抱着手腕在一旁喊叫着疼痛,换来了女人一声怒喝:“闭嘴”。
纪久年见他们无暇理会自己,连忙往前方的黑暗里跑,没跑两步便闯进了一个人怀里。
那柔软的怀抱里有着熟悉的冷香,她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娘子?”
“怎么?不认识了?”凤常歌浅笑道,心里是满满的苦涩,只这一次,就这一次不能再与她纠缠了……
“认识”纪久年认真的说道:“我已经把你牢牢记在心里,融进灵魂了……”
她说着,忽然感觉有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快的她来不及抓住深思。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虽然你刻意疏远我,但危机时刻只有你会出现保护我……”
凤常歌轻轻拍着她背部的手一停顿乱了节拍,没有说话。
他们的人也已经追上来了。
“哟,三丫头想不到你也这好这口,我姐姐知道吗?”
没人理她,她也不觉尴尬,又自顾自说道:“嗨呀,她若不同意,你也别觉得难为情,直接告诉姑姑我,姑姑我会帮你劝劝她想开些的,毕竟你也没多少活日子了。”
“你说什么?”纪久年紧紧牵着凤常歌的手,死死的盯着那女人,沉声道。
那女人呵呵笑道:“哎哟,你不知道?你这个小情人可做的有点失职啊。”
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凤常歌心里控制不住的慌乱,冷声制止道:“凤花寻,你闭嘴,快滚,今日我便当作没见到你这人。”
“你继续说”纪久年看着凤常歌,眼神里满是忧心不安,面上紧张慌乱,说出来的话更是控制不住的颤音:“你不要打断她,我想听听……”
“疯子说的话,何必去听,你看我不好好的吗?”凤常歌轻声哄道,那清冷的面容此刻温柔的像雪融冰消的春水,将寒冬料峭悉数埋藏……
“我疯子?凤常歌你还真和你母亲一样无私的很,不过你救了你母亲,我可不知道你有孩子救你的命。”
小染拉着那女人的衣袖哭喊道:“姨母,别和她说什么废话,快杀了她给我报仇啊,一定是她伤我的,一定是……”
“滚,你又死不了”那女人轻飘飘瞥了眼他的手腕,不屑道:“瞧你那点出息,姨母我也是曾经的神医,还能由着你残废不成?哭的我头疼。”
小染瞬时刹住了哭声,眼神怨毒的看着凤常歌,又狠狠的盯着纪久年。
“凤常歌,你别骗我了,告诉我好吗?我们一起想办法,你不要放弃,医术不行就巫术、毒术……”
“哈哈,本朝清月皇族的血就可以,你敢吗?”
“闭嘴”
“敢”
“你……歪门邪道,一派胡言”头一次看到愤怒的凤常歌,纪久年笑的很开心,轻轻一吻落在她如玉的侧脸上。见她有些茫然的神情,更觉得可爱,忍不住又吻了过去。
凤常歌连忙推开了她,羞斥道:“不得无礼”。却又被纪久年拉了回来,一脸认真的说着敷衍的话:“嗯嗯,很是无礼……”。
又朝那位女人道:“那位大婶,多谢了。”
“哈哈哈,你倒是有意思,我侄女都快死了,你还笑的出来,去吧,今个我心情好,便放过你们。”
回去的路上,凤常歌也很是好奇,她不会觉得纪久年是因为她会死而开心,只是不解:“为何如此开心?”
“一直你帮我,如今能帮到你我很开心,我想与你一起互相扶持,而不是任你一个为我付出那么多……”
这样啊,凤常歌也笑了。
只是若只是一点一点血就能解决的事情,她何至于疏离她?既然她不清楚,那自己瞒着她便是……
“你早告诉我多好啊,我们便不会错过那么多时间了……”纪久年说着,面上带着些淡淡的惆怅。
“我的错”凤常歌轻声附和道……
“你知道就好,离那个朝阳王子远一点儿,不然我会不开心的”纪久年得寸进尺的说道,笑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好”凤常歌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道。
黑暗中,一切都蒙上了面纱,不要害怕,好的会更好,坏的也看不清。闭上眼,迎来一场又一场温存的梦……
转瞬又来到了黎明,若清醒,那便是把梦揉碎送给了清晨的风,残存的不剩……
“卿凤副将,你是说我们由你带领吗?”队伍已整合完毕,准备出发的时候,铁牛跑过来又问了一次。
“是,简将军有事,你要留下来等她办完事,一起回西北吗?”凤常歌淡淡道,语气里一如既往听不出喜怒。
不同的是,今日那清冷的容颜似沾染了些许艳红,像捧来枝头的新雪,趁着陈年的女儿红,饮一口酒再吟一句明月,醉到微微醺……
“真的可以吗?”铁牛有些兴奋,她只想跟着将军,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的好女子心思。
“嗯”凤常歌望着那关着的房门,垂眸道。
黄昏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纪久年才醒过来,屋子里的旖旎还未散去,佳人已去。
她摸索着从枕头下面拿出了几粒黑色的药丸,喃喃自语:骗你的,其实,我只吃了一个就察觉到不对了……
推开门,铁牛正在门口守着,见到她很是兴奋道:“将军你醒了,卿凤副将已经带人走了。”
“哦,你先去叶离传信,让她安排人找一个叫凤花寻的女人,说本将军邀她来京城南山寺做客,若是不同意那就不惜一切代价抓起来。”
“属下知道了”铁牛已经下了楼,又被纪久年叫住了:“等等你去,别告诉叶离……”
她猜测自己虽在西北,但她在朝中势力的发展,如此顺利必不只是叶离的努力,背后必少不了外婆的扶持,或许叶离也是外婆的人?若不是如此,叶离怎会投奔自己一个处于失败一方的人?
若是外婆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那在山谷里养伤时,泄露自己身份的就不是外婆了?那是谁?外婆为何要背着锅?
她想着,忽然一个名字出现在她脑海了,九桑?算算时间的话,正好吻合……莫非她是纪明辉的人?
铁牛走后,纪久年换了一条线路,虽然绕路但快马加鞭的话,也可以比凤常歌差不多要早到两天。
虽然时间有些紧促,不过她心中已有大致计划,只待抵达京城详细计划下便可以施行了。
那朝阳王子,最多只能活到京城的城墙下,多一里地都不可以。
与朝阳国大小战争进行了数百年,一旦和谈,功绩乞不是要算在纪明辉头上?待她民间声望越来越高,于自己无半点利处。
到了京城的联络点,刚好叶离也在,便自告奋勇要做这件事,被纪久年阻止了。
“不行,纪明辉肯定把这里盯的紧,若是把你这个得力干将暴露了许太师肯定会觉得我没长进的。”
“王爷,你知道了?”叶离讪讪的看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了头小声道:“许太师已经把我给你了,我现在只忠心王爷你的。”
“哦”纪久年黯然道,在心里偷偷擦着悔恨的泪,恨年少无知荒废光阴,错过了太多,失去了太多东西……
第60章
明知道许太师可能会为了保障安全性而拒绝见她,但纪久年思来想去还是以简六的名义投了拜帖,以显示自己不是个白眼狼。
对于她的只是装装样子的虚伪行为,叶离嗤之以鼻,纪久年表示我有错,怪我不晓得装糊涂,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叶离揣着拜帖走的时候还不忘送给她一个白眼……
纪久年:“……”
从西巷到东巷,叶离回来的很快,纪久年在客厅里喝茶,点心都没吃几块呢,便听到了她嘲笑声:“王爷,许太师近日不见客,哈哈哈……”
“哦,这里有厨房新做的松糕,你要吃吗?”纪久年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又说道:“辛苦了,坐下来歇歇。”
笑声戛然而止,叶离连忙道:“不了,属下还有事要做。”
“你有什么事要做?找九桑吗?”纪久年笑着问道,见叶离有些疑惑,她才解释道:“我在楼上等你的时候,看到她跟你一块儿过来的,进了对面的药铺。”
“不是找她的,她现在还在上工。”
“上工?那药铺不是她家的吗?”纪久年好奇的问道,那牌匾挂的是楚氏啊。
若不是凤常歌告诉她关于九桑的家世,她在京城待了一二十年都不知道那是九桑家的……
闻言,叶离白了眼纪久年,不满道:“若不是你拐了人家师傅,她怎么会早早成婚?娶的表弟又被你那“好”妹妹看上,那毒夫也是个心机重的,逼着她写了和离书,还夺走了楚氏几代人积攒的家业。”
“不是吧?九桑这么惨……”纪久年连忙喝了口茶压压惊,又继续感叹道:“我那妹妹口味也挺重啊,喜欢有妇之夫……”
“呵呵,她喜欢的多了去了,京城四公子全娶了,武林美人榜上的前三也娶了,异族的美男子也娶进了宫中。”
说着,她面色渐渐冷了,调笑的语气夹杂着浓浓的讽刺:“像九桑她表弟在里面算是条件最差的,估摸着是怕在宫中抬不起头,才做出夺前妻家产给自己陪嫁的好事。”
“我叶离活了二三十年,还真是第一次见这种不要脸的。”
她说着,一巴掌拍在桌边上,桌上的茶具跟着震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纪久年连忙拿起自己的茶杯,朝叶离道:“息怒息怒……”
莫非自己藏身之地是被九桑无意泄露的
“还别说,那位主儿运气就是好,据说这些公子们不是自己优秀,就是家世不凡,还各个倾心于她,都自愿入深宫后院……”
“难道这就是被上天眷顾的真龙天子吗?”纪久年呆若木鸡的捧着茶杯,叶离也陷入了沉默。
半晌,纪久年回神,情绪非常低落,哭丧着脸道:“叶离,你说本王能成功吗?”
见叶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纪久年不由长长叹了口气,闷闷不乐道:“本王也觉得太难了……”
“看来你没懂我的意思,我是说“你”不行,但有太师我们着一群人辅佐你,结果是会成功的……”
叶离激动的说道,确切的说这会儿她根本就没冷静过。
“……”纪久年默默的喝了口茶,她不想说话。
叶离端起了茶杯一口喝干,与纪久年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试探道:“王爷,我想喝酒。”
“滚”
探子说凤常歌明日应该就到了,她激动的睡不着,想到不能出面见她,又生气到吐血,煎熬了一晚上没睡。
早上叶离过来的时候,见她精神倦怠萎靡不振的样子,满屋子找她偷人的证据,可把纪久年气得,九桑也没她这么护短的……
“你快去盯着,一定不能误伤了我娘子……”纪久年打了个哈欠往回便走便说道:“等你好消息。”
因着纪久年的要求,凤常歌再次上路便刻意与那王子保持了距离,只是不知那位为何总是找她聊天。
她便由队伍的中间行在了最前面,虽然作用不是很大,但也稍微清静了那么一点。
派去前方探路的人,出去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有回来,凤常歌微微皱眉,心道:皇城不是说派人过来接应吗?为何现在还不到……
她回头大致看了下队伍,已经不足百人了,若是再遇上一波人马来袭击……
一时有些犹豫,是否还要继续往前了……
一位骑着马的士兵从后面追了上来,朝凤常歌道:“卿凤副将,朝阳王子找你,说是伤口有些痒意,让您为他看看是不是发炎了。”
大概是离皇城近了,众人身上绷着的那根弦有些松了,凤常歌还未答话,身边的几人就先哄堂大笑了。
“又来了,这都多少次了,你怎么还过来说啊。”
“就是,不是说了让你不用理他吗?”
“我看他是看上咱卿凤大人了吧”
“……”
一番话听下来,那传话的士兵脸已经红了,尴尬的望着凤常歌,不知该如何是好。
“请王子他暂时忍耐,待入皇城后,请高明大夫来看看……”凤常歌面不改色,继续道:“我也不懂岐黄之术,实在无能为力。”
本来凤常歌还想着先暂时停下来,再派人过去探探情况,因着季邵景的举动完全打消了心思。
沉声道:“前方情况不明,大家注意警戒,不要松懈……”
前方越走越静,八成是有埋伏,凤常歌正要开口提醒,一群穿着破旧短衫土匪打扮的人们从两侧的林子里冲了出来。
提着刀,堵在他们前面,为首的粗犷女人道:“快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姑奶奶我便留你们一条性命。”
队伍里有人大怒道:“大胆,你们这些刁民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可看清我们是什么人了?”
看起来倒是一身匪气,凤常歌又将目光移向她身后的众人,发现也不全是土匪,还有专业的杀手。似乎还有死士,不过关于这个她也不太确定……
最近察觉到身上被修为压制的毒性隐隐有些反噬现象,她便很少动用修为了,只是这次恐怕不用不行了。
解开禁锢的瞬间,心口一窒,很快便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在被毒性腐蚀,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忍不住苍白了脸。调动身体内修为时,更是觉血脉逆流,周身的筋脉像被熊熊烈火灼烧。
“他们不是土匪,保护好朝阳王子”凤常歌说着,就先出手了。
凭着一股韧劲,手上的动作干脆利落,招招致命,这群人当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后天境四层,在她修为绝对压制下,毫无反抗之力。
更何况因着命令束手束脚,只对上她一人便招架不过了,节节败退。
隐匿身影的叶离见状,当机立断撤下衣袖充足面纱,瞅准时机向朝阳王子容身的马车疾奔过去。
在护卫他的人还未反应过来时,掀了车帘已探进半个身子,而匕首也与那朝阳王子的喉咙不过两寸处,被人扯着后衣襟拉了出来,很快又甩在地上已死透的尸体上。
叶离迅速爬起来看了眼凤常歌,高声喊了句:“撤”,便头也不回的逃了。
马车里的季邵景惨白着一张脸,声音有些颤抖道:“卿凤姑娘又救了本王子一命,本王子子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见凤常歌没有说话,他缓了缓恐慌的心情,才开口道:“本王以正妃之位报答,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不……”她话还没说完,直接倒了下去,群龙无首,场面顿时又混乱起来……
等纪明辉带着接应的仪仗姗姗来迟,发现主持大局的竟然是朝阳太子,脸上的笑容很快沉了下去,:“你们的领头人呢?让她过去见朕。”
“在下朝阳王子季邵景见过清月女皇,卿凤大人为了救本王子深受重伤,昏迷不醒无法接驾,还请女皇陛下不要责怪她……”
“嗯,邵景一路跋山涉水来到我清月,朕自当尽地主之谊,带你去领略我国的风土人情,已经安排好了诸多招待事宜,为你接风洗尘。”
“多谢陛下,能否尽快安排人为卿凤大人医治?她的情况很是严重,随行军医医术不精,根本不知如何医治。”
闻言,纪明辉的笑容一僵,书上没写这个情节啊,不是说纪久年亲自接应,那王子心生好感主动亲近,很快便确定了关系吗?
“邵景宅心仁厚,一片赤子之心,朕自是乐于成全你的心意”纪明辉说着,随行的太监立马会意,带了人过去看凤常歌。
“多谢女皇陛下,敢问我朝阳使臣抵达京城驿站了?”
季邵景心中生出猜疑,他在被押解途中,耳目皆如堵塞,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清月女皇亲自来迎接他?他就算身份尊贵,但也是个俘虏啊。
“未曾,邵景不要忧心,朕与你是儿时伙伴自然不会为难你。”
似乎是被他眼中的不解伤到,女皇面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委屈之色:“莫非邵景忘了?那可真是枉费了朕今日不顾劝阻亲自相迎的一片心意。”
原来如此,季邵景心头的疑惑散去,眉头逐渐舒展开,语气也带上了三分热络,在纪明辉的有意亲近下,两人之间气氛很是融洽。
最后更是乘着皇帝的龙撵,由锦衣卫清道在大肆围观下进入了皇城。
第61章
纪久年也在围观的人群当中,见到了活着的朝阳王子,也看到了幸存的士兵,就是没有看到凤常歌,心不由惊慌起来,完全忽视了计划失败带来的不利影响。
任务失败了,凤常歌也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着凤常歌的修为,纪久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受伤了。
她匆忙挤到了最前面,拉住了一个士兵,语气急切道:“卿凤副将呢?怎么没见到她?”
那人突然被拉住,正想呵斥,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激动道:“简将军……”话刚出口便被纪久年捂着了嘴,拉进了人群中。
“她人呢?”
说起凤常歌,那人情绪很快低落了,小声道:“卿凤将军受伤了,在马车里。”
“为何为受伤?她怎么可能受伤?”纪久年气红了眼,她不信有人会违背她的命令。
“我们入京前又遭受了一次袭击,卿凤副将让我们保护那朝阳王子,自己迎敌。没想到那敌人逃跑前下了毒,那毒太厉害了,卿凤将军很快就昏迷不醒了。”
“下毒?”这怎么可能?纪久年继续追问道:“现在还在昏迷中吗?可有说要把卿凤送往哪里?”
“还昏迷着,很严重,也可能凶多吉少了……”
瞬间气血上涌,她不管不顾的冲进了队伍,挣脱锦衣卫的拉扯,来到了那唯一一辆马车上,却没有凤常歌的影子。
“卿凤呢?卿凤呢?”她发疯似的问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被问的人比她还疑惑,明明是他们亲手把卿凤副将抬上马车的。
后面的混乱很快惊动了纪明辉,不待她询问,那随行的太监便立马遣了人去查明情况。
回禀的人支支吾吾,想要让纪明辉能明白发生了什么,又不敢明说,憋红了脸……
待纪明辉听明白的时候,季邵景也明白了,愤怒的瞪着纪明辉,“卿凤大人呢?你把她弄哪里去了?”
“我……”纪明辉没想到会这么快被发现,对策还没想好,便被季邵景质问了。
不过很快她又想好了怎样回答,镇定回答道:“我……她已经被送去诊治了,只顾着和你叙旧,忘了告诉你了。”
闻言,季邵景面上浮现了愧疚之色,尴尬道:“是本王子心急,误会女皇陛下了,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误会什么?卿凤呢?”凭着心中那股劲儿,倒也让纪久年冲到纪明辉的尊驾前。
“纪明辉,你把卿凤弄哪里去了?快给我交出来,要不老子杀了你。”
那群士兵不敢明目张胆帮着纪久年,却生出五花八门的心思为她拦住了锦衣卫,才方便了她将随身携带的短刀顺利架在了纪明辉的脖子上。
“你……你是何人,胆敢如此放肆,朕要诛你九族。”纪明辉对上纪久年眼中的狠意,有些中气不足的说道。
旁边的公公也叫嚣道:“快放了陛下,伤着陛下你有九条命都赔不起……”
纪久年充耳不闻,只怒视着纪明辉,“卿凤呢?你把我娘子弄哪里了?”
“简将军?你怎么在这里?卿凤大人是你娘子?”季邵景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他便作出了取舍。
上前去夺纪久年的刀,“她伤被送去诊治了,你快放了陛下,”被她一脚踹了出去。
“纪明辉,你不会挑战我的耐性,快说,要不我真杀了你。”
见围观的百姓也跟着蠢蠢欲动,纪久年手上使了点儿劲,纪明辉的脖子上便见了红。
“谁上前谁就是杀死你们皇帝的凶手,会被诛九族的。”
见此,纪明辉还没开口,随行的公公已经喊着让人都走远点了。
“王公公,你……你说。”
“老奴,将她扔在乱葬岗了……”
“你再说一遍,哪里?在哪里?”纪久年气的浑身发抖,手有些已经不听使唤的跟着乱动,纪明辉心都提起来了,一动也不敢动。
王公公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从一个小太监做到总管,心眼自是不少。
忙道:“城北……她没了气息,不是老奴故意扔的,陛下她不知情的,你快放了陛下。”
“好……好样的,那你们都陪葬吧。”纪久年哈哈大笑,死死的禁锢着纪明辉,“我先杀了你,再……”
还没说完,纪明辉便煞白了脸,惊恐道:“他骗你的,你娘子没死,别,别杀朕……”
“你觉得我还信你?”
那王公公也意识到了不妙,直接跪了下来,声音里带着哭腔:“没死,没死,老奴骗你的,您快放下手中的刀……”
还有希望啊,纪久年觉得她有些疯了,笑或者哭都表达不出她此刻的心情,很快面色又阴狠起来。
“城北……去城北,你说的地方,敢耍花招,后果你知道你!”
“是是是”王公公连滚打破指使着人驾车,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城北……
本来一些大臣对女皇行事随性也颇有微词,今日她又做自降身份迎接敌国俘虏,还闹得沸沸扬扬全城皆知。
如今出了纪久年这个意外,目击者更是数不胜数,不少心思通透的老狐狸也看出了隐情,只装作不知情。
许太师也没有出面,因为叶离赶来了,得知事情原委的许太师把对纪久年的怒火,先行发泄到她身上了……
书房里从她进去之后,宣泄怒骂外加摔东西噼里啪啦的声音都没断过,管家在门口劝着也无济于事,见到楚湮过来,直喊着救星到了。
这是许太师生平第一个发这么大火,但她面前的楚湮遇到这件事似乎冷静多了,见到她直奔主题,“太师,事已至此,不如先下手为强。”
闻言,许太师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欣慰道:“不错,临危不乱,有我当年的风范。”
垂头丧气的叶离也忍不住抬头,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望着案前规规矩矩立着的楚湮,感叹道:“你若是我外孙女就好了,那混账东西净会惹事,让我一个老人家给她收拾烂摊子。”
楚湮只笑了笑不说话,扮演了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行了,你们快去准备吧”许太师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开了。
在纪久年不知道的情况下,一场宫变开始了……
等她赶到王公公说的地方时,凤常歌已经醒了,并且和先她一步来的人打在了一起,这群人不是修士,她便没有再动用修为,只凭外家功夫周旋着,做好有机会便逃跑,绝不恋战。
这群人本打算挟持她,逼迫纪久年,却不想没拿下她,反而纪久年挟持着女皇出现了……
纪久年大喜,道:“纪明辉,快叫他们住手,我娘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了。”
“蠢货们,还不快住手!”
“这……”锦衣卫指挥使有些犹豫,“陛下,臣建议先拿下她娘子做人质,为陛下的安全添一分保障。”
“想的美,你用我娘子换她,等她安全了,你们会放过我们?”纪久年有些暴躁,提着她下了撵车,往凤常歌那里去。
“不想让她死,就赶紧住手,别跟我扯犊子,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她。”
“快,快住手,再不住手,等朕安全了……第一个杀你,”不是她不觉得指挥使说的对,而是她感觉到脖子上有温热的液体在沿着皮肤往下流淌。
纪久年看了下那边还在犹豫,不怎么舍得收手,恼道:“老子不想忍了,他们再不住手,你就死吧。”
“快给朕住手,陈栋你想谋杀朕吗?这疯子马上就要杀朕了,快住手……”说到最后语气里已经有了乞求的意味,还有些绝望。
都怪那个季邵景,若不是他表现出对那女人的关心,让她乱了方寸,想要除去这个可能会带来蝴蝶效应的人,便不会招惹上一个疯子了。
为了一个娘子,不管不顾挟持皇帝,除了疯子谁会这么做。若都像他这么疯,这世道还有强抢民女的人吗?
“娘子,你怎么样了?”她好想上前抱抱她,那苍白的容颜脆弱的仿若下一刻就要破碎,化作虚空中的沧海一粒。
“无事”凤常歌来到了纪久年面前,目光中的眷恋绵长,让她很是不安,压下内心的慌乱道:“娘子,你坚持住,我带你找大夫……”
又朝纪明辉吼道:“还想不想活了?快让人备马!”
“快快,备马”纪明辉大喜,她终于解脱了,不想下一刻,那位身穿轻铠的女子朝她心口处拍出了一掌,直接吐血不止……
“你……居然……”艰难吐出了几个字,她便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锦衣卫,护驾……”王公公拖着长长的腔调以太监特有的方式喊道。
那些人闻声慌乱中捡起扔在地上的武器像纪久年他们杀了过来,而凤常歌再次强行动用了修为。
等王公公跑到纪明辉跟前时,她俨然已是气绝之相,吓的他惊恐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如土色。
女皇就这么突然驾崩了,膝下还无子女,这天下怕是要乱了啊……
他该怎么办?靠山倒了,谁做下一任皇帝会继续重用他呢?看来需要先瞒住皇帝死讯,待他物色好人选才是。
想到这里,他如梦初醒,连忙斥退了想要上前的人,喊着启程回宫。
第62章 隐情
勉强逃了一段路程,凤常歌的身子已经撑不住了,似折翼的蝴蝶从空中跌落。纪久年搂住怀里那将近凋零的身子,沧然泪下。
而怀里那张苍白的脸上却浮现了一个极淡的笑容,“她死了,再没人能威胁到你的安危了,我说过要保护你一辈子的,哪怕我没不能陪你一辈子……”
“不、不会的,我是清月皇族,我的血可以救你。”纪久年束手无策之时忽然想到了凤寻花的话,她不知道那血该如何用,只能选择她能做到的方法了。
说着,抓住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长长一道,鲜血瞬间涌了出来,她连忙喂到了凤常歌嘴边。
凤常歌艰难的别开了头,虚弱道:“没用的,你陪我说说……好吗?”
“你骗我,你肯定在骗我,她说过皇族的血可以的。”怀中人的体温已经有些下降,纪久年情绪已经崩溃了,索性吸了一大口血一次又一次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纪久年感觉到四肢有些麻木了,凤常歌才醒了过来。
睫毛微微颤动带来的喜悦无法言喻,在那缓缓睁开的凤眸注视下,纪久年也再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陌生里透着熟悉的场景让她有些发愣,“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娘子呢?”想到凤常歌,纪久年瞬间又慌了,连忙下了床往外边跑。
许太师带着几人迎面走来,刚好将纪久年堵在了寝室的门口,“混账,你要去哪?”
“外婆?”纪久年疑惑道:“我娘子呢?”
“既然你醒了,那就把登基大典的时间确定下来吧,别在我面前提什么娘子了,我已经给你物色了几个不错的公子,等大典结束后便可以迎进宫了。”
见许太师不回答她的话,她便问向了一旁的叶离,“叶离,我娘子呢?”
没有许太师的允许,叶离不敢回答,只往楚湮身后躲,纪久年的目光便与楚湮对上了。
楚湮微微摇头,示意她问许太师。
“外婆?”
许太师冷哼了声,“叶离,你告诉她。”
“走了”
走了?纪久年连忙追问道:“她说去哪里了吗?有没有让你给我带话?”
“没有啊,把你送过来之后就走了,带着九桑一块儿走的,应该是回山谷了,我告诉过九桑山谷没有毁掉。”
“好,那就好。”纪久年一颗心又放了下来,正想同许太师说些好话,眼神却触到了许太师黑着脸,连忙警惕道:“外婆,你亲自过来不会是想要打我的吧?”
见纪久年那耍宝的模样,许太师哈哈大笑,她什么时候打过这兔崽子了?
想到这里,很快她又怒道:“你以后就是皇帝了,谁敢打你?外婆我年纪大了,也管不了你。你万事多听听楚湮的意见,心性还需多加磨练……”
许太师走了,将楚湮他们留了下来,久年这孩子对她不怎么亲了,她看的出来……
她身为长辈需要顾着些面子,可人老了又想享受天伦之乐,楚湮这丫头懂事,也知道她的良苦用心,自然会想着帮他们解除隔阂的。
目送着老太师的背影走出去,楚湮回头朝纪久年笑着道:“小王爷,好久不见。”
算下来有好几年没有见过面了,除了故人重逢的喜悦,还有对以前少年纨绔的歉意。
心中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感慨道:“师傅,徒儿以后不会让您和外婆失望的……”
受不了这煽情的气氛,叶离在旁边插嘴道:“那你会让我失望吗?凤神医杀了我那么多人,你再不给我个说法,马上我就失望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不是让你用土匪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杀手埋伏伺机偷袭那朝阳王子的吗?尽量不与我娘子正面交手。”
叶离欲言又止,纪久年一脸落寞的摆了摆手,愧疚道:“算了,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放弃行动的,以后她想干嘛就干嘛,我只管支持就对了,也不会害她受伤……”
“凤神医护着朝阳王子进京,是想借机接近纪明辉,然后杀了她……”楚湮察觉不对,连忙打断她,“叶离……”
“你让我说完,”叶离生气的冲楚湮喊道,“你和许太师选择瞒着是你们的事,但我叶离也是知情人,我想说你有什么权利阻止我?”
“呵呵,那许太师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楚湮冷笑着一步一步走到叶离跟前,逼的她步步后退。
却仍是不依不饶道:“你明明碍于许太师不想说,现在又觉得自己内心过不去。可从头到尾你有仔细考虑过这件事的后果吗?”
“现在告诉她有什么好处?你只顾着你的感受去做对不对?不论对与错是否合时宜……”
“我……我觉得我没错,我是怕许太师,但九桑说她师傅快不行了,让王爷去见见她吧……”
叶离说完,连忙抱着头往旁边挪了挪。
纪久年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才没让眼泪掉下来,:“我知道了,那九桑说了什么?可是因为毒还没解吗?”
“嗯,似乎那毒无解……”
叶离语气也有些伤感,还记得九桑当时自嘲的说道,她师傅身为神医却要死在毒药上,而她身为神医唯一的弟子,楚氏一脉的传人也救不了她,多么可笑啊。
楚湮走到纪久年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所以,这可能是她在自己时日不多的日子里,为你做最后一件她能做到的事情。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你去吧,我与叶离替你瞒着太师……”
“叶离?你觉得呢?”
一直竖着耳朵在一旁听着的叶离见楚湮叫她,连忙答应:“哎哎哎,我在呢,我同意,王爷你要保重啊,我们等你回来。”
“好,谢谢你们的成全,大恩大德,我纪久年此生绝不会忘的,以后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说出来。”
“凤神医身中剧毒的事情,我也是刚刚才得知,许太师她不知情的,你不要误会她,她只是不想你与女子在一起,才将凤神医赶走的。她想要看你子孙满堂,将许家的那部分血脉传下去……”
闻言,纪久年停下脚步,回身朝楚湮苦笑道:“呵呵,我想我要对不住外婆了。”
叶离紧接着也跟着嘟囔了句:“我可能也要对不住母亲了。”
楚湮笑笑,并没有将纪久年的话放在心上。一个人的真心能保持多久呢?
等她当上女皇,恐怕凤神医活着,她也会因着各种诱惑喜欢上别人。
而目前,等风神医死了,她就重新回归正轨了,许太师的担忧,并不是值得放在心上的大事。
按照叶离所说,她昏迷了两天,如果追凤常歌的话可能追不上,倒不如去京城的南山寺找凤寻花,然后一起过去。纪久年相信,凤寻花一定有办法的。
南山寺虽离京城很近,但寺里香火并不鼎盛,鲜少有人去参拜,确切的说真正的善男信女根本不知如何进去。
从南边的山脚处出发,要走上三千三百三十三个台阶,才能来到南山寺的入口。
说是入口,是因为它没有门,只在两旁各立一高大石柱,左边刻着:念念不离心,要念而无念,无念而念,始算得打成一片。右边刻着:佛佛原同道,知佛亦非佛,非佛亦佛,即此是坐断十方。
进入之后,正中间便是个巨大的铜制香炉,上面有青烟缭绕。
旁边站了两个身穿暗黄色僧衣的罗汉,见纪久年来到香炉前,一人面目冷淡的递了手中的香过去。
“我不上香,只为“囚”人之事。”纪久年说完,那人立马热情起来,将手中的香递给另一个人,引着她往大殿走去。
推开大殿的朱红色大门,里面并无僧人,只有一尊高大的佛祖像靠正墙而立。
那人跟纪久年说了声请稍等后,便来到佛像的一侧,运足内力将它移向一旁。
一个没有经过任何装饰的石门出现在眼前,那人又是运力将它推里进去,空出来的位置左侧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石洞,那人喊道:“施主,里面请。”
纪久年并不是第一次来,没有任何迟疑跟着走了进去。进入石洞往里面走上十几米,来到一个很大的深凹平台上,平台上有一大钟,那人道:“施主自己来?还是贫僧来?”
“我自己来”凤寻花是她派人送过来的,只能自己来了。
待她上前敲响了钟,那人便离开了,她在台上等了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一位穿着袈裟的光头老者出现在她面前。
“我来提天字号的人”
“天字号?人还没送来。”
“哦,那在做笔生意,尽快找到凤寻花,并看管她随我去一个地方,如何?”
虽然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拿下凤寻花有些困难,但真的知道结果不尽人意的时候,纪久年还是很失落。
“啊?”那人有些吃惊,随即用敬佩的眼神看着纪久年兴奋道:“可以可以,一万两黄金,而且佣金最少要先付一半。”
江湖上只听凤寻花祸害别人不分高低贵贱,第一次见有人要花重金先下手降服妖孽的,这两位结的什么仇怨啊……
“完成之后我给两万金,但必须要尽快,她应该在西北境一代。”纪久年说着,递出了一叠银票。
“施主放心,我们有凤寻花的确切消息,最多不过五日便带她来见施主。施主不若在这里安心住下,等候消息。”
“江湖上的事你们都知道吗?”纪久年说完,那人很快便点头称是。
“那你们可有凤常歌的消息?可知青城凤家目前的家主以前可中过什么毒?”
她记得凤常歌以前似乎没有中毒,而凤寻花也说了凤常歌是为了救她母亲才中毒的……
“黄金一万两”
纪久年一愣,就消息也这么贵吗?不过她现在也是有钱人了,还是给的起的了,只要有用就好。
那人将纪久年的表情看在眼里,连忙又补充道:“我还可以告诉你解毒方法的。”
闻言,纪久年一喜,连忙点头,便见那人又继续道:“但解不解的了,看在你是大雇主的份上,我告诉你是无解。”
……
第63章 小撩
再回到这处,凤常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药园里的花谢了,草本植物也干枯了,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心中有些失落,但很快这种情绪便消失了,只在心中感叹道:也好,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它们就算活着自己也没时间研究了。
满目枯黄景象,九桑看在眼里也很心疼,这可都是师傅跑遍大江南北费劲千辛万苦之力弄来的啊,语气忍不住带了些丧意:“师傅,它们都死了。”
“嗯,无事,我去找找药典是否还在,你留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便走吧。”凤常歌说着,便先行往里面走。
九桑连忙跟上来道:“不可,师傅,我怎么能放任你一个人在这里。”
凤常歌淡淡道:“我想清静,你若觉得过意不去,明年清明过来给我立个衣冠冢烧些纸即可。”
“师傅,你……你还当我是你徒弟吗?”九桑又气又委屈,尊师如父母,如今师傅跟前只有自己了,若这点儿尽孝的事她都没做,那她还算得是人吗?
“怎会这么想?我只有一个徒弟的,是为师自己心性如此,你……与你无关。”
凤常歌心里亦觉过意不去,然,最后的日子里,她只想那个人陪她……若不是,那她情愿一个人安静的离去。
第二日,她将药典找了出来,执意让九桑带走,不要再过来了。
清静的山谷里只有她一个人了,“纪久年”这三个字,她在心里念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也只是一个人对着湛蓝的天空,喃喃自语道:久年,我好想越来越想你了……
蓦然,起风了,有些凉意的风吹过来,凌乱了那只有一根头绳束着的青丝,她回过神来,黄昏也近了……
第三日,她去药园里转了几圈,还捡到了几棵草本植物留下来的种子,从药室里拿来了上好的宣纸,将它们一一包起来。
自己用不上,也许九桑可以用呢?也许以后凤家也会有后人过来呢……
母亲说若自己死了,这第七代的家主之位便为自己空上百年,她不愿,她并没有给这个家族带来什么,若因此耽误家族的前景发展更是罪人,只希望母亲能早日想明白……
第四日,她将药室里打扫了一遍,发现了一副画。
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也画的不差,很容易的从画中看出那是她在药园里观察草本植物时的模样。
将目光移到旁边有一行小小的题上:年王妃凤常歌,她哑然失笑,将它小心收好放在了高处的架子上,心道:可以作为遗像了。
第五日,她以为依旧是安静的一天,唯一一次在床上赖了会儿,再睁开眼床前围满了人,各各眼睛瞪的大大的望着她。
她有些迷糊的揉了揉眼,便被那人抱在怀里,单薄的中衣很快有湿润感传来。
她有些想哭,又想笑,最后只默不作声缩在她怀里,等她哭够,替自己的那一份也哭回来。
纪久年忘了让众人出去,众人也像是遗忘了要避嫌这件事似的,一个个无声交流,面目表情丰富的很。
人群中的凤寻花将众人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哈哈大笑道:“哟,凤常歌,你今年贵庚啊?还窝在人家姑娘怀里不出来呢?看把我们这群看客给羞的,没眼看。”
闻言,凤常歌推开了纪久年,淡淡道:“是芳龄,还有我记得,不劳提醒。”
下一秒被推开的纪久年又乖乖投入凤常歌的怀抱,护短道:“对,你才贵庚。”
众人哄堂大笑,其中有一身着袈裟的光头调侃道:“凤神医贵庚不假,但寻花前辈也应是高寿了……”
“血海和尚,你要时刻记得我是你雇主,小心我克扣佣金。不准拿我娘子开玩笑,凤寻花老人家你们大可随意,我不管。”
纪久年话音未落,凤寻花就怒道:“你这小丫头,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老娘不治了,你找别人吧!”
血海和尚立马拦在她前面道:“不对不对,你是被我们雇主花重金绑来的,我们雇主让你干嘛你就得干嘛。”
见凤寻花止住了步伐,她又朝纪久年谄媚道:“你说是不是啊,雇主。”
纪久年故作冷淡的嗯了一声,那人连忙道:“那佣金可以不扣了吧?”
“不扣了,你们一定要看好凤寻花,让她准备准备,尽早开始医治,”纪久年沉声道。
不是她对凤寻花戒备心太重,实在是她太狡猾了,逃跑了好几次,还杀了她不少人。
硬生生将她原本的一万两黄金直接涨到了三万两,把南山寺的二把手血海也逼出手了。
见众人出去,纪久年才对凤常歌温声道:“娘子,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凤常歌看了纪久年许久,才浅笑道:“缺个门”。
“还有呢?”纪久年追问道,门不是有吗?这次能进来是因为她没关门……
“醒来眼前突然多出那么多人,我怕……”凤常歌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看她的眼神略微带了些茫然与无辜。
纪久年觉得她信了才是傻子,死都不怕她还会怕什么?
“我找到了解毒的方法,按照凤寻花的指示,所需的药物全都找齐了,你只管安心等待即可。”
“我不会同意的,你愿意为我死,可你有想过我愿为此而活下去吗?”纪久年的语气温柔而坚定,凤常歌态度比她更加坚决和固执。
“有美人儿在怀,还有万里江山在手,我怎么会舍得死?凤寻花说她将解毒方法改进了,你我都不会死的。”
纪久年语气里难掩的喜悦,抱着凤常歌的手微微颤抖,“娘子,我以后每天都可以抱着你了,柔若无骨……”
美人儿吐气如兰,在纪久年耳边呢喃道:“像你幼年养的波斯猫?”
纪久年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凤常歌不答反问,眼波流转间不经意泄露了几分撩人心弦的意味,那张精致如玉的容颜上笑意始终不曾消散,“那你要我做你娘子还是波斯猫?”
这两个选项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她又不是傻子,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当然是娘子了”。
话音落,便被人微微用力给拉上了床,纪久年目光黏在她那有些凌乱微微敞开的领口,羞红了脸,“这……这不太好吧,外边还有人……”
“……你休息一会儿,我要出去找凤寻花验证一番,免得她耍花招,当然,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
“是……是吗?”纪久年佯装淡定道,心道这下尴尬了,娘子会不会觉得她太好色啊……
“嗯,在你心里我这个神医不如凤寻花吗?”凤常歌边说边下床,纪久年看不见她的表情,从她一如既往的淡然语气里也听不出她的情绪,但她知道她没有生气。
“嗯,不如,谁让你瞒着我,差点就让我没有娘子了,她就不会……”
纪久年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凤常歌回身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了许久,才淡淡道:“她不如我,差点又不是没有,而她永远也做不了你娘子。”
“谁说老娘做不了?”凤寻花在外面遥遥喊道,纪久年一惊,回过神来朝凤常歌讪讪笑道:“不管我事,你招惹的她……”
凤常歌还没有回话,外面又传来怒骂声:“你们放开老娘,老娘要进去……”
“嗯,我招惹的,她是我姑姑,只小了我母亲两岁,高寿了……”
见凤常歌面色寡淡,说话却直戳凤寻花心窝,纪久年捂着嘴巴偷笑,看她的眼神闪闪发光,她好喜欢这样腹黑的娘子。
“血海你个秃驴,坏我好事,里面那可是即将上位的女皇,你再拦老娘,老娘就不客气了。”
凤寻花怒冲冲的挥开拉着她的人,又要往里面冲,在门口听到凤常歌的话,心里的怒火又窜出了老高。
“凤常歌,老娘不是你姑姑,这会儿知道攀亲戚了?老娘不同意!你自己一大把年纪了都能做她娘子,凭什么我不行?”
纪久年朝凤常歌勾了勾手,用口型表示道:“娘子,过来。”
凤常歌依言走了过去,便被纪久年附耳悄声道:“她确是不行,因为只有你的体内有了我的血脉,我会对你负责的……”
来这里的都是高手,除了纪久年,顿时,屋内屋外鸦雀无声……
“……”凤常歌的感动(一点儿),之余(很多)想毒哑她……
屋外,凤寻花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们听见了吗?”众人齐齐点头,凤神医好厉害……
“血海,你放开老娘,老娘去配药了,诊金一份都不能少,不然就毒死你。”
凤寻花失魂落魄道,想不明白,这么个财貌双全的怎么就瞧上凤常歌这个呆板无趣的面瘫……
“娘子,你那副表情是要怎样?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纪久年继续作死,顶着凤常歌威胁的眼神,手仍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
“我一大把年纪了,不若你生一个出来?”
凤常歌说着,拿开了她的手,轻轻松松将她压在了身下,轻斥道:“身为女子非要找女子为妻,找了女子为妻又要逼人家生孩子,看来你还是没听我的话,好好读书。”
纪久年:“……”开个玩笑,娘子在床上动真格了怎么办?
第64章 小结局
将凤寻花的解毒之法在脑中反复演习推敲,在她感觉不耐烦,就要撂挑子不干的时候,凤常歌在众人殷切的期待下,终于点头了。
与预想中一样,凤常歌先醒了过来,余毒清理的很彻底。
这对有情人终于渡过了劫难,便是眼里只有钱的血海也有些触动,下山自腰掏包,买了酒菜上来庆祝。
在第二日,凤寻花欲效仿血海,也下山要买些酒菜上来庆祝,久久未回。
众人也紧跟着告辞离去,言说不打扰两人了。
她本不喜吵闹,见人都走了也乐的清静,左右无事,便来到纪久年的房中等她醒来。
看着那恬静的睡颜,想着她睁开眼就能看到自己,一定十分欢喜,凤常歌唇边也染上了笑意。
倚着纪久年的床边,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梦里白雪皑皑,覆盖了一望无际的大山,她手持长剑与一人遥遥对峙,鹅毛般的大雪落在长剑上,又很快滑落下去,可她的身上却片雪未沾。
她好奇的收起了剑,伸手去接天空中飘洒的雪花,那雪白的琼花落她掌中,如一个轻盈冰冷的吻在掌心。
忽然就觉得心头莫名涌上了无尽悲伤,她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内心有些不知所措的抬头望向远处的身影。
那白衣女子看不清容颜,只觉气质清逸的如流风回雪,只一眼便消散了她心上的悲伤,随之而来的便是心口的灼热滚烫。
她连忙低头,却发觉手中的雪花融化为一滴晶莹的水珠,有些温热。
当她意识到“温热”这两个字的时候,眼角也隐隐温热起来。
身体不受控制的向那女子发起了攻击,手中的剑随之挥去,一道凌厉的剑气带起狂风暴雪将那女子单薄的身影吞没。
风雪在数秒后平息,那女子的身影出现在了她面前,心口处的红色止不住的漫延。
白衣被染红的位置越来越大,甚至将她的双眼也染红了,无论哪里都是猩红一片,如天罗地网密不透风的包裹着她。
“卿凤从此便是世间剑修第一人了,为师很欣慰。”那人笑着说道,转身步履蹒跚走至崖边,纵身跳下。
卿凤?这名字似乎很熟悉,她有些茫然,下一刻身子不受控制的想要去拉跳崖那人,耳边紧接着又传来呼唤她的声音。
她一愣,想起了卿凤是谁,脚下的雪山却在瞬间崩塌,连同她一起深陷掩埋……
等她努力睁开眼,发现纪久年正一脸关切的看着她,心里霎时被喜悦填满。
“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没叫我?”凤常歌说着,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饿了吗?我去煮粥……”
“娘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刚叫你许久,一直没叫醒你。”
当时她醒来,发现凤常歌倚着床边睡着了,于是就把她挪到床上想着让她的舒服些。
没想到自己出去洗把脸的功夫,回来却发现她身体不安的动弹着,叫也叫不醒,可把她吓坏了。
“可能睡得沉了,不要紧,你可还好?”凤常歌将梦里的画面放在一旁不再理会,比起虚无的梦境她更担心面前这人。
“娘子,你可以跟我回去吗?我有个登基大典要出面……”
纪久年弱弱道,她现在很心虚,面对娘子心虚,回去面对叶离他们心虚,等面对外婆时可能已经怂趴下了……
“好,有我在,没有刺客能够近你身的。”凤常歌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认真道:“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叮,魂源充足,系统进行启动……”
“五、四、三……”
“娘子,你在给我传音吗?好神奇啊……?”
“叮,系统启动,时间定格中,请宿主请接收记忆”和“我不会传音”两句重叠着一起传进纪久年的耳中。
她不禁有些奇怪,在脑海里响起的声音,明明就是娘子的声音啊。
“娘子?”纪久年喊出了声,却发现抱着她的凤常歌不仅没有说话,还一动不动像被施了定身术。
“叮,请宿主做好心里准备,传输记忆开始……”
记忆如潺潺小溪流入大脑中,随着时间的增加越来越多,一开始的或画面或片段渐渐融合起来,变得饱满而鲜明,直到纪久年已经可以把自己代入到那些记忆之中,才听到了传输结束的声音。
“系统?我任务是完成了吗?”纪久年不太确定,她还没有参加登基大典呢,为什么系统会有足够的魂源过来?
“恭喜宿主,拯救恩人任务完成……”
听了系统的话,纪久年满脑子的问号,她猜错了任务?这原主跟自己媳妇儿有什么情深义重的?
若是情缘,就别怪她现在自绝了这幅躯体,染指她媳妇儿,想都不要想,不允许!
“很有个性,然后你就灵魂状态跟你媳妇儿过日子去吧。”
系统话音刚落,便见纪久年埋头把自己藏进了“入定状态”的凤常歌怀里,惊恐道:“系统,你居然窥探我想法,变态啊”。
系统沉默了会儿,冷笑道:“呵呵,等她醒了,你若没想好怎么解释她锁骨上的吻痕,她也会骂你变态的。”
纪久年:“……”
“她若想多,此处不可描述,你懂的……”系统又补刀,“色狼?色魔?心思□□?丧心病狂?”
一开始还有些小慌,听到后面纪久年已经是条淡定狗了,系统这个傻孩子,它不懂这一世的凤常歌。
媳妇儿可是土生土长的女尊世界大女子,哪怕受起来也是掌控全程的女王受,她这点儿小动作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的……
一脸嘚瑟道:“不会的,她只会说偷偷摸摸像什么样子,下次直说便是……”
短暂的沉默之后,系统的声音响起,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道:“……马上进入下一个世界,你做好准备。”
……系统的红眼病有点严重了啊,她就稍微秀了下恩爱,就要被无情棒打鸳鸯了嘛。
“不,我还没死,这个世界不算结束,我不秀了,您老请快点儿回去吧,等我死了再来。”
“本系统没有开玩笑,若不是紧急情况,本系统不可能浪费魂源过来的……”
纪久年语气也跟着凝重起来,“系统,你确定没在说笑”
她好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回想前面的世界,无论完成还是未完成,系统都只会在自己死后才会出现清算任务……
“嗯”
这一个“嗯”字如一盆冷水泼下来,纪久年心头万般不是滋味,好不容易苦尽甘来,难道就是得到这种结果吗?
“你想想办法可以吗?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可以,上个世界里她没有明说,但我知道她还盼着和我的下辈子,我……也舍不得她。”
“抱歉,本系统没有办法”
系统没说的是在纪久年离开此世界后,这个世界将不复存在。
因为纪久年未按原书世界的主线走,以纪明辉为女主的穿书文攻略任务也未完成,缺少支撑这个世界的主线力量。
而读者不喜欢这个现在的剧情,不能吸取力量汇成一个新主线,新世界……只有纪久年为女主的力量不足以支撑这个世界继续下去,很快便会耗尽……
面前那静止的容颜在最温柔的时刻定格,凤眸里的冷清似与二月春风相逢,一池薄冰消融化为春水初生,那双水波盈盈盛有日月星河诸般美景。幸得垂怜得以容身其中,只恨不得溺亡才好,怎么舍得先行离去。
房间里宛如死寂一般,系统没有再说话,而纪久年也收回了目光,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坚持着最后的倔强,不肯妥协,在经历长久的对峙之后,系统口气软了下来……
“本系统可以让你留在这个世界十年,但你要与本系统结契,你可愿意”
“若你说到做到,我愿意”纪久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十年虽短,那就一分一秒都好好珍惜……
两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在纪久年答应后,系统便解除了静止的时间。
时间流逝,十年光阴转瞬即逝,系统如期而至……
“叮,检测到宿主在该小世界已死亡”
“叮,进入清算中”
“叮,任务拯救恩人性命完成”
“叮,进行结契”
那一向淡漠很少产生情绪波动的人,像被拉下凡尘体会到了无尽的哀伤,抱着她的尸体失声痛哭……
纪久年分毫不差的看在眼里,忍不住失了神,已分不清自己是悔恨多些还是心疼多些。
“叮,契约完成,进入下一个世界”
神识被从另一个世界强制性拉回,她这才发现自己的魂体凝实了很多,是因为结契的原因吗她这样想这,也问出了出来。
“是的,宿主”
“什么契约啊这么神奇……”
这次系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会儿才说道:“主仆契约,本系统为主,你为仆。”
主仆契约纪久年险些气晕,“你……系统你……你有病吧?”新中国都成立多少年了,居然还搞旧思想……
“我是不可能做你仆人的,你赶紧换一个!平等契约就可以。”
“拒绝无效,在结契之前本系统征求过你的意见。”
“你没说是主仆契约”
“你也没问,而且本系统说出来,你就会拒绝吗?十年相守,本系统已经很大度了……”
“……”
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人身自由朝自己挥了挥手,投身系统的怀抱里……
第65章 艰难求生假少爷攻‖温柔黑化共存女鬼受
有带着刺骨寒意的怪风在室内肆意吹拂,其中夹杂着凄厉的呜咽声传入耳朵,搅和的人心神不安。
大概是纪久年做人做久了,竟然被小鬼惊醒,她睁开眼发觉自己正跪在地上。
面前是新制的红木牌位,上面只简单刻着亡妻西辞之灵位几个字。
她站起身揉了揉膝盖,准备观察下这个房间,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
一阵迅猛的阴风袭来,熄灭了室内唯一的一盏烛火,昏暗的房间一下子漆黑了。
纪久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停下了脚步,系统略带急促的声音传来,“女鬼已经到了窗外,请宿主尽快想办法求生。”
“什么?”纪久年微微发愣,不解系统为何紧张,更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想办法求生。来就来啊,不过是多个小弟而已……
“今日是原主妻子的头七还魂夜,她是来复仇的,你现在在她眼里就是原主,害死她的仇人。”
话音落,关着的窗户被打开,惨白的月光照进了屋子,纪久年望过去,一道浸着寒意的红色身影从窗口飘了进来,目光幽怨狠戾的盯着她……
“还挺好看的”纪久年在心里对系统说道,虽说是鬼,但除了面色看起来过分苍白些,并没有可怖的地方。
而且五官看起来也是很温婉明丽的样子,这一身红衣与她的气质相映得彰,哪有什么吓人的。
“呵,色鬼”系统说完,便不再理她了。
纪久年扶额,干巴巴的解释道:“额……系统,我是有媳妇儿的人,等我任务完成之后就要找她转世再续前缘的。”
系统没理她,她连忙又补充道:“真的只是随便看看,她那么大一只鬼站在我面前,你总不能让我闭上眼吧?”
“能,你闭吧,”沉默的系统开口了,一开口就怼她,纪久年只想说:“无情!”
闭上眼,感官格外清楚,凉意渐渐爬上她的后背,激的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而她看不见的是,她背后的衣服上已经结了层层薄冰,不由打了个冷颤,“系统,她是不是爬我背上了?”
“嗯,她正在犹豫是掐死你还是吓死你……”
“好久没做鬼了,其实我还挺怀念的,”纪久年的语气里充满了缅怀的意味,成功气到了系统,这态度散漫的样子,是想好好做任务吗?
“可以,你死了本世界宣告失败,主人我就把你关到地府的十九层去,再去找新的宿主,给她下达攻略凤常歌的任务。”
破系统,就知道威胁压榨她,偏偏她还无力反抗,压下怒火,纪久年勉强软化了些语气道:“……行了,我好好做,现在的任务是不死吗?”
“是”
在系统话音落的瞬间,纪久年五指并拢扣屈成爪,干脆利落的侧头朝背后抓了过去,吓得西辞连忙像右边躲去,双手也不由抱紧了纪久年的脖子。
嗯……抓了空气,纪久年此刻淡淡的忧伤,诸事不顺啊。
“笨蛋,你以前的能力用不了,这是原主的身子……”
“哦,”纪久年低头,看到了脖子上的那双惨白的纤纤玉手,连忙伸手去扒拉。
轻易穿过了那透明的肢体,摸到了自己的脖子,窒息感还在……
“系统,这女鬼掐我脖子了,扒拉不开怎么办?”
声音里带着些小慌,因为她现在已经明确认识到了自己只能看见鬼,但摸不着的事实了。
“要不你哄哄?本系统经过严密推测,得出她现在掐你的原因,是因为刚刚你先伸手抓了她,她恼了……”
想也不想,纪久年直接将系统的建议拒绝了,“不哄,我只哄我家常歌”。
看了眼被死死勒住脖颈,已经开始翻白眼的纪久年,系统不忍的移开了视线。
最后建议道:“要不你先苟活着,你媳妇儿知道实情的话一定会原谅你的”
“咳……咳,不行……让我服软……不可能……今个一定……收拾她,”
纪久艰难的说道,也不再徒劳般扒拉自己的脖子了,凭着记忆一步三撞摸黑来到了她刚穿来时的位置。
丫的,被统大佬欺负也就算了,一个刚成形的小鬼也想骑到她头上?非烧了她的牌位不可,等逃过今晚就平了她的坟头!
望着面目狰狞,比女鬼还凶的纪久年,系统沉吟了片刻,最后还是迟疑道:“你……你若不满本系统,冲本系统来就是,何苦对一个柔弱女鬼下毒手?”
只立了这一个牌位,若烧了没人供奉,和孤魂野鬼也就没什么两样了。
再平坟头,就等于矮了别的鬼一大截,岂不是要受欺负……身为一只鬼,要为难一只鬼,简直太狠了。
这让系统心里发虚,也不晓得能不能抗下自家宿主的报复,它觉得它心里没底……
“女鬼,快放开我,不然我烧了你的牌位,平了你的坟头,再叫道……”纪久年话还没说完,便被女鬼阴森凄厉的笑声打断了。
被松开了脖子,纪久年吸收到了第一口空气,清新怡人充满幸福的味道,又作死的问道:“你笑什么?不信?以为我不敢?”
她只当女鬼放开她,是因为被她吓到了,却不知女鬼是被气的伤心欲绝。
如今添上这么一句,女鬼直接是怒上加怒,烧成了愤怒的小鸟……
鬼影一闪,便再次来到了她的面前,一只冰冷蚀骨的手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直接把她提了起来。
那是绝望到深处无处排解,汹涌淹没了理智,如同困兽咆哮道:“还要找道士捉了我,让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是吗?”
“呵呵呵呵……”她自顾自的笑着,从歇斯底里的疯狂到如碾碎进烂泥里死去的蝴蝶,化为了无生息的死寂。
纪久年被她眼中的死灰般的哀伤震撼了,心脏在一瞬间像被利器刺穿,那种锥心之痛却又很快消失,如她的错觉一般。
她死死盯着纪久年的眼睛,里面只有对她的陌生和戒备,原来,从不曾爱过她,对吗?
慢慢的她精神有些恍惚起来,似疯癫又似低喃道:“西辞信啊,夫君这么狠心的人,新婚夜杀妻都做得出来,呵呵,你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不是……不是我干的”纪久年说着,那女鬼瞬间抬起头,眼睛里聚有光芒,欣喜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系统的声音紧随在女鬼后面,“不准暴露身份,你用了原主的身体,那就是你干的。”
清冷的声音投入平静的水面,如惊乍微澜,纪久年瞬间清醒了,犹豫道:“……那我能编一些善意的谎言吗?”
她刚差点对女鬼同情了,这样不好,她上一刻还想平女鬼的坟头呢,这么快改变立场,会显得她很善变似的。
“你准备哄骗她吗?”系统不确定的问着,很快又叮嘱道:可以,只是不能崩坏角色,暴露身份本世界同样清算结果同样为失败。”
“嗯,不会崩坏的,我只是为保命而已……”
见纪久年没有说话,那女鬼语调柔和,循循善诱起来,“夫君,只要你肯说出来,西辞便愿意无条件去信你。”
不靠谱的系统什么信息都没提供,说哄骗容易,真的行动起来连个根据地都没有,光秃秃的上阵,太容易翻船了……
系统又窥探道了纪久年的内心想法,淡然道:“抱歉,不给习惯了,这次的也忘了,她不是说你说什么都信吗?你随意就是。”
“那信息呢?”
“没有,那种可有可无的东西获取还要浪费魂源。”
眼见女鬼已经等急了,纪久年便将这事先往后放着,先回答女鬼的问题。
“其实,我是太爱你了,才杀了你的……”
女鬼瞬间变脸,愤怒道:“你耍我?到现在这种地步你还要耍我,我念在夫妻情分上,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居然还要践踏我的心意!”
女鬼说着,又要掐纪久年的脖子,她连忙道:“我说的全是真的,没有耍你,我是女子,怕你知道我身份会与我和离,才会想着杀了你,你便死也是我的人了。”
“你说真的?”
纪久年点了点头,认真道:“现在我后悔了,你快去投胎吧……”
那女鬼眼神复杂的看着纪久年,里面涌动着太多的情绪,最后剩下了浓烈的情意绵绵,却只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就在纪久年被盯的不自在,有些心虚的时候,那女鬼的眼里忽然涌出了血液,顺着惨白的脸颊静静流淌……
“对不起,你快去投胎吧……”她怀疑这女鬼留在人间的执念,应是不甘心原主不爱她这个事实……
这种人渣有是什么好爱的,如果是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大可以不娶啊,偏偏要娶回来再杀了,脑子有毛病?
若不是为了隐瞒身份,那到底是结了多大的愁?毁了人家再寻幸福的机会,还要害了人家的性命。
女鬼沉默了许久,终是控制不住,又问了一遍:“你真的爱我吗?爱上一个女子?”
“嗯嗯,你快去投胎吧,人间不值得。”
“那我也爱你,不介意你……女子身份,”语气七分羞意里藏了三分悲意。
她若是真心爱自己,怎会杀了她,难道不应该好好待自己,争取让自己接受她吗?为何……为何要绝她性命?
莫西辞看清了自己的心,也看清了她的心,只是爱入骨,情难自控……
傻子,傻子也好,就做那个傻子吧……
第66章 小掉马甲
远处的鸡鸣狗吠渐渐苏醒,此起彼伏的声音使清晨也开始热闹起来……
一夜未阖眸的纪久年面无表情的望着头顶的帏帐,并没有起床的意思。
院子里时不时的说话声从左耳传入右耳,又消散在风里,从东方泛白到日头高升……
那个叫莫西辞的女鬼在天亮前走了,临行前嘱托她有机会去一趟素华山,替她寻一个清明出生精通音律手臂有刀疤的男人。
眼底氤氲着哀伤,平静下来的温婉气质被满满的无力感包围,莫西辞在努力去装作不在意,不去放在心底……
那透明的影子缭绕着丝丝黑线,她自己不知道,纪久年发现了却没有告诉她,只是心底疑惑她在答应了去转世投胎后,执念为何有加深的迹象……
直到第一声鸡鸣传来,她目光柔和注视着纪久年,许久,淡然一笑,道:“你不是我夫君吧她从没给我过温和的态度……”
相处时,多半是用或阴郁或暴躁不耐的态度敷衍着她,再者就是沉着脸拂袖离去,只在有求于她时,才偶尔会施舍一个和气的语气。
以风轻云淡的姿态掷下惊雷,不知从容的外衣下是风雨欲来,还是澄明如镜……纪久年恍惚了片刻,微微不安道:“系统,暴露了……”
在那种似是可以看透一切的睿智眼神中,系统看出了震慑的意味。
不过它并没有告诉纪久年的想法,缓缓道:“别承认,她在诈你,如果暴露,自然会提醒任务失败的。”
“这样啊,不过我觉得她确实看出来了,只是想亲耳听我说出来而已……”
纪久年轻眼神复杂的看着莫西辞,歉意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对不起,她确实不配。”
闻言,莫西辞目光黯然了下来,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恨她的,只是有些怨意,今晚确实我的不是了,抱歉……”
说着,朝窗外飘了出去……
“系统,你听见了没有,她知道我不是原主!”系统淡淡嗯了声,语气肯定道:“她怨念很深,恐怕只能在人间逗留。”
纪久年追到窗边,已不见了她的身影,东边略微泛白,黑暗正慢慢隐没……
“她已经走了……”语气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庆幸,“我想她认出了我不是原主,就不会再来了。”
“本系统现在给你布置第一个任务,帮助她散尽执念,投胎转世。”
那丝丝缠绕在她身上的黑线,又浮现在纪久年眼前……
她点了点头,心情却格外凝重,“原主的灵魂去了哪里”
“在素华山一座修士的洞府内,天赋不错,若潜心修个千万年,或许可以鬼修之道飞升。”
“这世界可以修仙”纪久年不解道,这世界灵气充足她怎么没感觉到……
“哪个世界都可以,只要够长寿,积沙成塔。那鬼修士便是看上了她的资质,才收她为徒。”
听了这番话的纪久年心里越发沉重,想到那个温柔的女鬼,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原主,消散莫西辞的怨念……
房间里的冷意散尽,醇厚的檀香味充斥在空气中,纪久年躺在床上,默默闭上了眼。
一个人冥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不能任由原主得道成仙光辉夺目,而留那可怜的女鬼在人间的黑暗里怨念缠身,不得超生……
睁开眼,那双黑色的眸子在昏暗的房间里更加清亮,流动着坚毅的光芒。
这所大院子的另一处,一个端庄典雅风韵犹存的妇人在婢女的服侍下起身。
红木镶边的梳妆镜上映着一张喜怒不行于色的容颜,看起来保养的极好,白皙的皮肤光滑细腻,唯有眼尾那几条皱纹和她眼中饱含历经世事的沧桑之感显露了她并不年轻这个事实。
身后的丫鬟小心熟练的为她挽着乌黑的长发,而那妇人则仔细端详着镜中自己的面容。
漫不经心似的伸手抚了抚眼角的细纹,声音不冷不热道:“你是说昨晚二少爷那里不平静可有派人过去”
“昨夜西院怪异的很,似被鬼物纠缠没人肯过去,直道二少爷做了亏心事遭报应了。”
“哪有什么鬼八成是有人装神弄鬼,云絮你去西院将二少爷带过来。”
“妇人,您还是别见他了,万一他真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您可如何是好”
那妇人闻言,略微思索了片刻,道:“也好,本夫人这两天身体不适,待好些了再见他。”
“云絮,本夫人好久未见明空大师了,你去寺里问问大师是否有空来府上,为众人讲讲佛法。”
那大丫鬟松了口气,“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去,一定将大师给请过来。”
二少爷看起来阴恻恻的,跟个鬼似的,她不仅不想看到他,连西院也不想踏足。
有两个身着黑色粗布短衫的家丁在门口推推搡搡,不肯进来,声音传入室内,纪久年只得推开门走了出去,以身证明“她”还活着。
那两人见她出来,受惊似的呆住了,只看着她不敢说话。纪久年只好先说话了,“你们有什么事?”
话音落,两人回过神来,其中一人将另一人推到了纪久年面前,那人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夫、夫人派人过来,要见、要见您。”
战战兢兢的模样,纪久年忍不住缓缓心情,平和道:“人呢?让他们直接进来便是。”
又是那个倒霉蛋开口说道:“人、人在门、门口等您。”
结结巴巴的毛病依旧没改,纪久年见此,也不想再问详细情况了,直接道:“让他们进来吧。”
纪久年进了屋子,在房间里找到了衣柜,挑了许久才找到了一件素色衣衫。
她换上之后又吩咐时候的下人将柜子里的衣服收拾起来,再添些素色衣衫进去……
既然她代替了原主的身份,也该为莫西辞守孝一段时间,当然也考虑到了女鬼的娘家。
莫家、刘家和纪家三家在宋泽镇上无人不知,尤其以莫家为首,主家是朝中首屈一指的重臣,便是当地的县令大人都不敢得罪。
纪家朝中也有人脉,却只是偏远房的亲戚关系,但老爷子手段高明,稍微被照顾了下便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故在宋泽镇也出了名。
虽比不上莫家和刘家,但排到了第三。
而莫西辞作为莫老爷的嫡女,若不是她一心要嫁原主,莫家怎么肯能同意这门亲事。
莫西辞蕙心纨质是镇上芳名远扬的大家闺秀,再加上莫家的势力,别说宋泽镇上的嫡出公子,便是京城里主家,也愿意揽下她的亲事,哪里轮得到一个庶出的“二少爷”。
说起来,原主也是个大胆包天的,女鬼娘家势力雄厚,她也敢害死人家,不怕被发现将她扒皮抽筋?
听到了她内心的话,系统忍不住道:“她怕不怕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得怕了。莫家虽说与莫西辞断绝关系,但莫家长子马上就要回来了,战场上走出来的少年将军,弄死你比弄死蚂蚁都简单。”
“……”纪久年感到了生无可恋,以为送走了女鬼就可以了,没想到还有个大舅子要摧残她的小命……
“二少爷,那人走了,将奴才把这些东西交给你,夫人说让你接手这两件铺子,好好打理,等日后分家的时候,也一并给你。”
接过两本账簿,纪久年无精打采的说了声知道了,便挥手要他下去。
“夫人让你尽快去,她已经交代好了管事的。”
纪久年点了点头,那人见此便出去了,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脂粉铺,成衣铺,那夫人对你这个庶子还算不错。”
“哈哈,是吗?走,去看看,系统你要是有看上的尽管说,老板我不收你的钱。”纪久年说着,又唤住了那小厮让他带路。
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纪久年也觉得那夫人很好,给她穿不完的衣服和用不完的胭脂水粉,在去的路上还能好心情的哼着歌……
对面有个女子走过来的时候,一直盯着她看,似乎是认识她。
她本着礼貌原则朝对方笑了笑,没想到那女子很快露出了生气的模样,擦肩而过的时候对着她冷冷的哼了一声。
“系统,你知道她是谁吗?”
“莫西辞的妹妹,莫北晗……”清冷的语气里染了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本系统建议你收敛下心情,否则整个东大街的人见过了你丧妻区区十日都不足,还嬉笑游街的场面。等那宠妹哥哥莫将军回来,连理由都不用找了,直接可以上门教训你这个当世薄情寡义的人渣……”
“……”为何系统会一直在这个世界不滚蛋?她不想跟她在一起待着,太令人绝望了。这样想着,她终于能够将喜悦的心情压下去,摆出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第67章 小坑
宋泽镇上,东大街与北市比较繁华一点儿,能开在东大街的商铺,纪久年想着应是不会太差。
直到走到东大街的尽头,她才发现了她的脂粉铺子,门口朝西,小小的门匾并不惹眼。
旁边站了个四五十岁的掌柜的,看到她立马将她迎了进去。
她心里一咯噔,估摸生意可能不会好,只看位置方面已经显露弱势了。
进去之后,一室昏黄,照明似乎也不太好,浓厚的香粉味里隐隐有些阴气流蹿,不是聚财风水该有的样子。
胭脂水粉更是堆满了货架和桌子,花花绿绿的看起来眼花缭乱。
往旁边看过去,右边靠墙位置悬挂着大红色的门帘。
那掌柜的还未来的及阻止,纪久年便已经掀开了那门,里面的桌边坐着一位身着浅绿色长裙的女子,一脸错愕的望着她。
那女子面色苍白,是一个弱柳扶风的病美人儿,身上似乎有沾染了阴气。
“东家,里面有贵人,您快出来。”
“抱歉,在下不是有意的。”想起了自己“男子”身份,纪久年连忙放下了帘子。
转过了身子,对上管家那张羞愧的脸,尴尬的说道:“给您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那管家正想说些什么,那帘子后面冲出了一位粉衣的小丫头,“朱掌柜的,你是怎么做生意的?居然让男客进内室,我回去定要告诉我家老爷的,以后再也不来你们这里了。”
“这,红佩姑娘消消气,这是我家二少爷,也是铺子的东家,不是外人,还请姑娘不要介怀。”
管家说着,看了眼纪久年,她会意连忙道:“这位姐姐还请原谅在下鲁莽,今日的事情在下一定不会说出去的,还请您放心。”
“为表歉意,这铺子里您今日挑选的东西免费带走,全当在下为此赔礼道歉了。”
纪久年说着,又深深施了一礼,里面的女子也走了出来,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叫了丫鬟离去。
目送着两人离去,纪久年才转身,深吸了一口气,朝掌柜的说道:“朱叔,今日给您添麻烦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东家严重了”朱掌柜连忙客气道,开始细细为纪久年解说店里的事情。
一直从上午说到了晚上,在此期间系统不曾出声打扰,而且一个客人也没有过来……
朱掌柜说的头头是道,她在心中直呼受益匪浅,唯一觉得不太好的就是生意确实太惨淡了。
见朱掌柜还要点灯夜话,她连忙制止道:“今日辛苦您了,天色已晚,不若明日继续,把店门关上,我们去香满楼吃饭吧。”
“多谢东家,不过家中妻子已经做好了饭,在下回去吃便是。”
朱叔将铺子的门锁上后,便笑着跟她告辞离去,见他确实不想去,纪久年也不强求,来日方长嘛。
“莫西辞在店铺里,宿主请把她带回去吧。”沉默了一天的系统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里毕竟也是人口密集之地,以她浅薄的修为,寄身在此处对她的魂体损伤很大。”
难道是今天上午那个女子带进来的?不过,我怎么没在看到她?纪久年这样想着,但还是选择相信系统的话,重新回到了店铺。
在纪久年询问之前,系统及时的告诉了她做法,“去内室,将桌子上的那把伞带回去即可。”
纪久年无语凝望天空,感叹道:“系统,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大概就是你了……”
“嗯,感动吗?”
“感动,如果这份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不是你靠着偷窥我内心得来的话……”
清风微醺,夜色醉人,那清逸如竹的白衣与影成双,携手踏着一路月色如霜……
回到纪府,纪久年状似不经意将手中的伞放在了莫西辞的灵位前,净手点染了几炷香。
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一番,沾到床很快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情,却又想不起来,这让她不能处于深度睡眠,辗转在半梦半醒之间。
深入后半夜梦里,她似乎梦到了自己身处如梦似幻的婚礼现场,一个清冷如画的美人身着凤冠霞帔,眉间一点红色朱砂为她周身的清冷添了分妩媚。
一方红纱遮了半面,看不清容颜,但满堂红里,映的那红妆所到之处若惊鸿艳影,在众多惊叹声里,纪久年也听到了她的声音……
同样一身红衣的俊俏男子在众人的欢呼声里,来到了女子身边将其纳入怀中。
纪久年似不受控制般死死的盯着那女子,心中怒意滔天,待看清在男子怀中的女子眸里似有明媚笑意时,她瞬间站了起来,一颗鲜活的心脏像被冻结了……
那女子眼中紧跟着露出无法遮掩的慌乱,不安道:“师傅,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
那被叫师傅的女子像遭受了重大打击,满目疮痍,“卿凤……”
很快,纪久年发现自己成了那个师傅……
不受控制般跌坐了下来,麻木的望着跪在眼前的一对新人,耳边的声音却越来越清醒,越来越沉重,似要把她压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强烈的阴风平地刮起,漆黑的房间里被吹的噼啪作响,床幔在空中凌乱飘荡,与女鬼肆意飞散的墨色长发交织着,共舞着……
莫西辞俯身,拂去遮盖在梦中人面上的细碎乱发,喃喃道:“你连做梦都想着别人吗?呵呵,我才是你的妻啊,明明该是我被你放在心上,付以柔肠百转……”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低沉起来,悲泣里夹杂着难以剥离的恨意。
冰凉惨败的素手沿着恬静的轮廓缓缓向下移去,在白皙纤细的脖颈处轻柔摩挲着,流连着,最后缓缓施力。
温度更低了,冷漠狠厉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回荡着,“你若不肯爱我,那就还我命来……”
那敏感的皮肤被突然的凉意刺激,纪久年无意识的打了个冷颤,却抵不过困意,往被窝里缩了缩又睡了过去。
回到那一片红火的喜庆里,她的精神渐渐恍惚起来,开始觉得无法呼吸,如溺水在深海里……
睁开疲惫的眼睛,便看到了她床前的莫西辞,一副要她性命没得商量的架势……
对上双猩红的眼眸,她倒不觉得恐怖,心里只有满满的无奈。
从接受了度化她的任务,与她捆绑在一起,这样的场面便是不可避免,纪久年心中已经做好了了充分准备。
“系统,将人叉出去……”
“呵!”
“我错了……是叉鬼,再不把她丢出去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我不是给你了隐身符了吗?”
系统说着,女鬼瞬间消失在房间里,在隔壁房间里怒气越凝越重,身上黑线越缠越多,失去理智的悲鸣着……
不止西院,整个纪府都感觉到了毛骨悚然……
纪久年这才想到了自己忘了什么事,莫西辞目前白日里无法聚形,过了子夜时分才敢出现行凶。
故系统给了她一个可以在夜间隐匿气息的符咒,用来躲避容易被怨念支配,发狂的女鬼……
系统推荐表示超好用,在她眼皮底下下面也不会被发现。
就比如未开天眼的人,哪怕鬼在面前,只要它不主动现形,那人便看不见。
而这符咒同理,只要纪久年不收起符咒,哪怕莫西辞瞎摸乱撞冲进她……怀里,也不会发现她,像是隔了一个维度空间。
脱离了生命危险,纪久年连忙下床点上了灯,从白日里换下的一堆衣物找出了符咒。
小心妥当放在了枕头边上,这才安心下来,贫嘴道:“系统你真棒,救命之恩,来世必当牛做马相还。”
“好,任务结束后便将下一辈的主仆契约一并绑定了。”
听着系统一本正经的回答,纪久年瞬间慌了,“不行,我开玩笑的,别说当牛做马,请你吃顿饭做回报我都觉得浪费钱。”
“哦,玩笑?”
“对的,你没听过一个笑话吗?若恩公相貌好,便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唯有以身相许。若恩公丑,便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唯有来世再报。”
系统淡淡道:“你是说本系统丑而且你还想白嫖”
第六感从中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本能产生了求生欲,头摇的跟拨浪鼓死的……
张口却把求生路堵的严实,“见不得人,可不丑嘛……”
似乎被纪久年的话气笑了,“本系统给你召唤个更丑的……”
纪久年随口问道:“谁呀能比你还丑”下一秒便攥紧了枕边的符咒……
疯狂的女鬼停止了哭泣,一脸懵逼的看着纪久年,下一秒她的身影却不见了……
顿时,女鬼如临大敌,警惕望着四周道:“谁?谁在捣鬼快给本小姐出来……”
额,系统真狠,女鬼都这么可怜了,还被它拉出来嘲讽……
空气中传来系统的声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笨蛋,她手中有隐身符咒,下场雨就现形了!”
“鬼鬼祟祟,你与她是一伙的,我不信……”
听到莫西辞的话,纪久年忍不住笑了,道“系统,你疯起来居然连自己人都咬,可惜她不信,哈哈哈……”
“我也不会下雨,你别想耍我,我知道她在这个房间没有出去,我要冻死她!”
“……”
纪久年抱着被子瑟瑟发抖,心道:这女鬼也是个狠的,不过,她是不会屈服在系统得意淫威之下,冻死就冻死吧!
第68章
身为女鬼的莫西辞,身怀三种必杀技:一飘、二掐、三制冷,貌似都能克制纪久年……
认识到这个事实的她,心里一点也不愉快,见识到系统站女鬼一方立场,更是萌生了制服女鬼的想法,免得命不由已……
当然,让一个咸鱼产生这样努力上进的想法,只是因为她实在冷的受不了了。
身上裹着的被子被女鬼带来的潮湿感浸润,在特冷的环境中冻成了坚硬的石头,取暖效果……似乎没有。
伸出冻僵的手剥开锦被,纪久年准备带着符咒逃离房间,明日便不回此处了。
却不想下床时,僵硬的四肢缺乏协调性,一不小心整个人摔在了地上,手里的符咒也摔了出去。
地上突然又出现了一个趴在狼狈不堪的身影,莫西辞连忙扶起来了她。
入眼是眉毛上也结了一层白霜的夫君,那眼中的不耐与记忆中的印象重合,她有些害怕不安,讷讷道:“对不起啊,夫君,西辞不是有意的……”
亦如往常一般低着头,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大概是冻麻木了,哪怕这结结实实的一摔也没有感觉到有多疼。纪久年顺着她的搀扶站了起来,脚步踉跄着往外边走。
两相对比,外边简直就是火炉,正沐浴在暖意里的纪久年深深舒了一口气……
为何这次夫君不训斥她莫西辞有些担忧,忍不住追了出去。
往昔,自己未曾嫁予她的时候,她也未顾及过自己的感受,这是怎么了
“夫君,你生气了西辞不是故意的,是你先叫别的女人名字,西辞控制不住……”
纪久年回头,发现女鬼也跟了出来,月光下一身红衣正轻飘飘向她靠近,冷意也在逐渐逼近。
“站住,别过来,”纪久年说着,又艰难往前移了移,拉开了两者的距离。
这人是神经病吗?昨晚还知道她不是原主呢?轮到今儿个晚上又开始攀关系了。
那女鬼听到她的话,乖乖停下了脚步,眼中的哀伤却分外惹人心疼。
不过,这样的莫西辞看起来总算不那么危险了,回想梦里的画面,却只剩那一片红火。
纪久年倒也不在意那些,只是随口问道:“我叫了谁的名字”
既然选择度化女鬼,那就从朋友做起,做朋友的话,就先从共同话题聊起吧……
那女鬼哀怨的盯着她,半晌,幽幽吐出来两个字,“卿凤……”
她与“夫君”虽不是邻居,但同在宋泽镇长大,总角之年修学在同一私塾,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为何从不知道卿凤的存在
想必她定是费尽心思来隐瞒自己,想到这里,莫西辞越发觉得自己蠢笨,被诓骗至今……
“卿凤”
只低吟了一遍这两字,纪久年便觉得心中的暖意就要溢出来了。
“她是你什么人”
“我娘子”纪久年开心的说到。
“你娘子呵呵,那我是你什么人?”笑意渐深泪雨更稠,无端端让人心底发寒……
下一秒,纪久年便被她挥起的阴风卷起,带到了她的灵堂前。
“你是夫人……”纪久年看了眼小心擦拭着灵位的莫西辞,在心中默默又补了句,“但不是我夫人”。
说话间,灵位被女鬼扔在了她面前,“若我是你夫人,你的妻,她是什么?”
这是深入灵魂的逼问,若不暴露身份,该怎样回答
纪久年抱住了瑟瑟发抖的自己,努力思考着最佳答案。
“选项一:她是我相公。选项二,她也是我的妻。选项三,她是我要另娶的续弦。宿主,请选择以上选项内容进行回答。”
“……”
纪久年弯腰,将地上的灵位捡起来,用衣袖重新擦拭了一遍,才放回去。
目光歉意的望着女鬼,道:“她是我上一世的妻,缘定生生世世的那种!”
“警告宿主,只能从本系统给出的选项中选出答案……”
此话一出,纪久年顿时不满了,佯怒道:“你很喜欢看修罗场吗?女鬼不折腾我你心里不舒服是吧白日里拿我的胭脂还我……”
在识海里和系统斗者嘴,太过安静的女鬼一不小心便被忽视了。
良久,莫西辞终于抬起来头,目光痴缠的看着纪久年,也不知道想歪道哪里去了,最后只低叹了句,“原来,我才是多余的那个人吗”
似乎没有留在世间的羁绊了,毫不犹豫的动手去毁自己的魂魄,欲走上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之路。
“快住手”系统的声音里带着急切,还有那微不可察的担忧……
它的声音使莫西辞微微一怔,手上动作一滞,刚好给了系统时间。
纪久年也回过神来,看到她一脸的决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一道白色的倩影从纪久年身边的虚空里出现,疾如闪电到了她的面前,限制了她的行动,又很迅速回到了纪久年身边隐没。
不过短短几秒,似昙花一现,速度快的肉眼难以捕捉,女鬼也只看到了空气中的白色残影,身为普通人的纪久年只觉得白光一现,又很快湮灭。
来自好奇女鬼的提问,“你是谁”纪久年也跟着竖起了耳朵,虽然她也不确定系统会不会说实话。
“高人”,系统说完,空气中静默了片刻……
它犹豫了片刻,又道:“纪久年的……师傅,你听我的话别做蠢事,我做主把徒弟许给你。”
“好,多谢师傅,”很快女鬼羞答答的语气又染上了担忧,“可西辞已经是鬼了,怎么才能与夫君厮守终生”
不待系统回答,纪久年连忙叫住了它,“系统,你可不要胡来,既然你神通广大直接把她收了,我会尽快找机会去素华山寻原主的。”
“嗯,有道理,但本系统不喜欢作为免费劳动力。”
此话一出,纪久年顿时不说话了,大不了尽快超度女鬼……
又艰难渡过了一个晚上,西院闹鬼的传言越来越凶,若不是纪夫人竭力压着,恐怕很快传到府外,成为人尽皆知的异事。
府内却是瞒不住了,闹得人心惶惶,西院的下人们有关系的托关系调到别处,没关系的晚上也要卷起到外边露宿。
白日里女鬼不敢出来,纪久年也整日待在胭脂铺里,将店里的格局布置为财源广进的风水,那不甚明显的牌匾也给换了。
店铺里只有她和朱掌柜两人,事事亲力亲为忙的不亦乐乎,货物经过重新梳理后,再加以装饰摆放。看起来整洁有序,一目了然……
晚上纪久年为了睡个好觉,用着符咒这个金手指到处躲猫猫。
她看得见莫西辞,莫西辞却看不到她,两人之间的较量,纪久年毫无疑问的赢了……
每每看到莫西辞抛弃温柔模样,满院子翻她的模样,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白日店铺里干活也有使不完的力气。
还特地放了朱掌柜回去休息,自己乐滋滋的跟着重整修缮的匠人们,在日头里忙碌着。
太阳下山后,请来的那些匠人们歇工,纪久年也回到了纪府。
原主并非纪夫人的亲生骨肉,对她一向持放任不管的态度,除了初一十五必要的请安,基本上不怎么见面。
到了纪久年这里,更是对她避而远之,对此,她十分感谢女鬼大人地鼎力相助。
她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亲朋好友之类的,若真给她安排一个亲娘,她肯定会觉得束手无策,不知如何相处,况且她也不觉得自己缺那点儿母爱。
纪老爷英年早逝,原主的亲生母亲生原主时出了意外,也已去世。
而且以目前情况来看,这个世界上与她有牵扯的人应该是没有的,等任务结束便可以无牵无挂的离开……
上一个世界,她因着失忆,没有守好自己的心里防线,那些羁绊会让许太师他们在她死去时,很难过吧……
月光忽然从门缝里透进屋子,床前的地面上白了一片,纪久年侧头看了一眼,又转过来重新闭上了眼。
缝隙越来越大,一个红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进来,规规矩矩停在了纪久年的床前。
那一身的凉意离的有些紧,纪久年伸手捂了捂被子,又陷入了平静……
“夫君,西辞终于找到你了。”声音幽怨,眼神凄婉……
似乎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可怜儿,然而,这个小可怜儿也是会黑化的。
故纪久年不敢怠慢,腾地做起来,抱着衣物做逃跑的准备,虽然可能跑不过……
“你怎么找到我的”
纪久年满满的疑惑,难道符咒失效了这要完蛋了,八成今晚又得折腾到天明……
“顺着地上掉落的石灰砂浆残渣找到的,今天偶然听到府里人说你在东大街跟着匠人修缮房屋……”
她委屈极了,天知道她趴在地上找残渣多么艰难……若是她活着,一定不屑做这种事,太丢人了。
“你不要躲我了好不好?”莫西辞语气里隐隐有些乞求的意味,这些日子里,她经历了哀伤绝望,也怒意满满狠心搅得府里上下惊慌失措,最后归于不安……
“那你能做到让我睡个安稳觉吗”纪久年微微叹了口气,“我只这点要求……”。
说到底,她和原主那个人渣有什么区别都在伤害这个女子……
第69章 小暖心
早上,纪久年醒来已经不见了女鬼的影子,嘴角不由微微扬起,心道:莫西辞还挺言而有信的。
昨晚答应了她的要求,便真的没有对她放冷气掐脖子,让她安安稳稳一觉睡到自然醒。
脂粉铺子才修整大半了,而成衣铺她还未曾踏入过,听朱掌柜说在北边,生意还不错。
当时,纪久年只对着他呵呵一笑,露出完美无瑕的笑容,她没当真也不期待,她又不是纪夫人的亲“儿子”。
用完过了早饭,纪久年照例早早来到了东大街,雇佣的匠人们已经开工了,见她过来了,纷纷笑着与她打招呼。
“哈哈,大家伙好好干活,晚上我请你们去香满楼喝酒去,不醉不归。”
她一边说着,一边麻利的挽起袖子加入了其中,她不懂这些,只能做个打杂的,但好在手脚还算麻利,那些匠人们还挺喜欢她的。
刚开始,那些匠人们不知道她的身份,有几个还说要收她为徒的,后来似乎是得知了她的身份,那几人便不再提起,这事就不了了之。
大约到了正午,那些人便准备各自回家了,纪久年提醒他们别忘了给家里说一声,晚上大家若无要事都去。
至于她,中午去小摊上随便吃点,就回铺子里午睡,等那些人过来的时候才会继续上工。
铺子里面有备好的水和干净的毛巾,她将毛巾浸入水中,打湿后正准备擦脸,一双手从她手里抢过了毛巾,这可把纪久年吓了一跳。
回头是莫西辞那张惨白的脸,顿时惊的她话都说不顺畅了,“你……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能白日里出来?”
一人一鬼的距离很近,那只鬼也不嫌弃那个人的呆愣,一边温柔的给她擦拭着脸,一边道:“西辞是来给夫君送饭的,知道了夫君受苦受累,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以后西辞会天天过来给你送饭的,晚上也再不会去打扰你休息了。”
这女鬼的做派好熟悉,有她当年的风范,她给媳妇儿送饭时,每次都是直接闪现到凤常歌的独立办公室中。
被她秘书多次质疑无中生饭事件后,只得特意买了全套的厨具放里面。
但是,莫西辞现在会法术吗?她有些怀疑,忍不住轻咳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样过来的呢?白日里日头毒辣,你以后不要过来了,万一伤了你,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说着,就要伸手去抢毛巾,却被莫西辞轻易的避开。
她将毛巾重新放回水中,弯腰又清洗了一遍,才垂眸道:“我可以附身在别人身上,然后撑伞过来,你不用担心我。”
纪久年看着她拧干了毛巾,却并不递出去,只凝望着她,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笑意,而后伸出了手,轻柔道:“夫君,把手也给我,洗完就可以吃饭了。”
女鬼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自己没有关心她啊,真的只是在委婉的劝说她不要过来……
“我自己来就好,你赶紧回去吧。”
趁她不备,纪久年迅速抢过了毛巾,担心女鬼要跟她争,也不顾是否擦得干净,随意擦了下便连忙道:“我擦好了,”毛巾也被她随意扔了出去。
将她明明慌乱还要佯装淡定的模样看在眼里,莫西辞不禁莞尔一笑,道:“快去用饭吧,在外间。”
话音落下,纪久年如蒙大赦,连忙掀开帘子跑了出去。
一个穿着浅绿色衣服的女子半躺在她的专属椅子上沉睡着,她忍不住扶额,怎的又是这位姑娘,够倒霉的啊,总被莫西辞借用……
里间的莫西辞将她丢在地上的毛巾捡起放好后,才走出来。
见纪久年对着那女子发愣,出言解释道:“我正好碰到她出府,便借用了她的身子。”
白日里她的能力低微,那些身体结实的她无法附身,今日若不是碰到云锦入府,恐怕过来探望夫君还得费上一番功夫寻找合适人选。
这女子是府里的人?那天管家的话里话外都很客气,一点儿也不像是拿她当纪府的人啊……
纪久年有些怀疑,看着莫西辞不由皱起了眉头,“她是府里的人?为何我从未见过她?”
呵呵,一如既往的不相信她,莫西辞心里一痛,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她叫刘云锦,是刘员外的女儿,西辞在纪府也只见过她一次。她是母亲闺中密友的女儿,听说是替代母亲过来探望闺友的。”
闻言,纪久年忍不住笑了起来,莫西辞与刘云锦还挺有缘的,“哦,哈哈,还挺巧的,不过你以后还是离她远一些,她身体弱,阴气沾多了身体承受不住。”
莫西辞点了点头,情绪有些低落,夫君她关心别人!
见纪久年吃饭完又准备睡觉,她连忙凑了过去,语气绵软道:“我可以不回去吗?等晚上和你一起回去。”
女鬼乖巧的像只小白兔,纪久年也尽量不会去惹她生气,人鬼和谐相处,才没有修罗场嘛。
爽快道:“好啊,你把外边那女子唤醒,让她先自己回去。晚上你可以附我的身,或者我们等再晚一点回去。”
莫西辞唤刘云锦的时候,纪久年就在一边等着。
在她睁开眼的第一时间,朝她解释道:“姑娘你没事吧?我见你晕倒在路边,就将你带过来休息了。”
见刘云锦揉着额头,仍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她,纪久年又道:“我在铺子里走不开,要不就带你去看大夫了。”
听清楚了纪久年说的话,刘云锦坐直了身子,努力想了想,她很确定有意识的时候没有见过他。
而且似乎是走出纪府,之后发生的事情她便没印象了。
这种怪事她从小到大,几乎每见都会遇到过那么一两次,明空大师说她因为身体不好,阳气弱,容易被鬼附身。
看这情形,八成又是被鬼附身了,看来还是要尽量多待在府中才是,外出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太危险了。
想到这里,刘云锦起身朝纪久年,施礼道:“多谢纪少爷,我没什么事,就是头有点痛,不用看大夫。”
闻言,纪久年点了点头,道:“不用客气,没事就好,可要喝水?”
“嗯,多谢,我可以再这里休息一下,等会儿再回去吗?这会儿外边没有多少人,她怕再遇到鬼附身了。
不过这就不用告诉他了,而且这次是因为被鬼附身才晕倒的事,她也选择瞒下来。
毕竟不是谁都像她那样,见鬼如同家常便饭,已经可以平静冷淡对待了。
店里应该是备有好茶叶的,但纪久年找不到,于是只好给刘云锦倒了一碗白开水,古代人讲究多,又恐这刘小姐生气,她解释时不免多说了几句。
不成想又惹莫西辞生气了,纪久年觉得她可能体验到了另一种修罗场,最后靠强大的求生欲说了句,“刘小姐对你有恩,我替你谢谢她而已……”
竟羞的莫西辞不敢与她对视,捂着脸跑去了里间,不一会儿又掀起了门帘,探出脑袋望着纪久年甜甜一笑,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又连忙缩回去……
惹的纪久年失了神,望这那还未静止的帘子,不由赞叹道:“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被那专注痴迷的眼神注视,刘云锦不敢细看连忙低下了头,微微红着脸,羞臊道:“纪公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回过神来,纪久年笑了笑,低声道:“没什么,突然想到罢了,你继续说吧,这款口脂我也听朱叔说过,但总不如你说的那般详细。”
“纪公子知道这些已经足够好了,若不是我身体不好,困于深宅,想来也不会有心思钻研这些。”
刘云锦说着安慰纪久年的话,到后面勾起了自己的伤心事,情绪也跟着低落下去了……
老远便有人喊道:“东家,开工喽……”纪久年在里面连忙应道:“马上就来”。
“刘姑娘,失陪了。”她说着就要往外走,刘云锦点了点头,朝门外看了过去,发现已经到了可以离开的时候了。
想不到时间过的如此快,忽略掉心底里微微的怅惘,也跟着走了出去,“多谢纪公子,我休息的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
“好的,不客气,你路上慢点儿,主意安全。”在她走出门后,纪久年也顺手将门给锁上了。
屋里圈了只鬼,为了人和鬼的安全,还是隔离比较好。
在刘云锦走后,一个黑瘦的小伙子凑到了她跟前,压低了声音坏坏道:“听说纪兄弟你才娶妻没多久,这就开始金屋藏娇了?你也不怕弟妹生气?”
纪久年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一天到晚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那是我们铺子里的贵客,今日路过这里歇歇脚而已。”
“真的?”他狐疑的看了眼纪久年,很快又兴奋道:“我明白了,你放心,哥们儿我不是那样的人,绝对不告诉弟妹。”
“好好干的你活,坏了人家姑娘清誉,本少爷饶不了你。”纪久年有些恼火,最讨厌这种喜欢瞎说,还特么坚持已见的人……
第70章 小心动
初生的太阳还未越过树梢,柔和的红黄辉煌交织洒落在镇子的各个角落,一户户炊烟袅袅升起,一派祥和安宁景象。
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她,纪久年停下了步伐,回头看过去,一位黑色衣衫的家丁,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拦住了纪久年,恭敬的说道:“二少爷,夫人有要事请你去她的院子里一趟。”
“有说是什么事吗?”纪久年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决定若无必要事情,能推辞尽量推辞,听说庶子一般都不怎么招正妻待见。
在这个孝行天下的时代,还是尽量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日子比较好。
那人卖了个关子,笑着道:“二少爷去了就知道,绝对是好事。”
跟着人来到了纪夫人的院子里,一位稍微上了年纪的婢女将她拦了下来,语气不咸不淡道:“夫人还未梳洗完毕,二少爷先在外边等一等吧。”
没时间还要叫自己?纪久年心中苦笑道,面上维持着原主的人设,寡言少语道:“好。”
在院子外站了大概有半个时辰,那婢女才堪堪出现,“进去吧,夫人在里面等你了。”
那态度,像是对待阿猫阿狗似的,纪久年也懒得理她,径自走了过去。
进去的时候,纪夫人正在用早点,见纪久年过来,指了指下首的位置。
状似指责道:“明辉在书院读书,不能经常回来,你倒好,在府里住着也不知道过来看看我?
“咳……咳咳,抱歉啊母亲,我最近偶感风寒,怕传染了您,若无事我就先回去,待改日过来看望您。”
纪久年捂着嘴艰难说道,往门口位置退去,“大夫说我这风寒严重,不易根治,可千万别传染了您。”
她一副担忧的模样,看的纪夫人心头突突直跳,连忙让她回去。
一想到纪久年刚才的模样,坐在饭桌前的她,哪怕早上起来腹中饥饿,也没了吃的欲望,挥挥手让撤了下去。
“云絮,你准备准备迎接明空大师吧,二少爷那里不用管了,一切听大师的吩咐。”
待云絮离开后,那张保养极好的脸上浮现了些许愁容,闷声道:“本夫人有些头疼,云归,你过来跟我按按摩。
“是”一位面容艳丽的丫鬟走了出来,在纪夫人的身后停下了步伐,一双柔韧有力的双手轻轻地揉捏着她的太阳穴两侧。
忧心道:“可是昨夜门窗未关严?导致夫人风邪入体?不若换个大夫过来给夫人把把脉?”
“兴许是,请吧。”纪夫人说着,忽然又按住了云归的手,“将刘姑娘和二少爷的生辰八字找出来,待明空大师来了让他一并看看。”
“夫人?您想把刘小姐说给二少爷做续弦?那刘夫人怎会依你您何苦为了二少爷得罪她?若她生气了不再与您交往可如何是好?”
闻言,那妇人笑了,脸上的愁容淡去不少,“那把你许给二少爷如何?”
“夫人,您又打趣奴婢,二少爷身份高贵,奴婢怎么配的上?”
“怎么配不上?前两天刘夫人亲自来信,言辞之间皆有意与我结亲,恰逢我儿年幼,只有二少爷合适。若不是如此,待过段时间,夫人我就着手你与二少爷的婚事了。”
纪夫人言辞诚恳的说着,听的云归眼眶发热,既伤心与良人此生无望,又感动于夫人对她的一片心意。
唯有纪久年一无所知,得意洋洋的向系统讲述她骗了纪夫人的丰功伟绩,殊不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莫将军回来了”
纪久年一脸惊恐,:“谁?系统,你别告诉我是女鬼她哥。”
系统淡淡道:“没错,马上就要入城了。”
所以好日子是要到头了吗?纪久年生无可恋,她为何会摊上这么个渣原主,“系统,你说我要不要去外地躲躲?”
躲个三年五载的,实在不行终生不回来,把一切交给时间去淡化……
“本仙掐指一算,你若留在这里尚且有一线生机,若要远走高飞跑不出五里地,必死无疑。”
“是吗?”纪久年自认是怕死之辈,来到这个世界,面对喜怒无常的女鬼,求生欲使她以普通凡人之躯偷偷修炼法术,也曾给自己卜了一挂,明明是下下签。
下下签里会存在生机?估摸着也是离死只有一步,称之为半死不活。
前路生死难料,纪久年也没什么心里待在铺子里,将手中的宣传画交给了朱掌柜。
“朱叔,我今日有些事情要早些回去,剩下的交给你来了。若没贴完,就放到明日弄吧。”
大致翻了下页数,朱掌柜便笑呵呵的说道:“二少爷尽管回去吧,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迎面走过来一人,看样子是要进店里,纪久年便停在门口,打算等她先进去。
谁料那胖胖的妇人却并不走,在她面前停下,朝她笑吟吟道:“夫君,你要去哪里呀?”
卧槽,原主这种吃穿不愁的少爷,也需要找个富婆包养她吗?
这……这太世风日下了。纪久年一脸悲愤,已经做不到强忍悲伤了。
那富态油腻的妇人伸手拉住了纪久年的衣袖,无奈道:“夫君,你在想些什么?我是西辞……”
“啊?不是富婆?”纪久年看着那张脸,不可置信的问道,不过还没等莫西辞说些什么。
她便又激动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她差点就以为原主又渣又瞎了……
“这位是?”来自朱掌柜的刀,纪久年不知该如何接……
“我是她夫人”莫西辞一脸坦荡道,似乎没有站在纪久年的立场上为她考虑,当然,也没有顾忌朱掌柜的感受。
“你说……你是少爷的……的夫人?”朱掌柜艰难道:“这位夫人,你可真会开玩笑”。
那脸色难看的像便秘似的,直直的看着莫西辞,恨不得盯出个洞来。
别人家的事他不清楚,但他东家宅子里的事,他门门都清楚。
二少爷明明娶的是莫家的小姐,那薄命的新娘子在新婚之夜暴毙,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妇人连死人的身份也冒充简直是脸皮厚……
莫西辞这才想起来她用的别人身体,受惊般猛然松开了纪久年的衣襟,不敢与她对视。
低头那一瞬,眼泪已经涌了上来,她好像闯祸了……
将她沉入低谷的气势看在眼里,朱掌柜只当她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心中不由冷笑,继续咄咄逼问着莫西辞,道:“我家少爷的夫人已经去世了,难道你是他亡妻不成?”
纪久年看到了那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心里也跟着涩然,勉强扯了个笑容,道:“没准还就是呢,行了,朱叔你先忙吧,我回去了。”
见纪久年无精打采的,似乎是被自己触动了伤心事。
朱掌柜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二少爷,过去的就过去了,您别太难过了。”
莫西辞跟在她身后,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对不起”
“对不起”
出了东大街,在一条安静的巷子里,两人不约而同像对方表达了歉意。
面面相视了一会儿,纪久年先笑了出来,看莫西辞的眼神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莫西辞一愣,很快也跟着笑了起来,羞涩矜持的笑容在这个成熟苍老的脸上显得有些违和……
“是我对不起你,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不,不是夫君的错,是我太笨了。”
莫西辞说着,眼眶又红了,这样温柔的夫君,在梦中都不曾出现过,她从不敢奢求的……
想到女鬼明明是“二少爷”明媒正娶的妻,被不知情的世人误会却不能亲口说出来去解释,纪久年欲为她擦去眼泪的手蠢蠢欲动。
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这样的亲近行为容易产生误会,还是收起那些同情心吧……
递了一方手帕过去,故作随意的说道:“擦擦,别把人家眼睛哭肿了,难道用了人家的身体,还要人家再去花钱治眼睛吗?”
然后……
女鬼不仅没接她的手帕,反而扑进了她怀里,那么大一坨……哦不,那么大一只,生生把没有防备的纪久年撞在了墙上。
“嘶,你……起开。”纪久年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太疼了,自己的背是不是都青了?
怀里的莫西辞,闷声道:“不起”。
“为什么?”纪久年不解。
“哪有我疼……”
闻言,纪久年思索了片刻,觉得很有道理,便不再挣扎,乖乖的靠在墙上。
巷子的入口进来一人,怒视着纪久年,大吼道:“你们在做什么?”
纪久年茫然的看了过去,怀里的人也转过头,很快便惊喜道:“大哥,你回来了?”
“谁是你哥?”莫东旭恶狠狠的冲她说道,顺手又将她推到一边,一拳招呼在久年脸上,“纪二,你个混蛋,还我妹妹来!”
重重的一拳之后,是密如雨点的拳打脚踢,势要把她往死里打,“我妹妹才走几天,你居然已经找了别的女人,你混蛋!”
“哥,别打了,我是西辞,夫君她没有找别人。”莫西辞从地上起来,就连忙去制止莫东旭,又被他狠狠推了过去,“滚,当老子三岁呢?再喊,老子连你也打。”
她已经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是吗?
“哥,我真的是西辞啊,莫西辞,你三妹……”莫西辞说着,已泣不成声……
第71章 小分离
温热的血液从口中吐出来,她却无暇顾及,只焦急道:“她真的是西辞,这具身体不是她的。”
那洁白的牙齿被鲜血浸红,莫东旭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继而阴狠的笑着,再一次将纪久年按在地上,拳头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什么意思?还骗我”
对上了他的眼,纪久年不躲不闪,认真的说道:“她是你妹妹,你不认她,她会很难过的……”
系统说莫西辞为了嫁给原主,与家里决裂,所以在她死后,莫家人也没有出面。
而她这位哥哥,想必与她关系十分亲厚,否则也不会为她出气……
若亲人相见,却不相识,莫西辞一定会伤心的。
“我是真想杀了你”莫东旭眼神凶狠瞪着纪久年,怒吼道:“你现在装什么好人?我妹妹难不难过你会在乎?”
在乎吗?她又不是原主……看了眼慌乱无助的女鬼,纪久年淡淡附和道:“确实该死。”
面上的表情有些冷酷,此刻她不仅没有感觉到被打的头晕眼花,脑子反而十分的冷静……
“你该去安慰她了,纪家满门在这里呢,你还怕我跑了吗?”
纪久年又道,不过这话似乎有些多余,莫东旭根本用不着她提醒的。
看着女鬼笑中带泪扑进莫东旭的怀里,那欢快的模样,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系统,你能让女鬼还阳吗?”
“你为什么不躲?”系统不答反问,而且问的纪久年有些懵,“你不是说我代替了原主,原主做的就是我做的,他揍我是应该的,为什么要躲?”
“呵,他还要杀你呢,你可以安心等死了,”系统冷笑道。
……
“西辞,听话,跟哥哥回去,哥哥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似是被莫西辞的情绪感染,他的眼中隐隐有泪光浮现。
少年轻言别离,未曾料再见相隔阴阳,死生经年难以跨越……
莫西辞红着眼睛看了眼纪久年,低着头不语,似无声拒绝。
那里面的期待,纪久年看的清楚,她在等自己主动挽留她。
“西辞,跟哥哥回去,哥哥会想办法复活你的。”哥哥极力要求她回去,而夫君却不发一言……
期待落了空,坚持原来也是笑话,明明已经成了鬼,她还是觉得很冷。
莫西辞点头了……
这三人之间的拉锯战,哥哥赢了,夫君也赢了。
哥哥说,如果纪二这次从我手中抢走你,我便不再过问你们之间的事。
如果他放任你跟我回去,那你以后便再也不能见他,我不能让他害你第二次。
唯有她输了……
面容一派清冷,再看不出丝毫情绪,从纪久年身边经过,连余光也没给她。
而莫东旭跟在她身后,经过纪久年身边时,冷声道:“从现在起,你与我妹妹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什么意思?”纪久年内心有一瞬的慌张,下意识的追问道。
莫东旭压低了声音,狠狠道:“刚才的赌注,你输了,如果被我发现你纠缠她,我必定打断你的腿,毁了你们纪家。”
脑海里霎时一片空白,纪久年不知该作何反应,注视着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巷口,喉咙微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与女鬼之间就该这样,没有任何牵扯才好。
她的主线任务是取代纪夫人,掌管纪家,度化莫西辞这个支线完不完的成都无所谓的……
系统又不会给她奖励,何必劳心劳力,素华山似乎也不用去了。
就可以一直待在宋泽镇,趁着纪夫人的亲儿子还年幼,一心一意搞她的事业,早日成长起来。
纪久年想了一条又一条的好处,面上还是没有喜悦的迹象,当走进西院看到满院的人,脸色更沉了。
压抑着怒火,随手拉了一个外围看热闹的家丁,“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啊,二少爷您回来了。”那人回过神来,开心的说道:“府里最近一直不安生,您不是也知道吗?夫人特意去请了明空大师,大师说府中闹鬼,等他把鬼收了就好了”
“荒唐,哪里来的鬼?”打量了一眼被围在中间的和尚,纪久年不由皱起了眉头,暗道招摇撞骗之徒,女鬼此刻该是在莫府了……
那和尚转过身来,双手合十,声音温和疏离:“阿弥陀佛,有的,出家人不打诳语。”
面相上看起来慈眉善目,周身沉淀着与世无争的平和,一双眼睛明亮睿智,在纪久年看明空的时候,明空也在注视着她。
“本僧观施主与那鬼物之间还……有些渊源……”
渊源?纪久年有些震惊,她与莫西辞有渊源?很快有人猜测道,“大师,你说的鬼是少夫人吗?”
明空点了点头,缓步来到了纪久年跟前,“施主,你身上沾染了不少阴气,可愿随贫僧去寺里住些日子祛祛晦气?”
闻言,纪久年自嘲一笑,“不用了,我不信这些。”
原主可不是与那女鬼有渊源吗?这和尚有心行骗,随便打探下情况便会这般说辞了。
“既然如此,那贫僧告辞了”明空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挡在他面前的人们纷纷让路,供他毫无阻碍的走出了西院。
明空走后,除了她院子里的寥寥几人,别的人们也都回去了。
纪久年没有说话一脸阴沉的走进了自己的寝室,与曾经的原主看起来十分相似。
院里的下人见此,也惊慌起来,闹鬼的这些日子里,二少爷意外的看起来分外平易近人。
鬼走了,二少爷立马又恢复了以前的鬼样子,这……这在西院当差太倒霉了吧。
候在外面的云絮,见明空出现,连忙从长廊的一侧走出来,急切的问道:“大师,那污秽可清除了?”
“阿弥陀佛,施主放心便是”明空安抚道,“施主行端影正,自会不惧邪魔鬼怪。”
听此言,云絮脸色顿时涨红,“夫人有请,还请大师这边来。”
纪夫人喜欢听戏,隔三差五请戏班子入府,请了纪久年几次,皆被她推辞了。
“那我也不拘着云儿陪咱俩在这里了,这丫头也不太喜欢这些,”刘夫人接过她的茶,笑呵呵的说道。
“府中养了不少花草,不若姨母吩咐丫鬟带你过去瞧瞧?全当认认路。”
纪夫人一向没有什么笑意的脸上此刻显得有几分温和,还有几分调侃,刘云锦有些尴尬道:“多谢姨母,您别听母亲胡说,云锦很喜欢看戏的。”
见刘云锦神态不似作假,纪夫人收敛了笑意,看着刘夫人道:“琼芝,你我深交二三十载,还不信我吗?”
一时刘夫人也不知该说什么,讪讪的笑了笑,白了自己女儿一眼,索性继续沉默下去。
“云絮,带上家丁,务必将二少爷请来。”纪夫人说道。
台上的戏还在唱着,台上的人已没了听戏的心思……
直到纪久年到来,纪夫人指了指刘云锦下首的位置,率先开口道:“去那边坐着,看完这场戏,母亲将明湖边的酒楼给你。”
“多谢母亲”纪久年有些诧异,却没有拒绝,像她这种实在人,实在不懂拒绝……
“呵呵,宿主实在人?不懂拒绝?莫西辞你都狠心拒绝了,怎么?喜欢刘云锦这种类型的?”
突然冒出来的系统,对着纪久年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明湖边的酒楼啊,多赚钱啊,我为什么不要?”纪久年不解,“这关系刘云锦什么事?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系统却似失了声,不再理她。纪久年有些莫名其妙,坐下来便开始认真的看戏,将刘夫人频频投过来的目光忽视了个彻底……
见纪久年无甚反应,刘夫人又将目光放在了自家女儿身上,示意她开口。
刘云锦连忙摇了摇头,哪有女子主动的,虽说她有些喜欢二少爷,但也没必要轻贱自已。
一出戏罢,纪夫人站了起来,与刘夫人说起了悄悄话。
纪久年有些无聊的坐着,便准备离开,纪夫人却道:“纪尘苏,午膳时间还有一会儿,你先带你未婚妻在府中逛逛。”
纪尘苏?你的?未婚妻?纪久年怔怔的看着纪夫人,犹豫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她觉得她有些听不懂……
瞬间,纪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余光扫了眼身边的母女二人,语气听不出喜怒:“乐傻了?除了你还能有谁?”
瞥了眼垂头不语的刘云锦,再瞧了黑着脸的刘夫人,纪久年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原主父亲死了,纪府的老一辈也不在世了,目前纪夫人就是当家人。
没有靠山仰仗的她若是在这里落她面子,得罪于她,恐怕以后行事要艰难很多了……
但此刻也是万万不能答应的,否则以后自己任务完成脱身后,岂不耽误了无辜的刘云锦。
这姑娘够惨的,她前些日子练习占卜之术,发现这女子竟然八字属阴,活到现在也蛮不容易了……
想到这里,纪久年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却不想被刘夫人看进了眼里,只当年轻人脸皮薄,于是便开口打破了安静的场面。
“舒月,好久未见了,我们去你房中说说话,别管这两个小辈了。”
一边说着,一边顺势拉走了纪夫人,还不忘回头给纪久年一个欣赏的眼神……
果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第72章 小计划
帷幕落下,台上人下了场,只余些打杂的人在拆台子收拾道具,纪久年想,她估摸自己赶的是最后一场戏……
在纪夫人他们走后,刘云锦便见纪久年一人去了前面的戏台前,专注的望着忙碌的众人,她在原地踟蹰了好一会儿,跟了上去。
身侧突然多出了一个人,纪久年心里有些烦躁,她也想找机会跟刘云锦说清楚,但还没酝酿好说辞。
“纪公子可是觉得不过瘾?听下人说他们的戏班子要在镇子上待两个月,你还可以请他们来府上的。”
大概是因为看到了纪久年没有交谈的意思,刘云锦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纪久年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外人看起来像是她看拆台的杂役们入了迷,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因为把目光放在刘云锦身上会让她觉得尴尬。
前段时间里那一场关于胭脂的交流,她以为他们或许有可能成为朋友,有说不完的话。
没想到这意外的再见,反倒把她推向了无话可说的局面,果然世事难料啊。
依旧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刘云锦看在眼里,不由有些失落,看来不是姨母说的乐傻了,而是他根本不喜欢自己。
她本就不是多话的人,也便不再说些什么了……
日头正中,差不多快要吃饭了,纪久年也不敢耽误,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何时了,还是尽早说清楚比较好。
“以姑娘这么好的家世和相貌品性,为何要与我一个鳏夫定亲?岂不辱没了姑娘,毁了姑娘终生幸福。”
她索性抛出了自己的疑惑,决定先探探刘云锦的想法,然后对症下药……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云锦自当遵从”,刘云锦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便回答了她,那语气寻常,似乎这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听了她的话,纪久年心道:原来也是个思想保守的女子,顿时觉得有些头疼了。
难道她要去说服刘夫人吗?那跟顶撞纪夫人有什么区别?
不过,沉默了片刻,纪久年有些不死心的问道:“难道你不为自己考虑吗?我一个克妻的鳏夫,你不怕吗?”
她再次强调了鳏夫二字,期望它们可以震撼刘云锦的灵魂,唤醒她回头是岸的心……
“没关系的,我命硬”刘云锦又是不假思索的说道,面上看不出一丝忧虑,这不禁让纪久年开始慎重的思考起来,这姑娘到底忌讳什么……
很快,刘云锦便发现自己说话太直了,见纪久年面色正常,微微松了口气,缓和了语气又补充道:“姨母说她让明空大师测过八字了,乃是天赐良缘。”
“本系统认为宿主选择坦言不想娶她,成功率可达百分之九十九。”
系统突然的冒泡,纪久年激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有多久都没有看见系统这个坑了……
于是她激动的说道:“请您快滚,如果不是不想得罪这些人,老子早让他们哪里凉快去哪里了……”
怎么可能哪里会沦落到主动找自己毛病的地步,还眼巴巴希望对方能够嫌弃自己。
她好想扬天长啸啊,作为一个完美的老鬼,找自己的瑕疵太难了。
没容纪久年嘚瑟多久,清冷微寒的声音很快便响起,“本系统现在发布任务:言辞拒绝刘云锦。”
对于系统的做法,纪久年表示一言难尽,无奈道:“系统,你这是在阻止我完成主线任务,你知道吗?你这哪里是拖后腿啊?分明是锯腿了……”
“未完成任务将由本系统暂掌管身体,强制执行。任务时间,倒计时启动:五、四……”
纪久年一听,这还了得?在系统面前本来就没什么隐私了,现在若把身体拱手让系统,做人的尊严何在呢?
“我不喜欢你,”语速很快,赶在倒计时结束之前,她迅速的说道,语气急促,不亚于身后被老虎追似的。
“关于你我之间的婚事,我也是今日才知情,很抱歉,只能现在拒绝。”
“没关系”刘云锦低着头回答道,语气有些微微失落。
不过,很快她却又抬起了头,眼中充满了期待,兴奋的说道:那你喜欢明湖酒楼吗?那是我母亲让姨母给你的礼物,答应娶我就是你的了,之后我的陪嫁铺子也给你,可以吗?”
莫名被富婆垂青的既视感,纪久年不由打了个寒颤,心中小人缩成一团,疯狂呐喊道,她坚决不要走原主的老路,哦,不……原主没走这条路,她也不要走!
“照你这么说,那明湖酒楼就是你家的,那去找母亲收回去便是。”纪久年依依不舍的说道,纪夫人真是太坏了,居然这么耍她。
“纪公子,我只要个名分,云锦已到了超了适婚的年龄,不嫁给你便要被母亲许配个未曾谋面的人。”刘云锦有些凄苦的说道,望着纪久年的眼神哀伤,“婚后,无论你纳妾置外室,云锦绝不干涉……”
成衣铺和脂粉铺子实际上还不算是她的,她能动的银钱并不多。
若是拿下明湖,用得来的利润调制香水,之后开辟市场做到一家独大,那时候造成的影响力必定不可忽视。
只要速度够快,赶在纪明辉成年前,促使族内长辈确立自己为家主,任务便算完成了。
不可否认,刘云锦的提议很让她心动,“名义上夫妻,婚后分房,互不干涉私事,酒楼归我,嫁妆你自己留着使用,你的日常开销用度也可由我负责,如何?”
刘云锦点了点头,嘴角微微扬起,道了声好。
见她同意,纪久年又补充道:“你我之间的协议,不可对外人将可以做到吗?”
“可以,云锦保证做到。”
似乎见到了任务成功的彼岸就在眼前,纪久年不由开怀,好心情的说道:“那我回去拟定字据,待过两日约你去明湖酒楼签订,可以吗?”
“可以,纪公子还有什么要求吗?”
尽管发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有些不舒服了,但她还是很有耐心的直到解决完所有问题才让人带她去休息。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纪久年心道:交朋友看来也不错,以后调香的话或许也可以让她参与进来……
两日的时间,眨眼便过去了,纪久年如约来到了明湖酒楼,叫了壶好酒,在高楼靠窗位置的包间里小酌。
明湖岸边游人三三两两成行,闲步在白堤垂柳间,或笑谈,或目光流连忘返于湖中画舫,其上更有如花美人儿通音律善诗赋,博得满堂彩,别有一番乐趣。
纪久年在上面看的兴致勃勃,待刘云锦到来时,手中的酒壶已经空了大半。
今日的她仍是一身浅绿襦裙,身后跟着那位叫红佩的丫鬟,从进门就在打量她。
苍白的脸上带着些许歉意,眼睛从纪久年的脸上匆忙略过,而后便低下了头,“抱歉,云锦在途中遇到了些事情耽搁了时间,让纪公子久等了。”
“哈哈,没事,坐下歇歇吧,我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纪久年倚靠在窗边,略带关心的说道。
“多谢纪公子关心”刘云锦依言做了下来,红佩也跟着上前,为她斟了杯茶,“小姐,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接过茶水,刘云锦轻抿了一口,才道:“你先出去吧,有事我会唤你的。”
红佩出去后,顺手带上了门,她才压低了声音,朝纪久年询问道:“纪公子,契约呢?可以拿出来了。”
这偷偷摸摸的样子,着实有些好笑,纪久年不由笑了,伸手从衣袖中摸出了折叠整齐的纸张,拆开一共两份。
房间里备有供写诗作画的笔墨,很快便签署好了。
“纪公子,可要出去走走?”刘云锦略带期待的说道。
在纪久年看过来的时候,苍白的脸上不由泛起了些许红晕,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同母亲说要出来游玩,才被放行的……”
言下之意,若没有去玩乐,便是与母亲说谎了。
有丫鬟跟着,纪久年也不好让她为难,点了点头,便一起出去了。
真正身处在明湖上,碧波泛舟,清风拂面又是另一种感受,直教人觉得心旷神怡……
人群里,一个全身上下被黑色裹的严实的“人”,盯着湖心处的纪久年,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渗人的笑容,“身体没坏,真是太好了。”
“不要忘记我让你来这里的目的为了什么,先去找莫氏的鬼魂。”旁边一圆脸光头的男子说道,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一身灰色长袍看起来十分阴郁,而那眼神中亦带着不加掩饰的狠意,富态的面相在他的危险的气息下荡然无存,周围的行人们心里也无端生起了寒意。
那人闻言收敛了渗人的笑容,垂头跟在那光头男身后,看起来不怎么乐意。
不过一会儿,它便又生了邪念,不死心的试探道:“那身体……不要吗?”
“你说呢?”光头回身,目光冷厉的盯着它,冷笑道:“你想要身体?我劝你收了心思,别痴心妄想了。”
第73章 小错轨
毫不掩饰的恶意目光直勾勾落在纪久年身上,她警惕的回头,便看到了白堤上的那个黑袍人。
确切说应该是鬼修,不过灵力太过浅薄,虽也可以幻化凝聚实体在白日里行走,但根基看起来并不稳固,应当是修习了邪术速成的。
全身上下只露出了眼睛,纪久年看不见它的相貌,单凭那贪婪敌视的眼神,她怀疑那只鬼很有可能是原主,毕竟除了她,还有谁会觊觎这具身体?
不过,在她任务完成之前,只能跟原主说声抱歉了,这身体的主权,她是不会让出去的。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测,她在黑袍人的前方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他们两者之间始终保持着四五步的距离,纪久年怀疑那人就是系统所说的,纪尘苏的师傅。
“纪公子,让船夫们把船划到那里可以吗?”刘云锦并没有发现纪久年的出神。
指着远处浮在水面上的的碧绿一片,对她说道:“我想采摘些莲叶带回去。”
堤岸上的人似乎有什么事,并没有向她靠近,只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目送这两人消失在视线里,纪久年才回头,不紧不慢的说了声好,神态自若并没有让她看出什么。
刘母提前给刘云锦租好了宽敞华丽的画舫,可若要进莲塘一片,却还是用小舟比较合适。
她去问了船夫,画舫上并没有备有小舟……
“只要莲叶吗?等下我下去给你摘吧。”纪久年坐回了位置上,又顺势将一侧长窗处悬挂的粉色轻纱放了下来。
“嗯”刘云锦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欢喜,面上未曾表露出来。
待纪久年转过脸时,才收回了落在她侧脸的视线,若无其事的望着另一侧的窗口。
这不经意的一眼,瞥见了并行画舫内,一张阴沉的脸,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正冷冷的瞪着他们。
从战场上下来的少将军,灵魂里都染上浓浓的煞气,这充满威胁的压迫感不是一个久居后院的弱女子可以承受的,刘云锦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上几分,胭脂都遮不住面上的病态。
身体内温热的血液瞬间冷却下来,她连忙收回视线,眼神中的惊恐未定,慌慌张张的拉住了纪久年的胳膊。
唇齿间似乎有些颤抖,“纪公子,有恶人在盯上我们了,莲叶不采了,还是先回去吧。”
“什么?恶人在哪里?”纪久年怀疑自己听错了,这青天白日人口众多的地方,哪里来的坏人?
只是她似乎被吓的不轻,应当不是说谎,难道是看到了凶鬼?想至此,她紧接着又安抚道:“有我在,坏人不敢过来的,你别害怕。”
说话间,窗口忽然跳进来一人,本想点头的刘云锦顿时如同受惊的兔子,慌乱不安的扑进她怀里,紧紧的搂住她。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纪久年来不及闪躲便被扑个满怀,身体不由紧绷起来。
脸色也有些白了,她对不起自己媳妇儿,居然给了别的女人投入她怀抱的机会了……
推开显得太粗鲁,不推怎么对得起她媳妇儿,纪久年欲哭无泪,低着头小声商量道:“刘姑娘,你先起来好不好?”
抬头对上莫东旭欲杀人的表情,纪久年觉得她的身体已经有些隐隐作痛了,那次若不是系统医治,恐怕她现在还出不了门。
气势跟着又矮了一大截,却还是昧着良心说道:“这是我大舅哥,只是过来叙叙旧,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奈何莫东旭并不打算给她面子,冷哼一声,拽着刘云锦的衣袖将人从她拉了出来,随意推向一旁的雕花木柱上。
“有什么你冲我来就好,别欺负人家小姑娘,”纪久年说着,也跟着站了起来,幸好外面的红佩进来的及时。
将没有防备差点摔倒的刘云锦扶住了,两人重心不稳,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呵,我妹妹尸骨未寒,你却在外边花天酒地玩女人,是当我们莫家都是死人吗?”
推开碍事的刘云锦,莫东旭扯着纪久年的衣襟领口,将她从中舱带到了敞棚的船头。
眼前浮现出初见莫西辞时,那一身鲜红的嫁衣与苍白的容颜,眼中血泪相融的模样。
纪久年不想再解释什么,害人性命这一条理由,纵莫东旭打死她,她也不会说些什么。
跟着莫东旭来的人也跳了过来,划船的船夫顿时也停止了动作,拿着手里的船桨充作武器挡在一群身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们面前。
缓过神来,刘云锦在红佩的搀扶下也跟了出来,怒瞪着莫东旭,斥责道:“莫姑娘已去,你们两家也没什么关系了……”
“刘姑娘,此事与你无关,你别管了,”纪久年匆忙打断还要继续说下去的刘云锦,又同莫东旭道:“去你的船上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牵扯了无辜的人。”
“呵呵,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莫东旭表情更冷了,压低了声音在纪久年耳侧道:“我妹妹如何暴毙的,她不肯说,我也会查清楚的,若是查出与你有关,你就等着陪葬吧。”
“随你”纪久年淡淡道,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猜莫东旭在诈她。
毕竟一个健健康康的人突然暴毙,换谁也会起疑心的,只是大多数人不敢想。
那厢的刘云锦并不听劝,见莫东旭似有威胁纪久年的意思,她推开了丫鬟,走上前来,丝毫不带怯意。
“现今云锦与纪公子已定了亲事,你若敢对纪公子无礼,那便是与我刘家过不去。你若现在离去,本小姐便当作此事没有发生,一笔揭过怎么样?”
刘云锦这人在某些方面很柔弱,但也有大胆的一面,比如对常人畏惧的鬼怪波澜不惊,也比如现在得知了面前人是纪尘苏亡妻的哥哥,也壮着胆子与他谈条件。
闻言,莫东旭不屑的打量了眼刘云锦,嗤笑道:“呵呵,威胁我?你们刘家不过是最低的的商人,有什么资格跟本将军谈条件?”
他这话一出口,那些为着巴结他而来的公子哥们也哈哈笑了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刘云锦气得身体止不住颤抖,又有些后怕,她竟不知这人是将军……
“刘姑娘,你快进去休息休息吧,我的事我自己解决就可以了。”纪久年有些着急的说道。
此刻的刘云锦却什么都听不进去,想到他若是怪罪下来,联合那些当官的给家中的生意场子制造麻烦,可如何是好?
别的她不清楚,但她家却是是世世代代的商人,背后那些门路都是花钱买来的,一个将军岂是她家惹的起的?
一时怒忧攻心,竟晕了过去……
船上顿时乱作一团,吵得纪久年觉得她头都要大了,这么一闹,到手的明湖可能都要飞了……
因着今日的天气风和日丽,来游玩的人很多,光是湖中的各式游船便不少。
纷纷聚了过来看热闹,有与刘家关系好的,已然派人去刘府通知了。
当然,去纪府的人也有,在纪夫人赶来时,只有岸上围了一群人。
而莫东旭早已离开,明湖上聚集的船只已经散了,被扔在湖里的纪久年一直在尽力往岸边游……
至于刘云锦倒还好,莫东旭也没有太为难她,放他们先离去了。
听了下人的回禀,纪夫人脸色冷的像结了层霜,沉声重复了一遍小厮的话,“不准将人拉上来?”
语气意味不明,那小厮也揣测不出她的意思,唯唯诺诺的答了声是,便缄默其口,在原地等待命令。
大概思索不过一息间,纪夫人便下了命令,威严的声音里泛着冷意,“那就让二少爷游着,若出了意外便报官吧。”
说完,上了轿子,带来的一行人除了那个小厮,皆跟着离去了。
岸上看热闹的人自打纪夫人来便竖起了耳朵,眼下见她匆匆离去,自觉讨了个没趣,游泳也没什么好看的,一并散了。
整整游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纪久年才上了岸。
束发早已散开,长发凌乱的贴在面颊上,面色已然冻的发紫,身上的衣物从内到外湿漉漉的滴着水,狼狈极了。
裹上小厮递过来的厚棉衣,纪久年惨淡一笑,安安静静的坐在了岸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早已精疲力尽,能游到岸上,全是靠毅力。
夜幕已然降临,漆黑的天空中点缀着数不清的星辰点点,冷月清辉从丝丝缕缕的垂柳间溜进来,斑驳光影投射在纪久年的身上,也碎落在地上,如捡不起的玉片……
她却出神的望着湖面上那一弯静月,如老僧入定,面上平淡的如一尊雕像,不闻喜悲……
时不时一阵凉风刮过,她终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之后便是接二连三不停,身后的小厮也冷的直哆嗦,不由搓了搓手,小声道:“二少爷,要不奴才背您回去吧?”
在古代太多了因风寒丧命的人,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纪久年也不想随随便便丢了,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语气里似有笑意:“不用,走吧。”
这笑意,却是分辨不出几分真几分假……
借着月色引路,走出明湖,入眼是万家灯火,却无一盏是为她点亮……
第74章 小相逢
回到府中已经很晚了,大多数下人手中若无活计,也都歇息了。
只有厨房的人还忙碌着,在门房通知二少爷入府后,将早已煮沸的热水盛桶,送到了西院。
喝了姜茶,泡了热水澡,纪久年换上干净的中衣躺到了床上。
头发却还是湿漉漉的,怎奈困意又迅又猛,她也懒的管这些了,捂着厚厚的被子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零零碎碎的做了许多梦,睡的并不安稳。但身体似乎过于疲惫,往往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下却睁不开眼。
知道被饥饿吵醒,问了下人,才知道自己一直睡到第二天傍晚。
纪久年揉着涨疼的脑袋,一副不清醒的样子,恹恹道:“母亲可有派人找我?”
“回二少爷,不曾。”
闻言,纪久年更觉心烦,昨日莫东旭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她冷血无情,荒淫无耻,妻子尸骨未寒便迫不及待花天酒地,不将他莫家放在眼里等等坏话,势要将她的名声搞臭。
当然,她身后纪府也免不了染上污点,不用想也知道纪夫人现在是很生气的。可她为何对自己惹的事情不管不问?
这是冷对待?还是不准备责罚?纪久年想不明白。
送饭的丫鬟将饭菜一一摆放好,恭敬道:“二少爷慢用,奴婢先下去了,您有需要就唤奴婢一声,奴婢就在门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不明白的纪久年决定先吃饭……
吃饭吃了一半,纪久年突然想起来与刘云锦签的字据还在衣服里。
连忙丢下碗筷,匆忙去问那在外边侍候的丫鬟,“我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呢?”
那纸质虽好,可能不会轻易被水泡烂,但墨迹或许早已被晕染了……
这是再确定不过的事情了,但纪久年还是想亲眼见一见它凄惨的尸体……
那丫鬟小声回答道:“奴婢送去给婆子清洗去了”,见纪久年因着这句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她心中不由升起了恐慌,俯身道:“昨晚您回来的太晚,洗衣的婆子们已经歇息了。但是奴婢早上就送过去了,您要穿的话,奴婢这就去取。”
说着,不待纪久年发话,便跑开了……
这次真的尸骨无存了,纪久年心道,面上哭笑不得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衣服,挥手让人下去了。
因着一来一去取衣服耽搁些时间,天色已然暗了,她随手披了件外衣,来到桌案前将蜡烛给点上了。
摸出暗袋内的契约书,入手带着微微的潮湿感,表面凹凸不平看起来皱巴巴,大片的字迹模糊成一片一片的墨痕,完全看不出内容。
“不错,不错”纪久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自言自语道,终于不用担心被人看去了内容。
面上一派轻松,她优哉游哉的闭上了眼,将背部舒缓靠在椅背上面,打算小憩一会儿。
而手中那已是废纸的契约书被她随意丢在桌案上,孤零零的躺着……
桌案正对着窗口位置,窗前种有芭蕉树,在这盛夏里长的最是旺盛,宽大厚实的叶子无论是遮阴还是听雨,最适合不过了。
而眼下,一个红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树下,面带急色,眼中隐隐流露出担忧的意味,却踟蹰着不肯相见。
哥哥说夫君被他扔进了湖中,她心中担心,这才打破约定偷偷跑了过来。
屋内那小憩的人不一会儿便打起了盹,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窗外的人回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身后,从窗口飘了进去。
废弃的皱纸被带起的风吹落在地上,而睡着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凉意,无意识的收拢胳膊抱紧了自己,吓得莫西辞以为她要醒来,眨眼间又飘了出去。
藏身在芭蕉树宽大的叶子后面,面上的慌乱褪去,万分的伤心与委屈交织在心中,她的眼中渐渐溢满了泪水。
伸手轻轻抚摸着粗粝的树干,而那芭蕉树像是和她的情绪产生了共鸣,颤动着无数的绿色蒲扇回应她的伤感与怀念。
风吹动着地上的废纸,簌簌的声音早已经纪久年惊醒,芭蕉树后隐藏的那抹红入眼,她眼底不自觉的闪着细碎的光芒。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莫西辞喃喃自语道,小心翼翼地从芭蕉树后显露的身影,准备再看她一眼便离去。
却不想屋内的人早已醒了,莫西辞抬眼便见趴在窗口注视着她的纪久年,瞬间呆住了,脸上犹挂着未被风干的血泪。
“好久不见”纪久年说道,温润的声音,让莫西辞脸上的泪流的更欢了……
“哭什么?”她的心中也跟着有些涩然,轻叹了口气,原主回来了,还不知对女鬼来说是福是祸……
“女鬼,进来吧,我有话要跟你说。”她说着站了起来,身子探过矮矮的窗台,拿自己的衣袖轻轻擦着莫西辞的眼泪。
“不要”
莫西辞很快便拒绝了,却没有转身离去,乖乖由她动作着。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纪久年好奇的询问道,“院子里虽有明空和尚留下的辟邪之物,但我房间里并没有。”
莫西辞依旧不说话,面上的委屈之色显而易见,“可是受伤了?”纪久年不由继续追问。
“没有受伤,避嫌,哥哥说你快要成婚了……”莫西辞艰难的说道,眼中的血泪又涌了上来。
凝望着纪久年,心中是无法言喻的哀伤,她很快就要娶别人了,从此与他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而自己既不能参与她的人生,也没能在她心中占据丝毫位置,宛如柳絮,风过之后便再不见踪迹。
清醒的看着自己的灵魂被暴力的拉扯撕裂,整个都在叫嚣着痛,却寻不到出口,也找不到安抚的办法。
为何与她执手一辈子的不能是自己?眼中泛起了微弱的红光,莫西辞死死的攥紧手心,她不能说半句不甘、不愿……
她已经死了,是这人亲手杀死的,她不愿……不愿自己存在她的生命中,也厌恶自己,厌恶到疯魔般决绝的扼制根源——让她年仅十八便枉送了性命。
“有什么好避嫌的?进来。”莫西辞实体化,纪久年也无法把她通过窗口拉进来。
只得妥协的与她解释道:“只是契约,假成婚而已。而且……你哥那么一闹,别说与刘云锦的婚事没影了,恐怕以后也没有姑娘肯嫁,你放心吧。”
假的?”莫西辞心情瞬间转悲为喜,好看的眉目舒展,巧笑嫣然的注视着纪久年,唇边的笑意晕染扩散。
昏暗的灯光下虽看不清她的神情,但纪久年也察觉到了她的喜悦。
“假的,快进来吧。若被人看到我对着空气说话,会以为我有疯病的。”
纪久年绷着脸故作认真的说道,哄的莫西辞一愣,脸上的笑意立马垮了下去。
立马环视了四周,确认安全后才放松下来,朝纪久年温婉一笑道:“不会的,西辞看过了附近没人。”
待莫西辞进入屋子里,纪久年将窗户关上,笑意也再忍不住,看着莫西辞道:“西辞你真可爱,居然还当真了。”
可爱?夫君夸她可爱?心底像有烟花绽放,一片灿烂炫目,令她欢心又害羞,娇嗔的嘟囔了句:“才没有”,便低着头不再出声了。
“不可爱吗?”纪久年打趣道。
闻言,莫西辞羞的不能自已,看也不看她,转身就要离开,好在纪久年眼疾手快,连忙抓住了她的胳膊,“别走,还有正事没说呢!”
有些暧昧的气氛被打破,莫西辞强压下心中的羞涩,努力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如往常一样,“什么事?”
“你可有想过以后?是转世做人还是继续留在这人间?”
随着纪久年的话说出口,莫西辞的神色也不由凝重起来,“古有倩女幽魂人鬼情未了,你……你……”
后面的话,她却是说不出口了,不仅仅是羞的,心头亦有百感交集……
若是两情相悦,便不用处在这种尴尬的场面了。心中的想法便可以直接说不出,而不用顾忌这么多了。
这样想着,莫西辞的情绪又低落下去了。
“我尊重你的意见”纪久年说道,“你若想去投胎,我便尽力帮你消除身上的执念。若是想留在人间,我可以教你一些关于鬼修的方法,但我希望你能够慧眼识人,不要再重蹈覆辙……”
从女鬼的表现来看,她对“自己”情深的模样,若是再遇到原主,纪久年觉得度化她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反而被原主继续渣的可能性更大,达到那种做鬼也不被放过的地步……
“你知道了?”莫西辞有些诧异,继而又些急切地解释道:“西辞已经拒绝大哥了,在我心中从来都是拿他当哥哥的,并无男女私情。”
望着纪久年的眼神坦诚中泄露了几分慌乱不安,“夫君,你不要多想,西辞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的。”
这下轮到纪久年诧异了,她指的是原主,莫西辞说的是谁?她大哥莫东旭吗?不会吧,两人不是兄妹吗?
一直观察着纪久年的莫西辞,看出了她的疑惑,不待她发问。
便回答道:“我其实不是爹爹的亲生孩子,这件事除了爹娘和大哥,其他人都被瞒着了,所以……”
话未说完,意已尽显,纪久年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五六年前,哥哥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欲向爹爹求娶我,被拒后才离家出门的……”莫西辞的神情无限怅惘,望着桌案上的蜡烛失了神。
瞳孔里倒影着细小火苗中摇曳跳跃的身影,突然到来的沉默让房间里静谧的有些压抑。
忽然,莫西辞眼中划过厉色,将视线移向西北方向,那里葬着她的尸骨。
苍白的脸色更加透明,有些不舍的看着纪久年,道:“我该走了。”
第75章 小钟情
魂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淡,莫西辞面带急色,她已经感觉到了虚弱,去意决绝。
她这种状态,纪久年怎么可能让她离去。
当即从案上书籍夹页里翻出了几张黄色的符咒,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这是聚灵符,可以稳固魂魄。”
虽然往莫西辞心口位置贴符咒的行为过于突然,令她疑是驱鬼符咒心中恐慌。
却也在一刹那制止了自己想逃开的心思,任由那符咒落在身上。
在离手的那一刻起,符咒表面流动着墨绿色的光芒,很快又隐没于心口位置,消失不见。
一股温热轻柔的力量涌入身体,并无不适感。
莫西辞诧异的看了看自己的心口位置,疑惑的望着纪久年,“那光好像进入身体后不见了”。
这是纪久年来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能力捡起来的技能符篆术。
这些符咒也是特意为莫西辞做的,若她不愿意去轮回,就留给她修炼用。
一直没机会见到莫西辞,故多了不少都攒在手中,没想到现在便用上了。
“嗯,等下就会起作用了,你先不要走,”纪久年道。
视线一直落在莫西辞身上不敢松懈,因为她还不知道造成她魂魄快速流散的原因是什么。
并没有主意到莫西辞眼中闪过痛苦的挣扎,久久未能平静。
话音落下没多久,那墨绿的光芒在心口位置由一开始的萤火之光缓慢生长,形似圆月后才开始由此处为中心,在她的身上游走。
一个又一个的小周天,莫西辞的面色看起来不再那么透明了,而灵魂似乎比之以往更加凝实了些。
“我要走了”语气里无悲无喜,近乎寡淡的情绪被纪久年看在眼里。
她心中不由升起了几分失落,女鬼这是又意识到自己不是原主了吧……
也还好,她没有揭穿自己,纪久年又有些开心,嘴角微微上扬,这也算一大进步了。
她点了点头,继而客气的问道:“我能问下你要去哪里吗?”
“有人在动我的坟墓,”温婉的容颜隐隐有戾气浮现,及腰的长发无风自动。
与这一身红衣糅合出诡异的妖艳,如奈何桥畔的一株曼珠沙华,触目惊心的赤红临近疯魔,美丽与危险并存,“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想活了!”
“等下我,我跟你一起去”纪久年连忙去衣柜旁胡乱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对着莫西辞嘱咐道:“你不要现形,我召集家丁过去。”
不待莫西辞回答,她便匆匆跑了出去。
这一副兵荒马乱比自己还上心的样子,如此用心,为什么?莫西辞深吸了口气,闭上眼不再去想这些……
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明明她不是她,不必做这些的……
一行人举着火把,骑着马赶到了纪家的墓园,入眼林立的石碑比人还要高些。
纪久年在众人前面下了马,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而后举着火把上前,地上的野草明显有碾压的痕迹。
“跟着这些痕迹走,小心行事,务必抓住贼人。”纪久年沉声道,一行人放轻了脚步,往里面探入。
望了眼自己墓碑所在的地方,莫西辞静静的看她焦急的寻找着,却并未有出言提醒的意思。
只默默跟在纪久年的身后,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这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墓碑在哪里……
这是火烧眉毛的紧要关头,然幸运之神并未眷顾纪久年,她瞎找了一会儿,没结果便急了。
一时也不再顾忌了,直接问道:“你墓碑在哪里?”
“你不知道?”莫西辞反问道,审视着纪久年的眼中似有冷意。
闻言,纪久年一怔,眼神迷茫的回望了眼莫西辞,却被她眼里的冷意刺中,心跳骤停,一时竟未缓和过来。
“她呢?”莫西辞拦在纪久年面前,再次逼问道。
“我不知道”,身体的温度骤降,纪久年终于明白她在说什么了,垂眸避开了那冷的彻骨的眼神。
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有冰凉的触感传来,纪久年不可置信的抬头,女鬼的苍白的容颜正缓慢向她靠近,她不由闭上眼了,“你……”
“你是个好人”莫西辞说道。
“我……”听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紧张的纪久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随即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侧脸,带来的是难以言喻的欢喜。
意识到这个的瞬间,纪久年的脸色顿时煞白,不见血色的可以与女鬼媲美。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将那些喜悦尽数被覆没。
她怎么可以如此不甘寂寞,随随便便去喜欢别人,几世情意在自己心中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我这次不会识人不清了,你说对吗?”声音里带着笑意,莫西辞拉着纪久年往自己的墓地走去。
而处于浑浑噩噩状态的纪久年任由她拉着,两眼无神的望着脚下的地面。
墓碑已然倒下,一个黑色的身影已经准备开启棺木了,莫西辞眼中闪过狠意,松开纪久年便冲了过去。
“走,来人了”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黑色的身影顿时化作一股黑烟,遥遥向正北方逃窜,很快便不见了踪迹。
那声音的主人却留了下来,静静的立在断碑处,目视着莫西辞的到来。
这一切,不过瞬息的时间……
“你是何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掘我坟墓?”莫西辞看了眼那断碑,压抑着怒气问道。
若不是纪久年在身后,以她做鬼的戾气,完全不会说这些废话便动手了。
那人一身灰色长袍,双手置于身后,纯墨色面具上只留两只眼睛望着莫西辞,眼神中露骨的占有欲炙热而疯狂,隐隐趋于病态。
莫西辞看在眼里,对着无异于是亵渎的眼神气愤到极点,冷斥道:“找死”。
十指暴涨宛如钢铁尖刺,夹杂着劲风之凌厉,对着那油腻的圆脸挥了过去。
那人的身体未动,人却在她到来时消失在原地,空气中回荡着阴冷的呵呵声。
在莫西辞看来无疑是挑衅,一击不成后,立马寻声再次攻击。
“呵呵,莫氏”那人笑的阴森,饶是纪久年也生出了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失神的状态清醒。
“你是何人?”莫西辞心头一窒,停下了手中的攻势,那人的身影也跟着显露出来。
与她面对面而立,月光下的面容有些朦胧,那身形纪久年却觉得似曾相识。
“以后你会知道的,呵呵。”
那人说着,再次拉开两人的距离,朝北方飞身而去,莫西辞想也不想便追了过去。
原来是他,纪久年终于想起这人是谁了,连忙唤住了要去追人的莫西辞,高喊道:“别追,快回来。”
那灰色的身影速度极快,在莫西辞闻声停下的瞬间,便再次提了速度,很快化作一个灰暗的小小圆点,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下如一颗沙粒,再难以被捕捉到。
依言不再追赶的莫西辞回到了纪久年身边,见她没有打算解释什么,便也不再询问。
在这本就是墓园的地方,一行人偏偏是分散行事,胆小的被吓的腿脚软绵,想哭却不敢哭,看起来甚是可怜。
能跑的早已失去了理智,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四散着逃离这个地方。
纪久年想找人守在这里,偌大的坟地找遍,看到的人全是被吓破了胆子的怂样儿,一个两个死活不愿意留着这里。
无奈,她只好对着女鬼尴尬一笑。
莫西辞似乎并不在意,凝眸注视她片刻后,忽而捂着嘴轻笑。
纪久年不自在的移开了眼,假装在看远处的风景。
待人全部离去后,莫西辞重新现形,来到纪久年面前脉脉地注视着她。
歉意的语气里一如既往的柔软,像四月的天气温暖缠绵:“刚才,可曾吓到了你?”
“什么?刚才那场面吗?”纪久年不解,“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怎么会怕?”
赤诚坦然的模样让莫西辞的心更加甜蜜柔软,依偎在纪久年身旁,故作淡然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眼神飘忽,笨拙的掩饰着自己欢喜与期待的小心思……
沐着不骄不躁的风,连夜色也恰到好处的温柔,纪久年坐了下来,没有回答。
莫西辞也跟着坐在她身边,静默了片刻,侧头看着她又问道:“莫非你不喜欢我?”
风轻轻吹动,纤枝细叶不抵,娇弱无力的随风翩翩起舞,像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渐渐荡漾去远方。
纪久年依旧不说话,看起来似老僧入定,万物不能扰其静心。
良久,她道:“你先进去养养魂魄,我在这里守着,明早便让人过来修缮。”
“不用守着,我送你回去。”莫西辞说着,率先站起身,朝纪久年伸出了手。
纪久年定定的看着她,眼神里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出口的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我想守着。
原主的目的她并不清楚,但被挖坟墓似乎对莫西辞伤害很大,而且生前要了人家的命,死后还要挖人家的坟,这种行为着实可恨!
心中愤懑,她决定要成为女鬼与原主之间的那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有她在,绝不可能让原主再渣女鬼了……
第76章 小入坑
昨夜的事情经过一夜的发酵变质,忙活着修缮墓地的纪久年浑然不知,它被谣传成了什么样子。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八卦,当莫东旭无意间听到纪二昨夜带人挖她妹妹坟墓作为报复的事情时,生生拍烂了桌子。
一双眼睛气的通红,冲陪酒的公子哥们大喝道:“谁知道纪府的墓园在哪儿,带老子过去。”
“纪二这个混蛋,老子要把妹妹带回来!”
声如洪钟,从二楼的雅座传到一楼大厅,顿时鸦雀无声,卖唱的歌女也停了下来。
注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从楼梯上下来,领头的男子一脸暴怒的走在前面,风风火火出了门。
待人走后,八卦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像被解了哑穴,气氛渐渐活跃起来,有些人继续窃窃私语的谈论着,亦有人不客气的催促道:“唱啊,怎么不唱了?”
夹杂着怒骂声,那歌女怀抱琵琶的手微微一颤,连忙收回了远望的视线,掩下受惊的神情,向堂下众人赔了笑。
继而从容的左手按在弦上,右手娴熟的轻拢慢捻抹复挑,行云流水的虚拟舒缓动作与琵琶如珠击玉的清脆似天生一对。
余音袅袅似乎不止是听得见了,那女子也像是化作了流音,袅袅娉娉……
墓地上方搭建了简易棚子,过来干活的家丁们弯着腰在进行最后的工作,把土填完便可以收工了。
饿着肚子从清晨忙活到大中午,纪久年感觉十分的疲惫,不少人打着赤膊,而她身上的冷汗的直冒。
想是因着落水再加上昨晚吹了一夜的风,有些发烧了。坚持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了,将手中的铁铲递给别人。
自己迈着虚浮的脚步在棚子的一角坐下,倚靠着用来支撑棚子的木柱闭目养神。
莫东旭带着人过来时,在墓园里吵吵闹闹也没将她扰醒。
见不得纪久年舒坦的模样,他心中的火又蹿了一个高度,给纪久年贴了一个厚颜无耻没心没肺的标签。
他都快气死了,他居然还在睡觉,这摆明了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岂有此理!
“拿水来,给我把他浇醒。”莫东旭咬牙切齿道,身边人得令,拎起一旁小桌子上的水壶来到了纪久年面前,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朝面部倒了下去……
用来给他们解渴的井水在这样的天气下,纵使没有被太阳直射,也有些温度。
不仅叫醒了纪久年,而且这微热的水接触到脸上的皮肤,还有些舒适的感觉。
睁眼看到了不太想见到的人,她忍不住又闭上了眼,语气里些许不耐的问道:“你来干嘛?”
“你说我来干嘛?是男人就光明正大打一架,你挖我妹妹坟墓算什么东西?”
莫东旭情绪异常激动,眼神凶狠的像是要生吞活剥了纪久年。
她挖了女鬼的墓?那她怎么都不知道,纪久年无奈道:“胡说,我没有挖西辞的坟墓,那是别人挖的。”
“呵,狡辩。”莫东旭又是一声冷笑,“不管怎样,今日我必须把妹妹的尸骨带回家。”
“不可能的,想都不用想。”这是原则问题,绝不可退让,纪久年态度立马强硬起来……
“西辞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哪怕过世也是我的妻,合该葬在我家祖坟里,你有权有势就可以枉顾礼法了吗?”
不顾黑着脸的莫东旭,她本着没被打岔就继续,又道:“你是西辞的哥哥,便是我的哥哥,我可以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胡闹,也可以体谅你心里不舒服任你打骂,但此事实在太过了……”
“闭嘴!”莫东旭怒目圆睁,凶狠的盯着纪久年,压迫感十足:“老子还就是有权有势,今个儿不行也得行,你能拿我怎么样?”
“呵呵,你倒是试试。”纪久年亦不甘示弱,一双桃花眼里泛着薄凉,周身的气息释放,不怒自威……
在莫东旭的刻意施压下,反倒稳稳居于上风,丝毫不显怯意。倒是莫东旭有些受不了,直起了身子,往后推了几步,拉开与纪久年的距离。
“试试就试试”
莫东旭虽然心里有些发虚,但仍觉得纪久年时虚张声势,故口上半步不退,吩咐人动手……
跟随莫东旭来的人,手底下都跟着不少随从,而且还是有备而来。
纪府的家丁很快被制服,却不见纪久年面上惶恐,他心中的得意之情不由褪了几分,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提了十二分注意力。
很快,有人抢了铁锨开始动土,而纪久年毫无动作,莫东旭不由放下心来。
嘲笑道:“纪二,我已经试了,你怎么还无动作是不是以后要改名做缩头乌龟了”
纪久年并没有理他,待他转过身去查看进度的时候,瞅准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符咒甩了出去,口中则是快速念道:“雷霆符,燃”。
符纸遇风自燃,在莫东旭身上炸开的瞬间,自晴空出现一道紫色的闪电,像是长了眼睛似的锁定在他身上。
“轰隆”一声,劈的他衣衫褴褛,两眼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都开始惊慌起来,若是少将军出事了,朝廷一定会派人下来调查的,别说纪久年跑不了,就连他们可能也得跟着倒霉。
饶是一位书生扮相的年轻男子也顾不得举止斯文了,焦急的喊着人去捉拿纪久年,虽然她就在原地没有逃跑的行为。
“想被雷劈吗?”纪久年漫不经心的看了冲到面前的几个随从,似是威胁的说道。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熄灭了他们的心思,一个个想起来刚才那一幕,皆默不作声。
在铲土的人也早已停了下来,纪久年朝他们道:“乖乖离开,否则会比他更惨。”
她说着,白皙纤长的玉指不偏不斜的指向了地上的躺尸,轻飘飘的说道“他还没死,毕竟他也算我大舅子,但你们惹我会死的。”
听闻没死,几位公子哥们争先恐后的往莫东旭身边奔,“少将军,少将军,醒醒……”
你一言我一语好不聒噪,纪久年没听两句便面带不耐之色。
出言劝离道:“他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但你们继续在这里逗留,没有让他及时得到医治的话,死了你们要担一半责任的。”
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都听进了心里,于是乎,偌大的队伍,趾高气扬的来,灰溜溜的退场。
“二少爷,您……”纪丁看了眼身后的人,欲言又止道。
被松开的人们面色各异,有的小声同同伴小声抱怨着纪久年明明有能力解决,却非要等他们挨了一顿拳头,被绑起来才出手。
有想的简单的,只觉得自家少爷离开,除了兴奋便是喜悦了。
当然也有义愤填膺骂莫东旭的,仗势欺人活该被雷劈。
“无妨,抓紧时间,弄完早些回去。”纪久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回到桌前,将水壶里剩下的水倒在瓷碗里,端起来一饮而尽。
只把水壶里剩的小半壶喝干,她才缓过劲儿,咧开嘴笑了起来。
她的雷符也画成功了,真好,又多了一份自保的能力了。
本来预计中午就可以修好的,因莫东旭这一闹生生拖到了日偏西。
安排了人守着,纪久年马不停蹄的回到府里。
莫东旭一定不会就此死心的,而原主也在觊觎女鬼的住所,这些都是纪久年目前面临的问题,当然首要问题是面对莫老爷的责难。
莫老爷身处纪府,在客厅里的首位上坐着,旁边是神色沉重一脸严肃的纪夫人,两人一同目视着纪久年的到来。
纪夫人向来面对纪久年时,总是淡漠的看不出情绪,直白一点儿就是自持身份懒得将她看在眼中。
这次亦然,纪久年的心里稍微有点儿谱了,心道:看来惹恼了莫东旭问题不大,因为纪夫人此时还是坐的住的……
至于莫老爷,他眼里喷涌着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怒视着纪久年,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似是随时都要站起来冲到她面前,将她暴揍一顿。
纪久年第一次见他,还是在这种宛如刑场的氛围,心里稍微儿有点紧张。
当然不是怕事,毕竟意识到自己喜欢莫西辞,这头一次见家长,在所难免嘛。
只是债多不愁,事多了管不了便不管了,纪久年她觉得自己无所畏惧,顶着莫老爷欲杀人的目光,语气波澜不惊,“事情的原委您大概已经知道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这淡然的模样,莫老爷忍不住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临危不乱,当真后生可畏啊。
而是朝纪夫人道:“他认账了,你看是老夫带人送他去衙门,还是你送?”
什么?纪久年一愣,连忙看向纪夫人,她也在直勾勾盯着纪久年,半晌,似乎是失望了,语气微冷:“莫老爷随意吧。”
丢下一句话,人便起身先行离了客厅,就这么撇下了纪久年,也撇下了莫老爷。这失礼的行为,丝毫未减弱莫老爷的喜意。
纪久年心道完蛋了,刚才她就不应该想着自己一头雾水,等纪夫人开口摸清情况再对症下药的。
这倒好,纪夫人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说,反倒耽误的她错过了为自己辩白的机会……
第77章 小插曲
衙门里的县太爷是个身着官袍的精瘦老头子,个子不高,长的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
一双闪着精光的小眼睛在纪久年身上来回打量着。
半晌,他才拍响了惊堂木,轻咳道:“堂下可是纪府二公子纪尘苏?”
纪久年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了下去,什么也没说。
在路上时,她便在心中演算了一番,不知为何,那命里注定的死劫忽然变成了牢狱之灾。
故,她并不打算辩解什么,免得中途出了岔子,再换成死刑就倒霉了。
又是啪的一声,惊堂木重重拍在桌案上,县太爷语气沉重的说道:“莫员外状告你泯灭人性,夜半私挖亡妻坟墓,还讲前来制止你的莫少将军打伤,你可知罪?”
“知罪”,纪久年面无表情的说道。
内心给莫老爷竖了个中指,老狐狸把自己儿子洗的白白净净的,罪名全算在了自己头上……
无情!女婿不是半个儿吗?她完全忘了莫西辞说过,她并不是莫老爷的亲生女儿。
闻言,县太爷眼里闪过一丝窃喜,没想到这么顺利的便搞定了。一万两银子外加上调的推荐书,赚大发了。
“既然你已认罪,那便关入大牢吧,”他冲纪久年说道,眼神却是不自觉的瞄向一旁坐着的莫老爷。
见他面色如常,既没有觉得不满意,但似乎也没有满意的样子,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液,狠了狠心又道:“等待秋后问斩。”
端坐的莫老爷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伸手拿起手边的茶水轻轻呷了一口,而纪久年无法淡定了。
“还请县太爷明察,昨夜有人私入我纪家墓园,草民乃是带人修缮坟墓,莫大哥受伤也是因为他要带将我亡妻的坟墓移入他家,这如何使得?”
“若任由他荒唐下去,传出去岂不让世人笑话我纪家。”
“大胆,证据确凿,你既已认错,此时却要抵赖是不将本官放在眼里吗?”
县太爷再一次拍响了他的惊堂木,威严的声音里带着异样的阴狠。
“衙役何在?拉下去!”话音落,两边立着的官差便出列,朝纪久年走了过去。
“慢着”莫老爷绷着一张漆黑如碳的脸,制止道。
闻言,县太爷连忙叫了停,陪笑道:“莫员外您有什么要说的本官洗耳恭听。”
“既然是误会,放了吧。”莫员外说着,面色却显得格外的差,看起来并不是特别乐意。
县太爷忍不住在暗自思忖着莫员外的真实想法……
琢磨了片刻,以试探的语气道:“这……纵使误会,也致使莫少将军受伤了,若不惩戒一番,以后他岂不是更加无法无天,莫员外您说是吗?”
“那依大人的意思是”莫老爷询问道。
两人在这衙门里一唱一和,将纪久年弄进了监牢里……
牢头走在前面,在阴暗的过道行走,一路经过的两侧牢房里都关了很多人,哀嚎声不绝于耳……
“为什么这么吵”纪久年揉了揉额头,低声抱怨道。
“瞧”,牢头指着嚎叫声最大的一个男人,语气冷淡道:“三天前刚关进来的,还没学会老实呢。”
“所有人都会受不了这里吗?”纪久年环视了四周,更多的是一张张麻木的面孔……
“嗯”那牢头似听出了纪久年的担忧,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他也一眼。
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疑惑:“不过,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家里不是很有钱吗?尽早让他们赎你回去就是……”
“……”好有道理,只是谁能告诉她,如何在莫老爷的特意关照下用钱买路子
纪久年陷入了沉默,她也想有个将军儿子……
行至最里面的一间,牢头停下了脚步,从腰间悬挂的一大串钥匙中找到了一把,打开了锁门,“到了,进去吧”。
封闭式的房间里空荡荡的不见阳光,纪久年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一个约莫六七十岁的老妇人在里面了。
在她盯着纪久年的时候,纪久年也看到了她目光里的诧异,有些歉意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牢头嗤笑着瞥了一眼纪久年,随之而来的是啪嗒一声的落了锁,在这间寂静的牢房里声音有些响亮。
不过并没有引起纪久年与那老妇人的注意力,他们两人正互相打量着,眼中对彼此的好奇程度不分上下。
不过片刻,那老妇人先忍不住笑了,脸上的笑容是独属于老人家特有的慈祥。
纪久年也跟着微微笑了笑,走至另一边弯下腰摸了摸地上的稻草,而后做了下来。
“小伙子,犯了什么错被关进来了啊?”那老妇人半阖着眼,似闲聊般问道。
“不过是得罪了人而已,您呢?您是怎么进来的。”纪久年好奇的问道。
这么一大把年纪做了什么会被关进来?
偷?这怎么偷?院墙都翻不进去。抢?以这年老体弱的模样,别人抢她还差不多。
她有些哭笑不得的想,八成是那个昏官两眼一闭,搞楚来的破事。
“呵呵,老身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啊。”老妇笑道。
“嗯”纪久年点了点头,等待着她的下文。
“家中大儿不孝,偏偏小儿穷苦无力赡养老身,老身也不愿拖累他,”老妇说着,叹了口气,眼中的笑意不再,目光涣散的望着那一扇紧锁的小木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神,伸手裹了裹自己的衣裳,低声絮叨着:“老大说监牢里管吃管住,老妇啥也不懂,便稀里糊涂的被他带了进来。”
“混账东西”纪久年压抑着怒火斥责道,不忍的看着老人,“你可愿出去?我可以让人送你出去。”
瞬间,那老妇人抬起了头惊喜的望着纪久年,不过心中的顾虑紧跟着也涌上心头。
她又重新闭上了眼,斜靠在墙边满心无力的推辞道:“不了,这里很好,有吃的也有住的。”
扫了眼身下带着潮湿感的稻草,纪久年便不再说话了,只笑了笑眼中却无甚喜意。
很快,她又起身走到了门口,喊道:“有人吗?”
很快一个差役便走了过来,脾气暴躁的凶道:“吵什么吵?想挨板子了?”
“可以帮我买两床被子送过来吗?”纪久年从怀中摸出了一颗银锭,“剩下的就当作辛苦费。”
那人眼睛一亮,接过来在手中掂了掂,面带喜色道:“不错不错,挺大方的啊。等着,晚会儿就给你送来。”
“麻烦了”纪久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开口道。
“哈哈,麻烦什么,有钱就好说。”那差役哈哈笑着,态度热络了许多。
也没将纪久年的冷淡放在心上,毕竟他在这里遇见的公子哥不少,一个比一个傲气,这不算什么。
纪久年但笑不语,他眼里闪过一抹赞许,继而又俯身低声道:“纪二公子,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跑腿的,就叫我,我叫王大。”
“好”纪久年心念一动,示意他附耳过来,“帮我打探下莫府的事,重点是莫东旭的,莫少将军,你知道吗?”
王大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他想让自己给府里传信呢,没想到是打探消息。
嗯了一声,回答道:“知道,刚从战场上回来探亲没多久,估摸着明年初才会离开。”
“那就好,我在这里耳目不通,你帮我多留意留意,不出意外,他走后我便可以出来了,到时候好处一定少不了你的。”
“就这些?”王大状似确认的问道。纪久年回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见此,他点了点头,“没问题”。
王大走了,回来的时候还顺带领了一个人过来。
“红佩,你怎么来了?”纪久年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来……咳,探监。
还来的这么快,莫非她入狱的事也传遍大街小巷了?那可真是太尴尬了。
“小姐身体不适暂不能过来,让奴婢代她过来探望你。”
红佩言简意赅的说道,从手臂上挎着的篮子里端出了几盘糕点,“这是我家小姐亲手做的,您尝尝。”
“你家小姐怎么了?可是被吓到了?”纪久年关切的问道,红佩的面上顿时浮现了一丝懊恼。
自责道:“嗯,若不是前天夜里我忘了关窗户,被一只野猫溜进了小姐的屋子,小姐也不会受惊的。”
“红佩姑娘无须再自责下去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无法改变,那以后小心些就是了,”纪久年劝慰道。
红佩点了点头,依旧提不起神采,将用油纸层层包裹的糕点递给了纪久年,“奴婢先回去了,纪公子保重。”
见此,纪久年也不好多说什么,人家自责只能说明人家主仆感情深,她一个外人继续劝下去有什么意思?只道:“替我谢谢你家小姐,希望她身体早日恢复健康。”
“嗯”
红佩有些不在状态的应了声,转身走出了牢房,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她嘱咐王大多多照顾她。
一时,纪久年的心头有些复杂难言,没想到都这样了,刘夫人还拿她当女婿,不忘塞钱让人去关照她……
第78章 小相处
将王大带来的两床被子分给了老妇人一床,又把她的被子一半铺在稻草上,一半盖在身上。
不一会儿,呼吸声便较之以往微重了些。
夏日里,虽说是阴暗潮湿的监牢里也不会很冷,老妇人吃了一辈子的苦,身子骨倒还不错,怀里缎面的被子被她摩挲了一遍又一遍,也没盖在身上。
她抬头感激的看了眼另一边蜷缩着身子已然熟睡的纪久年,又低下了头,慢吞吞地摸了摸被面。
便如大雄宝殿里念经的和尚般,坐在稻草铺成的床上不动如山,口中却小声嘟囔着些什么,教人清不清楚。
许久,她才动作起来,小心翼翼的将被子叠了起来,找了个相对干净一点儿的地方,将叠好的被子放了过去。
再一次面带笑容的看了一眼纪久年所在的地方,步履蹒跚地走到自己的位置,闭上眼躺了下去。
大概后半夜的时候,牢狱里忽然刮起了一阵带着寒意的怪风,夹杂着阴冷。
穿过黑暗的过道,所经过的地方,那里的人无不感觉到刺骨的寒意进入身体,幻化成各自恐惧的一切,被逐着只能无助的逃窜着。
最终,它进入了最靠边的一间狱室内,在里面渐渐由虚化的红影变成了五官清晰身体凝实,看起来十分温婉的女子。
那女子白皙无暇的容颜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一双明眸里似含秋水,眼波流转间波光盈盈。
眉如远黛在苍茫雾霭间如诗如画,绞尽脑汁折尽笔墨也临摹不出她的七分美丽,只能望着令人遗憾的画卷扼腕,一声声叹息不止。
薄而淡的唇色如新雪中的梅花,在高高的枝头娇艳欲滴惹人怜爱,却无声拒绝了来人欲攀折的心思。
恰逢枝头染指霜华间,偶遇风过巧落轩窗暗潜一室冷香,浅吟在枕边撩人心弦,脉脉诉说,唤起心头那一抹温热。
如蜻蜓点水般的凉意落在脸上,泛起了丝丝缕缕涟漪,莫西辞捂着自己的心口,那里似乎充盈了许多。
她不由玩心大起,嬉戏在那宛如舞台的睡眼之上,冰凉的指尖一曲探戈未完,纪久年忍不住睁开了沉重的眼帘,意识尚未回拢之际呢喃道:“好冷……”
动作一滞,莫西辞快速收回了正在作坏事的手,转瞬便化作一阵冷风消失不见。
四周黑漆漆的,静悄悄一片,抵不过浓烈的睡衣,纪久年很快又闭上了眼,本能地翻了下身,再度将身子缩成一团,紧紧地抱着自己。
隐在暗处注视着她的莫西辞见状,又悄摸摸的飘了过来,这次却是规规矩矩的与她并肩躺在一起。
望着简陋的房顶,脑子里却不知再想些什么,侧着头凝望了一会儿身边的人,无声的笑了起来。
身边的人这会儿却是动了,无意识的将自己抱的更紧了,莫西辞以为她醒了,吓了一跳。
却不见她接下来的动作,只是口齿不清时断时续的喃喃着,她凑近了细听,才知道她在说冷。
冷?可是因为自己的温度?莫西辞闷闷不乐的拉开了与纪久年的距离,那低着头委屈的模样,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哀怨及不满。
“坏人,居然嫌弃我!”莫西辞娇嗔道。
在心里虽然很是埋怨,但却舍不得离去,百无聊赖的眼睛四下乱转,牢房内一角的锦被倒教她发现了。
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她迫不及待的拿过来盖在纪久年的身上,然后……又依偎了过去,隔着被子抱着纪久年,直到黎明才离去。
做了一夜噩梦的人们相继醒来,长长的吐出来一口气,幸好是一场梦……
高烧褪去,身上的冷汗散尽,纪久年感觉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舒服的深吸了口气,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对着老妇人纳闷的眼神。
她微微思索了片刻,没想到原因便放弃了,只打招呼道:“早啊”。声音里透着轻快。
“早”老妇人说完,仍然盯着纪久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纪久年不由好奇道:“怎么了?我可有不妥之处?”
“没……没有”那妇人有些吞吞吐吐道,视线不自觉的像下面移了些,纪久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床青绿色绣着芍药图案的被子正覆在自己身上。
她不由怔了下,眼睛有些酸涩,“给你了便是你的,以后不要给我盖了,您老人家更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闻言,那老妇人顿时愣住了,呆呆的看了纪久年半晌,才道了声好,语气里似乎还残存着一丝茫然。
兴许是纪久年严肃认真的态度可信度太高,这牢里除了她两人便没有别人了,她竟也相信是自己拿的了。
转过身背对着纪久年,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唉,人老了,记性也跟着差了呀。”
到了第二天晚上,莫西辞准时在午夜到来的时候,溜进了纪久年所在的牢房。
见到睡的正香的意中人,嘴角不可抑制的扬了起来,大致瞄了眼室内,再次朝着放被子的角落走了过去。
由于莫西辞无法感知外界的温度,故并不清楚今晚的纪久年她不并冷,将人活活热醒。
也因着今晚的纪久年并没发烧导致头脑不清醒,故掀不开被子时,她清清楚楚的意识到了自己被人隔着被子搂在怀里……
心下慌乱,大力挣扎起来……莫西辞心道不好,连忙松手撤离,却已来不及了。
空空荡荡的房间内,纪久年没发现第三个人的存在,那便……只能是鬼了。
她才不会相信女鬼就这么离开了呢,“莫西辞,出来。”纪久年无奈的开口,躲什么躲?假装离开好玩吗?
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出来,纪久年做了起来,语气温柔的哄劝道:“我知道你没走,别再让我喊你第二遍了,把别人吵醒我会被骂的……”
“不会的,我给他们制造了噩梦,我没离开他们是不会醒的。”
声音从头顶的上空传来,若是个普通人遇见这场景,十有八九要被吓死……
可惜,遇到这种情况的是真实身份鬼中扛把子的纪久年,她一脸淡定的抬起了头,嫌弃地说道:“下来”。
“哦”莫西辞不开心了,夫君她又嫌弃她了……
说起来,她似乎还不知道夫君的真是名字呢,想到这里,她顿时又提起了精神。
兴致勃勃的扑进了纪久年怀里,仰起脸认真的问道:“夫君,你叫什么呀?我以后叫你的名字好不好?”
名字名字是最后一层马甲了……爆马会导致任务失败,惩罚倒无所谓,只是就看不到女鬼了。
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轻咳了几声,然后在女鬼期待的眼神中,她闭上眼了……
如果一个人是存心装睡,那肯定是叫不醒的。
“夫君!”莫西辞怒道,纪久年只作充耳未闻,有节奏的呼吸声也不曾乱。
莫西辞百般折腾,最终结果却是百无一用,想到两人可以相处的时间不多,她也不想浪费在这些上面,只得妥协了。
对于女鬼的撒娇卖萌,纪久年虽然故意装死不作理会,但心里倒是十分受用。
察觉到女鬼不在作怪,一时竟有些意犹未尽,不由生出了些许遗憾,便听到莫西辞温柔怜惜的声音响起:“让你受苦了,我带你出去吧,大哥那边我已经讲清楚了,他不会再管我们了。”
睁开眼,四目相对,纪久年坚定的摇了摇头,认真道:“我不出去”。
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莫西辞愣了愣,不解道:“为什么”
“你生气了?”莫西辞似想到了什么,整张脸埋在纪久年怀里,嗫喏道:“对不起,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下,人的感官格外的敏感,纪久年的心跟着疼了起来,女鬼她似乎太容易敏感不安了。
一股怨愤油然而生,这样可爱的女子原主凭什么那么伤害她……
纪久年没有说话,面色平淡的看不出情绪,放在身侧的手几经抬起,又几番落下。理智与感性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双方僵持不下,时间在沉默中溜走……
“我已经与大哥断绝关系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湿润的泪意氤氲在眼中,已经失去心跳的胸腔里满满的悲凉。
无处安放的绝望如狰狞的野兽,吞噬摧残着她的灵魂,最后的哀求已微不可闻:“我只有你了……”
那一盏微弱的火花濒临熄灭前,曾奋力的挣扎过,也逃不过它的宿命终结。
而她也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求救只是本能使然罢了……
第79章 小分歧
某一日,牢门突然被打开,是个陌生的面孔,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纪公子,恭喜,你可以出去了。”
“可以出去了?”纪久年心中起疑,不确定的问了一遍。
她虽不通这个国家的法律,却也知道古代大多讲究轻罪重罚,而且莫老爷也有心教她做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她出狱。
时机未到,她安排的计划也未启用,那……这是谁插手了?
“对”那人不耐烦的说道。叫喊声接二连三的响起,那差役顿时怒目圆睁戾气横生,回头冲外面厉声呵斥道:“叫什么叫?活得不耐烦了吗?”
手中的大串钥匙狠狠地甩在门上,震慑了一些蠢蠢欲动也想要出去的人们。
喧嚣吵闹的声音静了下来,他回头见纪久年还没有动作,面色不善的催促道:“还有你,快点,磨叽啥呢?”
那老妇人打心眼里替纪久年高兴,笑的眼睛都要眯起来了,“小伙子,听官爷的话,快点出去吧。”
纪久年点了点头,朝那差役拱手道:“还请稍等一下”。她还是决定再问一遍,“老夫人,你可愿随我出去?”
“不出去了,呵呵,这里面挺好的。”那老妇人乐呵呵的回答道,再度对着纪久年摆了摆手,“小伙子你赶快出去吧,就别管我老人家了。”
见状,纪久年只好离去。出了衙门,管家带着小厮正候在外面,见她出来,连忙迎了上去,“二少爷,老奴来接您回去了。”
“辛苦了,可是母亲让通知你们过来的?”纪久年说道。原来是纪夫人出面了,怪不得她这么早就出来了。
“可不是嘛,夫人为了这事可没少操心,跑了很多路子才将您捞出来。”
提起纪夫人,管家对着纪久年滔滔不绝,腹中是说不尽的好话……
纪久年不住的点头,忽然正说到兴头上的管家突然一拍脑门,惊呼道:“看老奴这记性,差点把这喜事忘了。十天后就是您大喜的日子了,已经同刘家商量好了。”
“什么?”纪久年心肝一颤,险些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
前些日子,刘云锦带着丫鬟过来时,不是说婚事作罢,契约也作废,她要嫁给别人了吗?为何突然变卦?
还有,纪夫人为何又是等事到临头了才告诉她?既然她那么喜欢替自己做主,那让她也替自己娶了吧!
心里的感激顿时烟消云散,冷冷的瞥了眼管家,纪久年勒住了缰绳,调转马头,头也不回的朝相反的快马离去。
不顾身后管家的呼喊,也将追赶自己的小厮们甩开……
“蠢货,一大把年纪了连这点事都办不好!”纪夫人怒不可歇,跪在地上的管家及小厮们,头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地面,大气也不敢出。
“你们就这么让他跑了?”她说着,噌的站了起来,来到了管家的面前,“他跑了?你告诉本夫人,你让我辉儿怎么办!”
眼中喷出火来,管家的身子抖如筛糠,急切的说道:“求夫人再给老奴一次机会,老奴……老奴一定会把二少爷找回来的。”
“那还不快去!”纪夫人撕吼道,将手中的菩提念珠狠狠的砸在了管家的身上,“找不到就不要回来了,废物。”
“是是是,老奴马上去。”管家匆忙起身,带着人退出房间,隐隐还能听到纪夫人的咒骂。
行至前方葱郁茂密的深林处,小路已断,纪久年只得结束这漫无目的的狂奔,可停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小心翼翼策马往里面走了一段,野草丛生,更有不知名的藤蔓疯狂生长,在树木之间无规则地胡乱缠绕攀爬。
再往前走,每两步便要绕行以避开那些藤蔓,而早已没有阳光照射进来,里面显得十分阴森幽冷。
她果断地掉头,准备原路返回,却不想马儿突然嘶鸣了一声,接着马蹄便躁动不安的踢动着,若不是缰绳拉的紧,纪久年一定会被失控的马甩下去。
待她腾出手将那马儿安抚了一番,它才乖乖的在原地安静下来,顺从的接受了纪久年的控制。
眼见快要出了林子,忽然身后传来巨大的声响,那马儿顿时又惊了。脖子使劲儿后仰前蹄子高高抬起,状似欲凌空奔腾,险些将没有防备的纪久年甩下去。
来不及回头看,纪久年死死的攥着马缰,那马儿已经不受控制了,她只能勉强不让自己摔下去。
心中弃马的念头一闪,她俯低了身子,飞速扫了眼四周,确定落脚点的那一刻,干脆利索面不改色的跳了过去。
又是“砰”的一声,不足三丈远的地方尘土飞扬,纪久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藏身在葳蕤草木之中,目光警惕的往着那一处。
待烟尘散去,那原本长着草木的地方,此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土坑,周围倒着横七竖八的杂乱不堪的野草,便连那些参天大树也不能幸免,被拦腰截断,粗壮的根部也被暴露在空气中。
这是有人在这里点燃了□□?纪久年若有所思的想着,目光更加专注的望着那一片狼藉之地。
大概是林中的走兽飞禽被吓走了个干净,安静的隐隐有些死寂。忽然,一只五指关节俱全的骨骼出现在大坑的边缘,纪久年的心不由提了起来。
若她身上带有符咒,大可不足为惧,可惜别说符咒,从监牢里出来,身上干干净净的,防身的暗器匕首之类也悉数被收缴。
此刻,手无寸铁……
虽说上一世学的的拳脚功夫没忘,但疏于练习,而且辅助的武器也没有。敌强我弱,若真被发现,那可真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去,而她,就是那个包子!
“系统,你在吗?”眼看那怪物已经爬出来了半个身子,纪久年想起了她还有系统这个大佬,连忙在心里狂唤起来。
“嗯”久违的声音响起,清冷的如同空谷山泉泠泠击石之音,入耳,纪久年不由恍惚了。
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这种声音了,与常歌的声音那么相似,就好像……好像是一个人。
鼻子一酸,顿时潸然泪下。
“怎么突然哭了?”系统关切的问道,纪久年摇了摇头,连忙伸手去擦,那眼泪偏生无所顾忌,肆无忌惮的越涌越多。
“什么人?出来!”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是从九幽地狱里走出来的厉鬼,将阴郁幽冷的气息揉碎掺进了骨子里不分你我。
随着他的话出口,这一片树影斑驳里温度骤然降低了下来,灰蒙蒙的雾气从脚下缓缓升起,眼前的天空顿时暗沉下来,阴风鬼影四处游走,夹杂着凄厉怪异的哭喊声,一张张狰狞撕裂的面孔张着血盆大口朝纪久年扑了过来……
“幻境,别看。”眼睛被突然出现的温热的掌心覆盖,系统淡淡的说道。
“系统你能把手移开吗?我想看看你的模样……”纪久年有些欣喜的问道。
眼睛被蒙住,但那熟系的冷香萦绕在鼻息,她似痴呆了般想,是不是睁开眼它就像是凤常歌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哪怕她清清楚楚记得系统说过,它不仅可以有凤常歌的声音,容貌一样可以幻化。
“看我模样你想对我做什么?”
一身白衣如天山雪莲般清冷高贵,又似空谷幽兰般出尘绝世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扬,戏谑道。
余光瞥见灰色衣袍的身影在向这里靠近,她不慌不忙的抬袖,以指为刃,在寻常人看不见的空气里划开了一个两米宽的口子。
脚下未动,却已置身另一个空间。
那人过来查看无果,又转身回来,来到了那巨坑旁,将还在往上爬的骷髅一脚踢了下去。
“呵呵,收起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心思,否则本少爷就不像今天这般轻易放过你了。”
“可是,主人,我只想要个身体啊”那骷髅的颌骨一张一合,吐出的声音如锈迹斑斑的铁链碰撞在一起,干涩低沉,听起来很是折磨耳朵。
第80章 小可爱
两人不知交谈了些什么,在灰袍人走后不久,那被黑色包裹严实的鬼修也显出了身形,摇摇晃晃的追了过去。
纪久年紧绷着面容,注视着他们离去,不发一言,系统便率先打破了沉默,淡淡道:“任务要完成了,恭喜宿主。”
这一本正经公事公办的模样,似乎方才以戏谑语气调侃纪久年的不是它一样。
“你说什么?”回过神来,纪久年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任务完成了?她自己做了什么她心里能没点数儿吗?
所有事情都搞的一塌糊涂,她本想出狱后继续搞呢,现在系统却告诉她任务快要完成了……
心情简直是一言难尽,惊喜什么的,没有,她不仅要吐槽,甚至还要嫌弃这不走心的任务,外加嫌弃系统。
“嫌弃我?为什么?难道你没感觉到本系统对你的宠溺吗?”听到了纪久年的心声,系统不由插嘴道。
“对于自律的我来说,这无异于放水的行为,让我很是唾弃!呸!你还是系统吗?”纪久年谴责道。
理直气壮的模样倒把系统气笑了,“呵呵,我不放水你能完成吗?蠢货。”
“好有道理……”
据说回到纪府,便可坐等家主之位,到什么管她纪夫人不纪夫人的,都要看她脸色行事了。于是乎,纪久年厚着脸皮主动回到了纪府。
十天后,纪府里的喜事照常举行,从凌晨起府里的人们便开始忙碌了。耳边来来往往走动的声音吵个不停,她索性也不准备睡会儿了,起身来到了院子里。下人们个个面带喜色,有几个小厮正在点燃鞭炮,吓得几个小丫鬟花容失色,往旁边躲。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一个个又捂着耳朵笑个不停,纪久年环视了这场面,不由的跟着笑了出来。
忽然耳朵被捂着,冰凉的触感,纪久年笑的更欢了,头也不回的说道:“我不怕。”
“无趣”身后的莫西辞撇了撇嘴,虽松了手却还不忘埋怨道:“你就不能配合我假装害怕吗?”
一身红衣与这满院的喜意甚是相合,纪久年回首时,莫西辞正从房檐下摘了一个大红灯笼在手中细细端详着。
她白皙如玉的脸庞被红色的光线晕染,像是涂抹了上好的胭脂水粉,减一分不足,多一分有余,这恰到好处的颜色,衬得她的容颜越发出尘绝世。
这般美景,纪久年看的移不开眼,鬼使神差道:“女鬼,你害羞一个给我看看好不好?”想必香腮泛红,欲语还羞的模样一定更加好看……
闻言,莫西辞一愣,对上纪久年痴迷的眼神,脸唰的红了。
断断续续的鞭炮声一直到早上,门前锣鼓喧天,纪久年换了身喜服,骑着高头大马与接亲的人一行出了门。
“原来娶亲这么热闹啊,”莫西辞喃喃道。
纪久年没有理她,身子坐的笔直,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的路。
“以后你成亲,我还要跟着过来。”莫西辞又道。
此话一出,纪久年忍不住轻咳起来,这……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什么叫以后成亲?什么叫还要跟过来?这又不是逛集市……
莫西辞并没有将她的提醒放在心上,半点儿收敛的意思也无,偎在她怀里左顾右看,“你看,那边媒婆的妆容好浓啊”
她打定了主意要跟过来,纪久年便依了她。谁料她竟能如此好动,这可苦了纪久年。见提醒没什么用,她便装作不经意的低头,哭笑不得悄声道:“低头,挡我视线了。”
艰难的把流程走完,纪久年觉得她稍微不坚强一点儿就要哭了。
灯火通明的婚房内,陪嫁的丫鬟退出了房间后,刘云锦便战战兢兢地伸手拿下了红盖头,不待莫西辞说些什么,就极有眼色的起身离开了床榻,默默挪到了桌子旁坐下。
桌上的菜肴早已凉透,刘云锦望了一眼便失了食欲,失望的收回视线,余光却不小心瞥到了莫西辞端坐在她之前的位置上,头上的大红盖头甚是眼熟,她不由一愣,赶紧憋住了笑意。
早先便在闺中听闻,莫家小姐的爱慕者众多,她却唯独钟情纪公子,如今看来当真是情根深种了。
痴缠爱恋到这种地步,死后也不愿放手的莫家小姐,对自己诸般恐吓想来也在情理之中了,刘云锦不由扪心自问,她大概永远也不会爱一人那么深。
抢了刘云锦位置,莫西辞心中依旧不开心,一个人偷偷生着闷气,如玉的容颜藏在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喜帕下,依稀可以从那垂下来的一角处看到那紧抿着的下巴,无疑是暴露了她的不悦。
长于深宅大院的刘云锦,心思却是十分通透,见状开口道:“早先听闻莫小姐与纪公子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今日云锦有缘得见,方明白世人所言不虚,你二人情深似海,生死相许,乃是上天命定的姻缘。”
天生一对?莫西辞的眼中划过一丝讽刺,很快又凝成冷冽。她与纪尘苏从来不曾是天生一对,她活着时,那人惦记莫家的势力,诓骗她一颗真心后,又自尊心作祟,一边接受着她的惠及,一边把她踩在泥泞里。
她不由想起了与那人的新婚夜,她奉送自己那忠贞爱慕的赤诚之心,也沉浸在与那人之间再无秘密的欢喜中,那人却得知她不是莫家的亲生女儿后,认为她无利用价而动了杀心。
说来可笑,她强忍羞意许诺愿为他洗手作羹生儿育女做一世夫妻的肺腑之言,竟吓的那人对她痛下杀手,“什么天生一对,不过是我瞎了眼,深情错许罢了。”
语气里浓重的嘲讽之意,不知是说自己还是意指他人……
作为旁观者的刘云锦不知情,听得一头雾水,便也没再说些什么了。
她本意是见莫西辞心情不好,才说一些奉承之言缓和气氛,可若是勾起莫西辞心中的不愉快,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灯台上的红烛燃烧了大半,外面闹哄哄的声音还未断绝,听得莫西辞有些心烦,高人教她那些宁心静气的口诀早已不知被遗忘在哪个角落了……
抬起将红色的盖头拿了下来,温婉的面容此刻却带上了烦闷之色,来到桌案前与刘云锦面对面坐下,提起精致的酒壶斟满了两杯,将一杯推到了她面前,“刘姑娘,陪我喝两杯吧。”
闻言,刘云锦心中一惊,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喝。”
看莫西辞的眼神复杂,说不上是敬佩还是诧异。
说话间,有脚步声传来,莫西辞犯浑的大脑顿时清醒了,心中慌乱地望着面前的酒杯,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道要当着刘云锦的面,把酒重新倒回酒壶里面吗?
心中犯难间,纪久年醉意微醺的步入寝室,随着虚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莫西辞不由低下了头,反倒是刘云锦十分开心,如蒙大赦道:“既然纪公子回来了,那我就走了啊”。
微不可闻的嗯了声,莫西辞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也没有回头的行动。
“去吧,最西边的厢房,已经安排好了。”纪久年嘱咐道。
等刘云锦离开后,她回身关上了门,这才朝莫西辞走了过去。
“这是生气了?”纪久年歪着头凑到了她跟前,似是想要去看清楚去她此刻的表情。
呼出的酒气在耳后痒痒的,莫西辞默不作声的往旁边侧了侧身子,避了过去,纪久年伸手环住了她的肩膀,柔声哄道:“不要生气好不好?真的只是假成亲,天地可鉴,我与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莫西辞依旧没有说话,明明她只是担心被发现她喝酒的事,心虚的不敢面对她。现在被她这么哄着道歉,不知怎地,心里竟委屈起来……
看不清她的表情,纪久年心中不由乱了方寸,更加放软了语气道:“好好好,就算是我去接亲了我罪不可赦,但你也去了,我不也没说什么。”
“难道你还想说什么?”莫西辞不满道。秀气的眉峰微挑,湿漉漉的眼睛里瞪着纪久年,看起来奶凶奶凶的,像只龇牙咧嘴的幼兽。
这欲振妻纲的傲娇模样看起来好可爱啊,看样子,这是不生气了?
唇边的笑意止不住,她目光灼灼的盯着莫西辞,只把她看的再次低下了头,露出染上粉嫩的耳尖,才慢悠悠地说了句没什么。
早上准备去敬茶时,云絮带着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将红包与见面礼直接送到院子里,并告知她夫人已于昨日连夜去了外地,礼数免了。
“哦”纪久年淡淡道,只当纪夫人并不想看见她,一旁的刘云锦本就是个寡言少语的人,道了谢便也再没下文了。
这两人对她说的话皆不感兴趣,云絮倒是坐不住了,又道:“二少爷可知夫人为何匆忙外出?”
“不知”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云絮明显是想告诉她一些事情,但纪久年并不打算被她牵着鼻子走,一副你要说就说,不说赶紧走的模样。
云絮压低了声音,神秘道:“二少爷突然病危,怕是要不行了。”
所以,云絮是来投奔自己的吗?原系统说的坐等家主之位,就是这样子吗?纪久年心中有些复杂,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装傻道:“哦,可是夫人走的时候没有叫我一起去。”
“二少爷您太单纯了,她就是想瞒着你,怕你生异心……”云絮不死心的又道,完全不顾忌在场的刘云锦,似是已经默认了他们是一体的。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纪久年丢下了一句话,喊上刘云锦就要离开。
“奴婢还知道莫氏的死也与她有关”云絮在纪久年身后喊道。
红衣袅袅从室内走了出来,刹那一院寂然,鸦雀无声……
第81章 小隐瞒
纪府里,夫人的大丫鬟云絮疯了,披头散发的出没在府里的各各死角处,扰的人心不安,管家出面将人赶出了府。
不曾想,她在外面又冲撞了贵人,直接被乱棍打死,草席裹身扔去了乱葬岗。
很快整个宋泽镇都流传出乱葬岗闹鬼事件,刚开始只是有晚归的樵夫亲眼看到了群尸月下起舞的恐怖画面。
后来镇上越来越多的人撞见过,却已不拘是乱葬岗了,山上、田间,窄巷、甚至是入夜的集市上。
饭桌上,见刘云锦魂不守舍的样子,纪久年将画好的符咒递给了她,“传言而已,你不要害怕。虽然你阴气重,容易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但只要随身带着它,不要出府,一定很安全的。”
她小心翼翼接过,只是脸色更加难看,唇色已然泛白,眼神里满是慌乱,“纪公子,你也觉得这事真的吗?”
“嗯,我昨夜出去查看情况,也遇到了。”
回想起昨夜见到的场面,她不由皱起了眉头。那些看到的尸舞,其实是一种低级的阴祭,通过这种方式修炼虽然可以一日千里,但太过阴损,被称为邪修。往往为正道人士所不耻,一旦被发现不问原由不论身份,必诛之。
纵使心思邪恶垂涎它的人也不敢冒这种风险,因为它太容易被发现了,久而久之近乎失传了,年轻一辈的修行者根本就不知道它的存在。
原主既然敢这么做,想必是早有准备了,若任由她下去,恐怕这整个宋泽镇上的人都要作为她阴祭的祭品了。
原来不是传言啊,刘云锦勉强笑了笑,道:“……我知道了,谢谢纪公子,请问这样的符咒还有吗?我想为家中二老也求一些防身。”
“不客气,等吃过饭我便让人送过去,你可有什么要捎带的?可以让人一并带过去。”
想到如此,家中二老的安全便有些保障,刘云锦不由感激的看了眼纪久年,舒心的笑出声了,道:“这便足矣了。”
午后,王大如约而来,面上的忧虑之色明显到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的出来。
“你在担忧什么?是信不过我吗?”纪久年问道。望着桌案上堆积的符咒,心中也开始犯难了。若是他不信自己的符咒有效,那自己该如何让真镇上的村民们相信呢?
见纪久年误会,王大连忙急切地解释道:“不是的,我自是相信纪公子的,只是县令大人下令让我与另外几人着手查清此事,可是我听说之前派去的人皆已遇害了,我……”
说到后面,王大心中的恐慌已然无法再克制下去,“这不是让我等去送死吗?”
他们这些当差的,只不过是会一些三脚猫功夫,一旦与那些鬼物撞上,岂不是和那些普通老百姓一样,没什么活路。
原来如此,纪久年一愣,继而说道:“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吧,这件事若不从根源解决,以后恐生事端。”
“真……真的吗?谢谢,谢谢纪公子。”王大顿时一脸喜色,激动不已。
不待纪久年说什么,他便急急道:“今晚,就今晚行动如何?我马上叫他们过来,在这里集合,等晚间便去那乱葬岗吧。”
“我已经于昨夜查看过情况了,今晚便不用过去了,明日正午带上人去乱葬岗烧尸即可。”
经此一事,王大已经将纪久年当成了主心骨,如今见他这般胸有成竹,丝毫没有任何疑问,当下便同意了。
在王大走后,纪久年便开始准备东西,十分投入。连莫西辞的到来都没有发现,久到她只得出声唤她……
“你怎么来了?”纪久年心虚的将手中的东西往身后藏了藏,然只能是掩耳盗铃,偏偏她自己罢了。
“我不能来吗?”比起往日来,今日的莫西辞脸上并没有什么笑意,凝重的神色与外边那乌云压城,风雨欲来的天气如出一辙。
瞥了眼案上放置的东西,她眼中含有失望,更多的是夹杂着纪久年看不懂的情绪,“你不是答应我不会管这件事吗?”
“我……”纪久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她虽然答应了,可真让她坐视不管,心中必定不安。弃数万人的性命于不顾,让宋泽镇沦为死城?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知道莫西辞是担心她才这样说,所以当时答应时,她便想着瞒着她就好,没想到被发现了。
“我自会保你安全的,你何必以身犯险……”
“我知道,可是我若不管此事,恐怕等不到外援宋泽镇便沦为鬼镇了。而且,莫家人虽不是你亲生父母,但也养了你那么多年,看在你的面子上,于情于理我都不能不管不顾啊。”纪久年恳切的说道,眼中坚定之意不可移。
心神皆被触动,莫西辞眸色渐暖,上前拉住了纪久年,缓缓道:“你不用总为我考虑,莫家人早已经跟你之前救的贵人离开了,我……我更在意你的安危,你在我心中最重要,没有什么能比你的安危更重要。”
听到这句话本应该感动的纪久年,心里却一片冰冷。昨夜她亲眼看到了她现身乱葬岗,与原主他们在一起……
自己的安危,她会在意吗?在她心里,自己怎么可能比的过原主这个占据她内心很多年的人。
昨夜她浑浑噩噩的回来,想了很多,终究还是决定把所有的事情全压在心底,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默默望着身边人那熟悉的眉眼,她眼底的悲哀一闪而过,心道:莫西辞,我把主宰位置交给你了,你要怎样对我,我都接受。
哪怕在自己与原主交锋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刀指向自己。
爱情的卑微莫过于此,软弱的不敢再看那人一眼。在原主面前那个浅笑嫣然的莫西辞与眼前人的身影重合,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千言万语找不到宣泄口。
见纪久年突然低下头不肯说话,对她似乎升起了隐隐有排斥感,莫西辞心中不由一紧,难道她不信自己的话吗?
想起高人说的话,如果不确定她是否爱你,那就先问问自己,她是否可以做到无条件信任你。如果这个都做不到,那她一定不是真正的爱你。
所以,她不是真的爱自己吗?
“”
感觉到眼泪就要涌出眼眶,莫西辞努力去克制着不让它掉下来,转身紧闭双眼,忍不住哀伤道:“你是不信我吗?你愿意相信纪夫人,为何不肯信我?明明……明明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了,你,可有拿我当枕边人对待?”
昨夜那一幕历历在目,纪久年忍不住痛苦的说道:“你让我怎么信?亲眼见到的事实,我骗不了我自己,也做不到违心去说一句相信。就这样吧算了吧,我不想跟你争执什么,你想怎么都好……”
“你什么意思?”莫西辞不可置信的回头,心都在泣血,“算了是什么意思?不过是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你是要抛弃我吗?”
“我没有,你既然心里还想着她,为何要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呢?”
纪久年也很委屈,酸涩感漫延心头。原主杀了她,还不知道着什么原因挖她的坟墓,为什么她还是那么喜欢原主?
闻言,莫西辞有片刻的茫然,她心里还想着谁了?不过,很快她便意识到纪久年说的是什么了。
八成是瞒着她与纪尘苏见面被她撞见了……
若不是纪尘苏说有办法可以让她回到自己的身体了她动了心,否则怎么可能会再见那个恨之入骨的人。
第82章 小小小
清晨的阳光铺洒大地,明亮而不炫目,安静的院子里早已炊烟袅袅,莹白如玉的托盘里一碗看起来晶莹剔透的白玉粥正冒着热气,清香沿着那白色的淡烟缓缓飘散。
咯吱一声轻缓的推门声传来,如金子般鲜明的阳光透过院中稀疏的梧桐树叶,细碎涌进了室内,一尘不染的地面上斑驳顿显。莫西辞走了进去之后,对上她略带不解的眼神,才发现自己忘了敲门。
掩下心中百般思量,面上换了副笑颜,衣袂随着步伐摆动出漂亮的轨迹,很快便来到了床边,素手持着汤勺,送到了倚着床头注视着她一步步走来的纪久年的嘴边,神情温柔似水地注视着她,“我给你煮了粥,尝尝?”
昨日还在发生争执的人,今早便已用心为自己准备早餐,说不感动是假的,纪久年甚至开始后悔自己那时应该对她态度好一点儿。
“辛苦你了”
微微冒着热气的粥里,她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赞叹一声好香,却嗅到里面那不易察觉的气味。
心中跳动的火苗尽数湮灭,眼神骤然黯然下来,却在转瞬间恢复了淡然,她微微测过了头,若无其事道:“先放一边吧,我不饿。”
“那就少用一点儿?”莫西辞说着,眉目间委屈之色尽显,“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
摆出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来算计自己吗?纪久年顿感无奈,别过了头不欲再看,她怕看下去免不了再把昨日的争执重演一遍。是真的爱还是不爱,证据确凿的摆在这里,何苦要失了最后的体面去论证一番,毫无意义。
“谢谢”两个字从口中吐出,疏离感拉开了她与莫西辞之间的距离,一句“可是我真不饿”再一次不留余地的去拒绝。
片刻的静默后莫西辞回过神来,自嘲的笑了笑,收回了那伸出去的那一双手,将粥重新放回了托盘上,转身走了过去。
……
临近正午,王大带着一伙人从后门悄悄溜进了府里,纪久年也早已准备完毕,集合在一块儿后,她捡重要的注意事项交代了几句便道可以出发了。
乱葬岗鲜少有人踏足,况如今正逢诡异之事,一路走过去未见到半个活人。除了有节奏的车轱辘转动之音,这些人脸呼吸声都刻意压制了许多,脚步稳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走在最前面的纪久年沉着脸,越临近面上越发冷然,一双眸里酝酿着猛烈的暴风雨来势汹汹,似乎遇到了某个临界点便可以倾盆浇下……
到了中午,一行人也赶到到了目的地,不待纪久年再次开口提醒,后面拉车的人便开始卸干柴。
在前面的人霎时泛白了脸色,不安的望着纪久年,“这……这怎么都不见了?”
“难道是知道我们要过来,被吓跑了?”王大欲缓和气氛,笑着说道,却没有一个人跟着他笑,顿时有些尴尬,瞧了眼一身凌厉气势尽显的纪久年,又道:“大家伙不要紧张,听纪公子的便是。”
纪久年望着前面杂草丛生的荒地,以往新尸旧骨杂乱堆积的乱葬岗连具腐朽的残骸也没有,面容似凝着寒霜,冷声回头冲那些人道:“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要乱动”。
众人点了点,一个个目光无比认真地放在她身上,纪久年不由一愣,心下有些愧疚,若不是她泄露了秘密,今日应是不会白来一趟。日后那师徒二人防备起来,事情定是麻烦许多。
缓和了语气又道:“你们谁的铁铲借我用一下?我去看看情况。”
众人争先恐后地递出工具,纪久年不由笑了,“谢谢,一个足矣。”
俯身细细打量着脚下那一片土地,深红色的斑驳血迹渗透了暗黄色的泥土,血腥味还未散去……
她起身又走向了另一个地方,凹陷的地方诉说着曾经这里有白骨堆积,手随心动作起来,轻轻的铁铲撬动地面,入手的硬度很显然是未被翻过的土地。
挪走了?不错不错……
纪久年冷冷的笑了笑,眼神晦暗不明,半晌才站起身来,语气寡淡意味不明道:“走吧,明日再来。”
众人既失望又庆幸,紧绷的心情确实放松了许多……
纪久年慢悠悠的跟在众人身后,有一句没一句的同王大说着话,状似无意间偶尔回头,撇了眼身后……
第83章 小争锋
确定身后没有监视的目光后,纪久年停下了脚步,示意众人跟她走。她刚才只是故意说给人听的,并不是真的要等明天再过来。
她怀疑那些原主他们只是藏起来了,并没有离开。因为她看到地上那些血液时,血腥味还未散开,而且也未变色,这说明在他们到来的不久前,这里曾经见过血。至于是死人,还是什么的就不清楚了。
宋泽镇的乱葬岗是在一处临近镇子的荒宅废墟之上,宅子在很久以前是义庄,后来修建义庄的富人去世后,便无人出资打理,流传到现在变成了乱葬岗。
通往乱葬岗的地方虽只有一条两边长满野草的小路,但这里属于平原,纪久年并没有发现天然的屏障物,在身上带的物品不充足的情况下,只能在出口的地方选了一个原主他们经过时的概率比较大的位置。
“各位,我给你们的火符可在?把车上的干柴卸下来,将火符贴在干柴上放在这些地方。”纪久年一边说一边指给他们看。
“这可有用?”王大看了眼依言照做的兄弟们,有些好奇的问道。之前不是说要点燃那些尸体吗?放在这里难道还要等那些怪物自己过来点燃自己吗?
将他的怀疑看在眼里,奈何时间紧迫,纪久年并不想浪费时间,可是为了使他能够心甘情愿的做事,她只好简单解说道:“有用的,只凭干柴燃烧是无法让那些尸骨化成灰烬的,而这些符咒里面的火一点被引燃,瞬间便能让他们化为尘埃。”
见他眼神仍旧迷茫地看着自己,还要开口询问,她连忙制止了他,“时间紧迫,回去再说。”
耽搁越久,万一被发现就不妙了。不仅这些符咒白白浪费,一旦他们生了防备的心思,这个方法在以后可能就行不通了。
留了适量的火种在草丛里,纪久年便带人离开了。只待那火种沿着被油浸湿的引线慢慢燃烧起来,在夜幕降临时全部点燃。若他们倾巢出动,虽不能让他们全军覆没,但困住他们或者烧死几个警告也是值了。
在他们离开后,藏着的人便现身了。为首的红衣女子先走了出来,正是莫西辞,灰色长袍的光头捂着胸口跟在她后面也出来了,一直与他如影随形的黑袍鬼修倒是不见了。
“莫氏,交出戒指或者……从了本少爷,”灰袍人面色阴郁的望着纪久年离去的方向,语气越发深沉,“要不我就告诉那个废物你下毒害她,我得不到你,你也别想跟别人双宿双飞。”
见莫西辞一双眼睛里似喷出了火,他阴恻恻一笑,又道:“你喜欢她,她知道真相恨你,想必这应当十分有趣。”
“纪尘苏,你还看不清自己吗?”莫西辞的愤怒化为嘲讽,眼神落在他血流不止的胸口处,冷然道:“如今你已经打不过我了,老实把回到自己身体的办法告诉我,或者我可以饶你不死。”
如果纪久年在这里,一定会诧异为何这个光头男人是纪尘苏,若知道莫西辞是想让她回到自己的身体了,也一定理解她为何会信纪尘苏有办法。
“哈哈,我给你药了啊,你不给她喝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笑的猖狂,阴郁的眉眼又添了几分疯癫之相,周身危险的气息不言而喻。面前的莫西辞却丝毫不惧,一身红衣如火,比耀眼的骄阳更光彩夺目……
“把戒指给我……”纪尘苏的眼神忽而露出了病态之极的占有欲,不仅是对眼前人的渴望,更是对那一身力量的渴望。戒指,势在必得!
“你还是这般理直气壮的索要我的东西?凭什么?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模样可真令人恶心。”莫西辞不客气的说道,想到生前任她百般索取毫无怨言的蠢笨行为,恨不得一头撞死。
这戒指就是扔了也不会给她,至于纪尘苏给的药,她又不傻,早已知道她心肠歹毒,怎么会放心直接给夫君用?
粥里放的不过是安眠药而已,真正的那副药,被她喂给了纪尘苏的师傅,也就是那个半人半鬼的黑袍子。那人死活不肯,还是被她强行灌下去的,喝下去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但没过多久便气绝身亡了。
回到府中,再次确认家家户户都可以保证最低拥有一张符咒后,纪久年这才放心下来。想到女鬼,已经冷静下来的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既已与原主相认,并且心中有她,自己就更应该想法设法加深与她的关系,而不是与她闹脾气推她出去。
要知道,在一开始自己的初衷就是阻止原主再次接近女鬼,绝不能让女鬼被渣第二次。
院子里刘云锦正在晒太阳,身侧的红佩正在煮茶,一套行云流水的茶艺很是赏心悦目,纪久年不由多看了几眼,赞叹道:“红佩姑娘好茶艺。”
“纪公子回来了,事情进展如何?”闭目养神的刘云锦听到了纪久年的声音,连忙睁开了眼问询,迫切的想从纪久年口中探听结果。
“不太好对付,且看明日吧。”
她神色肃穆,刘云锦看在眼里,心里不由感叹道:便是纪公子也觉得棘手,想来情况严重,这结果难料,还真不知是福是祸……
“她呢?”纪久年隐晦地问起了莫西辞,当着红佩的面不好说的太明白。
闻言,刘云锦从深思中回过神来,愣了片刻便很快道:“应是在书房,我今日不曾见到她。”
书房里一室安静,只有淡淡的墨香在空气中飘散着,大概是不在了,可是纪久年还是不死心地冲空荡荡的房间内喊道:“西辞,你在吗?”
……
都怪往日里自己并没有太关注她的行踪,如今竟只能等着莫西辞自己回来了。瘫坐在椅子上的纪久年面上不由露出了担忧,千万不要是负气离开了才好。
从日偏西到月初生,莫西辞才姗姗来迟,那一抹哄在芭蕉树下出现,纪久年便激动地坐了起来,“你去哪里了?快进来。”
莫西辞有些踟蹰,望着纪久年的眼神不自觉的泛起了委屈,明明这人早上还对自己冷言冷语,这会儿又对自己殷勤起来,当她没有脾气嘛。
那如星月般双眸在昏黄的烛光下如诗意般朦胧,眼角眉梢柔软的想让人揽进怀里,捧在手心呵护着。
那一颦一笑岂是一个美字形容得了的?纪久年不由看痴了……
“你到底也没有听我说话?”莫西辞娇嗔道。俯身拉近了与纪久年的距离,倾城容颜突然靠近,她的心脏急促的跳了起来,面色泛红,结结巴巴道:“什……什么?”
“我说我不进去,你听到了没有?”看着明显是害羞了的纪久年,她不由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如天边的新月,很是好看。
“不行”纪久年严肃地说道,牢牢攥着莫西辞的手,一脸认真道:“你是我的人,要跟我在一起的。”
在莫西辞扭扭捏捏的态度下,她将心中压抑的想法及矛盾一一道来,直到莫西辞坦言与纪尘苏并无可能,并保证再不背着她见面,纪久年才放心下来。
两人这才重修于好,感情却是比往日更加深厚了些。
第84章 小同心
连日来,每至夜幕降临,原主便操控者那些傀儡尸体去骚扰镇上百姓的安宁。
总会有不幸落单被害死的人们,虽有纪久年带着人坚守在最前方,这里仍旧是愁云惨淡。
长久处于这种不安的环境下,许许多多的人如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便慌乱的失去了理智。
也最是意志不坚定,三言两语便能被蛊惑去了。
高举的火把光亮之下,映着一张张情绪暴躁充满戾气的脸。
纪久年抓紧了身边人的手,将她藏在自己身后,温声安抚道:“有我在,不要怕。”
“你相信我?”莫西辞回握着她的手,声音里似有哽咽之感。
那个站在自己面前,愿意为自己遮风挡雨的人她出现了,卸下坚强面具后,一颗心越发柔软,“谢谢你,夫君……”
纪久年没有说话,交握的双手微微加重了些力道,两人温热的掌心处似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互相传输。
符阵外的纪尘苏阴沉着脸,目光阴翳地盯着在他们两个人所在的位置,犹如一头危险的野兽,人们渐渐开始惶恐起来。
失去理智喊着让纪久年交出莫西辞的人越来越多,殊不知纪尘苏的贪心,一旦他得到机会,根本不会留他们性命。
纪久年自是不肯,在纪尘苏的挑拨下成为了众矢之中,眼见着已有人趁乱撕扯着她俩。
莫西辞因着纪久年对她的交代,不曾还手,但由于人太多,纪久年根本无法护她周全,很快便狼狈起来,眼睛里的惊慌怎么也掩不住。
纪久年不由怒了,生平第一次毫无风度地大吼道:“滚,若是你们相信他,就去把阵符撕了,想死,我不拦着!”
爆发性的愤怒之意暂时震慑住了一群人,不过很快那些人便似卷土重来再次想要把莫西辞拉出来。
见状,纪久年直接抬腿将面前拦着的人一一踹了出去,拥着莫西辞退回了门内,关上了门,对外面的喧闹谩骂声置之不理。
对外一向温润有礼的人此刻脸上的表现出来的冷漠可拒人于千里之外,莫西辞却是不惧。
在纪久年将她被扯得凌乱的衣衫整理好后,她伸手环住了她的腰,白皙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处,笑吟吟道:“夫君,不要生气了嘛,你同意我出去吧,如今我的实力不比纪尘苏差的。”
幽幽暗香传来,纪久年心中的怒火熄灭了大半,只是依旧不同意莫西辞的话,语气十分坚决道:“不行。”
“为什么?”莫西辞不解的问道,一双眼眨也不眨的望着纪久年满满的都是好奇心。
以前她没有杀了纪尘苏给自己偿命,是想要让夫君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在她表明了不愿意的时候,也没必要留着纪尘苏的性命了。
这话难得让纪久年沉默了,她默默看着莫西辞半晌,幽幽道:“没有为什么。”
虽然女鬼有能力,但她就是要站在女鬼前面保护她。
毕竟纪尘苏说了让她交出女鬼,她不同意就该亲自与她杠,而不是让女鬼自己保护自己,如果这样做了让她颜面何在啊!
她这幅表现莫西辞看在眼里,更觉好奇,只是还不待问些什么,外面便有人大力地撞击着两扇大门,猛烈的阵势似乎很快门便守不住了。
“夫君,怎么办?他们就要进来了……”莫西辞有些担忧,专注的注视着纪久年,等着她拿出好主意。
被女鬼全身心的依赖,纪久年不由心情大悦,笑意重新回到了脸上。
正洋洋得意自己在女鬼面前有了表现的机会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很快又接二连三的响起。
她的笑容顿时凝固,连忙打开了门,外面的人便蜂拥而来,将她与女鬼冲散在了人群里。
震耳欲聋的尖叫声里夹杂着哭泣声,原来,有人真的愚蠢到去撕了那些符咒……
走起路来摇摇欲坠的尸体,行动缓慢却杀伤力极强,冲进了人群里便如野兽般撕咬着活人的躯体不死不休。
待纪久年用尽浑身解数制服了纪尘苏,逼他召回了那些兴风作浪的傀儡尸。
却依旧无法改变今夜惨状的事实,血腥味到处弥漫着,浓烈的令人作呕。
“你……他们都是你的乡里乡亲,你也下得去手,当真是没心没肺!”纪久年气极,龇牙怒目的瞪着纪尘苏,恨不得活剐了他。
“呵呵,那又如何,不过一群蠢货罢了。”纪尘苏不屑道。
面对着残余人的声泪俱下的指责,他看起来却是一丝悔过的心思也无。
纪久年不喜原主是真的,但总觉得造就他性格、行事作风的一定存在原因,不一定只是他一个人的错。
故,总是不自觉的留些余地,但事到如今,他总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既然如此,那便交给你们处置了。”
话音里,早已确定他没有危险能力的人们,愤恨交加地冲了上去,纪尘苏也才慌乱起来,冲纪久年道:“你不是说我停手你便放了我吗?”
“我反悔了。”纪久年头也不回的离去。
……
一场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将残留的血迹冲刷了个干净,宋泽镇恢复了安宁。
“纪尘苏死了”纪久年语气看似十分平静,向莫西辞陈述这个事实。
“哦”莫西辞淡淡道,这个结果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
“你不问别的吗?比如谁杀了他……”纪久年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谁呀?”莫西辞配合的问道,只是面上兴趣缺缺,似乎注意力全放在别的事情上了。
“纪夫人,她……她带人点火烧死了他……”
宋泽镇上那些百姓的愚蠢不过是因为民风太淳朴,再怎么恨纪尘苏也没人想着去杀了他。
她说的激动,莫西辞只专注地盯着那一张一合的素齿朱唇,关于她说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
心中的话一吐为快,纪久年这才冷静下来,端起手边的茶饮了起来,莫西辞又将视线移向了那骨节分明的纤长玉指,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
“你怎么了?”余光瞥见了莫西辞的面容,纪久年随即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伸手探向了她的额头,“脸色这般红,可是发烧了?”
回过神来,莫西辞急忙躲开了她的手,神色窘迫的说了句没有,便掩饰般喝起来手中的茶水,不敢再去看纪久年。
……
两个月后,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来到了宋泽镇,在路人的带领下来到了纪府,各种赏赐外加一卷明黄的圣旨送到了纪久年的手上。
原来纪久年之前救的贵人竟是当今的皇帝,宋泽镇上的事传到他耳中,只道她品性高洁,义薄云天侠肝义胆,乃当世仁人志士典范。
亲自提写牌匾“厚德人家”送来,另一旨册封纪氏为西洲第一家族,纪久年为家主,以身做表,教育其家族子弟。
……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谢谢系统”纪久年心情十分好,就在刚才她无意间看到了莫西辞的戒指,认出了她的身份,原来她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常歌……
据她说,那戒指在她七八岁以前,一直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不能取下来,除了她便没有可以看见。
之后那戒指便消失了,她也看不到了。直到她死去又以灵魂状态醒来,才重新看到了它。
“嗯,可要现在清算,退出小世界?”系统询问道,清冷的声音唤回了纪久年的思绪。她忙道:“不用……等我媳妇儿去投胎了再退出去吧。”
“……”
“系统?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啊。”
纪久年说完又自己快速回答道:“谢谢系统,系统真好。”
“可是我等不及了……”
虚空中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入耳朵,周围的一切随之变淡。
白衣倾城的女子缓缓落在纪久年面前,是记忆深入骨髓的容颜,她不由愣住了,心中思绪翻涌……
“你是……”纪久年只觉声音干涩,脑袋嗡嗡作响。系统?还凤常歌?亦或者他们都是同一人?
“卿凤”那女子莞尔一笑,回答道。
好看的眉眼染上了情意绵绵,如初见,又似隔了好几个光年,不觉已潸然泪下……
“卿凤?”可是梦中那个喜堂之上的女子?
那女子点了点头,上前拉住了纪久年的手,一双凤眸里溢满了深情,凝望着纪久年,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
好奇怪的感觉啊,纪久年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心里涌现了许多莫名情绪。
喜怒哀乐交织在一起,竟让她有些心神恍惚起来,分不清自己身处现实还是脑海里那些莫名的梦境中。
冷香入怀时,她似乎做了一场梦。
梦里她是一个修仙界大宗门里的长老,爱上了自己的徒弟……
后来自己跳下了落霞仙山,懵懵懂懂修了鬼道,遇到了一个系统,在那些虚幻了世界里爱上了一个又一个长着和她徒弟面容一样的女子……
“好久不见……”
纪久年笑了,笑容极淡,眼中的悲哀如一江死水,认命般沉寂在属于它的宿命里。
“对不起……”卿凤的眼神也跟着黯然起来,复又重新燃起了神采,望着纪久年,眼里的期待之意强烈到无法忽视,“你还是纪久年,我还是凤常歌可好?”
她在修行时遇到了心魔,必须杀了自己最爱的人才能突破。
意识到自己对师傅动心时,她匆忙嫁给了一直追求她的同门师兄,却不想……最后还是杀了自己的师傅。
“……”
在纪久年的沉默中,她举起了自己的皓腕,一抹红线缠绕在上面,笑中带泪,沿着她清冷如玉的面颊滚落,落在纪久年的心上,灼烫。
“红线为契,生生世世痴缠,师傅,你逃不了的。”
……
第85章 小相逢
琼楼玉宇在漫天云雾里若隐若现,一身白衣御剑而来,不待通传,转眼身姿便入了仙阁了。
紧闭的医经殿像是睡着了般,对于擅自进入者似是丝毫不知。“甘楚,我要入轮回,师傅她……转世去了凡间。”
卿凤语气里微微有些怅惘,本以为五世足矣将那些误会隔阂磨平,却不想接过依旧不尽人意。
趴在案上的人闻声醒来,眉宇间尽是未消散的倦意,似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轮回”甘楚眉头一皱,不赞同的看了眼卿凤,“你要放弃这一身修为没必要吧,直接去凡间找她不就行了。”
“抹除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只能重新开始,因为她不听我解释……”她颇为无奈的说道,“这次若是不成,缘分便是尽了……还劳烦你多去凡尘照看些她,我以凡人之身怕是有心无力了。”
“拜托了……”
……
一家高端大气的美容店广告牌占据了整个城市各个角落,外边明黄色格调的装修显得十分贵气,里面米黄色与粉嫩色协调的搭配,整个会所的内外设计皆是出自名家之手。
想来这里的美容师技术应该不赖,抱着很大的期待,纪萌躺在了柔软舒适的美容床上,在美容师准备操作时,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毛巾轻轻地拂在她的脸上,可能是还没拧干,水渍沿着细腻柔滑的皮肤滑入脖颈极其不舒服,她不由失望了几分,却也没说什么,只在心里给这个美容师打了五分。
S市里大大小小的美容店她去过不知多少,手指僵硬粗糙,手法生涩不连贯,力道更是时轻时重,简直是差到了极点。
纪萌心中火气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在心中忍不住咆哮道:零分!零分!这么装潢高端的美容院是招不来好的美容师吗?居然让新手服务顾客,想倒闭吗?
两侧面颊再一次被按的发疼,她忍不住睁开了眼,里带着些责怪的意味,“轻点,这里是颧骨,教你的师傅没告诉过你在这里力度要放轻吗?按在骨头上不疼啊?”
“对不起啊,姐姐,你看这个力道可以吗?”身着粉色工作服的小姑娘说着,放轻了手上的力度。
“嗯”纪萌内心窝着火,暗骂自己今日瞎了眼,花了黄金价,买来了白菜服务,恨不得起身走人。
说过没多久,那小姑娘便又忘记了,纪萌抬手一把扯掉头上包裹的毛巾。“姐姐,怎么了?服务流程还没完呢。”
“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她语气不耐,径自又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薄毯子,“出去,我要换衣服。”
纪萌高跟鞋踩得哐哐作响,那脸上的不悦之色任谁都看得出来,可碍于规定,前台的经理还是追了过去,“纪小姐,请问您对今日的服务评价如何?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请告诉我们,我们会尽快完善,努力做到让您百分百满意。”
“评价如何?”她嗤笑道,想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又把视线移向了跟着追过来的那个美容师,“你想让我怎么评价?”
那小姑娘像是完全没有看出纪萌的心情,自以为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娇声道:“姐姐给评个非常满意好不好嘛,下次过来小小一定会优先为您服务的呀。”
“可别,我可不会傻到再来第二次。”纪萌嫌弃道,转身边走边低头便从包里翻出来一张精美的尊贵VIP卡,看也不看扔到了身后。
闻言,那美容师撇了撇嘴,小声道:“不来就不来嘛,谁稀罕。”“闭嘴”经理说着连忙捡起了卡,遥遥喊道:“哎,纪小姐你等等,麻烦您将不满之处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改的,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纪萌嘴角微扬似笑非笑,脚步未停只是像旁边移了移欲错开那迎面走来的女子,偏生那女子似有意拦她,不偏不斜挡在了她的面前。
向来清冷淡漠的眉眼此时微微泛起了些许暖色,“纪小姐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好,我能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纪萌的的语速称得上是飞速,似是不愿与这女子多说什么,绕过她又继续走,脚步也放快了些,细长的高跟在照见人影的地板上投下了一道道残影。
注视着那离去的背影,那女子凤眸里的神采不由暗淡了些,浑身的气质更加冷淡,待人不见了身影,她才转过身去,走向了内心忐忑的经理面前。
“谁服务的?”语气淡漠不闻悲喜,两人都没有说话,低着头装鸵鸟。
“你?还是你师傅?”卿凤严肃道,“公司规定未满半年的学徒不允许上手接触客人,优秀学徒可放宽条件,允许三个月提前考核,通过者才能服务客人。”
她又朝经理道:“王姐,我希望不是她,请你给我一个解释,纪小姐为何会气冲冲离去?”
“老板,对不起,是我的失职,安排了一号美容师却未亲自确认,对于给纪小姐带来非常差的体验感我很抱歉,我愿亲自找纪小姐道歉,尽力去挽回这个客人。”
“不用了,按规定处罚吧,下次若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律无薪资开除。”卿凤说罢,转身上了自己的办公室。
明亮简洁的室内,她随手关上了门,将手中的车钥匙扔在了办公桌上,来到了宽大的落地窗前,注视着那道身影驾车绝尘而去。
沉默了一会儿,才打开手机,朝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出了会所,纪萌决定还是去老地方做护个全套护理,好好疼爱一下自己这被摧残的漂亮脸蛋儿。
电话响的时候,她正焦头烂额地找停车位,听得铃声心烦直接给挂了。不一会儿那铃声又固执的响了起来。
“纪荫,你烦不烦啊,打我电话干嘛!”她不悦的开口,聚精会神的盯着窗外,忽然看到了右边有一个停车位,正准备开过去,身后一辆车在她的右侧出现,她只得减慢了车速,准备等那车离开便开过去。
谁料那车却停进来她看好的停车位,纪萌气得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
“给你嫂子点儿面子,别惹她生气行不?算哥求你了。”电话那边的纪荫自顾自的说道,卿凤好不容易给他电话了,这点儿小事他如果办不好还算男人吗?
“嫂子?”他说了一大堆话,纪萌只关注到了这个,眼神似要喷火,盯着屏幕上的纪荫两个字恨不得冲过去暴打一顿,“我没有你这个哥哥,滚远点儿。”
她说着,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了副驾驶位置上,重新启动了车子,更改了目的地。
她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哥哥,若他不是她哥哥该有多好啊……
以往心情不好时,总是去朋友开的酒吧里买醉,喝的昏天黑地也只得那一时解脱,醒来依旧难受,这次她直接开着车去了郊外的山上。
山上的冷风嗖嗖吹着,风衣被吹的呼呼作响,她半弯着腰顶着大风一步步艰难往崖边走去,一双狭长泛着红意的桃花眼被吹的睁不开,心中也没有成出退意,面上那愤怒亦未消退。
该死的女人,想嫁给谁不好?为什么要选择她哥?纪萌越想越气,她一点儿也不想再看见那个女人,风沙迷眼,她一边擦着泪,一边对着深不见底的崖底吼道:“坏女人,想做我嫂子?你做梦去吧!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似乎骂人是真会遭报应的,用力过猛的纪萌差点掉下去了,脸色顿时惨白,她佯装淡定地抹了把虚汗,小心翼翼往后退了几步,不料脚下踩到了不平整的山石,身子一歪直接摔在了地上,“嘶,好疼……”
轻轻揉了下脚踝,疼的她说都说不利索了,骂卿凤的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准备打个电话让朋友过来接一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才想起手机在车内没带上来……
“……”
纪萌欲哭无泪,今个儿真是倒霉,什么好事都给她撞上了。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下山比较好,将鞋提在手中,一瘸一拐的往下面走。索性今日周末,上山的人还不少,在走了没多久便遇到了一行人。
一男两女,望着红肿的脚踝,纪萌果断选择了求助。
“穿着高跟鞋上山,怪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阴阳怪气的嘲讽道,气的纪萌冷着脸,一言不发。
如果不是被刺激到,她也不会傻逼到把自己坑成这个样子。
那女人还要再说些什么,被扶着纪萌的女人抢先开口道:“陈欣,你少说两句吧,下山要紧。”
同行的另一人跟着呛声道:“你以前不也穿着高跟鞋上山吗?还是我姐夫背你下去的。”
那女人倒也不甘示弱,两人你来我往,吵的火热朝天。
搀扶她的女子应是个文静内敛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只带着纪萌专心走路,总算在天黑时赶到了山下。
那女子停下了脚步,温柔道:“你住哪里?让我弟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谢谢,有人过来接我了。”纪萌客气的说道,眼神却盯着树荫下面,那一男一女,心中的火又上来了。
那女人见她这般说,也没再说些什么,三人上了车便离开了。
那两人正在交谈,并没有看到纪萌,她艰难走到了一颗大树后,将自己藏了起来。
因着她是家里最小的一刻,还是女儿,除了不着调的哥哥会惹她生气,父母对她宠爱都来不及,哪里会让她吃苦。
纪萌抱着膝盖蹲坐在树下,越想越委屈,自从遇到那个可恶的女人,吃尽了苦头……
第86章 小傲娇
回想初识,那个女人在学校举行的运动会上夺得了第一,而那次她并没有报名,在同桌的威胁下做了她的专属后勤。
却不想自己那个信心满满的同桌只跑了第二,终点时她递出去的水却被那个女人接了过去。被那青春靓丽的笑容晃晕了眼,她才会觉得那个冷冰冰的女人像晨曦的阳光,一眼沉沦……
她入魔般从高二开始一直追完大学四年,初识那个笑容她却再未见过,整整六年啊,换来的却是越走越远。
那张冰冷的容颜,多少次擅自闯入她的午夜梦回,却也每每如现实里,还未相拥便已决裂。那似是几番轮回却无法改变的宿命,把她困在围城一遍又一遍经历那噬骨的剜心之痛。
月光稀疏落在地面上,身材高挑的女子三言两句支走了同伴,注视着树旁那熟悉的影子,淡漠的眼神微动,静立了一会儿才走了过去。
“纪小姐,你还好吗?”
这声音刻骨铭心,只消一声,便足矣让她泪涌……
“管你什么事?离我远点儿,我不想看见你。”本就绵软的声音因着一直在哭泣的原因,只凭声音就让人觉得她此刻应是分外柔弱。
偏说出来的话一点儿也不客气,卿凤只觉她是在故作坚强,不仅不生气,反而有些心疼的蹲下了身子,微凉的手指试探地伸了过去,落在了她的头上。
“别碰我,”纪萌眼泪婆娑的抬起了头,挥开了她的手,“走开啦!才不要你看我笑话。”她说着又做起了缩头乌龟,去努力抱紧自己来吸取安全感。
话音落,卿凤的眼神不由黯然了些,如犯错般低下了头,视线刚好触到那未着鞋袜的小脚上,肿胀的脚踝惹眼,心口隐隐跟着疼了起来。这一定很疼吧,她抬头看了眼把头埋在两膝间的纪萌,一时心中百般滋味难以下咽,“我……我没有看你笑话……”
“你就有,你最坏了,遇见你简直倒霉透了。”
想起今日的种种遭遇,纪萌委屈极了,手撑着地站了起来,卿凤见此,连忙去扶又被她狠狠推开了。
“我自己会走,你离我远点儿,看我狼狈你很开心吗?”纪萌边说便走,余光瞥见她要绕到自己前面,急急忙忙拿衣袖擦了擦眼睛。自己可以不要形容在任何人面前哭,唯独不要在她面前,在她面前,必须要保持女王形象,才不要她可怜自己!
想着,纪萌冷哼了声,伸手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卿凤,“阴魂不散啊,走开,别挡我道。”
“你哭了……”清冷的音色似有怜惜之意,居高临下的淡漠之下藏着微不可查的无措,偏生她掩饰的极好,纪萌什么都没发现,只觉她还是那般可恶。总喜欢恶趣味逗弄着自己,给自己希望,又很快把自己推入深不见底绝望。
“管你屁事,”红唇轻启,眉目间尽显张扬,饶是眼角还挂着泪珠,周身的气场瞬间霸气像换了个人似的。
身后的人在原地驻足了片刻,又追了上来,微凉的手按在车门上,卿凤态度强硬道:“我送你回去,你这样不适合开车。”
“呵呵,那我现在要走,你送吗?”纪萌回身,直视着她,嘴角挂着讽刺的笑容,卿凤看在眼里,好看的眉头不由紧蹙起来,语气里隐隐有些冷意:“纪萌,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受不了?”
纪萌低低地笑了,这冷漠的模样似曾相识,可不就是她曾经舔着脸换来的吗?
“我可是受了你六年冷脸呢!”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握成了拳头,每每回想起来,便觉揪心,如今再次面对,她只觉像被抽空了力气,靠着车身的支撑才没倒下去。
“你说我什么样你都喜欢的,才六年就受不了了?”下巴被一只纤细有力的手禁锢,逼得纪萌不得不抬起头与她对视。
怪自己吗?若不是她接受自己哥哥递过去的情书,莫说六年,便是六十年,哪怕六百年只要她能活那么久,她也不会放弃。
可事已定局,关于往事,纪萌不想再争论些什么,面对这样的卿凤,她也累了,不想再说什么,左右都是她的错,如果一开始没有动心就好了,如今这一切灼心之痛,不过自食其果,怨不得谁。
纪荫回来时,两人还在僵持着。纪萌不肯示弱,卿凤亦是半步不退将车门抵住,纹丝不动。
“你们……这是怎么了?”纪萌看了看两人,好奇道。
纪萌给了他一个白眼,又别过了头不再看他,至于卿凤,也把他的话只当作了口气,无任何表示。
“纪萌啊,你说你都不能让哥省点儿心吗?你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吗?害得我以为你出事了拉着卿凤到处找你。”
纪萌没有理他,他又换了副讨好的笑容朝卿凤道:“什么时候找到我妹的啊,怎么没有给我说一声,可担心死我了。”
“忘了”卿凤闻言,松开了手,淡淡道。
这边纪萌抓住机会连忙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还一脸嘚瑟地冲卿凤扮了个鬼脸,看的她心中好笑,若不是有别人在,她岂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了她?
关上车门,把窗户升上去后,纪萌才将放在副驾驶位置的手机拿了起来,调出通讯录准备让朋友过来接自己回去。
外边的卿凤不动声色拉开了与纪荫的距离,客套了几句便让纪荫先回去。
“一起回去吧,别管她了,纪荫这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亏我还找了她大半天,连句谢谢都没有。”纪荫笑骂道。
卿凤的眉头皱的紧紧的,盯着那泛黄的窗内,解释道:“她受伤了,开不了车,等下我跟她一起回去,你先走吧。”
受伤?受什么伤?纪荫想问,怎奈卿凤并不再理他了,他只好摇摇头离开了。
白皙如玉的指尖点划在车窗上,无人回应后,又灵动的蜷缩起来,不紧不慢的叩着车窗,哒哒的声音让正在打电话的纪萌愣住了,她还没走?
忍不住侧头看过去,那熟悉的身影似乎在证实她猜想的没错。唇角不由微微勾起,“你玩你的吧,不用过来了。”
她说着,不待那边发问,便挂了电话。手机再次被她甩了出去,在空中转了一个漂亮的弧度,稳稳地落在后座上。
副驾驶位置,我来了啊,嘿嘿。这样想着,纪萌不由捂着发热的脸,痴痴的笑了起来。不想落在窗外人的眼中,以为她又在哭,手下的动作不由急促起来,凌乱的声音一如纪萌那乱了的心思,被卿凤这一番作为给搅的失了方寸,隐隐有开始期待起来。
故作淡然的打开了车门,纪萌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咳,问道:“你要干什么?”
“送你回去……”
上一秒还打算矜持一下的纪萌,彻底失声,低着头乖乖下了车,绕到了另一边。在前面脚步微微顿了下,又继续走到了后面……
她的副驾驶位置,自己想想就好,绝对不能再为那被渺小的希望做一只扑火的飞蛾了。
第87章 小共室
走出医院大门,纪萌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她不由有些心虚,侧目看了眼卿凤,然而那张淡漠精致的容颜清冷如常,看不出半分别样的情绪。
没有变化就好,心中的喜悦一点点从心底渗透出来,纪萌的唇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他们关系最好是在学生时代,那时她曾戏称她是老古董,因为无论周末与否她皆是早起早睡,从来没改变过,也没为自己破例过。
回国这不足一年时间内,也听到过他们共同的朋友圈里,很多人说她晚上九点半过后从不出门。
而且她这个工作起来完全废寝忘食的人,遇到晚上加班的时候也会赶在九点半之前回去,无论是否完成。
她似乎被人搀扶着,就忘记了走路需要看地面的常识了,只有卿凤一个人小心地注视着地面,观察着路边的环境。
那专注的神情出现在淡漠的面容上,显得格外禁欲,使人从心底生出一种不敢亵渎却又忍不住想窥探她的心思,纪萌的目光不自觉黏在了她的脸上。
炙热的无法去忽视,卿凤察觉到时眼神跟着软化了些。
或许,那远在岁月,近在昨天的那场不告而别,并非是因为厌倦了自己的冷清性格……
寂静的车内,纪萌收敛了一身扎人的尖刺,卿凤又向来寡言少语,两人静默了一路,周身的氛围非常融洽,似是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那时,每逢晚间时,两人会相约去学校的人工湖边转转,牵着手走在那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
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落在皎洁如雪的圆月上,落在身边人好看的侧颜上……
一切都那么的美好,她也纯粹炙热的爱慕着眼前人,心中不由起了泛起了一圈又一圈涟漪,纪萌在心中斟酌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开口道:“今日谢谢你了,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好”卿凤回答的很快,只是目光依旧落在前方,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从容不迫的打了个方向,拐至了另一条道上。
答应了一起吃饭,不应该调头吗?为何还是去往她家的路线
这是几个意思纪萌心中顿时七上八下,不由问了出来,“这是”
“你行动不方便,在家里做就好。”卿凤回答道。
可是自己的冰箱里空空如也啊,纪萌心中犯难,脸不由垮了下来。哀怨的撇了那人一眼,心道:心眼儿太太坏,就知道为难她……
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她才灵机一动,想到了个完美的借口:“去外边吃吧,我脚受伤了,做不了饭。”
她就是这样想自己的?卿凤转过头认真的看了眼纪萌,心中有淡淡的失望。她虽性子淡漠,可对她的一切又何止上心两字可以概括的?
岂会粗心大意到在明知她脚受伤的时候,还让她做饭?可……埋怨的话终于说不出口,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赶在红灯便绿之前,淡淡道:“我做。”
纪萌只顾自怨自艾,闻言顿时泄了气,认命的说出来真相,于是又改口去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里买了菜才回去。
回到家中,干净整洁的程度似不曾有生活的气息,在卿凤微疑惑的表情下,她讪讪解释道:“刚搬过来没多久,平日里还是在我爸妈那里吃饭……”
将她安置在沙发上后,卿凤在房子里巡视了一圈,找到厨房打开了里面的灯,问头朝纪萌道:“厨房能用吗?”
低头装鸵鸟的纪萌蓦地看了过去,艰难挤出了一个笑容,在她心中一直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被她坑去做饭,真的很不好意思啊。
如果自己不说请客就好了,纪萌心中又惊喜又窘迫,态度再不复嚣张,甚至声音还有些发颤,“可以的,我有做过……做过几次饭。”
说完,纪萌顿时又想一巴掌丑死自己,她这么说,卿凤一定会觉得她懒惰的,真的好想哭啊……
平日里纪萌晚上是不吃饭的,今日倒是多吃了不少,等她放下了碗筷,卿凤又默默的拿回厨房清洗。直到收拾完毕,才准备离开。
人在玄关处处换鞋,纪萌偷偷的瞄着她的背影,谁料那人却突然回头,“车能借我开几天吗?我车今天在那里没开回来。”
被抓包的纪萌见人似乎没有生气,放心下来连忙道:“可以,钥匙你拿着就好。”
闻言,卿凤点了点头,又道:“家里还有备用钥匙吗?”
纪萌眼神一亮,扶着墙去了卧室将备用的钥匙翻了出来,一脸乖巧的递了过去。心中的狗尾巴不停的摇啊摇,就差翘天上了。
指尖与那温热的掌心有过瞬间的相逢,久违的心悸出现,宛如昙花初现般惊艳。两人似乎都贪恋这它的美好,彼此凝望着对方,眼中的情意像是沉积了大半个世界,香浓淳厚。
许久过后,卿凤先一步回过神来,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将手中的钥匙紧紧捏在手心,“我该回去了。”
见卿凤绝口不提,面上也看不出残存的情意,纪萌心中失落,方才……那些……只是错觉吗?
腹中千言万语再度咽下,堪堪应了声好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卿凤走后,纪萌给家中回了个电话,挂电话的时候发现时间差不多了,便给她发了短信。
很快便有了回复,“你好,请问您是哪位?”
“……”
你好?您哪位?纪萌忍不住冷笑,在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里显得有些诡异。打出了“我是你爸爸”五个字后,手放在发送位置上,几乎就真的要发出去……
理智回拢心念一转,还是算了,伸手将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不准备再回复了。
“纪小姐?”又是一条信息,然而纪萌的心情并未受到安抚。
未决裂前,卿凤虽不会像很多人一样亲切地唤她萌萌,却也是叫她纪萌,如今却是一口一个纪小姐,这客气而疏离的称呼扎心透了。
那厢的卿凤见她不回信息,恐她睡着了也不好贸然打电话过去,思索了一会儿,简单的发了句晚安过去。
提示音再响,纪萌迫不及待的拿过了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笑的像个傻子似的。
第88章 小相交
早上五点半的闹钟响起,纪萌揉了揉眼睛,又将闹钟关闭了。
晨跑是不可能跑了,她侧头看了看窗外雾蒙蒙的天空,又闭上了眼睛,准备继续睡会儿。
过往的记忆碎片在梦里重现,或悲或喜都与一个人有关……
卿凤……纪萌不由喊出来声,双眼无神似乎在梦里还未清醒。
眼前的人出现在面前,一身正装看起来一丝不苟,而她淡漠的气质因这一声无意识的呼唤,禁不住泛起了愉快的浪潮。
眉眼微弯,极淡的浅笑却转瞬收敛,唯独那清冷的声音仍不自觉流露着宠溺的意味,“起床吗?给你带了早餐。”
纪萌恍若未闻,自顾自问道:“你可曾被我打动过又可曾喜欢过我可曾……爱过我
什么卿凤眼中骤变,不可置信的望着纪萌,眼神里的震惊不比她眼中的哀伤少……
三年来自己睁开眼悲意占先,闭上眼梦里亦是兵荒马乱难以安眠,还不够爱她吗
为什么她会这么问毫无征兆赠与自己一场不告而别……的人难道不是她吗?
“我只敢在梦中问你,你知道吗我不敢……不敢问为何你会选择了别人,明明最爱你的人是我啊,陪你最久的人也是我啊!”
她哽咽的说着,眼角的泪水滚滚流淌,打湿了枕头,而卿凤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你走吧,以后不要出现在我梦中了……我不想再看见你。”纪萌喃喃自语,“也不要为你伤心了,反正你也不会心疼我,也不会在乎我。”
“纪萌,你是不是傻?没说喜欢你,你便看不见我对你的用心是吗?”语气罕见的温柔,连带着那微凉的指腹亦是轻盈的落在如玉的侧脸。
仍在迷糊状态的纪萌不由愣住了,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湿漉漉的,长长的睫毛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怔怔的望着眼前人,小声呢喃:“不是做梦?”
“嗯,不是”
轻柔的像二月的春风,落在心口甜滋滋的,似乎下一刻就有漂亮的花朵盛开,在灿烂的阳光下说它多么爱这个世界,多么爱这个世界上的她。
天蓝色的被子迅速盖过头顶,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丢人啊,你快走,快走。”
“不会,很好。”卿凤认真的说道,右手温柔地抚摸着锦被下的脑袋,脑袋的主人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听到那么温柔的语气后更是一动不动的选择装死。
因为太过贪恋这一刻她给的温暖,拒绝舍不得,不拒绝面子往哪里搁啊?
“要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吗?”卿凤又道。
“不要”
“那你要给我说对不起吗?”卿凤说着,悠悠叹了口气,“你可真是狠心,整整三年,断绝一切联系……”
闻言,纪萌连忙探出了脑袋,哭丧着脸道:“我没有,就是狠不下了心,才想走走的远远的。”
瞥了眼从容淡定的卿凤,她更委屈了,“可走的远远的,还是忘不了你,而且还更思念你了。”
“哦,为何要忘了我?手机空号,微信扣扣不回又是什么原因呢?”卿凤似乎不太相信,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毕业前夕,自己并未听她说要去国外,第二日便从她母亲口中得知她乘坐的航班已经出发了。再然后便像是失联,关于她的零零星星消息只能从旁人口中得知了。这难道不是刻意疏远自己吗?
场面顿时陷入死寂,被罕见的温柔冲昏了头脑的纪萌闻言冷静了,再次将被子盖过头顶,冷冷道:“你都要嫁给我哥了,还问这些干嘛?”
“谁说的?这种没影的事你也信?”凤眸微阖,内敛的气势显露出来,不怒自威。
纪萌口气凉凉,“我哥。”
远在另一城市参加电竞比赛的纪荫后背猛地一凉,操作差点失误。开口一声卧槽,庞大的粉丝队伍都知道男神原来也会说脏话,多年打造的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形象,在多年以后也洗不清了。
两人消除隔阂后,关系突飞猛进,亘古不化的冰山每时每刻都在融化,这变化纪萌看在眼里,内心里说不出的自豪。
融化冰山的女人将朋友递过来的酒推到一边,低着头认真在对话框里输入“等会儿就回去了”。
落在对面拿开看起来极为妖艳的女子眼中,她饶有兴趣审视了好一会儿,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状似随意般侧身勾着身边人的肩膀,放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小三,你知道萌萌这是跟谁聊天吗?从过来到现在提示音一直都没停过。”
浓烈的幽香传来,萧珊顿感呼吸困难,如临大敌般急切道:“我哪里知道,不如你自已问她”身体也几乎是在那人靠过来的瞬间,就已经做好了推开她的准备。
“你与她关系最好,不问你问谁”那人说的理所当然,被推开后也像是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转眼又要凑过来。
萧珊忍不住咆哮道:“你是不是没骨头还有,我再说一遍,我叫萧珊!”
吓得纪萌手一抖,抬头看了过来,那妖艳明丽的女子朝她讪讪一笑,“小三似乎生气了,她想知道你在聚会上跟谁聊的那么火热朝天,居然能把我们姐妹几个都给忽略了。”
“你……我什么时候说了”萧珊气结,瞪着她,眼中快要喷出火来。
奈何一桌五个人除了她,六只眼睛齐刷刷望向了纪萌,七嘴八舌更是将她的声音淹没。
“是和我家最最漂亮的小姐姐聊天,你们羡慕吗”纪萌说着,笑的合不拢嘴,见几人面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惊奇。
她忍不住又嘚瑟道:“我终于脱单了,你们以后再也不能嘲笑我了,哈哈哈。”
“切,脱单有什么了不起,谁稀罕,姐姐我可是天天换对象的人。”说话的女子长相清纯可爱,声音也是甜的令人发腻,性格却是十分豪爽。
在五人的面前一个样子,在男人面前又换了另一副模样,纪萌平时开玩笑老说她表里不一,但用她的话说就是天生丽质为何不用
不过为人却是极好的,教纪萌借酒消愁的便是她,当然,她本人是用来泡帅哥的。
在纪萌最难过的时候,也是她一个个跨洋电话,不厌其烦的开解她。为此,冷落了男友。然后,顺其自然又换了一位。
她一开口,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纪萌,面对修为高深的老妖精,聪明的选择了闭嘴。
“恭喜恭喜,萌萌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们见见啊”萧珊也笑望着她,眼中尽是打趣。
“嗯……我得问问她的意思,改日吧。”纪萌说完,想到卿凤差不多要到了,自己也该离开了。
“我有事先回去了,你们继续玩吧,”她说着就将手机塞进了包里,站起身道:“拜拜。”
“你今天可是没喝一口呢,喝完再走嘛,那可是我亲手给你倒的……”妖精执酒,笑吟吟拦住了纪萌的去路。
“不喝,以后也不喝了。”纪萌虽面带急色,语气却很坚决。
“哈哈哈,那你别放她走,哈哈。”那妖艳女子看着僵持的两人,笑的不能自已。
十几分钟过来了,一直沉默寡言的萧珈看不下去了,开口道,“行了,快让她走吧。”
“就是,你们太过分了,尤其是你,一天天的就喜欢看热闹。”萧珊怒道。狠狠地瞪了眼她旁边的人,将那作乱的爪子再一次从自己的脖颈处抓住,连人一块推了出去。
“既然小三子都发话了,吴清你就放过萌萌吧,她的酒我代劳。”
闻言,纪萌朝她递了个感激的眼神,又冲萧珊竖了个大拇指,便急匆匆溜了。
她走后,萧珊便被那女子拉去了洗手间,“爱丽失恋了你知道吗”
萧珊摇了摇头,不解道:“不知道,但管我什么事?我与她不太熟。”
“昨天她说她好像喜欢上萌萌了,拜托我帮忙留意萌萌,别让人抢走了,我答应了……”
“哈哈,可你没看住,她已经被摘走了。”
“好笑吗小三”那女子也露出了笑意,眉目流转间美的不可方物。
“不好笑,但看你犯难我就特别高兴。”
大概是今天喝多了,萧珊一个不小心,说出来心里话。
“呵呵,你可真天真,我有什么犯难的,直接告诉爱丽,让她自己头疼就好了啊。”
萧珊无语,这不是坑纪萌吗?别说她不知道爱丽喜欢作妖,自己知道还是从她口中得知的呢……
第89章 小插曲
前些日子,纪母因着担心她行动不便,让纪荫接她回家,她不肯。纪母只能抛弃丈夫,去纪萌那里照顾她。
卿凤不知,照常上门送饭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在做饭的纪母。
这可把纪母惊喜坏了,儿子经常把卿凤挂在嘴边,动不动就媳妇儿怎么怎么了。女儿一听到就臭着张脸,更是多次放狠话说纪荫敢娶卿凤,她就不认他这个哥。
儿子看起来是特别喜欢卿凤,她对那丫头也满意,但女儿的心情她又不能不顾,每次与丈夫两人悄悄谈论此事的时候,总是唉声叹气的。
看到卿凤来看望纪萌,心里更是觉得这姑娘好,不由坚定了让她做自己儿媳妇的心思。
也打算趁此机会让女儿意识到人家姑娘的好,别到时候人家姑娘进门了,姑嫂两人还水火不容呢……
于是,她便借口身体不适,照顾纪萌吃力,卿凤心有所动答应了。麻利收拾东西腾出了客卧,纪母走了。卿凤顺理成章住了进来,两人的同居生活便开始了。
约法三章,第一章 便是两人都不准带着酒气回家。卿凤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急匆匆走过来的人,淡淡道:“沾酒没?”
“没有,不信你闻闻。”
纪萌说着,凑到了卿凤面前,殷红的薄唇悠悠的又吐出了一句话:“有你在我哪敢犯规呢。”
月色如水,昏黄的灯光下是两人相拥的身影,默默无言却是道尽了岁月温柔,时光不负。
那女人在萧珊离开洗手间后,唇角勾起一抹坏笑,将电话拨了出去,“爱丽,我家萌萌有女朋友了,各方面都比你好,我爱莫能助,你还是再找别人吧。”
里面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她又是一笑,将电话挂了。望着镜子里笑的肆意的自己,她幽幽道:“姐姐我还没过上幸福生活呢,还是……能拆散就拆散吧。”
脑海里浮现出萧珊临走时那愤怒的模样,她狡黠一笑,又低低叹息道:“拆不散就当作感情中的一次考验,不是吗?我这可是为他们好。”
凌晨三点,纪萌的手机响了,迷迷糊糊的接通后,里面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直接把她吓清醒了。
能让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哭成这样,纪萌还是第一次见,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她连忙坐了起来,关切道:“露西?你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分手了……”那厢人停止了哭泣,弱弱道:“纪,你过来陪陪我好不好?”
闻言,纪萌不由松了口气,“你可吓死我了,我还当你怎么了呢。”
“爱丽一直在闹自杀,我怕她真死了警察找我麻烦,你来一趟吧,求你了……”露西又道。
纪萌的心紧跟着又提了起来,无奈道:“你们好歹情人一场,不能先稳住她吗?分手的事情缓缓再说不成吗?”
“纪,很抱歉,我已经结婚了。”
抱歉个锤啊,纪萌的脸色冷了下来,望了眼漆黑的窗外,下床敲开了卿凤卧室的门。
一身白色丝绸睡袍的卿凤打开了门,疑惑道:“怎么了?”说着又顺手打开了客厅的灯光,入眼是冷着脸的纪萌,忍不住又道:“谁惹你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听着关怀的话语,纪萌面色垮了下来,扑到了卿凤怀里,闷声道:“我要出去一趟,朋友失恋了,在闹自杀……”
语气里满满的生无可恋,纪萌她觉得她快要心力交瘁了。
“好,哪里?我去订机票,你先收拾东西,等我送你去机场。”清冷的声音似含有令人安心的魔力,很有效果的安抚了纪萌。
她点了点头,乖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收拾要带的东西。临出门时,纪萌望着为自己忙碌的卿凤,不由心疼起来,前两天因着母亲的交代,她不停的在公司和自己这里来回跑,午休时间都没有了。
这几日自己的脚彻底好了,她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下来了,又出了这么档事,大半夜的唤起了她,眼眶微热,纪萌却是执意不再让卿凤送她了。
到了A国,纪萌给卿凤报了平安后,便匆忙搭车去了爱丽那里。见到了爱丽,她的神色看起来挺正常的,热情的邀请纪萌去她家里住。不过,纪萌拒绝了,在她家附近找了个酒店。
放下行礼,纪萌便迫不及待的给卿凤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视频中的人一如既往的淡漠,看不出情绪波动,只淡淡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闻言,纪萌不由撇了撇嘴,委屈道:“等我找到合适机会与她好好谈谈,确定她是真的正常就回来。”
卿凤淡淡嗯了声,便没有了下文。
“你都不想我吗?”纪萌伸手戳了戳屏幕上那张她爱惨了的容颜,更加委屈了。
“嗯。”
“你……你行,我再也不理你了。”纪萌说着,将手机扣在了床面上。
画面一片白,卿凤无声笑了。清浅的笑容如里的蜻蜓点水,在安静的湖水中央投下了令人心动的涟漪,像极了午后的温柔时光。
可惜纪萌错过了……
敲门声传来,还在生气的纪萌直接挂断了电话,开门让爱丽进来了。
金发碧眼的女人一脸期待地望着纪萌,“纪,你陪我去露西吧,很久没见到你了,她一定会出来见你的。”
纪萌陷入了沉默,有些怀疑露西是不是被她骗了。
她猜的没错,露西却是愿意见纪萌,却是带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爱丽狠狠的骂了句fuck,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纪萌看了眼消失在咖啡店门口的爱丽,面对着两人,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爱丽和露西这一对情侣,是纪萌刚来A国时无意间认识的,三年来,她一直觉得两人的感情如胶似漆,却不想她才回国不到一年的时间,两人之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身为局外人,别人的感情她不想多说什么,但身为好友,她又担心爱丽为此出事……
三人打过招呼后,纪萌沉默的喝着口手中的咖啡,见两人亲密交流,她有些尴尬,在杯中快要见底的时候提出了告辞。
回到酒店的时候,爱丽还在一脸不耐的跟前台交谈,见纪萌回来,她拎着手中的房卡冲她挥了挥手,笑容再次回到了脸上,“她不信咱俩认识,逼得我不得不另开了一个房间。”
纪萌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你好啊,纪,我们可以做邻居了。我开了三天,你开了多久?”与纪萌的不开心相比,她显得活泼多了。
“一周。”
电梯内,纪萌皱着眉头盯了爱丽好一会儿,才道:“关于露西,你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
“纪,我觉得你好可爱,不如你做我女朋友好了。”爱丽道。深邃的碧眼专注的凝视着纪萌,将含情脉脉发挥到了极致。
“不好,我有女朋友,比你好看。”纪萌有些生气,她操碎了老母亲的心,结果两个当事人没有一个配合的。
下了电梯,纪萌亦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似是在报复之前爱丽丢下她的举动。
“纪,你生气了?”爱丽追了上来,拦住了她。
走廊里空荡荡的,回音特别明显,纪萌不太习惯在这里说话,冷哼一声推开了她,进了自己的房间,纪萌迅速将门关上,任爱丽再怎么敲门也不肯开。
如果不是顾忌爱丽受了轻伤,她一定会掐死她的。不过看样子,她应该不会真的寻死,但既然已经来了,还是尽量开导开导她。
但在此之前还是不见她好些,她等冷静一下再说,否则必定是场不愉快的谈话,因为……她心中的小火苗真的烧了起来。
第90章 小
A国是个多雨的城市,纪萌不喜雨天,虽然在这里待了将近三年,还是没有喜欢上它。面对爱丽的邀请,她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心中有挂念的人,纪萌对那什么下雨天与咖啡更配之类的浪漫生活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她只想早些回去。
爱丽不情愿,耐不住纪萌的强制挽留,只好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听她唠叨。
敲门声传来,两人间的谈话停了下来,纪萌狐疑的看了眼爱丽,爱丽略一思索,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难道是露西”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纪萌建议,心道:肯定不是露西,她正和新婚丈夫腻歪着,怎么可能过来……
爱丽面露喜色,匆匆忙忙跑去了门口,透过门上的猫眼仔细分辨着来人的身份。
面容清冷如画的东方女人,爱丽眼中闪过惊艳,不过她很快又失望了。因为,她还是比较希望能见到露西……
见她失落的走了回来,放任门外的人不管,纪萌无奈道:“怎么不开门”
“不是露西……”
“那是谁”纪萌追问道。
“长得很漂亮,但我不认识。”
“确定不是你招惹的烂桃花露西跟我讲,若不是你隔三差五跟别的女人暧昧,她也不会提出分手。”
当听到露西这样说的时候,纪萌只觉得爱丽是咎由自取,好端端的把女朋友作没了。
如今寻死觅活求复合,别说露西不同意,换作她自己的话,肯定也不会同意。
出轨这种事,无论身体上还是精神上,无异于是感情里的见血封喉的毒药,喝一口就凉了,这隔三差五喝,再爱也该放弃了。
“真不是啊,这个女人我真的不认识,纪,请你相信我。”爱丽一脸诚恳的说着,“我愿意现在打开门,请她与我当面对质,我真的不认识她。”
“这可是你说的,既然你如此坦荡,那我不躲起来了。”
纪萌并不相信她的话,甚至心中已做起了看好戏的打算,若爱丽说谎,那女的再误会她们的关系,到时候……
目送着爱丽的背影,纪萌勾起一抹坏笑,“亲爱的爱丽,您自求多福……”
扭动门把手,爱丽迅速的将门打开,便迫不及待的说道:“您好,您找谁?我不认识你。”
撇清关系的态度很坚决,似乎是想从告诉纪萌,她真的与这人没关系。
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另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给自己开的门。卿凤失落的同时,心中也警惕起来。
略带审视的目光泛着凉意,爱丽不由缩了缩肩膀,在触到来人出众的容颜后,忐忑之余又带了些不可言说的窃喜,“美女,我真的不认识你,不过,我想我们现在认识也很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不用了”卿凤微不可查的皱着眉,从她身上移开了视线,往屋内看过去。
歪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的纪萌早已惊呆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为什么不用?”爱丽好奇道。歪着脑袋看着卿凤,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难道我不够漂亮吗?”
脸上的惊讶神情褪去,纪萌激动的跑了过去,推开爱丽,将卿凤抱了个满怀,惊喜道:“你怎么过来了?”
“你女朋友?”爱丽在一旁,不由问出了声。
“嗯嗯”纪萌说着,松开了卿凤,见人面色冷淡,似乎心情不好,心中的喜悦稍微淡化了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看起来似乎不高兴啊,怎么了嘛?”
“没有,只是有些累了。”卿凤道。
纪萌拉着卿凤进了门,爱丽低着头跟在后面,忍不住嘀咕道:“也就长的比我好看点嘛。”
她说着,忍不住又打量了几眼,郁闷道:“气质似乎也比我好那么一点点?”
没人在乎爱丽的小情绪,两人旁若无人的说了会儿话,卿凤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纪萌这才从兴奋中回过神,朝。
一边自言自语的爱丽道:“你先回去吧,明日再说。”
“为什么?你不是说今天一定要帮我从失恋中走出来吗?”爱丽有些茫然,很快似想到了什么,面上一副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儿模样。
看的纪萌忍不住恶寒,“你不是要在雨天品尝咖啡吗?雨还没停,你赶紧的快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可是……”爱丽有些不愿,她主要目的是约纪萌啊,并不是想一个人去。
“没有可是!”纪萌起身便要推人出去,卿凤微微挑了挑眉,只淡淡看着两人动作,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爱丽自诩美女杀手,虽不知势力如何,情商却差不到哪里去。
只在心中默默感叹道自己是没希望了,眼中的黯然很快又重新绽放了光彩。
虽还是有些不甘心,但也在纪萌的推搡中半推半就出了屋子。
门关上,纪萌刚转身发现卿凤已经在面前了,她便自发牵起了她的手,往里面走,便说道:“我带你去里面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晚上我带你出去玩,这里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呢。”
“嗯”卿凤低低的应了声,依旧兴致不高的模样,进了卧室,便松开了两人相牵的手,径自去了浴室。
独留纪萌倚着床头深思,卿凤这是……生气了?还是吃错了?
可爱丽的事情自己不是告诉过她了吗
想着想着,望着浴室的方向,纪萌也有些生气了。
该死的面瘫脸,脸上情绪那么少,鬼猜得出来她到底在想什么。
等卿凤出来的时候,她心中的怒意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脸惆怅的注视着她走过来,“宝贝儿啊,我太难了,你到底在不开心些什么,你倒是告诉我啊……”
“油腔滑调,跟谁学的?”卿凤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伸手又从衣架上拿起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继续擦拭着头发,像是方才不过随口一问。
纪萌却觉得周围似乎有些冷,第六感外加本能的求生欲都在告诉她不能真的把它当作随口一问。
不由分说为卿凤擦起了头发,在她疑惑看过来的时候甜甜一笑,“情到深处,无师自通。”
这既献殷勤又拍马屁的套路似曾相识,卿凤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无论是惹她生气,还是有求于她,纪萌总会使这招。
最过分的是高三那年,课堂玩手机被没收,一千字的自我检讨也要自己帮她写。
理由是自己文笔好,写的内容更容易打动老师的心?
关键是软磨硬泡之下自己也同意了,交都交上去了,这二货却作死四处宣扬自己替她写了检讨书。
回忆到这里,卿凤的眼神不由放软了些,无奈叹了口气,她清楚的记得,后来传到老师耳中,两人一起去办公室写检讨书……
蠢萌蠢萌的小姑娘现在浑身带刺还不乖,卿凤想问自己到底还有哪里错了……
多次询问过,纪萌却始终不肯说,哪怕如今的关系比之曾经更加亲密。
却不知纪萌是因为死要面子……
当知道她接那封情书是因为玩游戏输了……
当知道自己哥哥只是单相思……
最最重要的是纪萌她知道这三四年光阴是因为她的愚蠢浪费……
心里默默骂自己骂到口干舌燥的纪萌,认为这个乌龙引发的惨案,必须是一个带进棺材里的秘密。
意识朦胧之际,她只感觉纪萌往她身边挪了挪,小声说着些什么……
她听不清楚,陷入一片黑暗里无法摆脱,残存的意识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混乱的思绪戛然而止。
没有开灯的室内在床帘拉上后,与黑夜无二,听着她趋向平稳的呼吸,纪萌也闭上了眼睛,安安静静等待着睡意来临。
第91章 小忧虑
一觉醒来,已经不见了身边人的身影,看了眼时间,纪萌心情略有些烦躁,因为晚间的活动计划不得不泡汤了。
顶着凌乱的头发去了外面,卿凤正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翻阅文件,太过聚精会神以至于没有发现她醒了。
纪萌眼中闪过些许心疼,嘴上却是嫌弃道:“天天都在忙,你工作效率是有多差啊?”
翻阅文件的人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只是手上动作着,很快将东西整理好放置在一旁,在她走过来的时候问道:“你饿了吗?”
她点了点头,紧挨着卿凤坐下,语气有几分低落:“太晚了,不吃了。”
“不晚的,在咱那边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还有,你就当陪我吃些,我饿。”卿凤劝道。
纪萌闻言,更加坚决的摇了摇头,“说不吃就不吃,你别仗着我喜欢你就……就想搞特殊,我才不听你的。”
凤眸落在纪萌身上,在触到那精巧的锁骨时,眼神隐隐幽暗下来,在纪萌看过来的时候状似随意瞥开了视线,淡淡道:“那怎样你才肯陪我吃饭呢?”
顺着她的视线,纪萌看到了半掩的卧室,脑子里顿时有些死机,说话竟有些结巴起来,“不……不知道。”
卿凤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传入纪萌耳中,她的头低的更厉害了,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过瞬息间,怡人的香气扑面而来,萦绕在一呼一吸之间,纪萌身子不由一僵,莫大的羞意盖过了心底的喜悦,感受着渐渐靠近的气息,她有些不知所措。
那独属于卿凤的冷香,以往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此刻却被视为洪水猛兽般的存在,当温热的手环住腰间再无处躲避,纪萌屈服了,“我吃。”
得到想要答案的卿凤依旧不曾松手,温热的呼吸落在后颈,痒痒的,纪萌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想要闪躲。
“什么时候回去?”她又道。
一想到今日见到的那个女人,占据了纪萌整整三年时间,而那三年里却没有自己的身影,卿凤不可否认,她嫉妒了……
“再过几日吧,怎么了你有事?”纪萌疑惑的看了眼卿凤,又补充道:“有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我也会尽快回去的。”
“没事,去吃饭吧。”
“……”
饭桌上,纪萌多次欲言又止,奈何找不到开口的机会。卿凤不知是否有意不想与她说话,视线并未与她交汇过,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心不在焉的状态持续了好一会儿,就在纪萌暗暗下定决心要打破沉默的时候,卿凤的手机响了。
“我接个电话”卿凤说着站了起来,纪萌点了点头,注视着她拿着手机走出了餐厅,打开门去了走廊处。
门被关上,她一愣,面色顿时难看起来,谁打的电话还不能让自己听到了?
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却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一时神色恍惚,食不甘味。
想到露西与爱丽这一对相爱许多年的情侣,在一起撒那么多狗粮,现在还不是说散就散,心下更是忧虑。
结婚的念头在心中浮现,纪萌心动了一瞬间,又很快将这个想法抛弃,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父母说她们两人交往的事情。
现在贸然提出的话,就算卿凤同意,父母那一关恐怕也很难过,而他们的关系,她真的不想再让它出现任何波折了。
她不敢冒这个险,必须要处理好一切,才能将它提上日程,可要怎么跟父母说呢?
脑子里一团乱麻,梳理好的头发再度散落,纪萌索性放下刀叉,跑去了阳台吹风。
高楼之下,俯瞰万物渺小,猛烈的凉风迎面吹来,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了些。
伸手接着天空中的雨滴,渐渐湿润了手心,她玩的乐此不疲,只觉心中的烦恼消散了大半,心情不由好了许多。
外边的卿凤心情可没那么好了,死死握着手机,垂落在另一侧的五指成拳,因过度用力已然泛白。
空旷的楼道内,面上的冷意不加掩饰,寒声道:“你再说一遍”
“嫁给我吧,我已经跟我妈说了非你不娶……”
纪荫看着身边欢呼的队友,笑容意不减,“兄弟们,你们别喊了,太吵老大听不到。”
电话另一端过分安静,他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只以为卿凤没听到,激动的又重复了一遍:“老板,幸不辱命,这个赛季我们终于赢了一次,大家都很激动。”
“我也很激动,想与你一起分享这个喜悦,想在这个非常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向你表白。”
“卿凤,我爱你,做我女朋友吧,我爸妈也很喜欢你,一直在等着我把你娶进门。”
“……”
“啊,我太激动了,卿凤你听到了吗有没有感受到我的喜悦”纪荫自顾自又道,高台之上笑容满面,豪情壮志不言而喻。
“抱歉,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卿凤回答道,语气淡漠的听不出情绪。
“什……什么”
纪荫顿时愣住了,笑容僵在脸上,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我有女朋友了,不可能嫁给你。而且我从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会让你产生误解,所以……阿姨那边还请你自己解决。”
语气坚决,卿凤说这番话的时候,头脑异常冷静,隐约有几分不近人情的严肃。
灯光打在脸上,纪荫勉强笑了笑,不死心又道:“你不是在骗我吧虽然你之前也这么说过,但我从没见过你身边有什么女人……”
“是真的,”卿凤眉头皱起,不由自主的摩挲着光洁的墙壁,神色犹豫,不知该不该告诉他这个秘密。
最终,在纪荫持怀疑态度的不停追问下,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回首望了眼身后纪萌所在的大致方向,眉目坚定,沉声道:“我女朋友是纪萌,高二便在一起了,除了她我不会选择任何人,她也不会。”
“纪……纪萌你是说我妹这怎么可以……”声音像是瞬间飚到了分贝一百二,刺的耳朵有点痛,卿凤把手机往后移了移,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不过很快又隐没。
绕是纪荫都觉惊诧不赞同,纪家二老那里更不会轻易接受,修成正果尚且任重道远……
“是,还请暂时保密,我与纪萌会找合适机会,亲自告知叔叔阿姨他们的。”
“……”
挂了电话,纪荫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宛如一只斗败的公鸡,也不理会队友的询问,失魂落魄下了场。
而挂断电话回到餐厅的卿凤没有发现纪萌的身影,她找了一圈,最后在阳台上看到了正玩的开心的纪萌。
眉头舒展开来,她低头浅笑了下,而后抬头目光温暖的追随着纪萌的背影,放缓了步子,悄悄走了过去。
从身后环住了着纪萌,下巴轻枕在她肩头,语气轻柔近乎呢喃:“吃好了”
纪萌心头一悸,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一动不动的像被钉住了身体,在不敢去看卿凤,只佯装淡定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卿凤说到了这里,停顿了一下,故意拉长了声音:“你被我出柜了……”
“什么意思”纪萌怀疑她听错了……
“刚刚我接到你哥的电话,他跟我表白,我拒绝他他不肯相信,所以……只能把原因告诉他了。”
纪萌有些头疼,她似乎看到了冰山在装无辜……
关键是自己还舍不得拆穿,这可怎么办
第92章 被出轨
卿凤来的匆忙,行礼中并没有收拾多少衣服,纪萌在第二日便发现了,吃过饭便拉着她去买衣服。
花样繁多的衣服占据了整个商场,大致逛了一圈后,两人手中皆提了不少袋子,卿凤艰难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三四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她忍不住打量着身侧仍兴致勃勃的纪萌,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在触到她眼中明亮的色彩后,宠溺一笑,跟着她又走进了一家店。
导购小姐热情的迎了上来,卿凤寻了个位置坐下,看着纪萌在她的带领下在花样繁多的衣物里穿梭,时不时停下来挑选着……
“最后再试一件,好不好”
卿凤不为所动,淡淡的看着她再一次拿着衣物靠近。
“真的,不骗你,试试嘛。”纪萌又道,情不自禁的带了些撒娇的味道。
“试玩这一件就回去,不逛了,我也好累呀……”
“可以。”
甜蜜清新的粉红色风衣搭配白色衬衫,气质高冷只可远观的冷美人摇身一变,似是高山之巅最清冷无暇的那一株雪莲花。
在绽放瞬间,偏降落在人间三月的十里桃林,只浅浅一笑便是风华绝代,令其周围黯然失色,除她之外再看不得任何。
一旁的导购都凑过来看,七嘴八舌赞美之词滔滔不绝。
纪萌也看痴了,她早知卿凤生的不似凡人,气质清冷出尘如无意流落人间的谪仙,却不知一身桃粉也与她这般相称,桃花仙子大抵也不过如此……
被众多人围观,卿凤微微蹙眉,将风衣脱了下来,纪萌这才回过神来,从包里翻出卡递了过去,“就它了,麻烦装起来。”
“好的,您稍等。”接待她的那位导购微微欠身,接过卡,临走前又不忘偷偷瞄一眼卿凤。
纪萌登时不满了,撇了撇嘴,朝卿凤抱怨道:“她偷看你,我不开心了。”
闻言,卿凤嗯了一声,不怒自威,淡淡睥睨了眼四周,久居高位的气场释放出来,人群顿时如鸟兽般散去,纪萌这才满意了。
“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吗”卿凤眨了眨眼,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略带期许的望着纪萌。
这是邀功请赏吗?沾花惹草的人还好意思提要求纪萌内心腹诽,瞪着卿凤,怒道:“给你买衣服,你居然还不乐意”
两人对视了几秒,卿凤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一本正经道:“乐意,谢谢。”
谢个鬼呀,好气!纪萌内心抓狂,冷哼了声,接过装好的衣物,沿着出口的指示标,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回到酒店,从电梯里出来,大概一米多宽的走廊刚好够两人并肩而行。错身让开迎面走过来的陌生人后,卿凤脚下微微提速,追上了纪萌,好笑道:“还在生气?”
“哪有,怎么可能,我才不生气。”
“是吗?”卿凤看她笑的不怀好意,十分的不相信。
“算你聪明,等下我要把你关门外忏悔,喊破喉咙也不算你进来。”纪萌嘚瑟道。
“哦,好。”卿凤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纪萌又被气到了……
笨蛋啊,都不会撒撒娇,让自己不要把她关外面嘛!
不再理会卿凤,她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将今日的购物成果放下,回头,却发现卿凤没有跟着进来……
纪萌忍不住扶额,俏丽明艳的脸上写满了沮丧,认命的出门去找自己走丢的女朋友。
在门口时,却不防与迎面而来的人来了个对撞,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幸好被人眼疾手快拉住了。
“你没事吧?”卿凤将她揽在怀里,抬手轻轻的为她揉着额头。
“没事”
纪萌怒不可歇的按住了她的手,恶狠狠的盯着撞她的人,爱丽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
“很抱歉,纪,爱丽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她的莽撞习惯用你们的话说已经根深蒂固,请你原谅她的过错吧,与她计较将毫无意义,她不可能改变的。”爱丽身后传来了蹩脚的中文,来自一个与她一样金发碧眼的女子。
纪萌这才注意到露西也来了,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你们这是?”
和好了?还是怎么的?纪萌与卿凤对望了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我与露西和好了,她依旧是我的亲密情人。”爱丽揽着露西,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露西也点了点头,兴奋道:“我丈夫是一个很友善宽容的绅士,他得知了我们的事情,很赞同我们继续在一起。”
“所以你们又复合了?可是,露西,你不是说爱丽花心才是导致你们分手的原因嘛?”纪萌无语道。
“对呀,不过你现在有女朋友,爱丽已经无法向你告白了,而且我能感觉到她还是爱我的。”
“什么?”宛如晴天霹雳,纪萌大惊,险些话都不会说了,“这……这管我什么事?”
“我也很想知道”
保持沉默是金的卿凤也开口了,语气冷飕飕的,纪萌莫名有点怕,更该死的是在这种状似出轨案发现场的气氛烘托下,心里还真升起了一丢丢心虚,虽然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做……
“哦,是这样的,我们分手后,爱丽向我求助,她说想要你做她女朋友,请我给你打电话传达她要自杀的事情,务必要让你过来。”
一时,纪萌心中复杂,原来刚见面时,爱丽看起来没有伤心的情绪,真的不是她的错觉?
千里迢迢匆忙赶来,到头来竟是被戏耍了,亏的她那么担心,眼中冒火,纪萌看着笑的灿烂的爱丽,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亲爱的,那是因为赵说纪的女朋友方方面面都比我好,美丽优雅如我不能接受这个评价,事实上,在纪心里我比她女朋友更重要不是吗?这个认知很令我开心。”爱丽饱含深情的向露西解释着,在话毕后,又送上一吻。
两人热情豪放的秀起了恩爱,旁若无人。卿凤看着怀里黑着脸的纪萌,眼中隐隐有些担忧。
果不其然,纪萌没有忍耐多久,便直接下了逐客令。
值得庆幸的是,她说话还算客气,好歹给那两人留了些面子。
被赶出去的爱丽望着紧闭的门,疑惑的向露西求证,“我们不是来邀请她参加晚上的野炊活动吗?”
“是的,但你把纪惹生气了,她一定不肯去的。”
……
在两人离开后,纪萌喝了大半杯水,把怒意平息下去后,就立马换了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凑到了卿凤面前,“凤宝贝儿,我真的是无辜的……”
卿凤点了点头头,继续看着她。
……看她依旧绷着张脸,纪萌心中的那根弦也无法松懈,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小声道:“那你笑一下可以吗?”
“阿姨打了不少电话过来,你给她回一个吧……”
卿凤缓和了下心情,淡淡说道。
天知道她内心多么想把纪萌摁在墙上,问问她到底是自己这个女朋友重要还是那个朋友重要!
啊
纪萌愣了片刻,立马跳了起来,“不是让你也关机吗纪荫他这个不靠谱的根本不可能保守秘密,不添油加醋就不错了。”
卿凤还没有说什么,纪萌便慌的跟热锅里的蚂蚁似的,在房间里到处走动,嘴里不停念叨着:“完了,完了,我死定了……”
“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见惩罚她的目的达到了,卿凤便也不打算捉弄她了。
“别说了,我不回电话,我现在死了,你想回你回吧,别说我跟你在一块儿。”纪萌有气无力的说道,脸深深埋在被子里死活不肯出来。
“好,那你别出声。”卿凤抚了抚她的长发,嘱咐道。
“不行,你出去打。”纪萌瞬间满血复活,将人推到了门外。
门关上那一刻,卿凤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算不算被关门外忏悔呢
第93章 小惩罚
纪萌这人别看嘴硬,脾气特别不好,但她本质是个怂的,遇到不愿面对或者无法解决的事情便只会逃避。
若不是怂,当年去向卿凤问清楚,便不会心怀怨言,白白错过了这么几年。
可她现在还是没有改变,又怂了,迟疑着不肯回去。
因为之前在她心中已经接受了与卿凤此生无缘的事实,故这些年来没作任何准备,也不曾向母亲暗示些什么的话好打打预防针。
以至于突如其来的与卿凤携手,又不妙被母亲知道,十有八九要面临三堂会审……
纪萌懵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在A国一直逗留了十几天,将稳坐拖延贯彻落实到底。
若不是卿凤的公司出了点儿问题需要她回去亲自解决,恐怕到现在,纪萌还在做缩在龟壳里不出来。
被纪荫奉父母之命,揪回家中,她一颗心凉的不能再凉,拿欲杀人的目光瞪着纪荫……
被纪母一声呵斥,气势顿萎,老老实实跪了下去。
纪父心疼纪萌,又不敢阻止她跪。只得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默默吸着,时不时关切的抬头看两眼纪萌,又瞅瞅苦口婆心劝说的妻子,叹息不止。
纪母听的心烦,训斥纪萌的话锋一转,朝纪父开起了火炮,“你叹什么气还嫌我不够烦吗?一个两个都没有让我省心的!”
“看看你的好女儿,跟她哥争女人,传出去可不丢死人了……”
纪父讪讪一笑,掐灭了手中的烟,“纪荫这小子一门心思搞电竞,也没见他对小凤怎么上心过,人家喜欢咱家纪萌,不也挺好吗?终归还是咱家的媳妇。”
“对啊,妈。我爸说的对,我没跟我哥争,纪荫他根本不喜欢就卿凤。”纪萌插话道。
旁边正想开口的纪荫被纪父一巴掌拍在了背上,对上那威胁性满满的眼神,老老实实的低下了头,不再作声。
纪母不是没有看见父子二人的小动作,只是对着纪萌,终究是软了心肠。
“纪萌,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是真心喜欢她吗?”
她严肃的盯着纪萌,问出了一个她最疑惑不解的问题。
她记得女儿在很久以前是很喜欢小凤的,三句不离她,那眼睛总是亮晶晶的,里面的装满了喜欢和仰慕。
小凤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女儿结交这样的小伙伴,身为一个家长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不知什么时候,女儿便再也没有提起过她,便是连他们一家人闲谈提起小凤,女儿也会瞬间冷脸。
这情绪在她眼中来的莫名其妙,询问原因又不说,更是显得无理取闹。
纪母此刻问这个,却是因为担心卿凤。她怕女儿是为了阻止小凤与儿子在一起,去骗人家姑娘一片真心。
女儿被宠的无法无天,是他们夫妻俩心甘情愿的,怨不得谁。可若害了小凤,那就是他们的错了。
“妈,你这说的什么话嘛,我当然是真心的啦。”纪萌撇了撇嘴,神情有些委屈。
这世界上没有比她更喜欢卿凤的人了……
“真的”纪父有些不信,直言道:“前段时间,提起小凤你还跟对待仇人似的呢,没一句好话。你哥夸人家几句,你看你当时凶的,都要把桌子掀了……”
“那还不是纪荫做的好事,”纪萌说着,动了动身子,故作委屈的朝继母软软喊了声,“妈,我膝盖痛……”
“没人让你跪着,想起就起吧。”纪母无语的白了眼纪萌,又朝纪荫道:“你做啥好事了,让妈听听。”
声音里夹杂着寒意,纪荫不由打了个冷颤,哀怨的抬起了头,“妈,我能不说吗?”
“臭小子,还敢不听你妈的话了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打断你的腿!”纪父说着,又是一巴掌拍在纪荫的后背上。
响声之大,惨叫声之剧烈,吓得正准备起身的纪萌决定继续老老实实的跪着。
“我说……我说……”眼瞅着纪父的巴掌又要落下来,纪荫屈服了。
抱头痛哭道:“其实是我一不小心拆撒了我妹与卿凤两人……”
“什么”纪父纪母异口同声的问道,尤其是纪父,右手已经高高扬起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纪荫哭丧着脸,就差哭出来了,“如果我知道就好了,就不会拒绝那么多美女了,您二老也早就抱上孙子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纪父沉声道。
“他给卿凤递情书,害我误会她。”
“其实这几年,虽然我嘴上总挑她的毛病,不给她好脸色看,敌视她,但心里无时无刻不念着她,想着她……”
几人陷入了沉默,鸦雀无声……
纪萌小心翼翼的抬头瞄了眼纪母,慎之又慎道:“妈,你成全我们吧,好不容易破镜重圆了。”
“……”
纪母沉默了片刻,而后看向纪父,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纪父便起身去了楼上。
纪萌不知道父母此刻内心是什么想法,又见纪父不言不语上了楼,内心格外忐忑不安。
一直注视着纪父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她忍不住询问道:“妈,爸去干嘛啊”
得到了纪母一个大白眼,附赠嫌弃的斥责,“不是喊着膝盖痛吗?还不起来”
母亲这态度看起来是软化了
纪萌心里稍微有谱了些,决定将苦肉计继续下去,待纪母同意后再起来……
只有能和卿凤在一起,跪残也愿意。
“妈,你同意了嘛同意我就起来,不同意我就跪到你同意那一天……”
纪母闻言,气息一滞,恨不得抄起手中的茶杯扔过去。
“我要是残疾了,嫁不出去了,你跟爸还有要养我一辈子……”纪萌再接再厉,继续卖惨,无视一旁给她使眼色的纪荫。
“那你继续跪着吧。”
纪母丢下一句话,怒气冲冲的走了。
纪萌她再次可怜兮兮的目送着继母上了楼,纪荫正准备安慰她,却不想她霎时换了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只死死的瞪着纪荫……
纪荫心肝一颤,“妹妹,对,对不起啊……队友叫我有事,我先走了……”
打开门,逃也似的离开了……
第94章 修成正果
等待总是显得那么漫长,似乎已过去了好几个世纪,纪父与纪母两人并肩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而,纪萌早已望眼欲穿,一双眼委屈巴巴的注视着两人,“爸,妈,你们答应我吧,膝盖都肿了……”
“啊?赶快起来啊。”纪父抛下纪母,慌慌张张的小跑到纪萌面前,宽厚的手掌扶着她的胳膊,就要拉她起来。
纪母面上也浮现出了懊恼之意,眼中满满的愧疚。
没有那一刻比此时更让纪萌清楚的认识到,爸妈是最爱她的人,也是她最爱的人。
若不能够得到他们衷心的祝福与支持,与卿凤的感情便不算得圆满。而那缺憾,会一直存在心里,无法抹除。
她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了出来,语气却那么郑重,“爸,我想和卿凤结婚,希望您能同意……”
被她眼底的哀伤灼烫,纪父一愣,眼神复杂的望了她许久,沉声道:“我同意。”
“妈”纪萌一喜,殷切的看着纪母,道:“我希望您也能够支持……”
“行了,我同意,算是怕了你了,傻的可以,你妈我什么时候说不同意了”纪母一边嫌弃道,一边拿起桌面上放置的抽纸整盒递给了纪萌。
“赶紧擦擦,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等下小凤就要来了,看见了你这样子指不定得嫌弃你。”
“卿凤要来她来干嘛您告诉她了她工作很忙的,就不用打扰她了吧。”纪萌一连问出了好几个问题,气的纪母想掐死她,就当没这个不争气的女儿。
同性婚姻合法化刚刚实行,制度尚且有疏漏之处,这让他们做父母的怎么放心的下。
担心纪萌她以后受委屈,两个加起来快一百来岁的人了,厚着脸皮去跟小凤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提各种要求,就想让她能挺起腰杆,在两人关系中占主导位置,别被牵着走。
“纪萌,你能不能矜持点儿别弄的跟倒贴似的”
纪母说完,纪父也跟着说道:“感情是互相尊重爱护的,她想要我女儿,就得站出来跟你一起承担责任,否则,免谈!”
闻言,纪萌羞的捂脸,讷讷道:“那……那她来了,你们好好说话,可千万别凶她,是您女儿我先祸害人家的……”
纪母白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储物间拿药酒,纪父在纪萌的对面坐下,自顾自点了根烟。
袅袅轻烟飘散,放在平日里纪萌肯定要把它强行掐灭,今日她的心思却不在这个上面。
趁纪母还没有回来,偷偷给卿凤发了信息,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没有看到回复,纪萌有些心不在焉,动作散漫的涂抹着膝盖。
卿凤来的时候,她去换衣服化妆去了,是纪母开的门。
一场大雨来的突然,她并没有带伞,只护着怀中的资料袋,散落的碎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身上的衣物也已经湿透了,水珠不停的落在地上。
不过,她却没有在意,只庆幸终于赶在约定的时间前,将纪父让她准备的东西弄好了。
秋天的雨里向来带着寒意,瞧见那泛白的脸色发紫的唇,纪母一愣,连忙招呼道:“啊?怎么淋成这个样子了赶快进来,让纪萌给你找些干净的衣服换上,别感冒了啊。”
“谢谢阿姨,我没事。”忽略掉心底的羞涩感,卿凤抿嘴,看了眼室内纤尘不染的地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给阿姨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赶快进来吧,别给阿姨客气,以后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就好了。”
卿凤点了点头,跟着纪母进了室内,纪父已经换好了一套纯黑色西装,一脸严肃的端坐在客厅的正位上,俨然是重大场面该有的庄重姿态。
路过时,她跟纪父打了声招呼,将手中的牛皮纸袋放在桌子上,便被纪母拉着去了楼上,“别理他,我们赶紧去楼上,换衣服要紧。”
卿凤轻声说了声好,看起来格外乖巧,纪母心中欢喜,又道:“这头发也要擦擦,傻孩子,你都不知道撑把伞吗?”
“有些匆忙,顾不上,不过没事的,我经常健身,不会那么容易生病的。”
闻言,纪母心中了然,公证财产,立保证书等等这些肯定要花不少时间。
而自己又怕她心中不乐意故意拖延时间,便干脆限定了时间,这才……
想到这里,她不由沉默了下来,领着卿凤到了纪萌的卧室门口,却不急于敲门。
卿凤也安安静静的在她身边等候,过了好一会儿,纪母才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凤有心了,你的诚意我和老纪都看到了,纪萌她为了你们的事,也在我们面前跪着不肯起来,哭的眼睛都肿了……”
说道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惆怅,“我们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只要你们过的好,我们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只是你们还年轻,我实在担心你们只是一时冲动,不为彼此负责任。所以,才让你立下保证书,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们也会让纪萌写的。”
“谢谢叔叔阿姨愿意成全我与纪萌,我不会放在心上的,纪萌的就不用写了,我相信我们的感情。”卿凤认真的回答道。
她相信自己,也相信纪萌,保证书什么的,根本不会用上,他们会相守一辈子,不离不弃。
“哈哈,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公平起见,她还是要立的,嫌麻烦就放我这里,我给你们保存着。”
卿凤的态度让纪母很满意,女儿的有个好归宿,她比谁都开心,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都藏不住。
替卿凤敲了敲门,便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卿凤一人,她连忙抬袖去擦脸上的雨水,尽量想在纪萌面前显得不那么狼狈……
脸上的妆容还是早上去公司时化的,被她这么一擦,妆花了。
大大的黑眼圈配着苍白的脸,像个被熬夜透支身体的女□□丝,纪萌乐不过一秒,意识到了面前的人是谁,顿时心疼坏了。
一句话也顾不上说,匆忙将人拉了进去,不管卿凤的拒绝硬将她捂进了被窝里,又慌慌张张去开空调,开完空调又去卫生间放热水……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纪萌顺带拿了条干净的毛巾,看到不听话的卿凤下了床,正站在床边等她。
她无奈极了,只是看着卿凤那惨兮兮的模样,实在凶不起来。
“冷不冷我给你擦擦头发吧”
“不冷,你……眼睛肿了……”冰凉的手指落在纪萌的眼睛上,怜惜之意满满。
不冷才怪,手凉的跟冰块似的,纪萌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放下毛巾给她搓了搓手,感到暖和了些才放开。
一边帮卿凤擦头发,一边忍不住唠叨,“凤宝宝,你似不似个傻子,怎么淋成这样,没带伞就不会打电话让我下去接你吗?”
“忘了”卿凤回答的理直气壮,那淡然的语气听起来更觉敷衍。
在自己面前还逞强纪萌的心疼与气恼并生,狠狠瞪了她一眼,将毛巾扔在床头柜上,“不擦了,你去洗澡吧,等下我把衣服放这里,你自己过来拿吧。”
卿凤拉住了她,面上带着不可抑制的喜悦,“纪萌,叔叔阿姨同意了,你与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这是纪萌第一次见到这么开心的卿凤,笑眼睛都眯了起来,她也跟着笑了起来,“是的啊,等你空闲了我们就可以商量商量在哪里举行婚礼比较好。”
“所以,淋这场雨很值得……”
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嘴角的笑意久久不曾褪去。
……
卿凤的父母在她年幼时,一场车祸,双双离世,只留下了她。
与纪萌结婚后,纪父纪母也待她像亲生孩子一般无二,时不时打电话唤他们回去住,倒也弥补了那缺失已久的亲情。
这样平淡温馨的日子过了数年,在某一天清晨醒来,两人双双成了小娃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震惊的不能自已。
“这里是修真界,你们是我挑选的徒弟……”
声音从外边传进来,卿凤将纪萌护至身后,朝声源处望了过去。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青衣女子脚踩祥云,落在了他们面前,周身锋芒毕露,如一把出鞘的绝世好剑,令人望而生畏,不容忽视。
卿凤没有意见,纪萌附议……
一起学习,修炼,历练,青梅竹马的岁月,不过如此,纪萌对此很满意,卿凤表示赞同。
还有受罚……纪萌表示能和自己凤宝宝在一起,跪到天荒地老也愿意。
只是,医经殿的主人却是烦了,“流光,你能不能别动不动罚他们了叽叽喳喳吵的我头疼……”
“不能,你是我的人,我要罩着你。”流光冷冷道。
楚南柯扶额,重新拿起了医术……
流光只作没看出她逐客的意思,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外边罚跪的一对,修炼天赋异禀,秀起恩爱来更是功夫了得。
楚南柯听的耳朵泛红,偷偷看了眼面色如常的流光,内心直叹好定力。
熟料,流光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建议道:“与我结为道侣,就不必吃狗粮了。”
呵,又来……
这话听了千千万万遍了……
嗯……那勉强同意了吧楚南柯心里想着,头也跟着点了点。
“那你还喜欢尊上吗?”流光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
“不喜欢”楚南柯回答的很迅速。
流光不知道那两人早已在金丹期渡劫时恢复了记忆,她能不知道吗?
只隔着一道殿门,回答错了,估摸着卿凤分分钟提剑冲上来,要自己小命
谁来救自己
流光不行太菜了……
纪久年都自身难保了,更指望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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