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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助理他揣崽跑ABO》作者:朕叫夏目叫夏目
简介:
时越一直暗恋着自家大少爷。
江家大少爷是M城所有上流阶级Omega眼中最合适的结婚对象,他家底殷实,长相英俊,流连于花丛却片叶不沾身,没人知道江行简到底喜欢什么样的Omega。
另时越没想到的是,自家少爷成了自己的合法丈夫。
只是他好像很不喜欢时越的信息素,婚后的第一晚就皱着眉头将时越赶出了卧室。
时越收拾好被扔在地上的东西,重新回到了江行简卧室的隔壁房间。
江行简:离我远一点,我不喜欢你靠的太近!
——
几年后的某天
时越收拾好东西想跑路,半夜醒来发现床边躺着江行简。
他勾勾唇角,“又想跑?这次,可不会让你得逞了!”
武力值爆表人前冷淡人后可爱保镖受X高冷腹黑心狠手辣霸总攻
时越X江行简
ABO私设&非典型渣攻贱受&带球跑&一大盆狗血
标签: 主受反差萌先婚后爱HE
第一章 小助理很心累
作为顶级Alpha的助理兼保镖,时越不是第一次被江行简的小情人打了。
一杯奶茶劈头盖脸的泼了下来,还好温度并不是特别高,珍珠和椰果还有冰块砸在时越的头上,浓郁的芝士奶盖顺着他微长的头发向下滑落,大衣吸饱了奶茶,淅淅沥沥的往下流,很快,时越的脚下就积起了一小洼黏腻的浅色液体。
周围人很快向起冲突的两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看到时越被泼也不躲开的小Omega表情错愕的后退了几步,他将手里的奶茶杯扔掉,转身就要跑,却被时越一把攥住了胳膊。
“这份分手协议,希望阮先生签一下。”时越将另一只手里的文件往小Omega的面前递了递,态度强硬。
小Omega因为激动胸膛上下不停起伏着,眼睛都红了起来,“我不签!凭什么他说分手就分手?!我们上个星期还一起睡了觉,你让我去见他!”
时越很想劝小Omega想开点,拿了钱就赶紧闭嘴走人,可小Omega明显并不想这么快放弃江行简这个大金主,甚至扬起了手里给江行简买的花束打向了时越。
第一次被泼奶茶时越已经有了警惕心,他条件反射地挡住了抽向自己的玫瑰花束,随后迅速顺势反手握住了小Omega的胳膊,稍微用力,就将玫瑰花束从小Omega的手里夺了过来,稳稳地握在了自己手里。
整个动作下来很流利,身手一看就是经历过专业的训练。
小Omega被惊到,张大了嘴向后退了几步,和时越拉开了距离。
“你别过来!”小Omega相信时越在某天暗杀了自己都有可能。
“分手协议,阮先生考虑下?”时越挑挑眉,示意他快接过去。
小Omega气鼓鼓又敢怒不敢言地瞪了时越一眼,粗暴地一把拽过时越手里的分手协议和笔,刷刷刷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给你!”把分手协议往时越的怀里一拍,小Omega故作潇洒的甩甩头发朝反方向离开了。
时越看着手里的分手协议,这才彻底松了口气,他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无奈地耸了耸肩。
回到车上草草的擦了头发,时越开车回家接江行简,在回去的路上想起江行简在他出门前的命令,于是打了个转向灯,开向市中心方向。
江行简新包养的小明星是出了名的娇贵,明明是个私生子小少爷,偏要来当什么网红,还死乞白赖的赖在江家不肯走。
江行简对他也是纵容,只是苦了时越——要伺候的人又多了起来。
小明星喜欢吃一品居的甜点,时越赶到一品居时,店铺刚刚开门,趁着甜点刚出烤箱的酥脆,时越让店员打包了几样小明星爱吃的,又凭借对江行简喜好的了解,给他买了一些当零食。
回到江家,时越才知道江行简没有等自己,已经去上班了,他身上的衣服都来不及换,转身拎着买来的甜点驱车赶往公司。
公司的人看到时助理这副模样已经见怪不怪,只有新来的前台小妹好奇地多投来几眼。
时越知道江行简还没吃早饭,他在楼下又顺便买了咖啡,所有的东西拎在手上并不沉重,沉重的是时越的衣服,吸饱了水分的大衣沉甸甸的,在时越得到进入办公室的允许后衣摆撞在门框,发出沉闷的声响。
办公室里空荡的很,只有江行简一个人在。
身体后仰,翘着二郎腿看文件的男人听到噪音,这才抬了抬眼睛从文件上将目光移开,看到时越浑身脏兮兮的模样,很快嗅到时越身上甜腻的气味,江行简蹙着眉,喉结滚动了一下,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嫌弃,“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时越显然想掩饰自己的狼狈,他后退了一小步,躬身将手里的文件递给江行简,“江董,这是阮清签好的分手协议,请您过目。”
看时越忽略自己的问题,江行简没说什么,从时越手里接过那几张崭新的分手协议,随意翻了翻扔在了桌子上,又看向时越的衣服,“自己去弄干净,再来见我。”
时越听懂了他话语中对自己的厌恶和不满,心里一紧。
但在江行简面前,时越总是能装出一副自然的模样,他特意走到远离江行简的桌子旁,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办公桌上,“江董,这是您吩咐的一品居甜点,还有……咖啡。”
“嗯。”江行简回应时没看时越一眼,只是随手又拿起了时越进门前他看的文件。
时越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总裁办公室的侧门。
侧门有一间小型卧室,里面虽然小,但各种功能齐全,衣帽间里大部分都是时越和白麓两位助理的衣服——江行简从来不需要在这里换衣服,倒是两位助理经常来不及回去换衣服,索性将它们全都放在了公司。
时越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江行简使用便利的一种工具,随时随地,趁手就用,当然,也要做好随时被丢弃的准备。
推开侧卧的门,时越从衣帽间拿出一身和自己身上穿的一模一样的衬衣西裤扔在床边,才走进浴室。
很快,温热的水汽糊满了磨砂玻璃门,隐约的身体在门后很是诱人,浴室外的脏衣篓里胡乱堆放着脱下来的衣服,干掉的奶茶污渍已经变成了脏兮兮的褐色。
等时越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意外地看到单人沙发旁站着的人,他心底惊讶了一下,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擦着头发来到了那人身旁。
“江董,您有什么事吗?”时越放下擦头发的手,毕恭毕敬的问。
江行简面无表情的指了指时越放在桌上的手机,“它一直在响。”
时越赶紧走过去,拿起桌上还在不停震动的手机,看了眼来电人的名字,抿了抿唇,有些犹豫。
“接。”江行简的命令言简意赅,时越不得不将跳动的听筒标识划到了一边,随后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哎呦……时助理啊!你怎么才接电话!我都打了十多个了……”电话刚一接通,小明星经纪人的大嗓门就突破电话听筒,在空荡的房间里爆炸开来,他喋喋不休的吐槽着网剧导演对小明星的不满,一个劲的数落着那个严格的导演。
时越将电话往远离耳朵的方向拿了一下,偷偷抬眼看了看江行简的表情,发现江行简并没有看向自己这边,时越的心情也稍微平复了一些。
第二章 小明星总爱作妖
经纪人吐槽这些无非是想让时越多在江行简面前为小明星美言几句,如果时越帮忙转告了小明星的惨状,没准能激起江行简的爱怜之心,得到更好的资源。
可倒霉的经纪人不知道,江行简正站在时越身边听着这一切。
好不容易挂断电话,时越把手机放回了远处,开口准备汇报经纪人跟自己说的话,却被江行简打断,“我说了不要做多余的事。”江行简声音淡淡的,他将手中装在精致盒子里的甜点放在时越面前的桌子上,声音不轻不重,却很有震慑力。
时越知道江行简具体指什么事情,他匆匆扫了眼桌子,看到放在桌子上的甜点是自己擅自为江行简买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他是助理,擅自做了多余的事,擅自和多余的人联系,受罚也是应该的。
“对不起,江董,是我的错,如果这些您不喜欢,我……”可以拿走吃掉吗?这些甜点很贵的。
“全部扔掉。”
江行简丢下四个字后转身离开,剩下头发上还滴着水珠的时越看着小巧可爱的蛋糕,轻声叹了口气。
明明知道他不需要自己多余的关心,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怎么每次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呢?
时越端起桌上的东西,手腕微微倾斜,盒子里的东西很快滚落到了垃圾桶里,白色的奶油和糖霜蹭在塑料袋壁上,显得劣质又廉价——像极了自己的感情。
“算啦……”时越轻声劝慰自己,随后将手里的塑料盒子也扔进了垃圾桶。
等时越重新回到办公室时,白麓带着江行简新包养的小明星正进门,三人打了个照面,相互看了眼,时越迅速反应过来,微微颔首示意。
他的礼貌对待并没有得到合适的回应,小明星骄纵地“哼”了一声,扭着细腰走向江行简。
小明星霍之周在工作时间能够进入江行简的办公室,这一反常现象引起了时越的好奇,但时越很快想到霍之周是霍家私生子的身份,他又是江行简亲自确定的广告代言人,好像一切又有了合理的解释。
时越自觉和白麓一起站在一边,安静的等待江行简的吩咐。
小明星很快看到了桌上被时越拆开包装盒的甜品,有些惊喜,“江先生——你还专门为我买这些,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江行简不动声色的避开小明星甜腻的吻,看文件的眼睛没有挪开半分,“要吃就坐下好好吃。”
吃了瘪的小明星委委屈屈的撅撅嘴,嘟囔道,“什么嘛……昨晚对人家可不是这样的……”
见江行简还不说话,小明星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摇了摇江行简的胳膊,凑到了他的怀里,“江先生,下午陪人家逛街好不好?人家一个人太无聊了……”
江行简完全不搭理小明星,甚至因为他身上略显油腻的草莓味信息素向后仰了仰身体,完全一副抗拒接触的模样。
“无聊就回家多看看广告词。”江行简终于放下文件,给小明星一个正脸,脸上淡漠疏离的表情看的小明星心里发毛,“一条广告从开拍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如果再不通过就换人。”江行简从来不惯着任何人的小脾气,他也懒得天天跟无关紧要的虚与委蛇。
小明星气得鼓起了嘴巴,泄气地坐在了沙发上,开始闹起来,“你就和他们一样,就知道凶我!我天天在片场跑来跑去,多么辛苦……”
时越偷偷瞄了眼江行简不算太好的脸色——他知道如果小明星再闹下去,江行简很有可能现在就让他签分手协议,不过这也省了自己的事,至少不用再被当面泼咖啡。
“白助理,”江行简的目光落在时越身边的白麓身上,他扬扬下巴,“送霍先生回家。”
“我……”
“霍先生,这边请吧。”白麓得到命令,在小明星张口前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头,干净利落地从桌上收拾了东西,打开门邀请赖在沙发上的小明星。
时越心里笑了笑,看小明星被人怼好像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继续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
可就算他不说话,总有人主动找他。
时越低垂着眼睛,双手自然放在两侧,很快,他的视线里出现一双限量款球鞋,那双纤细白皙的腿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的。
“霍先生……”
“行简!我要他送我回去!”小明星大声地打断时越的话,手指指着时越,一副非时越不可的模样。
时越不太明白这位霍先生为什么总要找自己的麻烦,但此刻他只能听江行简的安排,目光也不由自主的看向江行简。
“时助理等下要跟我去开会。”江行简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小明星一贯的飞扬跋扈,在与工作相关的问题上,他从不破例。
“可是……”
小明星的话再次被白麓打断,“霍先生,请吧!”
想来白麓是想救小明星一命,不然再这样闹下去,江行简很有可能不给他留任何情面。
时越看清楚局势,自觉的向旁边挪了挪,给两人让开了出去的路。
小明星扭着纤细的腰肢从时越面前走过,身上呛人的香水味熏得时越微微皱起了眉,他不由得又向后移了一小步,身体却撞在柔软的物体上。
时越转身,才发现江行简面色阴沉的站在自己的身后。
“抱歉,江董。”时越侧侧身,向后一步站到了江行简的斜后方,方便江行简和小明星道别。
可等白麓都关紧了门,也没见江行简开口,时越有些不解,他挺了挺腰,让身体站得更挺拔一些。
江行简注意到时越细微的动作,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时越,“准备开会。”
“好的,江董。”时越对江行简的命令只有顺从,谁让他都当了江行简快二十年的跟班。
时越将所有开会要用的文件早早准备好放在了江行简的手边,随后检查了自己的U盘,备用文件以及平板电脑是否齐全,所有准备就绪后,时越从自己办公桌的最后一个抽屉取出自己的眼镜,金丝框眼镜的点缀显得他更加儒雅清秀。
抬手看看时间,距离开会还有十五分钟,时越在心里想了想开会地点,落下的手顺便抱起了桌上的文件和电脑,他抬起头对着江行简,“江董,我们走吧。”
江行简低沉的“嗯”了一声,看着时越为自己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第三章 小助理有小脾气了
第二天是周末,前一天晚上小明星点名要吃时越做的鸡蛋饼,时越没有办法,只能早早起床准备。
他将洋葱,鸡蛋,胡萝卜和面粉混合,打成了糊状,又加了少许的盐和油搅拌,随后把煤气灶打开,在煎锅里刷了一层薄薄的油。
时越等着煎锅热起来的时候,家里负责做饭的王姨从佣人房中走了出来,看着站在厨房里的时越,她赶忙走了过来。
“时越,你怎么起这么早?少爷也起来了?”
如果让老爷夫人知道时越比她起的都早,肯定要把她从这边辞退,想到这儿,王姨有些心惊胆战——她连少爷都伺候不好,老爷夫人肯定也不会要她。
时越察觉到王姨的忐忑,抿了抿唇,手里的动作一点儿没停,“少爷还没有起,是霍先生说想吃我做的鸡蛋饼,我就起早一点给他们做,少爷今天有个重要的会,应该也会早点去公司。”
听时越解释清楚了原因,王姨这才松了口气,紧张的表情也很快放松了下来,她不禁感叹,“时越你说说你,当保镖当助理,现在可好,还能当厨师!以后你娶了谁呀就是谁的福气!”
时越抿唇笑笑,没说什么。
点缀着萝卜丝和洋葱块的淡黄的液体流淌进煎锅,很快传来了早饭的香气,王姨在一旁煮粥,时不时向时越投来赞赏的目光。
时越被江家的这些佣人夸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无论怎么被人赞扬,说好听点自己是江家的养子,说得不好听了,自己也不过是个下人。
做得再好,江行简还是不会看自己一眼。
正在时越想一些有的没的时,煎锅里传来了糊味,他连忙拿起小铲子给鸡蛋饼翻身,可还是迟了一步,最后一个鸡蛋饼还是糊了边。
看着并不完美的鸡蛋饼,时越偷偷地将它放到了最底下,偷偷希望江行简和小明星不会翻到可怜的它。
做完鸡蛋饼,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了王姨,时越走上楼去叫两人起床。
他自己的卧室其实就在主卧的隔壁,搬到隔壁为了方便随时被江行简使唤。
站在门外,时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低声清了清嗓子,才抬手敲门。
三声敲门声过后,江行简的声音才从卧室内传来,“进。”
时越这才小心翼翼的压下门把手,推开门的一瞬间,裹挟着高浓度雪松香的暖空气从卧室内扑向时越,那股看不见的气体穿过时越身体,时越脚下一滞,身形晃了晃。
他不得不扶了扶门框,才没有摔倒。
“还不快过来,发什么呆?!”江行简对时越说话从来不客气,他只围着一条脏掉的浴巾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赤裸的双脚白的晃眼。
江行简的身体很漂亮,像一尊玉质的雕塑,时越曾经有段时间很喜欢他冷白皮腹肌,在帮他换衣服的时候会带有私心的多看几眼,当然,每次得到的都是江行简的怒视。
时越听到他声音里的愠怒,赶忙走过去,半跪在地上找出了江行简的拖鞋,又转身单膝为他穿上,整个动作下来没有流露一丝的卑微,时越将为江行简做的事情当做工作对待,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少爷,您去洗一下吧,我来叫醒霍先生。”时越扫了一眼窝在被子下的霍之周,又联想到昨晚听到的声音,知道等下肯定要受小明星的起床气,他不想让江行简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江行简没有回答,倒是乖乖的起身走向了浴室。
在他进入浴室前,将环在腰上的浴巾扔在了外面,赤着身体拉开了浴室的门,时越当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趁机一饱眼福。
只是他一眼就看到了江行简背上的抓痕还有小腿后侧的淤青。
那些痕迹江行简自己肯定制造不出来,时越将目光移向了床上还在呼呼大睡的小明星。
“霍先生,起床了。”时越毫不犹豫的一只手掀了小明星的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皱眉揉眼的小明星,脸上表情严肃。
感觉到凉意,小明星撅着嘴从床上蹿起来,不情不愿的嘟囔着,“……干什么啊……谁掀我被子……”看到是时越站在床边,小明星立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您吩咐的鸡蛋饼已经做好,今天上午的行程是八点钟去MAMBLO拍护肤品广告,霍先生如果再不起床又要迟到了。”
时越这话说的很官方,堵得伶牙俐齿的小明星脸色通红,憋了半天才不解其地嚷道,“不就是一个破保姆!你嚣张什么?!”
说时越是保姆,另外一种意思就是说江行简是没长大的小孩,时越挑挑眉,不知道浴室里的江行简听到了几分。
他忽然有些同情眼前口无遮拦的小明星。
时越没有义务伺候小明星,只将他的衣服拿了过来,放在了床尾,随后开始打扫卧室,床单和被单肯定是要洗的,时越觉得家里最辛苦的就是洗衣房的女佣们。
将需要洗的东西收集到脏衣篮里面,时越才走到窗前,他伸出手去拉窗帘,手还没触碰到深灰色的窗帘,眼角的余光先看到窗帘上白色的已经干涸的污浊。
时越手上的动作一顿,手伸向比预定位置更高的地方,微微一用力,一边的窗帘的卡扣被他扯断,半面窗帘整个落了下来,站在床边穿衣服的小明星来不及尖叫,就被结结实实的盖在了下面。
“……你,时越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我要告诉行简……”
“告诉我什么?”
江行简的声音从两人的背后传过来,时越站得笔挺,主动开口,“少爷,我只是发现窗帘脏了,准备拿去清洗,却不小心砸到了霍先生……”
江行简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个来回,最终落在小明星的脸上,话却是对着时越说的,“下次注意。”
“是,少爷。”时越很快应了一声,随后转身将另一边的窗帘也扯了下来,把它们团了团后堆在了脏衣篮的上方。
接下来要做的工作是时越的每天限定福利,只是时越知道身后恶狠狠看着自己的小明星肯定又会作妖。
时越暗地里摇摇头——早知道就控制住小脾气,不和他计较了。
第四章 小助理依然很心累
江行简的衣服都是高定,每一件,都是时越亲手订制,挑选的,最后由时越亲自带回家,他对江行简的熟悉已经渗透到了生活的每个细节。
轻松的从衣帽间找出江行简今天要穿的黑色衬衫和西裤,衣柜下的小件单品叠的整整齐齐,最左边的抽屉是棉质背心,中间的装着内裤,右边是袜子,时越闭着眼都知道在哪里。
将所有的衣服捧在手里,时越才转身折返回卧室。
私人衣物也是他负责,纵使小明星在自己背后怒目相对,他也得做自己的工作。
“少爷,麻烦抬脚。”时越为江行简提上西裤,又伸手拿过腰带,俯身为他系腰带,整个过程中,时越的脸靠近江行简赤裸的上半身只有不到十厘米,他其实有些近视,不离这么近总担心做错什么。
显然小明星并不这么认为——他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穿完裤子,时越开始为坐在沙发上的江行简穿上衣,穿上衣时,时越的眼睛放肆的在江行简身上瞄来瞄去,他真的很喜欢江行简的身体,和灵魂。
“少爷,领带,领带夹和袖扣的话,用夫人送的那套怎么样?”
那对墨绿色宝石的袖扣时越很喜欢,所以一直想让江行简用它们。
无时无刻,江行简的身上总带有时越的私人气息,只是江行简没有察觉罢了。
“听你的。”江行简这话说得无比暧昧,但他的实际意思是——我懒得想,你安排就行。
时越当然没有自作多情的多想什么,于是又进了衣帽间准备其他小件搭配。
等他费尽心思将江行简今天所有的穿搭都准备齐全后打开衣帽间的门,才发现卧室里的两人已经下了楼。
突然被丢下的挫败感很强烈,被自己亲手推开的窗户外吹进凉凉的风,时越满心的期待和所有的小心思被吹了个精光。
小心翼翼端着贵重的装饰品下楼,提前下来的两人已经坐在了餐桌旁,时越看着江行简挺拔的后背,眼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
——这个人,他怎么这么好看。
看到时越走过来,小明星傲娇地仰起嘴巴凑到江行简面前,要江行简给他一个“草莓奶油味道的亲亲”,时越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在即将亲上的一刻别开了视线。
在家到底和在公司不一样,江行简会稍微纵容一些。
“江先生,吃过早饭后让时助理送我去片场好不好?”小明星看时越没什么反应,于是用胳膊搂住了江行简的腰,在他的怀里撒着娇,“今天就去拍个广告,拍完我去公司找你。”
时越目不转睛的看着小明星耀武扬威的模样,听着小明星喊江行简“江先生”,心里越发不舒服起来。
看江行简默不作声,小明星才佯怒着问,“就这么舍不得时助理?”
江行简懒得和小明星胡搅蛮缠,今天的行程依然排的满满当当,他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和自己养的小玩意儿斗嘴。
“时越今天要主持会议,没时间。”
时越这才从一边松了口气,他真怕江行简把自己推给小明星。
被堵住了话题的小明星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他气不过,抬起眼恨恨地剜了下时越,站在一旁做无辜状的时越有些无奈——做江行简的助理被迁怒是经常的事情。
吃过早饭后,来接小明星去片场的助理白麓开车等在了庭院里,时越自觉的等在门口,准备像以往一样帮江行简打领带,整理大衣,小明星扭着细腰妖娆地从时越面前走过,白了时越一眼,从他手里取走了领带和大衣。
江行简看到这一幕什么都没说,任凭小明星软若无骨地攀附到自己胸口,说是系领带,实际上和调情没什么区别。
时越看到江行简的表情已经开始变得不太好,于是深深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
“……怎么样…我系的好不好看?”小明星一个劲儿的向江行简邀功,那草莓味的信息素让时越有些生理性不适,原本就空无一物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小明星一看时越的反应,立马表情垮了下来,“江先生你看时助理……他嫌弃我……”
时越听到小明星的话立刻将手放了下来,顺势挺了挺背,站得更直。
江行简淡淡的扫了时越一眼,眼中有不明意味的敌意。
时越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了江行简,委屈的感觉漫上心头。
小明星扯着江行简胸前毫无褶皱的衬衫索吻,轻而易举的毁了时越熨烫很久的成果。
结果当然是小明星毁了江行简的一件衬衫和领带,他被江行简拍拍屁股象征性安慰了一下,最后还是由时越重新拿来衬衫和领带,帮江行简打理。
在帮江行简收拾的时候,小明星时刻不忘记显示自己的存在感,时不时的暗示性的蹭蹭江行简的大腿,不然就摸摸他的脸,趁机揩油。
目睹整个过程的时越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他早已经习惯了江行简在自己面前和其他人调情,却始终分不清真假。
就算是假话,江行简也有能将它变成真话的能力。
反之,亦然。
帮江行简穿好大衣已经是早晨七点五十,小明星挽着江行简的胳膊依依不舍的走向门口,跟他道别。
眼看着八点钟的拍摄又要迟到,时越不得不出声提醒小明星。
“霍先生,白助理已经开车等在门外,祝您有美好的一天。”说着,时越将手中小明星的包包递了过来。
所有的细节都被时越把控到极致,连语气和微表情都经过精细的的算计——时越在江行简面前只想表现出最完善的一面。
“今天就把我家江先生交给你了,辛苦啦,时,助,理。”小明星也不甘示弱,生怕被时越占了半分便宜,于是急着宣示主权。
时越听了他的话也只是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后很快恢复正常,他向小明星微微颔首,紧跟在江行简身边走了出去。
刚刚的话时越不是没有放在心上,相反,他经常听到类似的话,久而久之,心里也慢慢麻木了。
第五章 小助理有点饿
时越将车停在公司门口,下车为江行简打开了车门,语气必恭必敬,“江董,请下车。”说完,时越抬起另一只没有扶着车门的手,伸向江行简。
江行简将身上披着的大衣递给时越,随后一边系着西装的扣子,一边下了车。
“江董,我去送车,您在这儿稍等片刻,或者,先去办公室。”
一般情况下,门口会有专门的人将车送到地下车库,时越陪着江行简上楼就行,可时越确认了很多次,今天应该守在门口的人不在岗,所以只能时越自己去送。
江行简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后才开口,“中午回老宅吃饭,车不用放地下。”
时越猛然想起上周就预定好的家宴,他心里抱怨着自己的粗心,咬了咬唇。
“那我把车停在公司门前的停车位上,江董稍等。”时越怕江行简看出自己的不自然,连忙说完逃上了车。
跟随江行简到达公司,时越先去打印开会要用的文件,听着印刷机嗡嗡的工作声,时越才有时间躲在茶水间喝点东西补充能量,不然等下主持几个小时的会议,自己绝对受不了。
等时越打印完文件,抱着它们从茶水间走出来时,迎面遇到了江行简的另一位助理——白麓。
白麓和时越同样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被江家收养,三人一起长大,他和时越的地位相同,都是江行简的助理,只是各自负责的方面不一样,白麓主要负责各种场面事,经常被带去酒会和外出活动的都是他。
时越一切以江行简为主,如果说江行简是太阳,时越就是一颗仰仗着太阳,围绕着太阳旋转的小行星。
见时越抱着这么多文件出来,白麓连忙快走了几步,伸手从时越的臂弯里拿过一沓文件。
“一次会议要用这么多?”白麓瞪大了水盈盈的眼睛,颠了颠手里的文件。
时越感叹,“你是不经常参加会议,这是正常的量,今天上午的会不知道又要开到几点了。”
白麓是少有的可以让时越感到放松的人,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还一起参加过各种训练,算得上交心的朋友。
“可是江董说让我来主持这次的会议。”白麓突然说道,他怕时越误会什么,又连忙解释,“是这样的,江董说这次来参加会议的合作集团我前一阵子接触过,对他们的产品熟悉,所以让我来。”
时越点点头,想到开会时间,他脚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这样也不错,不过有几个注意事项我需要告诉你,我跟你边走边说。”
白麓弯起眼睛柔柔的笑笑,跟了上去。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董事长办公室,时越敲敲门,里面传出低沉的“进”后,两人才进门。
江行简抬眼,见是两人一起回来的,就知道白麓应该告诉了时越会议换人的事情。
开会前的准备工作白麓也做得差不多,他的业务能力和时越不相上下,时越将自己记了笔记的稿子递给了白麓,让他去用。
送两人到电梯口,时越颔首,“江董慢走。”
随后又对白麓道,“辛苦白助理。”
白麓向来不怎么严肃,他伸出手拍了拍时越的肩,笑了笑,“我会加油的,放心吧!”
不等时越看清江行简的表情,电梯门就缓缓关了起来。
送走两人,因为突然松懈下来饿得心慌的时越才跑到茶水间,找出一大堆零食和甜点充饥。
翻着文件,吃完零食已经快十点半,时越拿出手机查看消息,正巧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小越,我和你江叔叔在北城广场这边逛街,能不能麻烦你来接我们一下?”
消息署名是江阿姨——江行简的母亲。
时越看着消息愣了一下,随后迅速查看了一下会议的预计结束时间,估摸着等自己送江阿姨他们回家再回来接江行简也不迟。
时越给江阿姨回复了短信,起身,在取了车,驱车往江阿姨给他发的地点开去。
今天是周末,购物广场的人大部分是老年人和附近大学的学生,上班族们大多行色匆匆,着急去挤公交地铁,开车的人不是很多,时越老远看到身边大包小提的江家二老,嘴角浮起无奈的笑意。
“哎呀小越你终于来啦,这个老头子,身体不好还要跟我出来逛街……真是的!”看时越从车里下来,江阿姨赶忙满脸嫌弃的吐槽江逐云。
“江叔叔也是担心您,”时越拿起地上的各种购物袋,将它们放进车的后备箱里,略带惊讶的说,“江阿姨的战斗力可不减当年。”
“那是!”江阿姨自豪地抹去额头上的汗,白了江逐云一眼,“我可不像某些男人这么柔弱!”
时越不知道从那里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了两人,“叔叔阿姨辛苦啦,快擦擦汗,我送你们回家。”
江阿姨看到时越心情更好了,她乐呵呵的接过纸巾,傲娇地塞给自己丈夫一张,看时越为自己打开了车门,说着“累死了累死了”,坐了进去。
江逐云爱怜的看着妻子任性的模样,拍了拍时越的肩膀,“小越啊,怎么没陪着行简?”
提起江行简,时越言语一滞,又听到江逐云的话,“他又让你陪着那个小明星?这孩子……总把你往外推!”
时越和江行简的关系全靠江家二老缓和,江行简看不起自己,时越从小就深知这一点,他能在江行简身边留到现在,也已经快到极限。
“江叔叔,我是从公司出来的,原本需要我主持的一个会议临时换成了白麓,我这才有了空闲时间。”时越的话说得很守分寸,他觉得自己也只有这一个优点能让江家长辈满意。
江逐云看出时越情绪的低沉,轻声叹了口气,“……有你在行简身边,我们也放心不少。”
时越扬起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放心吧江叔叔,我会一直陪着他的。”
除非他不要我。
时越为江逐云拉开另一侧的车门,看着江逐云坐进去,又关紧了车门。
车行驶在回江家老宅的路上,时越从反光镜看到后排江逐云为妻子擦汗的动作,心里说不羡慕是假的。
他也想像江阿姨和小明星一样任性,被人捧在手心好好疼爱,只是上天好像剥夺了他这样做的权利,让他不得不主动去向温暖靠拢,时不时还会给他找点麻烦。
或许,这就是我的一生。
时越抿抿唇,觉得一直追逐江行简的行为看上去可悲又可笑。
第六章 小助理被绑了
车转过弯,时越却发现常走的那条路被拦了起来,上面写着正在维修,他只好调转车头走了另外一条较远的路。
那条路虽然绕远,但顺路能去公司接江行简,时越在心里规划好路线,慢慢开始提速。
绕远的路上车辆很少,宽阔的新路前几天才铺好沥青,地面还是崭新的颜色,时越看着超车的黑色车辆越来越多,敏锐的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他往后视镜瞄了一眼,果然车后同样跟了几辆黑色的无牌车。
看了看道路两边都是麦田,时越觉得局势对自己越发不利。
“江叔叔,江阿姨!”时越一只手控制着车速,另一只手摸到手机,盲打出一串符号,给江行简发送了过去,随后他微微侧头,“有人在追踪咱们,我给江董发了消息,等下我会停车,你们尽量不要反抗,不要受伤。”
“小越你……”
“他们人太多,我只能保护你们不受伤!”
时越心里知道自己再怎么能打都不可能突出重围,当务之急是保护江家长辈的安全。
叮嘱好一切,时越看准时机,猛地将车往路边歪了一下,右侧很快遭到了后方车的刮蹭,借用撞击力,时越向左转动方向盘,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身在众车的围堵中整个调了方向,时越猛地踩了一脚油门,一副要撞过去的架势。
对方来围堵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十几辆黑车在时越的车前形成了拦截,其中领头的是一辆几吨的重卡车头,它不急不慢的逼近时越的车,丝毫不怕时越突然加速撞过来。
对方明显没想要车上人的命,他们只是一步一步逼停了时越的车,只留下让人下车的空档。
重卡上的驾驶舱里坐着一个满脸横肉戴墨镜的胖子,他伸手打了个手势,每辆黑车里都下来一群拿着钢管的小年轻。
时越握紧方向盘,将给江行简打着电话的手机扔到了座位下,他刚刚直起身体,就有人来毫不客气的用钢管砸车挡风玻璃,叫嚣着让车里的人出来。
江逐云当年没少见这样的场景,他护紧了怀里瑟瑟发抖的妻子,给了时越一个“放心”的眼神。
在纹身男即将用钢管将挡风玻璃敲碎时,时越打开了门,走了下来。
听说过时越的人都知道他的事迹,不少人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这把纹身男气的不轻。
“你就是江行简那小子的保镖?”纹身男言语中尽是不屑,他原本以为时越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却没想到是个白白净净的Omega。
时越全身肌肉紧绷,做出一副防御的姿态,双手紧紧握拳,下巴扬起,看上去就没打算和纹身男老老实实的谈。
“我是时越,敢问阁下是……”
纹身男哼哼一笑,表情狰狞,“老子的名讳你小子还没必要知道!给我抓起来!抓活的!”
得到命令,手里抄家伙的人一哄而上,毫无章法的将手里的钢管向时越砸去,时越按照自己的计划象征的反抗了几下,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挨了一棍子,血顺着额头向下流,对方也被时越打的很惨,有几个人滚在地上哀嚎。
时越正准备停止反抗,却听到了江阿姨的尖叫声,他心里一惊,赶忙转过身,纹身男瞅准时机高高举起了手里的木棍,一棍子砸在了时越的背上。
时越重重的单膝跪倒在地上,后背传来的被野兽撕咬般的疼痛几乎要将他扯碎。
随后有人冲上前将他的胳膊猛地向后折弯,把他的脸向下狠狠地踩在了满是砂石的地上。
失去意识前,时越耳边一直回荡着江阿姨的哭声。
他甚至想劝江阿姨不要再哭了,如果被电话那边的江行简听到又要担心。可是身体和大脑沉的像灌满石膏一样,时越最终沉沉的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时越闭眼休息了好久才恢复了一些力气,他能感受到周遭环境的阴冷,推测自己被关在废弃的仓库里面,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几分钟,远处传来衣服与地面摩擦的窸窣声,时越努力睁了睁眼睛,擦伤的疼痛感立刻从左脸传来,他不敢再大幅度做表情,只能小心翼翼迅速眨了眨眼睛,努力让它适应黑暗的环境。
眼前的视野很开阔,时越根据声音判断了江家两位老人被绑的位置,随后轻声清了清嗓子。
“小……小越?”发出声音的是江阿姨,或许看她是个女人,没什么力气,所以没有将她固定在仓库里的钢管上,只是把她捆起来扔在墙角。
时越看没有监视的人进来看他们,于是用极小的声音问道,“江阿姨,叔叔和你在一起吗?”
江阿姨怕极了,她的肯定回答带着哽咽。
时越这才放下心来,他怕等下江行简派人来救他们的时候,还要因为单独被关起来的人而受人所制。
其实,时越很庆幸不是自己一个人被关在这个仓库,不然,紧要关头被放弃的肯定是自己。
“江阿姨,您不要哭了,休息一下,保存体力。”时越怕门外有人偷听,于是没有说江行简会派人来救的话,只是继续闭上眼睛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仓库门外传来枪声和惨叫声,时越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是违规工厂的烂尾楼仓库,楼下仅用几根承重柱支撑的中空结构在大型车辆通过时会剧烈的抖动,好像随时会塌陷下去。
门外救援的声音越来越大,时越将被捆绑在后面的双手挣了挣,麻绳摩擦着手腕,时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艰难地向左手的袖口伸去,努力挤进被紧紧捆绑的手腕处,很快,他从左手的手腕摸到了他的西装袖扣。
轻松的取下点缀着暗紫色水晶的袖扣,时越凭借手指摸索着袖扣侧面小小的机关,“啪”的一声微弱的声响在时越的背后传到他的耳朵,额头上已经起了薄汗的时越缓缓舒出一口气,将弹出微型刀片的袖扣捏在手指上,刀刃被他顺着两手的手腕慢慢的摩擦着粗糙的麻绳。
冰冷的刀刃严密贴合着手腕,在麻绳表面上下摩擦,很快,锋利的刀刃就将麻绳切断,时越手上的绳子掉落在地上,他从地上拾起那枚小刀样式的袖扣,将麻绳拿在手里,迅速地弓腰跑向江阿姨所在的位置。
“江阿姨你不要怕,我帮你把绳子割断。”时越压低声音迅速的在江阿姨耳边说道,随后单膝跪在地上为她割绳子。
门外传来用枪打仓库门锁的声音,时越赶忙将双手已经解脱的江阿姨护在自己的怀里,眼睛看向门口,眼中丝毫没有畏惧——这样出生入死的日子过的多了,也就不害怕了。
江行简一个人踹开被打烂的门锁走进来时,门外江家来救援的直升机灯光正好打过来,照在时越罩着江家两位老人的身体上,时越被强光照的睁不开眼,头上已经凝固的血迹也阻碍了他的视线。
可他还是看清了背着光在漫天飞扬的尘埃中拿着枪走进来的江行简,以及跟着江行简进来的举刀狞笑的刀疤男。
时越已经疲惫不堪的大脑来不及反应,他踉跄着起身向江行简走去,就在江行简皱眉准备躲开时越的“拥抱”时,时越一个健步略过江行简,脚下用力,一个帅气的扫堂腿将江行简身后的人撂倒,那人显然没有意料到时越能这么迅速的起身,刀都被这一摔扔了出去,随后时越抽出别在后腰的麻绳动作利落的在刀疤男的脖子上缠绕了几圈,双腿死死卡住刀疤男的双肩,双手向后用力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
刀在飞出去的时候划过时越的手臂,时越用力时才察觉胳膊上十多公分的伤痕。
刀疤男被勒着脖子,他不得不张大嘴巴呼哧呼哧的喘息,毫无反抗的力气。
时越能感觉到江行简的目光,可他根本无暇抬头,也没有力气看他。
因为刀疤男的垂死挣扎,时越的体力消耗的很快,他在快要再次失去意识的时候将左手握拳高高举起,大拇指刻意突出骨节留在外侧,对刀疤男的下颌骨落下最后的一击。
视线模糊的看着刀疤男在地上慢慢失去了抗争的迹象,时越在下一秒也倒了下去。
第七章 小助理被结婚了
再次睁开眼睛时,时越看到的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他已经对这种场景见惯不惯了。
时越眨眨眼睛,看到了自己身边刚好抬头的江行简,四目对上,有些尴尬,时越连忙转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咳咳……”时越刚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却被自己卡到,怕打扰江行简的工作只能小声的咳嗽。
“嗯。”
时越的手边被递过来一只玻璃杯,他僵硬着侧身,愣了愣。
“拿着。”江行简的语气不算太好,甚至一只手依然放在笔电键盘上敲着什么,一个眼神都没给时越。
“谢,谢谢大少爷。”
时越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水杯,指尖的凉意让他浑身一激灵。
这水不知道放了多久了……时越在心里皱起了眉头,有些犹豫是喝还是不喝。
他又歪歪脑袋偷看了一眼江行简,想问江行简为什么不在公司,而在这里陪自己,又担心自己是自作多情了,于是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在病房里坐着,谁也没有再说话,空荡的病房里只有江行简敲打键盘的声音。
阳光很快滑落到了时越半躺着的单人病床上,根据太阳,时越判断大概已经是中午,正纠结着怎么开口让江行简帮忙叫医生来,病房的门被敲了敲。
“进来。”江行简的语气毫不客气,时越觉得如果门外是医护人员的话估计会在心里吐槽他这不可一世的态度。
不过幸好拉开门的是白麓,他的身后跟着江阿姨和江叔叔两人。
三人看到时越已经清醒都很惊喜,江阿姨反应最剧烈,她快步走到病床前,推开了正在办公的儿子,一屁股坐在了江行简坐的椅子上,蹙着眉,语速很快,“小越,快让阿姨看看,看到你受伤真的是急死我们了,不过幸好没有检查出什么大问题!”
江阿姨向来都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性格,就算这样,时越还是觉得被她握着手有那么一丝害羞——总觉得她把自己还当做小孩子。
“少爷,您应该还没有叫医生过来检查时越的情况吧?”站在一旁的白麓突然问道。
只能拿着笔电站在一边的江行简抬眼看了看时越,默认了白麓的话。
白麓颔首一笑,“那我去叫医生。”
说完,白麓转身离开了病房,时越将目光从白麓身上移开,果然看到江阿姨正睁圆了杏眼怒视着江行简。
“行简,你不感谢小越就算了,连医生都不知道帮忙喊一下的吗?”江阿姨看江行简不搭理自己,“啧”了一声,小声嘟囔,“这孩子…真不听话……”
时越用没有受伤的手拍了拍江阿姨的手,笑着说,“少爷给我倒了水,江阿姨你不要责怪他……少爷工作很忙的。”
江阿姨叹了口气,表情还是有些不高兴,“小越!你天天惯着他!”
时越笑着抿抿唇,如果不是那么喜欢,怎么可能惯着他。
一旁一直沉默的江逐云突然轻咳了一声,给江阿姨使了个眼色,江阿姨像是想起了什么,握住时越手指的手握得更紧。
“小越啊…有件事,我和你江叔叔想请你帮忙。”
听江阿姨说的有些艰难,时越不禁在心里思考自己有什么能帮得上江家的地方。
只是江阿姨接下来的话让时越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小越……你能不能嫁给行简?”
嗯?
坐在病床上的时越听完猛地眨了眨眼睛,缩在被子里的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这件事让时越着实有些猝不及防,他怎么也没想到能有江阿姨请求自己嫁给江行简的一天。
像是怕时越不同意,江阿姨又开口解释,“只是暂时结婚,行简到了结婚的年龄,家族里面催的紧,你也知道江家的情况,我和他爸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另外找男孩子,正好你从小陪着行简长大,两人也都互相熟悉,相处起来应该更融洽……”
“而且,你们两人的信息素匹配度还算合适,我想……是不是能够相互吸引……”
江阿姨说的没错,人人都知道江行简和时越的信息素匹配度高,每个人都以为时越早就已经是江行简的人。
只有时越知道,江行简从来没有碰过自己。
就连被人下了药的情况下,他也只是把自己关在门外,让自己去叫医生。
时越僵直着身体将头转向窗边的江行简,心里猜测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才给自己递水示好的。
“……当然,你不同意也正常,如果小越你有喜欢的人,那就……”
“我同意!”时越刻意抬高了声音,在江行简即将抬头的时候回过了头,看着江阿姨,“江阿姨,我愿意嫁给少爷。”
江家每个人都对江行简掌权的公司虎视眈眈,全都巴不得江行简出差错,好被人抓住把柄。
这个危机四伏的时候,时越选择把自己交给江家,毕竟自己的生命都是江家给的。
与私来说,时越对江行简隐隐抱着很多的期待。
望着江阿姨和江叔叔欣慰的目光,时越实际上是有些担心自己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的。
但拥有对江行简的爱,大概就足够了。
时越这样想着,不由自主的又看了江行简一眼,江行简已经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正用手机看着什么,他挺拔的身躯在时越眼里充满巨大的诱惑,时越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和他并肩而立的场景。
白麓带着医生很快进来,他意识到病房里气氛的不对劲,也只是看了看江行简的脸色,又看看其他人的,并没有说什么。
等江阿姨他们即将离开的时候,白麓拿着车钥匙站在门口等他们和时越道别。
江阿姨有些担心的摸了摸时越微长的头发,“小越,会不会太勉强你了……嫁给行简这件事你要不要在考虑一下?”
时越当然笑着摇摇头,“没关系的江阿姨,这是我自愿的。”
说这话时,时越能感受到江行简阴冷的目光,他还是强忍着心里的不适,给江阿姨一个“放心”的笑容。
得到时越的保证,江阿姨也就放了心,“那我就去安排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小越你安心养病。”
时越目送几人离开,脸上的笑容还没有隐去,就被巨大的开门声吓了一跳。
一抬头,江行简正面色阴沉的站在门口。
“少,少爷,”时越看着江行简的样子,心里有点发毛,“少爷回来有什么事吗?”
江行简没有搭理时越,径直走到了病房的单人沙发旁,坐了下来。
很快门外走廊里响起人快步走来的声音,白麓怀里抱着一堆文件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了门口。
“少爷,这些是下午要处理的文件,按照夫人的吩咐帮你送到了医院,如果有什么事情,请随时打电话给我。”白麓弯腰将那堆文件堆到了江行简的面前,轻喘着从病房离开了。
时越看看压着怒火的江行简,又抬头看看正在向外走的白麓,却从白麓望向自己的眼中看到了瞬间消散的不明感情。
时越愣了一下,背脊有些发凉。
第八章 小助理的兔子不跳了
突然成为夫夫的两人在空荡的病房里,气氛很是尴尬。
尤其在午饭时。
时越的右臂受了伤,他觉得江行简应该不会帮自己,于是强迫自己用左手拿起了筷子。
曾经在野外生存训练营参加训练的时候右手没少受过伤,虽然左手不是很方便,时越还是勉强能应付一下。
只是在不知道第几次夹不起来菜的时候,被江行简往手里塞了一只勺子。
时越看看埋头吃饭一言不发的江行简,又看看手里银色的小勺子,开心的抖了抖并不存在的尾巴,一种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连饭菜吃到嘴里都香了不少。
“少爷,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呀?”看江行简吃完了午饭,正坐在一边等着手不方便的自己,时越这才小心翼翼的问。
江行简明显听到了时越的话,面带不悦,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嫁给我?”
嘴里塞的满满当当的时越被江行简突然的回答吓了一跳,嘴里的食物被呛得差点喷出来。
“……咳咳咳…”时越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向下咽着米饭,江行简见状,蹙着眉头冷着脸递过来一杯水。
时越连忙接过水,也不管江行简是从哪里倒来的,几口喝了下去,才缓解了一些喉咙里的难受。
“咳咳……谢谢少爷。”时越将空了的水杯放在自己面前的小桌子上,为了缓解自己的窘迫,他咧开嘴干笑了几声。
江行简显然对时越刚刚的行为很是嫌弃,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写满无奈,“吃饭都能呛成这样?”
时越就当他在吐槽自己,也没放在心上,陪着笑,“嘿嘿…我被少爷你的话吓到了,少爷太直白了……”
时越向来很少用这种近似撒娇的语气跟江行简讲话,平时就算在家里都很官方化,他态度的突然转变让江行简也有些难以适应。
江行简侧过身,不让时越看清自己的表情。
眼看气氛又要变得尴尬,时越连忙开始救场,“少爷,我觉得我今天就可以出院了,伤在胳膊上,在这里住院太贵了,医药费什么的,我可能付不起。”
医药费什么的,当然由江家来出,时越只是想快些好起来,这样就能尽快和江行简一起享受“婚后生活”。
虽然时越知道,他想象中的“婚后生活”可能并不会实现。
时越从来不是幸运的人,就连这次被指定的婚姻,他都觉得不会这么顺利。
“明天我会安排人接你我出院,今天就先在这里勉强一晚。”江行简像是没看透时越的小心思,他顺着时越的话往下继续说道,“结婚后,搬去老宅住,这是家族的意思。”
“好。”时越在心里小小的期待了一下明天以后的生活。
从来没做过什么重活儿的江行简肯定不会收拾桌子的,他按响了门口的铃,很快有专门的护工跑了过来询问有什么事,日常面瘫脸的江行简指了指床上的小桌子,护工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在护工收拾的时候,时越低声道了句谢谢,护工阿姨摆摆手,说这些都是小事。
午饭过后,江行简依旧坐在单人沙发上处理文件,时越床边有白麓为自己拿来的游戏机和平板电脑,时越耳机里播放着音乐,眼睛却不时落在江行简的身上。
阳光下,江行简的冷白色皮肤看上去晶莹剔透,让人联想起刚刚剥去荔枝皮的水盈盈果肉,总诱惑着人去咬一口。
时越承认自己总是被江行简的美色所引诱,但他觉得自己依然是个注重内心的人。
比起多看两眼江行简的身体,他更想听江行简跟自己多说几句话。
在文件的最后签下自己姓名后,因为惯性,江行简在名字末尾的右下角空白处重重点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后他抬起了头,正好抓到盯着自己看的时越。
“你在看什么?”
时越来不及点开一个视频,被江行简的带怒意的质问给问得一愣。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心想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在觊觎他的美色,于是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就是想提前适应一下咱们两人的生活,万一以后发现不合适怎么办……”我又不能退货。
江行简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以为他压根就没打算严肃对待这件事,原本对时越的一丝怜悯也烟消云散。
“放心,这场婚姻只是走个形式,我不会标记你,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江行简的语气并不像在开玩笑,时越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还没来得及伤心,却又听到更伤人的话,“我知道你是为了讨好长辈才同意的这件事,我也理解,但希望你不要入戏太深,否则后果自负。”
诚然时越知道自己嫁给江行简是高攀了江家,但他也没想到会有被说“入戏太深”的一天。
从知道自己喜欢江行简的那天开始,时越就将所有的心意埋藏在内心深处,只敢借着助理的身份陪伴左右,为他默默付出,却从来不敢逾越,不敢靠江行简身边再近一点,他怕江行简知道自己的心意。
江行简的话,到底还是让时越纤细的感情受了伤。
他心里原本活跃的小兔子也垂下了耳朵,委委屈屈的缩在角落,而时越则没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点点头,“我知道了,少爷。”
看时越因为自己的话情绪变得低落,江行简冷哼一声,“你不会真的……”
“没有!”时越知道他要问什么,于是第一次打断了江行简的话,他猛地抬起头,殷红的眼角和紧紧攥着被子的双手出卖了他的脆弱,“少爷所以为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奢望过!”
眼前的Omega因为激动浑身颤抖着,连柔软的发尾都微微颤动,因为垂着头,白皙的脖子撞入江行简的眼镜,宽大的睡衣并不合身,向里面窥去,能看到Omega背上的肩胛骨,它像一只巨大的蝴蝶伏在时越的背上,妖娆又清纯的拨了拨江行简的心弦。
“没,没有就好。”
江行简有些慌乱的别开了视线,转身走向自己开始坐的沙发,一颗心依然跳个不停,那蝴蝶的形象一直在眼里闪来闪去。
时越不知道江行简为什么突然放过自己,他都做好了听江行简说更伤人的话的准备,突然被放过,让他有些茫然。
只是心里的那个小兔子再也没有什么精神蹦跶,时越只能在心里摸摸它的小肚子,小声安慰着它。
第九章 小助理睡着了
原本计划第二天就离开医院的两人,住院日期被江家的长辈生生延长了快一个星期。
长辈们的意思是让江行简照顾时越,增加两人的接触,到了最后完完全全变成了时越伺候江行简。
在江阿姨发火之前,时越及时拦住了她,在她面前展示了几招,证明自己已经没事了,最后还是在时越差点来几个后空翻的情况下平息了江阿姨的怒气,江行简坐在一旁像是个旁观者,静静看着急于证明自己身体没问题的时越。
江阿姨虽然对江行简抱有不满,但看在时越的面子上不好发作。
“小越,收拾东西和阿姨回家,今晚有家宴,正好把你介绍给家族的长辈。”江阿姨拉着时越的手,语气很是亲昵,“上午回家收拾收拾,下午我带你去逛逛街,买买衣服什么的,不带那个混蛋小子!”
说最后一句话时,时越下意识的看向江行简,发现他动了动身体,翘着的双腿完全换了个方向,有要起身的动作,时越的脑海里瞬间想到了江行简肢体语言的含义。
——他已经对谈话产生了厌烦,想要离开。
时越立刻开始转移话题,“江阿姨,咱们收拾东西吧,白麓前几天就跟我抱怨工作量大,我还得去公司帮他。”
江阿姨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好好好——工作要紧,来,阿姨帮你。”
时越的东西不多,十几分钟就全部收拾干净了,替代时越临时充当司机的白麓将病房里的行李搬完,又带着江家长辈两人下了楼,时越有只双肩包,里面放着他的私人用品,他的右臂还是有些疼痛,所以顺势将它背在了左肩。
背起自己的包,时越主动走到了江行简的右后方——那个他常呆的位置。
两人的关系似乎又恢复到了受伤前,时越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些得不偿失。
“少爷,咱们走吧。”
“……”
虽然对江行简爱答不理的态度很早就有预料,但看到他连自己的话都置若罔闻,时越还是鼻子一酸,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快步走到了门口,拉开了门,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说道,“少爷,请。”
江行简站在后面看时越狗腿的样子,眼神暗了暗,走过时越身边时顺势从他的左臂拉下了破旧的双肩包。
这个双肩包江行简看着面熟,拿在手里才想起是自己高中时不用了的,当时是嫌它不够好看就扔到了垃圾桶里,后来被时越看到,征求了自己的意见后拿去用了。
只是没想到,他用了这么多年。
以时越的薪资水平,买多少个奢侈品都绰绰有余,江行简不懂时越为什么还留着它。
“少爷……”时越的手拉着即将被江行简拽走的背包没有放手,一副为难的模样。
“你手不方便,我来。”江行简不容时越推辞,从他的手里拽过背包,拿在了自己手里。
两人走在长长的走廊里,这是时越时隔几天后才出门,呼吸到新鲜空气让他浑身的细胞重新活跃起来,江家给安排的护工太过严格,每次时越想溜出门都会被抓回来。
在绑架的犯人没有彻底查清前,他们两个暂时是被“软禁”在了医院里。
时越刻意放慢了速度,走在前面的江行简也走的很慢,两人看上去很有默契。
很快,时越追赶上了江行简,他心里疑惑着少爷怎么越走越慢,于是正打算再走慢一点时,听到了江行简的声音,“站到我身边来。”
时越愣了一下,歪歪头看向江行简,不太懂他什么意思。
“就算是临场做戏,也做得像一点不是吗?”说着,江行简空闲出来的右手握住了时越左手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手腕的温热真实可感,时越心里炸开了一团团五彩斑斓的小烟花,如果江行简此刻肯回头看他一眼,会透过他淡棕色的瞳孔看到小朵的烟花绽放。
可是江行简只顾着向前走,压根没有看时越的心思。
就这样,两人拉拉扯扯的走到楼下,白麓带着江家长辈已经离开,江行简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他这时才放开了时越的胳膊,丢下一句“我去取车”后,就头也不回的向地下停车场走去。
时越不可思议的看看自己的胳膊,被江行简攥过的衣服上还有一圈褶皱,时越这才反应过来江行简刚刚用了多么大的力。
虽然不太懂他为什么这么做,时越还是抿唇笑了一下,将江行简的行为归类于对自己有略微的好感。
攻略江行简的路很长,不过既然有人肯给自己开这个头,时越相信自己能够坚持下去。
江行简很快开着车来到时越的面前,能让他开车已经是极限,当然不能奢望他给自己开车门,时越自觉的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助理一般都是坐副驾驶的。
江行简对他坐副驾驶的位置也有些诧异,但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提醒道,“安全带。”
“啊…忘记了。”时越小声的惊叹,心里想着幸好还没出医院,不然被拍下来扣分就坏了。
看着时越笨手笨脚拉扯着安全带的模样,江行简很难想象这是自己那个身手矫健任何事情都做得完美的小助理。
“太久没有坐车,抱歉,少爷。”时越以为江行简多看自己两眼,是准备责怪自己,于是连忙开口道歉,脸上挤出大大的笑容,“少爷,想不到你还会开车。”
听到时越对自己车技的质疑,江行简原本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握紧了方向盘,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敢跟自己嬉皮笑脸的时越,冷笑着哼了一声。
照以往,时越是怎么也不敢跟江行简开这种玩笑的,比起上下级关系,两人更像主仆,时越时时刻刻都以江行简为中心,江行简却有权利凭心情做事,从根源上来说,两人地位并不平等。
这次是托了江家长辈的福,时越心里对江家夫妇两人很是感激,可是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就要看时越自己了。
临近江家,时越被阳光晒得昏昏欲睡,正在他点头点的正欢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了江行简的声音,“……之后去逛街。”
前半句没有听清,他只听到了去逛街,时越心想这不是早就说好的事情嘛,嘴却比脑子快,小声回应了江行简,随后便没有再听到江行简开口。
时越晃晃悠悠的再次睡去,睡前最后一个出现在脑海里的想法是感叹自己被江家养的越来越懒了,在少爷开的车上竟然敢睡着。
然后他就再次睡了过去。
第十章 小助理去试衣服了
在江家吃午饭,时越很是受宠若惊,自从他被江府的管家白叔明确了身份后,就再也没有和江家人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江家虽然并不怎么注重身份,每个人对时越都很好,但时越的心里一直迈不过这个坎。
被白叔责骂没有自知之明的场景依稀在眼前,那场谈话在时越年幼的心里留下不小的疤痕。
江阿姨在时越一进门,就向江府的所有人宣告了时越的身份,不少暗恋时越的小姑娘露出遗憾的表情,但看到人帅心善的时助理是嫁给自家少爷,也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时越第一次这么受江府的人瞩目,很是不好意思,脸颊都红了起来。
白麓腰间围着围裙出现在庭院,告诉江阿姨可以开饭了,这时众人才纷纷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
江阿姨拉着时越的手进门,看着自家儿子终于知道帮时越拿包,心里也放心了不少,于是牵着时越走到了餐桌旁,“小越,以后就是一家人,是不是,也该换换称呼了?”
时越和江行简同时脚步一滞,时越迅速反应过来,连忙开口,“江,江阿姨,换称呼是不是有些早?”
江阿姨垂下眼睛,表情有些黯然,“小越你就这么不喜欢叫阿姨一声妈妈嘛……当年如果不是因为工作……我就收养你了!”
江阿姨年轻时是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手,因为喜欢小孩子,所以一直对失去双亲后,被家族带回来培养的小时越很在意,无奈职业限制,她无法收养时越,只能在不去工作的时候和时越亲近一下。
时越知道江阿姨很喜欢自己,他也不想抚了江阿姨的意,只好小声的叫了声,“妈。”
闻声江阿姨开心的抬起头,脸上的黯然一扫而光,她连声应答,让刚刚从书房出来的江逐云心里一惊,赶紧从楼上走下来。
江阿姨拉着时越的胳膊,将他带到楼梯口,语气急促的向江逐云解释,“……老江!小越喊我妈妈了!快,小越,叫爸爸!”
时越被江阿姨的热情弄得很是难为情,他不好意思的看看江逐云,纠结着要不要开口,却听到江逐云安慰自己,“小越,如果觉得实在为难,结婚的时候再改口也可以。”
时越咬咬唇,还是喊出了那声“爸爸”。
他想回馈给江家夫妇同样的感情,不想让老两口对自己失望。
午饭就在这样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开始,从一家三口变成了一家四口,江阿姨看着对面的小两口,心里很满意,她不停地往时越面前的碗里夹菜,恨不得把身形瘦削的时越一口塞成个胖子。
知道年轻人都爱吃油炸食品,江阿姨将热量最高的盐酥鸡放在了时越面前,一直催促着他多吃点。
午饭后,时越起身准备收拾碗筷,却被江阿姨调侃职业病犯了,非让他和江行简去花园里转转,消消食。
时越没有办法,只能跟在江行简的身后来到了小花园里面。
说是小花园,其实并不小,江府是欧式建筑,别墅外全部铺着草坪,花园里甚至有个活水池塘,池塘里养着几条锦鲤,还有江阿姨的两只宠物鸭在水上玩耍,时越正胡思乱想着宠物鸭和普通鸭的区别,就被江行简叫住了脚步。
“现在去买?”
时越疑惑地转过身,不是很懂江行简指的是什么,但看江行简不像有耐心给自己解释的样子,他愣愣的点了点头。
随后时越就被带到了江行简常去定制西装的品牌店。
站在西装点门口,时越心里有些小慌张——不会吧,这么快就要为结婚准备衣服?
跟随江行简走进门,一排英俊帅气的导购小哥哥向两人鞠躬行礼,正在前台谈事情的店长看到江行简走进来,立刻热情的迎了上来。
“江董,怎么有时间亲自来这里?是准备来看看新到的布料吗?”店长是个热爱女装西服的alpha,和江行简关系还不错,据说曾经有过一“炮”之缘,时越想到那些八卦,不由得多留意了两人的肢体动作。
江行简在店长迎上来时悄悄地后退了一小步,他才没有心思看什么新布料,严格来说,他对西装是什么布料都不在乎。
——反正都是要扔掉的。
“Geron,给他选一件合适家宴的礼服,今晚用。”江行简侧侧身体,把手足无措的时越展示在店长面前。
店长虽然打扮的妖娆,但他的目光很是犀利,看得时越心里毛毛的,好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
虽然这店时越经常来,但是每次都是为江行简取已经制定好的衣服,他自己从不这么奢侈。
店长只看了几秒钟,立刻移开了目光,脸上笑的灿烂,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嗯—原来是给小助理选衣服,还真是为难…不如你们跟我来试试。”
说完,店长带领两人到了西装店的一侧,拉开一扇长长的推拉门,“这些都是我的私藏,当然还有我的设计,如果喜欢,带走好了。”
“选一件。”江行简的语气冷冰冰的,时越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开始不高兴。
不敢忤逆江行简的意思,时越只能硬着头皮用目光在众多不知道价格的礼服中选来选去,最终挑了一件看上去最便宜的。
坐在沙发上喝茶的江行简淡淡扫了眼时越手里的衣服,觉得还算看得过去,于是扬扬下巴,“试试。”
时越只能跟着店长进了试衣间,试衣间很宽敞,时越将衣服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正脱着自己的衣服时,试衣间的门突然被人敲了敲。
“谁,谁呀?”
“我。”一个字就暴露了他的身份,时越迟疑了一下,手还是伸向了门把手,打开了门。
“少爷你……”时越看到江行简的手里拿着一件白衬衫走了进来,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江行简走进来,背着手锁上了门,动作很是暧昧。
时越脑海里瞬间想到无数个漫画中的片段,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江行简向时越走来,在即将靠近他的时候脚下转了弯,将那件白衬衫也挂在了衣架上。
看江行简锁紧眉头准备脱下身上的衬衫,时越呼吸一紧,瞪大了眼角,原本蔫了的小兔子在并不宽敞的心里狂奔。
但很快,时越嗅到了空气中不寻常的信息素味道,他微微弯腰寻找气味的来源,却看到江行简表情不耐地从身上扯下衬衫,将它扔在了地上,时越这才知道江行简为什么一定要换掉衣服。
江行简对气味很是敏感,一旦身上沾染了其他人的信息素,他就会变得特别烦躁。
想来应该是店长又对他动手动脚了,时越撇撇嘴心里觉得不可思议,一个alpha竟然还会看上另一个alpha。
江行简很快换好衣服,看时越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原本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怎么还不换?”
“啊…我……”时越想了半天,突然指了指自己的右臂,有些难为情的说,“我胳膊有点疼,少爷你能不能……帮帮我?”
第十一章 小助理喜欢偷拍
D市的上流社会都知道江行简从小身边就跟着一只豹猫,对外冷淡,稍微靠近江行简一点就会露出锋利的爪刃,唯独面对江家人的时候才温顺的像一只小猫一样。
江行简低头看着此刻更衣室内的时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这个谣言。
呵,他哪里是豹猫,明明就是只迷你兔。
虽然这样想着,江行简还是伸出了手,准备帮时越。
两人穿着整齐的从更衣室出来,时越迎头撞上店长失望的目光。
“什么嘛……还以为你们在里面干坏事呢……真没意思!”
时越尴尬的笑笑,转头就看到了江行简阴沉的脸色。
时越身上的这件礼服很低端,裁剪精致的衬衫马甲特别显腰身,他的腰原本就很细,这样看来,很有让人摸上去的冲动,下面的西装裤带着暗纹,给时越身上增加了些许深沉,出席家宴这种场合也不算太严肃。
江行简的目光从时越的腰间移开,点了点头,“就这件吧。”
店长在旁边起哄,“你们是新婚吧…我另外一个店有不少玩具,正适合你们这些小年轻恩爱用,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不用了。”江行简一口回绝了店长的诱惑,话语带着一贯的不容置疑,“把这件包起来。”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店长看江行简变了脸,也不再开玩笑,于是催促店员来包衣服,从前台回来,他一屁股坐在了江行简身边,媚惑的问,“江董,这次刷谁的卡?”
面对这种挑逗,江行简没有任何表情,他不动声色的往沙发的另一边移动,避免店长骚包的味道蹭到自己身上,随后他拿出一张卡扔在桌子上,“把时越的名字记到我的名字下面,以后他的衣服在这里订制。”
店长看到桌子上金色的卡眼睛都直了,他赶忙拿过来揣到了怀里,连声说,“没问题没问题,以后有需要,随叫随到,送货上门!”
江行简低沉的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直到时越从更衣室出来。
“走吧。”
“啊?”
时越在更衣室的时候偷偷数了数标签上的0,正盘算着怎么跟江行简说换一件便宜的,却看到一个礼盒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江董刚刚为你亲自挑选的佩饰,回去再打开看!”店长好心的提醒着,顺便给时越抛了个媚眼,看得时越心里一毛,连忙接了过来。
买完衣服,江行简送时越回了江府,看着两人从车上下来,时越怀里还抱着包装精美的礼盒,站在门口等待的白麓眼神暗了暗,但很快他就恢复了以往的笑容,走过来从江行简的手里取走了钥匙。
“江董,下午还有和瑞华集团的会议,请问是我来还是时助理……”
“你来。”江行简说完,看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时越,“你回去休息,晚宴会开很久。”
时越只好点点头,目送两人开车离开后,才抱着礼盒向江府走去。
江阿姨虽然很不满儿子没有陪着时越好好逛街,但看儿子能做到这种程度,心里猜测儿子大概是不抵触和时越结婚的,也就稍稍放了心,催促时越快上楼去休息。
时越在江府有自己的小屋子,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每天都有佣人打扫,他走上顶层,最角落的阁楼是他的小天地,对面的房间住着白麓,两人小时候还曾经一起约着半夜在大房子里冒险,最后被披着床单下楼喝水的江行简吓哭。
想到那些有意思的事情,时越轻声笑了出来,随后转动自己房间的门把手,走了进去。
小阁楼内的摆设和装饰都没有变样,时越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上,随后在床上仰面躺下,整个人这时才放松了不少。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有江行简在身边,时越总担心自己言行举止有不妥的地方,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彻底放松。
听着门外已经没有佣人走动的声音,时越连忙跳下床,光着脚噔噔噔的跑到床靠近窗的另一侧,那边的床下有几个隐藏的小抽屉,被床单盖着,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时越小心翼翼的拉开其中一个小抽屉,里面的东西让时越慢慢睁大了眼睛。
抽屉里面的东西被时越弄得很整齐,最上面是一条黑色的毛线围巾,末尾还点缀着白色的小花,这条毛巾是江行简小时候戴过,后来嫌幼稚,不再用了的,时越如获至宝的把它拿了回来——那个时候的他只是觉得上面的信息素很好闻,对江行简还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围巾下面零零碎碎放着很多江行简用过的东西,他高中时常用的铅笔橡皮,他扔掉的手绘本,他在做完的练习册上的随笔,甚至经过他回复的情书,全部都整整齐齐的收纳在这个小抽屉里面。
抽屉的最下面,是一本大大的相册,时越面带笑意从最下面抽出相册,掀开第一页,映入眼中的就是江行简因为面瘫而显得少年老成的面庞,他穿着高中成年礼的礼服,一手拿着系着红绸带的毕业证书,一手搭在他的好哥们儿肩上。
——嗯,年轻的少爷也好好看!
目光下移,接下来的照片是时越用拍立得偷偷拍下来的,他和江行简虽然在同一所大学,却不在同一个学院,江行简那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让时越跟在身边,时越只能偷偷跟踪,后来实在没抑制住就买了台二手的拍立得,接着摄影社团的名义到处拍江行简。
想想大学时的生活,时越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他看到下一页的照片,坐在地上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这张也是偷拍,是时越蹲在酒店外的草丛里拍的,酒量很差的江行简和学生会的成员在外面吃饭,一不小心喝多了,就被女孩子拉着去了酒店。
时越不放心于是在后面偷偷跟着,在酒店外他接到了江行简的电话,说话的人却是和江行简一起进酒店的女孩子。
女孩说,她是江行简的女朋友,她还知道时越是江行简的小跟班,所以让时越买几个避孕套送到酒店来。
她还威胁时越如果告诉别人,就拍江行简的床照发布出去,让江家丢脸。
站在酒店下面拿着拍立得的时越很是无奈,他把拍立得暂时放在了酒店下的便利店里,随后红着脸胡乱拿了几盒避孕套就从便利店冲了出去,引得准备提醒他型号的女店员们咯咯直笑。
最终江行简和女朋友上没上床,时越也不知道,只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从学校看到过那个女孩子。
第十二章 小助理有婚前恐惧
时越把抽屉里的东西重新放了回去,推上抽屉,拿起手机时才发现手机上来了一长串的短信,点开短信,被短信内容吓了一跳——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里,每个字都在控诉时越是个骗子,警告他不要靠近江行简。
这样的短信每次签分手协议的时候,时越都会收到一大堆,他猜测着短信的来源,一边删除了它。
过了一会儿,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时越看着来电和刚刚被自己删掉的短信来源是同一人,叹了口气,接通了电话。
“您好,我是时越,请问……”
“时越!你终于接我的电话了!”对面小明星,也就是霍之周的声音从听筒里钻出来,炸裂在时越耳边,让他不由得将手机远离了自己的耳朵。
“你!你怎么能和江行简结婚!他是我的!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霍之周在那边有些哽咽,声音依旧大的刺耳,他不依不挠的控诉时越,委屈的好像被绿了的小媳妇。
时越觉得自己十分能理解他的心理——如果江行简和其他人结婚,自己的心里也会像他一样难过,甚至比他更甚。
只是自己比较幸运罢了。
“你骂完了?”听到霍之周开始大声地啜泣,时越才无奈的问道。
霍之周重重擤了一下鼻子,打着哭嗝,“……没,没……我骂累了…我歇会儿还不行嘛!”
时越无语,他张了张嘴,出于礼貌只能等着霍之周哭完。
“……你,你说,我那么喜欢他…他怎么就不能喜欢我一下呢……我也不比其他人差啊……每天晚上,我,我都……”
听着他开始描述晚上的细节,时越皱皱眉,连忙开口阻止了他,“停!霍先生你是公众人物,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讲!”
万一手机被人监控,通话记录被曝光,牵扯到的可不止霍之周一个人。
时越叫停他的原因还有一个——他的手机通话音频都会备份到江行简那里,一方面是方便工作,随时回放,另一方面,就是为了监视行踪。
时越还没有胆大到和江行简的小情人儿讨论晚上的事情。
“你……呜呜……你都不安慰我一下的嘛……我哭了这么久了…嗝!”霍之周哭着哭着,打了个大大的哭嗝,时越差点笑出声,他连忙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我也想安慰你,可你总不让我说话,”时越把笑意憋回去后,才开口,“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真的,如果是我喜欢的人结婚,我会比你哭得还惨。”
但是没办法,我和我结婚的那个人,就是我喜欢的人。时越在心里耸了耸肩,笑得狡黠。
“你还年轻,娱乐圈里俊男美女那么多,不愁找不到顺眼的人,所以放心吧……”
霍之周就算听了时越的安慰,也没有开心多少,他依旧小声的啜泣着,但情绪听上去是平稳了许多。
“可是江行简没有给我分手协议书…是不是我还有机会……”霍之周小声的问时越,这个问题让时越心里开始不舒服起来。
不给分手协议书,是不是就意味着结婚后他还是会和霍之周在一起?
那自己算什么呢?一个明面上的摆设?
时越突然意识到江家只是将一件在社会上流传甚广的传闻变成了真的,他们可能根本不在乎结婚的这个人是谁,他们只需要一个守规矩的工具——比如自己这样看上去事事顺从的助理。
想到这些,时越起了一身冷汗,他再次看向手机的时候,却发现霍之周已经挂掉了。
时越的目光移向床角放着的礼盒,伸手将它拿到了面前,拉开了上面精美的墨绿色丝带。
打开礼盒,那身很衬气质的衣服整整齐齐的躺在里面,因为心态的转变,时越看着它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的手指缓缓触到衣服的布料,感受到上面的凉意,心里难过的感觉像海水涌来。
这件布料上乘,价格不菲的礼服就像束缚住时越的金色绳索,一点一点的引诱着他靠近,让他自愿套牢自己,再等到时越毫不知情的时候,将他猛地吊起。
时越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的睫毛颤了颤,脑海中闪现过无数个凄惨的下场。
再不敢细想,时越将衣服取了出来,找衣架挂了起来,准备在晚宴前熨烫一下。
晚宴在江府的花园草地上举行,来的都是和江家要好的各界名流,时越被花园里的声音吵醒的时候正好听到有人在敲门。
他问也没问,直接下了床,跑过去打开门。
门外是穿着礼服,皱着眉头的江行简,他对时越还睡在这里好像很不满,“你怎么在这里?”
时越张张嘴准备解释,又被江行简打断,“客人已经来了,换上衣服和我去接待。”
看时越点点头,江行简才转身,时越连忙关上了门。
看看手机,已经是下午五点多,时越侧身就看到了悬挂在衣架上的礼服,心里依旧有个过不去的坎。
到底要不要穿?趁现在还有机会选择,可以拒绝的……
时越伸向礼服的手微微颤抖,一向果断的他,此刻竟然开始对未来产生恐惧——他担心自己担负不起站在江行简身边的压力,那种压力不仅仅是外界给予的,江家给的压力同样很大。
可是如果拒绝……
听着楼下宾客们交谈欢笑的声音,想到刚刚来到门口的江行简,时越实在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也不想将江行简推给其他人。
明明是个临时婚约,只有自己当回事了吧……时越黯然的垂下头,最终还是拿起了衣架上的衣服。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时越觉得被江行简拉着手宣告婚约的时候,自己是幸福的。
有些近视的时越在晚上视力更差,他只能隐约看到远处各种彩色的光晕和台下众人神色各异的表情,远处的餐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佳肴酒酿,空气中不仅有鲜花的香气,更多的是人们的信息素味道。
时越不由得向江行简的身边凑了凑,只有在他的身边,时越才觉得好受一些。
跟随着江行简到处敬了酒,还看到了不少受邀而来的明星演员商界巨头,微醺的时越逃开了酒场,拿着自己的红酒站在小池塘的亭子里面吹风,他想自己应该是醉了,不然怎么会感觉这么幸福,简直不像真实发生的事情。
前来寻找时越的江行简站在小池塘的对面,一眼就看到对着水面傻笑的时越,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江行简正准备走向前呼唤时越的名字,却看到一个人影踉跄着脚步穿过长廊扑向时越,时越则毫不反抗的任由那人从背后拥抱。
第十三章 小助理打人了
小池塘边的夜风很清凉,时越倚着栏杆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正准备转身返回宴会,却被人猛地从背后抱住,时越以为是喝多了的江行简,他无奈地笑笑,拍拍自己腰间的手。
“江董,你喝多了……”
那人不由分说的在时越背上用鼻子蹭来蹭去,像是在寻找什么,隔着衣服传来的温热让时越很不适应,他挣扎着推了推背后人的束缚,想要抽身离开,却被那人钳得更紧。
迎面一阵冷风吹来,时越的酒立刻清醒了几从 分,他没有感受到江行简的信息素,背后那人是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
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时越立刻用胳膊肘撞向那人的腹部,在那人惨叫一声后退时顺势转身,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他金发碧眼,穿着白色的礼服,看上去一副绅士模样,却毫无风度满脸通红的捂着肚子躬身倒吸着冷气。
时越下手不轻,他最恨这种趁机揩油的人,当年跟着训练团队做生存训练时,时越和白麓因为是Omega,所以经常被人排挤欺负,时越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学了不少的防身术,在他一个人单挑了五六个alpha后,再没人敢欺负他。
看着眼前的男人丝毫不知悔改,依旧色眯眯望着自己的眼神,时越正准备抬腿再补一脚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踏过木质长廊快步走来的声音。
听声音,时越断定是一个人,他目光迅速扫了眼四周的环境,心想两个alpha自己应该可以应付的过来。
时越左右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浑身的肌肉因为用力而凸起,做出一副完全防御的姿势,双拳一前一后举在胸前,提防着随时有人从黑暗中冲过来。
金发男子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看着时越的眼神从黑暗中散发着贪婪的光,好像眼前的时越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小羊。
时越当然不可能让他的想法得逞,男人向时越扑过来的时候,他迅速挥出了左拳,拳头砸在男人的下巴上,让男人踉跄了几步,口水飞溅,他扶住小亭子里的护栏才勉强站好。
男人被时越打了两次,他恼羞成怒地用衣袖抹去下巴上的血和口水,不管不顾的向面前的时越奔来,时越被男人逼迫的不得不后退了几步,在男人即将要接触到自己的时候,时越助跑几步,飞起一脚踹在了男人的胸口。
男人的身体重重落在了小亭子和走廊的接口,因为胸口处被重击,他倒地后立刻咳出了一滩深色的血。
江行简赶到的时候,正巧看到的是这一幕——喝多了的时越气势汹汹的摆出打架的姿势,而埃尔顿家族的长子虚弱的趴在自己的脚边吐着血。
忽略了时越,江行简率先扶起了地上的人,“埃尔顿先生,您怎么样?”
男人喘着粗气摆了摆手,用听不清的声音给江行简说了几句话,江行简立刻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准备带他离开。
时越看到这一幕时,身上的醉意完全被江行简冷淡的目光吓褪了,他快走几步,想追上前面的人,江行简却率先转过了身,那眼神中的感情是时越从没见过的。
不知道究竟是失望,还是愤怒。
时越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决的顺从了自己内心的意思,他跑过去拦在了江行简的面前。
“少爷,是这位客人先动手的,他从背后抱住了我,我才……”
“够了!”江行简突然一声怒喝,吓走了时越所有想说的话,“你给我闭嘴!我不想听你任何解释!”
没有什么比被江行简误会更让时越难过的事情,他垂下眼睛,张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江行简搀扶着那人离开。
果然埃尔顿少爷被打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江行简将他带进客厅,又吩咐人去打电话通知家庭医生拿医药箱来,埃尔顿家族的长辈听说儿子被打,很快赶了过来,看着儿子的惨样,立刻开始指责江家。
无论怎么样,艾伦.埃尔顿是在江家被打的,有再多的理由都无法抹去这个事实,何况艾伦.埃尔顿根本不会轻易放过时越。
他仰面躺在沙发上,嘴里一直喊着胸口疼,医生赶来,为他检查了一下,发现下巴有些肿胀,肋骨被打断了几根,看他一直喊疼,医生没有办法,只好给他打了一针止疼剂,他这才安静了下来。
问起被打的原因,艾伦.埃尔顿的脸因为愤怒格外狰狞,“一个Omega!他站在河边勾引我!他要我标记他!我能怎么办?!我看他可怜就走过去了!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像条疯狗一样打我?!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没完……”
艾伦.埃尔顿的话戛然而止,他脸上流露出惊恐的神色,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时越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双手紧紧地攥起,像是随时都会向艾伦砸过来。
“小越……”江阿姨率先看到了时越受伤的胳膊已经滴滴答答的在流血,勉强愈合的伤口因为打斗的动作被扯开,洇红了右臂的整个衣袖,看上去很吓人。
江阿姨连忙走上前,搀扶住了时越。
“就是他!”艾伦.埃尔顿尖叫着伸出手指着时越,长大的嘴巴恨不得把时越生吞入腹。
客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时越身上,每个人表情各异,有的带着愤怒,有的带着疑惑,有的在窥探时越的反应,唯独江行简——时越和江行简四目相视,时越从他的眼中只看到深邃的沉默。
他不相信我?
时越的脚步有些发飘,他挣开江阿姨扶住自己的手,跌跌撞撞的走向江行简,在他的面前站定。
“他说的都是假的。”时越仰起头,努力看着江行简的表情,艰难地说,“我没有勾引他,我也没有让他标记我,是他在污蔑我……”
时越的话一出来,周围又是一片哗然,很快他被一个金发女人从江行简身边拉开,那女人冷笑一声,“你把我表弟打成这个样子,还说我儿子污蔑你?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Omega?!”
此时辱骂时越就相当于在辱骂江家,所有在场的江家人脸色都变了变,江行简及时拦在了时越的面前。
时越瘦弱的身形被江行简的阴影所笼罩,他不知所措的抬起头,望着江行简的背影,想找证据为自己辩解,却听江行简开了口。
“埃尔顿小姐,这件事的确是江家的错,过几天,我会带着时越去府上亲自道歉。”
第十四章 小助理去道歉
显然时越的辩解并没有起任何作用,江行简在时越辩解前就为他定了罪,再多的辩解也只会让众人觉得聒噪。
前一刻以为江行简会为自己反驳埃尔顿家族指责的安心在下一秒就变成了压垮时越的砝码。
得到江行简的致歉,埃尔顿家族的人也没再过多的纠缠,带着艾伦.埃尔顿就离开了,人群也开始散开,逐渐有客人来道别,江家夫妇两人出去送别客人,江行简亲自去门口送埃尔顿家族的来宾,只有时越没有事情可做,他浑身冰冷的站在原地,所有人好像都在看他的热闹,没有人肯走向前一步。
愧疚感漫延上时越的心脏,压抑的他喘不过气来。
右臂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快没有知觉,他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傻的事情,就像是谄媚着把自己最珍重的东西捧在手心想要奉献给某人,那人却一把挥开,并且嗤之以鼻疯狂嘲笑着自己。
没有人过问事情的原委,没有人询问自己到底为什么打人,甚至没有人在乎真相。
是自己太过执着吗?时越咬了咬唇,眼中积蓄的泪水差点落下——他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却因为江行简的不信任而难过到这种地步。
身后有人在慢慢靠近,伤心的时越没有回头,很快,他没有受伤的手被身后的人握住了。
时越惊讶的抬头,却看到白麓站在自己身后。
“小越。”白麓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那双大眼睛明亮又透澈,时越能从中看到自己狼狈的身影。
白麓看时越不说话,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于是拉着他走到了沙发边,打开了沙发上的医药箱,“流了这么多血,都感觉不到疼的吗?快让我看看!”
右臂原本绑着的绷带已经全部被血染红,白麓没有办法解开绷带,只好拿剪刀将它们从中间剪开,狰狞的伤口很快出现在两人眼前。
时越看着伤口晃了晃神,只听身后一阵倒吸凉气的惊叹声,他这才转过头,看到了沙发后背着巨大包包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霍之周。
“他怎么在这儿……”时越没有理咧开嘴给自己打招呼的霍之周,转头面色如常的询问白麓。
白麓弯弯眼睛,“是少爷让霍先生进来的,他好像找霍先生有事情,我正打算带霍先生去少爷的书房,正好看到了你,少爷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我先帮你把伤口处理好。”
白麓说话时,手里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他用酒精棉为时越的伤口消毒,随后又帮他擦了药,将药物晾干后,才拿起一包新的绷带细心的帮时越缠在了右臂。
整个过程下来,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倒是霍之周的手机总在提示有消息发进来,叮叮咚咚的响个没完。
想到还有霍之周站在自己身后,时越再次有种站在悬崖之上的错觉,他感激地向白麓道了声谢,随后迅速的从沙发上起身,向楼上走去,今晚会发生什么,时越并不想知道。
此刻他再也不想做那个事事周全的小助理,他只想回到自己的小阁楼好好的睡一觉。
商蓉和江逐云回到客厅时没有看到时越,连忙拉住从楼上下来的白麓询问时越去向。
“小越去房间休息了,他说他有些累。”
商蓉轻叹了一口气,担忧的说,“这孩子…发生了什么也不解释一下,就这么去休息了……”
白麓笑笑,“小越受了伤嘛,我看他很累的样子,现在时间也晚了,老爷夫人也早点去休息吧。”
白麓的话说的合情合理,商蓉和江逐云对视了一眼,将剩下的琐事都交给了白麓,两人也上了楼。
混乱的一夜最终过去,时越拖着酸疼的身体起床,睁开眼睛他就立刻想到昨晚江行简可能和霍之周待在一起,原本快要变好的心情很快又低落下来。
身上的礼服因为沾了血变得斑驳不堪,时越将衣服脱下来扔在了水盆里,随后拿着要穿的衬衫西裤进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他又恢复了原本的装束,前一晚被梳上去的头发现在软软的塌在发顶,脑后微长的发尾被他用皮筋扎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很利落整洁。
虽然嫁给了江行简,但自己的工作依然是他的助理,时越抿抿唇,站在镜子前为自己快速的打了个温莎结,又从抽屉里把腕表拿出来戴在了左手的手腕,一切整理完毕,时越才从阁楼出来。
没有人再过问昨晚那件事,所有人都像失忆了一样,时越和江行简的关系恢复到了受伤前,他没有再过问过时越的情况,也不再强迫他和自己走在一起。
对于这种情况,时越不知道怎么缓解,他无数次想开口跟江行简解释那件事的缘由,却总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公司不适合谈私事,回家的路上江行简明显不像是有心情听自己解释的,回到家后江行简会在饭后去书房处理工作,时越不能去打扰他,只能等在门外,这一等,就是几个晚上。
就在时越以为所有人都忘记了晚宴的那件事时,江行简突然告诉时越周末晚上要去拜访埃尔顿家族,让时越做好道歉的准备。
正在开车的时越听到这句话,脚下一乱差点把油门踩成刹车,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将车在白线前停了下来,坐在后面的江行简身形晃了晃,眼里有些责怪。
“抱歉,少爷。”时越很擅长给江行简道歉,可是让他给别人道歉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何况,根本没做错的事情,为什么要道歉?
时越用力的咽下到了嘴边的质问,将它积压到了心底。
周末傍晚,江行简带着时越坐车来到了埃尔顿府邸,埃尔顿老夫妇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并且邀请他们留下来吃完饭,江行简破天荒的同意了。
这顿晚饭时越吃的味同嚼蜡,他吃不惯西餐,也不擅长喝酒,但总有人来找他喝酒,最后一个来敬酒的,就是艾伦.埃尔顿。
“江夫人身手太好了,我可是休息了好久才恢复……”艾伦的话里夹裹着不善,他依然对时越的身体虎视眈眈,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贪婪,“来吧,江夫人,这杯酒干了,你打我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时越看着自己面前杯中殷红的液体,又想到江行简来之前在车里的警告,于是端起了那杯酒,和艾伦短暂的碰撞后一饮而尽。
艾伦看时越听自己的话把酒喝光,就装模作样的说了一顿虚伪的话,随后他就说自己有事,离开了餐厅。
时越看并没有人和自己继续说话,于是低声道了句抱歉后,起身从餐厅的后门走了出去。
第十五章 小助理……
埃尔顿府邸是纯西式建筑,房子中的走廊迂回曲折,时越觉得喝了那杯酒后胃里特别难受,他扶着墙艰难地走在铺着地毯的走廊上,想着卫生间把胃里翻腾的东西吐出来。
很快,时越顺着长廊来到拐角处,他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只是他自己没有发现,依旧拖着逐渐疲惫的身体寻找着卫生间。
时越不知道,他已经偏离餐厅太远了。
走廊两旁都是相同的房门,时越看着这些房门上雕刻的花纹,胃里的东西竟然慢慢平复了下来,呕吐感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由内而外的燥热。
这种奇怪的燥热像要穿破时越的皮肤,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热潮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大脑,眼前五彩斑斓的壁纸变得恍惚,时越咬咬牙,及时扶住了墙,让自己不至于跌倒在墙边,他用力晃晃脑袋,试图甩掉那股热潮,意识却开始慢慢模糊。
一种失控的感觉在时越的身体里炸裂开来,空气中很快弥漫起微微带着苦涩的清凉香味,这种香很罕见,一般人不会喜欢这种味道,时越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正在迅速地扩散,他记得自己随身带着抑制发热期的药物,却猛然想起大衣放在楼下的客厅。
时越咬咬牙,按住了自己胳膊上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很快,时越身边的响起了其他人的声音,他们将时越围在中央,其中一个人走向前粗暴地抬起了时越的下巴。
“啧,这么好看的人信息素怎么这么冲?怪不得没人要,只能嫁给江行简!”
“……是啊,这味儿也太难闻了……”
“你懂什么!”有人伸出手试图抚摸时越的颈后让他安静下来,却被时越躲开,“广藿香可不是人人都撑得起的味道,这小美人儿又甜又辣,玩起来才带劲!”
“……”
时越听着他们越来越下流的话语,握着右臂的左手狠狠往身前一挥,试图不让他们靠近自己。
被迫进入发热期的时越并不占优势,一人顺势握住了时越的手腕,猛地将他拉近了自己的怀里,一只手钳住时越的下巴,逼迫时越仰起头,“小宝贝儿…给你脸你不要,非得本少爷用这种手段!”
“滚开!!!”时越握紧了拳,在男人怀中奋力挣扎着,却被男人轻而易举的躲过攻击。
“你以为我还会被你揍?呵!”男人搂住时越腰的手收得更紧,他的脸埋在时越的颈窝,贪婪的吸收着时越身上逐渐炽热的信息素。
“大哥,把他送到卧室去吧,今天晚上好好招待招待他!”
“大哥,别玩坏了就行,还得送回江家呢……”
所有看不清面目的黑影围绕在时越身边,每个人的嘴里都说着无比恶心的话,时越用尽全身力气都挣脱不开这群人的禁锢,他的双腿逐渐瘫软,那群人一哄而上,抱起了他,将他拖进了黑暗的角落。
时越的大脑混沌成了一片,意识模糊中,他只记得江行简身上淡雅的雪松香。
江行简啊……你什么时候会发现我不在了呢?时越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随着热潮起起伏伏,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咬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了几分,却又很快被发热期驱使的本能给拉入深渊。
时越不停呼唤着江行简的名字,祈求他能够嗅到自己的味道,希望他能够来救自己。
当所有的希望渐渐熄灭,时越身上特殊的广藿香彻彻底底被掺杂着各种信息素的气味侵蚀,他慢慢陷入了昏迷。
第十六章 小助理身边的黑暗
埃尔顿府邸后门有一条蜿蜒的小路,那条路通往山下市区,一名陌生的灰发男子艰难地搀扶着意识不清醒的时越从大敞的后门走了出来,他已经提前打电话叫了车,现在只要忍耐着Omega信息素的味道将时越送下山就行。
好在这座小山坡并不是很高,灰发男子看着时越依旧无法自如地控制信息素,于是咬咬牙,将大衣口袋里的抑制剂拿了出来,对准时越的颈部给他注射了进去,药物很快起了效果,时越的意识逐渐被拉回躯壳,他慢慢的开始独立行走,萦绕在两人身上的信息素也被午夜的山风吹散了许多。
时越惊恐地睁开眼睛,他这才发现自己乖乖的跟一个陌生人走在山林之中,身上除了有刚刚打过抑制剂的疼痛,并没有其他异样。
难道刚刚都是幻觉?时越望向陌生男人的目光很是疑惑。
男人察觉到时越的目光,立刻停下脚步转过了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你好,我是理查德.埃尔顿。”理查德的相貌和艾伦很像,时越想到在埃尔顿府邸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后退了一小步。
“抱歉,吓到你了,但是我没有恶意,”理查德担心再次吓到时越,站在原地没有动,解释道,“他们做的太过分,我看不下去,就把你救了出来,现在你已经安全了。”
看时越依旧默不作声,理查德温和的笑了笑,指了指向下的山路,“如果你不信任我,那我就送你到这里,剩下的路你自己走,我给你注射了抑制剂,艾伦给你喝的酒里面有强制发热期提前的药物,一支抑制剂我担心控制不住,这些也都给你。”说着,他从大衣口袋拿出一只铁盒,铁盒上写着抑制剂的品牌和注意事项。
时越依旧警惕的看着理查德,明显是不信任他。
理查德也被时越的戒心弄得有些无奈,他看时越只穿着被撕烂的衬衫,于是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大衣脱了下来,连同抑制剂一起放在了自己的脚边。“衣服你拿去穿,不用换给我,扔掉就行。”
理查德说完,自觉的让开了时越面前的路,示意他继续走。
夜色深处的山林,夜枭不停地啼叫着,和着呜呜哭泣的山风,产生微妙的诡异感。
时越看了眼理查德,犹豫了一下才走上前拿起了大衣和抑制剂,他侧身低声道谢,理查德的笑容在月光下更加柔和。
“埃尔顿先生,衣服我会洗好托人送回来的,再次感谢。”时越恢复了办公事时的礼貌疏远,他暂时还不觉得理查德是值得信任的人。
就算被时越依旧这样排斥,理查德也没有流露出半分的失望,他绅士的做了个“请”的手势,目送着时越跌跌撞撞的离开。
广藿香沉淀的苦涩深沉的气味仍然弥漫在空气中,理查德深呼吸一口,任凭那气味在自己的胸腔扩散开来,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
时越……时越……
理查德神经质的叨念着时越的名字,指尖摩挲了一下,依稀残留着刚刚触摸过的皮肤质感,他低头抿唇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时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江家的,他在出租车上难受得要死,于是又给自己注射了一管抑制剂。
理查德给的抑制剂是进口品牌,副作用小,正适用于木质香型信息素的Omega。
时越闭眼想到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内心的疑虑越来越深。
不过幸好已经走到了江府的门口,时越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江府的后面,从花园那边的小门悄悄地走了进来。
在走向别墅的时候,时越的目光掠过池塘上的小亭子,晚宴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时越不知道是自己的心更冷一些,还是身体更冷一些,他只想回到自己的小阁楼泡个热水澡,洗掉身上所有的痕迹和味道。
想到味道,时越连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颈后,随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还好腺体依然完好,并没有被人标记。
时越真的很怕在埃尔顿府邸的时候被人做了什么,他现在身份不同了,如果被人做了什么,蒙羞的不止他自己,江家的脸面也没处搁。
确认自己没有其他的问题,时越整理了一下衣服,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拖着疲惫的脚步打开了房子的后门。
幸好后门的玄关处连接着佣人们上下楼的楼梯,时越正准备脱下鞋,光着脚走上去时,却被从楼上走下来的人抓了个正着。
“白,白叔叔……”抵不住白管家扫描仪器一样打量的视线,时越小声的喊道。
“你跟我来!”白管家看着时越衣衫不整的模样,又敏锐的嗅到他身上掺杂的信息素味道,顿时怒火中烧,他一把钳住时越的胳膊,把他拉近了旁边的杂物间。
白管家是当年将时越带到江家的人,在时越生命中是养父一类的人物,时越从不敢反抗白管家的任何命令。
白管家将时越压在墙角,几下扯开了他的衬衫领子,看到时越的腺体完好无损才粗暴地将时越一推,时越的腰狠狠地撞到了桌角,他立刻疼得弯下腰去,捂住了被撞到的地方。
白管家看时越忍痛不敢叫出声的样子,火气没有消减半分,相反他认为时越这样是理所应当的,“你晚上去哪里了?!怎么穿成这个样子?自己现在什么身份不知道?不知廉耻!在江家勾引人就算了,还出去偷人?!果然你就是个女表子!”
不分青红皂白的指控让时越原本沉重的心情更加难过,他本以为回到江家自己会好一些,却没想到一脚踏入了另一个地狱。
“幸好没被人标记,不然少爷怎么会要你这个破鞋!”
“我没有!”时越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吼了出来,吓得白管家往后错了一步,随后他很快反应过来,瞪着眼睛给了时越一巴掌。
“臭小子你跟我吼什么吼!没有我救你一命你早就死了!”白管家当初在孤儿院里把饿了许多天的时越救了出来,从此以后每次都拿这种事情威胁时越,“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自己不知羞耻放出信息素勾引alpha还血口喷人,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
白管家看时越挨了自己一巴掌后变得沉默,知道他害怕自己了,于是狞笑着逼近了时越,威胁一般在时越的脖子处深深的嗅了嗅,“嗯——真香……你要是实在忍不住想偷人,不如让我来帮你,爸爸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白管家说这话时凑的很近,时越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一股恶心的气味从白管家的嘴里传出来,那是苍老腐烂又沉淀多年的口臭味,好像白管家从内到外已经腐蚀一样。
时越连忙捂住了嘴巴,用尽全力推开了白管家,苍白着脸色不管不顾地狂奔上楼,黑暗的楼梯好像没有尽头,时越几次在楼梯上跌倒,险些滚落,他只能伸出手死死的抓住楼梯台阶,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滚下去,被身后的恶鬼抓住。
第十七章 小助理受委屈了
时越对白管家的恐惧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惧怕的就是这个干瘪瘦小的老头。
就连梦里都有他狰狞的面孔,他猖狂的笑着扑向自己,幼小的时越艰难地在大房子里闪躲,最后误打误撞跑进了江家夫人的房间,扑进了夫人的怀里。
时越只记得自己在夫人的安慰下哭着睡着了,从那以后,他就被安排去了少爷身边,白管家很少出现在他的面前。
晨曦的阳光透过浴室的百叶窗缝隙照射进来,正好打在时越的眼睛上,时越从已经变冷的水中起身,因为他的动作而涌出的水“哗”的一声洒在了浴室的瓷砖上,时越无心顾及这些,只是匆匆拿起挂在一旁的浴巾草草的擦了擦身体。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泡热水澡时睡着,一连几天的身心疲惫让时越实在有些难对付。
匆匆穿上衣服,时越瞥了眼扔在地上的破得不成样子的衣服,心想应该怎么处理,昨晚的事情时越并不想让江家人知道,他想既然自己没出什么事,也就没必要讲给他们听。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深深叹了口气,时越记下衣服的牌子和尺寸后,把大衣也扔进了垃圾桶,随后将脑后的长发扎起,看看时间差不多,拿起手机下了楼。
越不想看到谁,谁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越走到二楼的时候正巧碰到从卧室出来的江行简。
既然已经看到了,不打招呼是不行的。
时越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用平常的语气向江行简问好,“早安,少爷。”
江行简看是时越,反手迅速关紧了卧室的门,像怕被时越看到里面旖旎的场景。
江行简的动作刺痛了时越的心脏,只闻信息素,时越就知道昨晚江行简和谁度过了愉快的一夜,可他掩饰的动作让时越很是不解——既然从来都是做戏,又何必掩饰?
时越的心里对昨晚的事情是有些委屈的,他为了江家的名声和江行简的尊严甚至想过***,可是江行简却将自己抛在脑后,竟然连一句关心都没有。
他甚至没有发现回去的路上身边少了个人?
埋怨的心情在心底越积越多,时越最终无法平息心里的难过,没有等到江行简的回应就径直下了楼,他没有看到江行简紧皱的眉头。
一楼佣人们已经早早起了床在工作,厨房里传来叮叮咚咚的切菜声和烹煮声,时越望了眼厨房,想去给自己倒一杯蜂蜜水,昨晚的酒后劲太大,时越觉得到现在还有些头晕。
走进厨房,女佣们看是时越进来,自觉的躬身颔首,“少夫人,早安!”
时越愣了愣,他张张嘴,过了许久才憋出一句早安。
身份的转换让原本和时越熟悉的女佣也不敢随便说话,厨房里叽叽喳喳的笑闹声在时越进门后很快消失了,这让时越觉得浑身不自在。
“小奇,”时越打开冰箱翻了翻,却没有找到蜂蜜,于是叫住了和身边路过的小女佣,“冰箱里前一阵子采购的蜂蜜已经用完了吗?”
因为江行简酒量很差,所以家里时常准备着各种解酒的东西,蜂蜜就是必需品之一。
小奇探头看了看冰箱,突然一拍大腿,“啊我想起来了!昨晚少爷回来之后,霍先生来找他,霍先生昨天过生日,非缠着少爷做蜂蜜蛋糕,蛋糕没做成,蜂蜜倒是都浪费完了……”
“那牛奶也……”
小奇耸耸肩,“牛奶只有今天早上从来的一些,少爷不爱喝牛奶,只订了夫人和老爷的。”
时越听了小奇的解释,也不好再说什么,正准备关紧冰箱离开时,又听小奇说,“对啦,小越你昨天怎么没跟少爷一起回来?少爷回来的可早了,我还以为你也回来了,还去阁楼找你来着……”
时越抿抿唇,“少爷回来的时候,大概几点?”
小奇歪歪头,“好像是九点多,快十点了,当时我和姐妹在看电视剧,正好赶上午夜档。”
快十点……也就是说他并没有等自己,也没有发觉出任何异常,甚至放心的陪着小情人在家里做蛋糕。
原来,自己才是最没有被放在心上的那个。
时越轻轻合上了冰箱门,站直了身体,向小奇道了声谢,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后就离开了厨房。
时越离开后,正在给江夫人煮调理身体的中药的女佣突然用手扇了扇鼻间的气味,疑惑地问身边人,“怎么这么浓的广藿香味?难道我放多了?”
小奇听到她们的话,连忙转头看向时越离开的背影,眼里有些担忧。
——
最先想提醒时越身上有味道的人是江阿姨,早饭时她坐在时越的对面,她一眼就看到了时越脖子上的红痕,还没等她高兴的开口,却看到霍之周穿着江行简的睡袍从楼梯上走下来,还打着呵欠。
“这是……”江逐云看看霍之周又看看江行简,语气严肃的问儿子这是怎么回事。
江行简撒起谎来面色如常,“他是我朋友,昨晚来找我,太晚了就让他在这里睡了一夜。”
“他怎么穿着你的睡袍?”江阿姨觉得两人关系不对劲,继续问道。
江行简抬眼看了看霍之周,“我没找到其他可以穿的衣服,就让他凑活一下。”
江阿姨显然不信,她突然转向时越,“小越,这件事你也知道?”
被问到的时越几乎要把脸埋进碗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如果说自己知道,成全了他俩,难过委屈的是自己,但如果说不知道,江行简婚后依旧养着小情人儿的事情会败露,江阿姨和江叔叔都会对江行简失望。
时越攥紧筷子的手心慢慢放开,他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这件事,昨晚少爷和霍先生在厨房做蛋糕,他们做到很晚。”
听到时越的话,江阿姨的脸色一变,时越以为江阿姨知道了什么,却听江阿姨温和的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少爷少爷的喊,他是你的合法丈夫,怎么能叫的这么生疏?”
这句话像是在提醒时越,更多的却是在警告江行简和霍之周。
时越感激的看了眼江阿姨,小声应了一声,继续吃着自己的早饭。
霍之周既然是客人,总不能怠慢,江阿姨吩咐人给他端来了碗筷,让他一起吃,霍之周第一次见江家长辈,自然做出一副温良的小羊羔模样。
倒是江行简吃了几口就没了食欲,他停下碗筷,皱眉嗅了嗅空气里呛人的味道,随后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时越,“你的发热期到了?
第十八章 小助理被怼了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聚集到时越的身上,江阿姨愣了愣,率先奇怪的看看江行简,皱眉问道,“行简,你现在才知道?”
时越抬起头看着江行简脸上的表情,他知道这个时候说多错多,何况自己和江行简根本没有串过供,万一说错了什么,后果……时越没有多想,走过去站在了江行简的身边。
时越不好意思的笑笑,露出一副羞涩的表情,双手搭在了江行简的肩上,“妈,我想借用一下行简,就一会儿……”
至于借去做什么,懂的人自然懂,江阿姨看时越这种反应,知道他有心维护江行简,也就没有继续深究下去,相反,原本以为时越不喜欢江行简,但看现在这个情况,她觉得时越应该是在意着江行简的。
“去吧去吧……多借几天都没关系!”江阿姨乐呵呵的笑着说,话语中的暗示很明确,就差直接告诉两人给她造个小孙女儿出来了。
一旁的霍之周听了这话自然阴沉了脸色,他又不敢声张,只能陪着笑脸继续吃早饭。
挽着江行简胳膊的时越在嗅到江行简身上那股熟悉的木质香信息素时,腿就软了半分,耳根的热度蔓延到了脸上,他的脸庞飘起几丝酡红,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两人走上楼,一直走到楼下几人看不见的阴暗处,江行简像实在忍受不了时越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一样甩开了时越的胳膊。
时越被猛地推开,身体撞在走廊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江行简显然没想到时越能这么轻易被自己推到墙上,他向前一步正准备伸出手扶时越一把,却被时越避开。
时越扶着墙艰难地站稳,抬起头,眼中的水汽显而易见,被江行简甩开的这下让他摔得不轻,不过托了这一下的福,时越的头脑清醒了不少,没有被发热期的本能完全占据理智。
“少爷,”时越的左手拉着右臂的手肘,背靠着墙,低垂着头,完全看不清表情,“少爷,我想关于霍先生的情况,我应该和你聊一聊。”
江行简以为时越会和自己解释昨晚为什么提前离开的事情,他在上楼的时候还在想如果时越昨晚是因为发热期提前才匆忙回去的话,自己也许还可以原谅他,可江行简没想到时越开口就是霍之周的事情,这让江行简一瞬间变了脸色。
“你想聊什么?”江行简看着面前故作坚强的Omega,语气有些不屑,“霍之周的事情我会处理好,这不用你操心。”
“可是!可是少爷你已经把他带到了家里……每个人都知道你和他隐晦的关系,你让他们怎么看待我?”明明我才是喜欢你这么多年的人,凭什么要把你身边的位置让给他?
时越的话出口后才后悔,他想自己真的是胆子大了,敢和少爷争执这种问题。
可是既然已经挑明,时越不打算放弃,他深呼吸一口,继续说道,“少爷在外面养什么人我完全不在乎,可是既然这是江家老宅,希望少爷你能收敛一些……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资格跟少爷说教,可是,可是……”时越犹豫了一下,还是搬出了江阿姨,“可是江阿姨她对少爷有很大的期望,我答应她嫁给你,我不想她失望……”
听到时越说完全不在乎这种话,江行简隐没在阴影里的脸色更加阴沉,他皱眉“啧”了一声,抬头嘲讽道,“原本以为你有自知之明,”江行简逼近时越,越发浓厚的阴影将时越完全笼罩在其中,“你知道你没有什么资格说教,那还说什么?”
时越被江行简释放的信息素压迫得喘不过气来,他想伸出手去推开缓缓逼近的江行简,手却丝毫不听使唤,他只能别过头,尽力避免着江行简的靠近。
“呵,说的好听,为了我?为了江家?为了江阿姨?”江行简逼问的每一句都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显然他对时越蹩脚的掩饰并不满意,“安分演好你的江夫人,少管闲时。”
“演”这个字让时越的眼中增多了许多朦胧,他的睫毛颤了颤,一颗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让江行简看得真真切切。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时越落泪,他一直以为自己身边这个外冷内热的小助理是不会哭的。
一定是该死的信息素的原因!江行简在苦涩的广藿香在空气中愈发浓郁时迅速远离了时越,他不想沾染上这个Omega的信息素,就算他是自己临时妻子也不例外。
“少爷……”时越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气势明显弱了不少。
“少爷,少爷,少爷……”时越已经有些意识不清醒,他一声一声的呼唤着江行简,就连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呼唤江行简的姓名,因为没有得到允许。
时越的信息素浓度越来越高,整个二楼走廊都是暧昧的广藿香味,就算江行简释放出再多的信息素都无法压制时越的发热期,他担心房子中的alpha都会收到影响,于是当机立断,将时越拉起来扛在了肩上,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卧室。
主人的卧室都是经过特殊改造的,一旦进入警戒状态,屋子中的信息素不会轻易泄露出来。
单手拉开卧室的门,江行简快步走进去,反身一脚踢上了门,剧烈的关门声传到楼下,江阿姨听出是卧室门的声音,抿唇和江叔叔对视一笑,发生了什么两人心照不宣。
他们不知道的是江行简直接把时越带到了浴室,扔在了浴缸里。
瓷白色的浴缸很凉,和时越发热滚烫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时越挣扎着想从浴缸中站起来,却被江行简打开的花洒浇了一头的水。
冰冷刺骨的水落在时越的身体上,时越慌乱的躲避着冷水,整个人瑟缩着躲到了无法被水冲刷到的角落,他哆哆嗦嗦的抱紧自己的双膝,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他不知道江行简要对自己做什么,在他的印象里面,alpha都会对自己的Omega很温柔,可为什么自己的alpha却不是这样?
江行简的本意只是想让时越清醒一下,看到时越虚弱的模样,江行简咬了咬后槽牙,伸手关紧了花洒,又扯过搭在一旁的浴巾,用它把时越整个包裹起来,抱在了怀里。
暂时的拥抱让时越体内焦躁不安的因子慢慢平静下来,他被江行简抱到了床上,虽然床上并没有江行简温热的体温,但残留的信息素足够时越平稳的睡一会儿。
看着床上呼吸逐渐平缓下来的时越,江行简眼底的紧张才褪去几分,他看看浑身湿漉漉的时越转身走向壁橱,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床被子。
第十九章 小助理被欺负了
关紧门走向楼梯,江行简转角就撞上了正扒着楼梯扶手观望的商蓉和江逐云,他不知道两人听到了多少,脚下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爸,妈,你们有事吗?”
商蓉显然不满儿子这么快走出来,她蹙眉打量了一下衣装整洁的江行简,无奈地侧身问江逐云,“老江,你看看你儿子,怎么陪媳妇儿都不知道,唉……”说完,她还像模像样地摇摇头。
江逐云觉得妻子管的有点多,又不好明说,只好笑笑问江行简,“小越怎么样了?”
江行简回身望了一眼卧室门,表情有些严肃,“我准备去找抑制剂,家里应该有备用的吧?”
“抑制剂?”商蓉惊叹了一声,语气里带着责怪,“这可是你们结婚后他第一次发热期,多好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
“妈,我今天还有工作,家族那边逼得很紧,现在不能松懈,”江行简向来是以江家的工作为第一位的,这件事老两口也知道,江行简看商蓉依旧蹙眉的样子,只好后退一步,继续解释,“今晚我会早点回来陪他的,明天是周末,我也不会去公司。”
商蓉听了儿子的解释,立刻展开了笑颜,她舒心的拍了拍江行简的肩膀,赞赏道,“嗯!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江逐云看妻子高兴了,也放松不少,他突然想到什么,又拦住了将要下楼的江行简,“爸妈这几天要去国外旅游,今天下午的飞机票,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行简,你照顾好小越。”
听老两口要去旅游,江行简连忙说,“我下午送你们去机场。”
时越不能去送,只能江行简亲自去,这件事交给其他人都不放心。
商蓉摇摇头,“你下午早点回来陪着小越,我和你爸不用你们挂心!”随后商蓉又想了想,转身对江行简提醒道,“找抑制剂的话,不如去小越的房间找找,他平时应该有习惯用的牌子,这样他也不会太难受。”
说完,商蓉和江逐云下了楼,江行简站在楼梯上思索了几秒钟,转身向阁楼走去。
时越的房间江行简并没有去过很多次,唯一一次有记忆的进入还和那场黑暗事件有关,江行简并不想提起。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映入江行简眼中的是时越简朴又充实的小房间,这里并没有女佣打扫,一切还保留着时越早晨离开时的样子。
桌子上收拾的空无一物,淡色的床单干净整洁,墙上只是简单的挂着一些小饰品,一看就是时越的风格。
江行简关紧门,走进阁楼,他个子太高,只能微微弯着腰观察房间里的一切。
其实一进门江行简就注意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不正常气味,阁楼里开着窗户,清晨的风带走了一些气味,如果那股味道依然浓厚,江行简是不会进门的。
他皱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了桌子旁的垃圾桶上。
房间里整洁的一尘不染,唯独垃圾桶盛得满满当当,这很不正常。
江行简当然不会用手去翻垃圾桶,他走过去一脚踹翻了垃圾桶,里面的东西随着垃圾桶的倒地滚落一地,其实东西并不多,只是一件被揉成团的大衣和一盒已经用完的抑制剂铁盒。
江行简蹲下仔细看着那件有些眼熟的大衣,当他翻过铁盒,看到铁盒上的牌子时,他的眼神从疑惑转向了愤怒。
——
空气中苦涩又清凉的气味依然在不依不挠的蔓延扩散着,带着中药特有的韵味,很容易让人清醒。广藿香有这样的功效,却对江行简丝毫不起作用。
江行简厌恶一切信息素的味道。
时越在热潮中备受煎熬,他胡乱的摸索着身边的东西,终于抓到了枕头,于是将带有江行简信息素的枕头抱到了自己的被子里,用身体蹭着它。
这样有暗示性的动作被拿着抑制剂进门的江行简看在眼里,江行简面无表情的看着时越渴求又贪婪的模样,心里没有丝毫怜悯,他拔开抑制剂注射器的盖子,对准时越的颈部毫不留情的刺了进去。
这已经是时越发热期的第五天,Omega的发热期一般都是七天,这七天内Omega会非常虚弱,他们很需要alpha的标记和安抚。
其实Omega需要的alpha信息素并不多,但这要看alpha肯不肯施舍了。
手中的注射器里液体越来越少,药物很好的被Omega吸收,江行简眸光深邃,看着抑制剂被完全注射进时越的身体,他又猛地将注射器拔了出来。
注射器拔出来时枕头带着细细的血丝,被扎的地方也开始渗血,江行简像没看到一样站起身,随后将注射器扔进了床边的垃圾桶,他转身走出了门,整个过程看不到他对时越的半分怜惜。
床边的垃圾桶里乱七八糟的扔着一堆空了的抑制剂注射器,依旧侧卧的时越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背上有很多的针孔和淤青痕迹,他凌乱的长发铺散在床上,整个人散发着虚弱的气息。
这些天都是如此,江行简只是在履行自己的义务,为时越注射完抑制剂和营养液后就毫不留恋的离开,从来不多停留半分。
江府的每个人都以为少爷和少夫人感情很好,这些天都黏腻在一个房间,没准过几个月就会有喜讯传来。
他们却不知道空旷的房间里只有时越一人,自从江行简下令后,没有人敢靠近江行简的卧室,每个人都幻想着少爷和少夫人的幸福生活,以为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到了第六天,时越渐渐开始恢复意识,虽然偶尔还是会被热潮控制思想,但他已经能够很坚强的去整理自己了。
长时间没有打理的头发因为汗水黏在一起,时越坐在床边用手慢慢将它梳理平整,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只是坐在床边梳理头发,他就累得喘了半天粗气。
发热期的折磨依然没有结束,时越看看墙上的挂钟,分针平稳的划过12这个数字,门口果然传来了开锁的声音,江行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大衣,看样子像是从外面风尘仆仆赶回来的。
时越当然对江行简赶回来的目的心知肚明,他愈发模糊的意识撑不起他的身体,他只能坐在床边迷茫的看着江行简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抑制剂注射器,看着长长细细的针头,时越的潜意识还是会恐惧。
正当时越向后瑟缩时,江行简无情的控制住了时越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少爷,我疼……”时越终于忍不住轻声叫了出来,他的声音像刚刚出生的小奶猫一样,不轻不重的挠了一下江行简的心脏。
如果是以前,江行简会看在认识多年的情分上放过时越,但他看到手中的注射器就立刻联想到在时越房间看到的大衣,他强硬的掰过时越的脸,不让时越可怜兮兮的表情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手上的注射器没有丝毫犹豫,扎了下去。
第二十章 小助理告白了
第七天的时候热潮逐渐从体内褪去,体内大量的抑制剂让释放不出压力的时越心情很压抑,他猜测已经是最后一天,江行简不会再管自己,于是从床上爬下来,扶着墙准备去浴室给自己清理一下,等下午身体好一些,再帮江行简把卧室恢复原样。
时越摸索到窗户旁,看着外面阳光明媚,于是伸手拉开了窗户,清晨微凉的风吹进来,让时越感到神清气爽,他不由得双手撑住窗框,探出了头。
进门的江行简被这一幕一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冲了过去,拉住了时越的胳膊。
对上时越惊慌的眼神,江行简恼羞成怒地把他推倒在了床上,吼道,“时越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发热期没过就寻死觅活?”
“我,我没有要寻死觅活……”时越听着江行简的话,觉得他可能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我只是开窗散散气味……”
刚刚一瞬间江行简确实是误以为时越要自***杀,当他推倒时越,冷静下来时才发觉自己刚刚竟然在担心时越的安危。
一个丝毫没有道德观的Omega而已,江行简目光中的担忧很快因为观念的转变化作了冷酷,他把手里的抑制剂扔在了时越的身边,“既然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就拿着抑制剂滚回阁楼。”
关心时越的事情江行简是不会做的,他肯为时越送抑制剂在他看来已经是仁至义尽。
从始至终,江行简很好的行使着一个雇主的权利,在他看来,时越也不过是刚好满足爸妈条件的人选,严格来说,他和霍之周没有任何区别。
江行简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他转身合上了窗户,警告时越不准随便打开后,向门口走去。
握着抑制剂的时越不懂江行简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明明自己刚受伤那段时间,两个人相处的还算融洽,虽然人前做戏,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江行简也从没这样生气过。
“少爷!”时越摇摇晃晃从床上走下来,已经开裂的嘴唇向外渗着血丝,和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他一定要在两人独处的时候问出个缘由,否则两人的误会只会越来越深。
江行简闻声停下了脚步,已经握住门把手的手指落了下来,他转身回望时越,眸中的冷光让时越打了个大大的寒战。
时越本以为江行简不会打理自己,然后打开门一走了之,却没想到他真的停下了脚步。
“少,少爷,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明明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再怎么迟钝的人都能察觉出江行简对自己特殊的厌恶,何况时越这样心思细腻的Omega。
只有对江行简,时越才会问得这么直接。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自己带入了江行简身畔的位置,开始光明正大的给江行简展示自己隐晦的心思。
“……我喜欢少爷,以少爷的性格,你应该知道的……”时越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的话好像再说给自己听,却又闷闷的砸在江行简的心上,让他不得不在意。
江行简在听到时越的告白时,眼眸中的冷淡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取而代之的是怀疑,就算是时越,江行简也无法放松警惕。
“说完了?”江行简在时越殷殷期盼的目光中终于开了口,他抬起腿,在时越以为他要走向自己时,江行简转过了身,只留下一个颀长的背影对着时越。
时越的心情一下子坠入了谷底,他以为自己终于再次把江行简惹怒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就在时越无比懊恼自己多嘴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江行简的声音。
“我没有讨厌你,不要乱想,休息吧。”
说完,江行简打开门迅速离开了。
时越望着被江行简拉开过的门,很快听到了外面上锁的声音,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既然不讨厌,为什么要那么粗暴呢?如果不讨厌,是不是就说明还有机会呢?
时越心里还想问无数个问题,可是江行简已经离开,他只能默默地质问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才让江行简躲避自己。
江行简走出门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以为照时越的性格,还会继续往下问,心里有些侥幸时越放过了自己。
面对时越的问题,江行简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喜欢这种事情对江行简来说是件很遥远的事情,久远到,他再也不想回忆。
转身锁紧卧室的房门,江行简把钥匙握在手心,他快步走到了隔壁书房——时越占据了他的卧室后,江行简一直住在隔壁书房。
白麓将工作文件从公司带了回来,书房里已经满满堆了一桌子,江行简进门时,白麓正扶着桌子看打印机工作。
“江董,您回来了!”白麓的声音清脆,他笑眯眯的表情让人看上去也舒心不少,他和自己的接触时间虽然短,但江行简对白麓更放心一些。
至于时越,在江行简眼里,他是一颗不安分的定时炸弹。
总要想办法处理掉。
江行简叹了口气,用力按了按太阳穴,他想到时越哭泣的模样就头疼。
“江董,您吩咐的咖啡。”白麓从隔壁小房间端着咖啡走过来,将咖啡放在了江行简面前,“您尝尝和时助理做的有什么区别?”
江行简端起咖啡,只是闻了闻味道就知道今天的咖啡并不合自己口味,他没心情和白麓说多余的话,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出去吧”,就没再搭理他。
白麓脸上的笑容没有因为江行简的无视而减弱,他对江行简微微颔首,随后走了出去。
路过江行简的卧室时,白麓的脚步顿了顿,他嗅到了空气中似有若无的信息素味,屋内发生了什么,白麓轻而易举的获取了全部信息,他勾勾唇,一只手抚过门上雕刻的暗纹,眼神中似乎有意味不明的情愫。
转瞬,白麓想到了什么,他定定的看着门,仿佛一眼能够望穿门内旖旎的景色。
一阵凛冽的风不知道从哪里吹进来,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的时越轻声叹了口气,蜷缩起来的双腿更加靠近胸口,试图保留住被子里一丝江行简的味道。
如果这个时候他在就好了……时越闭上眼睛,脸色红了红,默默地想,既然他不讨厌我,是不是,就代表有一点点的在意呢?
第二十一章 小助理工作有点难
时越的发热期彻底过去,发热期全程靠打抑制剂度过对Omega的身体影响不是很大,但时越走出江行简的房间时还是觉得脚下像踩了棉花,摇摇晃晃的。
江行简站在门口,看时越虚弱的样子觉得他有点可怜,他正要伸出手去扶一把时越,却被身旁的白麓抢了先。
“少爷,我扶小越上去吧,您在这儿等我就好。”
时越不在的这段时间,白麓完全承包了时越的所有工作,替代了时越在江行简身边的位置,每天跟随江行简忙上忙下,跟本没有时间休息。
时越原本以为自己今天可以去工作的,他还特意用手机给自己安排了行程,准备下午就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可是看现在这个样子,重新工作的可能性太小了。
“白麓,谢谢你,这些天辛苦啦。”时越扶住门,小声说道。
白麓倒是很爽朗地笑了笑,“哪里哪里,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不用跟我道谢!快进去休息!”
时越摇摇头,低头苦笑,“我和少爷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吧……根本没有那么好……”
白麓看时越消沉的样子,皱起了眉头,好像很不赞同时越的话。
“小越,少爷其实很关心你的,他为了你还特意去买了你习惯用的抑制剂,要是有alpha专门给我买,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Omega专用的抑制剂很贵,时越一般都是买最普通的那种抑制剂来勉强度过发热期,他才舍不得花大价钱买进口货。
时越不知道江行简是从哪里得知自己惯用的抑制剂是那种进口货,不过没有让江行简发现自己用劣质抑制剂这件事,让时越稍微松了口气。
使用劣质抑制剂会使Omega不容易怀上孩子,尤其是在被标记之后,时越已经决定被标记后就咬牙出出血,去买贵一点的抑制剂。
可是看江行简那个样子……他根本没打算标记自己吧,时越叹了口气。
“白麓,我总觉得少爷对我一直憋着火,我和他之间好多误会好像没有解开……”时越难得和人谈起感情问题,在面对感情方面,时越也只是一个胆怯懦弱的小Omega。
白麓的脸上重新洋溢起笑容,他蹭蹭时越的肩,笑道,“那就找机会和他说清楚呀,你告诉他你喜欢他很多年了,并不是因为夫人老爷的要求才嫁给他的,这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吗?我觉得,少爷还是对你有意思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可是……”时越的头往胸口埋得更深,“可是他根本不标记我…他也没有和我,和我上床的意思……”
如果一个alpha喜欢一个Omega,从他的信息素都能感觉出来,可是时越从江行简身边经过时只能从他的信息素中读到冷冷的排斥和拒绝。
他好像对自己从没放下警惕。
时越黯然摇头,“没用的,少爷他另有喜欢的人……”
至于那人是谁,时越不清楚,他抬头望向白麓。
白麓对时越的话显然并不赞同,他抿抿唇,毫不嫌弃的揉了揉时越的头发,“不管他有没有另外喜欢的人,小越你如果有了少爷的孩子,那问题不救解决了?”说着白麓凑近时越的耳旁,轻声道,“老爷夫人都很喜欢孩子,不然你以为他们拼命撮合你们是为了什么?”
白麓的话对时越来说是个不小的冲击,他听到白麓的建议后头晕脑胀的回到自己的小阁楼,整个人向下***,脑子里一直盘旋着白麓的话语。
发热期过去,时越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他依然是那个不苟言笑的时助理,常常走在江董的右后方,带着未结果的广藿香味,陪伴江行简走过公司走廊的时候会引起人们的一阵侧目。
刚好成熟的Omega对alpha的影响很大,何况是时越这种一看就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容貌。
江行简对时越引起的骚动好像并没有在意,回到办公室,他才不耐烦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包什么,扔在了时越面前。
“贴上它。”
时越抿抿唇,低头看到了包装上的字——信息素阻隔贴。
时越拿起它,走到垃圾桶旁撕开了包装,他环视办公室一周,并没有发现镜子,正在犹豫的时候,又听到江行简走过来的声音。
江行简“啧”了一声,从时越的身后伸过胳膊,取走了时越手里淡蓝色的阻隔贴。
随着身后阻隔贴被撕开的清脆响声,时越的身体猛地一颤,他能感受到江行简的手指缓缓撩起自己的后脑的碎发,一根手指将衬衫拉开,方便看到脖颈后不停散发着信息素的“罪魁祸首”。
清凉的信息素阻隔贴由下向上被手指推着慢慢吸附到了时越的腺体上,被江行简的手指划过的地方,像是触电一样,时越感受到微弱的电流在体内流窜,最终在大脑里炸裂开一朵朵绚烂的烟花——他的脸被烟花映红了。
江行简似乎没有注意时越的异样,甚至在帮忙贴上阻隔贴后还用手指帮他理了理衣领。
他做的这些,是时越从来不敢想象的。
江行简在时越身后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时越感受到背后灼灼的目光,他一动也不敢动,只好维持站在垃圾桶前的样子,连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此刻最适合时越的动作,就是微微侧头,再假装不经意的撞上江行简的嘴唇。
可是时越不敢,他怕另有所爱的江行简会给大胆的自己一巴掌。
他怕江行简甚至会取消这场契约婚姻。
这样暧昧的氛围没有持续很久,时越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脚步声在办公室门口停住,随后办公室的门像催命一样被人敲响。
时越顾不上身后的江行简有没有在看自己,他连忙侧身,询问江行简的意思。
江行简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微微抬起的手来不及放下,就被突然侧身的时越抓了个正着。
时越愣了愣,他不知道身后的江行简要对自己做什么,但来不及后悔,门外的声音又猛地响了起来。
有人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口打闹,传出去影响肯定不好,江行简轻咳了一声,示意时越去看看是谁。
时越终于从尴尬的氛围中解脱,走向门口的时候还顺拐了一下,差点来个平地摔。
“噗—”开门前时越听到一声微弱的笑声,但那声音稍纵即逝,时越怀疑是自己太过紧张而出现了幻听。
打开门,门外站着气势汹汹的霍之周,还有因为没拦住霍之周而满脸焦急的白麓。
“霍先生……”时越没有说完就被霍之周一把推开,怒气冲冲的霍之周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将毫无防备的时越推了个踉跄。
霍之周瞪了一眼时越,在时越面前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他故意挺了挺并没有多么隆起的小肚子,站在了江行简的面前,又从他随身的包包里掏出一张化验单,啪的一声拍在了江行简的办公桌。
白麓将时越扶稳,他一向挂着笑容的脸上都写满严肃,看到霍之周拍在桌子上的单子,更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行简,我怀孕了……哥哥他们,他们非要我去打掉他……”
原本看上去暴怒的霍之周在江行简面前瞬间化身为软绵绵的小羊羔,嗲着嗓子哭哭啼啼的跟江行简抱怨霍家人对自己多么多么不好。
归根结底就是一个问题——孩子怎么办。
时越的手心冰凉,手掌却带着微微的湿意,他知道江行简向来都会做好万全的措施,如果他不想,就肯定不会给小情人留下怀上孩子的机会。
可是……
时越率先想到了霍家的情况,霍家和江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虽然霍之周是私生子,但霍之周的母亲很受宠,成为当家主母也是指日可待,如果霍之周能够生下江行简的孩子,那么自己就会慢慢成为一个无比尴尬的存在。
既没有地位,也没有名分。
时越不由得偷看了一眼江行简的表情,他开始不确定江行简的真实想法。
如果江行简真的想让霍之周上位,彻底顶替自己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有现成的,能够堵住整个家族的议论的孩子,是最好的选择。
时越被自己脑海中迅速清晰起来的想法惊了一身的冷汗,他越发相信江行简要抛弃自己这颗没有用的棋子,转而利用他人。
办公室内的闹剧还在继续,江行简扫了一眼化验单,看到医院的名字后,下意识叫了时越的名字。
时越被白麓推了推,才反应过来江行简喊了自己。
“我在,少爷。”时越的声音颤抖着,他好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心脏在疯狂的跳动,连喊错了称呼都没有注意。
江行简看他有些恍惚的模样皱了皱眉头,还是继续吩咐道,“带霍先生去武安区的医院检查,结果你亲自拿回来。”
武安区的医院是江家的产业,多疑的江行简只信任家族内的人。
时越僵直着身体走到江行简面前,微微颔首,强装着正常的语气接下了这个艰难地任务。
江行简看看表,“武安一院新进了一批化验器材,今天下午把结果带回来。”
武安一院里面的医用器材都是最先进的,江行简点名那里,肯定有他的道理,时越点点头,“那我去了,江董。”
第二十二章 小助理摊上事了
去医院的路上堵的不是一星半点,正赶上上班高峰期,公交车道都被私家车挤了个满满当当,公交司机在座位上气的砸方向盘。
时越有些后悔听了导航的话走这条路,可没有地方让他掉头,只能慢慢等前面的车一点一点通过。
坐在后面的霍之周一点都不着急,怀孕化验对他来说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据他所说,一年内之和江行简上过床,所以孩子肯定是江行简的,时越在心里扶额——霍之周肯对自己说这种话,那他是真的毫无心机。
或者说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一旦孩子的身份被证实,那么处于尴尬地位的人只有时越自己。
时越手指握了握方向盘,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里打着呵欠的霍之周,想了很多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愣是堵到了一个半小时,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
时越带着霍之周直接来到五楼的产科,不少的alpha陪着自己的Omega来检查,反观两人在人群中有点格外的怪异。
因为担心被人拍到霍之周,时越还贴心的为他准备了帽子,墨镜和口罩,霍之周不情不愿的装备齐全后,被时越带到了队伍的最后。
“都怪你,开车这么慢……我可不能久站,我腰疼!”
霍之周那娇滴滴的小身板一看就经不住折腾,时越叹了口气,指指一旁的空座位,“霍先生先去那边坐着等会儿,我帮你排队,等下随时听我电话就好。”
听了时越的话,霍之周娇气的一扬头,“哼”了一声,“谁知道你会不会和医生多嘴什么,我才不要你帮忙!”
又不让自己帮,又嫌累,时越彻底拿霍之周没了办法,他只好忍耐着脾气小心搀扶着霍之周,生怕怠慢了他。
眼看着距离检查室越来越近,检查室内偶尔传来的叫痛声让门外拿着号码排队的人们议论纷纷,不少Omega已经开始和自己的alpha商量不做这种检查,要求换一种检查方式,时越前面的很多人都有要离开的意思。
时越担心的看了看霍之周的小腹,他不知道霍之周能不能坚持检查完。
但当时越看到霍之周的脸时,被他吓了一跳——霍之周遮挡下的脸冒着细汗,脸色惨白,隔着伪装,时越都能感受到他的恐惧。
新型的检查技术需要将长长的检查仪器通到孕囊里面,提取孩子的基因,从而判断孩子的性别,遗传疾病和亲子关系。这项技术操作起来很简单,但是Omega在过程中要忍受仪器进入体内的疼痛。
时越在领取检查号码之前在电子屏上看了检查演示画面,那场景看得他心尖一颤。
“霍先生,如果你实在害怕的话,可以选择其他的检查方式。”向前走的过程中,霍之周险些摔倒在地,时越连忙扶住他,低声劝道。
霍之周推开了时越的搀扶,故作强势的说,“谁,谁害怕了!我才没有……”
他说这话时情绪明显很不对劲。
时越张张嘴,还想说什么,但他看霍之周坚决的样子,也就放弃了继续开口相劝的念头。
不知等了多久,门口的电子屏终于显示了霍之周的号码,时越带领霍之周走进了检查室。
给霍之周检查的医生是个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的Omega,他抬眼看了看走进来的两人,伸手向站在前面的时越要证件。
“啊,在这里。”时越将霍之周在其他医院开的化验单和身份证件都递给了医生,随后他转身帮霍之周摘下了口罩和帽子。
“这位就是江董吩咐的那位……”
“是的,韩医生。”时越瞄了眼桌子上的立牌,暗暗记下了医生的姓名。
韩医生看着化验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抬头问霍之周,“霍先生应该知道这项检查会有些…难受吧?”
霍之周强装着无所谓,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霍先生知道就好。”韩医生并没有霍之周的身份而显得殷勤起来,相反,他并没有过多的询问霍之周,全程和时越保持着交流。
韩医生让霍之周在文件上签了字,随后带领霍之周走向他身后的小屋子。
进入小屋前,韩医生拿起桌上的一次性水杯和一片封存完好的药片递给了霍之周,“这是止疼片,霍先生如果实在忍不住的话可以先吃一片。”
时越看到韩医生的桌子旁放着一沓一次性纸杯,一旁的小盒子里也有很多这样独立包装的白色药片,盒子上写着检查专用的止疼药,看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扔着许多捏扁的纸杯,时越才放了心,没有亲自检查药物。
霍之周到底还是害怕的,他接过水和药物,装作无可奈何的模样吃下了药,随后跟着韩医生进了小屋子。
时越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待两人出来,等待的过程中,他点开手机里的照片,手指摩挲了一下自己偷拍的江行简,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你这么快就要有孩子了啊……幸好你喜欢他,肯让他留下这个孩子,不然我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
时越重重叹了口气,他心里并不庆幸现在的场景,他宁愿自己被霍之周泼一脸的咖啡或者甩一嘴巴,都不想陪着霍之周来产科检查孩子。
这样做,比往他的心上扎针好受不了多少。
想着想着,时越握紧了自己的手指,胡乱的想着自己应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局势。
检查十几分钟就结束了,韩医生扶着霍之周从小屋子里面走出来,将霍之周交到了时越的手上。
“五个小时内就可以领取检查报告,号码和姓名写谁的?”韩医生重新坐回桌前,头都没抬的问道。
时越想到江行简的吩咐,走向前一步,“韩医生,下午我来取检查报告,写我的就好,号码是……”
霍之周在一旁垂着头,捂着肚子,好像很疼的样子,时越转身叫他离开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异样。
“韩医生,霍先生他……”
“检查完后都是这个样子,霍先生现在需要去江董身边呆一会儿,alpha的信息素能带给他安抚的作用,这也是为什么要求alpha陪着Omega来检查的原因。”韩医生说完,无奈地摊了摊手,“江董不肯来,只能让你带他回去了。”
时越没心情和韩医生开玩笑,他点点头,拿起东西扶着霍之周走出了门。
还没出医院,霍之周捂着肚子一直喊疼,时越以为霍之周只是装出肚子疼的样子欺负自己,于是弯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一口气将他抱到了车上。
回到车上,原本话多的霍之周坐在座位上依然捂着肚子一声不吭,时越从镜子里看过去,发现他皱眉安静的枕着包包斜趴在后座上,时越不打算打扰他,也就没说什么。
回到公司,时越打开后门,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时越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处,他一眼看到黑色皮质的椅罩上一滩聚集起来的血水,那血水正顺着霍之周的腿向下滴滴答答的流淌。
时越在小时候参加训练的时候没少见血,他也并不怕血,可他仍然被这一幕吓到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明明这件事和他无关,时越却莫名的感受到了恐慌。
是打电话给江行简还是先送霍之周去医院?每个选择都同样艰难。
眼看霍之周身下的血越流越多,时越没时间犹豫,他“咣”的一声关紧了车门,反身拉开驾驶室的门,发动了汽车,一个急转弯后向相反的方向驶去。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市中心医院,时越在路上的时候就联系了医院的急救,一下车,立刻有护士带着移动担架跑过来,将车后的霍之周搬上担架,霍之周身上流出的血还在向下流淌,时越顾不得车上的血迹,锁好车紧跟着护士们跑向医院。
通过秘密通道将霍之周松进手术室,时越才有时间冷静下来,他看着亮起红灯的手术室大门,紧握着手机焦虑的思考应不应该现在通知江行简,如果通知江行简,又该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时越犹豫纠结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江董”两个大字在手机屏幕上格外刺眼。
时越看着那两个大字闪来闪去,他稳了稳心神,努力控制好情绪,接通了电话,“您好,江董……”
“现在在哪?”江行简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带着公式化的询问。
时越看看手术室的门,咬咬牙,“现在在医院,霍先生他……”
“结果还没有拿到?”江行简打断了时越的解释,他喜欢掌控对话的主导权,对时越从来都不客气。
时越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江行简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于是赶忙回应,“结果要等下午才能拿到。”
“嗯,早点回来。”
听江行简有要挂断电话的意思,时越连忙叫住了他,“江董!”
对于时越叫住自己,江行简有些许的诧异,他抬眼看了看时间,淡漠地问,“嗯?”
手机里传来时越急促的呼吸声,听上去十分紧张,过了许久,江行简几乎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时越突然开了口。
“霍先生他……他可能…流产了……”
第二十三章 小助理生气了
电话那边江行简没有再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时越没敢擅自揣测他的心思,但能感觉到江行简的心情并不是那么好。
时越坐在手术室外一刻也不敢怠慢,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没几分钟觉得自己坐在这里不太合适,又起身走了两步倚在墙边,他低头就看到自己手上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抬头茫然地看看四周,不知道去哪里洗。
唉……
时越劝自己珍惜现在还算平静的独处时间,等江行简他们来了,自己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仔细回忆起霍之周去检查的细节,时越实在找不出哪里有问题,自己对霍之周的事情问心无愧,但除了自己和医生,再没有人有下手的时间和机会,时越拿出手机,看着自己通话记录里面韩医生的手机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过去问问。
但如果……是江行简不想要这个孩子……
时越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他握了握微湿的掌心,始终不敢去面对自己猜测到的真实原因。
时越知道,江行简如果敢这样对待别人,那么,也会用相同的方法对付自己。
时越斗不过江行简,也没有那个胆量。
他在江行简身边只有顺从,从来没有反抗。
每个Omega在江行简的眼里都是一样的,时越深知自己也不例外。他强迫自己不要往坏的方面去思考,却控制不住的去想象江行简那张高高在上的脸。
直到电梯声响起,走廊的尽头传来越来越近的纷杂脚步声,时越这才从臂弯中抬起头,慢慢看清了来人。
带着淡淡雪松香的江行简身后跟着西装革履的白麓,看上去两人像是刚刚开完会后匆匆赶来。
时越愣愣的看着江行简右后方独属于自己的位置被白麓所替代,强烈的危机感向他袭来——他真的害怕某天自己连那个位置都无法保留住。
江行简走到自己面前,时越站起身来,不等时越开口,江行简率先黑着脸呛了时越一句,“我本来以为你会使些高明的手段,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
江行简的这句话几乎是给时越定了罪,时越张张嘴想说不是自己做的,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医生和霍之周无冤无仇,最大的嫌疑就在自己身上,时越低下头,不知道怎么给自己辩解。
曾经的伶牙俐齿在江行简面前都派不上用场,时越咬咬牙,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为自己洗清罪名。
“少爷,霍先生和我离开公司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十分左右,因为十点二十五有视频会议,我记得很清楚,离开公司后我立刻开车带霍先生离开,今天上的路况非常不好,路上花费了一个半小时,到达医院的时候人很多,因为是中午,我还特意询问了霍先生要不要吃完午饭再做检查,”时越用尽量平常的语气诉说着自己和霍之周上午的行程,说道午饭,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霍先生害怕我给他的午饭里面下堕胎药,就没有吃我为他买的面包和水,这些现在还在车上,少爷你可以随时检查。”
时越很少一口气说这么一大段话,任谁都能看得出他是真的着急为自己摆脱嫌疑。
只是时越的解释越完美,在其他人的眼里就越刻意。
江行简没有打断时越,他低头看着面前仰着头不停解释的时越,眼中显然透露着丝毫不信任。
时越被江行简这样的审视犯人的目光压得喘不过气来,突然他想到了医生给霍之周服下的止疼药,他再次张开嘴准备解释,却被江行简冰冷的眼神吓得心里一颤。
——就算说了这件事,他也一定会以为这是我为自己开脱找的借口吧……
时越最终没有说出止疼药的事情,他也停止了为自己的辩解,刚刚说的那些话他不知道江行简听进去了多少,但看江行简的脸色,他好像更生气了。
算了,爱信不信吧。
时越对江行简怀疑自己的态度很气愤,他强压下自己心里被误解的委屈和愤怒,垂下头重新坐在了座位上,没再搭理江行简。
事实就是这样,江行简如果不相信,时越觉得自己也没有办法逼他去相信自己——时越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生气,他不求江行简袒护自己,但至少希望他能够做到平等对待,可是现在自己的人格完完全全遭到了侮辱。
时越咬咬后槽牙,气鼓鼓的别过脸去,连看都不想看江行简一眼,仿佛身边坐了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霍家人得到消息后在傍晚时分赶了过来,霍之周这时已经做完流产手术,被转移到了特护病房。
时越没有踏进病房一步,他心里有气,看着哭哭啼啼的霍之周和缓声安慰的江行简那个心里都不舒服,看到霍家那个出了名的风流家主也没有客客气气招待的念头。
明明自己才是最委屈的一个,现在却成了罪大恶极的嫌疑犯。
时越就算坐在病房外,心里也咽不下这口气。
眼看着天色渐黑,时越的手机里传来了一份邮件,他点开邮件内容,里面是霍之周的检查报告。
时越连忙多划几下屏幕,直接拉到了表格的最后一栏亲子关系那里,看到孩子和江行简的基因匹配程度的数字时,时越的心凉了半截。
孩子无疑是江行简的,可是现在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导致霍之周流产了,这个认知让时越心里慢慢有了罪恶感,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才导致这个孩子流产的。
正当时越看检查报告看得入神时,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出来的人并不是江行简,而是一个戴着眼镜长相和善的陌生男人。
时越记得这人是跟霍家人一起来的医院,他一直跟在人群的最后,没有什么参与感,也不多说话,时越对这种人一般没什么印象,能够记住他也只是因为江行简和他说了话。
陌生男人看到时越抬头看自己,弯起嘴角笑了笑,打了声招呼。
“您好,我是江董的助理……”
“时越对吧,我见过你。”陌生男人一边解释,一边自然地坐在了时越的身边,“你和江行简结婚的时候,我去了的,还和你喝过酒。”
看时越有些茫然,男人才突然响起自己还没自我介绍,他抱歉地笑笑,“我叫霍之维,是江行简的朋友。”
听到他的名字,时越依然没什么印象,他猜测这人应该和江行简认识没有多久,不然自己应该也认识他。
霍之维不动声色地往座位的另一边挪了挪,看着时越的目光里带着探索,“我知道询问你周周的情况现在有些尴尬,但是……爸爸和周阿姨都很关心这件事,你能不能,跟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来只是换了一个人来审问自己……
时越听完霍之维的话,很快懂了他的意思,无非是霍家的长辈对这件事很生气,要求一定要给个说法,自己在这个时候就被推了出去,无论结果是什么,所有的错只能是自己的。
霍之维看出时越的动摇,他暗暗地后悔自己的讲话方式,觉得应该再委婉一些。
“你别担心,你说的话我都会相信的,”像是怕时越不肯和自己坦白,霍之维又解释道,“说实话,我其实并不赞成周周和江行简在一起,他已经结婚了,这种事情是错的,我也希望这次的事情能给周周一个教训,让他和江行简彻底分手。”
时越皱皱眉,他不太懂霍之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隐约觉得能够被人信任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仍然站在处于不利局势下的自己身边的人,是不是可以信任呢?
时越没想那么多,他将带霍之周去医院的整个过程全部复述给了霍之维,讲到见到韩医生的时候,霍之维的表情明显不对了起来。
“……是有什么问题吗?”时越看霍之维神情严肃,他及时问道。
霍之维拿出手机翻了翻,很快紧蹙的眉头就舒展了开来,“没事没事,是我记错啦,我本来以为武安一院产科没有姓韩的医生,你继续。”
剩下的事情很简单,时越本以为可以很快结束痛苦的回忆,在他讲到白色药片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了。
出来的人是面色阴沉的江行简。
“止疼药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行简的话让时越瞬间哑口无言,开始时越没有说止痛药的事情,是担心江行简怀疑自己把犯罪嫌疑往韩医生身上推,而现在似乎时越不告诉他药片的事情成了故意的隐瞒。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片止疼药没有问题?”江行简看时越明显已经慌乱的样子,继续逼问道。
时越张张嘴,他简直已经欲哭无泪。
他甚至想向江行简大吼一嗓子——我怎么去确定药没问题?难道你要我亲口尝尝再塞到霍之周嘴里吗?
再说了,这药又不是我给他的。
想到这里,时越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愤怒,语气极差地低声回怼,“药是韩医生亲手给的,如果药物有问题,说明韩医生有问题!这样解释可以吗?!”
似乎所有人都被时越大胆的回怼给惊了一下,病房甚至走廊里都陷入了胶着的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江行简和时越。
江行简看着时越因为生气和愤怒涨红的脸,阴郁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因为时越的解释而舒缓半分,许久,他才慢慢开口。
“不可能是韩医生,韩医生是我的人。”
第二十四章 小助理被误会了
时越回到自己的阁楼时已经是午夜,房子里每个人都没有留意时越的回来,除了白麓。
时越是独自走回来的,自从和江行简结婚后发生的事情太多,时越被乱七八糟的各种事情弄得心力交瘁,他在回来的路上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信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每个人的行为都正常,这才是时越在遭遇绑架后觉得最不正常的地方。
江家人虽然习惯了这种不痛不痒的绑架,但每次都会彻查到底,绝对不会像这次一样轻易放弃追查转而匆匆结婚,这根本不是江家的行事风格。
除非,背后有比江家势力更大的威胁存在。
时越先走到盥洗台洗干净了带着血迹的手,看着水流带着杂色潺潺流淌下来,时越不禁回忆起了能够给江家带来威胁的人。
率先排除掉的是霍家,霍家是医药世家,巴结江家还来不及,小儿子流产了都不敢到处声张,卑微的样子着实有些可怜。
其次被排除的是前一阵子起了矛盾的埃尔顿家族,他们虽然给自己下了药,导致发热期提前,却没有对自己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时越混沌的记忆里几声摄像机拍照的声音特别明显,但因为大脑实在不清醒,时越也无法确定他们到底有没有拍下什么。
时越自认埃尔顿家族胆子再大也不至于要到绑架的地步。
剩下的一些公司大部分和江家有合作关系,为了利益,他们应该也不会伤害江行简。
时越总觉得孩子的事情是上次绑架事件背后黑手的警告,他们对江家应该很了解。
被敌人在暗处窥探的感觉很不好,时越缩了缩脖子,背脊有些发凉,冥冥中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门后正看着自己。
拧紧水龙头,所有的声音仿佛一瞬间消失,卧室里安静到惊悚。
时越转身看向对面墙上的门,心跳和肾上腺素迅速飙升,他的第六感告诉他门外站着一个不明身份的人,那人或许正拿着武器准备破门而入。
时越来不及擦手,他下意识摸向盥洗台下面隐蔽的小抽屉,只拉开一条缝,手指探进去,摸到了冰凉的刀身,将小巧的匕首握在手心,时越轻手轻脚的走向枣红色的木门,连呼吸都因为紧张变得微弱了许多。
房间里的空气变得肃杀起来,时越的右手以刀刃向内的姿势握着匕首,他感受到门外的人同样在紧张——那人的信息素暴露了他的情绪。
左手握紧门把手,时越的右手藏在身后,双脚一前一后,以防打开门后外面的人攻击进来,自己无法及时躲避。
门在时越面前一点点被拉开,熟悉的黑色皮鞋出现在时越眼前,他抬起头,白麓正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看到门外是熟人,时越的精神很快放松下来,他扶住门常常地舒了口气,“原来是你……呼……我还以为是谁!”
身上还穿着黑色大衣的白麓看上去是刚刚从外面回来,他连忙拉住快要虚脱的时越,无奈笑了笑,“我正打算敲门,你就打开了,我还想说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啊,没想到下一秒就看到你拿着武器出来了,你才吓死我了……”
不在江行简面前,两人的谈话放轻松了不少,时越搭着白麓的肩膀缓了好一会儿,砰砰跳的心脏才恢复正常。
“……你这是,刚回来?”时越记得白麓和江行简比自己提前离开了医院。
白麓瘪着嘴,“嗯”了一声,语气很是疲惫,“少爷去医院见了韩医生,结果我也是服气……”
结果?时越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这么快这件事就有了结果。
看时越期待的目光,白麓摇头苦笑,“我和医生们把那批药给查了个遍,一直查到现在,你猜怎么着?”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卖关子,只有白麓这么想的开的人了。
时越连忙问,“怎么样?有没有查出什么?”
“在垃圾桶里的药片包装上翻到了药物残留的粉末,检查完发现是药有问题——不知道是哪个马虎的护士把堕胎药放在了止疼药的盒子里面,后来那盒药都重新检查了,三分之一是堕胎药,大概是霍之周倒霉,吃到了堕胎药,今天去检查的其他孕夫都没事……”
得到这个结果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时越也觉得这件事太过于巧合,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所以……这是一场意外的医疗事故?”
“嗯,暂时是这样,监控之类的我们都检查了,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员。”白麓像是替时越松了口气,他拍了拍时越的肩,笑笑,“少爷让我来叫你去见他,别有太大压力,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少爷原本就不打算要这个孩子,霍之周会怀孕纯粹是意外,”白麓放低声音安慰着时越,让他放轻松,“外面那些都是不足挂齿的小玩意儿,小越你才是应该站在少爷身边的人。”
白麓的话虽然很残忍,但是这是事实,江行简不会允许有小情人怀上孩子,这次流产应该只能算是意外中的意外。
就算不是意外,也只能称为意外。
时越脸上的笑容也有些苦涩,他隐隐的担心江行简某天也会这样对待自己。
“好啦,我不打扰你去见少爷,我先回去洗漱,你一个人去找少爷吧。”
和白麓告别,时越望着空荡荡的走廊,轻声叹了口气,关紧了自己卧室的房门,走向楼梯。
站在楼梯拐角处,他后背的冷汗还没有完全褪下,却再次感觉到有人窥探的目光。
空荡的走廊里只有时越一个人,时越却明显感觉到了杀意。
——
站在熟悉的房门面前,冷清的木质香迎面扑来,没有掺杂任何其他气味的信息素让时越的心都化成了水——他向来无法抵挡江行简的信息素,即使江行简一再推开他。
礼貌性地敲门,得到房门那边冷淡的回应,时越才打开门走进去。
江行简坐在卧室的单人沙发上喝着咖啡,看时越进门,也没有收敛门户大开的坐姿,这让时越有点难为情,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白麓都告诉你了?”江行简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破天荒地打了个手势让时越坐在了自己的对面椅子上。
时越抿抿唇,乖巧地坐了下来,委屈的感觉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自从听了江行简的对自己的定论后,从来没消散。
或许是看出了时越的委屈,江行简的身体向后仰了仰,扬起下巴看着时越,“你要什么补偿,尽管提。”
江行简的话说得模棱两可,让时越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没想过向江行简要什么补偿,他只想好好的生活,如果可以,让江行简稍微再喜欢自己一些。
但唯独这个是最难的——江行简变成现在这个没有心的样子,时越觉得有一半是自己的原因。
“少爷,我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我只希望…在家的时候,能和你好好相处。”能够和你装的更像一对真正的爱人。
时越甚至觉得自己很无耻,他怕江行简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我是说,请你不要把外面的人带回家来……我真的很难办。”
明明是时越提要求,现在却像时越在哀求江行简。
江行简原本以为时越会跟自己提更过分的要求,却没想到能看见时越这样唯唯诺诺委曲求全的一面。
但是提到不要带其他人回家这件事,江行简立刻想到了自己在时越房间垃圾桶里看到的那件陌生的大衣。
“时越你不觉得你有点太双标了吗?”江行简记得那件大衣上混合着广藿香味的其他信息素味道,那些劣质低下的味道混合起来简直令人作呕。
时越怔怔的看着江行简,不懂他在说什么。
江行简的脸上露出一抹嘲笑,他扯扯唇角,对上了时越茫然的眼神,厉声问,“你房间里的大衣怎么解释?把新婚丈夫抛弃在饭局上,自己和陌生男人幽会,还穿着他的大衣回家,这就是你说的难办?”
“如果不是白叔来接我,可能我还在埃尔顿家等你幽会回来!”江行简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也是满腔怒火,他万万没想到时越竟然在饭局上抛弃自己离开,他在吃饭时等了很久,吃到实在吃不下后,看时越还没回来,才准备自己开车回去。
走出埃尔顿家的餐厅,才从佣人的口中得知时越和其他男人一起离开了,也没有留下任何口信。
从时越卧室里的垃圾桶里看到那件陌生的男式大衣,江行简的怒气被大衣上污浊的信息素味道所点燃,他原本不打算管这件事,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时越时,眼前总会出现时越披着其他男人大衣的模样。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江行简无比厌恶。
他讨厌这种因为时越而影响自己情绪的感觉,却又抑制不住的对这种感觉做出各种反应。
“你想要正常的夫夫生活,好啊,我满足你,只要你和外面的男人断掉,我不介意和你尝试一下。”
第二十五章 小助理暂时的小幸福
“没有别的男人,”时越猜到江行简在发热期那样粗暴对待自己的原因,说话顿时也有了底气,“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其他男人,那天晚上我被艾伦.埃尔顿注射了提前发热期的药物,险些被他们……是有人救了我,还让我披着他的大衣回来,这就是全部的事实。”
时越不想和江行简之间有什么误会,当他听到江行简对自己的误解时,心里竟然对江行简那晚等待自己有一丝欣喜。
“我很喜欢少爷,”时越说着,难以自制地一步一步靠近了江行简,语气带着只有江行简能听到的微弱颤抖,“因为喜欢少爷,所以我从来不会对少爷有所隐瞒——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少爷,曾经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这样。”
被时越忽然誓死效忠般的宣言逼迫到沙发角落的江行简眼神中依旧黯淡无光,信任什么的,对他来说早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也不相信时越有多喜欢自己,在他看来,时越逐渐变得和那些争先恐后想要上位的狂蜂浪蝶没什么区别。
都是同样的庸俗。
江行简讨厌极了时越明明喜欢自己,平时还伪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助理姿态,听到时越的告白,他突然对时越有了兴趣。
为了避免时越在自己眼中变得庸俗,只有一种最直接的办法。
一把推开时越,江行简从沙发上起身,“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今晚就留下,无论受到怎样的对待都不要逃走。”
“好的,少爷!”时越迫不及待的回答道,似乎他就在等江行简的这句话。
江行简垂下眼睛看着面前柔和面庞上带着微微的期待,他伸出手去,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时越细腻的侧脸,对上时越又大又明亮的双眼,江行简的喉咙有一瞬间的干渴,他压低了声音,勾勾唇角,“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忠诚。”
当晨曦的阳光透过灰色的薄纱窗帘照射进卧室,时越的生物钟已经率先叫醒了他,腰间的被子因为他的动作向下滑了滑,露出胸口和肩膀上斑斑点点的猩红痕迹。
这些痕迹是昨晚暧昧混沌的象征,时越全程都是清醒的,他回忆起昨晚后半夜发生的事情,低头莞尔一笑,耳朵上的热度一直传染到了脸颊。
最后蔓延全身,他第一次发现被江行简抱在怀里是这样温暖。
就在时越背对着江行简抿唇偷偷喜悦的时候,一直合着双眼的江行简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落在时越微长的发尾和清瘦的背脊。
因为太瘦,时越的肩胛骨有些突出,略带骨感的美让江行简的眼前好像再次出现了那只蝴蝶,它扑棱着翅膀扰乱着江行简的思绪,让他不得不去将目光转移向时越的侧脸。
已经清醒的两人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说话,他们都害怕打破这美好清晨的宁静,唯恐对方会重新戴上主仆的伪装。
美好的时间最终会过去,很快窗外传来佣人们走来走去的声音,园丁的割草机也开始嗡嗡作响,时越躺在江行简的臂弯里,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叫江行简起床,却被江行简霸道地往怀里拉了拉,整个人卷进了江行简的被子里,被雪松香环绕着。
突如其来的亲昵待遇让时越一动不敢动,他觉得自己的耳根快要烧起来了,环在腰间的胳膊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江行简的胸膛贴着时越白皙的背,时越几乎能听到江行简均匀的呼吸声和沉闷的心跳。
“今天周末,再睡一会儿。”
江行简的声音带着刚刚起床的喑哑,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落在时越的脖颈上,刺激得他心里痒痒的,像和大型犬亲热时被蹭了蹭。
时越乖乖的窝在江行简的怀里,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小幸福,身体上的疼痛被他暂时抛在脑后。
既然是自己的选择,也怨不得别人。
————
霍家因为孩子的事获得了一大笔钱,霍之周还得到了几个特别好的电影资源,但是唯一的要求是让他和以前的小情人一样签一份分手协议。
霍之周再怎么哭怎么闹都没能改变江行简的意思,江行简根本没有再出现在医院,所有的事情都是时越去处理的。
脸色苍白的霍之周躺在病床上,眼角还挂着泪花,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时越无奈地叹了口气,“霍先生,如果你一定要江董来劝你的话,可能要等一阵,霍家急需的周转资金可能就……”
“你怎么能用这个威胁我!”霍之周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好像时越是穷凶极恶的大罪人,“如果,如果是行简……他一定不会这么对我的……”
时越觉得霍之周不愧是演戏的,黑的都能凭一张嘴说成白的。
“霍先生,在您和江董开始之前,就签署了一份协议,简单来说,江董向您提供资源,他对您唯一的要求就是随叫随到,不许怀孕,可是现在您违反了协议,怀孕这件事,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霍之周听到时越的话,委屈又无助地啜泣起来,“……又不是,不是我想怀孕的……我怎么知道能出这种事…我和行简每次都会做防护措施的……怎么可以……”
时越对霍之周的话半信半疑,他知道以霍之周的性格不太可能自掘坟墓——霍之周巴不得使劲黏在江行简身上,怎么可能因为怀孕而葬送了霍家的前途。
虽然很同情霍之周,但分手协议还是要签的,时越将笔和文件放在霍之周面前,说出了江行简开出的附加条件,“如果霍先生肯签了字的话,武安新区的分医院会交给霍家去经营。”
听了江行简的条件,霍之周眼睛一亮,武安新区是新开发的地方,那里发展的速度很快,土地的价格更是飞涨,霍家正在发愁怎么在新区争得一席之地。
有了江行简的保证,霍家可以说终于松了一口气。
霍之周拿起笔在空白的位置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又跟着时越按了指纹,协议生效,霍之周和江行简彻底没了关系。
时越检查好文件,将文件装到公文包里,和霍之周道别后准备离开,却被霍之周拉住了衣角。
“霍先生还有什么事吗?”时越礼貌地问。
霍之周拉扯衣角的手慢慢放开,抬起头,他眼里蓄满了泪水,“如果你和他离婚了……可以把他让给我吗?我真的很喜欢他。”
霍之周的话幼稚得令人发笑,却又固执得令人心疼。
时越笑笑,拍了拍霍之周的手,开玩笑道,“我暂时可能不会和他离婚哦。”
霍之周带着哭腔“哼”了一声,一眨眼,泪掉了下来。
“我知道他根本不喜欢我,可我那么喜欢他……就算他结婚了,我也想陪在他身边,可是,果然还是不行嘛……”
听着霍之周的话时越在心底对他很是同情,但他抢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件事本身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顶多是怜悯罢了。
“霍先生好好养身体,我先走了。”时越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咬咬牙尽量忽略霍之周的啜泣声,转身拉开了病房的门。
走在空荡的走廊,时越抬腕看看手表,发现距离去接江行简的时间还早,于是他转身折返向走廊的另一端,那边的空中通道连接着门诊大楼。
听了白麓的话,时越觉得自己应该为自己争取一下,能够怀上江行简孩子的机会不多,时越想要试一试。
从门诊一楼取了可以帮助尽快怀孕的药物,时越才驱车往公司赶去。
傍晚两人到家,商蓉和江逐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两人并肩走进门,商蓉赶紧起身叫住厨娘,让她们端出饭菜来。
江家的晚餐很清淡,只是简单拌了几个凉菜,一人一碗鸡蛋羹,外加一碗莲藕排骨汤。
时越的口原本就不重,这样的晚饭对他来说正合适。
吃饭时所有人都遵循着“食不言”的规矩,吃过饭后,商蓉才看着时越开口,“小越,医院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吧?”
时越原本以为江家的长辈并不知道霍之周的存在,他也没打算跟老两口谈论这件事,可是忽然被问到,时越心里一震,连忙放下了碗筷。
“妈,医院的事情已经全部处理好了,不会有什么纰漏。”时越的回答规规矩矩,像极了他的风格。
商蓉忽然笑了起来,伸胳膊轻轻拍了拍时越的手背,“小越别紧张,妈就是问一下,有过这次的经验,以后再有乱七八糟的人缠着行简,你也好知道怎么帮他处理掉。”
商蓉的话让时越不寒而栗,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眼中和蔼可亲的商阿姨竟然有这样狠厉的一面。
不过也可以理解,江阿姨能够在江家立足,靠的肯定不是她的纯真可爱,如果没有一点手段,是无法活到今天的。
商蓉和江逐云并不是不知道霍之周的存在,他们只是在观望自己的所作所为,试探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留在江行简身边,时越低头看着落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纤细的手,滚动了下喉结。
“妈,放心吧。”时越除了这一句,再说不出其他。
商蓉像是没有看到时越的不自在,脸上的笑容更大,“小越知道就好,妈还盼着你们早点生个小宝宝,到时候家里的气氛也活跃些,我呀,天天在家都要郁闷死了。”
时越听到这话,偷偷瞄了眼江行简,他略微有些紧张——昨天晚上刚刚和江行简上了床,今天就被商蓉明里暗里的提点,时越越来越相信江家可能到处都有隐藏的摄像头。
好在江行简及时开了口,拯救了窘迫的时越。
“妈,我和小越应该很快就能生个宝宝,不用着急。”江行简只有在对待商蓉和江逐云的时候语气才会缓和一些。
商蓉得到儿子的回答显然更加高兴了,一直说着要给小宝宝准备这准备那,坐在对面的时越和江行简却丝毫没有心思去琢磨那件事。
第二十六章 小助理的夜间行动(上)
孩子这件事一直让时越惴惴不安,吃过晚饭,商蓉和江逐云约好去朋友家做客,白麓送两人过去,整个客厅只剩了时越和江行简两人。
时越在商蓉离开后才慢慢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擅长应付有很重心机的人,但在江家也不得不学的圆滑一些——以便更好的在江家生存下去。
电视上播放的搞笑节目谁也没有心情看,也没有人先开口提出去楼上,自从昨晚的事情发生后,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会变得莫名尴尬,时越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光明正大的“偷窥”江行简,也不想像以前一样用助理身份去关心他的身体。
时越无奈地撇撇嘴,看着手上牙签插着的苹果慢慢氧化,犹豫着要不要吃掉它时,他感觉身旁人的目光不时落在自己这里,好像在看什么。
时越原本以为自己自作多情了,可当他小口的咬了下苹果,却猛然察觉身旁人的目光犀利了起来。
时越举着咬了一小口的苹果,怯怯的举给江行简,“少,少爷,要不你也来一块儿?”
被突然捉到的江行简面不改色地直了直背脊,没搭理大胆的时越,低下头继续看自己手里的平板电脑。
啊,怎么能把一半的苹果给少爷吃……时越一拍脑袋才想到自己刚刚犯的错误,无比懊恼。
他连忙把剩下的苹果塞进嘴里,用牙签重新挑了一块还算新鲜的苹果举到了江行简面前,“少爷,给。”
江行简的目光顺着拿着牙签的手看去,心里那块晦暗不明的地方有了一丝莫名的悸动,安全起见,他从来不吃经过其他人手递过来的食物,可下一秒,时越感觉到手上的牙签一轻,苹果已经不见了。
时越压抑下小欣喜,重新插起一块苹果,伸手递给江行简,这次却没有投食成功,江行简彻底无视了时越的存在,时越只好自己吃掉了苹果。
不想打扰专心工作的江行简,时越就没有再送水果到江行简的嘴边,他一边看电视上明星们矫揉做作的综艺,一边吃着果盘里的水果,很快就到了睡觉的时间。
虽然时越很想开口劝江行简去书房工作,但看江行简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并没有要动的意思,也就没有多嘴。
最后还是商蓉强制没收了江行简的平板电脑,催促两人上楼休息,江行简才连声应着好,拉着时越上了楼。
时越原本没想今晚和江行简继续睡在一起,可商蓉在楼下看着,他也不得不跟着江行简来到了主卧。
关紧门,江行简立刻放开了时越的胳膊,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他大概也觉得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僵硬,于是指了指浴室,示意时越,“你先用。”
时越其实没太懂他的意思,皱皱眉,“什么?”
江行简懒得解释,他阴沉着脸走向浴室,打开了门。
时越这才明白江行简是让自己去洗澡,但时越知道江行简不喜欢其他人信息素的气味,于是连忙说,“少爷,我去阁楼洗澡就行。”
不等江行简说话,时越拉开门逃跑似的钻了出去,像个受到惊吓的猫咪一样。
站在浴室门口的江行简眉头的“川”字更深,在他看来,时越的逃跑是对自己的恐惧,可是自己都已经这么让步,时越还是对自己抵触,这让江行简感受到深深的挫败感。
从来没有一个Omega敢这样对待自己,江行简咬咬后槽牙,反手重重关上了浴室的玻璃门。
知道时越应该不会再回来,江行简木着脸脱下了衬衫,折返回浴室,抬头却看到盥洗池上的洗漱用具都变成了成双成对的款式,各种喜气洋洋的图案印在电动牙刷和香皂盒上,真的有种新婚的错觉。
江行简看得心烦,匆匆刷了牙后随手拽起一条浴巾走进了浴室。
时越猫着腰穿过长廊,打开楼梯间的门才松了口气,一边爬楼梯,时越的脑子里满是江行简刚刚让自己去洗澡的样子,粉红色的泡泡机又开始工作。
“……他刚刚邀请你一起洗澡诶,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把握…时越你是不是傻?!”
“可是,可是少爷他根本不喜欢别人使用他的东西,这样贸然入侵他的空间,是不是不太好……”
一黑一白两个小时越坐在泡泡机下吵嘴,弄得粉红色的泡泡都飘得无精打采。
时越晃晃脑袋,摇散了小人的话语,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理智一些。
回到阁楼,空荡的房间里没有及时关闭的窗户摇摇晃晃的随风摆动着,时越走过去先关紧了窗户,看着窗外掺杂着深灰色的幽蓝夜幕,觉得明天肯定会下雨。
心里默念着明早要带的雨具,时越拉上了窗帘,转身走向浴室。
因为知道江行简不喜欢自己的信息素,时越洗过澡,在浴室里的镜子前,他为自己贴上了抑制剂阻隔贴。
随后穿好睡衣走出浴室,时越拿起了自己的公文包,伸手探去,一个小小的药瓶被他握在了手心。
望着手里那片小小的白色药片,时越没有丝毫的考虑,他端起洗澡前就倒好的热水,把药片吞了下去。
温热的水顺着喉管流淌进时越的胃里,让他的身体从内到外彻底温暖起来。
时越觉得,这样的自己才能足够温暖江行简的身心。
蹑手蹑脚的从佣人使用的楼梯下去,看着楼梯间印着烫金的“F2”,时越对自己的行为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江行简正儿八经娶进门的人,现在做的事情却如此匪夷所思,像个上不得台面的爬床小情人。
但是顾不得这么多,时越拉开门猫着腰原路回到了江行简的门前,他轻声敲敲门,却没有得到回应,时越想到自己离开时江行简的表情,觉得他应该是希望自己留下的。
打开一条门缝,时越往里面看去,江行简正背对着门躺在床上,好像对时越的到来毫无防备。
少爷也太大意了,时越腹诽道,随后他闪身进屋,锁上了房门。
第二十七章 小助理的夜间行动下
轻手轻脚的摸索上床,时越隔着被子躺在了江行简的身旁,见江行简并不抗拒,时越咬咬唇,决定将手搭在江行简的腰间。
眼看着手指要落在江行简的腰上,温热的触感即将从指尖传来,江行简突然开了口,声音凛冽,“下去睡。”
时越被江行简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震,他的手指僵在半空,过了半晌,时越才蜷缩起手指,缓缓收回了胳膊。
“我知道了,少爷。”
说完,时越眼底的笑意已经所剩无几,他双手撑起上半身,看了眼江行简冷淡的背影,右手落在枕头上,准备抱只枕头去地摊上睡。
江行简听到时越窸窸窣窣的收拾声,憋着的怒气让他更加燥郁——他原本好心想留时越一晚,却被时越逃走了,那半夜偷偷溜回来又算怎么回事?
江行简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开始顾及时越的感受。
时越好像并没有察觉江行简的心思,他从床上坐起来,正思索着挑选那里能睡的比较安稳,下一秒,就被江行简一个有力的翻身用被子强势地裹在了怀里。
“诶——少爷你唔……”
时越来不及惊呼出声,嘴巴被江行简捂了个严严实实,像抱毛绒玩具一样被江行简揽在怀里,这还是第一次。
均匀的鼻息从头顶传来,时越紧张得一直眨眼睛,他挣扎着将两只手从江行简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双手扒开了捂在自己嘴巴上的大手。
“少,少爷,你不是要我下去睡吗?”时越佯装成怯生生的样子问。
“闭嘴,你太吵了。”
时越弯弯眼睛,嘴角浮现一丝狡黠的笑。
“少爷不是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觉嘛……”
江行简被时越的直球戳到了痛点,他“啧”了一声,揽着时越的手抱得更紧了一些。
看江行简又有要捂住自己嘴巴的趋势,时越再也不敢说话,连忙自觉的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江行简的手臂被时越的两只胳膊环住,时越此刻毫无困意,他趁着小夜灯微弱的灯光低头看江行简环着自己上半身的手臂,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就算是江行简的手臂,都那么秀色可餐。
他的胳膊并不是普通男生的小麦色,而是一种透露着暖阳味道的白皙,因为微微用力,手臂上的线条分明,并没有多余的赘肉,这是江行简常年锻炼身体的结果,他的手指修长挺直,五指略微蜷缩着握在一起,时越看着眼前那只思慕已久的手,决定等江行简睡着后,偷偷地去握一握。
楼下客厅挂着的木质摆钟敲了十一下,时越估摸着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江行简应该已经睡着了,于是他慢慢将身体挪了挪,露在外面的右手一点一点靠近江行简的右手,就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江行简的声音突然从时越背后响起。
“你睡不着?”
时越被这一句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他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整个人就被完全调了个个儿——变成了和江行简面对面而躺的姿势。
这下时越的呼吸更加急促起来,时越的后脑被江行简按着贴近他的胸膛,不知道是因为被子里的温度过高,还是时越的体温太高,时越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彻彻底底烧了起来。
“少爷……”时越抿抿唇,面红耳赤的把目光从江行简敞开的胸膛挪到了他的脸上,他像个新婚的小媳妇一样不知所措。
因为两人距离很近,江行简轻易的听到了时越的心跳,他第一次知道,看似赢弱的时越竟然能够有这样热切又疯狂的心跳声。
那声音叫嚣着什么,要从时越的胸腔喷薄而出,把所有的热情倾注给自己。
江行简垂眸望着时越的眼睛,那双眼睛和他的心跳形成了鲜明对比——明明如此澄澈的双眼,却拥有那样强大的渴望,这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江行简在被时越看出心事前,手上微微用力,把时越按在了自己的胸口,淡淡丢下两个字,“睡觉。”
已经十一点多,早就过了时越睡觉的时间,被江行简抱在怀里的小激动还没有完全过去,时越的心跳正在慢慢加速。
“少爷,你…睡了吗?”过了不知多久,时越小声地问。
江行简动了动胳膊,淡漠地回应,“嗯。”
时越鼓起半边腮帮子,小心地抬眼看了看江行简,见他闭着眼睛,时越调侃道,“少爷睡了还能说话?”
江行简抿抿唇,冒出无数个把时越一脚踹下床的念头。
“少爷,我记得你挺喜欢吃水果的,是今晚的水果不好吃吗?”不知怎么,时越想到了晚间的事情,没过脑子就问了出来。
过了半晌,江行简才反问道,“只有苹果?”
“不是呀,小奇还给切了哈密瓜和菠萝,还有桃子……”时越想到什么,突然没再讲下去。
他好像知道江行简为什么不吃了——江行简是在埋怨自己只给他吃苹果。
而自己当时以为江行简不爱吃,所以把所有的水果全部消灭干净了。
嗯,是全部。
时越顿时不知道怎么安慰没有吃到水果满腔怨气的江行简,他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只能张口胡乱咬住什么防止自己笑出声来。
原本等待时越说话的江行简察觉到了时越的不对劲,他微微撑起上半身,疑惑地问道,“你抖什么?”
咬住江行简衣服的时越被他的动作给拽了起来,江行简看着自己胸前睡衣边上的牙印,不可思议的看着笑得浑身乱颤的时越。
“你怎么什么都吃?!”江行简怀疑自己让他进门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听了江行简略带崩溃的疑问,时越笑得更加猖狂,他越发觉得口是心非的江行简简直就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人。
江行简看时越笑得越来越放肆,索性翻身背过了身体,赌气不再搭理时越。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融洽,这次换时越主动出击,钻进被子里,伸过胳膊搂住了江行简的腰,他的侧脸静静靠在江行简宽阔的背上,嗅着江行简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又清雅的木质香气,在他的背上落下了不易察觉的一吻。
“晚安,我的少爷。”
第二十八章 小助理有不好的预感
清晨的玫瑰被白管家用锋利的剪刀剪下来后,未经任何修饰就放入了商蓉面前的花瓶。
玫瑰上还带着晶莹露水,每片花瓣都盛开得无比娇艳,红艳得几乎要滴下血来。
“行简还没起床?”商蓉一边摆弄着细颈花瓶中的玫瑰,一边无意地问白管家。
白管家看看表,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半个小时前,少爷已经和少夫人出去晨练了,大概还有二十分钟,他们就会回来。”
商蓉哼笑了一声,修剪的圆润的指甲在花瓣上摩挲,很快丰盈的花瓣上出现一小块深色的印记。
“最近几天本家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商蓉知道白管家晚上经常帮着江逐云处理文件,有什么想知道的消息也是从白管家这里询问。
能在江家混这么久的,肯定都有一技之长,白管家就是记忆力超群,才得到江逐云的赏识。只是他和江夫人的接触更多些,慢慢就被江夫人用小恩小惠收买了。
“本家那边倒没什么大的动作,顶多是分公司有几个人不老实,但是大多都被处理掉了,没有传到少爷的耳朵里,”白管家是个人精,知道商蓉到底想听什么,于是他接着说道,“倒是周末的时候,本家有个宴会,老爷到时候应该会告诉夫人的。”
“宴会?”商蓉姣好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厌恶,她歌星的身份并不是很被江家人接受,每次出席本家的活动,总会有人明里暗里的讽刺她。
白管家见商蓉面露不悦,连忙贴近商蓉的耳朵,狗腿地解释道,“夫人不用担心,宴会的重点是江止淮,他才是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
商蓉听到这个名字后脸上的厌恶褪去了半分,眼神中倒是多了许多警觉。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会做好准备的。”
白管家弯着腰讨好地笑笑,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又听到了商蓉的声音。
“花儿拿下去,给小姑娘们分了吧,看她们挺喜欢的。”
商蓉没什么心情看这些盛开的玫瑰,她满心都是儿子的事情,于是打算让白管家分给宅子里的小女佣们——她们正是爱美的年纪,应该会喜欢。
白管家一路小跑回桌边,抱起那捧去了刺的玫瑰,裂开嘴奉承地笑笑,从开了一条缝的门边钻了出去。
令所有人不知道的是,这捧花被白管家插了江家后面小花园那片刚刚翻过的泥地上,每朵玫瑰都像直接长在了泥土里,只剩娇艳欲滴的花朵大片大片的盛开。
随后这片无人问津的玫瑰随着风吹雨打一片片枯萎掉落了,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不正常的事情。
——
时越和江行简在一起已经快三个多月,两人每天的生活都很规律,时越不是那样恃宠而骄的人,江行简自然也不会为难他,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越来越融洽。
原本晨跑时根本不会等待时越的江行简现在也会顾及时越的感受,在时越累得气喘吁吁时稍微放慢脚步,虽然嘴上还是嘲讽着时越体力太差,但那嘲讽中慢慢增多的是调侃,时越偶尔也会在剧烈喘息的间隙毫不客气地回嘴。
两人晨跑后会回到浴室冲澡,从开始羞于坦诚相见,到现在的无所顾忌,两人关系近了不止一星半点。
冲过澡后,时越还是和以前一样帮江行简穿衣服,把他打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时越才开始花最短的时间为自己准备。
每次两人从楼下走到餐厅,都会看到正在看晨间新闻的江逐云夫妇,他们几乎同频率的转头看向时越和江行简,嘴角弯起的弧度都几乎相同——时越很羡慕他们两人的爱情,只是他想牵江行简的手,现在还需要勇气。
“爸妈,早安。”江行简抢先时越一步向江逐云夫妇打招呼,脸上难得浮现一丝笑意,这让不少路过的小女佣掩嘴偷笑。
只有时越知道江行简脸上的笑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无奈地摇摇头,连忙向坐在沙发上的两人问早。
看人到齐,早餐也已经摆好,四人开始吃早饭。
江行简的心情看上去真的很好,时越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江行简越来越幼稚。
前几天下楼时都是时越率先打招呼问早,江行简在饭桌上被商蓉吐槽说一大早看到爸妈都不热情,还不如时越,今早江行简特意抢先,看自己比时越快后心情也变得不错起来。
这不是幼稚是什么?时越和江行简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就觉得江行简在生活中还有好多自己没有发现的小毛病。
时越低头抿唇笑笑——其实这样的江行简也不错,至少不再是个只会面瘫的alpha。
就在时越一边啃着面包,一边腹诽江行简时,已经吃好的江逐云突然咳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宣布。
时越和江行简同时放下手中的面包,抬起头看着江逐云,商蓉也转过了头,有些疑惑。
“咳,小越啊,把行简周末晚上的时间空出来,那天要去本家吃饭。”
江逐云的话让江行简的眼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本家的人大多对江行简继承公司略有不满,但都不敢大肆宣扬,每次去本家的时候,除了老爷子喜欢江行简,其他人多少都憋着火气。
“爸,是有什么事情吗?”
江逐云想了想,摇摇头,“不是公事,是家宴,穿的随便一点就可以,”过了一会儿,江逐云又开口补充道,“老爷子从国外回来了,想见见你和小越,另外——他把你小叔带回来了。”
说这话时江逐云的脸上浮现一丝燥郁,江行简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商蓉看着餐桌上的气氛变得越发严肃,她连忙推了推江逐云,“吃早饭还谈论这么严肃的话题,你是不是故意惹我不开心?”
江逐云是出了名的对老婆好,他赶紧笑了笑,宠溺地给商蓉喂了一口水果沙拉,嘴上说道,“不谈了不谈了,好好吃饭!”
餐桌上的气氛虽然恢复了一些,却再也回不到开始的时候,时越担心的看了江行简一眼,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心。
第二十九章 小助理参加本家家宴
时越不是第一次跟着江行简来江家本家,但每次来他都会在心里惊叹本家装潢的奢侈大气。
因为本家有很多重要的人物在这里生活,周边的防御系统装备的十分精良,每隔几米都会有穿着黑色西装戴墨镜的保镖握枪把守,灰色的围墙上还拉着和墙体几乎同色的电网,根本没有让人入侵的机会。
本家住的地方是私人别墅群,别墅背靠层峦,主要的独栋别墅是在前几年翻修后全部换成了现代化的设计,别墅内还有很多暗门和不为人知的通道,未来的家主可以放心的住在这里。
江家老爷子有五个儿子,老大是江行简的父亲江逐云,可他因为迎娶商蓉,主动离开了本家,在外面和商蓉一起生活,所有人都以为江家老爷子会把公司留给最宠爱的小儿子江止淮,去没想到老爷子还是把公司给了江逐云,并且把大部分的遗产都留给了江行简。
这也是所有人都看江逐云一家不顺眼的原因。
跟在江行简的身边通过检查后,才被允许进入别墅,时越身上藏着的所有刀具和枪全部被保镖搜走,他担忧地抬头看了眼江行简,江行简却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松。
走进别墅的中央大厅,不少赶来赴宴的江家人已经等在大厅中,他们三两成群的寒暄交谈,看到江逐云一家的到来,每个人的脸上神色各异,但明显能看出并不算开心。
江家老二江君庭是M市军工厂的老板,掌管着半个国家的军火贸易,是个粗人,就算来参加这种宴会,他也穿着笔挺整洁的军装,留着不羁的络腮胡。
他是所有人里看到江逐云一家后第一个迎上来的,他的身后跟着他的七个儿子,每个都长得很壮实,就连最小的那对Omega双胞胎都比同龄人高出不少。
“大哥,好久不见!”江君庭跟江逐云的关系算是最好的,就算江逐云搬出本家,江君庭也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
江逐云看着弟弟身后自己没见过的那对双胞胎,笑道,“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弟妹生孩子,这都过了多少年了……”
江君庭哈哈一笑,大手一推,将两个孩子往江逐云面前送了送,“快叫大伯!”
听着两个孩子稚嫩的声音,江逐云揉了揉他们的头发,亲了亲两个孩子。
时越站在江行简的身边看到了这一幕,他知道江叔叔应该是很喜欢小孩子的,江阿姨身体不好,所以只要了江行简一个儿子,他们现在全家都盼着自己赶快生下宝宝。
想到这些,时越不禁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扁平的小腹。
“哟,行简倒是干什么都带着他的小助理,不过小助理看上去成熟了不少啊!”江君庭突然注意到了江行简身边的时越,于是跟江逐云调侃道。
江逐云往旁边退了一小步,让时越和江行简往前面站了站。
“小越,这是二叔,你应该见过的。”江行简给时越介绍道,随后又向江君庭介绍时越,“二叔,时越现在是我的妻子,前一阵子刚刚结婚。”
时越去过江君庭的军工厂拿武器,和他有一面之缘,只不过是很多年前了。
“二叔好,我是时越。”时越微微弯腰,伸出了手,江君庭笑着握了握,很快放开。
“嗯,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一定能在一起,多少年前就觉得你俩般配!”江君庭大大咧咧地调笑着两人,听得时越都不好意思起来。
除了江君庭外,很快也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来给江逐云一家打招呼,但多数人都抱着试探的心理,想看看江逐云对江止淮出狱有什么看法,他们都失望而归,因为江逐云对江止淮根本没有任何看法。
江逐云的地位已经稳固很久,很少能有人将他从现在的位置上拉下来,除非江行简做了实在不可饶恕的事情。
但人们都知道想让江行简犯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从小江行简的身边就有一群秘密培养的死士,除了时越外,还有无数个养在暗处的人。
穿越人们各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时越跟着江行简来到了老爷子的书房门前,在宴会开始前,老爷子想见江逐云一家一面,这是他留下的口信。
江逐云敲敲门,书房的大门很快被人打开,一名中年女佣打开门,露出脸来。
“大少爷。”女佣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像个机器人一样给每个人搜了身,才允许他们进去。
这名女佣的工作曾经和时越一样,是一直贴身陪在江家老爷子身边的工具。
打开门,时越被老爷子书房内的装潢彻底惊了一下,门对面的一整面墙全部堆满了排列整齐的书籍,一个带滑轮的小梯子倚在一边的墙上,书架下有一张巨大的书桌,书桌上的东西纷杂却有序,没有刻意收拾过的书房很有生活气息,看得出老爷子经常在书房处理事务。
老爷子坐在书桌后,他的头发和眉毛都已经花白,眼神却依旧如鹰隼般犀利,他的五官深刻,能看得出年轻时也是迷倒一群Omega的帅alpha,就算老了也很有风度。
“爸,听说您有事找我?”再怎样叱咤风云的江逐云在老爷子面前,表现得也像个普通的儿子。
老爷子没有开口,只是表情严肃的看着面前的四人,好像憋着火要爆发出来。
江逐云见老爷子这个反应,担心老爷子发火会吓到时越,于是连忙介绍道,“爸,这是时越,行简的爱人,前一阵子刚刚结婚,知道您在国外,所以就没有请您参加婚礼,但是请帖和手信在当天送到了本家。”
老爷子气呼呼地瞥了一眼江逐云,言语里仍带着不满,“就不知道等我回来再办婚礼,我可是等我大孙子的婚礼等了那么久……怎么能这么仓促的说办就办?”
听到老爷子在气提前举办了婚礼,江逐云的心这才慢慢放了下来,他赔笑道,“爸,这不是看您在国外玩的开心嘛……难得能找到您喜欢的地方,行简结婚这件事,肯定比不上您重要。”
老爷子对江逐云孝顺的态度很满意,他向时越招招手,示意时越来自己面前。
时越紧张地深呼吸一口,悄悄看了眼江行简,随后走到了老爷子面前。
所幸老爷子对时越的印象很好,知道两人“两情相悦”了很久才终于“修成正果”,老爷子也没有怎么追究两人提前结婚的事情。
和老爷子聊完江行简两人的事情,江逐云知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老爷子不会只因为江行简结婚的事情找到自己的。
让时越回到江行简身边后,老爷子的表情果然又恢复了严肃,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随后抬眼看向江逐云,眼中有些担忧。
“逐云,止淮回来了。”
“我知道,爸,是您把他带回来的。”江逐云回答的很平静,他知道父亲从小就偏爱弟弟,但也因为太过偏爱,才把他娇惯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时越对江行简小叔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他越发觉得江止淮在江行简有困难的时候出现应该并不是偶然,但他又不能将这件事告诉江行简——江止淮毕竟姓江,和自己这个外人的身份并不相同,时越只能默默地观察江行简身边的异常,做好随时应对危险的准备。
第三十章 小助理和少爷互相保护
本家的晚宴丰盛至极,座位按照远近关系安排坐好,时越坐在江行简的身边,他的右手边空了出来,知道晚宴开始,也没见那人出现。
就在晚宴快要结束,人们都以为江止淮不会出现的时候,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的栏杆处,男人用胳膊肘撑着栏杆,身体前倾,一副要跳下来的姿态,戏谑地看着一楼大厅中参加晚宴的众人,好像他是俯瞰众生的皇帝,所有人都要为他俯首称臣。
时越敏锐地察觉到了来自二楼不善的目光,他用余光扫了眼二楼的栏杆,只隐约看到一个男人的黑影,因为视线限制,根本看不清全貌。
时越的反应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将右手上没有用过几次的餐刀用两只手指夹住往衣袖里推了推,细长的刀柄贴着手腕滑进他的衣袖里面一半,他的手心贴着刀背,刀刃向下,做好了随时应对袭击的准备。
等时越再次用余光看向楼上时,黑影已经不见了,那道不善的眼神好像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时越以为是自己神经太过紧张,才出现了这种幻觉,他正准备将插在袖口的餐刀拉出来时,一直苍白枯瘦的手忽然落在了时越的右臂上,低头看着那只手的时越浑身的汗毛都被惊了起来。
手落下的声音并不大,却实打实地重击在了时越的心脏——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警惕性足够保护江行简,此刻却被人轻易接近了都没有察觉,这样的力量悬殊让时越心里很沮丧。
“小孩子不要轻易玩刀哦……”
靠近时越的那只手轻而易举地从时越的衣袖里抽出那只餐刀,“咣当”一声扔在了时越空无一物的餐盘里,声音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无数双眼睛聚集在十月和那人的身上,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时越抬起头,这时才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率先被时越看清的是那人的脸,他的右眼有一道斜着划开的刀痕,长度几乎贯穿了整张右脸,一直隐没进那人蓬松的头发里,他染着红色的发,一双遗传江老爷子的鹰眼阴骘狠毒,高挺的鼻梁和刀削般的侧脸能隐约看得出他未受伤之前风流韵致,见时越略带敌意地抬头看着自己,那人脸上的戏谑也没有隐去半分。
时越正想开口说什么,下一秒,他的左手被人握住,一股冷清的雪松香气萦绕在他的身上,像是在对不明身份的入侵者的警告。
“大家静一静!”不等刀疤男开口,江老爷子在女佣的搀扶下从楼上走了下来,蹒跚着走道了时越这边。
老爷子牵起了刀疤男的手,站在了刀疤男身边,声音虽然不大,却很有力度。
“今天召集各位来,是为了宣布一件事情,如你们所见,”江老爷子顿了顿,慈祥地看着身边的刀疤男,“我的小儿子——江止淮回来了。”
如果是介绍其他人,此刻应该会有掌声,但是所有人鸦雀无声,即使都知道晚宴的目的,也没有人为江止淮的到来感到欣喜。
但是尴尬的气氛没有停留很久,江逐云率先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了江止淮面前,为他举起了酒杯,看着江止淮的脸,真诚地说,“小弟,大哥代表所有江家人欢迎你回来。”
说完,江逐云碰了碰江止淮手中的高脚杯,喝下了那杯红酒。
江止淮翘翘唇角,扬了扬手中的酒杯,也喝下了杯中的酒。
这场紧张的介绍算是有个比较圆满的结束,江老爷子和江逐云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江止淮坐在了时越身边的空位上。
江止淮身上喷着浓重的香水味,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座位上,一直带着玉扳指的手胡乱地玩弄着餐刀,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江逐云,那目光中已经不仅仅是恨意,还有许多时越看不懂的情绪。
时越担心他会一个飞刀抛出去扎在江逐云的心脏,他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全身上下都处于防御状态,然而他越是这样,身边的雪松香就越浓郁,经过那场闹剧,江行简好像有意无意地在宣誓主权,不让江止淮靠近时越半分。
晚餐过后,人们在大厅里三两成群地交谈,时越跟随商蓉在大厅里和江君庭家的女眷聊天,江行简跟随江逐云在被风吹起的白色幔帷后的阳台上交谈,时越虽然说这话,但心思完全没在谈话内容上,他的眼睛总是不自觉地看向江行简。
一方面是担心江行简的安危,另一方面的原因,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今天看了这么多江家的年轻人,只有江行简长到了自己的心坎上,肯定要趁着这个时机多看两眼。
虽然天天都在看,天天跟在他身边,但就是看不够,时越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无药可救。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时间都这么轻松,江止淮身穿深蓝色西装的身影出现在时越视线中时,再次激起了时越的警惕心。
从江行简口中得知江止淮是因为贩毒和倒卖军火进的监狱,江止淮在江家的军工厂工作时,几乎将高质的新型武器倒卖了个遍,他天生反骨,做事狠厉阴险,混了社会后更是黑白通吃,在中间游刃有余。
如果好好引导,会成为人才,只可惜江老爷子把他惯坏了。
那张狰狞的刀疤脸转向时越时,时越还是被他的眼神吓得赶快回避了视线。
江止淮似乎没有注意到时越,他的目光没有在时越的身上过多停留,随后他抬脚走向在阳台上的江逐云父子。
时越再次抬头时看到这一幕,连忙跟商蓉低声说了句什么,也紧跟着走向阳台。
白色的纱质幔帷被夜风吹起,吹散了时越微醺的酒气,他能够明显嗅到阳台上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明显三个人交谈的并不愉快。
就在时越背靠着白色大理石雕塑而站,准备随时冲进去时,他身后的脚步声渐近,时越听出这脚步声的主人,全身紧绷的神经还没来得及放松,下一刻,他就被江行简拉住了手。
江行简的手掌和想象中一样温暖而干燥,再凛冽的雪松香都无法抹去他的体温。
十指相扣这条愿望,突然从时越的小本本上被轻轻打了个叉。
时越被江行简拉着手穿过人群,来到了钢琴后面一个安静的角落。
“少爷……”时越被江行简伸出的手臂围在钢琴旁,面对江行简的靠近,时越只能尽力贴近钢琴,双手撑住了钢琴的边缘。
江行简俯身下去,凑近了时越的右耳,亲昵地吻了吻他的耳垂。
时越猛然睁大了眼睛,他根本没有想过江行简会亲吻自己的耳垂,很快,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像只被烤熟的小螃蟹。
“别动,在这里陪我一会儿。”
江行简的命令里面带着一丝颤抖,时越第一次看到江行简这副失落的模样,原本激动地心情因为江行简的情绪消散了一些,他主动伸手环住了江行简的背,侧脸蹭了蹭江行简的脖子,贪婪地嗅着江行简身上专属于自己的雪松香,企图让他和自己贴得更加严密。
两人几乎要融于一体。
“少爷,你要我陪你多久都可以。”
因为是你,我愿意和你承担所有的痛苦和无助。
第三十一章 小助理被误解
晚宴过后,江家继续过着忙忙碌碌的生活,只是时越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他依旧每天吃着促进怀孕的药物,和江行简温存过后会故意拖延到早晨再去清洗。
但所有秘密进行的事情都没有得到令人满意的结果,时越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这种事情他不敢和江行简说,他怕看到江行简不屑的眼神和充满讽刺的话语。
明明在一起这么久,时越对江行简还是抱着隐约的不信任——他不相信江行简会真的接受自己。
就这样一直隐瞒着,直到一个雨天的下午。
时越和江行简难得有空闲时间休息,江行简慵懒地坐在沙发上,像一只高贵的黑猫姿态优雅地看着面前平板电脑上的外文原著,时越端着刚刚沏好的茶从侧门走进来,将茶杯放在江行简的面前后,又折返回窗边,关紧了留着一条缝的玻璃窗。
雨看上去越下越大,时越不禁在心里感叹今年梅雨季节来的迅猛。
这样安逸闲适的气氛没过多久就被江行简的手机铃声打断,能让江行简在原本工作时间接起电话的,只有江家的长辈。
江行简点开绿色的标识,商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她的声音带着努力压制的激动,“行简,你马上带时越回来一趟。”
说完,商蓉就挂断了电话,时越听到商蓉提起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回头看江行简,他一脸茫然。
不说别的,商蓉亲自打电话过来就很不对劲,更别提她还叫了自己的全名——一般情况下她都会叫“小越”的。
时越担心他们出了什么事,于是立刻打电话给了在家的白麓。
“……没出什么事…总之你们快回来就行!”一向言语带笑的白麓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他匆匆说了一句话就断了线,这让时越的心情更加沉重。
惴惴不安的冒着大雨和江行简驱车赶回到江府,门口的保安看到熟悉的车牌号连忙给打开了大门,白管家举着伞在外面迎接,看两人下车连忙迎了过来。
来不及询问发生了什么,两人就被带到了客厅,留下一路略带潮湿的脚印。
商蓉和江逐云一人坐在沙发的一边,白麓和江家的家庭医生站在一旁,见两人进来,商蓉抬头看了眼两人,她蹙着眉头,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令她为难的事情。
时越和江行简没有得到坐下的指令,两人也只能站在沙发的对面,像是做错了事情来请求原谅的小孩子。
在一进门时,看到茶几上白色药瓶的时越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他早晨离开时走得匆忙,根本没检查助孕药有没有随身带在身上,被江家的佣人拾到也是正常。
不等时越开口,江行简侧身询问了家庭医生,“文医生,是爸妈的身体出了问题吗?”
文医生摇摇头,指了指茶几上的药瓶,面露难色。
商蓉双手环在胸前,扫了眼看丝毫不知情的两人,让文医生将化验报告递给他们。
时越心里正疑惑这是助孕药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化验,他想承认的话语刚到嘴边,眼睛就看到了化验报告上的药物成分表。
“药物中含有避孕成分。”
最后的结论白纸黑字的印在下面,紧跟在后面的就是文医生的签名。
“这是……”时越难以置信的看着手里的化验报告,翻来覆去的一遍又一遍确认里面的内容。
商蓉看到时越的表情,心下也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越,你没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吗?”江逐云在妻子的暗示下,对时越开口问道。
时越无措地抬头,张张嘴,又不知道解释什么,他吃的助孕药一直放在公文包里,公文包也随身带在身上,能够拿到公文包的只有江行简。
忽然想到了霍之周的事情,时越侧头看了看江行简的表情,却发现江行简的表情也很凝重,好像在拼命压抑着什么,他攥紧了手,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江阿姨,这个药瓶是我的,但是药……是被人替换过的。”
这种情况下撒谎就相当于给自己判了死刑,时越不想冒这个险,他想大胆的试验一下江行简到底有多信任自己。
“瓶子里面原装的是助孕药物,收据我……”时越猛然想起自己将收据放在了大衣里面,可是那件大衣已经被拿去干洗,想找到收据也不太可能,时越连忙转移了话题,“我不知道是谁将它换成了避孕药,但是给我时间,我可以调查出来。”
时越在这个时候抛弃了自己和江行简是夫夫的身份,彻底站到了助理身份上面,他尽量用自己的理智去面对这件事。
商蓉对时越的回答并不能算是满意,但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只能相信时越。
药物的误会勉强解开后,面带不悦的江行简毫无风度地拉着时越的胳膊上了楼,关紧门就把时越抵在了门上,双手撑在时越的身体两侧。
时越的印象中,江行简很少有这种反应。
“少爷……”
“为什么吃这种药?!”江行简丝毫没有听时越解释的心情,他只想知道时越又在耍什么把戏。
江行简举起捏在手指间的白色小药瓶,力气大到几乎要把它攥碎。
“你是觉得有了孩子就能稳固你的地位?!还是说……你想从江家得到更多?”
时越不懂江行简愤怒的点在哪里,他忍受不了江行简对自己的误解,于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仰起了头,迎上江行简的愤怒,“少爷,连我都是江家的,你说我想得到什么?我想要的只有你!”
说了一遍一遍的“你相信我”,却没有得到丝毫的信任,最后还被江行简认为是居心叵测,时越几乎要心梗。
“我吃助孕药,是因为我爱你,我想和少爷你永远在一起,为了喜欢的人而努力,这不就是喜欢的意义吗?少爷为什么要误解我的意思?”
时越勇敢地望着江行简的眼睛,他好像懂得了江行简会愤怒的原因,可是那原因不由江行简亲口说出来,就没有丝毫的意义。
时越从江行简的手里夺过药瓶,双手环住了江行简的脖子,踮起脚尖准确地捉住了他干燥的嘴唇,在上面轻轻研磨,倾吐着自己的爱意。
“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少爷,爱我吧……求你……”
江行简垂眸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风景——时越主动且疯狂地索着吻,丝毫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他阖起的睫毛间隐忍着泪光,主动求吻的嘴巴红得娇艳,略带丰盈的唇形给人一种蜜桃软糖的视觉冲击。
江行简没有犹豫地迎了上去。
阴雨绵绵的午后,一室春光旖旎又烂漫,像盛开在阳光下的野玫瑰一样耀眼。
第三十二章 小助理被背叛了
助孕药的事情给时越和江行简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留下了不大不小的缝隙,虽然江行简表现得毫不在乎,但每次温存完后时越总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视线,那视线明显就是怀疑。
已经是深夜,梅雨季节的空气格外沉闷黏腻,两人谁也忍受不了就这样睡觉,于是去浴室清洗了身体,江行简看着时越颈后小小的腺体,伸出手去摸了摸。
腺体上只有临时标记的痕迹,江行简并没有彻底的咬下去。
“痒……别动……”时越的身体处于放松状态下到处都是柔柔软软的,尤其是他的腰肢,好像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触摸颈后和背部能让时越反应更激烈一些,江行简已经深谙这一点,他的目光在时越赤裸的肩胛骨上流连,好像做好准备,随时要扑上去的猛兽。
时越察觉到身后占有欲极强的目光,放下花洒,叹了口气,转过了身体,“少爷,洗完澡快去睡觉,明天还要工作呢……”
江行简没说什么,反而向前一步,更加贴近了时越,他俯身深沉地凑近时越的腺体,轻声嗅了嗅腺体散发的味道。
“好难闻。”
在这样温馨又甜腻的时刻,江行简突然用性感的嗓音说了这么一句令人扫兴的话。
时越的唇角都来不及上扬,听到江行简的话立刻向前一步躲开了他的靠近。
“难闻就不要闻……我,我又没求你喜欢这个味道……”时越气呼呼地说,随后胡乱冲洗了一下身体就拿起睡衣哒哒哒跑了出去,丢下满身泡沫的江行简一个人站在原地。
小家伙儿还会生气……
江行简恶劣地笑了笑,抬起了刚刚抚摸过腺体的手指——清凉的香气在指间萦绕,牵扯得江行简有些心猿意马。
离开浴室的时越红着脸气鼓鼓地坐在床边擦头发,他想到江行简刚刚的话心里其实很不舒服。
信息素的味道是与生俱来的,并不是谁能够选择的,不是所有人的味道都像江行简的信息素一样好闻,但也很少有像时越这样中草药一般的信息素。
时越深知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多让人厌恶,他向来对信息素很是自卑,而且,江行简不会不知道这件事。
“他怎么能这样……”时越耷拉在床沿的两只脚丫互相踩着,湿答答的头发加上沮丧的表情,像是淋了雨无家可归的猫咪。
正在时越满心难过的时候,手机突然来了信息,提示电脑收到了一份来自国外的邮件,需要时越查看。
时越点开邮件,发现是海外公司送来的合同,因为有时差,所以送达时是半夜。
时越的电脑在阁楼,他看了眼还在洗澡的江行简,又想到刚刚江行简的话,决定今晚不跟他睡,于是时越拿起手机和衣服离开了江行简的卧室。
十二点多的江家宅子已经进入了沉寂,所有人都在自己的房间呆着,亮着灯的地方并不多,时越蹑手蹑脚地走在地摊上,生怕惊扰了夜的安静。
走上顶层,时越才长长地舒了口气——顶层只有自己和白麓的房间,这个时间白麓应该已经睡了。
可当时越站到了自己的门前,捏着房门钥匙准备开锁时,对面房间传来的摔杯子声突然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在静谧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白麓受伤了?时越把钥匙往手心里一握,悄无声息地转身,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整个人贴在了白麓那边墙上,为了更加靠近门一步一步的前进着。
突如其来的争吵声从门内传出,时越心里疑惑怎么会有人这么晚和白麓吵架,他以为白麓受到男佣人的欺负了,正打算踹门而入的时候,房门内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那人下流粗鲁的用词和轻蔑的语调让时越很熟悉,时越甚至能隐约嗅到空气中那已经发酵的口臭味和劣质烟草味——只有白管家,才能让时越如此反胃。
“……不要忘了你的计划都是有我帮忙的!别以为你飞黄腾达了能甩开我!”
白麓也很气急败坏,“哼,你帮忙?!你帮的是什么忙?!那药吃满一个月就能让他彻底退化成beta,你是怎么做的?!”
“呵!我忘了,你喜欢他,怎么舍得让他退化成beta……Omega玩起来比beta爽多了对吧?你和他上过几次床?把证据都给我!”
白管家瘆人地笑了笑,时越没听清他的声音,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但令时越最不安的是白麓刚刚的话,药物,退化,beta,Omega,每个词时越都认识,可是连起来后,好像在昭示着什么不可见人的真相。
时越滚动了一下喉结,皱眉继续贴近门口听着里面的谈话。
“……嘿嘿嘿……儿子别担心,就算他现在没有继续吃药,三分之二的剂量也够他受的了!他原本就是个劣质Omega,也就我喜欢他那个味道……换个人早就受不了了!”白管家愉悦的声音越发高亢,他像个变态一样意淫着什么,时越的眼前立刻联想到他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手舞足蹈的模样。
这个神经病每次威胁自己后都会露出这样的姿态,小时候的时越被他病态的笑容和言语吓得不轻,因为害怕他半夜闯进来,时越养成了睡觉锁门的习惯。
可是白麓他……
时越将他们的谈话在脑海中全部串联了起来,迷雾后所有的事情变得逐渐清晰,一切看上去并不合理的事情变得合理了许多。
时越恍然自己的直觉并没有错,江家的确隐藏着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只是那人是自己从小就信任甚至依赖过的朋友。
“……等事情办成了,他早晚是你的人!”
白麓的声音再次响起,说的话每个字都扎在了时越的心上,时越是无法想象白麓那张天生微笑着的脸是怎么说出这样恶毒的话的——他的印象中,除了江行简外,白麓是他在江家第二个信任的人。
而现在,所有的信任都成了一厢情愿的笑话。
时越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边,他再也回忆不起当年一起参加残酷至极的训练营时,白麓的笑脸,他闭上眼睛,满满都是白管家和白麓重合起来的狰狞表情。
每张脸都无比陌生。
第三十三章 小助理有秘密了
一直发呆到凌晨的时越在手机震动响起过无数次后,他才愣愣地接通电话,对面的人好像在等着时越开口,只能听到他压抑着怒火的呼吸声。
“时越?”江行简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瞬间拉回了时越所有的思绪。
“少,少爷?”时越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他的内心开始对周围的人产生恐惧,在时越的记忆中,白麓的每张脸好像都带着厚重的面具,让人看不清面具下的真实表情。
是不是,每次他对自己笑的时候,都在内心狠狠地诅咒自己?
时越的泪滑了下来,一颗一颗地砸在他的睡衣上,他把手机拿远,不想让江行简听到自己的啜泣声。
以为时越会像上次一样偷偷回来的江行简一个人在床上等了几个小时,看时越还没回来,江行简终于忍不住才主动打电话过来,却没想到听到时越这样软弱的声音。
“时越你怎么了?”江行简这次没有沉默,他主动地问了出来。
虽然被江行简主动关心是一件值得开心很多天的事情,但时越此刻完全没有心情想这些,他满心都是白麓和白管家的对话。
时越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他的人生中最大的缺憾就是没有享受过亲情。但爱情和友情在时越的生活里似乎填充了缺失的亲情,被友情所背叛,无异于给时越当头一击——让他迷茫又束手无措。
江行简那边没有挂断,时越想到自己对江行简的承诺,他轻声叹了口气,强颜欢笑道,“这么晚了少爷还在等我?”
“啧,”江行简被时越的话弄得有些恼羞成怒,他丢下一句“你爱来不来”后挂断了电话。
夜恢复了平静,时越看着亮起的电脑屏,从桌子上拿起眼镜迅速利落地找出文件上的问题回复了过去,并且提醒他们下次不要深夜发送邮件过来,会打扰董事长休息。
合上笔记本电脑,拿起手机打开门走了出去,黑黢黢的长廊里已经彻底恢复了安静,那场深夜的密谈好像从来没存在过,时越摸黑从大厅里的楼梯走到了二楼,在拐弯时,撞入了一个人的怀中。
那人的木质香在黑暗中分外的清晰,只是时越在想其他的事情,根本没有留意到信息素的味道。
江行简像小时候半夜偷偷溜出来喝水时一样,他披着床单,扶着墙慢慢走着,没走几步,就险些被时越柔柔软软的身体撞个踉跄。
江行简原本想后退几步,看看时越有没有事,却被时越死死地抱住了腰,时越像个树袋熊一样生怕掉落下去。
“让我抱一会儿……”时越闷闷的声音从胸前的衣服下传来,江行简垂在两侧的胳膊顺势抱住了时越的腰。
以往清凉独特的广藿香似乎再没了活力,他的小叶子蔫蔫的,像是承受了什么不得了的打击,从此一蹶不振。
江行简不知道时越发生了什么,他无奈地低下头看着时越微微变长的头发,稍微靠近,都能闻到上面馨香的香波味道。
两人在黑暗里抱了不知多久,直到时越主动放开了江行简。
“抱歉少爷……打扰你睡觉了……”
时越开口就是道歉,这让江行简很不爽,他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你知道就好”,随后转身要离开。
在江行简的怀里暂时平缓了情绪的时越思绪慢慢走上了正规,他看着江行简的背影,含着泪笑了笑追了上去。
江行简的手掌和自己想象中一样的温暖干燥,握起来很有安全感。
时越对着江行简仰头微笑,却被江行简看到了他眼角的泪珠。
“你…你哭过?”
“没有!”时越一扬头,傲娇地否认了自己的坏情绪,在没得到确凿证据前,他不想随便将结论告诉江行简——他要江行简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
重新回到床上,两人平躺在一起,因为雨季,窗外还是阴沉一片,两人慢慢进入了梦乡。
清晨起床时,江行简低头看到紧紧搂住自己手臂还在沉睡的时越,眼中有几分无奈,他弯弯唇角,没有挪动那只已经麻了的手臂。
在他看来,如果能够适当的被时越依靠,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
有江行简在身边,时越多了许多面对险恶的勇气,虽然看到白管家和白麓时,时越仍然会心悸。
由于听到白麓所说的避孕药物的副作用,时越特意跟江行简请了假,找了一家医院检查。
他的发热期的确已经推迟了很久,而且每次的时间都在变短,他本以为是自己曾经使用劣质抑制剂的原因,但检查出来的结果却出乎意料。
检查报告说时越因为避孕药物的副作用已经有40%的可能会退化成为无法生育的beta,但这是可逆的,只要找到匹配度最高的alpha,摄入匹配度高的信息素,就可以逐渐恢复腺体的活跃度,相对的,信息素也会慢慢恢复正常。
可最令时越担心的是,他和江行简的信息素匹配度并不是最高,甚至可以说是很低——这也是他吃助孕药的原因。
拿到检查报告的时越在医院大厅里的长椅上坐了许久,他看着医院透明玻璃外因为大雨行走匆忙的人们,第一次有了无家可归的感觉。
时越没有再看一眼检查报告的勇气,他只是将它拿在手里,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去做什么。
总之这件事不能让江家的人知道,时越给自己下了定论,江家本家的其他人都盼着江行简的身边出现各种意外,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拖他的后腿。
时越将检查报告折叠起来,放进了随身的公文包,随后他听到手机铃声,便拿出手机查阅消息。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发这种垃圾短信……”看到手机上乱七八糟的乱码,时越无奈地摇摇头,关闭了手机屏幕,把它也仍在了公文包里。
医生给时越推荐了alpha信息库,那是专门提供给腺体受损的Omega查阅信息素匹配度的地方,时越记下了网址,准备回去看一下。
城市中的雨越下越大,迅猛的几乎要将所有的繁华淹没,时越开车缓缓行走在路上,从医生处得到了一丝希望让他脸上有了些笑容,只是那笑容依然带着很多苦涩。
斑驳的车窗上映出霓虹灯的影子,灯光在雨水的透视后晕染开来,扩大了无数倍,各种颜色艳丽又俗气。
在这样的大雨中,时越看到了公司路边等待自己的江行简。
那一刻,恍若隔世。
第三十四章 小助理听到了什么
时越在公司看到站在江行简身边的白麓时,眼神总会不自觉的飘移开——他好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不敢去面对别人审视的目光。
白麓依旧笑得坦然,在每个人之间游刃有余的周旋,恰到好处的笑容,圆滑的用词,礼貌又不失分寸的肢体语言,每个细节都表现着他最完美的一面。
时越恍然想起,白麓从来没有将狼狈表现出来的时候,就算跟着江行简出去谈生意,喝酒喝到抱着马桶呕吐,他也是会用纸巾抹去唇角的污物,继续笑得灿烂的那种人。
迎面走来的人正带着熟悉的笑容向自己走来,时越下意识想躲开,他来不及让开路,白麓自然而然的从他的手里接过了厚重的文件。
“董事长真是的,每次都让你去打印这么厚的文件……”白麓一边小声吐槽着江行简,一边跟时越向办公桌走去。
他在江行简面前向来随意,不像时越一眼谨慎细微地照顾到每个方面。
时越看着站在办公桌旁和江行简说着什么的白麓,默默垂下了眼睛,他想,江行简应该是喜欢和白麓待在一起的,因为此刻连办公室里的空气都轻松了不少。
江行简余光注意到自己身后默默站立的时越,他将白麓正在整理的文件全部揽在了手下,打断了白麓的话语,“晚上的酒会流程已经发到了你的邮箱,白助理你去核对一下。”
白麓愣了愣,应了一声好后,就转身离开了。
白麓回应江行简的时候,时越明显看到了他脸上的不悦,时越皱皱眉——他已经分不清楚白麓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可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时越都觉得他是恨着自己的。
那天晚上听到的谈话每个字都还回荡在耳边,时越每每彻夜难眠时,都会想到这件可怕的事情。
江行简看出时越在走神,他伸出两根手指敲了敲办公桌,“时助理!”
“啊……抱歉!董事长您有什么吩咐?”时越猛然回过神,连忙弯下腰询问江行简。
江行简指指办公桌上整理了一半的文件,将它们全部推到了时越面前,“按照缓急整理出来,你就可以下班了。”
“嗯?下班?”这才下午三点。
“对,下班。”江行简耐心强调了一遍自己的话,没给时越任何解释。
时越看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又想到自己回去后可以早点联系能够给自己提供信息素的人,于是点了点头,“好的,江董。”
看着时越抱着一沓文件走向一侧的小办公桌的身影,江行简想到发送到自己私人邮箱的不明邮件,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索和阴骘。
那一沓文件看上去不多,但工作量也很大,期间江行简要时越帮他煮杯咖啡,时越连忙起身走向董事长办公室的茶水间,却发现袋子里的咖啡豆所剩无几,他只能匆匆告诉江行简后出门去了后勤部拿咖啡豆。
通往后勤部有一条捷径,但是会路过公司的吸烟区,时越一般不从这条空中通道走,怕沾染一身的烟味,但时越觉得这个时候大部分员工都在工作,走一次捷径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样想着,时越推开了空中通道的玻璃门,吸烟区就在空中通道的右侧,时越转头,恰好看到白麓和一名陌生男人正倚着栏杆抽烟,两人的谈话内容时越很容易就能听到,相对应地,两人一回头也能够看到一脸无措的时越。
原本就不知道怎么面对白麓的时越停下了脚步,他静静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白麓爽朗的笑声就传到了他的耳朵。
“……哈哈哈,喜欢他就去追呀,这有什么不敢的!”
那个陌生男子有些羞涩,手指间夹着烟半天也没有吸一口,他摆摆手,“白助理别开玩笑了,我哪敢追……他可是结了婚的!”
听到陌生男子的话,背对着两人站在墙后的时越低头看了看自己紧握的手——他真的很想直接问白麓到底是怎么想的,白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江行简……
“我喜欢的人也是结了婚的,现在不是照样跟在他身边……他也不知道,”白麓带笑说出这句话,随后吸了口烟,对着天空吐出一口缭绕的烟圈,语气有些释然,“没关系,早晚会让他知道的。”
白麓口中的“他”很隐晦,时越不知道他指的到底是自己,还是江行简。
一支烟很快抽完,白麓率先离开了吸烟区,留下纠结的男子一个人闷闷不乐。
时越在白麓离开后也加快脚步通过了空中通道,只是他的心里更加失落,因为他发现自己从来没看懂白麓,也因为无法寻找出真相的深深挫败感。
接下来的工作很简单,时越暂时因为工作忘记了所有的不愉快,四点多他走出公司的时候,回望了一眼江行简办公室所在的楼层,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听着时越离开办公室的脚步,江行简把面前的电脑往一边推了推,从抽屉里拿出了另一台笔记本电脑。
这台电脑没有任何品牌标识,纯黑的磨砂外壳看上去神秘又高贵。
输入了很多个数字字母和符号交杂的密码,江行简才进入这台电脑,电脑的屏幕也是一片黑色,上面只有一个摄像头的图标。
点开图标,十几个小格子出现在电脑屏幕,仔细看去,上面每个画面都在动,江行简随意点开其中一个小格子,他的身体向后仰去,看着视频中的人,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监控画面是由江行简十几岁的时候就安装在江家各个角落的针孔摄像头传过来的,没想到这次却排上了用场。
江行简伸手滚动了一下鼠标,将一个视频的时间轴向前拉了一个月,当他看到某人的身影从时越的房间出来,原本环在胸前的双手慢慢攥紧,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愤怒。
就在江行简咬紧后槽牙怒视着监控画面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白麓在外面低声询问现在要不要出发去酒会现场。
江行简关闭了电脑,将它放回原处后,才让白麓进门。
他的表情恢复了平时的冷清,好像刚刚愤怒的人并不是他。
第三十五章 老江表示很失望
回到江家时,时越被告知商蓉和江逐云并不在家,他们去朋友家聚会了,应该会玩到很晚才回来。
时越凑合了一顿晚饭,被小奇押着灌了杯新榨的橙汁后才被允许回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时越第一时间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迅速输入密码后点开搜索界面,将医生给自己的网址复制到了搜索栏。
网址是关于alpha信息素的数据库,全球各国的alpha出生后都会在这里登记,数据库方便了像时越这样寻找信息素匹配度高的Omega,只要登陆网站,花费一笔小额费用,就能找到自己需要的alpha信息。
时越对照着自己的身份证件输入了自己的信息素代码,随后又选择了“20—30”这个年龄区间和自己所在的城市,全部准备就绪后,扫码付了钱,很快,网站界面上出现了几个人的个人身份卡。
从上到下几人按照信息素匹配度依次排列,最上面的人和时越匹配度高达98%。
如果在现实生活中遇到,那这个人一定是自己命中注定的爱人。
时越不禁想象这个和自己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又匹配度这么高的人会是什么样子,他的信息素味道应该也很特殊吧。
时越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了江行简,他用力摇摇头,打消了不切实际的想法——自己已经有了江行简,就不再需要任何人。
网站上面的人都是匿名的,时越滑动鼠标点开第一个人的名片卡,看到主页界面的时候,时越有些头疼——那人的个人信息很少,连头像都是深黑一片,名字的位置只写着一个字母“G”。
时越托着腮帮皱眉凝视了一会儿这人的主页,如果不是信息素匹配度这么高,时越也不想联系这个人。
他看上去就不是很好接触。
被逼无奈,时越想了想还是点开了和那人的对话框,手指在键盘上打下“你好”两个字之后,时越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发给他。
其实时越还思考过会不会有医生误诊的情况,但当他想再看看诊断报告的时候,却没能在公文包里找到那张纸,时越以为是自己放在了阁楼里,回来后翻了很多地方也没能找到。
时越的心里是害怕那张纸被江家人看到的,他不想因此在江行简面前展现一个有缺陷的自己,也不想让江家的两位长辈对自己失望。
冷静下来的时越还是点下了回车键,他希望能够快点将信息素买到手,将这件原本就隐秘的事情顺利的解决。
那人没有很快回复,时越也看不到他上线的情况,所以只能慢慢的等待。
将电脑放在一旁,时越仰面躺在了床上,一连串的意外让处理事情游刃有余的时越都开始感觉到力不从心,他甚至开始怀念结婚前两人的关系——那个时候,还没有掺杂这些隐瞒和谎言。
该怎么办啊……时越在床上翻了个身,脸埋进了枕头里,心里酸涩的感觉始终无法抑制。
“叮咚!”一声不同寻常的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惊醒了昏昏欲睡的时越,他揉揉眼睛,慵懒地拉过床角的电脑,伸手点了点屏幕。
已经变黑的界面突然亮起,时越被晃了眼睛,他眯了眯眼睛,看清了屏幕上对话框中蹦出来的字。
“你好。”那人的回复和时越一模一样。
时越觉得他应该也是一个有礼貌的人,于是趁着他还在线的时候连忙将自己的需求告诉了那人。
时越打字很快,说得也很详细,但是那人没有再回复,好像再次销声匿迹了一样。
“唉……”时越等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毫无困意地坐在床边浏览着其他网页。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变黑,时越这才发现已经傍晚八点多,他撑起胳膊准备拉上窗帘,却看到了庭院外的路上缓缓开来的汽车。
那辆车他开了五年多,自然知道车上坐的是谁。
拉紧窗帘,时越换了件居家服,拿起手机就打开阁楼的门走了出去,当时越走下一楼大厅中央的楼梯时,江行简和身后跟着的白麓刚好进门。
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坐着微醺的商蓉和正在喂她水果的江逐云,两人看见时越下楼,连忙招呼时越和江行简来坐坐。
时越看向江行简,却迎上了冷若冰霜的目光,他被这目光看得背脊发凉。
江行简显然没有和爸妈一起吃水果的心思,他健步走到时越的面前,钳住时越的手腕,将他拉到了楼梯下的杂物间门口。
时越被无法挣脱的力量摔在了门上,右臂因为受过伤又承受了撞击,骨头错位般的疼痛立刻传达到了全身。
“少,少爷你……”
“这是什么?!”江行简将一路上一直攥在手里的纸张举在时越的面前,咬牙切齿地又问了一遍,“时越,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它怎么会在江止淮手里?你怎么会和江止淮有关系?”
时越扶着门勉强站直身体,这才慢慢看清了纸张上面的字——那是他丢失的诊断报告。
看时越的瞳孔猛地睁大,一副惊愕的模样,江行简用力将诊断报告扔在了时越的脸上,嘲讽道,“这就是你说的要我信任你?这就是你说的毫无隐瞒?!”
时越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这张诊断报告怎么会在江止淮的手里,他明明从来都不认识江止淮这个人。
不等时越开口,听到江行简发火的商蓉拉着江逐云走了过来,她关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江逐云看到了扔在地上的诊断报告,他俯身将诊断报告拾了起来。
在商蓉和江逐云看到诊断报告的一刻,时越闭了闭眼睛。
完了……全都完了……时越绝望地想。
避孕药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释清楚,这次又对江行简和所有人隐瞒了腺体退化的事情,不仅如此,还牵扯到了江止淮。
时越很清楚自己在江家的地位,也很明白自己对江行简的用处,但当自己所有的使用价值被消耗完毕,没有利用价值的工具只能等待着被抛弃的命运。
时越再次睁开眼睛,果然从商蓉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失望。
这是时越最不想看到的目光,它们是无形的束缚,正拉着套在绳索里的时越慢慢向上,最终目的是将时越窒息致死。
江逐云看看毫不解释的时越,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转向江行简,耐心地问道,“这是怎么来的?你小叔他怎么会……”
江行简在江逐云面前尽力压制着脾气,拽过了那张诊断报告,“万宇集团酒会的时候遇到了小叔,他昨天匿名给我发了这张诊断报告的照片,我没有相信。”
说“我没有相信”的时候,江行简的目光像刀一般死死的扎在了时越的身上,他继续压着怒火说道,“直到酒会结束的时候,小叔找到了我,把它交给了我……他说是时越给他的。”
“他还说,时越是他安插在我身边的商业间谍。”
第三十六章 小助理的噩梦
江行简有多憎恨被人背叛,时越是最清楚的。
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每次午夜梦回,看到面对自己,还在沉睡的江行简,时越都会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他的脸,一如小时候一样。
白管家收养了时越,把时越带到了江家,江家的长辈很喜欢这个看上去柔软可爱的小Omega,白管家也因此得到了江家人的赏识,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一再伸向小孩子的黑爪。
时越被白管家在某天叫到厨房,他让时越带江行简去阁楼,然后再把门从外面锁上,等自己让时越打开门时再打开。
“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做,那就让你来代替他!”
年幼瘦弱的时越被高大壮实的黑影笼罩在下面,双眼中的色彩被阴暗慢慢侵袭,他面对白管家的命令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乖乖顺从。
他将还在读书的江行简从书房叫了出来。
小时候的江行简还很爱笑,对待和自己同龄的时越并没有什么主仆之分,他以为时越要跟自己讨论什么有趣的事情,于是跟着时越上了阁楼。
时越为江行简打开门,示意他进去,江行简毫不怀疑地走进了阁楼,时越看到房间内站在阴暗角落的白管家那阴森狰狞的脸色,他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时越!!!!”
时越听到江行简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可他的脑海里满是白管家威胁的话语和可怖的眼神,他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一旁的门,用恐惧化成的力量尽力甩上了门。
他不知道门里面的江行简是怎样的表情,他只知道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门内传来剧烈的敲门声,一下一下一下,撞击着时越稚嫩的心脏。
他知道这是错的,他知道自己好像做了什么无可救药的事情,可是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让他无法挪动身体,无法挣扎。
时越蜷缩在门口,捂紧了耳朵,他尽力回避着阁楼内的砸门声和叫喊声,脑海里只剩下自己急促剧烈的呼吸声。
很快,阁楼里慢慢安静下来,时越慢慢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他浑身冰冷,紧紧攥着的钥匙在掌心留下一道明显的血痕。
我在做什么?!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时越看着自己的双手,陷入了完全的自我否定中,他难以相信自己竟然为虎作伥——竟然因为害怕和恐惧,彻底出卖了江行简。
难以忍受良心上的自责,时越回身愣愣地看着棕色的房门,强忍着几乎将他吞没的害怕,猛地拉开了阁楼的门。
阁楼内,年幼的江行简被白管家压在床上,衣服凌乱不堪,脸上和身上有被打过的道道红痕,就算如此,他还是咬牙怒视着白管家,不依不挠地用牙齿撕咬着白管家伸过来的手,像一只被猎人逮捕的小豹子。
“放,放了他……我来……白叔叔你放了他!”时越颤抖着声音,一边走着,一边主动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扣子。
原本因为被人打断,怒火中烧的白管家抬头看到时越平坦白皙的胸,眼睛几乎要发出光来,他恨恨地啐出一口血水,吐在了浅蓝色的地毯上,随后一巴掌将江行简从床上打了下去。
“呵,臭小子算你命好!”
白管家光着腿两三步走到了时越的面前,拎着时越的衣襟把他扯到了床上,时越的脸被向下按在枕头里,记忆里的最后一刻,他忍着疼痛用力抬起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江行简,却对上了江行简仇恨且淡漠的目光。
和现在的目光,一模一样。
时越向来不知如何应对这样的目光,多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它将时越毫不留情地压制在墙上,无法动弹,无法反驳,只能眼睁睁地承受。
“行简,这件事情要好好调查清楚再下结论,小越不是会出卖商业信息的人,你应该信任他……”江逐云理智地分析道,他向前一步,主动站在了时越的身前。
商蓉显然没想到江逐云会站在时越的一边,她愣了愣,随后也站到了时越的面前,拦住了愤怒的江行简和被吓坏的时越。
“这件事不是件小事,需要慢慢商量着来。”商蓉说到这儿,她侧了侧身体,转向时越,“小越,我只想知道这张诊断报告是真是假?”
事已至此,时越也没有了任何需要隐瞒的必要。
无力感让时越缓缓塌下了肩膀,他抬起眼睛越过江逐云和商蓉,目光落在江行简的脸上,他的眼眶红红的,一副受尽了委屈的可怜凄惨的模样。
“诊断…是真的,因为那些药……我快要退化成beta,也是事实……”
时越闭了闭眼睛,此刻的他比当年在白管家面前强迫***好不了多少,那是只是肉体的折磨,而此刻,他的心脏快要被压榨得一滴血都不剩。
耻辱的感觉铭刻在时越的身体上,愧疚感,***,各种感觉重重向他挤压来,几乎将他的灵魂彻底占据。
——他和当年一样,主动地将手伸向了自尊的唯一遮挡物。
在江行简和他深爱的家人面前,“***”。
“因为和少爷的信息素匹配度低,所以我每个晚上都吃助孕药,药物被人换成了避孕药,由于避孕药的副作用……”时越顿了顿,艰难地继续说道,“因为副作用,我已经退化成了beta。”
“我不想让你和爸妈知道……就没有说这件事……”
现在的时越已经能够很自然地将“爸妈”两个字说出口,当他说完才注意到这个细节。
可是现在称呼又有什么所谓呢?已经是一颗没用的弃子,再亲昵的称呼都拯救不了破碎的信任。
时越苦笑自己好像越来越恃宠而骄了。
商蓉听到时越的身体变化,瞳孔也猛地一震,但她很快恢复了正常,“小越,你说那药是被人调换的,那你心里有没有怀疑的人选?”
怀疑的人选只有一个,时越环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当他看到站在远处的白麓时,目光没有停留。
“家里的监控没有拍到进出过我房间的人,所以……我暂时没有怀疑的人选。”
“你……”
江行简听到时越的话表情有些异样,他看着时越的眼睛,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算了!”江行简将揉得皱巴巴的诊断报告扔在了时越的脚下,什么也没说便独自离开了。
没人知道江行简的“算了”是什么意思,就连时越都望着江行简离开的方向一脸茫然。
第三十七章 小助理被人盯上了
接下来的生活简直成了时越最难捱的时光。
因为江行简的怀疑,他的所有工作都被江行简交给了白麓,看着江行简和白麓的距离越来越近,时越无论多么嫉妒,多么难过,多么想出口禁止白麓靠近江行简,他都只能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两人的接触。
白麓在陪着江行简出席酒会后,会把喝的微醺的江行简交到时越的手上,时越坐在空荡荡的卧室里等待着江行简的到来,他经常会发呆,眼前出现一个月前两人关系明显缓和时的幸福景象。
明明那个时候,自己蜷缩在被子里回忆起过去的黑暗时,还会有一双温柔有力的大手握紧自己的腰,可现在那双手不屑于触碰自己,变得冰冷沉重。
江行简连一丝信息素都不屑于释放给自己,这个认知让抱着被子贪婪***上面信息素的时越眼角渗出泪来,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卑微到了极点,他在心里默默哀求江行简给自己一个痛快,不要让自己活得不上不下,像一个被关押在金色笼子里的小丑。
他也知道,江行简在气消之前是不会给自己回应的——他只能做这样的一个小丑,供江行简在手掌间把玩揉捏。
“你看看我吧…少爷……”
时越轻声呢喃着,他的身体发出异样的热度,整个人在江行简的被子上摩擦着双腿,声音里渐渐有了哭腔。
“求…求求你了……少爷……”
时越不知道自己在向谁哭泣,他拼命地渴求着什么,胡乱地在被子上蹭来蹭去,寻找着江行简存在的蛛丝马迹。
可是一夜过去,不正常的发热也漫漫平息,时越缓缓睁开哭得红肿的双眼,卧室里只有躺在床上的自己——昨晚,江行简一夜未归。
时越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难过,他将脸埋在被子里低声哭了起来,把所有的委屈统统都发泄了出来。
正在时越哭泣的时候,他的手机“嗡”地响了起来,泪眼朦胧的时越拿起手机,看到了那名和自己信息素高达98%的男子发来了消息,他说拒绝抽取自己的信息素,但是可以亲自为时越摄入他需要的信息素,要求是必须当面进行交易。
时越像是将要溺死的旅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没有过多的思考和纠结,很快回复了过去。
【时间,地点,价钱都可以你来定,我只需要你的信息素。】
回复完信息后,时越重新看了眼自己回复的话语才觉得不妥,就在他担心男人会因为自己的语气不和自己交易后,那边很快回复了信息。
【塞西尔国际酒店,B栋2111,晚上八点。】
最后跟了一个低的出乎意料的价格。
时越看着手机上弹出来的酒店房号和时间,忽然有种自己要去做坏事的错觉,他匆匆回复了一个“好”,随后便心虚地挂断了电话。
此刻时越已经完全顾不了那么多,他要被江行简的怀疑和自己的懦弱逼疯了。
人在患得患失的时候,最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时越握紧了手机,无力感几乎要把他压垮。
晚饭江行简出乎意料地在家吃,还破天荒地给时越打了招呼。
重新被江行简注目,让时越受宠若惊,他迎上江行简注视的眼睛,端着亲自炒的菜从厨房走了出来。
商蓉以为这么久了,两人的关系得到了暂时的缓和,也就没有说什么,虽然在得知时越可能无法生育后有些难以接受,可对待时越的态度并没有改变多少。
江行简如果不说不要时越,那么整个江家都不会动他。
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吃完饭,江行简叫住了时越,“白麓有些工作上的问题想请教你,晚上有没有时间?”
时越心里一颤,他从来不知道江行简是能够为了白麓请求他人的人。
虽然时越很想问问江行简到底和白麓已经到了什么地步,是不是明天就要把自己赶出家门,可他还是忍住了问出口的冲动。
他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不是吗……时越垂着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抱歉少爷,晚上我约了朋友逛街,他……”
“好了,我知道了。”江行简不耐烦地打断了时越的解释,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上了楼。
时越望着江行简的背影,即使他已经走远,时越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怒火。
仅仅因为自己没有时间给白麓讲解工作问题,他就这么生气吗……
时越鼻子酸酸的,泪珠险些又掉落下来,他慌忙抽抽鼻子,用力眨眨眼睛将泪水憋了回去。
看看时间,已经是傍晚七点半多,时越匆匆忙忙打理了一下自己,只带上一张银行卡和手机就从后门离开了江家。
赶到酒店的时候正好八点,时越坐观光电梯上楼,城市的夜景慢慢展现在他的眼前,胸膛中的郁结也被缓缓释放了出来,他呼吸着夜晚冷清的空气,想象着只有今晚,只要过了今晚,自己就能和江行简重归旧好。
从电梯内走出来,时越转身面对的是一望无尽的长廊,暖色的灯光映照的酒店长廊暧昧温馨,墙壁上挂着露骨的装饰,让时越脸上微微一红,他刻意收敛了一下身上的信息素,还带了很多防身用具。
2111的房门号很容易就能找到,时越站在雕刻着复杂花纹的宽大木门前,稳了稳心神,伸手按响了门铃。
“咔哒!”
门锁自己突然弹开,大门敞开了一条缝隙,时越料到会是这样的门,于是在来这里之前,在身上藏了一把小型的拆卸工具,还把2111房型类似的总统套房研究了个遍。
时越总会做万全的准备,以防自己受到伤害。
门既然已经被打开,时越也没有客气,他说了一句“打扰了”,随后拉开了一扇房门。
总统套房内装潢豪华,所有的灯都打开着,时越觉得能住得起这里的人,身家应该不会太差,他环视了一周套房内的环境,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时越走到客厅中央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微弱上锁声,他心里一惊,连忙转过身去,可此时已经晚了——门被上了不知名的锁,而且毫无缝隙可拆卸。
时越开始紧张起来,他迅速看向套房的窗户,心里策划着紧急逃生路线。
时越不知道的是,一双充斥着复杂情绪的眼睛在他进门后就一直在暗处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入腹。
第三十八章 小助理被老江欺负了
既然已经没有退路,时越挺直了身体,决定去会一会这个神秘的男人。
房间内看得出经过了严谨的清理——空气中一丝信息素的味道都嗅不到。
时越黯然环视了四周,他认为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自己已经完全退化到无法察觉信息素的地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能就没有要救的地步了吧……
时越轻轻叹了口气,只觉得背负着压力的自己快要承受不住这一切了。
总统套房内光滑的大理石桌面映出上方金碧辉煌的装饰品,时越抬头看了一眼吊灯,小心地避开了灯下的位置,绕过考究的木质雕刻,来到了主卧的门前。
时越面对着门稳了稳心神,他伸手叩了叩门,里面却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门后的人似乎有中巨大的魔力,他在引诱着时越的靠近,从和那人的聊天记录来看,时越能隐约察觉到他的特点——工作忙,很少上网,少言,谨慎,不是很注重金钱。
但时越觉得这些特点对自己都没有什么用处,凭借特点根本无法推测出一个人的性格。
听到主卧内始终没有传来声音,时越抬腕看到时间已经是八点半,他咬咬牙,手指握住装潢话里的门把手上,微微用力,慢慢推开了那扇棕褐色的大门。
率先进入时越的眼中的,是主卧欧式的壁画和摆在墙角的雕塑,随后弧形的落地窗渐渐展现在时越的视线中,远方是城市灯火通明的夜景,走近看去,甚至能远眺到城市的边缘海岸线,随着推开门的手逐渐伸直,站在落地窗边的男人身影也闯入时越的眼中。
那人梳着背头,他穿着宽松的棉麻衬衫,下面简单的黑色裤子并不贴身,像是只穿着居家服就匆匆赶过来的样子。
男人的手腕上带着皮质表带的腕表,他的背脊挺直,站在时越无法从落地窗上看到反光的地方,静静地背对着时越而站。
时越握着门把手的胳膊已经僵直,他的心脏狂跳不已——在看到男人身影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答案——那个身影是他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契约,是他这一生承诺不会背叛的人。
男人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转过了身,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和他平时处理公事的时候一模一样,他没有刻意回避时越的眼睛,而是很坦然的站在那里,目光深沉得几乎要与夜色融于一体。
“少爷…为什么……会是你?”
面对这样的结果,时越更多的是挫败。
所有时越想要隐瞒的不耻,现在全部被一一铺展开,摆在了江行简的面前。
江行简像上帝一样,俯视着垂死挣扎的时越,眼看着他用谎言来隐瞒谎言,一遍一遍地在自己面前上演,江行简的心里有种被利刃戳入又狠狠搅动的错觉。
看着此刻的时越,江行简竟然希望时越和多年前一样,从来没有推开过眼前的这扇门。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解释,可这就是结果。”江行简自嘲地笑了笑,他对着时越展开了双臂,像随时会走过来拥抱住时越。
“不是的……”时越踉跄了几步向前,因为焦急,脚下差点被皱起的地毯绊倒。
“不是什么?你是想说来这里不是为了那匹配度98%的信息素?”正在气头上的江行简无法听进时越任何的解释,他已经认定时越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和匹配度更高的alpha苟合——不然怎么会答应自己当场摄入信息素的要求。
江行简丧失了所有的耐心,他看着面前跪倒在地的时越,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我给过你机会,从你让我信任你的那天,我就给了你机会。”江行简一步一步地走近时越,在距离时越几步之遥时,单膝跪了下来。“时越,是你一点一点磨削了我的耐心,是你,用谎言来敷衍我的。”
“我没有!少爷那不是谎言!那是……”时越的话语戛然而止,他无措地看着自己身下的地毯,突然丧失了所有的言语功能。
是啊,那不是谎言是什么呢?
时越眨眨眼睛,泪坠了下来。
事实就是,自己的确隐瞒了江行简,就在今晚,自己还骗了他。
这些证据都真真切切地存在于两人之间。
江行简伸手抬起时越的下巴,望着他的泪眼朦胧,面无表情的脸上带了许多讽刺。
“小越啊…你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呢?”
听江行简叫自己“小越”,时越的身体忽然被冷空气所紧紧包裹,他深陷入巨大的恐惧中。
“我知道你嫉妒霍之周,更嫉妒他的孩子,但是那件事我可以毫不计较,就当他是个意外,可是你竟然和江止淮勾结,你要我怎么信你?”
“你知道江止淮对我来说,对整个江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呵……”江行简突然自嘲地笑了笑,他看着时越茫然的表情,失望地摇了摇头,“我用白麓当借口,询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的时候,我以为你会告诉我。”
我以为你是真的不想对我有任何隐瞒。
在江行简看来,时越所有的表情,动作,语言都已经没有任何可信度,他也听不进去任何解释。
时越的表情一直是错愕的状态,他也没想过江行简眼中的自己,竟然是这副不堪的模样。
原来,所有的爱意退潮后,露出来的并不是被冲刷得平稳柔软的海滩,而是满目疮痍,突兀嶙峋的岩石。
那岩石上每个洞都代表着一个无法解释的谎言。
在时越双目无神地被迫抬着下巴扬起头时,江行简弯弯唇角,向下的幅度更深,他将嘴唇贴在了时越的耳边,说出了时越最恐惧的事实。
“没错,我是那个和你匹配度98%的男人,从还没结婚前我就知道——所以我托人改了上面的数字。”
“我只是想让你尝尝生活在隐瞒中的滋味,怎么样,还喜欢这样的解释吗?”
“可以这样说,我从来没有信任过你,和你结婚,也只是为了看看你最后狼狈的模样。”
江行简用最温柔的姿势说出最伤人的话,他的唇距离时越的耳垂只有不到一厘米,甚至他微微侧脸,就能够亲吻到时越的唇角,可是那现在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从江行简的余光能精准的看到时越的表情,他脸色苍白,原本柔软粉嫩的双唇失去了血色,甚至还起了一层干皮,时越外表肉眼可见的憔悴刺激了江行简内心的报复心。
他放缓语速,趾高气昂地凑近时越的耳朵,温柔的语气背后是可怖的锋刃。
“的确有人不想让你留在我身边,我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第三十九章 小助理心灰意冷了
时越被江行简的话屏蔽了所有的感官,跪在地上的他像一块石头,一动不动,沉默接受着江行简所有的恶意。
此刻的时越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形容自己的恐惧。
他所相信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温情,包括他的所有关心,包括他那些看似“别扭”的话语。
整个人生坍塌掉的感觉,应该也不过如此。
时越的眼睛几乎流干了泪水,变得干涩紧绷——他发现自己好像再也哭不出来了。
“我知道了,少爷。”时越微微移开了自己的上半身,靠近江行简一点,都会让他呼吸停滞。
时越的表情平静,他小声抽了抽鼻子,声音很轻,“所以……您还准备怎么惩罚我?是准备彻底标记后,再丢掉吗?”
看时越毫无波澜的模样,江行简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更旺,他原本想看到时越失魂落魄苦苦哀求的丑态,却没想时越竟然这样冷静。
江行简越发怀疑时越对自己的感情的真实感。
“呵,时越,你也不过如此,现在就准备放弃了?可是抱歉,我还没玩够。”江行简扬起高傲的头颅,睥睨着眼底已经彻底失去神采的时越,抬脚踹在了时越的右肩。
因为江行简的动作,失去平衡的时越很快倒在地摊上,他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任人摆布。
江行简的暴行如同打在棉花上的拳头,毫无力度,看上去对时越的伤害并不大,他一会儿便烦腻了这种一个人的独角戏,随后拉着时越的衣领,将他拽到了床上。
粗鲁的动作让时越想到了当年的白管家,就在他反应过来,准备挣扎时,却被江行简捂住了眼睛。
“别动!你不是想要我的信息素吗?你不是想拼命留在江家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时越的头被按进柔软的枕头中,他面部朝下,枕头上馨香的味道让他快要昏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一件一件的脱下,江行简的两腿跪着撑在他身体的两侧,双手狠狠地钳制这他的腰窝,把他用力的按在身体的下方。
少爷,疼……
时越的泪腺被激活,泪水在此涌了出来,他张着嘴无声的呐喊着,却根本阻止不了江行简的暴行。
他能感觉到江行简一只手向下按压着自己快要断掉的腰,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攥紧自己的头发,将颈后的腺体露了出来。
很快,腺体被身后的人狂暴地撕咬开,他几乎要将时越的腺体撕扯下来,疼痛感让时越长大了嘴巴不停喘息着——他已经疼的叫不出声音,只能用这种办法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冷清凛冽的雪松香从背后传来,它逐渐蔓延到整个卧室。
时越无比贪恋这种味道,他疼痛的身体竟然因为信息素的安抚慢慢缓解了许多,他不知道的是,他颈后的腺体已经血肉模糊。
江行简像一只被激怒的雄狮一样疯狂地侵占着时越的身体,他毫不怜惜地将时越按压着在床上做了一遍又一遍,就算这样,他看着时越的眼神中依然满是仇恨。
他憎恨当年把自己“送”给白管家的时越,憎恨没有得到任何惩罚的白管家,憎恨曾经差点轻易相信时越的自己。
可就算清晰的知道自己憎恨的是什么,江行简还是觉得自己的大脑里有一种微妙的感情无法宣泄出来,他咬牙将自己面前已经疼得快要昏厥过去的时越翻过来,蓦然间,对上了时越微睁的双眼。
那双眼睛中的光已经开始涣散,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气息微弱,身上的青紫痕迹能够看出他究竟经历了怎样惨绝人寰的对待。
可就算如此,时越还是固执地用力翘了翘唇角,用无声的口型对江行简说出了几个字。
每个字似有千钧重。
像是诅咒,又像是祝福。
——
当所有的感官回到身体,时越慢慢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他不得不承认,昏迷的这几个小时,是他这段时间睡过唯一一次安稳觉。
因为心里忐忑害怕,前段时间时越能够平稳入睡的时间变得很短暂。
很多时候,他都怀揣着心事入睡,再在午夜思念着江行简惊醒,当看到江行简谁在自己身边,时越会悄悄地凑到他的怀里,像个不要脸的小偷一样汲取一些温暖,可如果江行简不在身边,时越会睁眼直到天亮。
——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思绪,严格来说,是他怕江行简去找别人。
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情再也不用继续了,时越睁开眼睛,看到阁楼的木质房顶时,心情竟然是轻松的。
身体上的疼痛和灵魂上的撕扯,总有一个要解脱,时越望着房顶无力地叹了口气,他清楚地知道,现在是自己应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摸出手机,给江行简发了一条短信,时越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出乎意料的是,江行简竟然很快来到了阁楼门口。
半开着门的时越看到江行简的一刻,有些恍惚。
那曾经是他最爱的人,可是此刻记忆里的温暖却变成了这般狰狞扭曲的模样。
到底是谁的错呢?
时越想大概错的是自己,是自己开始了这场原本不应该存在的婚姻,是自己太过贪心,无视信息素匹配度的警告,贪婪地接受了江阿姨的建议,是自己太嫉妒霍之周还有其他情人,才导致他们的悲剧也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时越这时才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那么幸运。
自己多的是侥幸,侥幸之所以称之为侥幸,是因为它违背了事情的发展规律,它只是一个意外。
这种侥幸并不能维持长久。
时越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过一句话,“为了逃避问题而建立起来的关系,都维持不过五年”,现在他只觉得好笑——不用说五年,这段苦苦支撑的婚姻关系连五个月都没能维持。
时越觉得在走廊里说这件事不太好,他转身,示意江行简进来坐。
江行简跟着时越走到了小阁楼的中央,他看着时越日渐孱弱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猛地一悸,呼之欲出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好在时越转过身体,即使缓解了江行简的尴尬。
身上披着深色大衣的时越被大衣衬得脸色越发苍白,他深呼吸一口气,抬起了那双曾经饱含爱意的眼睛,鼓起全部勇气,忍着身上的酸疼,踮起脚尖吻了吻江行简的唇角。
他的吻很轻,像是一阵凉风擦过,不留任何痕迹。
就在江行简以为时越又要跟自己说那些长篇大论的情和爱时,他忽然听到了完全相反的话。
时越微笑着说,“少爷,我们离婚吧。”
第四十章 小助理和老江的对峙
时越卧室内的风景江行简看过许多遍,但只有此刻,他发现窗外花园内的花已经开始凋零,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过了盛夏。
外面的阳光并不强烈,甚至有风猛烈地吹进来,风卷起落叶,天好像很高,很远,很凉。
那是迟暮的讯号。
江行简凝视着时越的眼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从时越的眼中只能看到一片荒芜。
“时越!你怎么敢……”
“少爷,”时越坦然地摊开了双手,他把自己展示给江行简看,语气很是平淡,“既然你已经达到目的,那我的价值也就仅限于此了,还是说……您还想对我实施其他的惩罚?”
不等江行简说话,时越移开了目光,侧了侧头,尽量让江行简看到自己颈后被纱布包裹的腺体,“这里…还需要很多次信息素的摄入,只是昨晚一次并没有什么大的作用。”
时越的眼神变得悲哀,他伸出手指,隔着纱布摸了摸软软的腺体,随后笑道,“少爷不要为了我浪费信息素了,您签了离婚协议书,把我赶出江家,就算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时越像一只在沙滩上沉默已久的蚌,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心甘情愿的长开厚重的壳,把还未孕育出珍珠的白嫩软肉展示给江行简——他几乎是铁了心要承受江行简所有的恶意。
江行简在错愕之余后退了几步,看着似乎已经爱到癫狂的时越,冷笑了一声,“时越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博取同情吗?!还是说这样做就能补偿你曾经做错的事情?”
不是的……
时越闭了闭眼睛,在心里呐喊道。
我从来没想过博取谁的同情,我只是想要你好好看看我。
“少爷,我没有奢求过你能彻底原谅我做的那件事,但是,我以为这样做能让你开心——让我退化成永远无法和你在一起的Omega,把我赶出江家,对我来说是生不如死的事情,”时越抛弃了自己所有的砝码,像个赌徒,把它们都押在了江行简的身上,“如果你真的恨我的话,这种方法是最快速有效的。”
对时越来说,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放弃的了。
他没有亲人,也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唯一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已经选择了背叛,这一生唯一爱的人看透了自己的丑态,时越笑自己活得太过失败。
在外人看来光鲜亮丽耀眼夺目的背后,实则空无一物。
“如果少爷觉得这些还不够,”时越轻轻叹了口气,表情和语气都很认真,“少爷可以把我送到地下酒吧,因为我除了这具身体,也没有什么能够给少爷的了。”
地下酒吧是什么地方,江行简心知肚明,一些年老色衰没有工作能力的beta会被卖去那里赚钱,至于卖什么,当然是色相。
江行简无法想象时越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种话的,他走过去,握住了时越的双肩,将时越拉了个恍惚。
“少爷你……”
“闭嘴!不许喊我少爷!”
时越的话被江行简呛了回去,他哑然张张嘴,很快改了口。
“江先生,请你放开我!”
时越没有用力挣扎,以他的能力,躲避开江行简的钳制是很容易的,但他舍不得。
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不舍得伤害的,就是他的少爷。
两人贴得很近,江行简甚至能看清时越微微颤抖的睫毛,他原本以为小Omega吓唬一下就会哆哆嗦嗦地躲到自己怀里求原谅求安慰,却没想到时越竟然提出了离婚的要求。
江行简从没想过离婚,从一开始就是。
从开始利用结婚将时越绑在身边慢慢折磨,到现在暧昧不清的情愫在身体里生根发芽,江行简经历了很多的感情变化。
“时越,你别想逃!”江行简不由分说地将时越按到了自己的怀里,控制住了小幅度挣扎的时越,“是你说的,除非我不要你,否则你不会离开!”
可是少爷你从来没有需要过我不是吗?
时越不想在江行简面前落泪,可是他根本无法阻止泪的落下——他无法再自欺欺人自己是对江行简独一无二的存在。
事实证明,自己对江行简来说只是复仇的工具,助理也好,保镖也罢,都是江行简为了捆绑住自己的附加条件。
一向信以为真的信仰被打破,当他发现世界上多的是谎言,时越的灵魂都被抽走了一半。
“江先生,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我们都是成年人,这种道理,应该都懂的。”时越慢慢从江行简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他再多的抗拒也无法抵御对江行简的恋慕,如果再不抽身离开,时越担心自己会再次沦陷在江行简的谎言里。
原本就是谎言铸造的爱情,从根基开始腐烂,最终会崩溃倒塌。
“如果江先生有需要我留下的理由,我大概会考虑一下,”挣脱出来的时越佯装轻松地耸耸肩,“可惜江先生没有。”
江行简果然沉默了许久。
身为赌徒的时越还是输掉了最后的赌局,他将自己手里的王牌全部梭哈,可惜江行简并没有打出自己想要的那张牌,也没有说出自己想听的话。
这样做,反而显得时越很蠢。
佯装出来的轻松并不是真的轻松,时越看着沉默的江行简强颜欢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是这样的结果,江先生也就不要客气了,离婚协议书我会起草好,就当是我最后一次作为助理为您起草文件吧。”
江行简毫不客气地甩开了时越的胳膊,他面色铁青,显然对时越要离开的话语不满。
“我不许你走!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离开!时越你听到没有?!”江行简依然把自己当做时越的主人,他颐指气使地命令着时越,态度高高在上。
但江行简的态度越这样耀武扬威,时越就越能看出他的色厉内荏——时越知道他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威胁自己的了,所以摆出用权力压制的姿态。
江行简是自己这匆匆半生的心之所向,最后闹成这个样子,时越觉得很大一部分责任都在于自己。
时越叹了口气,话语里带了些许郑重,“江先生,无论如何,我都是要离开的,希望江先生能够理解。”
江行简被固执的时越气到了极点,他皱眉伸手一勾,将时越的脖子揽在臂弯,随后霸道地将他搂入了自己的胸膛。
他目光阴鸷,咬牙切齿地说,“时越,我说了不许你走!”
第四十一章 小助理被劝阻
两人不欢而散,江行简因为有工作上的事情不得不离开,他在临走前狠狠地摔了门来发泄自己的怒气,还大声地扔给时越一句话,“你给我躺床上好好休息!”
听到江行简带着愤怒的关心,时越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现在的时越面对江行简的关心只有迷茫。
他怕原本已经下定决心的自己会退缩。
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江行简会让时越动摇。
不过江行简离开后,坐在床沿的时越轻轻叹了口气,他笑着摇摇头,嘲讽自己又自作多情了——江行简就算关心,也只是在关心他的复仇对象,并不是真正关心自己。
因为心里悲哀的想法,时越身体上的热度也慢慢开始降了下来,风不断从窗户吹进来,明明是上午,却异常阴冷。
时越伸手关了窗,他心里盘算着应该怎么告诉江家的两位长辈自己和江行简的事情,又一边拉开了自己的衣柜。
衣柜里衣服并不是很多,时越的衣服大多都是白衬衫黑色西裤配上擦拭得锃亮的皮鞋,这样的衣服不用费心思去搭配,也很好换洗,时越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给江行简的穿搭上,却从没想过自己穿其他衣服的模样。
他费了一会儿时间才翻出一件多年前买的白色卫衣,又从衣架上拿下不知道挂了过久的牛仔裤,从最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了自己经常穿的板鞋。
这一身搭配站在穿衣镜前,让时越显得小了几岁,看上去就像刚刚上大学的小孩。
只是翻衣服的代价就是牵扯到了身后的伤口,时越扶着腰倒吸了一口凉气,疼了半天。
梳起头发,时越整个人这时才有了些精神,他用冷水拍了拍脸颊,拍出的血色给他的脸上增添了几分色彩。
若是这样憔悴苍白的去见江阿姨,会让她伤心的。
时越对着镜子中的人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他最擅长用这种笑容隐藏所有苦涩的血泪。
下楼来到大厅,时越拉住小奇询问了江阿姨的去向,小奇说她在后花园的玻璃房里面照顾她的玫瑰,时越道谢后离开了佣人房。
后花园通往玻璃房的路很长,时越扶着爬满藤蔓开着紫花的长廊休息了一会儿,才继续向前走。
按响玻璃房的门铃,很快有小女佣来给时越开门。
跟随小女佣绕过花田,来到坐在藤椅上喝茶看报的商蓉面前,时越有些紧张。
商蓉看是时越过来,将报纸放在自己的双腿上,抬起头微笑着询问时越有什么事情。
“……没,就是有件事想跟您商量。”时越双手握在一起,有些为难。
商蓉看出他的紧张,于是屏退了身边的小女佣,只留下时越在身边。
“来,小越坐在我身边!”商蓉指了指身边的另一只藤椅,示意时越坐下。
时越也没怎么推脱,他尽量放满动作慢慢坐在了椅子上,其实不坐下还好,没习惯用这种方式和商蓉谈话的时越更觉得浑身不自在。
“小越你是和行简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吗?”商蓉在时越坐下后一针见血的指出了他试图隐藏的话题,“有什么都可以告诉妈妈的,我来帮你。”
听到商蓉的话,时越抬起了头,他咬咬唇,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江阿姨,我以后可能没有办法喊你妈妈了——我和少爷,要离婚了。”
“为什么?是行简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吗?还是说你有另外喜欢的人……”商蓉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问可能不太好,她立刻换了词,“没关系,小越你都可以告诉我,无论是你们两个谁的问题。”
时越摇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江阿姨,是我的错,不怪少爷,少爷他在结婚后对我很好,他是个特别体贴的人,很…体谅我的感受,可是我现在觉得……我不能承担起站在少爷身边的责任,这份责任太过沉重。”
时越宁愿把所有的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也不想商蓉和江行简起冲突。
“当初同意结婚时,也只是说隐瞒过本家就好,现在本家对少爷很满意,也没有任何能够威胁少爷的势力存在,所以我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这大概就是刀和刀鞘的关系,没有了杀戮,阻止刀大杀四方的刀鞘也就没了存在的必要。
时越觉得自己可悲就可悲在将每件事看得都很清楚。
“自小就跟随在少爷身边的人有很多,比我身手好的人也有很多,也许有一天,我会成为少爷的累赘。”
时越的话让商蓉陷入了沉思,她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过了令人窒息的几分钟后,她才开口。
“小越,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我会只选择你吗?”
时越之前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那时他误以为商蓉看中的是自己这么多年不离不弃的陪伴。
商蓉的确看中的是他的不离不弃,但不是陪伴,而是奉献。
“因为只有你会为了行简付出一切,你会为了他设身处地的着想,这是其他人没有的东西。”
时越苦笑一声,“可以将您的话当成称赞吗?”
商蓉很坦然,“当然。”
见时越眼眶红红的,脸色又很苍白,商蓉不难猜测出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小越,再考虑一下吧,江家和行简都需要你,别轻率地下决定。”
对时越来说,这句话的意义在于肯定他的价值,可是同样也否认了他的感情。
那些在体内汹涌澎湃又被死命抑制的感情,只是被风轻云淡的归类成了责任,这很不公平,却又很现实。
时越大概懂了商蓉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他垂眸看着紧握的双手,点了点头。
——
从商蓉那里走出来,时越回身眺了一眼远处被压抑在云层中的太阳,他脸颊上被拍出来的红润已经完全褪色,脸色才阳光照耀下更加苍白。
商蓉建议时越去外面走走,不要总待在家里面,她开玩笑说是因为天天呆在江行简身边工作才让时越有了想逃离的想法。
时越不否认这样的话,他从玻璃房出来,径直走向了江家的车库。
其实时越是有自己的车的,但是从来没有机会开,他走向最角落的车库,按开车库门,一辆黑色的跑车出现在视线里面。
开车离开江家,时越有种自己再也不会回来的错觉,他回身望望远处的江家府邸,看那高大华丽的建筑逐渐远离自己的实现,时越的心情也慢慢荡漾起来。
多久没有这种感觉,时越不知道。
他开车到市中心的购物广场,买了自己很久之前就想买的甜点——他也喜欢吃甜点,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人问起。
之后时越的目光落在购物中心的理发店上,他看着不远处橱窗里映出的自己,没多思索,脚下便转了方向。
第四十二章 小助理失踪了
得知时越已经开车离开江府的时候,商蓉立刻让人叫了白管家过来。
商蓉对看着白管家那满脸横肉唯唯诺诺的样子很是厌烦,但她需要从白管家那里打探消息,也只能叫他过来。
白管家一进玻璃房,立刻弓着背一溜小跑来到了商蓉身边,他谄笑着道,“夫人,您叫我?”
商蓉抬眼瞪了瞪他,把放在腿上的报纸扔在了白管家怀里,白管家顺势向后倒了倒,稳稳地接住了报纸,随后他“嘿嘿”一笑,露出满嘴的大黄牙,“夫人,这是干什么…谁又让您生气了?”
“时越和行简是怎么回事?我让白麓好好儿看着他们,你是怎么让白麓看的?现在都闹离婚闹到我这里了!”
商蓉从开始就准备安排白麓接替白管家的班,以后成为江行简的左膀右臂,随时监视江行简和时越的生活,就是商蓉交给未来管家白麓的第一件事。
她想让白麓帮助江行简和时越把日子过下去,这下倒好,不仅日子过不下去,连婚姻都快保不住了。
“白麓呢?!把他叫来!”商蓉提起白麓更是一肚子火,她本以为白麓能顺利的完成监视的工作,却没想到两人结婚后的事情一串连着一串,根本就是没完没了。
白管家见商蓉是真的生了气,他咬咬牙,很快换了一副笑眯眯的面孔,“夫人,白麓他跟着少爷走了呀,少夫人他不是因为生病没能去公司嘛,这几天都是白麓跟着少爷。”
商蓉听他的解释倒也合情合理,她挥挥手,“算了,等晚上再说。”
“是,夫人。”白管家颔首说道,“夫人,您说少夫人要和少爷离婚……难道他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说……少夫人想用离婚证明自己的清白?”
“啪!”
一声脆响在玻璃房里传出来,惊得站在树枝上的鹦鹉都跳了一下。
白管家的脸被打歪,他侧着脸,眼中的杀意清晰可见。
但白管家很快收敛了眼里的杀意,他转过头来,捂着脸谄媚地笑着,“夫,夫人…您看您又发脾气……”
商蓉坐在藤椅上,身体后仰,翘起了二郎腿,她扬了扬下巴,浑身散发着矜贵高傲的气场,“这种妄自揣测的话如果再让我听到,小心你的舌头!”
“是是是——”白管家连声应着,小心翼翼地赔着笑。
商蓉教训完了白管家,心情依然很差,她没好气地丢下一句“滚”后,就再也没搭理白管家。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白管家看主子不再有什么命令,他转过身准备离开,在离开时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
“当年的事情,我都有录像,既然还想在江家待下去,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别想刷什么花样!”
白管家听商蓉提到当年的事情,他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他清楚地知道如果那些事情被人发现了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他用力攥了攥手心,咬咬牙,转身挤出一个笑容,“夫人放心,小的绝对不会再乱说话!”
说完,白管家快步走向玻璃房的门,他惧怕这个女人,不仅仅惧怕她的狠毒,更惧怕她的不守信用。
——
从理发店众多小哥哥的再见声中脱身,时越这才松了口气,他将留了有些时间的长发剪掉了一些,又修理了一下扎不起来的碎发,听托尼老师的建议剪了个刘海,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柔和阳光。
走过环形长廊,时越站在中心广场的巨大雕塑前,他从一下车就察觉到了偷窥的目光,举起手中的手机佯装自拍时,时越注意到右后方有几个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正向自己这边望过来,嘴里还说这什么。
注意到他们耳边的蓝牙耳机,时越猜测应该是哪家特训出来的保镖。
迅速收起手机,时越只是在雕塑前停了一下,随后脚步恢复正常,继续向前走去。
中心广场后是异国风情街,这里是时越很小的时候建成的,那时,听说这里晚上有动物演出,时越还幻想过和江行简来看一看。
可是一晃过去了快二十年,两人一次都没能来过这里。
时越仰着头看看风情街上面的巨型标志,想了想还是没有拿出手机拍照。
走在风情街上,迎面而来的是画着浓妆的少女和穿着小丑服的少年,游客的脸上和他们一样挂着幸福的笑容。
时越也扬起唇角,和他们一样微笑,可他却觉得这样很难为情——或许是多年未曾笑过,连真情实感的笑容都已经退化。
在路过一家古朴的西装店时,时越的目光被橱窗里摆出的模特所吸引,那是一高一矮两个人行模特,高的绅士地弯腰对着矮的那个做出邀请的手势,而矮的模特仰着头,把手交到对方的手心,深情凝视着对方。
两人身上穿着的,是这家西装店新推出的结婚礼服。
时越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介绍给江家亲属朋友的那晚——那是一个怎样混乱的晚上,留给时越的只有怀疑和恐惧。
时越望着两人幸福的模样,黯然垂下了眼睛,他宁愿从一开始就不认识江行简,嫁给他也只是为了一场利益相关的利用,就算这样,也好过现在无法果断决绝的放手。
“唉……”
时越轻叹一声,走进了西装店,高大帅气的店员很快过来迎接,时越凭借自己对江行简身材的了解为他订制了橱窗里的那身西装。
从西装店走出来,已经临近中午,时越不是很想回江家吃饭,就决定一个人在外面吃点东西。
好在异国风情街的餐厅很多,时越来到一家很有氛围的西餐厅坐了下来,他给自己点了牛排和水果沙拉,坐在靠近窗户的卡座里,他很轻易能观察到外面的情况。
一直跟在时越身后的彪形大汉就坐在西餐厅对面的冷饮铺外,每个人的右手几乎都没有动过,反而是用左手偶尔拧开瓶盖喝水。
经过训练的时越看得出每个人都不简单——右手是持枪时惯用的手,这只手保持不动,就说明他们肯定带了武器,并且准备随时掏出来射击。
时越的手插进衣兜,他动作娴熟地用指纹解锁后盲打发出了一串自己的位置,就在他刚刚发完消息,感受到衣兜里的震动时,一个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时越疑惑地抬头,当他看清那人的脸时已经来不及了,浓度极高的***气味瞬间盖在了他的口鼻上,时越被狠狠地按压着脖颈,很快,氧气的缺失让他逐渐失去了意识。
坐在时越对面观察的几个男人在对面小丑表演的人群散开后才发现时越已经不见了,他们其中一个人连忙掏出手机拨通了老板的电话,其他人迅速融入游客人群开始搜索时越的行踪。
第四十三章 小助理被绑架了(一)
已经记不清楚自己这是第几次被绑架,时越被麻袋套着头,晃晃悠悠地醒来,他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
出于谨慎,清醒后的时越并没有任何动作,他保持着被绑的动作,安静倾听着自己周遭的情况。
从汽车轰鸣声中能够听得出这种车的性能很好,应该是越野,但车开得并不平坦,它摇摇晃晃的,像是行驶在土路或者山区,时越的大脑中很快出现整座城市的地图,他排除了几处显眼的出城通道后,确定了距离山区比较近的几处地点。
时越闭上眼睛能够感受到自己正坐在越野车的最后排,车后方不断有被轮胎扬起的小石砾砸在车的下方,咚咚的声音很是清晰,其次不能忽略的声音是时越两边的呼吸声,从沉重均匀的呼吸声中,时越猜测自己身边的两个人应该是体型彪悍的肌肉男。
这样的境遇很不好脱身,时越的卫衣上没有任何能够藏利刃的地方,这次他只能靠他自己。
很快汽车在转了几个弯之后停了下来,前面的车门被打开,一股浓烈的汽油味扑面而来,虽然隔着麻袋,时越依然能闻到恶心的汽油味。
废弃的汽油工厂?汽车维修厂?还是……炼油厂?
时越的脑子里飞出几个靠谱的选项,他闭紧眼睛,装着还在昏迷的样子。
身体被左边的人拉了拉,那人估计是看时越还没醒过来,嫌麻烦地“啧”了一声,一脚踹在了时越的腿上。
时越咬紧牙关闭着眼睛,依然一动不动。
那人没办法,只好自己跳下车,伸手将体型较小的时越拉了起来,一把扛在了肩上。
他应该很高,最起码有一米九,时越心想。
时越能够隔着衣服感受到那人的肌肉虬结,他肩膀的肌肉抵在时越的小腹,走路时一颤一颤,硌得时越差点惊呼出声音。
仔细聆听到扛着自己的人走路时脚下的砂石声和草叶摩挲声,时越心里大概有了几个准确的地点,就在时越揣测到底是哪里时,一伙人路过了他们身边。
“哟!抓到人了!”说话的人声音很细,就算和扛着时越的人面对面,感觉距离也很远。
应该是个个子很矮,体型瘦小的人。
扛着时越的男人大概以为时越真的还在昏迷,他“嘿嘿”笑了一声,颠了颠肩膀上的时越,声音很洪亮,“这可是大单子!你猜多少钱?!”
小个子男人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边的人抢了先,“比绑王市长家小儿子还贵?”
“那也差不多!这可是个摇钱树!老板说这一单够咱们兄弟下半辈子的了!”
男人说完没再搭理这群人,扛着时越继续向前走,才走了几步,时越就听到了铁门被推开的“吱呀”声,随后温暖的感觉从身上消失,时越被放在了一处阴冷潮湿的角落里。
他垂着头,继续装睡,那男人看他还在昏迷,于是打电话给了他们所谓的“老板”。
“……嗯,嗯!是是是!当然得等您来!好好好!”男人连声应着老板的话,一副狗腿模样。
时越皱眉努力挺起身体想听清老板的声音,下一秒却被男人猛地扯开了套在头上的麻袋。
……
男人显然也没想到时越已经清醒过来,两人面面相觑。
男人迅速反应过来,抄起一旁的木棍就准备打过来,时越来不及多加闪躲,木棍结结实实砸在了他的右肩,木棍砸劈的声音在耳旁炸裂开来,因为疼痛时越咬牙向一边倒去。
还好有人及时进来叫住了暴躁的男人,时越这才没有第二次被木棍砸。
进来的人随便找了个东西塞住了时越的嘴巴,随后叫男人走了出去。
右肩的疼痛牵扯了右臂的旧伤,时越用右手攥紧了左手,尽量用力,不让右手失去知觉。
他喘着粗气仰面向后倚在了墙上,环视四周昏暗的环境,时越知道自己的直觉是对的——这里就是废弃的汽油厂。
而且是一旦发生枪战和冲突就很容易引起爆炸的那种。
时越忽然想到一个恐怖的事实——江行简身边那些专业的保镖擅长使用火器,一旦江行简来救自己,那么后果会不堪设想。
时越不知道这是不是绑架犯的故意而为,但他大概能猜测绑架犯的意图。
自己不过是个牵扯出江行简的引子,他们针对的还是江家。
时越没有过多挣扎,他决定保存体力,安静等待局况的变化。
傍晚时分,时越又被套上了麻袋,被推搡着摔倒在地上,白炽灯的热度从上方传来,时越隔着麻袋能感受到它的刺眼。
“把麻袋给他拿下来吧!”站在时越面前的“老板”突然发话。
时越被这声音惊了一下,他头上的麻袋被人粗鲁地扯下来,面前站着的人是时越猜到,但是不敢确定的人——白麓。
一瞬间,被照射在白炽灯下的时越觉得周遭好冷,这样灼热干燥的灯光,他却打了个寒颤。
口中的东西被白麓弯腰扯出来,时越胃里***,差点吐出来。
“……咳,咳咳咳……”
看着咳得厉害的时越,白麓弯腰单膝跪在了时越面前,伸出手毫不嫌弃地帮他擦了擦嘴角。
“好久不见啊,小越。”白麓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他天生的微笑唇给这副姣好的皮相增添了不少韵味。
只是这笑容看上去真的很恐怖。
时越宁愿自己看到的人不是白麓。
“怎么,你是觉得…难以置信?”白麓很懂时越的心理活动,他脸上的笑容更大,甚至伸出手捏了捏时越的脸蛋,像老友一样轻拂过时越的脸颊。
“……为什么?”时越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他相信白麓是爱着江行简的,也相信他不会伤害江行简,可是现在他在做的事情,让时越很怀疑他的目的。
白麓的大拇指摩挲着时越的侧脸,眼神中的感情是时越所不了解的,他轻轻吻了吻时越的喉结,声音柔和,“小越,你说……咱们三个如果一直维持那样的感情该多好?”
时越不懂白麓在说什么,他惊恐地看着白麓逐渐变得狰狞的表情。
“都是你!同意了夫人的话,嫁给了行简!如果不是你,我和你还是朋友,三个人的关系也不会崩溃!时越,你才是最该死的人!”
这一刻,时越突然懂了白麓的意思,他也彻底明白了在病房内白麓复杂的目光。
——他在埋怨自己打破了三个人之间最稳固的结构,导致两人的地位彻底变得不平等。
第四十四章 小助理又被伤了心(二)
众所周知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但在朋友之间的关系中,同样也是最危险的结构。
因为一旦一边偏袒向了另一边,那么被冷落的一方只会距离两者越来越远。
白麓不想做被丢弃的那个,他想一直维持着三人的形态,不让其他人进来,也不许内部发生混乱。
但时越答应商蓉嫁给江行简的事情彻底打破了他循规蹈矩的生活,他眼睁睁看着江行简的喜怒哀乐被时越所牵制,逐渐感觉到了和两人的距离。
白麓轻轻拍了拍时越的脸,眼中的疯狂时越看得一清二楚。
“我本来想借艾伦.埃尔顿的手除掉你,没想到竟然有人心软了!他们竟然肯放你回来!”白麓的表情因为嫉妒越发狰狞,“没想到你这幅皮囊还算好用,能迷惑住埃尔顿家族的人!”
时越对白麓的话并没有反应,因为他自己至今也不知道埃尔顿家族的人为什么会放过自己。
按道理来说,他们根本没有放过自己的理由。
“……我以为霍之周怀孕就能点醒你,时越,还是我低估了你的忍耐程度!你竟然还能没心没肺地带着江行简的小情人儿去验孕,哈哈哈……我真不知道你的底线在哪!”
“是你?!”时越立刻想到了霍之周的流产事件,原本时越也不相信这是一场过于巧合的医疗事故,只是他没有想过白麓竟然能下这么狠的毒手。
白麓对时越的震惊很满意,他嗤笑了一下,将一张诊断报告扔在了时越的面前。
那张纸轻飘飘的,展现在时越面前时,他心里的一块巨石“咚”地坠落进了深渊——那种失重的感觉,时越不知道如何形容。
诊断报告上面写着孩子基因和江行简并不相符,两人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也就是说诊断报告都是假的!
那韩医生……
时越不敢想象自己周围到底有多少被白麓收买的人,他甚至开始担忧江行简的安危。
“放心吧,韩医生是被霍之周收买的,我只是帮霍之周怀孕罢了……”白麓抬了抬时越的下巴,眼中的厌恶像一团黑雾无法消散,“他和你一样,是爱江行简爱惨了的那种人,只是可惜,他信了我的话!”
“你跟他说了什么?!你怎么能这样***!白麓你……”
“我跟他说了什么?我***?哈!时越你未免把霍之周想象的太好了吧?!”白麓的眼神变得犀利,他嘲笑的口吻和白管家如出一辙,“我只是告诉他可以让他怀孕,然后让他利用孩子困住江行简,如果江行简真心喜欢他,就会和你离婚,如果江行简不喜欢他,还可以用孩子威胁他!”
“我只是提个小小的建议……谁知道他当了真!”白麓将自己的责任摘的很干净,他高高在上的口气像是整件事与他毫不相关。
“江行简和每个小情人上床都会做好防护措施,就算我提前在避孕套上用针扎了洞,霍之周那不争气的肚子依然没能怀上孕!”白麓靠近时越的耳边,轻蔑道,“我还以为你会先有江行简的孩子,结果才发现……时越你也不过如此!”
时越身体上失重的感觉依然在继续,他挺直的背脊几乎没了知觉,全身上下只剩大脑还在飞速地运转,反应着白麓的话语。
白麓见时越没有自己意料中的过激反应,他站直了身体,把玩着手里的***,目光阴鸷地睥睨自己脚下的时越,末了,他来了一句,“……霍之周自己不争气,宁愿和别的男人上床也想要个能隐瞒过江行简的孩子,他怕被你知道真相,于是顺势把流产的事情推到了你的身上……”
来不及可怜霍之周,时越这才发现被耍得团团转的人,其实是自己。
这场混沌婚姻中牵扯到的每个人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利益相关,而自己的目光因为一直在江行简的身上,所以放弃了很多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爱情,比如自由,比如尊严。
霍之周固然可怜,可是丧失了自我的自己,此刻比霍之周还要蠢笨。
“……霍之周那样头脑不灵光的人都知道自圆其说,时越你甚至还不如霍之周——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固执愚蠢!”
时越被白麓的话骂的一愣,他渐渐红了眼眶。
是啊,因为自己固执的想把最好的一面留给江行简,所以到现在展示在他面前的是满目疮痍。
时越,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能力承担所有呢?
内心的反问让时越的心脏一痛,此刻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和狂妄自大。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承担所有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为洗脱当年那个欺骗了江行简的孩子,还是真正喜欢江行简。
“全部告诉你也无妨。”白麓手中的刀光闪过,刀刃被他稳稳地收在了手中,时越抬起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白麓也开始玩冷兵器。
这样的白麓,时越从来没有见过,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帽衫牛仔裤,脸上的表情狂妄得像生杀予夺的阎王。
第一次,白麓在时越的脸上看到了恐惧的表情,他得意地吊着嘴角笑了笑,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话,绝对会给时越以重击。
“你和我爸的腌臜事,不仅仅只有我知道,夫人也一清二楚,而且——她还拍了视频。”
白麓的话音落定,没有人再说话,空气中只剩下深深的呼吸声。
失重的感觉终于在这一刻刹那间消失,时越的灵魂像是被重重抛起后生生地撞击到了谷底,将他摔得粉身碎骨。
时越抬起头,看到刺眼的白炽灯下纷飞的灰尘颗粒,那颗粒随风扬起,又落下,漂浮不定的模样像极了此刻的自己。
商蓉如果知道那件恶心的事情,还会让自己嫁给江行简,她的目的显而易见,时越也明白了商蓉那天下午的话。
“因为只有你会为了行简付出一切,你会为了他设身处地的着想,这是其他人没有的东西。”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只有你会为了保护江行简舍弃自尊甚至生命。”
时越不知道商蓉到底有多么厌恶自己,才会舍得让自己用生命去保护她的宝贝儿子。
第四十五章 小助理受伤了
“所以,从始至终,所有人都在骗我,对吗?”
白麓好笑地看着反问自己的时越,他摊了摊手,“你这么想也没错,反正,所有人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副样子,只有你自己,蠢得可以!”
时越重重吐出一口气,他的喉咙发涩,整个人跪在原地,呆若木鸡。
被各种消息重击后的灵魂来不及拼凑起来,又被白麓的话轰炸得稀碎,变成了粉末洋洋洒洒地漂浮在空中。
“怪就怪你太认真,才会在这场博弈中占据了最不利的地位。”白麓俯身向下,他动作熟练地翻了翻时越的衣服和裤子口袋,将时越的东西全部翻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白麓认识时越这么久,自然很清楚时越身体上下哪里藏着武器。
一把短匕首被扔在时越的脚边,那是从他的后腰翻出来的。
很快,白麓看到了时越裤兜里的那张西装定制单,他只简单扫了一眼就知道那是江行简的穿衣尺寸——和时越一起当助理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是必须熟记的。
两指夹着那张西装定制单,白麓抬起了时越的下巴。
“怎么,江行简都这么对你了,心里还是想着他?”
“他怎么对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时越被钳着下巴,艰难地开口说。
白麓被他的倔强逗笑,但下一秒,他脸色一变,狠狠地甩开了时越,一脚一脚踹在了时越的后腰。
混杂着刺鼻汽油味道的泥土在时越的身上留下各种污痕,他的后腰传来骨头错位般的疼痛。
时越咬紧了口腔里的肌肉,不让自己疼得叫出声音,他看着那张被白麓弃如敝履的那张定制单,不顾身下的掺杂着汽油的泥头,努力耸动着身体挪向了它。
它是自己送给江行简的最后的礼物,绝对不能让它毁坏在这里。
眼看着还有一段距离,时越顾不了那么多,他用力向前扑了一下,整个人遮盖在了那张定制单上,身体落下的一刻,时越的灵魂终于从四分五裂的状态重新融合在了一起。
因为江行简,时越觉得自己还可以坚持一下。
此时落在时越身上的拳脚和棍棒多了起来,他的背部被来自各个方向的不同东西击打着,时越甚至怀疑自己会死在这里。
少爷,我疼……
时越最终还是被几乎是凿向肩头的钢管砸得痛呼出了声音,他虚弱地喘息着,用身体保护着送给江行简的最后一件礼物。
在时越的幻想中,江行简在迎娶真心爱的人时会穿着这件非常合适的礼服,带着笑容,在万众瞩目中走向教堂,他大概会忘记自己的存在,因为那时他要娶的,是真心爱的人。
正在这样想着,在这场近乎“虐杀”的群殴中,不知道谁的棒球棍砸在了他的头上。
滚烫的鲜血迅速顺着时越的额头留下,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
时越张着嘴,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的幻觉中,江行简的身影也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定制单…定制单…定制单!
时越的脑子里只剩了这三个字,他剧烈喘息了几下,血腥味填充了他整个胸腔,血沫从他的嘴角咳出,染红了时越身下的定制单。
不可以……那是留给少爷的东西……
时越的双眼开始发黑,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快要承受不住了,可是他依然不自量力的向前挪了挪身体——他怕会弄脏送给少爷的东西。
他怕有洁癖的少爷会嫌弃他送的礼物。
弄脏了,少爷就不喜欢了……
飞扬在空中的尘埃都沾染了血腥味,汽油味道反而不再那么明显,时越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一定很狼狈,他弯了弯唇角,笑自己生死攸关的时刻还有心情想这些。
不知过了多久,白麓停下对时越的暴行,其他人也逐渐停了下来。
暴徒的狂欢带来的是情感的发泄,和无法挽回的后果,白麓看到地上蜷缩起来的时越,抬脚将时越翻了过来。
毫无知觉的时越仰面躺在油腻漆黑的泥土里,他浑身上下满是污痕和棍棒打过的痕迹,只有那张白净的脸没什么变化。
就算有嘴角和额头的血痕,他依然是白麓眼中那个纯洁可爱的模样。
只是时越的纯洁可爱在白麓眼中早已经过时,现在形容时越的,只有蠢笨固执。
白麓低头,看到了被时越死死护在身下的西装定制单,他睥睨着呼吸微弱的时越,一脚狠狠地踏在了那张被时越保护得好好的定制单上。
定制单被重重地踩进泥土,很快沾染了汽油的油污和鞋底的黑痕,一部分还皱巴巴地弯了起来。
看着时越不惜用生命保护的东西被自己随意践踏,白麓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扬扬眉,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埃尔顿医生,麻烦来一趟吧。”
——
一辆黑色的越野趁着夜色来到了城市北区的废弃汽油厂,男人让司机把车停在了工厂内,步行走上了楼。
在烂尾楼上观察情况的人看到那人的到来纷纷收起了抢,看得出他们很敬重来到的人。
来人穿着深灰色的风衣,拎着一只看上去就很笨重的黑色皮箱,他深沉的背影几乎融入了夜色,来到楼上,那人被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冲了一下,他伸出带着黑手套的手指在鼻子下方挡了挡,动作绅士又优雅。
坐在沙发上的白麓听手下说埃尔顿医生来了,连忙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口迎接。
谁知白麓还没走到门口,男人已经像幽灵一般“飘”了进来。
白麓快步迎接了上去,伸出一只手,“您好,埃尔顿医生,我是这次的雇主,白麓。”
那人摘下自己的礼帽,抬起深蓝的眼眸看了看白麓,没有去握住他的手。
“抱歉,我有洁癖。”埃尔顿医生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
因为是自己求他办事,白麓不得不咽下这口恶气,他扬扬下巴,收回了手,笑道,“没关系,埃尔顿医生,请吧!”
埃尔顿医生忽视了白麓眼中一闪而过的凶色,他走向前,将手中的皮箱放在了桌子上。
“我的病人在哪里?”埃尔顿医生转身问道。
白麓踱步慢慢走到埃尔顿医生面前不远处用白色塑料布搭成的简易手术室,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四十六章 小助理回家了
埃尔顿医生走向简易手术室,当他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白麓看他脚步顿了顿,便开口道,“听说埃尔顿医生是黑市的换头神医,今天也是慕名请埃尔顿医生来做这场手术。”
埃尔顿医生侧身看向倚在门口双手环在胸前的白麓,目光充满警惕。
“那个名字是谁告诉你的?”
埃尔顿医生是黑市著名的整容医生不假,但他从未自称过可以“换头”,知道他能做这件事的,也只有几个经常来往的道上兄弟而已。
所谓“换头”也只是将人原本的脸尽量整得像另一个人而已,足以以假乱真,但是并不能瞒天过海。
白麓得意的笑了笑,“埃尔顿医生不用这么警惕,我听说您只要价格到位,一切好说,我可以用现在风头正盛的整个江家来做抵押。”
“就为了他一张脸,你就用整个江家来抵押?”埃尔顿医生转身看了看躺在移动病床上的人,丝毫不觉的这人有什么利用的价值。
白麓摇摇头,眼中的笑意很有深度,“这您就不用懂了,只管开价就好。”
“十亿。”埃尔顿医生说了个让白麓没想到的数,随后看到白麓错愕的表情后,补充道,“我要现金,现在就要。”
如果要提出十亿现金,对此刻的白麓来说,绝对是个挑战。
白麓咬咬牙,想到自己的未来,他还是点了点头,“两个人,二十亿,我去给您准备钱。”
“成交!”埃尔顿医生像怕白麓返回一样,立刻同意了白麓的提议。
看着白麓转身离开,埃尔顿医生俯身打开了自己随身的皮箱,看着皮箱中的东西,他若有所思地伸出了手。
——
已经是时越失踪的第七天,因为公司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的江行简在午夜才驱车从公司出来。
他开车行驶到家门口,却没有立刻进家门。
怅然若失的感觉一直萦绕在江行简的心上,他猜到白麓会对时越下手,也警告时越不许出门,可是时越还是在保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江行简很是烦躁,他不知道时越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依靠自己,也不知道时越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只会一个人强撑着,他希望时越能稍微和自己分享一下所有的事情,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在报复过时越后,江行简才恍然发觉自己好像已经把他放在了心头上。
可是时越很快就消失了,没有给过他解释的机会。
时越刚刚失踪的那天晚上,江行简做了噩梦——他梦到时越被人按在带着冰碴的冷水里,时越长大了嘴巴呼叫自己的名字,可是那声音像是隔了千万英尺,模糊又微弱,江行简伸出手去,却始终无法触及时越。
最终那场梦归于黑暗,江行简也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怅然地撑起身体环视了一周卧室,似有若无的广藿香从被子上传来。
时越失踪的第一天,江行简就已经开始思念他。
可是时越并不知道。
那时的时越正在被白麓往死里折磨。
江行简在黑暗里坐了很久,他抽出的一支香烟始终没有点燃,只是拿在指尖,最后被揉成了碎末,扔在了车上的小垃圾桶里。
江行简下车,将车钥匙握在手中,步行向庭院的大门走去,当他用指纹解锁打开大门,正准备抬脚向庭院走去时,一个人的身影猛然闯入他的视线。
“白管家?”江行简叫住了鬼鬼祟祟的人影。
那人影听到江行简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震,正准备撒腿跑,就被江行简拉住了扛在肩上的锄头。
江行简毕竟年轻,他只用了三成的力气,就将锄头从白管家的肩头夺了下来。
“白管家跑什么?”
因为虚心不敢直视江行简的白管家弓着腰,喘着粗气,胸脯一下一下地起伏着,“少,少爷,我没干什么……就是,就是夫人说花园里的玫瑰该打理一下,我昨天忘了!我怕夫人明天骂我,就……”
“妈妈那么好脾气的人,怎么会骂你?”江行简垂眼扫视了一下锄头上沾着的潮乎乎的深色泥土,他心里起了很浓的疑惑。
白管家见江行简仔细打量着锄头,连忙一把夺过它,脸上赔着笑,“少爷,我真的没干坏事!夫人对我太好了,我却忘了她的事,我这不是心里有愧嘛……”
听白管家说的有模有样,江行简正打算接着向下问,却听白管家说,“少爷,少夫人今天下午回来了!少夫人为了给您一个惊喜就没有通知您,今天下午他还给我们做了饭!”
时越回来了?!
这个消息无疑给江行简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他连忙问,“时越现在在哪里?”
白管家看江行简的反应,知道自己有希望从他手底下逃过一劫,于是指了指楼上,“少夫人早早的上了楼,现在应该在卧室里休息,就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等您……”
江行简回身望了眼自己卧室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亮着灯。
锄头被江行简扔回了白管家的怀里,他丢下一句“下次不要这么晚乱逛”后,就急匆匆地打开门进了大厅。
白管家握着锄头,看着江行简远去的背影,满脸横肉在阴影下更显凶恶,他几乎咬碎一口黄牙,狠狠地啐了一口,“操!早知道小时候就把你办了!”
——
快步赶上楼的江行简站在卧室门口时,却有了一丝犹豫,他看着深色的木质门,伸出手去握住了冰冷的门把手。
第一次,他这样轻信了最厌恶的人的话,竟然是为了时越。
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江行简的喉咙有些发干,他上下滚动了一下喉结,手指慢慢用力压了下去。
门内的场景慢慢展现在江行简的面前——床上的确躺着一个人,那人熟悉的身形让江行简的眼前一亮。
时越……
江行简差点喊出声音。
但他看床上的人睡得正熟,也就忍住了自己叫出声的念头。
眼看着自己距离时越越来越近,江行简开始紧张起来,他攥紧了手指,放慢了脚步慢慢移动到床边,生怕惊扰了床上熟睡的小助理。
只看了一眼,江行简就俯身抱住了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很快被江行简的动作惊醒,他挣扎着起身,见来人是江行简,于是张开手臂反抱住了他,“少爷,我回来了!”
第四十七章 小助理的下落
江行简被时越的热情惊了一下,他不自觉地避开了时越的拥抱,正了正身体,略带尴尬地咳了咳,“咳…这些天你去哪里了?”
时越拉住了向后躲的江行简,把头埋在了江行简的怀里,一副很依赖江行简的模样。
时越的动作让江行简愣了愣,他却没有停顿,直接用手搂住了时越的后脑勺,缓声问,“想通了,决定不走了?”
“嗯,我觉得我还是离不开少爷,”时越的声音闷闷的,他搂住江行简腰的手收的很紧,像是怕被江行简推开,“少爷,之前是我错了,我不会再走了,原谅我好不好?”
江行简的目光投向远处被风吹起的薄纱窗帘,他抿抿唇,低沉地“嗯”了一声,没再问其他的事情,只是抱紧了怀中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江行简才慢慢放开时越。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看着时越躺下,江行简才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临进入浴室前,时越忽然叫住了江行简。
“少爷,您亲亲我……”时越撑起半截身体,松垮睡衣露出来的白嫩胸膛似乎在有意无意的撩拨着江行简的神经,他努力仰起头向江行简索吻,“少爷,我好喜欢你……”
江行简看着床上的春意撩人,他无奈地挑眉笑笑,转身折返回了床边,俯身向下,江行简凑近了时越。
时越睡眼惺忪地挺直身体,企图印在江行简的唇角,却被江行简恶劣地躲开,轻飘飘地将吻印在了时越的下巴上,“晚安,时越。”
时越勾起一个江行简熟悉的笑容,他好像困得实在不行了,直接倒在了床上。
江行简好心地帮他把被角塞好,起身走向了浴室。
打开花洒,水正在变热,江行简拿着手机倚在墙边看着手机上的讯息。
【哥,有人说嫂子已经回家了,请问是否还需要继续查下去?】
来信息的人是江君庭的大儿子江云旗,他手下有几个黑白通吃的情报贩子,能打探到不少的消息。
江行简思索了一会儿,打出一个字发了过去。
那边很快有了回复。
【好的,哥,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这条讯息的下面突然又跳出一条消息。
【您好,江先生,这里是BRIBREN西装店,一周前您从这里订制了……】
江行简看到这条消息以为是垃圾短信,正打算删除时却不小心点开了它,整条消息出现在江行简的手机界面上。
江行简简单地扫了眼全部信息,当他看到订制时间时,右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他想到了什么,连忙点开保镖队长发给自己的时越失踪事件。
看到失踪的具体时间和定制时间,江行简的目光从手指上不知道从哪里蹭的深红锈色,逐渐移向卧室中床的方向,他的目光深沉,眉头紧锁,在大脑里整理着这件不可思议的失踪事件。
——
古典西式的走廊里,男佣推着餐车走了进来,他动作优雅地拧动门把手,推开了门。
房间里阳光很足,清晨的微风吹拂着放在窗台的花朵,一片花瓣随风坠下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床头放着的那本硬皮书上。
男佣看床上的人已经清醒,他用英文问道,“先生,请问需要我为您拿热毛巾来吗?”
床上的人好像在发呆,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才发现男佣,于是慌乱地摆摆手,也用英文回答道,“不用了,谢谢。”
男佣看床上的男子有些不知所措,他柔和地笑了笑,“那请先生平躺在床上,我来为先生做按摩,按摩后,您就可以吃早饭了。”
床上的男子点点头,他半坐起的身体在男佣的搀扶下慢慢向下滑去,却因为疼痛中途停止了好几次。
男佣很有耐心地指导着男子的动作,直到男子整个人完全平躺在柔软的床上,他才挽起衣袖,开始帮男子按摩。
按摩到中途,男子忽然问道,“埃尔顿医生他…他什么时候会来?”
男佣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先生,如果您想见埃尔顿先生的话,我现在可以帮您叫他上来。”
“他现在在家?”男子提高了声音。
男佣继续手上的动作,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变化,“是的,埃尔顿先生还说,如果您想见他,他随时可以过来。”
床上的男子似乎沉思着什么,过了半晌他才请求道,“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他叫上来,我想和他谈谈。”
“当然可以。”男佣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按摩结束后,男佣搀扶着男子下床吃早饭,随后他下楼去叫埃尔顿医生。
理查德.埃尔顿站在房间门口的时候,正看到男子坐在桌边对着窗户发愣,餐桌上的食物一点都没动过。
“怎么,还是不习惯这里的西式饮食?”理查德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男子身后,他的话让男子浑身一震。
理查德连忙安抚性地拍了拍男子的肩膀,“放松,别怕……是我。”
男子见来人是理查德,也稍稍松了口气,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埃尔顿医生,请坐。”
理查德.埃尔顿绅士地笑笑,微微欠身后,坐在了男子的对面。
看着面前男子的脸,理查德.埃尔顿似乎很满意,他将手里的手杖放在一旁,解开了西装的扣子。
“埃尔顿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男子表情很是为难,他不知道埃尔顿医生的目的是什么,但住在这里总会隐隐感到不安,似乎平静的生活下总有些什么在暗流汹涌。
理查德.埃尔顿摇摇头,“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你知道我不可能放你离开的。”
“可是!你这是软禁!这是违法的……”男子情绪很激动,他的脸上已经能自如地做出任何表情,不再像刚刚做完手术时那样僵硬,“我不可能在这个房间呆一辈子!”
理查德深蓝色的眼睛对着那张脸表现出痴迷的色彩,他爱这张脸爱到几乎癫狂,但他内心也明白,这只是可逆的假象——面前的人只要双手可以自如地使用,就会发现他所以为的整容,只是一张薄薄的面具。
这张脸真正的主人,早就在很多年前去世了。
“抱歉,我暂时还无法让你离开。”理查德的眼眶有些发红,他匆匆别开了视线,“你用着这张脸,就只能留在我的身边。”
两人僵持的气氛始终保持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过了许久,理查德迎着窗外吹来的微风,才黯然地说了句,“对不起,时越,我为我的自私道歉。”
第四十八章 小助理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
虽然时越很想反问面前的男人,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能不能放我走,可是眼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样的话是怎么也无法问出口的。
理查德又开口说,“江家现在很危险,你帮不了江行简,所以你回去也没有什么用处。”
危险?
时越听到理查德的话,眼睛慢慢眯了起来,他敏锐的察觉到理查德应该知道些什么。
“你在我身边呆一个月,把伤养好,等你行动自如了,我送你回去。”就是不知道那时,江家变成了什么样子。理查德隐去了最后一句话,他静静的看着时越的反应。
“就算你留我在这里,我也帮不到你什么。”时越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很差,每天需要人来按摩,因为伤到了骨头,下雨时后背会疼的无法忍受,“我这样只会拖累你。”
理查德听了时越的话摇摇头,“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时越担心江行简的情况,他怀疑白麓用自己的脸回到了江家,时越抬起头,眼神中有理查德看不懂的坚毅,“两个月,你把江家的状况告诉我!”
显然理查德没想到时越能主动提出要求,他愣了一下,无奈翘了翘唇角,“现在的Omega都这么喜欢跟人讲条件的吗?”
虽然知道这场交易有些不公平,但对理查德来说,江家的情报对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他点头,对上时越审视的目光,“成交,两个月,我把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但是你不许出手。”
时越的目光逐渐变得警惕起来,理查德叹了口气,“这两个月里,你是我的爱人,即使是伪装,也麻烦时先生用心一点。”
理查德已经将自己的地位放到了最低,他寻找身形像那人的替身已经寻找了很多年,甚至连黑市他都冒着生命危险去过无数次,还为了那人改行做了整形医生,可是他再没遇见过和那人相似的替身。
直到那晚见到惊慌无措的时越,理查德一瞬间将时越的背影认成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那晚在众人手中救出时越,理查德恋恋不舍地看着时越跌跌撞撞远去的身影,几乎要控制不住追过去,把他抱在怀里。
理查德无法形容自己看到时越躺在病床上的感受,他几乎要感谢天上的主赐予自己这个求之不得的机会,让自己有机会找到曾经爱人的替身。
“我找合适的身体已经找了近十年,时越,你是最像他的。”理查德不敢直视时越的眼睛,他只动情地看着时越的脸,伸出了手。
出于职业修养和契约精神,时越没有躲开理查德的抚摸,他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木偶,静静地坐在理查德的对面,任由他的触碰。
好在理查德并不是色令智昏的人,他及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重新坐直了身体。
“抱歉,你太像他了,我有些恍惚。”理查德礼貌地道歉,又指了指桌上的食物,“试着吃点东西吧,你应该已经适应了这张人皮面具。”
时越没有想到自己脸上的东西只是面具,他伸出手指摸了摸下巴,却没有摸到任何缝隙。
看时越抬眸疑惑地望着自己,理查德低声笑笑,“相信我的技术吧,我不会让任何人找到缺陷的。”
时越觉得理查德已经疯了——他如此痴迷于这张脸,那他喜欢的到底是一副皮囊,还是那得不到的灵魂?这些都无从得知。
理查德似乎没有察觉时越的想法,他自顾自地开口,说出的话,每个字都被时越记在了心里。
“江家很快就要变天了,老爷子去国外是因为检查出来不治之症,他回国也是为了安排遗产问题,但是怎么安置江止淮,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理查德抿了口面前的茶,继续说,“江止淮在还没有出狱的时候,就已经在策划抢夺家产,他在黑市收买了很多势力,你应该知道黑市里都是些什么人——他们都是亡命之徒,只要有人肯出钱,他们什么都做。”
说到这里,理查德向后仰了仰身体,“我猜,你大概已经知道谁和江止淮有关系了。”
“……你是说…白麓?”时越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难以想象如果白麓此刻在江行简身边,江行简会有多么危险。
理查德对时越的话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他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说出令时越胆寒的事实,“不止他一个。”
“还有谁?!”时越脑海里迅速闪过很多人的脸,他恨不得掐住理查德的脖子,让他把知道的东西全部告诉自己,但他不能这样做,时越在心里劝自己要淡定。
看出时越的激动,理查德真诚地说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这些消息我也是从别处听来的,我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我只知道,江止淮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江行简的府邸和公司。很有可能,江止淮一声令下,江家就变了天。”
事态的严峻远超了时越的想象,他原本以为江家有江行简在,就不会有很大的动荡。
“江止淮为什么能够收买这么多人为他卖命?”时越对理查德的情报依然持有质疑态度,“他刚刚从监狱出来,那些亡命之徒为什么会这样信任他?”
理查德摇摇头,感叹时越对江家的过去知道的太少了。
“你知道江止淮是怎么进的监狱吗?”
时越略微思索,他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听江家人提起过这件事。
“几年前,江家易主,江家老大掌权,没有多久,权利就移交到了江行简的手中,这是江家老爷子的意思——因为江行简亲手把自己的小叔送进了监狱。”
时越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随后慌乱地抬手,险些打翻桌上的瓷杯。
“江家老爷子很欣赏江行简大义灭亲和果断决绝的行事风格,所以,是老爷子成就了今日的江行简。”理查德伸手推过一块折叠整齐的方巾,盖在了时越面前的水渍上。
“可是这和江止淮怎么进监狱有什么关系?”
“人人都知道江止淮进了监狱,却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进的监狱——他是为了拯救当时经济低迷的江家,去黑市进行跨国贩毒,最后被江行简揭发,才抓住的。”
“江止淮在黑市留下了很好的名声,这也是众人追随他的原因。江行简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仇人,这是他招兵买马的原因。”
第四十九章 老江开始觉悟了
江行简在“时越”回来后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早,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枕边人的脸。
虽然很想伸出手去触碰,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起身向浴室走去。
“时越”回来后好像变懒了不少,每天早晨的晨跑都是江行简一个人去,今天也不例外,等他转弯跑向自家府邸,就看到“时越”和商蓉在庭院里有说有笑。
江行简向两人走去,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放慢了步伐。
抬头看江行简走过来,“时越”连忙转身,热情的迎了上来。
“行简,你回来了!”
江行简点点头,没搭理“时越”,只是走向了商蓉,从商蓉手里接下剪玫瑰花刺的小剪刀,“妈,我来。”
商蓉对江行简无视“时越”的态度略有不满,她推推江行简,“小越还在那儿站着呢!给你打招呼你没听见?”
江行简低头看到商蓉的眼神,瞬间懂了什么,他刚要转身和“时越”说话,却被人环住了胳膊。
“妈,没事的,行简他不是很喜欢表达自己的感情,我都习惯了!”
“时越”摇了摇江行简的胳膊,目光中填满了宠溺,“行简,我和妈来就好,你快去里面休息一下。”
江行简看到这张熟悉的脸,他猛然间有些恍惚。
大概从开始就知道这人不是时越,江行简才一直回避着他,刚刚商蓉的眼神倒是提醒了自己——不能轻举妄动,避免打草惊蛇。
“小越,妈,去吃早饭吧,等下我要早些去公司。”江行简不动声色地躲避开了“时越”继续往自己身上靠的动作。
“时越”似乎没有察觉什么异常,他点点头,俯身帮商蓉打扫庭院中的小桌子。
经过和记忆中的时越对比,江行简发现了很多不同的地方,比如眼神,比如动作,比如形态。
假时越简直漏洞百出。
江行简不懂为什么就算如此,假时越依然要留在自己身边。
江行简非常确定的是,时越看向自己的眼神和假时越是完全不同的。
他的目光虽然怯懦,但眸光深处是满满的倔强。
那一抹柔和又坚强的力量,江行简只在时越的眼中看到过。
那种力量如同一汪清泉,澄澈到只能映出自己的模样,又似乎能够包容万物,任何黑暗在他那里都能够被这种力量化解。
他是不会向自己这样明显地袒露爱意的,江行简想,时越是个温柔有力的人。
“时越”不时瞄向江行简,似乎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江行简努力回忆起和时越在一起时满不在乎的态度,努力忽视了“时越”的表现,转身走向房子。
早饭依旧清淡,江行简吃的不多,他很快吃完后,坐在一旁看这平板电脑上的讯息,因为心里有事情,他的注意力并不是很集中。
早饭过后,商蓉突然叫住了正准备上楼去给江行简拿领带的“时越”。
“小越,今天上午可能得需要你跟我跑一趟了,妈准备去定做一身旗袍,准备老爷子大寿的时候用,你跟妈去一趟,妈也帮你定做一身。”
“时越”迟疑了一下,他略带慌乱地看了看江行简,连忙回应道,“可是行简他的工作……”
“工作让他自己去做就好啦……不是还有白麓…诶对,这几天怎么没看到白麓这孩子!”
江行简没有告诉商蓉白麓已经被自己通缉的事情,他以为商蓉并不知道白麓已经逃走的事实。
江行简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时越”的表情,在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时,江行简几乎确定了自己这些天的枕边人到底是谁。
“时越,你和妈一起去吧,工作我自己来就好。”江行简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擅自为他们下了决定。
正好,江行简今天准备去给自己发消息的西装店去一趟。
商蓉看着儿子独断的模样无奈地冲“时越”笑了笑,示意他快跟上去帮忙。
“时越”微微颔首,快步跟着上了楼。
来到卧室,江行简站在桌前看着什么,他听到门外来人的声音也没有回头,那人很快进了衣帽间,像以往一样用小托盘装着给江行简搭配好的手表领带还有其他饰品。
“少爷,”“时越”轻声呼唤了江行简,让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江行简面无表情地转身,居高临下地望着“时越”的脸。
如果是真的时越,那么他的目光此刻肯定不会慌乱的闪躲,他会强忍着胆怯努力迎上自己审视的目光,用那双水盈盈的眼睛来告诉自己他有多爱自己。
赝品终究是赝品,江行简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
“时越”看江行简对自己笑了,他也放松了不少。
伸出手指为江行简整理领带时,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暧昧起来,“时越”的身体努力贴近江行简,整个人像要黏在他的身上。
江行简并不为所动,他垂眸看着自己胸前的手,是真是假,几乎已经可以确认了。
——当年时越被白管家按在床上撕扯衣服时,江行简举起地灯狠狠地砸在了白管家的后脑勺上,四处炸裂开来的玻璃碎片重重划破了时越的手臂,至今,他的手臂内侧依然有一道缝合后的深深疤痕印记。
而这人的手臂内侧,完好无损。
江行简看他为自己打理好一切,随后转身拿起平板电脑继续看着讯息。
过了许久,那人依然没有离开,江行简依旧能感受到不远处桌旁传来的深深目光,这种目光他也很熟悉,曾经在公司和酒会上,总会似有若无地体会到它的存在。
只可惜,这不是自己需要的。
江行简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的是谁。
“……后悔吗?”江行简的声音响起,“时越”被吓得浑身一颤,江行简放缓了语气,“我是想问,你留下来,后悔吗?”
这句话一语双关,江行简相信眼前的人应该懂自己什么意思。
可结果出乎他意料,“时越”此时的目光变得无比深沉,“不后悔,我从来不后悔留在少爷身边。”
这样的回答让江行简很受用,可惜却不是从想见的人口中说出来的。
江行简俯身,只是吻了吻“时越”的发顶,低沉道,“不后悔就好。”
所有暧昧的气氛全部消散,空气中仍有余温,可江行简对“时越”的索求视而不见,他的吻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像是例行公事的动作。
不拖泥带水,机械生硬。
在确认眼前人是谁后,江行简再也无法伪装下去,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出了门,不一会儿,响起了江行简的下楼声。
开车行走在去市区的路上,江行简拨通了BRIBREN西装店的电话。
西装店九点半开门,店长匆匆打的赶到还没什么人的购物广场,老远看到一个高大帅气的alpha站在店门口,他似乎凝视着橱窗里的西装,浑身的低气压要将橱窗点燃。
“先生,您好,请问是……”
“我是七点钟给你打电话的江行简,来取订制西装。”
店长得知江行简的来意后,匆匆地打开了西装店店门的门锁,为江行简推开了玻璃门。
跟随店长走进去,店长率先打开了店内的灯,江行简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橱窗展示的礼服上。
在店长拿着用礼盒装好的西装走出来时,江行简忽然开口,“请问这身礼服接受定制吗?”
店长听到江行简的话,愣了愣,随后笑道,“江先生,您来取的就是这身礼服,是送给您礼服的时先生没有告诉您吗?”
江行简也没想到店长能这么说,他打开礼盒,发现里面只有一身礼服。
“只有这一套?”
店长连忙开口解释,“时先生只订制了一套,他说您可能会婚礼上使用,我代表BRIBREN全体员工提前祝您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
江行简慢慢皱起了眉头,完全无法理解时越的行为。
时越这是在瞎想什么?!不行,一定要把他抓回来好好问问!
第五十章 小助理和少爷见面了
拿到礼服的前几天,江行简收到了一张请帖,埃尔顿府邸举行酒会,莫奈.埃尔顿要结婚了。
至于莫奈.埃尔顿是谁,江行简并不在乎,他今晚要找的人是理查德.埃尔顿——那个江云旗都搞不定的黑市情报贩子。
在“时越”的照顾下换好衣服,江行简问起了上午陪商蓉出去的情况,“时越”回应得很正常,几乎找不到丝毫纰漏,江行简低头看了看“时越”,正在思索着怎么跟他说不要陪自己去酒会,就听“时越”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那边声音很急,似乎有什么重要的问题发生了,“时越”接通电话,匆匆说了两句,就挂断了手机。
“少爷,公司那边出了点事情,需要我过去一趟,您不用亲自去了。”“时越”看似体贴的话其实暗藏玄机。
如果是真正的时越,绝对会把他听到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自己,甚至是前因后果。
江行简观察着“时越”略带紧张的表情,点了点头,“嗯,你去公司,我一个人赴宴。”
“那晚上要不要我去接您?”
“不用了,”说话时江行简自己打好了领结,他越来越反感这人触碰自己,“晚上我开车回来,你没有准备礼服,就不用去了。”
说到礼服,江行简注意到“时越”的眼神开始闪躲,他假装没有看到,伸手在镜子前正了正领结。
走下楼,车和礼物都已经准备好,“时越”目送着江行简开车离开后,又在路边站了很久。
这一幕被站在楼上的商蓉看在眼里,商蓉拨通了一个号码,提醒对面的人要小心。
——
绕过盘山公路,江行简远远看到耸立在山上,像城堡一样灯火辉煌的埃尔顿府邸,他脚下不由得加快了油门。
江行简到达大厅时,各界的名流巨星已经三两成群在交谈,见江行简走进来,不少平时仰仗着江家的家族后代和有过合作的公司代表纷纷过来寒暄,江行简也拿了杯香槟礼貌地跟他们交谈,只是他的心完全不在这里。
这样的酒会无非是名利往来,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像厚重的面具。
时越跟随理查德.埃尔顿下楼时,看到被人们围在中央的江行简时,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却被身边人握住了手指。
“别怕,你现在是我的。”理查德俯身低声在时越耳边说道,他灰色的发扫过时越的耳朵,让时越向后瑟缩了一下——他还是不习惯理查德的触碰,虽然知道他并没有什么恶意。
理查德对时越抗拒的态度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他摊摊手,“时先生演技真的有待提高。”
时越抿唇不语,理查德当他默认了自己的话,继续说道,“你站在我身后就好,江行简应该不会注意到这里。”
接下来的时间,理查德带着时越站在大厅的最角落,躲避人来人往的应酬。
时越的目光总会不自觉的追随着江行简的身影,他有些近视,又没有戴眼镜,大厅里装饰精美的水晶吊灯晃得他眼睛生疼,即便如此,时越还是能够从人群中一眼找到他的少爷。
“别看了,他一时半会儿走不了。”理查德知道时越担心江行简,于是开口劝道。
时越这才垂下眼睛,拿着自己手中的香槟一言不发。
时越是以理查德破镜重圆的爱人身份出席的,酒会期间也有不少人问起理查德他的身份,理查德都很好的解释了,还得到了许多祝福。
只是江行简从未向这边投来过目光,这让时越心里说不上来的难过——原来自己换了一副皮囊,少爷也同样不会在乎。
就在酒会接近尾声,已经有人三三两两的离开时,时越忽然找不到了江行简,他失落地看着自己杯中摇晃的香槟,心里的苦涩几乎要溢出来。
“抱歉,我离开一下。”时越给理查德匆匆留下一句,就快步走向了卫生间的方向。
豪宅里的卫生间很宽敞明亮,只是还没有走近,时越就听到了哗哗的水声,一般人是不会将水龙头开这么大的,他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加快了脚步。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那人抬起头的时候,时越的嘴型还停留在“吗”上面,他半张着的嘴巴能看得出他的惊讶。
江行简那张熟悉的脸猛然闯入视线,他额头的碎发上还沾着水珠,整张脸都湿漉漉的,水滴顺着好看的侧脸慢慢滑落,滴滴答答地落在他身上的黑色衬衫上,在衬衫上晕染开来小小的深色痕迹。
时越连忙伸手从挂在墙上的盒子里抽出几张纸巾,条件反射般贴近江行简,想要帮他擦拭干净,却在下一秒被江行简钳住了手腕。
“唔……”时越的骨头受过伤,他疼得闷哼出了声音。
江行简的目光深邃中带着一丝疯狂,丝毫看不出他醉酒的痕迹,那双眼睛清明得吓人。
时越想到自己和理查德的约定,他抑制住了想告诉江行简真相的冲动,躲避开了几乎要刺穿他灵魂的目光。
“这位先生,请您放开我!”时越故意放大了声音,想着最好能吸引外面的人进来帮自己脱身。
江行简开始只是不想擅自靠近自己的人触碰自己,才及时捉住了他的手,只是抬眼看到他的脸,江行简才晃了晃神。
“对不起,是我……”
突然江行简盯着身边那人的胳膊睁大了眼睛,他原本要放开的手再次握住了那人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个清楚。
那道十几公分的缝合疤痕赫然在目!
“你……”江行简再次确认了面前这人的脸,他只觉得不可思议。
时越看着江行简的反应,猜测他大概已经认出了自己,正当时越准备趁理查德不在,告诉江行简真相时,忽然听到了江行简的话。
“呵,我说理查德.埃尔顿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未婚夫?时越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手段?!我怎么原来不知道你这么有心机?把我推给别人很好玩是不是?看着我和别人在一起很有趣是不是?!”江行简质问的声音越来越大,他身旁的气压骤降,压迫得时越几乎喘不过气来。
“亏我还在想那个漏洞百出的替身怎么有胆量回到江家,原来是你……”
时越听到“漏洞百出的替身”时陡然紧张起来,他张张嘴,想询问江行简现在江家的情况,可是这些误会让他又不知道如何解释。
“不是的,我……”
“够了!”江行简忽然认命地终止了两人之间的谈话,“既然你想逃,那我放你走。”
江行简不想做那个因为愚蠢的爱情被耍得团团转的傻子,他只想及时止损。
“既然你这么不想留在江家,就让那个替身代替你一辈子好了。”
第五十一章 小助理被等价交换了
“不是的!少爷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时越近乎哀求着靠近江行简,手心里的纸巾攥得皱巴巴的,像极了他现在的心脏,被拧成了一团。
江行简冷眼旁观着时越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咬牙忍住了安慰他的话。
江行简是想听时越解释的,他想看看时越到底会怎样为自己开脱。
可是时越像是想到了什么,在开口的瞬间哑然,他知道,就算此刻自己解释的再完美,江行简也不会相信的——因为他从来都没有信任过自己,也许,自己说的这一切,他早已经知道,他就是想看自己拼命掩饰后被戳穿的丑态。
时越怕极了被江行简揭开伤疤狠狠嘲讽,他也是活生生的人,并不是没有灵魂的工具。
任何人,被揭开还未愈合完全的伤疤时,都会疼。
只是将这些伤疤揭开给并不会体谅自己的人看时,得到的或许是嘲讽。
时越真的害怕极了自己会再次变成那个失去尊严的小丑,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到嘴边的话语全部变成了无形的锋刃。
“抱歉,少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但如果你一定要这样以为,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背叛过江家,也没有背叛过你。”
可是你不信我,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时越垂下眼睛,将手心里紧攥到已经撕裂的纸巾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纸巾擦过塑料袋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格外明显。
江行简的心空了一下,他觉得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在慢慢发生变化。
时越原来不是这样的,江行简肯定,他的时越从来不会用这种口吻讲话。
“少爷,不,江先生,我对江家构成不了任何威胁,您可以放心的放我走。”时越早已经将从理查德那里得到的情报匿名发送给了江逐云,他想江逐云可以做到的,帮到的,应该比自己多得多。
而自己已经没了任何利用价值,所有受过的伤和苦,也没必要一定让他知道。
“江先生……”
“时越!”江行简终于忍耐不住吼了出来,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掌拍在了大理石的盥洗台上,震得时越向后挪了挪脚步。
“时越你一定要这么生疏的跟我说话是吗?!”江行简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愤怒。
时越听到江行简的话反而轻松起来——原来江行简只是不习惯自己对他说话生疏,并不是因为自己要离开他而生气。
“抱歉,少爷。”时越恢复了以往毕恭毕敬的语气,他微微颔首,表现出一副顺从的模样,“少爷,是我不知好歹,辜负了您的好意,所以请您放我走吧,我不会再打扰您的生活,求您……”
江行简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时越不仅仅换了长脸,他从内到外,甚至灵魂都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他陌生的简直可怕。
可是越是这样,反而激起了江行简的兴趣。
江行简向前一步,用力握住时越纤细的腰肢,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怀里,俯身,在他苍白的侧脸上吻了吻,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在时越耳边响起,“我不会放你走的,时越,你别想逃出我的掌心!”
“既然你知道这段关系由我来掌控,那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都只能是我说了算!”
时越被江行简死死扣住手腕,连拖带拽地拉到了埃尔顿府邸下的地下停车场。
地下停车场中的人并不是很多,不少宾客怕麻烦所以将车停在了地上,这就给江行简很好的“作案”空间。
江行简打开后排车门,用力将时越推了进去,随后他也坐了进去,重重地关紧了车门。
“少爷你要做什么……”时越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江行简,他高大的身形阴影几乎将自己整个人罩在下面,不透一点光亮,让原本光线就不好的车内更加黑暗。
江行简在慢慢逼近时越时,单手钳住了时越的两只手,把它们控制在了时越的头顶,随后一只手松了松好不容易打好的领结,可领结松过后他还是觉得碍事,于是粗暴地将领结一把扯了下来,用它在时越的双手手腕处缠绕了很多圈,最后狠狠地打了个死结。
“唔…别这样……少爷!”
江行简用空出来的手撕开了时越的衬衫,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时越脖颈后的腺体,他没有再控制自己的想法,俯身凑近腺体,嗅到了那熟悉的广藿香味。
是你!
那带着临时标记的腺体是骗不了人的,江行简确定时越还爱着自己,他又吻了吻时越的腺体,随后用力捉住了时越的嘴唇。
时越殷红柔软的嘴唇因为重重的碾压失了些血色,他无力抵抗江行简的进攻,只能毫无用处的挣扎身体,企图躲避江行简的亲吻。
“……时越…你是我的……我不许你离开……”
江行简低声呢喃着什么,他的吻热烈中带着深情,似乎有种奇怪的魔咒,让时越的意识逐渐沉沦。
因为情动,车内浓郁的冷清雪松香也变得呛人,它如同狂风席卷了时越的身体,将同样清凉的广藿香包裹在内,相互交融。
——
埃尔顿府邸的大厅里,宴会已经到达尾声,留下的也都是些埃尔顿家族的熟人,理查德站在阳台上拿着杯香槟独自吹风,他眺望着远方的灯火,杯中的酒一口也喝不下去。
很快他的贴身男佣回到了他的身边,男佣俯身低声说道,“江先生已经见到了时先生,两人现在在一起。”
但显然理查德想听的并不是这个,他示意男佣继续。
男佣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理查德,“这就是江先生送给您的东西——有关您爱人当年那件事的卷宗。”
理查德听到男佣的话立刻放下酒杯接过了文件,但他只看了几页,就再次抬起头,“江行简还说什么了吗?”
男佣略微回忆了一下,摇摇头,“他只是说很感谢您给的情报,和您送的礼物。”
理查德.埃尔顿的规矩就是这样,如果想从他手里取得情报,就必须用他觉得等价的东西来交换。
时越就是今晚被理查德交换给江行简的礼物。
第五十二章 小助理很难过
江行简面色阴沉的开车从地下停车场出来,明暗不定的路灯和霓虹划过他的侧脸,光影纵横中,他望向车内后视镜的目光格外深邃。
车的后排座椅上,小小的Omega身体裹在皱巴巴的大衣里面,随着车的行驶,小Omega不时发出一声带着颤音的嘤咛,偶尔响起的哭嗝不经意地在江行简的心脏上敲打着,质问他有没有后悔刚刚的行为。
答案当然是不,江行简收回目光,用心释放出了更多的信息素,好给后排的小Omega以安全感。
这样的安慰,比言语更管用。
江行简还在气头上,他恨极了时越的不言不语,又担心自己一张嘴就会说出过激的话语。
算了,回家算账!
虽然江行简很想找理查德.埃尔顿问个明白,但他看时越的发热期即将到来的状态,还是决定先带时越离开。
江行简在婚前一直住在距离市区不远的独栋别墅里,他原本想带时越去那里,可随后联想到江家现在的状况,他还是调头向相反的方向驶去。
将车停在车位上,江行简打开后门,低头看着脸色微红缩在大衣下面的时越时,他的喉咙有些发干,上下滚动了下喉结,江行简用力攥了攥手,像是忍住了什么,随后俯身将时越裹了个严严实实,将他打横从车内抱了出来。
“……唔…少爷,我……”
“闭眼休息,不许说话!”
江行简霸道地向上拉了拉大衣,把时越的小脸彻底盖在了下面,只让他露出两只眼睛。
时越很轻,江行简正心里胡思乱想着怎么把不听话的Omega给养起来,电梯很快就到了地下一层。
这个位于市中心的公寓并不算新,是江行简在大学时用自己的钱买下来的,时越那时也是他的跟班,和他在这里一起住了两年多。
指纹解锁成功,江行简没有开灯,而是抱着时越径直走向了卧室。
他不顾时越身下不时流出的液体,直接将时越放在了床上。
公寓经常有人来打扫,以备江行简随时来住,床上用品自然也齐全的很。
时越已经彻底清醒,他抬起酸软的胳膊,第一眼就透过月光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红痕,时越想起了刚刚的场景,他的脸色更红了。
就算把时越放在床上,江行简也没有开灯,他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用力撑起身体的时越,在黑暗中,他的目光似乎比月光更加柔和。
原本没有注意江行简的时越忽然抬头看到了自己身边的他,时越吓得身体一颤,连忙又缩回了大衣里面,他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狼狈窘迫,可是开口劝江行简不要看自己又很不现实,就在时越纠结的时候,忽然听到江行简开了口。
“时越,你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江行简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了一段时间,随后他又补充道,“以我情人的身份。”
情人的身份?
像蜗牛一样缩在大衣里的时越不懂江行简的意思,他知道江行简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可该问什么呢?时越不知道自己还能帮上他什么忙。
如果什么都帮不上,那自己存在的价值又是什么?
时越被自己内心的质问问得哑口无言。
过了半晌,江行简才得到时越的回复。
“嗯。”
静谧的空气中,时越听到江行简重重叹了口气,随后时越身边的床忽然塌陷了一块——江行简坐在了时越的身边。
“江家现在很危险,你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你可以暂时用着这张脸。”
虽然江行简对这张陌生的脸有些抵触,但当他想到面具下的人依然是时越,对脸的抵触也可以忽略不计。
时越大概知道江行简是在关心自己,可他并不想做被江行简保护在身后的人——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保护少爷,他不想少爷因为自己出事。
正当时越打算开口,江行简知道他准备反驳自己,所以抢先说道,“你不用担心,等这件事过去后,你依然是江家的少夫人。”
江行简原本想告诉时越自己依然是他的丈夫,但在时越的耳朵中,这句话就完全变了个意思。
时越闭了闭眼睛,他觉得江行简是最懂自己的人——所以才能精准无误地在自己的伤疤上再狠狠地划下一刀。
原本打算说的话被时越咽回了肚子,他依然沉默着。
江行简已经将他完全标记,时越稍微挪动身体,都会感受到颈后传来的不适感。完全标记是一个契约,一个烙印,Omega被完全标记后,就再也不能容纳其他alpha的靠近。
时越想反问江行简为什么会和自己这样在他眼中不堪到极点的人结婚,既然自己在他的心里这么爱慕虚荣,倒不如早点结束这段关系。
反正,他爱的不是自己。
“……少爷,您为什么把我留下?”
时越的声音突兀地在空荡房间中响起,坐在一边的江行简愣了愣,完全没有意料到时越会这样直接的质问自己。
江行简侧了侧身体,目光落在时越露在大衣外面的脚踝上,他的眸光暗了暗,声音有些喑哑,“因为我需要你,你说过,除非我不要你,否则你不会离开。”
空气再次恢复了平静,可是躲在大衣下的时越几乎要窒息。
此刻他嗅到江行简的信息素都成了一种折磨,他的身体从内到外都沾染了江行简的气味和颜色,却仅仅因为他的需要。
可是我爱你啊,少爷……
时越抑制不住内心的难过,他无力地倒在床上,泪不自觉地落下,洇湿了身下的床单。
江行简感受到身边人的微微颤抖,他伸出手去,摸了摸时越露在外面的头顶,低声道,“别哭了…”
简短的安慰并没有什么效果,江行简看时越哭得有些心疼,他一把掀开了大衣,不管不顾地将时越按在了自己心口,丝毫不嫌弃地拥住了他的身体。
“小越,别哭了……”
江行简宽厚温暖的手掌抚摸着时越的背,他均匀的鼻息落在时越的耳边,两人相拥躺在床上,时间仿佛倒流回了还在上大学的时候。
那个时候,时越将微醺的江行简从学生会的学弟手里接过来,搀扶着他进入卧室后,却被江行简伸手抱住,一起倒在了这张大床上。
身下的触感和那时一模一样,姿势也一模一样,可两人的心态完全不同。
时越那颗鲜活澄澈的心脏变得伤痕累累,江行简则吸取教训闭紧了嘴巴,对某些感情秘而不发。
时越记得那是江行简第一次吻了自己,虽然过后他想过问少爷究竟把自己误认成了谁,可他一直没有鼓起勇气。
江行简的吻再次落在时越的唇边时,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只听到贴近自己心口的小Omega轻声抽了抽鼻子,随后淡漠地别开了脸。
“少爷,其实这样挺没意思的,”小Omega发出短促的自嘲笑声,“呵,既然少爷心有所属,不如直接留住他好了。”
——时越清楚地记得,江行简醉酒的那晚,亲吻自己后,呢喃着的名字是“白麓”。
第五十三章 小助理又一个人了
江行简听到时越的话皱了皱眉,他不知道时越从哪里看出自己喜欢白麓,他“啧”了一声,从床上起了身。
就在时越以为他生气了准备离开时,整个人又被打横抱了起来。
“少爷,你别……”
江行简没搭理惊恐的时越,抱着他来到了浴室,浴缸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好了热水,江行简三下两下将时越扒了个干净,然后将挣扎的时越放进了热水中。
“那东西留在体内会生病,把它弄出来。”江行简考虑到时越快到发热期了,还是率先为他的身体健康考虑。
时越虽然浸泡在热水中,心情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江行简第一次伺候别人洗澡,一米九的大个子站在一旁却显得有点多余,他明显根本不会照顾人。
时越叹了口气,“少爷,您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显然,江行简并不想出去,他把手里的浴花递给时越,又环视了一周浴室中的东西,这才开口,“时越,住在公寓的这段时间,你不要随便出门,吃的用的打电话告诉我,我来的时候拿给你。”
“你腺体受了伤,我会定时给你注射alpha信息素,所以,不要乱跑。”
江行简的话相比建议,更像是警告。
在时越听来,他似乎在责备自己因为没有听他的话才被人抓住,还换了脸。
时越咬着下厨,沉默地为自己清理着身体。
“你的存在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理查德.埃尔顿告诉我,他是利用假死才把你从白麓手里救出来的,所以,你还活着这件事,不能被我和他以外的其他人知道。”
时越听到江行简的话,终于懂了他的意思。
“所以…我只能做被少爷藏在公寓里的金丝雀?少爷,这是软禁!”
时越很怕自己成为江行简的累赘,但现在情况就是这样,自己不仅帮不上江行简的忙,还需要他每天来看自己。
这样危机四伏的情况,江行简多在外面逗留一分钟,就多了一分风险。
“让我帮你。”时越仰着头,他的目光中满是倔强,他坚信自己能帮到江行简。
可江行简却笑了笑,好像对时越的倔强并不重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只要知道你在这里,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
江行简自动隐去了最后一句话,他目光深沉地和时越的倔强对峙着,两人谁都不肯让步。
直到最后,江行简也没有退让一步,他显然对时越的反抗有些愠怒,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没过多久,浴室中的时越听到了远处传来关得震天响的门声。
那门声震得时越缩了缩身体,他其实是个很胆小的人,但因为对江行简的愧疚和爱意,让他变得越发坚强起来。
可是这种坚强和倔强不再被需要了,时越已经无法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不知道除了江行简右后方的那一小块专属自己的地方外,自己还能去哪。
时越胡思乱想着自己和江行简的以后,简单擦干身体后出了浴室。
打开灯,床上皱巴巴的大衣和床单卷在一起,上面还沾着不明液体,时越因为热气熏红的脸颊又热了起来,他赶紧走过去,把被自己弄脏的床单和大衣卷成一团拿到了浴室。
折返回卧室,时越手指抚摸过两人刚刚躺过的地方,最终没有放纵自己的心情重新躺下去。
他转身走向主卧的隔壁——那里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
——
难得在晚上得到空闲的时间,坐在办公桌前的理查德.埃尔顿用心的看着卷宗上的每个字,他努力还原着卷宗上描述的场景,心情差到了极点。
在看到某个关于案件的场景还原描述时,他终于按捺不住愤怒的心情,抓起身旁的琉璃瓶狠狠地掷到了地上,炸裂迸飞的碎片差点落在从门外进来的男佣身上。
男佣知道自家主人喝了酒,又看了卷宗,心情肯定不会太好,于是特意给他煮了解酒汤,为他端了进来。
“主人。”男佣将解酒汤稳稳地放在理查德面前,伸手慢慢地合起了桌上平铺的卷宗。
“主人,天晚了,您喝完解酒汤就去休息吧,明天还有生意要做。”男佣从小看理查德长大,自然知道理查德经历的所有事情,可无论理查德多么愤怒难过,生活总是要继续的,男佣不想看理查德止步不前。
理查德一向平稳柔软的头发此刻有些凌乱,男佣伸手帮他平整了一下微卷的灰发,随后手指向下,拂去了他肩头的衣服褶皱。
“主人,该休息了。”男佣再次提醒道。
理查德没有回应,他抬手端起了解酒汤,暂且将卷宗放在了一旁,一边喝解酒汤,一边看着面前电脑上的财务进出状况,一笔巨大的金额在傍晚时分莫名其妙进入了他的账户。
在温热的解酒汤快要喝完时,理查德的私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那是他当黑市医生和情报贩子专用的电话。
理查德眯起了深蓝色的眼睛,他抬眼看了看男佣,男佣立刻微微欠身拿过了桌边的手机,又弯着腰递到了理查德的手上。
“是小白先生。”
理查德原本不想接这通电话,但他想到了什么,还是接通了它。
“埃尔顿医生,您好。”白麓带笑的声音响起,理查德立刻想到了他那标准的微笑唇和无时无刻不在笑的表情。
笑,仿佛成了白麓的代名词。
理查德沉闷地“嗯”了一声,在不确定对方什么目的之前,他不会贸然开口,因为开口就意味着信息的泄露。
白麓没有在意理查德的沉默,他抬高了声音,“埃尔顿医生,您给的这张脸很好用,改造后的声音也能勉强骗过江家人,只是……”
听到白麓拖长声音的“只是”,理查德就知道他找自己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怎么了,白先生有什么疑问?”
白麓明显在没有人的地方打这通电话,他一点都不介意被人听到“白先生”的称呼。
白麓轻笑了一下,耸肩道,“我只是,想问问埃尔顿医生那件事处理好了没有。”
那件事,指的是白麓委托理查德将时越的尸体在黑市肢解贩卖。
理查德心情有些燥,他立刻反问,“照片和买卖收据已经给白先生发了过去,如果你还是不放心,可以亲自去查器官流向。”
理查德当然没有能力操纵黑市器官买卖,他这样说只是为了让白麓打消对自己的怀疑。
“不不不,我当然不是怀疑埃尔顿医生,”白麓呵呵一笑,转换了语气,“可是,有人告诉我江家人听到了风声,他们在调查什么。”
“所以呢?”理查德猜到了白麓的意思,但他故意问出了这句话,随后向男佣做了个手势。
收到指示的男佣很快反应过来,他拿起了桌上的鼠标,为理查德点开了电脑屏幕上的那笔不明巨额资金。
“白先生要我做什么?”
白麓弯起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镜子,在黑暗中,那张脸诡异的可怕。
“我要埃尔顿医生拒绝江家的求助……”
“我想白先生应该是搞错了,”理查德不等白麓继续说下去,他哼笑一声,声音中完全听不出怒意,“白先生,你是生意人,但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情报贩子,不是你的佣人。”
与此同时,在理查德的示意下,男佣熟练地操作了几下键盘,那笔巨额资金按照原路迅速返还到了原来账户之中。
“抱歉白先生,我是中立的,我不能偏袒任何一方,所以,这笔生意到此为止吧。”
第五十四章 小助理崩溃了
时越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金屋藏娇”。
他在客房的小床上醒来,因为昨晚的放纵,他的颈后和腰部都很酸疼,尤其是腺体周围,被刺破的腺体堪堪结了疤,时越伸手摸摸,似乎就能将它戳破。
全身乏力的时越最终再次躺在了床上,他大脑里整理着混乱的思绪,却始终静不下心来思考自己的事情——他满心都是离自己而去的江行简。
江行简在做什么,江行简身边有谁,江行简到底喜欢谁……每个问题都是无解的。
躺在床上半晌,时越才撑着身体起床。
盛夏已经到来,天气闷热,连清晨的风都是温暖的,时越身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他扯了扯有些塌在身上的睡衣,还是决定去冲个凉再解决早饭的事情。
以为只有自己一人在,这里又没有自己的衣服,时越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便走出了客卧。
一出门,他就被客厅内的信息素紧紧包围,江行简的背影闯入时越的视线中,他背对时越而坐,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放着几只印着早餐店名字的纸袋。
听到背后的声响,江行简转过身,一抬眼便看到了赤裸着上半身的时越,因为视觉冲击有些大,他到嘴边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时越看到平安无事的江行简后稍稍松了口气,但他知道江行简在这里留不长,他最终还是会离开的。
想到江行简还会离开,时越的目光黯淡了一下,低低叫了声“少爷”。
江行简抿抿唇,指了指时越腰间的浴巾,“怎么不穿好衣服?”
说出口,江行简才想到来得匆忙,自己根本没给时越准备穿的衣服,他顿了顿,再次开口,“卧室衣柜里有我的衣服,你先挑几件穿。”
能穿江行简的衣服,是时越曾经梦寐以求的事情,只是现在他没有任何心情去兴奋起来。
麻木地转身,走到主卧的门口,时越关紧门,终于从江行简的信息素之中解脱,他背靠着门剧烈地呼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这才舒缓了砰砰跳的心脏。
时越走到主卧的衣帽间,拉开衣柜,里面整齐的叠放着江行简大学时经常穿的衣服,这里似乎被人忘记打扫了,到处仍然残留着大学时的蛛丝马迹。
衣帽间墙上的挂钩上面挂着江行简大学时长跑得的奖牌,木质的简约风小柜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摆了一个倒扣在桌面的相框,时越的目光被它吸引,他最终还是没有经受住诱惑,对着相框伸出了手。
江行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忽然叫了时越的名字,并且迅速走了过来。
“时越,你在看什么?”
时越强迫自己忽视那个相框,他摇摇头,“没什么。”
江行简拉开自己对面的衣柜门,扯了件白色衬衫,递到时越的手中,“先穿上这个。”
白色衬衫里面一般都是要穿背心的,时越看着自己手中有些透的衬衫,张张嘴不知道怎么跟江行简说。
江行简似乎没有察觉时越的想法,他又从下面的抽屉拿出一条白色的内裤,“这是新的,给。”
说完江行简就离开了衣帽间,还顺手帮时越拉上了门。
时越的目光再次落在小柜子上时,却发现那个倒扣的相框已经不见了。
或许那上面有什么不能让自己看到的秘密,时越这样想着,解开了腰间的浴巾,准备穿内裤。
奇怪的是这条新内裤在时越身上正好合身,他奇怪地看了看,又照照镜子,确认无误后才拿起衬衫。
等时越走出主卧,江行简已经将买好的各式各样早餐从纸袋中拿了出来,摆在了餐桌上。
抬眼看到穿着自己衬衫,裸着双腿从房间出来的时越,江行简的目光直了一下,他很快别过了头,掩饰性地掩嘴咳了一声。
“少爷…衣服有些大……”
时越压根不知道自己此时多么危险——他一只手挽着衣袖,纯白的衬衫衣摆下,若隐若现的风光无比诱惑,两条纤细白皙的长腿露在外面,仿佛轻轻一掐,就能印上专属于自己的痕迹。
江行简第一眼看得喉咙发干,但他很快没忍住又看了第二眼,看到苦恼的时越正在和偏长的衣袖做斗争,江行简放下手中的三明治,走了过去。
“衣袖这里有挂扣,我帮你别上。”
江行简很少主动出口帮时越,经过昨晚的事情,时越虽然很抗拒他的接触,但此刻也只能接受。
同样的场景在大学时经常出现,只是那时是时越帮助江行简打理衣服,被人伺候惯了的江大少才不会为他浪费一点时间。
时过境迁,时越内心忐忑地看着江行简刻意放缓的动作,他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既然不是因为爱情,不是因为责任,那么让江行简肯放低身份把自己留在这里的理由只有一个——他还没有报复够自己。
如果这样想,那么所有的事情都顺理成章了。
时越不想再委屈自己,他在江行简为自己整理衣袖的时候开了口。
“少爷,怎样您才会满意呢?把我留在这里,佯装亲昵的靠近,然后再丢掉,是不是这样您就会满意?”
时越知道,这句话一旦问出口,得到的结果将是万劫不复——他在亲手将他自己推向另一个深渊。
江行简手上的动作只是顿了顿,并没有暂停,直到他帮时越彻底整理好,才直起了腰。
“早饭在桌子上,如果凉了的话,厨房有微波炉和烤箱,我先走了。”
“对了,下次来的时间,我会通知你。”
江行简对于时越的质问避而不谈,时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静静看着江行简匆匆离开的身影,双肩慢慢塌了下来,情绪也随着江行简的离开逐渐垮塌。
“为什么不放我走!江行简你告诉我!”
时越的泪涌了出来,他对着空荡荡的玄关大声肆意的吼了出来。
“……我不想留在这里…我受够了!江行简!!!”
被遗弃的感觉要把时越慢慢腐蚀掉,他仿佛成了唯一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工具,被留在充满过去气息的地方慢慢存放到破败,腐朽,最后化成一滩毫无用处的灰尘。
这种无力感名字叫做对自身价值的否定,时越生活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存活的意义产生了怀疑。
他对着江行简离开的门泣不成声,似乎要发泄出这么多年所有的委屈和不满。
“……江行简,算求你了……放我走好不好……”
时越的哀求一声一声都带着泪,他身上的白色衬衫被眼泪打湿,晕在布料上显露出衣服里的肉色,他知道江行简听不到自己的哭喊,可是郁结在心里的难过消散不去,他也只能用这种办法发泄出来。
可时越不知道的是,背对这门而站的江行简此刻也攥紧了心脏位置的衣服,表情痛苦。
时越的每一声嘶吼,哭喊都捶打在江行简的心上,让他无法呼吸。
江行简甚至怀疑自己这样做是不是错误的。
是什么,让那个只将爱慕又倔强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时越,变成了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江行简心知肚明。
他咬咬牙,最终还是没有打开门冲进去拥抱住哭泣的时越,而是握紧钥匙,转身离开了公寓。
第五十五章 小助理坏掉了
经过几天万里无云的晴空天气,一直积压的暴雨终于要降临在这座城市。
一扫压抑的低压空气,夹杂着雨丝的清凉微风从窗外飘进来,落到了坐在阳台藤椅上的人微长的发上。
过于闲暇的时间让时越变得越来越容易疲倦,他简单的吃了午饭后,从中午就一直坐在藤椅上发呆,虽然手边有各种各样的电子设备,但他根本不想使用。
或者说,他怕看到任何关于江家的消息。
江行简每隔几天来一次,每次来的时候都是深夜,时越在梦境中惊醒,睁开眼睛时会感受到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时越并不开心,这样的行为几乎将他逼到了绝境,在江行简不明确说出来他的想法之前,时越不敢轻举妄动。
他在意的东西越多,害怕恐惧的东西就越多。
趁着夜色,时越从江行简的怀里转过身体,用手指描摹他的眉眼,但他并不满足。
“……少爷,少爷,少爷……”时越小声呢喃着对江行简的专属称谓,在他冒出胡茬的侧脸落下了小小的吻。
在时越转身时就已经清醒的江行简没有睁开眼睛,却在时越的嘴唇离开自己侧脸的时候,偏了偏头,精准无误地捉住了时越的嘴巴。
原本甜蜜的亲吻逐渐深入,被按在怀里的时越自能呼吸急促地被迫接受。
如果不是知道江行简半夜到来的目的的话,时越会欺骗自己,暂时忘记江行简对自己的报复。
可是时越很清楚,江行简在接完吻后,就会剥开自己的衣服,然后将吻蔓延到自己的颈后,最后将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为自己注射进腺体。
每次注射时,时越都会刻意别过头,不让江行简看到自己目光中的无助和痛苦。
多么可笑,自己是个只能依靠报复自己的人活下去的Omega。
时越不止一次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注射结束后,江行简会拉开床头柜取出酒精为疲惫不堪的时越消毒,然后再看着他慢慢进入梦乡,江行简则像是完成一件紧张的任务,重重叹出一口气。
他的目光扫过时越轻薄睡衣下的身体,那具原本就较小的身体在被关在这里后越来越瘦弱,结婚后从江家养起来的肉也掉得所剩无几——江行简能看出时越的心情已经眼中影响了他的身体健康。
可是这样的情况还要维持一段时间,江行简的脸从双手之间抬起来,他想到将要发生的事情,难以自制地俯身亲了亲时越,他动作轻柔,生怕惊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小Omega。
在乌云积压,天光阴暗的早晨,时越清醒过来时,他下意识的伸出胳膊探了探身旁的位置,果然,那里空无一人。
江行简已经离开的事实让时越无比失落,他多么想江行简不要像例行公事一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可是他现在仅有的优势都不见了。
他没资格要求江行简。
这样罕见的恶劣天气总像是有什么要发生,时越打开宽阔阳台上的唱片机,舒缓的古典音乐如水一样缓缓流淌出来,时越穿着白色的长衫在空荡的房间内游荡,最终他拿了沙发上的小毛毯坐到了藤椅上,目光有些呆滞。
毫无存在意义的工具只能这样闲置到坏掉。
————
敏锐的人能够察觉到,这座城市要变天了。
连续几天疯狂抛售的公司股票背后,是无数小人物家庭的崩溃和破裂。
在弱肉强食的社会里,高耸的钢铁森林中最不缺少资本的就是钱,可是这钱的主人,并没有定论,每个人都在努力为自己争取。
在这个城市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同样有暗流汹涌。
江家的情况并不好,已经病危的老爷子躺在卧室的大床上,他那面无表情的女佣在身旁寸步不离的照顾,江家所有的大小老少都等在外面的大厅里,有资格留在老爷子卧室外的人只有江家现在的当家人江行简和老爷子最喜爱的小儿子江止淮。
两人分别坐在沙发的一边,谁也没有先开口。
就算是这样严肃的场合,重新漂染了火红头发的江止淮依然悠哉悠哉地小口抿着茶,表情放松。
江行简最终还是没有坐得住,他走到楼梯栏杆旁,向下看去,江家的男女老少众人表情紧张,自己的母亲坐在椅子上,父亲则陪在她身边,江行简的目光和江逐云的相撞,他很快明白了江逐云的意思。
目光向更远处望去,大厅的门口已经被戴墨镜持枪的佣兵保镖守住,每个出口都有两三人看守,最棘手的事情是,江行简并不知道他们是谁的人,一旦发生什么情况,房子内的人将很难逃出去。
江行简打了个电话,低声对那边的人说了句什么,随后“时越”出现在了楼梯拐角处。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时越”的目光很是警惕,他低声问道。
江行简扫了眼周围的情况,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时越”,随后在“时越”的耳边说道,“万一有什么情况,记得把这个带出去,如果可以,用我发给你的地图把爸妈带出去。”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江行简在“时越”的侧脸留下深深一吻,随后忍耐着他劣质Omega信息素的味道低沉道,“时越,等这件事办完,我们要个孩子吧。”
“时越”显然没想到江行简会提起这件事,他愣了愣,很快脸上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欣喜,“好,我等你,少爷。”
江行简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下去,“时越”踮起脚尖回吻了江行简侧脸,步伐轻盈地带着江行简送给他的东西下了楼。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江家的所有人被召集过来后从中午一直在大厅里等到了傍晚。
江家老爷子的病其实已经很多年,他去国外做了化疗,可是情况并不好,他接到出狱的小儿子,并且将他带回国,也是为了在死之前,缓解小儿子和江行简的关系。
他对小儿子做的事情心知肚明,可他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放弃小儿子。
毕竟是自己放在心间疼爱的孩子。
“轰隆隆——”房子外传来一串巨大的闷雷声,像是在房顶炸裂开来,江家的灯在一瞬间全部打开,明亮刺眼的灯光照在每个人紧张的脸上。
精神紧绷的江行简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那声闷雷似乎昭示着什么。
在雷声滚滚而过后,老爷子卧室的房门被面无表情的女佣打开,她走到江行简和江止淮的面前,不卑不亢地说道,“老爷想见你们,请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江行简率先起身,他系好了西装扣,走在最前面,江止淮则不紧不慢地跟在最后,表情是满不在乎。
当江行简看到床上的爷爷时,他以为自己看到了骷髅——原本精神矍铄的爷爷此刻双眼深深的凹陷进了燕窝,因为疾病,他的肤色变得蜡黄,连张开嘴都变得费劲。
江行简这才知道,爷爷其实早就不行了,那次家宴,也是他强撑着身体为小儿子铺设的最后一条路。
第五十六章 老江成功上位
“爷爷。”江行简快步走过去,单膝跪在床边握住了江老爷子的手,话语有些哽咽。
江老爷子尽力撑开双眼,看到床边的人是江行简,他张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过了一会儿,江老爷子抬起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氧气面罩,女佣立刻走过来取走了它。
取走氧气面罩后,老爷子呼吸顺畅了一些,他轻轻从江行简的掌间抽了抽自己的手,目光看向江行简的身后。
江行简很清楚,爷爷看的是江止淮。
对于爷爷来说,江止淮才是真正疼爱的孩子。
就算自己再怎么争取,再怎么优秀,都没有用。
想到这些的江行简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江止淮,却收到一个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
江行简心里一惊,江止淮已经伸过了手,稳稳抓住了老爷子,他的表情悲戚,仿佛刚刚笑的人并不是他。
江止淮已经凑到了前面,江行简只能后退一步,站起了身,微红着眼睛看他们父子情深。
老爷子空闲出来的手挥了挥,女佣立刻抱起一旁的小保险柜,将它摆放在了老爷子身旁的桌子上,示意江行简两人看这里。
“遗嘱是老爷在半年前确定好的,已经经过了公证,半年来,没有再修改过,现在,我把它取给你们。”
女佣从脖子上拿出一个环形的钥匙,将它插到了小保险柜上的小孔中,随后小孔自动向外打开,密码锁显示在众人面前。
密码是老爷子定的,女佣将耳朵凑到老爷子嘴边,很快她听到一串数字,等她身体再次移开时,保险柜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
遗嘱很薄,每页上面只有短短的几段话,根据老爷子的儿子和女儿家庭从大到小依次排列。
江行简看到遗嘱的一刻,他下意识的注意到了江止淮的表情——江止淮侧脸的刀疤因为灯光原因越显狰狞,他眼中那贪婪的光在遗嘱出现的一刻越发扩大,甚至下一刻就要扑过去将遗产抢夺到手里。
以现在的局势,江行简相信爷爷不会冒险将江家易主,但江止淮得到的有没有可能威胁自己,这就说不定了。
江行简第二眼看向江止淮的时候,江止淮恰好也向他抛来了目光。
“行简,不用这么紧张,放轻松。”江止淮拍了拍江行简的肩膀,故作轻松的说。
江行简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接触,没有说话。
他不想在爷爷弥留之际还对自己不放心,已经这个时候,他想让爷爷安心的走。
老人还未咽气,小辈和长辈就因为遗嘱起了争执,这样的事情在上流社会很常见,江行简担忧地看了眼爷爷,劝自己放平心态。
女佣在老爷子的示意下开始宣读遗产分割,她宣读的主要是江行简和江止淮两人的部分。
“……江氏旗下所有产业由长子长孙江行简先生全权负责和分配,除非自愿转移,其他子孙不得以任何不当理由参与江氏产业。”
“下面是给江止淮先生的遗嘱,”女佣双手捧着遗嘱,看向江止淮,“江行简先生需要向江止淮先生支付三亿现金,以供江止淮先生工作和日常开支使用,否则,第一条遗嘱不成立。”
江行简听到给江止淮的遗产时不解地看了看爷爷,江老爷子已经是回光返照,他死死地握住江止淮的手,似乎要用力说出什么,可他已经气若游丝,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江止淮听到关于自己的遗产,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反倒重新跪在了床边,低声安慰着江老爷子,“爸……我知道从小您就对我好,不用担心,我也会好好对待哥哥们的,没准,你们很快就会团聚……”
江止淮的话听得江行简毛骨悚然,他终于忍耐不住准备质问江止淮的意思,却被江止淮突然提高的声音打断。
“爸!您就安心的走吧……别留恋了,现在已经不是您的天下了……”
江行简一把攥起江止淮的衣领,把他狠狠地按在了墙上,“小叔你什么意思?!爷爷这个样子你怎么能说这种不孝的话!还有你……”
耳畔忽然响起心率探测仪刺耳的警报声,江行简愣了愣,他猛地甩开江止淮,转身看向床上的爷爷,江老爷子安静地合眼躺在床上,如果不是身旁的刺耳警报声,江行简觉得他是睡着了。
“爷爷——”江行简跪倒在床边,撕心裂肺的喊着。
虽然不是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但这次却是血缘关系上紧密相连的亲人,江行简再怎样习惯这种事,都对爷爷的去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江止淮被江行简推搡到墙边后就一直站在角落,冷淡地看着江行简痛心欲绝的模样,他的表情越发的淡漠。
女佣捧着遗嘱站在床的另一侧,她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流露出淡淡的悲哀。
最终,女佣叹了口气,走到了江行简的身边,将手中的遗嘱交给了江行简。
“家主,请您节哀。我来帮老爷擦洗身体,更换衣服,您现在应该去安排后事了。”
江行简红着眼睛接过那份遗嘱,他低沉地“嗯”了一声,转身推开了卧室的门。
门外,沿着走廊站着几位家庭医生和殡仪馆的殡葬工作人员,他们看江行简拿着遗嘱一个人走出来,也都明白了什么,纷纷颔首,毕恭毕敬的齐声说道,“家主好!”
江行简听到这个称谓后,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好像丧失了做出表情的能力,整张脸都是木的。
“……爷爷已经去世了,衣服,骨灰盒,仪式,墓地,全部按照最高标准来,不许出现任何纰漏!”
新家主的第一份命令,众人当然打起十分的精力来对待。
听到他们的回复,江行简这才走下了楼,顺着宽阔的中央楼梯,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很多人不知道老爷子已经去世了,当他们看到江行简脚步沉重的走下来时,江家的男女老少这才开始意识到一个时代已经过去,江行简成为了新的家主。
但长辈们关心的更多是老爷子的去世,江逐云在江行简走下楼梯的一刻也红了眼眶,他低头沉沉地叹了口气,商蓉见状立刻用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节哀。
江家大厅里女眷哭成一片,男人们有的也默默垂泪。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的打在窗上,也打在所有人的心里。
江行简握着手里的遗嘱,身上沉重的责任几乎要把他挺直的背脊压垮。
第五十七章 雨夜政变
那份薄薄的遗产被江行简展开在眼前,他深呼吸一口气,张开了嘴,在腹中打好的草稿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有什么抵在了他的后腰,那冰冷的触感让江行简暗暗惊了一下,他微微侧头,却被一个声音警告“别动!”
那声音很明显是江止淮。
“行简,现在把守在门口的都是我的人,你可要想清楚后果。”
江行简目光下移,看到了江止淮脚下那双光泽的鳄鱼斑纹皮鞋,他知道,江止淮是能为了一双喜爱的鞋能够等待两三年,直到鳄鱼养成后亲手把皮剖下来的人,他的残忍程度超过自己的想象。
江行简相信,他是能对江家人出手的赌徒。
“小叔,你要什么?”江行简正了正身体,尽力掩饰自己语气中的不安。
江止淮动了动抵在江行简腰间的枪,从后腰移动到了他的脊柱间,只要江行简稍微动一动,一个子弹足够让江行简下半辈子再也无法从轮椅上起来。
江止淮带笑的阴森声音从江行简的身后传来,“行简,小叔也不要什么,只需要你向所有人说一句,因为你对我愧疚,所以把老爷子的遗产都留给我。”
“手续不用担心,我已经带了公证律师。”
连律师都准备好了,江止淮策划这件事情应该已经很久了,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
这个细思极恐的事实让江行简脊柱上枪的触感越发明显,江行简脸上一副不肯屈服的表情,侧头问道,“如果我不按你说的做……”
“行简,小叔忍耐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暗杀你的机会有很多,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对你下手吗?”
不等江行简回答,江止淮继续说,“因为你是整个江家最好控制的,你的刚愎自用,最终害了你。”
江止淮向来都是最擅长隐藏的鳄鱼,他的身体漂浮在水下,只露出一双无害的眼睛,在江家老爷子面前摆出乖巧的姿态,静静观察着所有事情的变化——自从他被抓后,就学的聪明了许多。
“行简,你可要想清楚,所有江家人的命,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江止淮精准无误地拿捏着江行简最重要的部分,他最爱看江行简此刻惊慌又故作镇定的神情,连带上江行简优质alpha的身份,看他被自己这个劣质beta踩在脚下碾压的感觉简直爽到了极点。
但他自认是个精明的商人,自然要给江行简时间考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望着楼梯下所有在场的江家人,江止淮终于感受到了复仇的***,他看时间差不多了,一只手握着枪,另一只手缓缓从江行简的手里抽出了那份被卷起来的遗嘱。
他拿到遗嘱并没有什么阻碍,原本以为江行简会抵抗一番,结果江行简并没有什么表示,几乎是束手就擒。
“小叔,如果江家给了你,你就会放了他们对吗?”江行简在遗嘱在自己手中即将被全部抽走的时候握住了它,侧脸问道。
江止淮在受到阻力的时候紧张了一下,他听清江行简的问题后很快表情恢复轻松,“当然,江家还是那个江家,谁的身份都不会变,除了我和你。”
商人最擅长权衡利弊,江行简自然清楚如果把权力交给他,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后果。
他猛地用力一拉遗嘱,因为放松警惕被拽得踉跄的江止淮向前错了错,枪也很快远离了江行简的身体,趁着江止淮没有站稳,江行简很快转过身一脚扫向对准自己的枪。
枪声响起,弹道被江行简踹偏,子弹擦着江行简的侧脸飞过,一下击中了站在江行简身侧的保镖。
看到有人被打死,大厅里发出女人凄厉的尖叫声,瞬间不知道发生什么的人们惊慌地哭喊着躲避,纷纷试图向外跑去。
躲过枪击的江止淮被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一群彪形大汉制服,他被死死的按着跪在江止淮的面前,眼前慌乱逃窜的江家人的哭喊声,是对他这个新任家主的最大惩罚。
江止淮从彪形大汉手中接过被攥得皱皱巴巴的遗嘱,他吊着嘴角笑了笑,蹲下身体,用卷成筒状的遗嘱抬起了江行简的下巴。
对上江行简恨不得将他撕碎的目光,江止淮像是看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带着无比癫狂的情绪。
用遗嘱抽了抽江行简的侧脸,江止淮俯身笑道,“行简,小叔不喜欢这么暴力的行为,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现在才发现,比起杀了你,我更喜欢慢慢折磨你。”
江止淮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在江行简耳边说完,举起枪用枪托一下砸晕了江行简。
随后他站起身,对着天花板放了三枪。
混乱成一团的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江止淮,江止淮扬了扬手中的遗嘱,目光中阴沉和狠厉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欣喜和癫狂。
他喜欢看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样子,他也的确这样做了——已经昏迷的江行简被江止淮狠狠地踩住了背,江止淮甚至不解气地用力碾了碾。
他想,用江行简来当做垫脚石,是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辛苦潜伏的。
所有江家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所有人都被这场“政变”吓傻了,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害怕的神色,有人反应过来试图突破门口的障碍跑出去,却被门口穿着迷彩服的雇佣兵一拳打昏在地,鼻血横流。
江止淮耸耸肩,笑了笑,他朗声道,“各位,变天了。”
看到地上狼狈不堪的江行简,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变天了”是什么意思,每个人都看向江止淮,忐忑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江止淮扫了一眼大厅中的人,发现江逐云和商蓉却不见了,他侧头询问,立刻有一个脸上满是刀伤的男人凑了过来,告诉他白麓已经带江逐云和商蓉离开。
得到消息的江止淮只是挑眉笑了笑,他摆摆手,示意佣兵立刻将律师带过来。
——
枪击发生的时候,江逐云和商蓉被“时越”趁乱拉着躲进了大厅的密道,江行简很早就告诉“时越”这里有密道。
弓腰走在狭窄密道中的商蓉走得很慢,她几次想要折返回大厅看看江行简的状况,却被“时越”拉住,“时越”极力阻止两人回去,一直催促着他们向外跑。
江逐云和商蓉都察觉到了“时越”的不对劲,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谁也没说什么。
眼看着马上要到密道的出口,走在最前面的“时越”转过身体,正想说什么,密道的门突然被人掀开,十几支黝黑的枪口从出口伸了出来,对准了三人。
商蓉尖叫一声,倒在了江逐云的怀里,江逐云质问“时越”是怎么回事,“时越”却一言不发地顺着楼梯走了上去。
没有人开枪,“时越”一言不发地站到了佣兵的一边,也对着江逐云和商蓉举起了枪。
第五十八章 狗咬狗
“时越!这是怎么回事?你……”江逐云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最不敢相信的就是时越会背叛江家。
“时越”表现的很平静,他抬起的枪丝毫没有落下的意思,也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平静地看着两人,目光中满是警惕和敌意。
江逐云一手搀扶着昏厥的妻子,一手正准备从后腰抽出枪,却一眼看到了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江止淮,他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瞬间脸色苍白。
“小弟你把行简怎么了?!行简呢?江止淮你!”江逐云看江止淮那副喜笑颜开的模样,以为儿子遭遇了不测,他激动向江止淮吼道。
江止淮对大哥的质问不为所动,他摊开双手,坦然道,“放心,行简没事,他再怎么样都是我的亲侄子,我怎么会伤害他?我只是要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江逐云明显不相信江止淮为自己争夺家产所编造的鬼话,他依旧狠狠地瞪着江止淮,眼中似乎要喷出火焰。
“大哥,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没关系,我无所谓!”江止淮淡淡一笑,他从来都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可他不允许江逐云用仇人的目光看着自己,“可是大哥,你才是最没有资格这样看着我的人,当初是你!是你告诉我江家有财政危机,我才去冒险贩毒!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去做那种事?!”
当年的事情重新提起时,江逐云的心里也满是悔恨,他从没想过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能让江止淮走向绝路。
江止淮是他最疼爱的弟弟,出现财政危机的时候,是他刚刚接手江氏,大面积整顿公司高层的时候,因为整顿了不少利用裙带关系进公司的人,公司开始受到攻击,江逐云每天晚上都工作到很晚,江止淮知道这件事后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江逐云这才将公司事情告诉了江止淮。
他没想到的是,弟弟竟然会去做贩毒生意。
发现江止淮在做违法生意的人是江行简——他不仅发现了,还大义灭亲的举报了江止淮。
因为这件事,所有人积怨至今。
“大哥,我当年做的事情明明都是为了江家!我是为了你们!你们是怎么对我的?!我哀求你们不要报警,我甚至跪下求你们不要让父亲知道这件事!你们是怎么做的!”江止淮的眼前似乎出现了所有屈辱的场景,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用力嘶吼,质问着江逐云。
他恨透了江逐云和所有江家人伪善的嘴脸,恨不得用枪将它们全部打烂。
江止淮要把这么多年所受的伤害和委屈全部发泄出来,他知道江逐云打算解释,却没有给他机会,而是举起了枪,对准了江逐云的脑门。
“大哥,所有的解释,你留到下辈子慢慢说吧!”
江逐云任命地闭上了眼睛,却没等到枪声响起,等他睁开眼,却看到“时越”握住了江止淮的枪口,挡在了自己面前。
“老板,他们两个不能杀。”
听到“时越”对江止淮喊“老板”,江逐云才知道“时越”早已叛变。
江逐云没生气,他只是红着眼睛瞥了眼“时越”,歪歪头,让他让开。
“老板!他们还有用处,江家还有不少隐藏财产,其中不少都需要江逐云亲自提取,如果杀了他们,那些财产……”
江止淮怎么可能看不出“时越”打得什么算盘,他迅速从“时越”手中抽出了枪,随后将它抵在了“时越”的胸口。
“老板……”
江止淮“咔哒”一声上了保险,枪声随时都有响起的可能,“时越”没想到江止淮会对自己下手,他向后退了一小步,举着枪的手也慢慢逼近了他。
“时越,哦不,是白麓,白先生,你以为顶着这张脸,江行简就真的把你当作时越了吗?!你以为江行简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你早就暴露了,可怜你还把他的话当真!”
“你是白麓?!”江逐云惊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时越”转身苦笑了一下,没有否认他的话。
即使身份暴露,顶着时越那张脸的白麓依然没有让开,他用心口堵住了江止淮的枪口,一副毫无畏惧的模样。
“为了得到他,我可以做任何事情!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他的家人!”白麓向前一步,逼得江止淮后退,“江老板,我希望你说话算数。”
江止淮看白麓开始当真,他举起了双手,脸上换了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别以为你帮了他,他就会原谅你,毕竟,他最恨的,就是欺骗了他的人。”
“敢欺骗他的人,已经被我杀掉了。”白麓冷淡又毫不客气地回复道,他推开了江止淮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随后补充道,“把江行简交给我,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江止淮把玩着手里的枪,听到白麓的话,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白先生,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你现在是在威胁我?”
白麓侧身,深深地看了江止淮一眼,“你报你的仇,我绑我的人,丝毫不冲突。”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又要变得紧张起来,从大厅跑来的佣兵忽然跑到两人面前,在江止淮耳边耳语了什么,随后江止淮狠狠地吐出一个字——“追!”
受了巨大刺激的江逐云再也支撑不住,终于在妻子身边倒了下去。
江止淮抬脚拨弄了两下昏死在地上的商蓉和江逐云,吩咐人把他们绑起来,押到车上。
很快有佣兵发来消息,说江逐云住的宅子已经被完全占领,现在就可以搬进去,江止淮得意地笑了笑,让佣兵把江行简一家全部带回他们的宅子。
既然到处逃窜,风餐露宿的生活已经过去,那么自己也该享受享受这些人上人的生活。
江止淮一只手指转着枪,抬脚向押送江行简一家的车上走去。
江行简此刻已经清醒,他正怒视着站在车下的江止淮,一根麻绳从后面缠绕着死死地勒住了他的嘴,让他无法开口说话,只能发出愤怒的不明吼叫。
看着平日里光鲜高贵,西装革履的江行简,此刻狼狈的被按在车厢里腥臭的泥地上时,江止淮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畅快,朗声大笑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 小助理有危险了
窗外的暴雨越下越大,昏黑色的天沉沉的几乎要坠落下来,乌云镇压着这座城市,狂风吹得远处的广告牌噼里啪啦乱响,坐在阳台藤椅上脸色苍白的时越看着随风摇摆的广告牌上霍之周的脸发呆。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江行简了,每天的饭菜都有人点外卖送过来,他询问送食物的人江行简的情况,那人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连让他送食物来的老板都不姓江。
时越很担心江行简的状况,他拿出手机,打开又关闭屏幕,看着黑屏上映出自己写满担忧的脸,犹豫着要不要打给江行简。
万一打了,接电话的是其他人怎么办?
时越清楚的知道自己此刻尴尬的身份,他甚至怀疑江行简让自己暂时留在这里只是一个借口——也许他已经找到了心目中的白月光,和白月光过着幸福的生活。
那我又算什么呢?真的只是一个情人?
想到这些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时越就越发的难过。
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失控的感觉让他对江行简越来越没有安全感。
远处乌黑的云和闪电越来越近,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在时越的身边炸裂开来,时越拢了拢身上的小毛毯,咬咬牙,摸出了没有多少电的手机,手机里只有一个号码,他点开号码,通讯日期里面显示最近一次通话已经是七天前。
正当时越准备拨出电话的时候,公寓的门忽然被人敲响,那均匀又克制的三声叩门声传入时越的耳朵,时越猛地按下了关屏键,他静静注视着黑色屏幕上映出的自己,空荡的房间内只有自己忽然急促的呼吸声和远方阵阵雷声。
敲门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频率快了不少,时越轻手轻脚地挪到门口,从猫眼向外望去,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门外。
就在门外人打算第三次敲响门的时候,时越将门拉开了一条小缝,随后他伸手将门外的人迅速拉进了公寓内,反手小声关紧了门,并且上了锁。
被拉进来的人倚着门休息了一下,随后她将耳朵贴在门上,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门外走廊的声音,等门外的脚步声走过,她才缓缓舒了一口长气。
时越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示意她跟自己来。
两人走到最里面的卧室,时越不放心又锁了一层门,他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看面前的女人衣服已经被暴雨淋得湿透,他赶紧跑到浴室为她取来了浴巾。
“您擦一擦吧,我去给您找一身干衣服,您等一下!”说完,时越快步走向衣帽间,弯腰翻出来一件自己还没穿过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递给了女人。
其实看到女人的第一眼,时越并没有想起她是谁,但很快,他看到了女人脖子上的纹身。
——江家老爷子的脖子上有同样的纹身。
女人一改平时盘头穿女仆装的装扮,她的头发披散在肩上,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夜行衣。
她低声道谢后,拒绝了时越递过来的衣服,还顺口拒绝了时越搬来的座椅。
“长话短说,”女人随便擦了擦头发,抬眼看向时越,犀利的目光看得时越背脊发凉,但女人很快移开了视线,继续说,“老爷去世了,在临走前,他给了我两份遗嘱,如果小少爷夺权成功,那么第一份遗嘱就是不成立的,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成功夺权的江止淮,是江家的敌人,他不能留。”
时越有些茫然,他虽然知道江老爷子已经病入膏肓,却不知道他这么快就去世了,时越对两份遗嘱更是毫不知情。
此刻他最关心的是女佣所说的“夺权成功”。
“少爷他……”
女佣点点头,“老爷在去世前将第二份遗嘱交给了我,并且叮嘱我如果有任何情况,一定要把它交到你的手上。”
说完,女佣从右手的手腕处抽出一小截刀片,她举起了左手,展示在时越面前。
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女佣左臂的皮肤,时越惊恐万分的打算阻止她,却发现没有流出一滴血。
“您…您是生化人?”时越看到女佣左臂皮肤下的精密器械和纵横的电线后十分惊诧,他从没想过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仿真的生化人。
女佣淡淡地看了时越一样,将自己的左臂结构全部展示在了时越眼前。
“半生化人,只有左臂是机械臂。”
淡定的从左臂的机械缝隙中抽出一卷文件,递给了时越。
“这是第二份遗嘱,老爷交代给我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它交给你,然后让你辅佐新家主重掌江家大权,所以——作为家主的左膀右臂,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他从江止淮的手中救出来,顺便除掉新家主掌权路上的所有障碍。”
女佣面无表情的看着时越,语气很严肃。
“新家主被关押在他曾经生活的别墅,你应该知道在哪里。”
时越握着并不重的文件,心里乱得很,他强迫自己沉静下来,随后转身去衣帽间换了件深色的衣服。
“我去救少爷,您在这里休息,有消息我会通知您,”时越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卧室墙壁上的暗门,一排排排列整齐的微型手枪和刀出现在两人面前,时越将枪装在身上,转身看到女佣站在自己身后,似乎要和自己说什么,时越开口问道,“您……还有事?”
女佣沉默着摇摇头,从后腰抽出一把***,递给了时越。
看到刀上刻着的“江”字,时越明白了什么,他毫不犹豫的接下了这把刀,似乎象征着他接下了这沉重的使命。
女佣看他接过刀藏进了衣服,才开口说道,“门外有人在追杀我,出门后我坐左边电梯,你十分钟后乘坐右边电梯,直接去负二层地下停车场,那里有江止淮的人搜查不到的出口,大概在停车场的西南方向有逃生楼梯,他们不认识你的脸,你从那里出去。”
时越点点头,问道,“接下来您去哪里?”
女佣突然笑了笑,习惯僵硬的脸上突然出现其他表情,显得很不自然。
虽然时越不解她的笑容,但还是礼貌地回复了一个微笑。
按照计划,女佣先出门,时越盯紧了手表,看到分针划过两大格时,时越准时起身,带上棒球帽和口罩走出了门。
最后一次回望这间公寓,时越没有丝毫留恋,他轻轻关闭了门,将钥匙留在了门内。
按照女佣的计划直接将电梯按到了负二层,眼看着数字一点一点变小,时越的心跳加速起来,他慢慢感觉到了紧张。
电梯很快到达了最底层,“叮咚”的提示音响起,随着电梯门缓缓的打开,负二层停车场的场景缓缓出现在时越的视野里。
一阵阴冷的风吹了过来,时越佯装镇定的挺直身体走出电梯,他的眼睛随时留意着周围的情况,但他看到西南方向的紧急逃生楼梯时,脚下没有犹豫的向楼梯走去。
阴冷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时越听到脚步声有向自己这边蔓延的趋势,他没有回头,而是加快脚步走向前方的拐角,隐匿起身型后背靠着墙角用手表的反光向后方看去。
很快,后方的脚步声转变了方向,似乎向完全相反的方向转移了,地下停车场里逐渐安静了下来,时越稍稍安了心,就在他以为女佣应该已经逃脱了江止淮安排的追杀时,几声枪响和一声惨叫让他脸上即将舒缓的表情彻底僵住。
他滚动了下喉结,很快空气里的血腥味和烧焦的胶皮味道开始扩散,火光照亮了整个地下停车场。
女佣的惨叫声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时越的身体冰冷,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知觉,连眨眼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无法进行。
他静静看着自己面前一小滩汽油上映出自己背后那滔天的火光,两条腿都在不住的颤抖。
时越第一次这样深刻的体会什么是恐惧。
他不敢流泪,不敢呼吸,甚至不敢动一下,整个人仿佛已经石化。
但很快,黑暗里伸出一只手,趁时越恍惚时,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拖拽进了另一个黝黑的角落。
第六十章 小助理逃脱成功
“嘘——”那人摇摇头示意时越不要说话,随后缓缓放开了控制住时越的手指。
时越僵直了身体,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他折弯手腕将藏在衣袖的刀拿在手中,准备随时应对即将过来的敌人。
但值得庆幸的是,一辆停靠在火焰旁的汽车被引爆,滔天的火光瞬间拦截在了停车场中央,那群佣兵看西南角根本过不去,也就没有继续追踪,他们脚步顺着火光相反的方向远去,并没有继续向两人走来。
时越甚至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被那人粗鲁地按住头,弓腰拖拽到了最边上的角落,那人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
因为昏暗的光线和那人穿的兜帽衫,时越并没有认出他是谁,那人推推时越,示意他上去,时越这才发现男人的身后有一架已经腐坏的紧急逃生梯,火势越来越大,时越没有犹豫,他立直身体握了握被腐蚀成棕红色的把手,觉得还算安稳,才抬脚踏了上去。
完全直立的墙壁并不好爬,随时会坍塌的墙壁和梯子栏杆让时越心惊胆战,但他的余光看到逐渐蔓延开来的大火,咬咬牙,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时越很快爬到了最顶端,他最后看了一样燃烧的火场中央破碎不堪的人形阴影,深呼出一口气,伸手推开了挂着锁链的破旧的逃生门。
瞬间新鲜的空气涌入时越的胸腔,他加快了动作,首先抬起上半身,用双手撑着地板,从逃生通道爬了出来。
地下负一层是储物间和停车场,这个时候并没有太多的人,地下二层的浓烟很快顺着逃生通道扩散到了地下一层,时越一边掩住口鼻,随后迅速转身将自己身后的男人拉了出来。
来不及和男人讲话,时越一只手抄起地上掉落的瓷砖块用力砸向了负一层的火灾报警器,被刻意毁坏的报警器立刻发出刺耳的声音,响彻了空荡荡的负一层停车场。
时越的心脏砰砰跳着,几乎要冲破胸膛,跃动出来。
男人看上去不经常做极限运动,他爬逃生梯爬得气喘吁吁,但看时越砸了报警器,又不得不被时越拖拽着离开。
两人从逃生通道畅通无阻地跑到了外面,男人这才有机会开口说话,他一把拉下兜帽衫的帽子,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时越见状连忙放开了男人的胳膊,以为自己拉错了人。
男人看时越一脸错愕,他的脸上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连忙开口解释,“时先生,是我,理查德.埃尔顿。”
时越认出了这个出卖过自己的男人,他没有搭理理查德,转身独自向公寓大楼的后门走去。
理查德知道自己得罪了时越,但那是他为人处事的原则,总不可能因为时越一个人而修改。
理查德三步两步紧跟着赶上了时越,他拉住了时越的胳膊,“时先生,你听我解释!”
时越正在气头上,他深呼吸一口气,甩开了理查德的胳膊,淡漠道,“埃尔顿医生,你不会想说,从白麓手中救下我,然后再把我卖给少爷,都在你的计划内吧?”
理查德心里苦笑时越看透了自己,但他嘴上没有承认。
“和江少爷做这笔生意是临时起意,我也没有想过他能够拿来那么重要的东西送给我,相应的,我也要给他同等价位的商品,也就是你,我没有恶意,真的。”
说完,理查德神情一变,他忽然侧身,用自己的身体完完全全挡住了时越,时越不知道自己的头上什么时候多了一顶黑色的假发。
时越的下巴被理查德轻佻地抬起,理查德俯身,时越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瞪大了眼睛看着慢慢靠近的理查德。
理查德小声叹了口气,抬手捂住了时越的眼睛,身体越靠越近,就在时越以为他要对自己图谋不轨,准备蓄力踢向他下身重要部位的时候,理查德忽然放开了时越。
时越脸色微红,他连忙往一旁挪了挪身体,拽下自己头上的齐肩长发,又用力擦了擦没有亲吻上的嘴唇。
“刚刚有佣兵经过,但是他们好像没有怀疑你我。”理查德动作亲昵地拍了拍比自己矮一些的时越的假发,一副满意的样子,像对待女孩子一样,“委屈你了,时先生,只能请你暂时当我的女朋友。”
时越毫不客气的拍开了理查德的手,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再耍花样。
理查德感受到如刀的目光,无奈耸耸肩,“是江先生把你托付给我照顾的,他让我把你救出来,可没想到我刚停好车就看到你从电梯里面下来,他让我把你带到埃尔顿府邸保护起来。”
“那他呢?他现在怎么样?!谁去救他?”时越听到理查德是被江行简指使来救自己的,他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但想到江行简依然下落不明,时越一颗心总是无法平静。
理查德看用着自己爱人假面的时越质问自己江行简的情况,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怕自己找到那人后,得到的也是这样的结果。
那人有了其他爱人,完完全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江行简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暂时还不知道他被关在什么地方,但我知道江止淮不会这么轻易杀掉他。”
理查德顿了顿,继续说道,“关于营救行动,江行简的势力远超你的想象,很多人都准备去救他,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把你照顾好,这是他的命令。”
“我去救他!”时越说的无比坚定,为了江行简,时越可以承担所有的代价。
“先去我家,后面的事情从长计议,这不是你说能救就可以救得了的事情!”
出于安全考虑,理查德不能让时越冒这个险。
时越张张嘴,还准备说些什么,忽然他像干呕一样无声地耸了耸上半身,肚子里翻涌的感觉越发明显,可是张开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理查德的目光越过时越白皙的脖颈,看到了被完全标记的omega腺体,他挑挑眉,大概明白了什么。
很快,一辆车从远处疾驰过来,稳稳地停在了两人的面前,理查德为时越拉开车门,示意他进去。
时越没有办法,只好强忍着不适坐上了开往理查德家的车。
第六十一章 小助理准备救夫
开车的人是理查德的贴身男佣,当从后视镜里看到时越时,男佣脸上闪过一丝讶然,但很快他坐直了身体,脚下猛踩了一脚油门。
车飞快的行驶在城市的外环,时越这才发现理查德的家距离市区很远,平时不生活在埃尔顿府邸的理查德也很少来市中心。
理查德的别墅是一栋小型的西式建筑,没怎么出过房间的时越还以为这栋别墅很大,他和理查德坐在沙发上休息,男佣一进客厅,就直奔厨房,为两人端来了凉茶解渴。
正在脱脏兮兮外套的理查德抬眼看到时越拿起茶杯就要喝,他出声制止了时越,随后向男佣,“换杯温水。”
男佣将凉茶递给理查德的手顿了顿,随后他微笑道,“是,先生。”
时越来不及阻止,手中的凉茶就被男佣拿了回去,随后男佣转身折返回厨房,为时越兑温水。
“埃尔顿医生这是什么意思?”时越口干舌燥的可以,还眼睁睁看着到嘴边的水被人拿走。
理查德笑笑,看时越炸毛的样子,让他心情竟然有些愉悦。
理查德摇摇杯中的凉茶,高深莫测地对时越眨眨眼,“以后你会感谢我的。”
时越没心情跟他插科打诨,板着脸从男佣手中接过装在玻璃杯中的温水,小口小口的喝着。
两人歇息够了,理查德才叫来男佣,让他带时越去楼上房间休息,自己要出去一趟。
理查德的动作引起了时越的注意,他连忙问道,“你去哪?是不是去救少爷……”
“救人是我的工作,不是你的,所以,你留在这里好好休息。”理查德知道时越放心不下,于是补充道,“我和其他人已经制定好了机会,时越你不能贸然行动。”
“他是我的少爷!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提到江行简,时越总是难以控制自己的脾气,他想到江行简可能正在江止淮手里遭受非人的折磨,心脏就疼到窒息。
那是他捧在手心里不舍得让别人碰一下的人,怎么可能放心让他落在仇人手里。
时越对上理查德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咬牙说道,“你让我和你们一起去。”
理查德的眼睛不自觉的瞄了眼时越的小腹,他歪头看了看时越身后的男佣,无奈地叹了口气,“时先生总是在破坏我的规矩,但是这次真的要委屈你一下了。”
时越还没反应过来理查德的话是什么意思,很快他的手就在背后被人控制住,用柔软的丝绸绑在了一起,毫无心理准备的时越奋力挣扎着,男佣的力气似乎更大,几下就把时越绑了个严严实实。
“理查德你!”时越骂不出脏话,他只能愤愤地瞪着理查德。
理查德也很无奈,他耸耸肩,对着暴躁的时越解释,“不是我不想让你去,是你家少爷他说过,如果我想知道我爱人的消息,首先要确保你的安全,江先生在去本家之前,用我爱人的情报交换了你的安全,我不得不这么做,否则就是坏了规矩。”
随后,理查德侧头对男佣说,“把他带到楼上,需要什么就给他拿什么,没有听到我亲口的消息,不许放他出来。”
男佣低声道了句“好的,先生”,便拉着捆绑时越的绸缎向楼上走去。
时越没办法只能不情不愿的挪动着脚步,跟着男佣上了楼。
时越回到了熟悉的房间,他听到楼下的脚步声和开关门的声音,心情差到了极点。
男佣彻底无视了时越的怒火,他将剩余的绸缎捆绑在床头的装饰上后,就来到桌边为时越沏茶。
他率先拿起一只深灰色带着铁锈的茶盒,但很快时越听到了房间内细微的木头齿轮摩擦的声音,时越的目光寻找着声音来源,随后他就注意到自己对面墙上出现了暗门的打开痕迹。
那种长条形的暗门一般都是用来存放***弹药的,时越知道这个房子里应该有不少类似的暗门。
那面墙贴满了花纹繁复的壁纸,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暗门的痕迹。
时越猛地看向男佣,只见男佣神色自如地放下了并没有打开的灰色茶盒,抬手拿起了它旁边的另一只茶盒。
男佣的动作很自然,自然到刻意。
时越不动声色的看着男佣沏茶,他也逐渐平静下来。
男佣倒是没有回头,他大概以为细微的错误没有被发现,所以沏好茶后毫无芥蒂的端到了时越面前。
“时先生,您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给您准备洗澡用的水。”
时越望着男佣远去的背影,开口想问问暗门是怎么回事,可他最后还是放弃了。
等男佣关紧浴室的门,里面响起了水声时,时越才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衣袖中藏着的刀片,轻而易举的划破了缠绕在手腕的丝绸,他目光紧盯着浴室的门,一边悄声贴墙向桌边走去,浴室中哗哗的水声很大,它正好隐藏了时越打开暗门时的齿轮摩擦声。
时越快步走向全部打开的条形暗门,果然看到里面陈列着很多微型手枪和便携炸弹,他大脑里迅速闪过自己全身上下的装备,思索了几秒钟,他果断的伸出手拿走了暗门中陈列的大部分武器,将它们藏在自己身上各个位置。
之后时越轻轻的合上了暗门,他顺手拿起单人沙发上的真丝睡袍和大衣,忍着理查德的alpha信息素味道,将真丝睡袍系在了腰间,外面裹上了厚重的大衣。
去除掉身上的金属刀具果然轻松了不少,时越利用桌上镜面茶具的反光照了照自己的形象,看到自己应该不会被江家人认出来后,这才打算离开。
一切准备就绪,时越将目光投向了窗户,他推开窗,目测了一下房子到树干距离,随后从窗户一跃而下。
外面下着细密的小雨,楼下的土地因为连日的雨水浸泡变得很松软,时越落地时没有任何响声,梧桐树的树叶被风吹得窸窸窣窣直响,彻底掩盖了时越逃走时的脚步声,他趁着擦黑的夜色和身上黑色大衣的掩饰,轻松翻越了理查德别墅的矮栅栏。
眼看理查德的别墅距离自己越来越远,想到江行简现在可能经历的折磨,时越的心情出奇的平静。
他此时才有心情思考自己和江行简的事情,思考后的结论让时越很茫然,他不懂为什么江行简一边伤害自己,一边又要找人保护自己。
不如,把他救出来后,问个清楚吧。
时越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走在蜿蜒的路上,他的背影慢慢彻底融入了黑夜。
江云旗&理查德番外
坐在车中冒雨离开的理查德看看手表,随后略带紧张地整理了一下原本平整的衣领,司机从后视镜中看到老板鲜有的紧张神色,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在司机印象中,自家大老板是从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出身的人,对任何场面都是见怪不怪,却因为要去见一个警察坐立不安,这太不正常了。
雨势渐大,司机不得不集中精神认真开车。
眼看着距离警局越来越近,理查德的心情越发紧张沉重下来。
江行简用自己和时越的性命和他的爱人全部信息做了交换,理查德这才知道自己以为多年前死在缉毒现场的爱人,其实是个刚刚从警校毕业的小警察——他易容后被安排进了黑市的毒品贩子中,秘密为警局提供毒贩的犯罪信息。
车窗外的雨越来越大,闷沉的雷声轰隆隆的响着,远方山上吹来的狂风有席卷一切的架势。
司机停好车,从副驾驶拿了黑色的雨伞,随后绕到理查德的一边,为他打开了车门。
今晚是江云旗在警局值班,他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的看着以往案件的卷宗,等待着江行简为自己传达命令,他等待了一天也没能等来江行简的消息,但是很快的就听到了警局前的汽车轰鸣声,一辆黑车在夜色的大雨中像幽灵一样出现,随后缓缓地行驶到了办公大楼前停稳。
江云旗以为是江行简来了,他关闭电脑上的卷宗信息,拿起椅子靠背上的衣服,起身向门口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江云旗就和车上走下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他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理查德,整个人僵了一下,脚下的步伐也放慢了下来。
“这位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江云旗拿出自己的职业素养,微笑道。
理查德站在警局外的长廊上,做了个手势示意司机去车里等自己,司机连忙转身离开了,司机离开后,理查德才重新抬起眼睛,盯着面前这张有着陌生面孔和熟悉神态的年轻警察,盯了好一会儿,他才在逐渐变急的雨声中移开了目光。
“我找不到家了。”外面身穿黑色风衣里面西装革履的男人说出这种话实在不可信,如果是其他人,江云旗大概以为这人是疯了,但他攥了攥手指,让开了自己身边的位置,让男人走了进来。
理查德在警局外面放着的地毯上蹭了蹭鞋底的雨水,随后跟着江云旗进了门。
来到专门做笔录的房间,江云旗在进门前随手关闭了房间内的监控系统,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才转动门把手走进房间。
理查德已经在座位上坐好,他双膝并拢,一副乖巧可怜的模样。
看到他微微湿润的发梢,真的有种无家可归流浪狗的感觉。
江云旗没办法,只好去一旁的休息室拿来了自己的毛巾,递给了他,“擦一擦吧,不然会感冒。”
理查德接过毛巾,拿在手里,却没有动。
江云旗又转身离开,回来时手里端着一只纸杯,纸杯上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理查德的视线。
“好了,先生,您可以具体说说是怎么走丢的吗?”江云旗掀开桌子上的笔录本,认真的问道。
理查德在江云旗去倒茶的时候嗅了嗅手中的毛巾,他果然闻到了熟悉的楠木香,他已经基本确定眼前这个寸头小警察就是自己多年前“死亡”的爱人。
低头写着什么的江云旗很***受到对面向自己袭来的侵略性目光,他抬起头,对上了理查德看待猎物般的眼神。
“先,先生您……”
理查德没想吓坏他,于是很快转移了视线,自顾自地说,“真巧啊,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也是在一个雨天,他一个人摸索着走在破败不堪的黑市巷子里,我从楼上看他,吹了声口哨,吓得他差点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如果说其他人,肯定会觉得眼前这个灰发蓝眼的男人在臆想着什么。
可江云旗不是别人,他是故事中的另一个男主角。
“……我救了被毒贩追杀的他,才知道,他原来是个***小弟,因为母亲赌博急于用钱,才卖身给毒贩,帮他们做事。我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到了自己家里……”理查德低沉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内响起,他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像讲故事一样将过去娓娓道来。
江云旗不敢看理查德的眼睛,他咬咬唇,低头装哑巴。
理查德自嘲般哼笑了一声,将手中的毛巾放在了江云旗的桌子上,故意提高了声音,“我第一次抱他的时候,很好奇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于是……我问他,为什么信息素会是这样稀有的木质香,你猜他怎么说?”
理查德故意将问题抛给呼吸紧张的江云旗,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反应,过了一会儿,看得不到回答,理查德才慢悠悠的说,“他说,他其实是商界巨鳄的私生子,因为不想接受那些人的施舍,宁愿靠自己的努力挣钱。”
“我很相信他说的话,并且承诺,他的未来由我来保护。”
理查德的目光满是讽刺,不知他是在讽刺当年信以为真的自己,还是讽刺欺骗他很多年的爱人。
“你的未来由我来保护”,这句话后面还带着近乎誓言的告白,“我来当你的家人,有我在,你就有家。”
这句话江云旗也记忆犹新,他原本以为自己潜伏在黑市,不会留下任何感情的羁绊,却没想到栽到了一个黑市医生的手里。
他那时还没长开的脸上总是脏兮兮的,为了便于伪装,江云旗还特意在自己的脸上修改了许多地方,整张脸看上去很奇怪。
就算是这样,理查德还是收留了他,并且毫不嫌弃他的出身,长相,在恶人纵横的黑市帮了他许多。
理查德真正做到了问心无愧,但也是因为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各种帮助,让江云旗开始恐惧起来。
江云旗担心理查德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他才决定在行动收网的时候选择角色死亡。
他扮演的那个为了母亲赌资卖身给毒贩的小混混万里,在那场和特警的枪战中中枪去世,遗体无人认领,最后遗体被焚烧销毁。
他以为理查德早就忘记了自己,他甚至以为理查德已经和良家女孩结婚生子,过上了安稳的生活。
他不知道理查德来这里找自己是什么意思,是准备兴师问罪还是为了谁刺探底细?
想到理查德可能是黑市派来试探自己的,又想到自己去当卧底前的誓言,江云旗还是决定把那段记忆烂在肚子里,死也不说出口。
江云旗合上手中的胶皮本,抬起了眼睛,表情平静,“先生,您到底想说什么?”
理查德看江云旗死不承认的模样,满心的期待都落了空,他苦笑着摇摇头,“没什么,警官先生听不懂就算了。”
说罢,理查德从座位上站起了身,他抬手系好了里面的西装扣子,随后向门口走去。
江云旗并没有阻拦,他在座位上静静地坐着,努力抑制着自己转身跑过去的冲动。
理查德打开了门,他微微侧头,语气里充满了悲哀,“警官先生,如果你看到我的家人,记得帮我告诉他,我不会再寻找他了,这么多年…已经足够了。”
话音还未落,椅子腿拖拉在地板上的刺耳声音突然响起,江云旗站起了身,所有的语言都到了嘴边,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巨大的悲伤爬上了江云旗的身体,他眼睁睁看着深夜拜访的男人大步的离开,一句挽留的话语都没能吐露出来。
所有的思念,所有的不舍,加上多年前所有的甜蜜,在不能说出口的理由前,都成了泡影。
隔着被雨水冲刷模糊的窗户,江云旗看着那辆来自黑夜的车逐渐远去,他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内心的疼痛,双手撑住桌面,无声的哭泣起来。
大颗大颗的泪砸落在桌面,像这城市里永不停息的暴雨。
第六十二章 小助理顺利潜入
因为自己是单打独斗,时越从理查德家离开后没有贸然跑去江家,而是找到了一个便宜的LOVE HOTEL好好休息了一下。
一边吃着为自己买来的零食,时越开始在大脑里回忆起江家的平面结构,试图找到自己可以轻易突破进去的缺口。
从理查德口中得知,江止淮彻底封闭了江家的别墅和庭院,用它来囚禁江行简一家,时越回忆完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可以突破的地方。
就在他凝眉苦思冥想的时候,隔音不好的走廊里传来了其他房客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是在接收外卖。
时越低头,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图纸上,图纸标注的最角落有一个可以突破的门,那里是厨娘们每天清早搬运蔬菜进厨房的后门。
厨娘……
时越忽然想到了和自己关系好的小奇,他的目光抛向床上随意扔着的真丝睡衣,又看了看LOVE HOTEL的衣柜里挂着的轻薄女仆装,眉头皱起的幅度越来越大。
如果不色诱,就得装成女佣混进江家,时越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斟酌再三,他起身走向了画着各种风俗画的大衣柜。
——
被佣兵严密把守的江家在凌晨时逐渐开始了活动,佣人们准时起床兢兢战战地做自己的事情,他们都知道江家易主的事情,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房子深处的非人折磨并没有因为白天的到来而停止,一盆高浓度的盐水猛地泼在了江行简的伤口上,已经昏厥过去的江行简因为剧烈疼痛身体一震,他浑身的肌肉紧绷着,被抽成布条的衣服勉强遮能够盖住他的身体。
他的双手被高高的吊起,整个人呈“大”字型展示在作恶的人面前。
江止淮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沉浸在复仇的快乐里,他看着江行简隐忍的模样,手中的鞭子就抽得越响亮,但他始终很不爽——江行简无论多么疼痛不堪,他从始至终一声都没有哀求过,甚至,眼中写满了讽刺。
这让折磨失去了乐趣。
气到极点,江止淮眼神阴骘地盯着江行简腹肌上带血的鞭痕,扔掉了手中已经打断的软鞭,他两指掐着嘴里的雪茄,用力的吸了一口,眼看着红色的光点越来越亮,江止淮抬手将它狠狠地碾在了江行简皮开肉绽的伤口上。
“嘶——”
被雪茄烫了的伤口发出细微的声响,江行简终于抑制不住疼痛,叫了出来。
与此同时,身材高挑,穿着女仆装的黑长直女佣时越正在墙角捂住小奇的嘴巴,和小奇交涉,他听到房子里传出的惨叫声,心跳甚至漏掉了一拍。
“诶,诶!”小奇扯扯望向房子的时越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走神。
时越连忙低头,努力让自己的身影在女佣里不那么显眼。
端着一篮子新鲜的蔬菜,紧跟在小奇的身后进了厨房,时越这才松了口气。
刚刚进来时,他在路上收到许多佣兵打量和不怀好意的眼神,多数虎视眈眈的眼神都对时越的女仆装带着有色眼镜,有的口水都快流到地上,恨不得立刻把小女仆压倒在地上这样那样。
时越觉得他们应该感谢他们的自制力,否则掀开裙子不仅看不到他们想看的,连小命估计都难保。
——时越的裙子下藏着满满当当的十几把手枪和炸弹,那是他研究了一晚上才研究出来的隐藏方式。
摘下头上的假发,时越用手扇了扇湿漉漉的侧脸,抱怨天气的潮湿闷热。
小奇看到时越化妆穿裙子的模样很是新奇,她把假发拿在手上仔细的看着,又抬头看看时越匆匆忙忙画的妆,笑了笑,“小越,你还挺专业的,妆画的不错,就是……有点不防水。”
用铜壶照了照自己的脸,时越才发现自己的眼妆因为雨水和汗水晕成了一团,整个人和熊猫一样,眼圈黑黑的。
“我带你去佣人房换一件衣服,你去救少爷,不能穿成这个样子,太不方便了。”
说完,小奇拉起时越拉起时越就要往外走,却被时越拒绝了。
“这个时候佣人回佣人房难道不会被人怀疑吗?我在想要不要试着溜到阁楼去,然后……”
“阁楼已经被佣兵占领了,小越你听我的,这里我比你熟悉。”小奇很镇定,早上去搬卸蔬菜时被时越捂住嘴听他解释时,小奇也丝毫不害怕,她一直在等时越——她相信,时越不会放弃江家,虽然她不知道时越“被死亡”的消息。
小奇转头看了看流理台,顺手抄起台子上已经凉掉的咖啡,泼在了时越身上,随后狡黠地眨眨眼睛,“这下,总有理由回佣人房的理由了吧!”
时越低头看看更加潮湿的衣服,无奈叹了口气。
跟着小奇出了厨房,两人顺着走廊尽头的楼梯走向二楼的女佣佣人房,小奇的房间斜对着楼梯,她掏钥匙开门时,楼梯上传来了令时越毛骨悚然的声音。
“你们两个,怎么回来偷懒?”
时越转身,果然看到扶着楼梯扶手正在向上走的白管家,白管家长满横肉的脸在看到时越时挤出一个油腻的笑容,他向时越伸出手,似乎要摸一摸时越的大腿。
时越迅速侧身,让白管家扑了个空,白管家咧开满口黄牙,嘿嘿一笑,“新来的小姑娘吧,别怕,叔叔会好好对待你的,”他话锋一转,对小奇威胁道,“快给我开门,老子要办事!”
小奇手指一僵,为难的看看时越。
时越握了握拳,正打算开口,热乎乎的厚重手掌就抚摸上了他的背,时越胃里一阵翻腾,他也顾不上什么情况紧急,反手折断了白管家短粗的胳膊,用力一推将他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白管家来不及喊叫,像一头死猪一样在楼梯上直直坠了下去,重重砸在一楼的地板上,幸好这里是佣人常走的楼梯,很少有人在这时路过。
白管家的后脑遭到了撞击,很快有血慢慢从他身下蔓延开来。
时越冷漠地看着这一幕,他丝毫没有愧疚,相反,满心是手刃仇人的畅快。
把白管家推下去后,很快楼下传来了脚步声,时越拉起还在发愣的小奇,拽开门闪身而入。
“刚刚发生的事情,你什么都没有看到,和你无关。”时越冷静的说,他知道自己可能杀了人,但是小奇是无辜的,他不能牵扯到小奇。
小奇张张嘴,准备说什么,都被时越堵了回去。
“我早就想除掉他,只是没有机会,小奇你听好,这件事和你没有半分钱关系,是我做的,如果他死了,我来负责。”
时越没再给小奇任何说话的机会,他催促着小奇去给自己找衣服,自己则走到浴室开始清洗晕掉的妆。
第六十三章 小助理伺机而动
时越在浴室里花了几分钟打理自己,再从浴室中出来时,身上穿着宽大厚实的工装,衣服是小奇从她的丈夫那里偷偷拿来的,她的丈夫是江家的园丁,因为母亲生病回家去探亲,所以躲过了被江止淮的佣兵囚禁在这里的危险。
“我和你一起去后面花园,”小奇取来摘菜的小竹篮,挎在了时越的手臂上,“我丈夫经常和我去摘菜,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不用担心。”
时越看看自己手臂上小竹篮里的便携炸弹,觉得把它们放在这里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小奇自信的摆摆手,“花园那边的佣兵和我很熟悉,他们喜欢我做的菜,一般来说不会起疑心,放心好了。”
看着小奇已经从刚刚白管家的刺激下走了出来,时越低声道了句抱歉。
小奇拍拍他的肩膀,眼睛亮晶晶的,笑的没心没肺,“我也没想过自己能摸到真枪实弹,还以为自己真的要当一辈子的小女仆。”
时越抿抿唇,把手里的便携炸弹递给了小奇,“埋在不显眼的地方就可以,炸弹没什么威力,主要是为了引起混乱。”
小奇点点头,迅速将几个炸弹藏在了自己的女佣裙里,随后藏了几个在小竹篮下,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碎发,侧身对时越,“咱们走吧!”
时越低声应答,跟在小奇身后离开了房间。
有小奇在果然很好办事,短短几天小奇和这些佣兵已经熟悉了起来,她从小竹篮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水果分发给那些佣兵,随后跟时越很顺利的通过了门口,来到别墅后的花园。
原本很紧张的时越也慢慢放松了下来,他拿着除草工具蹲在地上佯装拔草,实际眼睛用余光观察着各处把守着的佣兵。
因为后花园基本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把守十分松懈,佣兵们打着呵欠吃着水果,大咧咧的坐在草地上,台阶上讲着荤段子,开玩笑,基本没有人注意时越这边。
微型炸弹的安装很顺利,但是两人还是把时间拖到了中午。
天气由雨转阴,灰蒙蒙的天空很是压抑,一到中午,就立刻有人来询问小奇中午吃什么,不少人甚至开始点菜,小奇好言好语的答应了他们,并且说自己很快就去做午饭。
相应的,小奇也提出了条件——她的丈夫很喜欢照顾花,所以想让各位通融一下,放她丈夫去花房看看许久没人照顾的花。
佣兵们哈哈一笑,都没把小奇的话当回事,他们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吐槽说白管家也因为喜欢花天天往花房跑,他们示意时越赶紧进去赶紧出来,又催促着小奇去给他们做饭。
小奇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时越拉到了一边,按照计划,接下来无处可归的时越去玻璃房待一下午,小奇回去做饭,等傍晚时分,小奇来给他送吃的。深夜,时越再独自展开营救行动。
小奇眼中显而易见的担忧,他低声说了句“注意安全”后,就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时越的腰,像离开爱人的小媳妇一样久久不肯离开。
远处的佣兵吹起了口哨,大笑着起哄,让他俩亲一个,小奇羞红了脸,跺跺脚,气呼呼地拎着裙子跑远了,时越看着小奇离开的方向,毕恭毕敬的跟佣兵说了几句好话,才转身走向玻璃花房。
进入玻璃花房,时越关紧门,坐在几盆巨大的铁树后面,终于松了口气,他背靠着铁树的花盆,思索着这段时间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坐了大约十几分钟,时越猜测花园里大概有十几个佣兵,听小奇说他们中午晚上会换岗,而且警戒很松懈,不少人会偷偷睡觉,换岗后也不会留意到有人留在玻璃花房里。
时越对花房的环境很熟悉,他经常和商蓉在这里聊天,自然也知道花房的哪里最隐蔽。
手指掠过因为无人照顾枯萎掉落的名贵花朵,时越轻轻叹了口气,他尽力隐藏起身形,躬身潜行,在不引起外面佣兵的注意下,时越溜到了花房的最角落。
那里的地板下也藏着些暗门,里面存储着不少子弹和新型武器。
但因为年代久远,时越实在记不起应该怎么打开暗门,他只好蹲下身体挨个观察花盆上的符号标记,努力回忆着曾经熟记过的东西。
看到那盆商蓉最爱的蓝色玫瑰,时越的目光被它深深吸引,不由得伸出手抚了抚它的叶子,随后时越的注意力转移到它旁边最不起眼的红玫瑰上面。
就算其他玫瑰因为无人照料而凋零枯萎,那棵红色玫瑰依然妖艳的摇曳在空中,一枝独秀。
时越不懂,这样普通的红色玫瑰为什么会拿出来单独培养,他疑惑地伸出手抬了抬那盆红色玫瑰的花盆,果然没能抬起来,他瞬间明白了什么,左右转动了一下花盆,轻微的齿轮转动声在花房的角落里传来。
齿轮声音有些大,时越注意到有人过来,连忙缩下身体,整个人藏在了玫瑰花台的下面,等外面人走远,时越才再次直起上半身,继续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暗门的开关。
暗门的位置大概在东北角,那里阳光照不到,养着一些商蓉并不怎么喜欢的多肉植物。
时越艰难地蹲着前行到东北角,看到通向下面的水泥楼梯时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自己对江家的秘密通道已经了如指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也有一条和外界链接的通道。
下去不下去都是困难的选择,时越点燃了手中的打火机,简单测试了一下通道里的氧气含量,幸运的是通道里氧气很足,时越决定暂时将它当作自己的藏身之地。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适合休息的地方,时越拉起旁边零散的花肥麻袋,一边沿着楼梯通道向下走,一边用麻袋遮盖在了入口上。
熟悉的恶心感在时越坐在台阶上之后又涌了上来,时越按着胃好一会儿才稍稍缓解了一些,他不敢再往下走,因为不知道通道的出口是什么,他只能坐在这里静静等待天黑。
天色一黑,这里就是他的主场。
地下通道里没有水也没有食物,时越聚精会神的留意着周围声音,有任何风吹草,他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在面对营救江行简这件事上,被江家成功驯化成家养小猫的时越重新蜕变成敏锐的猎豹,他一只手放在后腰的枪上,另一只手扶着通道的石壁,全身的肌肉和精神紧绷,似乎有任何人入侵他的领地都会被精准无误的咬住喉咙,拖拽进他的利爪之下,身体和灵魂都被撕个粉碎。
第六十四章 小助理营救成功
夜色渐浓,玻璃花房周围逐渐形成了的薄薄的白雾,时越依然不知疲倦的保持着一个姿势,静静等待着行动的时机。
眼看着时针慢慢移向10点,时越疑惑小奇怎么还没来接应自己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微弱的树叶窸窣声。
阴冷潮湿的天气中,连佣兵都躲在门内懒得出来巡视,这个时候出来的人肯定有什么秘密活动。
时越以为是小奇偷偷的溜了过来,他隔着玻璃房的透明墙壁向外看去,只看到一个隐约的人影,那人影很肥胖臃肿,根本不像小奇,倒很像白管家!
那人的身影很快隐没进了雾气,向花园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周围的湿气不断向时越袭来,他看那人离开,立刻拢了拢领口的衣服,提枪从密道里匍匐着爬了出来,随后贴紧了花盆膝行到了门口,玻璃房外的雾在渐渐变浓,夜色被雾气装饰,增加了许多神秘感,时越抬眸看了看不远处的房子,他准确的找到了还亮着灯的几个房间,排除掉可能有佣兵驻扎的地方,剩下的几个房间极有可能是关押江家人的地方。
时越的目光深沉有力,他环视了一周外面的环境,没有拿枪的手慢慢握住了玻璃房的门把手。
但不等时越拉开门去引爆炸弹制造恐慌,一连串的爆炸声突然传入了时越的耳朵,爆炸声很近,雾气中很快弥漫开浓烈的火药味,玻璃花房的墙壁震了震,甚至有几处垮塌了下来。
时越心里一惊,他急忙转头向爆炸的位置看去,却因为雾气太大什么都看不到。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怎么应对这一突发状况,更加剧烈的爆炸开始了,爆炸声越来越近,时越猜测是有人不小心引爆了一个炸弹,导致其他炸弹也陆续爆炸。
迅速整理清楚思绪,时越没有再犹豫,他握紧枪冲了出去。
半夜被爆炸声惊醒的佣兵们也迅速从房子内跑了出来,他们陆续来到后花园查看情况。
眼看后花园的炸弹快要全部炸完,时越咬咬牙拿出准备营救时使用的烟雾弹和催泪弹,扔在了房子周围的各个角落。
眼看一楼的佣兵们匆匆的从门口全部跑了出去,开始追查入侵者时,一直躲在一边的时越终于有机会溜进了房子。
听小奇说不服江止淮的江家人全部被绑后扔在了地窖,商蓉和江逐云被关在他们自己的卧室里。
时越翻身过楼梯,躲在楼梯下的空隙中等待拿霰弹枪的佣兵下楼,听着沉重的脚步声走远,他重新翻回了楼梯,弯腰小心向上走着,外面不知为何突然响起了枪声。
霰弹枪巨大的射击声和其他小口径手枪的声音在庭院内的雾气中穿梭,不时有中枪的惨叫声。
时越皱皱眉,他怀疑佣兵的内部发生了内斗。
但局势不允许他胡思乱想,手脚并用爬上了楼梯后,时越紧贴着墙角,微微侧头向关押商蓉和江逐云的房间望去。
门口有一高一瘦两个黑皮肤的壮汉把守,时越思索了一下,掏出口袋中仅有的一颗烟雾弹,拉开保险,像保龄球一样沿着地板扔了出去,强效烟雾弹很有用,雾气一发散出来,江家的火灾警报立刻响了起来,闪着红灯的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栋房子。
在两个佣兵捂着耳朵躲避呛人的烟雾时,时越开枪打伤了两人握枪的胳膊,随后沿着地板翻身滚过捂手惨叫的两人,轻而易举的夺走了他们手中的武器。
“抱歉。”时越看着两人鲜血淋漓的手,狠狠心还是扯下其中一位的腰带,把两人结结实实的捆到了一起。
走廊尽头很快传来穿着皮鞋踏过地板的声音,时越看时间不多,立刻用消音枪对着门锁打了几枪,门锁四分五裂的崩开,时越踹门而入。
房间内,被绑住手脚的商蓉和江逐云正瞪大眼睛看着进来的人,他们的嘴被贴上了宽胶带,根本无法随便说话。
时越两三步走到了他们面前,抽出隐藏在衣袖里的刀片,几下帮他们划开了麻绳。
看着两人嘴上的交代,时越皱紧眉头摸了摸粘得十分牢固的边缘,随后低声道,“可能有点疼,请忍耐一下。”
说完,时越用指甲拉开胶带的边缘,心一横,“刷——”的一声,干净利落地扯下了那块胶带。
两人的嘴不知道已经被粘了多久,商蓉原本丰盈饱满的嘴唇上满是血痕和干裂的死皮,她惊恐地看着时越,似乎曾经被人虐待过。
时越俯身抱了抱商蓉,缓声安慰道,“江阿姨,已经没事了。”
“……你,你是谁?你是时越?”
听到商蓉颤抖的声音,时越一愣,他这才意识到对于商蓉和江逐云来着,自己的容貌和外表全都是陌生的。
时越顿了顿,压低声音,“我是时越,这件事出去后再给您解释,我带你们离开!”
说完,时越拉起两人,准备带他们逃走。
门外走廊里的烟雾弹已经消耗殆尽,雾气虽然呛人但已经没有原来的浓度,时越拉开门,无数支枪对准了他们三人,雾气中,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佣兵。
商蓉吓得几乎失了声,她被吓的连连后退,倒在了江逐云的怀里。
时越侧头看看商蓉的样子,向两人的方向扔了两把微型手枪,随后抽出了自己别在后腰的冲锋手枪。对着领头冲进门的壮汉,时越的目光逐渐变得坚毅,他目测了一下人数,决定要带两人突围。
房子外的枪声还在持续,听上去人很多的样子,慢慢举着枪进入房间的佣兵越来越多,楼下的枪声竟然有向楼上蔓延的趋势。
紧张混乱中,不知道谁开了第一枪,直直打爆了江逐云身侧的台灯,台灯炸裂开来,四处迸飞的碎片使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更加焦灼,时越举枪即将叩响扳机时,走廊里突然响起了手枪声,是佣兵们的惨叫。
时越用身体护着江逐云和商蓉,一步步退到窗边,他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来救江家的,时越只能往窗边撤退,如果情况实在紧急,就让商蓉和江逐云暂时躲到窗户外的边沿上。
让时越松了一口气的是,帮他们突破重围,冲进来的人身上穿着黑色的防弹衣,胸前写着“特警”两个字。
看到警察的到来,商蓉两眼一翻彻底昏了过去,江逐云连忙打横抱起了妻子,担忧的看向时越。
第六十五章 小助理发现恶魔的秘密
幸亏江云旗及时带着警察赶到,时越才避免了一场恶战。
虽然知道时越是谁,但江云旗还是没忍住好奇的目光多看了两眼,并且越看越觉得这张脸熟悉。
时越礼貌地道谢后准备一个人上楼去救江行简,却被江云旗制止。
江云旗解释说江行简很早就察觉了江止淮的阴谋,所以没让他去本家见爷爷最后一面,他一直在等待着江行简的消息,却意外得知江家人都被江止淮控制起来的消息。
刚刚在庭院内趁着夜色和雾气突围时,有另一队火力从正面攻了过来,他们并没有伤害警察,江云旗以为是警局派来的增援,也就没有在意,直接带队上了楼。
全部解释清楚后,商蓉被警察保护了起来,江逐云带枪去地窖救其他的江家人,因为担心江止淮留有后手,时越和江云旗两人带了几名警员向楼上江行简的卧室走去。
他们刚刚走上楼梯,就看到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独自拿着机关枪冲上楼的身影,江云旗拉起时越躲到了拐角,他拿着枪探出头去,在看到那人脸的一刻,瞬间愣了一下。
“埃尔顿医生?”时越率先叫住了灰发男人,“其中有一拨火力是你带领的?”
理查德.埃尔顿瞥了眼身穿警服的江云旗,表情很不愉快地挠挠头,动作丝毫不绅士,他没有回答时越,而是把江云旗拽到了自己身边,出口就是厉声的叱责。
“谁让你贸然行动的?!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情有多危险?你还当自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吗?”理查德满心的担忧说出口就控制不住成了批评,他派人盯紧了江云旗,原本他以为江云旗会求助自己,却没想到他真的独自带着一小队特警跑来了江家。
江云旗准备说些什么,下一秒却被理查德紧紧地拥到了怀里。
“我知道这是你的职业…可是你能不能稍微依赖我?因为担心你,我真的快疯了!”
理查德的声音里带着许多颤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害怕再次失去江云旗。
曾经那些抱着故人衣服缅怀的日日夜夜实在难捱,让原本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理查德变成了现在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
他像一只大猫一样在江云旗的颈窝里蹭来蹭去,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看得江云旗也不忍心推开他。
时越像个闪亮的电灯泡皱眉站在一旁,最终他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场景,掠过两人独自上了楼。
很快,时越拿着什么,噔噔噔从楼上跑了下来,他的表情严肃,语气也急促起来,“少爷被人带走了!江止淮留了一张纸条。”
江云旗挣扎着从理查德的怀抱里出来,接过纸条,看到一个熟悉的地址。
他把纸条攥在手里,重新拿起了武器,招呼时越,“跟我走,我知道在哪。”
理查德看两人要离开,急忙拽住了江云旗的制服衣角,委委屈屈道,“我也想和你去,我能保护你!”
“啧,”江云旗看着多年不见的爱人变得越来越嗲,不由得有些头疼。
“我给你当司机,”理查德生怕他再丢下自己,赶紧解释道,“刚刚以为你有危险,来救你的时候车开到了二百多迈……”
“?”江云旗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随后他佯装严肃地板着脸,“是该让交警好好查查你了!”
——
几人最终还是坐上了理查德开的车,带领一辆警车穿越夜色,他们很快从外环开到了市区,距离江止淮的温泉度假山庄还有一段距离,理查德让两人先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后再准备作战计划。
时越清点了身上的武器后,开始闭目养神,他这才意识到江止淮的恐怖——江止淮唯独带走了江行简,还是在自己潜伏在江家一天的情况下,自己却毫不知情!
时越不知道江止淮故意留下纸条是什么意思,但是这次无论是虎穴还是狼窟,都必须走一遭了。
时越担忧的看看自己身边正襟危坐的江云旗,心里感到愧疚,明明是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这次还牵扯到了别人。
江云旗似乎知道时越要说什么,他歪头笑了笑,“嫂子,不用这么见外,救大哥也是我的责任。”
听他这么说,时越沉默着点了点头,坐在后排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虽然时越并不是八卦的人,但他还是对江云旗和理查德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兴趣,很快脑补了不少小虐文,他又在心里回望了一眼形单影只的自己,只觉得闷闷的感觉在自己身边萦绕。
江云旗的目光自然落在前面驾驶位上的理查德身上,他看着这个比自己大很多,却一点都不显老的男人认真开车的模样,不由得低头抿唇笑了笑。
手机铃声响起的很突兀,江云旗把手机拿在手里,看到闪烁的屏幕后很快接通了电话。
“……嗯,知道了,封锁现场,明天一早去请鉴定专家和法医。”
挂断电话,江云旗表情严肃地转头看向时越,“在后院发现两具被炸烂的尸体,一个已经确认身份,是大伯府邸的管家,另外一个是七八岁的小男孩,在爆炸前,男孩就已经去世了。”
很快,江云旗捕捉到时越眼中的讶异,他皱眉,“嫂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时越想到被自己推下楼的白管家,眼中的疑惑更甚,“白管家他怎么会……难道他没死?”
时越把自己推白管家下楼的前因后果全部告诉了江云旗,不过知道自己没有杀人,时越沉重的心情这才稍稍舒缓了些。
“……那七八岁的小男孩是怎么回事?”江云旗看着现场发回来的照片,神情凝重,他把照片展示给时越看,“因为后院的爆炸,不少土地被炸开,他们搜索时,看到了这个。”
时越接过手机,把屏幕亮度调到最高,让他震撼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被炸得七零八落的红色玫瑰花瓣散落一地,在被烧焦的花瓣和枝茎下,已经白骨化的尸体出现在被炸开的洞下,显现出一种诡异的凄美。
那些骨骼看上去很小,并不像成年人的尸骸。
时越怔怔的看着现场照片,随后滑动到了白管家的尸体照上,注意到尸体下面的锄头,时越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盯着锄头上锈红色斑点的特写照片看了许久,才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开口。
“白管家他,是个魔鬼。”
第六十六章 小助理救老江ing
来不及将自己发现的事情告诉江云旗,他们已经到达了江止淮的别墅。
“拿着这把枪,”江云旗做惯了行动指挥,他下意识把时越当成了自己下属,“根据情报,佣兵会在凌晨三点钟换岗,两点五十五分,我和时越过去处理掉站岗的佣兵,这样我们就能顺利潜入,理查德你和其他人在外面等待我的消息。”
说着,江云旗给理查德的手里塞了把手枪,“机枪太重,你用这个。”
时越看看时间,发现距离两点五十五分还有十几分钟,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尽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
时间一到,江云旗和时越两人从分别从后门下车,一人一边隐藏进别墅前的花坛内,经过丝毫没有停留的潜行,两人迅速绕到了守卫的身后,用强效麻醉剂注射进了他们的动脉。
在昏迷的守卫身体即将砸向地面的时候,时越和江云旗拉住了他们,几下扯下他们的衣服,穿在了自己身上,随后理查德安排人将被扒光的两人拖拉进了花坛。
三点钟一到,来换岗的佣兵打着呵欠向他们走来,吹了个口哨当打招呼后,让他们进去休息。
时越和江云旗顺利的潜入了江止淮的私人别墅,江云旗来过几次这里,对这里很熟悉,时越则紧跟在他的身后,微长的刘海挡住了眼睛,他用余光观察着别墅的情况。
迎面走来三个高达两米的男人,他们路过时越和江云旗时低头看了看,语气很是傲慢,“你们两个,去给老大倒点浓盐水过去,老子要出去喝酒!”
江云旗脸色一变,换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大哥,我和这位都是新来乍到,老大在哪里审人,我俩也不知道啊……”
男人被那句“大哥”叫的很舒坦,但听江云旗有意推托,立刻板起了脸,抬手给了江云旗头上重重一下,“新来的就不知道学着点?!老大在地下审讯室!这都不知道,他妈的干什么吃的?!”
男人骂骂咧咧的被同伴拉走了,江云旗和时越对视了一眼,两人转身向别墅走去。
江止淮装潢华丽的别墅俨然成了匪窝,浑浊的空气中夹杂着各种体味和劣质烟味,时越在进去的瞬间捂住了口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呕出来。
在一楼两人用水盆接了冷水,随后又放了一些盐进去。
时越在前面端着水盆,江云旗走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地下阴冷潮湿的审讯室,还没走进去,两人就听到了审讯室中钢鞭抽过肉体的残忍声响。
时越抬起的脚步一顿,一个踉跄,险些将一盆水全部扣在地上。
“操!你他妈笨死算了!”江云旗的声音变得很粗,他粗鲁地推开时越,从时越手里夺过了那盆盐水,屁颠屁颠的跑向了正望向这边的江止淮。
“老大,老大,这是您吩咐的盐水,给您送来了!”江云旗讨好般嘿嘿一笑,“老大,要不要帮你给他清洗一下?”
江云旗的态度变化之快让时越很不适应,他甚至有些怀疑江云旗本身就是这里的佣兵。
他的动作神态自然得根本不像一个警察。
时越的目光落在被捆绑着吊起来的江行简身上,看到江行简的惨状,他的瞳孔一震,恨不得立刻冲上前把江行简救下来。
江止淮的话打断了他不切实际的想法,让他全身上下似乎被泼了盆凉水。
“这位小兄弟是新人吧,看着面生呢。”江止淮悠闲地踱步到时越面前,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张脸,随后他鼻音很重地哼笑了两声,歪头示意江云旗把手里的盐水还给时越。
时越端着那盆水,听到江止淮阴森的命令,“来吧,给他清洗一下,消消毒。”
江行简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他奄奄一息的被吊在高高的钢板上,因为悬挂的时间过长,捆绑的双手已经出现了青紫色的淤青,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无法遮体,身上到处是被鞭打的痕迹,血染红了他的衣服,连黑色的西装裤上都有一片一片的深色阴影。
时越的双手握紧了水盆的边缘,他强撑起一副不屑的笑容,哽着嗓子伪装出不同的声音,“老大您也太不信任我了!”
说完,时越用力扬起了胳膊,一整盆浓盐水全部泼在了江行简的身上。
连呼吸都微弱的江行简在被盐水泼到的时候,身体猛地一颤,他无力地张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呵,呵哈哈哈哈……不愧是老爷子看中的后辈,都这样了还一声不吭……”江止淮的眼里闪着疯狂的光,他拍拍手,对后面喊道,“白麓!”
很快一个身影从外面走进来,他绕过时越和江云旗,径直来到江止淮身边,低声道,“老板。”
时越看清白麓的侧脸时恍惚了一下,刚刚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虽然早就知道白麓和江止淮勾结,但亲眼看到这一幕,时越心里依然很难过。
来不及让时越更加伤感,江止淮拿出一把剜刀和一把枪放在了白麓面前。
“杀了他,我才能相信你的忠诚,否则挖出他的腺体,让他彻底成为一个废人。”江止淮似笑非笑的看着白麓,逼迫他做出选择。
白麓声音里带了哭腔,他后退了很多步,拼命摇着头,“不!不……我不会做这种事!你答应我的!你说过会把他送给我!你说过我帮你,你就会把他留给我!”
白麓听上去很崩溃,他后退的时候撞到了时越的身上,两人险些都栽倒在地,时越伸手搀扶住了白麓——说是搀扶,他的双手完全钳住了白麓的双臂,逼迫他面对这艰难的抉择。
说没有私心是不可能的,时越一方面做着符合自己佣兵身份的事情,一边想观察白麓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在他看来,白麓是会为了保命杀掉江行简的人。
“你!”白麓回头看到钳住自己的人,吃惊地瞪着眼睛,但很快他重新转身面继续对江止淮,赤红的双眼叫嚣着不公,“江止淮,你这个小人!”
江止淮对白麓的唾骂毫不在意,他最喜欢看的就是道貌岸然的人承受不住打击,变得颓废不堪的模样。
在他看来,白麓的爱情也不过如此,他无法理解白麓所谓的爱情,自然也觉得这种高高在上的东西没什么好留的。
“是杀了他,还是毁了他,你来决定。”
江止淮微笑着逼近白麓,他此刻就像是生杀予夺的魔鬼,笑嘻嘻的看着人们被他逼到绝境,疯狂乞求帮助,恐慌逃散的模样。
白麓稳了稳心神,再次抬头时,眼中的慌乱已经消失了一大半,他毅然决然的拿起了枪,对准了江行简。
“哈哈哈……”江行简丧心病狂的大笑着,走上前用鞭子柄拍了拍意识模糊的江行简,肆意嘲讽着,“怎么样,亲爱的侄子,看到了吧,这就是人性!这就是人心!他那么爱你,甚至为了你去整容!可是最后怎么样?最后他还是选择杀了你……看着自己的爱人对自己举起枪,心情很不好吧?呵,我想也是。”
“咳咳咳……”江行简剧烈的咳了几声,血从他的口中涌了出来,时越呼吸一紧,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直接冲过去。
江云旗暗中拉住时越,摇了摇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动手吧,他活不长了。”江止淮捏开江行简的口腔看了看,发现是内部出血后,不紧不慢的说道。
白麓点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下举起了枪。
“啪——”一声枪响从审讯室内传了出来,与此同时,江云旗按响了手中的信号装置。
别墅外,得到消息的理查德带领其他人开始了进攻。
第六十七章 小助理救夫成功!
枪声响起后,审讯室里刹那间安静了下来,时越和江云旗两人的脸上满是震惊,谁也没想到白麓会将枪对准江止淮。
被击中的江止淮单膝跪倒在地,他的大腿和胳膊上都受了伤,血很快洇湿了他的衣服,显然,他也没有意料到白麓会叛变。
“白麓你……”
“你错在把枪交给我。”白麓此刻顾不上任何人,他一心想杀掉阻止自己靠近江行简的人,无论是时越,还是江止淮,只要是绊脚石,他都会不顾一切的除掉。
白麓的枪对准了江止淮的眉心,他微微弯腰,咬牙切齿道,“去死吧,混蛋!”
下一秒,枪声却没能响起,跪在地上的江止淮仰头笑了起来,他的表情因为疼痛而狰狞,“呵,你以为我会真的信任你?里面只有两颗子弹,可惜你没能杀了我!”
气急败坏的白麓抓起一旁桌子上的匕首,毫无章法地向江止淮刺去。
时越正想着怎么阻止两人,他身旁的江云旗率先夺过时越手里的水盆一下拍在了白麓的后脑上。
白麓被打得不轻,他摇晃了两下身体,转身瞪大眼睛看着两人,倒了下去。
江止淮脸上疯狂的笑意来不及收敛,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对手铐,他来不及闭合的嘴张得更大,似乎认出了面前的人。
突然他奋力向后躲去,不顾受伤的胳膊撑住地面试图挪到外面喊人。
看到他恐慌的样子,江云旗知道他认出了自己。
见江止淮受伤,他身后的那帮走狗早就落荒而逃,争先恐后的从门口挤了出去,外围的火力已经攻了过来,别墅外的枪声不断。
江止淮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倚在墙角,抬眼咧嘴狞笑着瞪着江云旗,眼里依然满是不服。
“小叔,别来无恙啊。”
在背景的枪声中,江云旗举着手铐踱步走向了江止淮,他在江止淮面前蹲了下来,恨恨地说,“我终于亲手抓到你了!”
江止淮不屑地发出嘲讽的哼笑,嘴硬道,“你和那群警察,还是笨的无可救药,他们都该死,死在我手里是他们的荣幸!”
眼前出现无数张曾经年轻鲜活的面孔,江云旗握住枪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咬牙对准江止淮,抑制着自己打死他的冲动。
当年他在黑市的毒贩那里做卧底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小叔竟然是毒贩头目之一,他对江止淮各种暗示劝说,以为能劝他回头,可他还是落入了江止淮设计好的圈套里面。
两大帮派为了毒品在码头交易,他带领警察埋伏在码头,却被江止淮的人困在了仓库里面。
那天晚上死了很多人,其中有江云旗还在实习的大学同学。
江云旗身份暴露加上他有了心理障碍,这才恢复了正常身份当了一名普通的特警。
“该死?”江云旗一拳砸在了江止淮耳旁的墙壁上,他的双眼通红,牙齿几乎都要咬碎,“凭什么他们该死?!江止淮你到底有没有心?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因为你!就因为你!他们都死在了码头!”
江止淮对江云旗的咆哮毫不畏惧,他知道自己走不了了,甚至还挑了挑眉,挑衅道,“对,他们不该死,该死的人是你!江云旗,我做了什么你要这么阻止我?我从小对你不好吗?我对你像对待亲儿子一样!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呵,不止你,还有江行简!他也该死!凭什么他能继承江氏?!凭什么他就是众望所归?!我才是最有继承权的人!”
将江行简从麻绳上解下来的时越静静看着癫狂的江止淮,时越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可怜了一下他,但也只是一瞬间,那种感觉在时越低头看到江行简的惨状时立刻灰飞烟灭。
伤害江行简的人都不值得同情。
时越小心的扶起遍体鳞伤的江行简,将他平躺放在了一旁的地上,仔细又谨慎的检查他身上其他的伤口。
别墅外的火力渐小,好像别墅内的佣兵都已经放弃了抵抗,逃的逃,散的散,根本没有人来救江止淮。
用金钱雇佣来的关系薄的像一层纸,时越低头看着被拷起来的江止淮,一丝怜悯转换成了可悲。
“我把他到警车上去,嫂子你在这儿等我!”江云旗押着江止淮向外走去,他看到地上昏迷的白麓,劝时越小心一些。
时越点点头,示意他放心吧。
目送江云旗带着江止淮离开,时越这才长长叹了一口气,也不顾地上潮湿和泥泞,直接坐在了江行简的身边。
看着江行简受折磨的样子,时越心疼的不得了,他伸出手指抹去了江行简脸上的血痕,他靠的很近,一俯身就能闻到江行简身上的腥臭味和烧焦味,就连江行简最有标志性的信息素的味道都被盖了过去。
“少爷,你怎么脏成这个样子……”
时越小声吐槽着,他实在没有忍住,又低头亲了亲江行简带血的嘴角。
“可就算是这个样子,你还是很好看……”
时越的双唇也沾染了江行简的血液,他抬抬手臂,并没有擦掉,而是伸出舌尖舔了舔那上面的味道。
带血的嘴巴看上去病态又妖冶,时越想自己应该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如果少爷醒着,自己大概就不敢了吧……
时越觉得有便宜不占才是笨蛋,所以又低头亲了亲,末了还细细品尝了一下江行简的血,若有所思道,“嗯…不好吃……”
只有没人在的时候,时越才敢这样大胆放肆,他像只从洞中溜出来偷东西的小老鼠,得到梦寐以求的奶酪时会细细的品尝回味。
时越好像忘记了江行简对自己的欺骗,一心一意的照顾着他,仿佛所有的战火和混乱与自己无关。
如果不是理查德突然出现在门外的话。
“时越!帮我一下!”理查德从门外探出头来,他一边专心应对着敌人,一边喊道,“谁知道他竟然还有救兵!”
情况危急,时越连忙掏枪救援,他四肢微曲撑在地上,看准时机翻身滚出了门,稳稳地单膝跪在了走廊上。
楼梯口的火力密集,时越和理查德一边后退一边找障碍物躲避。
但很快楼上来了救援,楼梯口的佣兵少了大半,时越以为是江云旗来救自己和理查德,他扔掉了没有子弹的枪,随便拾起地上的一把步枪。
硝烟散去,来人的身形逐渐显露,理查德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有些诧异。
“格林,你怎么会来这里?”
时越转头,看到了男佣的脸,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男佣的名字。
第六十八章 老江被劫持了
男佣快步走到了理查德的身边,站在了两人之间,时越能明显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敌意。
“先生,我放心不下您,所以就带人跟了过来,原谅我没能按照您的要求去做。”男佣将自己手中那只新型枪递给理查德,随后从他手里拿过了那只已经磨旧了的冲锋枪。
对于男佣的解释,理查德显然不满,但此刻他也不好指责格林。
“所有的佣兵都已经被控制起来了,江家派来的人已经和警察汇合,地下室现在全部都是咱们的人。”
理查德点点头,对男佣道,“去叫医护人员过来,江先生受伤了。”
男佣微微颔首,“江先生伤势怎么样?救护车还没来,我可以简单帮他包扎一下。”
“我来背他上去就好,不用麻烦了。”时越不想其他人再碰自己的少爷,他绕过地上佣兵们乱七八糟的尸体,一脚踹开了审讯室不知什么时候关闭的门。
令时越吃惊的是,审讯室里早已经空无一人——白麓和江行简全都不见了。
这时理查德的手机响了起来,时越猛地回头看向理查德,理查德在时越的注视下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是江云旗急促的声音。
“……一辆吉普车从别墅后门逃跑了,没有看清开车人的脸,目前车行方向好像是棕榈海岸度假村!”
时越立刻想到会不会是白麓挟持江行简逃走了,他连忙转身出了审讯室,看到泥泞的地上有拖拽过的痕迹,他心里一紧,大步跨到理查德面前,夺过了他的手机。
“车牌号告诉我,我去追!”
很快手机接收到了一张并不模糊的监控照片,照片中能够明显的看到吉普车的车牌号。
“一分钟前这辆车经过了鼓角峡湾,现在正在开向东南方向!”江云旗又发来了一段急吼吼的语音。
看时越没有回复自己,江云旗将电话打了过来。
“嫂子,我在后门等你们,快来!”
不等时越说话,江云旗挂断了手机。
两分钟后,时越和理查德出现在车旁,为了方便追击,江云旗特意找了辆大排量的越野,时越坐在副驾驶,理查德和男佣坐在了后排。
车门重重关闭的声音一响起,越野车就如火箭般冲了出去,汽车轰鸣声震得时越心尖都在颤抖。
时越的目光直直的望着前方,因为营救江行简连日未曾休息过的他双眼中满是血丝,他一向光滑白皙的脸颊也变得黯淡无光,凌冽的风雨在时越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他好像一个混迹沙场多年的beta,而并非应该生长在温室中的Omega。
车上所有人都在担心时越的状况,尤其是正在开车的江云旗。
他担心这样紧绷着精神的时越会倒在营救江行简的路上,于是开口安慰,“嫂子,我们已经定位了那辆车的路线,你不用这么紧张,放松些。”
时越的背挺得笔直,他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说,除非江行简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
理查德忍不住也开了口,虽然他的话很残忍,但的确是事实。
“白麓也很爱江行简,我想,他挟持江行简并不是为了自己逃命……时越,他对江先生的执念不比你少。”
车内陷入了谜一样的沉默,江云旗抬抬头,对着后视镜中的理查德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时越的肩膀塌了下来,他身上并不合身的黑色夜行衣被车窗吹进来的风扬起,显得他更加瘦削,时越用力握着枪的手指骨节清晰可见,他无奈地微笑了一下,“我想到他和白麓在一起,都要疯了。”
时越是不那么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剖析自己内心的人,但经过生死攸关的这几天,他在心里已经将他们当成了最亲密的人。
和最亲密的人说说这种事,应该没什么吧……时越默默地想。
“……我其实心里很没底,白麓从小就什么都比我强,就连跟少爷接触起来,都比我更自然……我觉得少爷其实……其实很喜欢他……”
时越的话说完,车里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理查德的声音才从时越的身后响起。
“咳咳…我其实觉得江先生还是很在意你的,”理查德想到了什么,顿了顿,“他主动找到我的时候,每次谈起的事情都和你有关——甚至还不惜搬出当年的事情做交换。”
时越苦笑着摇摇头,“他只是为了报复我才……”
时越自动隐去了后面的话语,他觉得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在江云旗面前说起不太好,于是低下了头,轻声叹了口气,“少爷他不会喜欢我的,等把他救出来,我就该离开了。”
这话说得很是悲伤,理查德和江云旗两人都想到了当年分别时的场景,一时间,所有人似乎都沉浸在陈旧的回忆里。
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男佣突然开了口,“时先生,你舍得吗?就这样离开。”
时越没想到男佣会说话,他抿唇不好意思地笑笑,故作坦然,“再舍不得也没有办法……少爷他心有所属,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被关在公寓的时候,所有的情况时越都曾经想过,他想过如果江行简真的顺势和伪装成自己的白麓在一起,百口莫辩的自己应该怎么挽回江行简,他还想过如果彻底标记了自己的江行简不要自己了,那么自己又应该何去何从,他甚至幻想过自己离开之后,江行简毫无影响的生活。
江行简的生命里,多了自己,少了自己,其实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认知让时越内心的自卑逐渐扩大,大到笼罩住了他对江行简的满腔爱意。
时越想,如果说白麓的占有欲是病态的,那么自己应该也是另外一种病态的表现——那是极端的懦弱。
“我想少爷经过这次的事情,应该想通了一些东西,”时越罕见的妄自揣测着江行简的想法,他耸耸肩,挤出一个笑容,“说不定经过这次事情,他不再想将就,我这个赝品,自然也就没了用处。”
听到时越称他自己是“赝品”,男佣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但他很快别过了头,没有让身边人发现他的异样。
格林番外(一)
格林自己觉得,这是一个无聊的,喜欢当老妈子的,老男人的故事。
他的故事没有那么多传奇色彩,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波澜。
十八岁的格林跟随一众被埃尔顿家族收留的孤儿来到埃尔顿府邸,他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华丽豪奢的建筑,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没能合拢。
同行的孩子们叽叽喳喳在宽敞的庭院内说话嬉笑,只有个子明显比同龄人高的格林站在角落沉默着,他不知道自己如同稻草的命运,会被名为莫测的海浪推向何处。
这是为埃尔顿家族的孩子选择仆人特意召开的宴会,和格林年龄相仿的孩子都被召集到了这里,供埃尔顿家族身份高贵的孩子们挑选,格林目不转睛的看着餐桌上好看的甜点——他已经很久没有吃饱了。
礼堂的钟声敲响,负责人转身连忙让孩子们都安静下来,很快雕刻着细致花纹的大门被佣人推开,很多穿着同样黑色披风的小孩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们面容姣好,四肢纤细,走路过程中披风被带起,隐约可见里面丝质的衬衫和过膝的长袜,一个个精致得像小天使一样。
这就是贵族和贫民的差距,格林自惭形秽的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破旧的汗衫和长裤,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鼻子涩涩的,一挤眼睛,眼中有什么就要落下来。
孩子们沿着石阶走上了高台,他们用与生俱来的高傲睥睨着下面像商品一样等待被挑选的孩子,很多人脸上流露出不屑地神情。
格林微微低头,试图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显眼。
他曾经默默祈求过上天赐予自己一个好的主人,只希望不要天天吃不饱还要挨打。
仆人被打死的事情,在这个城市经常发生,但人们从来都是不以为然。
格林滚动了一下喉结,咽了咽唾沫,对于他来说,食物的诱惑此刻比找到一个好的主人更甚。
挑选开始,首先有选择权的,是埃尔顿家族本家的alpha孩子们,他们天生高贵,信息素极其罕见,是未来上流社会的佼佼者,其中肯定也会出现埃尔顿家族未来的当家人。
台下的孩子们用尽了所有手段向前挤着,拼了命的想让台上的人看到自己,挑选自己。
高高瘦瘦的格林被撞了个踉跄,他险些趴在地上,他没有什么向前挤的心思,只想趁着混乱偷偷拿点东西填饱肚子。
眼看着台下的人越来越激动,负责人对着天空鸣了几枪,大厅里这才安静下来。
经过刚刚的混乱,已经有不少贵族孩子领取了自己看中的仆人,格林站在人群中随波逐流,他有些近视,看不清台上人的表情容貌,只知道他们好像都闪着光,和出身泥淖的自己不同。
他也没有妄想过谁会看上自己。
就在格林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终于挤到了桌子旁时,他伸出手去,手却忽然被温热的东西握住,格林愣了愣,想要将手抽出来,却带出来一个躲在桌子下的小男孩。
小男孩身上穿着黑色带暗纹的披风,胸前别着一枚精致的家族徽章,他的浅灰色头发软软的塌在脑袋上,如海洋般深邃的蓝色眼睛静静地抬头看着习惯性驼背的格林。
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这一幕在混乱的人群中显得有些怪异。
小男孩率先放开了格林,他单手解开自己披风的卡扣,扬手将披风披在了格林单薄的汗衫上,指着格林对台上的父亲母亲大声说道,“这个人,我要了!”
男孩的声音带着些许青涩喑哑,他的声音对于嘈杂的人群来说并不大,但很有震慑力,格林想,这个孩子应该很有地位,不然,怎么能做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这里。
既然格林已经披上了小男孩的披风,也没有表示明确的拒绝,他立刻被负责人领导了后面的小房间,负责人让他在里面耐心等待新主人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格林快要饿晕过去,他用力按着自己的胃,小心的为自己按摩着。
在格林难受到了极点时,门忽然被打开,身穿深蓝色针织衫西裤的男孩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男孩的身上仿佛有一圈光环萦绕,他踱步到格林面前,打了个手势示意门口的佣人离开。
佣人微微颔首,行礼后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并且顺手关紧了门。
“我的名字叫理查德.埃尔顿,是埃尔顿家族当家人最小的孙子,你可以叫我理查德。”男孩的背挺得笔直,看得出他经受了良好的家教,格林没来得及说话,男孩继续说,“我今年十二岁,你比我大些,我叫你哥哥怎么样?”
格林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他点点头,习惯性的回答,“好的,少爷。”
男孩勾唇笑了笑,深蓝的眼睛却看不到丝毫笑意,“叫我理查德,或者先生。”
听到男孩强调的语气,格林恍然发觉自己刚刚惹得新主人生气了,他顿了顿,很快改了口,“好的,先生。”
谁也没想到的是,这句“先生”,格林一喊,就喊了近二十年。
为了防止进入埃尔顿家族工作的佣人影响主人,所有的贴身佣人都被剔除了腺体,格林也不例外,只是他的腺体是由理查德亲手切除的。
——他的主人理查德天生喜欢解剖东西,这样难得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切除腺体那天,格林躺在病床上抬起头问了理查德一个问题,“少爷,您为什么选择我?”
格林想啊,他的小少爷是怎么回答的呢。
理查德扬了扬下巴,目光中没有太多的感情,他说,“我只是觉得你没有什么欲望,你看像食物的目光很单纯,我不需要一个有欲望的人在自己身边。”
格林知道理查德之所以选择没有欲望的自己,是因为他并不想参与家族的权力斗争,理查德从来不在乎那些庸俗的实物——他热爱的只有自己的人生。
格林羡慕着这样的理查德,也想成为这样肆无忌惮的真正的人,可是他没有这样的权利。
连他作为一个Omega的自尊,都被残忍的剥夺了。
因为内心隐秘的想法,格林在切除腺体的前一天特意去黑市的信息素匹配库查询了自己和理查德的信息素,但手术安排的时间紧急,他躺在病床上时,并没有收到匹配库发来的消息。
手术很成功,他的腺体被完好无损的移除,随后保存在了盛满防腐液体的玻璃罐中,供理查德每日调查研究。
原本属于腺体的凸起处选择只剩了一小块纱布的掩饰,格林望着正在仔细观察自己腺体的理查德,并没有觉得伤心难过,为了他的小少爷,他可以放弃这些。
可是当他看到匹配库发来的消息时,心里那块原本满满的地方还是空了。
消息显示他和理查德的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9%。
拥有腺体的他,是理查德绝对的命定之人。
可悲的是,他被理查德亲手剥夺了资格。
第六十九章 “多余”的感情
一辆黑色的敞篷吉普车冲破夜色的浓雾稳稳停在了距离悬崖的瞭望台几米的地方,驾驶室的门被打开,一个瘦弱的男子拖拽着遍身是血的男人艰难地从车里下来,他看上去十分疲惫,拖拽男人时喘着粗气,偶尔还要休息一下。
男子已经开了一天一夜的车,他能感觉到自己后脑的伤口都已经结痂,被夜晚的寒风冻结。
即使再累,男子望向远方的海面,看到昏沉的海平面,他仿佛又浑身充满了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终于搀扶着身边的人跌跌撞撞的走到了瞭望台上。
台上有个长椅,长椅是当年瞭望台旅游旺季最火热的景点,很多小情侣都受到旅游宣传的影响,想来这个长椅上面坐一坐,据说在这个长椅上坐着看过日出的小情侣,会得到太阳之神的眷顾,永远相爱。
这个瞭望台是整座城市乃至整个国家最先接受到阳光沐浴的地方,又有了美好传说的加持,自然吸引了不少的客流量。
只是近几年其他景区的开发,使这里逐渐落寞,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没有人再享受一心一意的爱情,大多数人都在尝试着快餐式的恋爱体验。
男子特意为了这次临时计划的出走在车上准备了零食和汽水,他看着昏迷的男人躺在长椅上,又转身折返回车里拿了吃的过来。
他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到完美,等男人睁眼醒来,能看到温馨的一幕。
不知等了多久,男人幽幽的睁开眼睛,他的眼前一团黑暗,他用力眨眨眼,转头看到了自己身边的男子,语气有些惊讶,“时,时越?!”
被称作“时越”的男子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少爷,我是白麓。”
事到如今,他也不打算再伪装下去了,已经是要死的人,这样做没有什么意义。
听到他自称白麓,江行简并没有表现得很惊讶,他微微立直了疼痛难忍的身体,坐到了长椅的另一边。
这时江行简才开始观察自己身边的环境,当他看清自己身处悬崖边的瞭望台时,皱起了眉头。
“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
白麓没有看江行简,只是握着手中的白桃汽水默默地点点头,他现在能够忍受江行简所有的指责,因为原本就是他做错了。
在最后一刻幡然醒悟,应该还不算太晚。
江行简对于白麓绑架自己有些惊讶,但很快他也明白了是因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来这里?你不是有更好的藏身之处吗?”江行简明知故问道,他向来擅长明知故问,逼迫别人坦白。
白麓叹了口气,小小的抿了口汽水。
“少爷,当年的事情,你还记得吗?”白麓的声音很轻,似乎海风就能将它吹散,他转头看向江行简,有些悲哀,“当年给你发了短信后,我就一直等在这个地方,我等啊等,可是你没有来,后来听说你和学生会的同学去喝酒了,喝多了之后被送回了公寓。”
“那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日出,其实那天是准备向你告白的,可是你没有出现,所有的话语都没了意义。”
江行简内心很清楚白麓说的是什么,那是他们上大学的时候,白麓突然有天发消息约他出去玩,地点就是棕榈海滩的瞭望台,任何人收到这样的邀请,都会立刻明白对方的意思。
江行简没有明确的拒绝,他原本打算当天晚上和白麓说清楚自己的意思,然后拒绝他,可他没想到自己喝了酒,这也是为什么他回到公寓后一直叨念着白麓名字的原因。
之后白麓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江行简也没有主动找他说起过。
他以为白麓早已经死心,却不知道白麓在层层的紧张和压力下,终于爆发了出来。
“抱歉,我应该早点解决这件事的。”江行简心里想的是如果早些解决,就不会让时越因为自己吃很多苦,他和时越能够少走些弯路。
江行简侧头看向白麓的脸,“现在拒绝你,还来得及吗?”
对于这样迟到却可以意料到的结果,白麓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喜欢江行简这么多年已经成为了习惯,他对上了江行简的视线,干涩的双眼流不出一滴泪。
“来得及,少爷,你对我做什么都不晚。”
远方的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彩色的光快要迸发出来照亮周围的云彩,海天相交的界线并不清晰,有什么要如同新生般破壳而出,挣扎着想要展示在两人的面前。
江行简不懂白麓对自己的执念,对他来说,白麓的照顾也好,爱意也罢,如果他不需要,那些也只是无关痛痒的东西。
多余存在的事物,总摆脱不了“多余”两字。
“我已经有爱人了,所以希望你不要再做傻事,这根本没有意义。”江行简别开目光,低声劝道,再怎么说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看到白麓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江行简的心里多少有些感触。
可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江行简想到时越在他手下遭受的一切,心里稍微堆砌起的一丝可怜,都随着海风很快灰飞烟灭了。
“我不是救世主,拯救不了任何人,所以,带我来这里,是个错误的选择,白麓你应该知道。”
事到如今,白麓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他无所谓的笑笑,摊开了手掌,眼神落寞地看着身旁的粉红色汽水瓶。
很多很多年前,这一幕就出现在他的梦中,他以为江行简是自己的命中注定,他以为自己可以摆脱不公的命运,他以为可以攀附江行简,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可是他此刻才幡然醒悟——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无论怎么争取,都无法得到。
可是自己已经回不去了,彻彻底底的回不去了。
粉红色的汽水,江行简喜欢的薯片,象征着爱情的初生日光,遥远辽阔的大海,洁白的海鸥,还有从远方吹来的潮湿的微风,和自己的挚爱。
白麓像以往一样,习惯性勾勾唇角,天生的微笑唇给他的表情增加了许多风情,在阳光跳脱出海平面的一刻,他趁江行简不注意,侧身吻上了江行简的唇——如果不是被江行简眼疾手快用手指挡住的话。
嘴唇触碰到他手指时,白麓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他没有再发起进攻,而是释然地笑着看了眼江行简恼羞成怒的表情,随后在他的眼中慢慢向后倒去。
瞭望台的下面是高达几十米的悬崖,海浪翻涌着拍打悬崖的底部,白麓倚在栏杆上,仰面倒了下去,脸上的笑容在阳光下像被镀了一层金。
“再见,江行简。”
白麓的话语没有发出声音,他的身体很快坠落了下去,重重的砸进了深蓝的海浪,再也看不见。
第七十章 雨过天霁
时越和江云旗下车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
在日出的沐浴下,江行简向着白麓伸出手,他的动作像是跌跌撞撞的将手推向即将掉落下去的白麓,他的身体重重撞在瞭望台的栏杆上,手垂向下,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抓住。
不止这一幕,时越还隐约看到了类似两人接吻的场景。
他第一次这样感谢自己的近视。
刹那间,无数白麓和江行简之间可能出现的谈话出现在时越的脑海中,他几乎相信了刚刚看到的东西——因为白麓擅自亲吻了他,江行简把陪伴多年的白麓狠心推了下去。
时越猛地定住了脚步,他忽然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现在的江行简,是应该安慰失去白麓的他,还是应该以助理身份提醒他肩负起江家的责任,或者说谴责他,让他对自己自责。
无论哪种情况,对于时越来说都很艰难。
时越没有和众人一起走向前扶住江行简,他安静的站在距离江行简几米远的地方,脑子里不断循环着刚刚看得清清楚楚的画面,他一个劲的告诉自己不是江行简把白麓推下去的,可是无论怎么暗示,在他的角度看来,江行简伸出的手狠狠地推搡了白麓一把,白麓在这股力的冲击下,掉落下了悬崖。
时越眨眨眼睛,手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擦伤的地方流下了血,顺着手指,血一滴一滴的掉落在水泥地上,他看着被搀扶着走向自己的江行简,没有向前也没有退后。
他在面对江行简时增添了不少莫名的恐惧。
时越害怕那双手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不再被江行简需要的某一天,会推向自己,和白麓一样,被推向深渊。
江行简在时越面前站定,伸出手试图拉起时越手上的胳膊看个清楚,可时越像受到什么惊吓一样浑身一震,抬眼看着江行简的目光中,充斥着恐惧。
江行简鲜少看到时越这样害怕不安的表情,他很快明白时越应该是误解了什么,可是时越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少爷,您受伤了,快去医院吧。”时越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向紧跟来的另一辆警车,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需要冷静。
返程的车上,每个人都怀揣着不同的心事,谁也没有说话。
江行简一回去就被送到了医院,时越看江行简躺上担架被送进手术室,他很快离开了医院,在江云旗的陪同下将江家所有的人都召集了起来。
时越来不及休息,只简单包扎了一下手臂的伤口,匆匆取了那份已经生效的遗嘱赶到了江家,面对江家无数双眼睛,这些天经历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的时越已经麻木,他面无表情的拿出女佣交给自己的遗嘱,在众人面前展示后,开始宣读。
所有人对这样的结果都心服口服,因为被关在地窖时,是江行简的计划救了他们,如果不是江行简,或许所有人都已经被江止淮折磨致死。
时越念完遗嘱后,视线开始恍惚,他的身体左右摇晃了一下,整个人直直的向下栽去。
江云旗早就察觉了时越的不自然,他一直在一旁默默关注着时越的状态,在时越倒下去时,眼疾手快的抱住了他。
“安排车,送嫂子去医院!”江云旗厉声喝道,手下立刻跑了出去,江云旗抱着时越紧跟其后。
——
手术室外的时间格外难熬,江云旗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用力的啃着指甲,他焦灼到一定地步就喜欢啃指甲,算是屡教不改的小毛病。
理查德的身影从走廊尽头出现,看到江云旗就立刻急吼吼的跑了过来,“怎么样,两人都在急救?”
江云旗表情并不算好,他叹了口气,“大哥他还在急救,嫂子应该是压力太大,这些天休息又不好,所以才……”
“那就好,那就好……”理查德把江云旗紧紧地拥入怀中,他的双手摩挲着江云旗的背,试图用自己的信息素安慰久别重逢的爱人。
这样的安慰很受用,江云旗紧张的情绪很快放松下来,可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很让理查德介意。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是不是时越怀孕的消息?”
江云旗听到理查德的话,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嫂子他也知道自己怀孕了?”
理查德目光深沉的看了眼亮着红灯的手术室,摇了摇头,“是我观察到的,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但是……我也很纠结要不要告诉他。”
江云旗和理查德两人都不确定时越和江行简之间的关系,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来的究竟是不是正确的时机。
如果两人的关系真的如同时越说的那样破败不堪,那么这个无辜的孩子大概无法来到这个世界上。
想到时越深爱江行简却又不得不堕胎后离开的模样,江云旗心里闷闷的——他想到了多年被迫离开的自己。
那时,如果有人劝一劝年少的自己,两人也不会一别近十年无法相见。
江云旗想帮帮时越和江行简,就当是帮一帮当年的自己。
他相信江行简对时越的感情并不只是仇恨,他亲眼看到过江行简说起时越时的表情——他的眼中闪着光,似乎说起时越,就会联想到什么美好的事情,这肯定不是仇恨,也不是爱意,而是一种复杂的,超越了陪伴的感情。
在和时越接触后,江云旗觉得时越值得江行简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怀孕的事情,我去告诉嫂子,我会尽量请求他留下来的,”江云旗拿出那张验孕单,交到了理查德手中,“这个交给你,等大哥清醒后,你和他好好谈谈。”
理查德简单看了看验孕单,最终还是没忍住又抱住了江云旗,久别重逢的两人终于有时间互诉衷肠。
——
经历过暴风雨洗礼的城市似乎恢复了平静,久违的阳光普照在大地上,新的一天开始了,江行简拯救了江家,并且成为江家当家人的消息传遍了这座城市乃至全国,人人都在称赞他的年少有为。
却不知道几乎被流传成传奇的江行简此刻正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维持生命的细管。
第七十一章 小助理想逃走了
时越沉睡了一天一夜才彻底清醒过来,他撑起身体,看到陌生的病房,目光最终落在床头花瓶中的紫色鸢尾上——整个病房中,只有这几朵花带着色彩。
那令人沉醉的鸢尾盛开得热烈,它的颜色却让时越想起了刚刚做过的梦。
梦中无数双黑暗深处的爪牙撕扯着他的身体,他拼命地伸出手想要拯救同样身处困境的江行简,却只能无力地挣扎着身体,无法前进一步。
背景中有白管家的狞笑和白麓低沉的絮语,它们像咒语一样环绕着时越,逐步击溃了时越的精神,他对江行简伸出的手开始慢慢退缩。
忽然,江行简像对待白麓一样对着他伸出了手,手心向外,猛地推了一下他的心口。
受到撞击的心脏连跳动都变得微弱。
时越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看清了江行简脸上讥讽的笑容,他的口型好像是在说“去死吧”。
很快,时越的四肢被黑暗团团缚住,再也动弹不得,他大声质问着江行简,却没有得到回应。
是啊,他的少爷根本不屑于回答他。
随着令人窒息的黑暗逐渐吞噬自己,时越的心也慢慢下沉到了谷底——即使潜意识里知道这不是真的,但他怕极了江行简对待不爱的人的手段。
他也深信丝毫不信任自己的江行简能残忍的抛弃自己。
时越坐起身体,从病床上走下来,他拉开病房的门,发现病房外的走廊很安静,像没什么人住院一样,只有护士和医生偶尔进出其他病房。
对于这样独自在病房中醒来,时越竟然觉得不是很习惯,他告诫自己不要恃宠而骄,可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既然品尝过有江行简陪伴的滋味,他开始不喜欢孤独。
这样可不行啊,时越。
他默默地拉上了病房的门,神情黯然。
一个人慢慢走回到病床上,坐了下去,他的手机还有其他通讯工具都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病房中陪伴他的只有那簇紫色鸢尾花。
不过让时越寂寞的时间并不多,临近中午,穿着警服的江云旗拎着食物出现在病房门口,见时越已经醒了,他笑着问道,“嫂子,医生给你复查没?”
时越被那声“嫂子”叫的很不好意思,他微微低头,给了个否定的回答,看江云旗准备放下午饭去叫医生,连忙出声制止了他。
“我身上没什么伤,就是有些累,休息一下就好,不用再检查了。”
“那怎么行,我答应大哥要好好照顾你的!”江云旗爽朗一笑,摆摆手,“放心吧,检查费大哥给报销,嫂子你安心在这里住就好。”
不等时越再次开口,江云旗按响了床边的红色按钮,很快,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给时越的检查很快,时越在小护士的托盘的侧面突然看到了自己的样貌,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脸上的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取掉了。
看时越对着自己的倒影皱起了眉,江云旗在护士和医生离开后递了一面镜子给时越。
“总让嫂子你戴面具有些不太好,所以我就让理查德在你昏迷的时候把面具取了下来,”江云旗想到理查德取下面具时的场景,歪了歪头,“抱歉啦嫂子……我也没想到理查德让戴那么不舒服的面具……”
一边吃饭,时越一边听江云旗解释他和理查德之间破镜重圆的故事,说实话,时越很羡慕这样长久的爱情,但在羡慕的同时,也生出了隐隐的嫉妒。
——他从来不知道两情相悦是什么滋味,自从明确的知道自己爱上江行简,他就知道自己注定是求不得。
“……所以,嫂子你可以和大哥好好聊聊,他对你的感情应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时越何尝不想和江行简好好聊聊他们的未来,可是时越想到江行简对自己流露出的不信任和他高高在上的神情,还有面对不爱之人的冷酷无情,每一点都让时越胆怯。
时越很想告诉江云旗,理查德肯等他寻找他,是因为两人原本就是相爱的。
可是像自己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临时替身,并没有值得等待,寻找的资格。
时越不好打消江云旗的积极性,他只好点点头,“我会和少爷好好聊一下的。”
江云旗照顾时越吃完饭后,把碗筷交给护工收拾,他下午还要有审讯的任务,和时越告别后就离开了。
听江云旗说江行简在顶层的特护病房,时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才决定去看看江行简,就算说不上话,能看一眼也是好的。
电梯很快就到达了顶层,时越在乘坐上电梯后才发觉自己的小腹有些坠坠的,他以为是腰上的旧伤所致,也就没怎么在意,一只手撑着腰一步一步缓行到了江行简所在的特护病房门口。
深呼吸一口气,时越才将手落在了病房门的把手上,他缓缓地压下门把手,病房内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时越的耳朵中。
“……这是验孕单,已经六周了,因为他身体原因,反应不是很强烈,但是也不能忽视。”
这个声音是理查德的,时越听清他的话语后瞳孔骤然收紧,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病房内另一个声音响起,是江行简,“他自己知道吗?还是说……你们都瞒着他?”
理查德沉默了一会儿,病房里响起了把纸张放在桌子上的声音,“云旗说让你们两个坦然的谈一谈,我想他应该很快就来找你,这个消息由你来告诉他是最好不过的,这样,你们两人之间的矛盾也可以稍微缓和一些。”
门后的时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他的目光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毫不保留的说,时越在这一瞬间想到了未来所有的事情,他觉得这是一个和江行简走下去的契机——如果江行简允许自己生下这个孩子,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想和自己好好的过一辈子。
“这个孩子不能留下,趁他在这里休养,劝他把孩子做了吧,如果他要问起,就说是我的原因。”
“为什么?!”理查德的情绪激动了不少,他拍了拍桌子上的纸张,“江先生,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障碍可以阻止你们两个在一起,你这样做,他肯定会伤心,除非…你给我一个理由!”
江行简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的腺体受了很严重的伤,这你是知道的,怀孕损耗的体力比你我想象的更大,而且,一旦孩子出生,他一辈子都要留在我的身边……”
时越垂眸安静的站在门后,他眨了眨眼睛,听到江行简说“他一辈子都要留在我的身边”时,大脑一片空白。
时越现在才知道,江行简压根没有想过让自己留在他的身边。
可自己怎么就把那些经过幻想加工后的故事当成了现实呢?
后面的话时越没有再继续听下去,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向楼梯间走去,在迈下台阶时,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面。
冰冷的感觉由下至上传导到了身体各个细胞,仿佛将他冰封。
时越的手指始终抚摸着小腹,他心底那个陈旧的想法在慢慢复活,他想,是时候离开江行简了,就当是成全卑微这么多年的自己。
第七十二章 小助理提出离婚啦
让两个人在一起的理由有很多,但大多数都是因为相爱,但是让两个人分开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再被需要。
时越在医院妇产科的医生手中取到自己的验孕单后,仔仔细细的将它看了一遍,随后像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把手中的验孕单撕成了小片。
江行简还在医院疗养,但是江家已经完全恢复了秩序,只是被破坏的房子还在修补,江止淮的审讯还在继续,听说江逐云给江行简安排了新的秘书和司机,江行简每天都在新秘书的帮助下处理工作。
唯独时越像是被全世界冷落在了角落,似乎没有人想起他,也没有人记得他为江家做过的事情。
就连江行简,都没有来看过一眼。
时越垂眼看着碎成一片一片的验孕单逐渐从自己的手指间滑落,心里所有的感情好像都随着纸片缓缓落进了垃圾桶里。
被人弃之如履的感情,无论是留在自己这里,还是拿出来给别人看,都是极其可笑的。
时越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就算是想到里面有一个幼小的生命,他也无法开心起来,他想到自己下载在手机中的离婚协议书,转身走向电梯。
电梯里人不多,很多人看到时越手腕上天蓝色的胶状环都自觉的让开了位置,胶状环是孕夫专属,人们都很照顾怀了孕的Omega。
来到一楼的打印室,时越将离婚协议书传输给了打印机,随后付了钱,打印机很快将离婚协议书打印后整齐装订了起来,随后出现在小小的窗口。
时越拿起因为打印还微微发热的离婚协议书,掀开看了看后,确认准确无误,才拿起一旁的公用钢笔签了字。
收好离婚协议书,时越看到医院大厅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这才想到马上要到饭点,于是时越从侧门走了出去,准备穿过门诊大楼和住院部之间的小花园回到病房。
小花园里空气很清新,时越穿越紫藤花缠绕的小长廊,心情这才稍稍好了一些,他正在发愁怎么把这份离婚协议书送到江行简的手上,一抬头,却看到了长廊尽头穿着病号服的江行简。
“少…”时越下意识想喊出“少爷”二字,但想到自己要离开,很快改了口,“江先生。”
时越的称呼让江行简身后跟随复健的医护人员都一愣,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太懂江大少让偷偷照顾的人怎么会对他这么生疏。
就在医护人员各种脑补时,江行简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先离开。
无关紧要的人走后,江行简才撑着拐杖慢慢挪动到了时越面前,看得出他还不是很适应用拐杖走路。
时越低头,不知道江行简要对自己说什么,他握着离婚协议书的右手向身后藏了藏,直到江行简在他面前站定,时越都没有再开口。
“你刚刚叫我什么?”江行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愠怒,如果可以,此刻他一定伸出手钳着时越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时越抿抿唇,像是受了委屈一样,小声道,“江先生。”
面对时越的屡教不改,江行简也被磨得没了脾气。
“算了,”他沉沉叹了口气,主动问道,“你身体怎么样?”
不知道江行简询问自己的身体情况是什么意思,时越却先入为主的想到了最坏的情况——他想让自己去做流产。
“我,我现在还很难受,身上的伤都没有好,偶尔还会发烧……”时越实在不会撒谎,他胡编滥造着自己的身体情况,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顿,却不见江行简开口,时越这才抬眼偷偷地看江行简,却发现江行简正目光深沉的看着自己。
“是…是真的……我很不舒服。”尤其是心脏。
时越垂下眼睛,在所有的委屈即将迸发出来时,听到江行简轻声的“啧”了一声。
“我让他们好好照顾你,怎么照顾成这个样子?!”江行简好像很生气,他没有听出时越话语背后对自己的乞求,随后拿出手机将负责照顾时越的医护人员骂了一顿。
时越不认为他在担心自己的安危,相反,时越只觉得他在催促自己快点好起来,然后拿掉那个不应该存在的孩子。
“不是他们的错…”时越第一次大胆的从江行简手里夺下了手机,他低头哽咽着重复,“不是他们的错……”
“那你……”
“这个给你,少爷,我们离婚吧。”时越把离婚协议书塞到了江行简的怀里,他的眼圈通红,一看就是忍耐了许久的泪水。
“时越你!”江行简看清自己怀里文件的名字,声音显然带了愤怒。
时越一步步后退着,摇头不允许江行简的靠近,“少爷我知道你一直心有所属,我也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我在你的身边跟了这么多年,无时无刻都想窥探到那个人的身份,可是……可是我现在占了那人的身份,因为报复娶我也好,因为责任也好,那都不是少爷你浪费自己婚姻的理由!”
说到报复,时越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一颗一颗的落了下来,他绝望地看着江行简,“我也知道你从来没有信任过我,少爷,你报复成功了,因为你的报复,我真的很痛苦,多年前的那件事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因为害怕就听从白管家的话,我也不应该因为责任听从夫人的话。”
时越在江行简的面前直直的跪了下去,他的膝盖撞击在长廊的板砖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江行简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铁青,眉头紧锁。
“时越你起来!”
垂着头的时越微微晃了晃脑袋,滴落的泪水在灰黑色的地砖上晕开小小的水痕。
“这份协议不仅仅是离婚协议,也是断绝收养关系的协议,无论江家对我,还是我对江家,都已经做的足够了,所以……请你放我走吧。”
时越艰难的提出自己的要求,随后他小心翼翼的在江行简面前伏下了身体,等待着江行简对自己的宣判。
他那被笼罩在宽大病号服的瘦削身体肉眼可见的颤抖着,他在江行简眼中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在人群中哆哆嗦嗦的不知所措,随波逐流。
如果可以,江行简多想做那个拯救他的人,可是江行简内心很清楚,他无法拯救时越。
第七十三章 小助理他揣崽跑了!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江行简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他将地上的离婚协议书拾起来拿在手里,声音低沉,“你先起来,让我考虑一下。”
时越依然俯身在地上不肯动,他心里难过到了极点,全身的血液都像被抽走,空荡荡的身体似乎有风从中穿过。
江行简看他这副卑微乞求的模样,咬咬牙硬着声音说,“如果不想起,就在这里跪一辈子!”
时越的身体抖的像筛子一样,他向后瑟缩了一下,垂着头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
他只是不想让江行简看到自己满脸泪痕的模样,却没想到被这样呵斥。
“对不起,少爷……”时越哽咽着道歉,虽然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说完,时越把手机还给了江行简,自己一个人转身快步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江行简看着自己手里仍保留着时越体温的手机,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
——
时越快步折返回门诊大楼,转弯进了鲜少有人经过的楼梯间,捂住脸大声地哭了出来——他的精神压力已经大到随时可能崩溃,可就算这样,他也只能一个人躲在这里哭泣。
没有人会听他的倾诉,也没有人能懂他的心情。
时越知道,这次自己是彻彻底底被所有人抛弃了。
发泄出所有情绪的时越迅速整理了自己的思绪,他回到自己的病房,身体和精神的疲惫让他不得不上床休息一会儿。
他抱着双膝蜷缩在床上,双眼无神的望着窗外的景色,过了一会儿,他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细细的纹路爬满了掌心,他不知道听谁说起过,掌心纹路淡的人天生性情凉薄,不擅长与人亲近。
时越弯起眼睛笑了笑,他们都说自己是天生凉薄的人,可是被抛弃的总是自己。
“算啦……”时越收起手掌,轻轻抽了抽鼻子,眼角还带着泪光。
就在时越准备下床收拾东西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是“房产中介”。
时越除了江家外,在这座城市并没有其他住所,他既然决定离婚,首先要为自己找一个容身之处,现在他怀着孕,总不可能让孩子跟着他一起受苦。
房产中介很快给时越发来了几张照片,他说房子的主人是大学刚刚毕业的小姑娘,小姑娘因为职业调动要离开这里,这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就空闲了出来,准备租出去。
时越第一次租房子也没什么经验,他看着照片上的房子装修还算精致,价格也不贵,于是就交了钱,并且询问中介今晚他能不能住进去。
既然已经准备离婚,再住在这里也不太合适。
中介勉强答应了时越的请求,但是房子的打扫要时越一个人来做。
时越挂断电话,开始整理病房中自己的东西。
他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当初送他来这里住也是临时决定的,所有的东西收拾收拾,连一个背包都装不满。
时越的东西大多都留在了江家的阁楼上,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被关在公寓中时,江行简送他的新手机。
如果没了手机,做什么都不方便,时越还是把手机揣到了外套口袋里,他背着并不沉重的背包,缓缓推开了病房的门。
回望病房里的场景许久,轻柔的风越过窗户吹起轻薄的窗帘,像在催促着让他离开,时越沉默着拉起了门把手,静静将门合上了。
门口的两名护工目不转睛的看着时越,似乎很是警惕,时越对他们和善的笑笑,“我出去一趟,你们去休息就好。”
护工点点头答应了,他们没有丝毫怀疑时越会一去不返。
趁着午后的阳光,时越快步走过了悠长的走廊,乘坐电梯来到了一楼,住院部一楼的后门通往外面的街道,时越终于光明正大的站在了人群喧哗的街道上,这一次,不是以江家任何冠冕堂皇的身份,是真真切切的时越这个人。
时越转身看了眼医院雄伟高大的建筑,他也没想到出逃是一件这么轻松的事情,好像只要勇敢的迈出这一步,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困难再能阻止自己——时越的心里充满了对新世界的向往,他被江行简禁锢了许久,还以为自己早就失去了接受新鲜活力的能力。
只是想到江行简时仍然会黯然,时越亲眼看到江行简怎样对待不爱的人,他苦笑自己已经足够幸运,至少没有丢掉性命,还能带着孩子逃跑。
看着中介给的地址,时越先和中介约好地点见面,随后中介带他去看了房子。
房子不大,收拾的倒是干净,一室一厅的布局非常简单,厨房是开放式的,只能简单做些清淡的食物,客厅也算是餐厅,一个人生活的话,空间绰绰有余。
中介交了钥匙,临走前问时越要不要帮忙叫搬家公司,时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说这些就是自己的行李,中介的目光随即变得有些异样,他不自然的笑了笑,很快离开了。
随着关门声,房间内安静下来,时越坐在深灰色的布艺沙发上环视了一周小客厅,心里盘算着自己要去商场买些什么回来。
他仰面躺在了沙发靠背上,此时才有了真真切切的充实感——不管怎么说,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小家,不会再和流浪狗一样被人赶来赶去,也不会再看人眼色度日了。
——
江行简在下午处理公务时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慌,他没好气地将文件扔在了桌子上,把新来的小秘书吓得浑身一激灵。
“你先出去吧,没我的话不许进来!”江行简懒得看小秘书在自己身边哆哆嗦嗦的忐忑模样,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小秘书终于逃一般的跑出了江行简的病房,生怕江行简把自己叫住。
江行简皱眉看着小秘书仓皇的动作,扶了扶额头——除了时越外,其他人都用不顺手。
在被江止淮关押起来折磨的这段时间,江行简反思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原本想让时越安全的呆在公寓里,不让他参与江家的内斗,更不想让他冒着风险来救自己,可是他没想到的是爷爷竟然把新的遗嘱给了时越。
江行简这才知道爷爷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江家的每个人都笃定时越是一条忠犬,就算再怎么利用,也不会背叛江家。
所有人都在利用时越对自己的爱意,能压榨多少,就压榨多少,直致时越眼中的星火彻底熄灭,他对江家彻底失望。
江行简低下头,桌面上的文件下,藏着一沓明显与其他文件颜色不同的纸,那是他们的离婚协议书。
他拿起离婚协议书,粗略的翻了翻,直到看到时越的名字端端正正的签在最后,他的心脏猛地一悸,好像什么被猛地抽走,只留下空白一片。
江行简撑着还走不利索的腿,一手拿过床边的拐杖,他还没适应这样走路,动作很不美观,但他拒绝了其他人的搀扶,一个人坐电梯来到了时越所在的楼层。
——他想找时越说清楚自己的想法,想告诉时越两人之间有很多误会。
门口两名护工看到大老板亲自过来,连忙起身迎接。
“他在休息?”江行简沉声问道,目光看的两名护工心里毛毛的。
“没,没有休息,”其中一名护工大胆的回复,他看着江行简面色铁青的模样,怯怯的说,“时先生他,他背包出去了。”
江行简听到护工的解释,锁起了眉头,“他去哪里了?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看着两名护工齐刷刷的摇头,江行简暴躁的一把推开两人,单手推开了病房的门。
随着金属质地的拐杖落在走廊瓷砖上的清脆声响,江行简看清了病房中的场景——里面空无一人,被子折叠整齐放在床上,就连一双拖鞋都摆的端端正正,被风扬起的白纱窗帘迷了江行简的眼睛,让他晃了神。
第七十四章 小助理拾到一条哈士奇
离开江家的第一天傍晚,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雨再次落在了这个城市,收拾好东西去商场采购的时越虽然带了把伞,却没能派上用场——他买的东西太多,两只手都不够拎。
站在橱窗内望着外面的大雨,时越无奈叹了口气,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求助谁。
但很快他看到商场里面有负责配送的服务,不少人正在前面排队,时越低头看看自己的东西,想到自己应该还有不少存款,于是提着东西走到了队伍最后。
跟司机说好地址后,时越看着自己的东西被打包好装到了车上后,才放心的一边打电话叫车,一边走到了商场门口。
很快,时越预约的出租车来到了商场门口,时越看到车上司机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年人,也就稍稍放了心。
司机确定好地址,时越坐在车的后排看着手机,偶尔抬头看一眼窗外的环境。
商场距离出租屋的距离并不远,时越用身上的零钱付了车费,随后撑伞下车向出租屋所在的楼走去,这栋楼位于整个小区的最边缘,与小区隔着电网和栅栏的,是当地有名的富人区,时越路过楼的侧面时,目光从不远的富人区万家灯火逐渐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一股熟悉的气味让他的神经瞬间敏锐起来,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探索起了那股味道的名字。
是血液!
时越将伞往右边偏斜了一下,隔着淅淅沥沥的雨在黑暗中慢慢看清了墙角的人形——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墙角,血不知道从哪里流下在他的身旁低地和雨水汇聚成了水洼,气味来源就是这滩血水。
时越在看清那里是一个人后下意识的转移了视线,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因为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在生活,肚子里的孩子让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便对待自己。
推开楼道的门,时越收起伞,他踏上台阶,可是那人的身影依然在他面前浮现,无法消失。
最终,时越咬咬牙拿着伞转身跑到了那人的身边,他用双手从那人的腋下穿过,用力拖拽着那人缓慢移动到楼道门口,一只手撑着那人不让他倒下去,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门禁卡,刷了一下。
门被打开,时越用脚抵住门,使出全身的力气把那人推进了楼道内。
那人潮湿的身体在地上蹭出淡淡的血红色,就算被简单粗暴的摔在地上,他也没醒过来,只是发出一声闷哼。
时越又跑回原地拾起自己的雨伞,回到楼道内时,他已经浑身湿透了。
因为担心孩子,时越伸手抚了抚小腹,感觉没有任何不适,他才直起身体,就这微弱的灯光查看那人的情况。
那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子,看上去像极了还没长大的小Omega,因为时越的搬运,他头上的帽子落了下来,微长的银色头发蔫蔫的塌在他的头上,还沾染了一些泥泞的雨水和血液。
就算是见惯了俊男美女的时越也愣了愣,他完全没想到这样年轻漂亮的孩子会受重伤出现在自己楼下。
看到依然有血不断涌出,时越熟练地拉开他黑色的冲锋衣,看到他小腹上长达十几公分的伤口时,吓了一跳。
虽然伤口很长,但幸运的是并不深,时越想到出租屋内上一任主人留下来的医药箱,决定先把他背到自己家再为他处理伤口。
背人上楼这种体力活对时越来说再简单不过,他的出租屋在三楼,背着那人站在自己家门口的时候,时越把那人的身体放在墙角,他只微微喘息了一会儿,就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忽然楼道里的灯闪了闪,“啪”的一声熄灭了。
时越的钥匙还没来得及插进锁内,他只好把钥匙放到左手,右手去拿手机。
黑暗中他的身旁响起了剧烈的碰撞声,随后就是人滚下楼梯时骨折和惨叫声,时越听得毛骨悚然,他迅速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灯光向下照去,不远处的楼梯上落着一把水果刀,灯光渐远,送时越回来的司机老头正抱着腿大声地咒骂,看到时越用手电筒照自己,他手脚并用骂骂咧咧的准备爬上来。
时越被这一幕吓到,他连忙后退了几步,没想到身后也传来了粗重的呼吸声。
“啊——”时越惊呼一声,身体向楼梯倒去,却被黑暗中伸出的一只手稳稳抓住。
那只手上青筋凸起,能感觉出主人很用力,时越像被风裹挟着推到了墙边,一个黑影从他眼前迅速闪过,凄厉的惨叫从司机老头的方向传来,在时越隐约的视线中,看到了有人仓皇逃跑的身影。
因为混乱被打落的手机静静躺在墙角,手电筒里射出的光直直的照射着楼道的天花板,时越转头看到挡在自己面前的黑色身影,连忙俯下身体摸索着拾起了手机,将手机握在自己的手里。
“你,你身体没事吧……”
“咣!”那人态度极其恶劣的一脚踹在了时越面前的门上,声音和容貌极其不符,他的声音沙哑且低沉,“喂!Omega,快给老子开门!”
时越皱皱眉,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粗鲁的人,觉得莫名其妙。
但眼前这人保护了自己,时越忍了忍即将爆发的脾气,拾起地上的钥匙打开了出租屋的门。
时越准备先进去把屋子里的灯打开,却被那人撞到了一边,时越揉着被撞疼的肩膀,一脸难以理解。
那人没有换拖鞋,直接走到了客厅里,留下了一串的黑色脚印,之后他不顾身上的雨水和血水,大咧咧的坐在了布艺沙发上,沙发上不一会儿就留下了深色的痕迹。
那人轻而易举的毁了时越一个下午的打扫,此刻却心安理得的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站在沙发后一脸无语的时越。
时越给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了那个恶劣的男孩子对面,“这位先生,您要在这里待到多久?”
原本合着眼睛的男孩子听到时越的话,直起了脖子,语气很是理所当然,“你得给我疗伤。”
?
时越皱起眉头,歪了歪脑袋,“我和你素不相识……”
“可是我刚刚救了你的命!”男孩子语速极快的打断了时越的话,表情很是高傲,“如果没有我,你早就被那种猥琐的人贩子卖到地下酒吧去了!你得对我负责!”
确实是他救了自己,时越想到刚刚惊险的一幕,他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我帮你包扎,但是能否告诉我你的姓名呢?我不会收留一个没有姓名的人。”
男孩随意甩了甩一头银发,略微思索了一下后,瞥了眼穿着朴素的时越,以为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上班族,于是报出了自己的真名,“我叫霍之安,霍家的大少爷!”
时越愣了一下,他终于想起看到男孩脸的一刻,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来自何处——霍之安和霍之周一样,都是霍家的孩子。
男孩看时越若有所思的样子,咧嘴一笑,不屑道,“我就知道你没听过霍家,你这样的Omega怎么会和上流社会有关系……”
时越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懂男孩的迷之自信来自哪里,他起身回到卧室里取来了医药箱,随后坐在了茶几上,示意男孩躺下。
男孩虽然很不情愿听从时越的指挥,但他还是乖乖照做了,在给伤口上药时,安静的像一只在主人手下求安慰的小奶狗。
时越看着男孩银色的头顶,越看越觉得他像哈士奇——挺好一孩子,可惜长了一张欠欠的嘴。
第七十五章 小助理照顾小狼狗
时越在江家的时候经常给自己处理伤口,他将男孩腹部的伤口清理干净后,为他涂了药,最后用绷带一圈一圈的缠紧。
男孩的身上没有其他更严重的伤口和以往受过伤的痕迹,再加上他疼得呲牙咧嘴的模样,时越想他应该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这些苦头。
帮男孩缠绷带时,时越小小地留意了一下他的腹肌,不得不说年轻人的腹肌充满着活力,肤色较浅的暖白皮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泛黄,那是一种很健康的颜色,时越猛然间想到了江行简的身体,他脸色红了红,连忙移开了视线。
霍之安注意到时越的反应,以为他对自己图谋不轨,“哼”的一声别过了头。
时越张张嘴,准备叫他去洗一下澡,但看他这个态度,瞬间也没了什么照顾他的心思。
正巧手机来了电话,让去楼下取从商场里买的东西,时越把手里到好的姜水放在了霍之安面前,“我去下楼拿东西,你休息一下,把姜水喝了。”
霍之安撇撇嘴,语气很是任性,“我要喝可乐!”
时越皱眉,这大半夜去哪里弄可乐。
没办法,时越无奈的抿抿唇,走到了沙发边,用哄孩子的语气轻声安慰道,“你乖一点好不好?明天给你买可乐。”
说完,时越头也不回的关门离开了家,还没迈出一个台阶,就听到家里传出的鬼哭狼嚎。
“喂!Omega!我又不是小孩子!你……”
时越没理他,赶紧几步下了楼,把霍之安的声音完全抛在了身后。
从楼下接到自己买的东西,时越一手拎着一个塑料袋上了楼,打开房门就看到自己家的开放式小厨房的柜子被翻得乱七八糟。
“你在干什么?!”时越真心怀疑自己拾了一个只会拆家的哈士奇。
霍之安一手抓着还没开封的酱油,一手拿着一袋意面,听到时越声音里有责备,他满脸无辜的从柜子里抬起头来,解释道,“我,我准备找保鲜膜……我想洗澡!”
时越被他的理由气得没了脾气,他哭笑不得的把自己刚刚买来的东西放在茶几上,撕开了其中一个包装袋,把下午才买的保鲜膜拿在手里,没好气的冲霍之安喊了一声,“过来!”
得到命令的小“哈士奇”立刻从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厨房用具中挣扎了出来,一摇一晃地重新回到沙发旁,一直不肯坐。
“你在等什么?坐下!”时越被逼无奈,只好拿出训犬的那一套来对待霍之安。
霍之安瘪着嘴,半晌才吐出一个字,“脏……”
脏……
时越低头看着沙发上被霍之安弄脏的地方,心里的火气燃烧得更旺,他真没想到自己竟然给自己找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那你站一会儿,我帮你缠上保鲜膜。”时越再生气,也不会怎么表露出来,他是天生的好脾气,在江家这些年更是被磨砺得毫无棱角。
房间里很快陷入了安静,霍之安老老实实的抬起胳膊方便时越给自己缠保鲜膜,空气里只剩下保鲜膜拉扯和时越轻微的脚步声。
处理完毕,时越用剪刀剪下多余的部分,然后将没有用到的保鲜膜重新放回了盒子里。
霍之安看时越沉默不语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毛,他本以为Omega都是软弱幼小的,却被时越的沉默吓了一跳。
“你,你生气了?”
时越微微弯腰躲开霍之安的触碰,从他的胳膊下闪了过去,留下淡淡的一声,“没有生气。”
一般Omega说这种话绝对是生气了,霍之安很有经验,不过他觉得自己救了这个土了吧唧的Omega,那Omega就有责任照顾自己。
理所当然的这样想着,霍之安顺手拉住了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越。
“喂,Omega,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时越抬眼看了看霍之安拉住自己的手,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了挪,“我叫时越。”
“时越……怎么这么熟悉的名字……”霍之安用手摸了摸下巴,用力在大脑里思考着。
时越想到他是霍之周的兄弟,有些担心他会想到自己和霍之周的关系,于是连忙打断了他的思索,“你不是想洗澡?热水器很早就打开了,你去洗吧。”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提到洗澡,立刻忘记了思考,他转身就要往浴室走去。
时越叫住了他,把手里的新买的睡衣递给了他,“先穿我的。”
霍之安一脸“算你还有良心”的表情,光着脚大大咧咧的走进了浴室。
时越在外面扶额,心想自己为什么要拾他回来,但时越很快想到霍之安救了自己一命,心累的感觉立刻褪去了半分。
等了一会儿,时越把自己买的东西归置好后,转身看向浴室,却没能听到意料中的水声,正在时越疑惑的时候,浴室门忽然被人打开,霍之安顶着被淋湿的银发从门后钻出来,气呼呼的看着时越。
嗯?
时越不懂他在干什么,皱起了眉头。
霍之安盯着时越看了许久,直到他终于忍不住,任性地说,“Omega!我在等你给我洗澡!”
“我给你洗澡?”时越伸出手指指指自己,表情诧异到下巴快要跌下来,“你都这么大了,我给你洗澡?”
霍之安好看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不满,“我才十七岁!我还没有成年!”
看时越紧锁眉头,一脸怀疑的样子,霍之安放软了语气,声音都塌塌的,“我不会洗澡…在家都是有人伺候我洗澡的……”
时越依然不为所动,他双手环在胸前,审视着霍之安,“你到底是怎么受伤后又跑来这里的?”
霍之安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眨眨眼睛,“我被那几个混蛋暗算了!他们打了我一顿把我扔到了这里,我怎么知道这是哪里!我还一脸懵逼呢……”
在霍之安开口解释之前,时越脑补了几万字的小虐文,什么豪门大少出逃记啊,不受宠小儿子争家产失败啊,甚至被情人利用后抛弃这样的剧情都出现在时越的脑海。
谁知道他只是因为小孩子之间的打斗失败才被扔到这里的……时越瞬间无奈了起来。
“好好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睡衣,等下帮你洗澡。”时越挥挥手,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卧室的小衣柜。
霍之安看着他拿了睡衣走向浴室才放心的把脑袋缩了回去。
进入浴室,时越看他坐在浴缸凉水中软塌塌的模样,才知道他连热水器怎么开都不知道。
时越转身开热水器,低头的时候不小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身后聒噪的声音果然又响了起来。
“Omega!你不准笑我!你给我闭嘴……”
第七十六章 小助理被人盯上了
时越没能让霍之安离开,霍之安嘴里说着自己还没长大还需要人照顾,不肯离开,一边又抢过时越的手机,给霍家的佣人打了电话,让他们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到这里来。
时越阻止无果后,整个人很是无奈。
“在家里根本没人管我,就算我搬来你这里,他们也不会找我!”霍之安说的话很委屈,但是语气却很蛮横,“他们都围着那个狐狸精和他生的儿子转!我不想回去!”
看霍之安铁了心要跟着自己,时越很为自己的经济能力为难——他的存款一大部分要用来付房租,剩下的开销也只够他一个人生活,工资卡被他留在了江家,就当是还给江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他自己的身边其实并没有什么宽裕的钱。
霍之安窥见了时越思索的小表情,猜测这个看着就不富裕的Omega应该是为钱为难,他大手一挥,拍拍胸膛,“我付一半房租,菜也由我来买,这样总行了吧?”
时越看着自己面前走来走去不知道在盘算什么的霍之安,忽然想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他皱起了眉头,“你这个年纪,不应该在上高中吗?你的学校在哪?搬到这里来住,会不会对上学不方便?”
听时越提到上学,霍之安无所谓地耸耸肩,斜眼道,“没影响啊,反正我天天翘课打架,去不去都一样!”
“这怎么行…你可是要考大学的学生……”时越思索再三,还是决定给霍家的长辈打电话,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这样堕落下去。
可手机刚刚拿起,就被霍之安夺到了手里,他显然有些生气,“我告诉过你不会有人管我的!你不许打电话给他们!”
时越个子不如霍之安高,他举起手臂踮着脚也够不到霍之安扬起的胳膊,实在没有办法,时越只好用了个缓兵之计,“我不用你付给我钱,你可以住在这里,只要你每天按时去上课,不闹事,否则我不会收留你。”
“我……”霍之安还准备强词夺理些什么,但他低头看到时越严肃的表情,身体向后缩了缩,老老实实把手机交给了时越,“好!一言为定!”
东西搬完,小小的出租屋里被填的满满当当,时越环视了一周小客厅内的东西,摸了把汗,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肚子略微的疼痛。
时越坐在沙发上休息时,霍之安收拾好自己,穿着校服从浴室走了出来。
年轻的男孩子换好校服后毫无违和感,甚至看上去更加清爽利落,像从少女漫画中走出来的男主角,时越觉得他应该是学校里叱咤风云的男神级人物。
只是这小“男神”开口就成了“男神经”。
“喂!Omega,你看我这么入迷,是不是喜欢我?”
时越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直白,连忙低下了头,冷哼一声,难得有开玩笑的心思,“比你好看的人我见的多了,你这根本不算什么……”
我前夫就比你更好看。
时越险些把江行简搬出来,还好他及时刹住了车。
霍之安被时越怼得脸色发红,他撇撇嘴,单手插兜,随手扯过沙发上的背包,抬脚走向玄关。
“等一下!”时越突然叫住了即将出门的霍之安,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对着他展开了手掌,“把你的学生证拿给我看看。”
霍之安不知道时越要学生证干什么,他一脸不爽,可还是乖乖把学生证从裤兜里掏了出来,拍在了时越的手心。
随后霍之安就听到了相机拍摄的声音,他眼睁睁看着时越把自己的学生证拍了下来。
“好了,可以收起来了,”时越隔空拍了拍他的手,仔细的看着手机上的照片,解释道,“我总得知道你是哪个学校的,老师是谁,这样才能随时监控你有没有去上课。”
霍之安张张嘴,气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转身把门摔得震天响。
时越挑挑眉,无奈感叹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点都不成熟。
折返回客厅,时越拿起平板电脑继续浏览着求职信息,随后发送了几分简历过去,也有几位HR联系了时越,和他们沟通好面试了时间,时越才从沙发上起身,扶着微微酸痛的腰在出租屋里走了走。
他离开江家已经快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内,没有收到任何来自过去的人的来电和消息,时越的前半生好像被彻底消除了痕迹,他生命中那片无法弥补的空白,显得他整个人无论是性格还是经历都很薄弱。
就连因为好奇问起他的过去的霍之安,都觉得时越是个无聊的Omega。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任何稳定的社会关系,霍之安甚至怀疑他曾经是被上流社会某位大佬包养的小情人儿。
但看时越朴素的生活和毫无色彩的打扮,觉得他又不像能出卖肉体的人。
时越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过去,只是说自己是个孤儿,这些年一直靠着打零工过日子,因为不太稳定,所以没有固定的亲人朋友。
这些话哄骗单纯的霍之安还是很有效的,他之后果然没再问起。
时越在心里思索着怎么和面试自己的HR解释自己从江氏辞职的原因,一边走到了厨房流理台,开始准备午饭。
霍之安中午不回家吃饭,时越决定下点面条凑合一顿,但打开冰箱后却发现鸡蛋盒空着,时越想到早晨他打开冰箱时,里面还有两三个鸡蛋,现在却全部不见了,不由得怀疑到了霍之安身上。
他不知道霍之安拿鸡蛋做什么,但现在吃饭要紧,时越合上冰箱门,穿了件外套走下楼去买鸡蛋。
走在去商场的路上,时越路过一家连锁的甜品店,隔着橱窗看到了店里刚刚做好的海苔肉松小贝和提拉米苏,时越脚下一顿,随后转了弯,推开店门走了进去。
就算知道买了甜点就没有空闲的手提鸡蛋,时越还是小小地放纵了一下自己,进入甜品店后点了不少喜欢吃的东西,让店员为自己都包起来。
从甜品店出来的时越几乎是满载而归,他脸上的笑容弧度也大了起来。
自从怀孕后,时越格外嗜甜,他不知道是自己的体质原因,还是因为离开江家后自制能力下降了,他每次路过甜品店都会进去逛一圈。
至于鸡蛋什么的,等等再说吧。
时越承认自己也是个吃货。
就在时越拎着甜品店的纸袋走向自己的小区时,一个人影出现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那人带着黑色的鸭舌帽,一双黝黑的眼睛压抑着愤怒的火焰。
第七十七章 老江追妻火葬场
时越抬头在出租屋的楼道里看到江行简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他以为自己太过思念江行简,出现了幻觉,可是当他眨眨眼睛,江行简正快步的走向自己。
一周不见的江行简看上去恢复的不错,只是他的面色阴沉,像时越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正气冲冲的过来教训他。
时越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他还是很惧怕江行简用这样的脸色对待自己。
没有人是喜欢看别人脸色度日的,时越再怎么没有自尊,也懂得这样的道理。
眼看着西装革履的江行简逼近自己,时越被堵到了角落,背死死的贴着冰冷的墙壁,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别过头去,尽量不对上江行简愤怒的目光。
“时越,你现在就住在这种地方?”江行简并没有指责时越的不告而别,只是指着有些脏乱的楼道平静地问。
时越的嘴巴微张,他想反驳,可是却不知道应该反驳什么。
江行简说的是事实,他也只能找这样的容身之所。
“说话!”江行简看时越唯唯诺诺的样子,想到他看到私家侦探拍的照片,不由得大声吼了出来,“你宁愿在这种地方呆着,都不愿意多留在我身边一分钟?”
时越被江行简陡然变大的质问吓得心肝都颤了几颤,他的小腹因为受到惊吓开始疼痛,他不得不拿开去推搡江行简手臂的手去捂住小腹。
时越的沉默彻底激怒了江行简,他不管不顾地拽开了时越的手,大掌钳住时越的手腕举到了他的头顶,整齐放在纸袋中的甜点收到剧烈的碰撞,随着撞击发出一声奶油被挤压的黏腻声,随后纸袋的开口散发出一股甜腻的味道。
时越被江行简的动作吓坏了,他强忍着疼痛,艰难地解释,“不是的,江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那就谁也不要再纠缠谁了……我住在什么地方,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小腹阵阵的疼痛传遍时越的身体,可怕的是他那被标记的腺体竟然有了反应,他感受到身后的湿润,和身上疼痛的缓解。
时越知道怀孕的自己很有可能因为江行简的信息素催发发热期,他只好向江行简示弱,“江,江先生……我已经这么惨了,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不敢再奢求什么了,该还给江家的我也已经还了……离婚协议书我也已经签好,你还想从我这里要走什么?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给你了……”
因为喜欢眼前这个男人,时越已经遍体鳞伤,他好不容易逃离出来,就再也不想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瓜葛。
江行简像是听进去了时越的话,他甩开了时越的胳膊,随后几张照片摔在时越的脸上,厉声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个男人是谁?”
照片的冲击让时越向后踉跄了一下,手扶住墙壁才堪堪站稳,他低头看着地上的照片,却惊讶的发现那是自己和霍之安在出租屋的场景——看上去应该是从窗外拿高倍摄像机拍摄的,每一张都能清晰的看到自己和霍之安的互动,包括自己帮霍之安洗澡,帮他铺地铺,帮他做饭。
“……江先生,你为什么要偷窥我的生活?”时越低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他不知道江行简这是什么意思,内心对江行简的行为也很是愤怒。时越抬起头,目光很受伤,“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不是你的附庸!我和谁住在一起,关你什么事?!”
大概平时见惯了温柔顺从的时越,被时越回怼的江行简愣了愣,半晌没说出话来。
楼道里不时有人经过,有人看着这对奇怪的alpha和Omega会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时越很介意别人恶意揣测自己,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别过头,努力冷静下来问,“江先生还有什么事?如果没事的话我要回家了。”
没得到自己想听到的回答,江行简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一手握住了时越纤细的手臂,语气不容抗拒,“带我去你的房子。”
时越挺直了背脊站在原地,丝毫没动,他明知故问道,“我为什么要带江先生去我的房子?我和江先生已经没有关系了。”
江行简锁着眉头盯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小Omega,觉得时越刷新了他从前的看法。
“时越,我只说一次,放你从江家出来,是我想放你自由,不是看你和小孩子玩这种恋爱游戏的!”江行简想到自己对时越离开的担心和看到时越被霍之安纠缠的焦虑,越发觉得自己放开时越是最错误的决定。
他现在无时无刻不想把时越带回去,关在自己的身边,让他的眼中只能有自己!
他不许时越的眼睛看着别人。
可时越只觉得江行简此刻的话十分可笑,他轻轻推开拦在自己面前的胳膊,语气淡淡的,带着些许嘲讽,“你说的没错,我现在是自由的,可是这自由不是你给的,江先生你到底有多自大,才能说出给予别人自由这种话?!”
时越看着江行简错愕的表情,此时才恍然大悟——对待江行简用卑微顺从的态度是最错误的选择,只有自己强硬起来,江行简才不敢做的更加过分。
这是时越被江行简的语锋伤透了心之后的感触,他猛然想到自己已经是独立的人,是不受任何人控制的活生生的人。
“江先生,这样的地方不是您这样身份的人应该来的,所以,请您回去吧,我不想和您再有什么瓜葛。”
过去太过软弱留下的阴影依然在,时越的声音带着颤抖,语气却格外坚定,他笃定并不爱自己的江行简只是在屈尊挽留一个还有些剩余价值的工具,而并非自己这个有血有肉会难过哭泣的人。
江行简却在时越即将擦肩而过的一刻,攥住了他的手腕。
“时越,你要闹到什么时候?”江行简的话语很理所当然,他以为时越会懂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此刻在他看来,时越才是最不识抬举的那个。
“当年的账,现在还没有算清楚,所以你想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江行简被时越不屑的态度彻底激怒,他将时越拉扯到自己的眼前,低头俯身看着他,准备再次利用时越的自责,强迫时越留在自己身边,“你欠我的债,我不说结束,那就永远不可能结束!”
“他欠你什么债?”
冷不丁地,一个年轻男孩子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江行简和时越同时侧头看去,脸上略带污痕,头发乱糟糟的霍之安叼着根雪糕棍拽拽地站在一旁,好奇的看着正在对峙的两人。
第七十八章 老江的修罗场
霍之安的突然出现,让两人之间原本就焦灼的气氛变得更加充满火药味,就连迟钝的霍之安都能感受到高大男人的眼睛看向自己时,犀利目光穿越空气摩擦起的噼里啪啦的小火花。
那明显是敌意。
刚刚打过架的霍之安没有犹豫,他几步跨过去,挡在了时越和男人的中间,抬起下巴,语气强势,“他到底欠了你什么债?你告诉我,我帮他还!”
江行简没想到时越竟然老老实实的站在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小了快十岁的小孩子身后,让他保护。
他略过霍之安,侧头试图将时越从银发小孩身后拉出来,却遭到了明显的抗拒——时越甩开了他的手,向相反的方向别过了头。
“时越你……”
“喂!大叔,你闹够了没有?我问你他欠你什么你又不说,都一把年纪了还纠缠Omega,丢不丢人……”霍之安显然没想到两人的关系,他打量了一下江行简的衣装外貌,只单纯的以为江行简是个随意纠缠Omega的纨绔子弟。
江行简听了霍之安的话,去拉时越的手悬在了半空,他像是没听清一样,反问道,“你再说一遍?”
霍之安看江行简丝毫不受自己话语的影响,于是色厉内荏的提高了声音,“说,说就说!我问你他欠你什么你又不说!小爷我有的是钱,他欠你什么债?我替他补偿给你!”
“情债,”江行简站正了身体,居高临下的盯着霍之安明显变得复杂的神色,故意重复道,“他欠我的是情债,你来替他补偿?”
“我……”
霍之安脸色一红,突然哑口无言,他在江行简逼近自己的时候连忙转过了身,把身后的时越推到了自己前面,一边推一边语速极快地嘟囔着,“哇——时越你怎么不早跟我讲你还有风流债我的天你是要害死我吗我都要被他吓死了你快点自己解决我好饿我先回家等你……”
说完,霍之安脚下抹油,一溜烟窜上了楼,背包上乱七八糟的挂坠撞击得哗啦啦直响,他跑上楼还能听得很清楚。
霍之安离开,楼道里又安静了下来,时越将目光移到江行简脸上,却发现他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江行简挑挑眉,表情似笑非笑,一边说着,一边逼近了时越,“这就是你家的小男朋友?不怎么样嘛…就这么丢下你走了?”
时越抿抿唇,耐着性子解释,“他只是在我家疗伤的孩子,不是什么小男朋友,江先生您讲点道理行不行?”
江行简显然没听进时越的解释,话语依然酸溜溜的,“疗伤?什么人你都能收养?不如收养我怎么样?”
时越轻声叹了口气,他板起了脸,对上了江行简戏谑的表情,“江先生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你觉得当年的事情我所受到的惩罚还不够,那你要怎么样才算满意?把我卖到地下酒吧你才能消气吗?”
空气陷入了安静,江行简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把人逼急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其实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这么多天没有等到你主动发来的消息,我很担心你,但是我知道你和其他男人生活在一起,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时越,你和我回去好不好?”江行简放软了态度,把时越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时越见惯了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的手段,他没有回答江行简的问题,只是身体僵硬的被他抱在怀里。
“当我知道你离开后,寻找过你,但我知道你走不远——你一直在等我,对不对?”
江行简很少说这些袒露内心的话,时越被他忽然转变的态度弄得很困惑,却还是对他的话的真实性存疑——江行简不是那么随便说这些话的人,他的行为目的性很强,字字都是引诱自己粉身碎骨的陷阱。
时越推开了江行简,正色道,“我没有在等你,我只是不想把问题变得太复杂,离婚这件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也没有想过要逃到其他地方去,是你多想了。”
在气氛变得更加僵持之前,时越躲过了江行简的触碰,径直走到了楼梯边,侧身,“如果江先生想来我的新家看看,那就来吧。”
江行简望着时越冰冷的背影,失控的感觉在他的心里蔓延——他好像真的彻底失去了什么,那是种再也无法弥补的感受。
这种感受,不同于被白管家控制住后无人拯救的绝望,却和它类似,都是一种被抛弃的空荡感。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恐惧的是这种感觉,于是快步踏上楼梯,追赶上了时越。
江行简站在有些破旧的半开防盗门前,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来不知道时越会选择住在这样的地方,他本以为以时越的经济水平,会选择一个比这间出租屋好很多倍的公寓大平层。
手还没触碰到门把手,江行简就听到出租屋内传来说话声。
“……臭小子!又把雪糕棍乱扔!快扔到垃圾桶里……”
“哎呀我就是有点懒……你这个Omega怎么这么烦人,别打扰我打游戏……”
“你再这样跟我说话别怪我给你爸妈打电话!”
“我我我……时越你这个坏蛋!”
随后是两人愈渐激烈的吵嘴声,江行简握住门把手的手掌感受到一片冰凉,他隔着门缝看去,被阳光洒满的小出租屋里,时越一边弯腰收拾着什么,一边露出无奈的笑容,江行简只记得时越大学时也曾经这么开朗,可是自从工作后,他的笑容和话语都变得越来越少。
他在自己身边是不是不开心?江行简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被矛盾的内心蒙蔽了双眼,眼中只有报复,心里却满是被压抑着的对时越的关注。
注意到江行简站在门口的两人很快停止了吵嘴,时越的表情几乎是一瞬间变得沉静又悲伤。
他没想到江行简真的会追过来,或许是太出乎意料,时越局促的指指沙发,“进来吧,随便坐。”
时越长这么大第一次做小家的主人,他尽力学着和其他人一样去照顾客人的情绪,很快为江行简端来了纸杯里的茶水。
看江行简盯着面前的纸杯,时越不好意思笑了笑,“抱歉,江先生,水杯只有两个,我和安安都在用,你要是实在介意,那你先用我的……”
时越的话刺痛了江行简的心脏,他端起纸杯,摇摇头制止了起身的时越,“不用了。”
霍之安抬头看了眼进门的江行简,连招呼都没打就在沙发上继续着自己的手游,时越看他坐没坐相的样子推了推他,“一边儿玩去,没看到来客人了吗?”
这句“客人”让江行简的心态崩了个彻底,他握着纸杯的手不断收紧,茶水险些洒出来。
霍之安无所谓地瞥了眼江行简,一脸不情愿的将“战场”转移到了床上。
霍之安的离开,让小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时越抱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水,没有说话。
最后是江行简终于忍耐不了小家中和谐温馨的气氛,他重重的放下纸杯,起身打开门离开了。
时越望着江行简离开的方向,握着杯子的手始终没有放下,他的手心冰冷,只有依靠杯中热水的温度才不至于颤抖。
第七十九章 出租屋的意外来客
时越本以为江行简还会来找自己,忐忑了几天后,发现江行简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事情,他的生活才慢慢步入正轨。
因为名牌大学的学历和在江氏工作过的经验,不少公司看中了时越的简历,面试了几家公司后,时越选择了离自己的出租屋近一些的广告公司市场部。
这家广告公司和江氏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但是公司的文化环境很好,同时大多都是Omega和beta,工作时气氛轻松活跃,时越在职场也交了不少的朋友。
只是孕吐还在继续,并且越来越频繁的趋势,时越为了防止自己呕吐,每天吃的东西都很少,大部分食物都被霍之安这个大胃王消灭了。
霍之安每天都叫嚣着自己在长身体,学校的饭菜又难吃,催时越给他做便当带到学校,时越迫于无奈答应了他的要求,作为交换,时越要霍之安每天给自己看小测的成绩。
好不容易等到了不去上班的周末,时越伸手关了手机闹钟,在床上翻了个身,睡眼惺忪的看着床边的窗户,心里想着又是一个大晴天,但还没等他从床上撑起身体,就闻到一股烧焦的糊味扑向自己。
“霍之安!”时越瞬间清醒,从床上跳了下来,他掀开布艺格挡,看到霍之安正手足无措地端着烧焦的小平底锅,一脸委屈。
“你在做什么?烧家?”时越光着脚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霍之安身边,弯腰关闭了煤气灶,从他手里夺过了平底锅,仔细看了看还有没有挽救的余地。
被呵斥的霍之安不情愿地挪了挪身体,想了想不服气,又狡辩道,“我这不是看你工作太累了,就想给你个惊喜……谁知道它这么难用,差点烫到我……”
时越听了他的解释,也没有过多责备他,只是把平底锅放进了水槽中,一边刷锅,一边无奈地说,“行啦大少爷——以后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沙发上,什么也不要做,好不好?你再做饭,我可能要考虑一下自己的生命安全了。”
“我……”虽然是开玩笑,但霍之安还是听出了时越的认真,他撅着嘴点点头,自觉的坐回了沙发上,抱膝看着时越干活。
霍之安在看着时越背影的一刻,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人带着自己住在乡下的时候,也喜欢做各种各样的东西给自己吃,可是他已经不在很多年了,想到这些,霍之安眨眨眼睛,觉得鼻子酸酸的。
刷完平底锅的糊渣,时越才转过身,一回头就看到霍之安幽怨的小眼神,时越笑笑,“好啦,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做饭可以慢慢学,不一定立刻就学会的。”
就算时越这么说,霍之安依然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时越知道不让他做点什么,他可能会郁闷一整天,于是拍拍手,拿出几张纸钞递给了霍之安,“早饭我想喝粥还有小区门口的煎饼果子,你去帮我买吧。”
霍之安看看时越带笑的眼睛,傲娇地一把从时越手里抓走了钱,他跳下沙发,只穿着睡衣,趿拉着人字拖,甩着钥匙就要往外走。
时越看着他立着呆毛,衣着凌乱的样子,不由得抿唇笑了起来——有他在自己身边,至少不会过的太过无聊。
只是时越没有等到霍之安的早餐,出租屋里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时越正在弯腰叠被子,外面想起了有规律的敲门声,时越下意识的想吐槽霍之安又忘记带钥匙了,可是他直起身体看向防盗门,直觉却告诉他外面的人绝对不是霍之安——霍之安不会这样有规律的敲门。
那么,门外的人很有可能是江行简。
时越走到门口,打开猫眼向外看了看,却看到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为首的中年男子梳着大背头,虽然看不清表情,但能感觉到他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场。
时越担心买早餐回来的霍之安会有危险,于是思索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房门。
为首中年男子的脸进入时越的视线,让时越愣了愣,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是霍之周和霍之安的父亲——霍枫。
霍之周出事的时候,他曾经去过医院,还大声呵斥过自己和江行简,只是现在时越不知道他能不能认出自己。
显然霍枫并没有觉得时越面熟,他略过时越直接进入了出租屋,小小的出租屋一下子进入太多的人,显得更加拥挤。
“先生,请问您找谁?”时越伸手拦住了试图向卧室走去的霍枫。
霍枫睥睨着不自量力的Omega,上下打量了一下时越,冷哼了声,语气傲慢,“霍之安在哪?听说他和Omega在外面租房子住,就住在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时越已经不是从一个alpha嘴里听到这样鄙夷的说法了,他对这些alpha的偏见简直无语到了极点。
“先生,不是所有人都和您一样有权有势,但是和您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住所,我的住所怎么样,值多少钱,和您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用正当的收益换取的,为什么不能住?”
霍枫没想到眼前瘦弱的Omega会反驳自己,他表现出一副懒得呈口舌之快的轻蔑表情,执意要向里面走去。
时越拿起了手机,威胁道,“先生,您已经在私闯民宅,如果您再向里面走一步,那么别怪我打电话报警——一个alpha欺负Omega,传出去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霍枫看时越来真的,也就停下了脚步,转身厉声问,“我儿子在哪?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看着眼前吹胡子瞪眼对自己发脾气的霍枫,时越很难想象出他能起出霍之周这样浪漫的名字。
“霍之安在我这里住了快一个月,您才想起寻找他?您不觉得太晚了吗?”时越质问道,把所有的问题都扔在了霍枫的脸上,“他打架受伤后无家可归的时候,他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他成绩下降,老师找家长谈话的时候,您在哪?”
时越想到霍之安半夜睡不着觉找自己谈心的样子很难过,他一直以为生活在正常家庭的孩子应该比自己幸福千倍万倍,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
霍之安的生活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我知道这件事由我来管很多余,但是我希望您能正视所有的问题,他不是一个需要钱就能拯救的孩子。”
虽然时越觉得自己很像个多管闲事的老妈子,但他还是想尽自己所能去帮助霍之安。
这也是在帮没能感受过家庭幸福的年幼的自己。
第八十章 老江难得的温柔
霍枫向来轻视Omega,对时越这样没权没势的Omega当然更加不客气,他做了个“绑起来”的手势,让手下把时越控制住。
时越被两个人按住胳膊,眼看着第三个人要拿麻绳走过来,时越情急之下大声吼了出来,“听闻霍家是医药世家,怎么会做这种蛮横的事情!”
霍枫听到时越的话,终于正视了时越一次,他缓缓踱步到时越面前,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霍家是医药世家?难道你接近霍之安是觊觎他的家世,以后好狠狠地勒索他?”
时越不知道霍枫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结论,他只觉得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真的过于不可理喻——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霍先生,你说的事情,从来都只是你自己的妄加揣测!我有自己的alpha,也有自己的家庭,只是他不在我的身边,这和我收留霍之安没什么直接关系,我只是可怜他才收留他。”
情急之下,时越只能临时搬出江行简来应付霍枫,他说的话都是事实,信不信是霍枫的问题。
“哦?是吗?”霍枫显然不相信时越有alpha的事情,他眼神轻蔑的环视了一周出租屋,没有发现alpha生活的痕迹,才不屑地开口,“看来你的alpha也不过是个没什么出息的垃圾货。”
霍枫的话音未落,半开的房门外传进强烈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伴随着信息素的是令人窒息的压迫力,出租屋内的低压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有些缺氧,气氛忽然骤降到了最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想知道到底怎样的alpha会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站在最里面的时越受到信息素影响最小,但他是第一个察觉到信息素的人——这个信息素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熟悉,简直是刻入灵魂的味道。
下一秒,江行简高大峻拔的身影出现在出租屋的门口,他扫视了一眼屋内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时越身上,确认时越没事后,江行简径直来到了霍枫面前。
比霍枫高几公分的江行简略微低头看着他,勾勾唇,侧了侧身体,把时越从两个手下身边拉到了自己身边,微笑道,“霍总你好,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爱人,时越。”
江行简短短的几句话让霍枫全身僵直挺立在原地,他惊愕的看着时越,有看看江行简,嚅嗫了几下,险些失去语言功能,谁能想他刚刚拐着弯的骂了江氏的新当家人。
江行简像是丝毫不介意霍枫骂了自己,他伸手指指沙发,“霍总,坐。”
事到如今,霍枫也不得不听江行简的话,乖乖地坐下,他身后那群趾高气昂的手下也只能自觉地站在自家老板身后。
江行简率先开口,他一个眼神扫过,霍枫身后的手下唯唯诺诺地向后挪了挪,江行简看他们并不上道,只好跷起二郎腿,身体后仰,抬了抬下巴,“霍总谈事情,总是带着这么多人吗?是怕自己没底气用来壮胆?”
霍枫自知威胁了江行简的爱人还带着一帮人准备拆家抢人所以有些理亏,他只好转过头,让手下都出去等,那群人才陆陆续续的离开。
江行简坐在单人沙发上,霍枫坐在他的对面,一声不敢吭,时越看江行简来了,转身准备离开,却被江行简拉住了手腕。
“你去哪?”江行简语气轻柔自然,听上去的确像是对待爱人的口吻。
时越对这样的江行简很不习惯,他试图抽了抽自己的胳膊,却没能抽出来,他只好说,“我去给你们泡茶。”
“泡茶?”江行简看向对面的霍枫,言语客气,“霍总,您是开医院的,早晨喝茶的坏处,应该很清楚吧……”
霍枫怎么会不懂江行简的意思,他连忙摆摆手,“不,不用倒茶了,说完事情就走!”
江行简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对时越,“小越,不介意的话,和我坐在一起?”
时越愣了一下,但看到江行简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是坐在了他的身边。
和江行简并排而坐的机会并不多,时越在心里苦笑,为什么在自己决定放弃后又给自己希望。
“霍先生,请问您找小越有什么事吗?”明明江行简是后来才到的人,却掌控了谈话的主权。
霍枫咬咬牙,他不信江行简这样优质的alpha会心甘情愿让自己的Omega和另外一个人同居,于是添油加醋地说道,“江董,我是来找霍之安,也就是我的小儿子的,他青春期叛逆,前一阵子我不在家的时候,他说要搬去跟一个Omega生活,就……我得到消息才来找他的。”
江行简不可能完全相信霍枫的话,他侧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时越,语气略带责备,“你喜欢小孩子,我可以理解,可是别人家的儿子总不能当成自己的儿子养,你看,被找上门了吧。”
他语气中的宠溺和温柔让时越心尖尖都快融化掉了,时越半张着嘴一时间忘记要说什么,只直勾勾的看着江行简的脸。
江行简见时越开始发愣,抿唇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时越脑后的头发,直起了上半身,“霍总,孩子要领回去也可以,但是您得对他负责,孩子三天两头被欺负的无家可归可不行。”
霍枫一时语塞,他对于霍之安在外面受欺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以为给了足够的钱和自由,霍之安就能和他那几个放养的哥哥一样健康成长,哪怕做个一无所成的纨绔子弟,也无所谓。
“霍之安他怎么会受欺负?他不是,不是一直找别人的麻烦,经常和别人打架吗?”
时越听到霍枫的说法,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怎么还会有这样糊涂的家长。
他正打算告诉霍枫霍之安的近况,江行简在他之前开了口。
“据我所知,霍总在去年五月份的时候和现任夫人结婚,而您的前任Omega丈夫在去年年初的时候去世了,您把霍之安从乡下接了回来,却没有给他应有的名分,所有人都以为霍之周是霍家最小的孩子,您让霍之安怎么面对这样的家庭?”
时越猛然看向江行简,他不知道江行简什么时候查到了这些,这些消息霍之安都没有告诉自己。
“他要的只是个名分?!身份就这么重要?”霍枫愠怒道,他觉得霍之安这小子越来越不识好歹了。
“不,他想要的是一个家,”时越打断了霍枫带怒气的怨言,阻止他说出更加过分的话,“现在的霍家,他根本不喜欢。”
霍枫冷笑了一下,“喜欢?他有什么权利选择喜不喜欢?!他是我的儿子,他的名字他的血肉他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他没有资格选择!”
原本听说霍之安被欺负的一丝愧疚,此刻在霍枫的心里也烟消云散了,他自以为是的认为霍之安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反抗自己,他认为自己就是霍家的天。
他这样自大的态度让时越不仅偷偷看了眼江行简,曾经时越以为江行简也会变成这样的人,但现在看来,应该很难。
江行简至少还有些自知之明,可眼前的霍枫已经被狂妄冲昏了头脑。
时越想象不出霍之周是如何在这样的家庭中成长的,他大概能猜测到霍之周拼了命,宁愿怀孕再流产也要留住江行简大概和霍枫也有一定的关系。
就在时越思索着什么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赶忙起身去拿手机,却发现是个从来没见过的号码。
电话接通,对方的消息让时越吓出一身冷汗——派出所打电话来,让他们把做完笔录的霍之安领回家去。
时越和江行简对视了一眼,连忙抓起钥匙跟在霍枫后面出了门。
第八十一章 小助理被迫送走小狼狗
时越坐上江行简的车,跟在霍枫的专车后面向派出所开去时,江行简给时越解释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上楼时看到霍之安站在门口,他说里面有他不想看到的人,我就把他领到了我的车里,让他在下面等等再上去,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去打架……”江行简自觉的省略了来找时越的目的,只简单的解释了他和霍之安在门外的交流。
时越担忧的点点头,既然事情已经闹到派出所,说明应该很激烈,时越最担心的就是他会受伤或者把别人打伤,如果真的是这样,霍枫让他留下的几率很小很小。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江行简随手打开了左转的指示灯,缓声安慰道,“他有分寸,情况应该不会很严重。”
江行简想到自己和霍之安在楼下的谈话,觉得应该不是什么激烈的打斗。
但两人赶到派出所,看到坐在椅子上正在擦鼻血的霍之安时,两人的脚步不约而同的顿了顿。
霍之安仿佛还深陷暴躁的情绪,他第一眼就看到两人身后的霍枫,空闲出来的手狠狠砸了一下椅子扶手,大声呵斥,“你来干什么?!你给我滚!”
霍枫冷淡地看着因为狂躁脸色通红的霍之安,轻蔑地吐出两个词,“鲁莽!低俗!”
听到霍枫的话的时越和江行简相互对视了一眼,江行简看出时越眼中的担忧,他转过身,拍了拍霍枫的肩膀,“霍总,您跟我出来一下。”
说完,两人离开了临时审讯室,整个屋子里只剩了警察,时越和因为狂躁被带上手铐的霍之安。
时越看看霍之安依旧流着鼻血的鼻子,叹了口气,转头为难的问身旁的警察,“那个…警察先生您能不能帮他解开手铐,我带他去处理一下鼻子里的伤口,我保证他不会打人了……”
一旁的小警察见他们进来的时候就有为霍之安打开手铐的意思,但霍之安突然爆发的这一嗓子让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看家属已经这么说了,小警察走过去用钥匙打开了手铐,还贴心的给他们指了指厕所的方向。
道谢后,时越搀扶着从椅子上起身的霍之安,这时才发现霍之安的腿上也有伤口,深蓝色的牛仔裤破了几个洞,有血丝从破洞的缝隙渗透出来,蔓延成了深棕色的痕迹。
沉默着带霍之安来到盥洗池前,时越让他扶着墙站稳,自己伸手试了试水流大小。
“来,低下头,把卫生纸拿出来,”时越的手上沾了些凉水,用胳膊肘碰碰霍之安的手臂,示意他弓着背,随后时越捏住了他的鼻子两侧,鼻血很快因为按压变得越来越小,“用凉水拍拍自己的额头和脸,用力小点。”
时越小时候经常会流鼻血,父母还活着的时候会用这种办法帮他止血,但是父母双亡后,时越只能尽力学着为自己止鼻血。
他每次看到鼻血的时候都会想到双亲还活着的模样,虽然已经面目模糊,那种感觉还是一直无法消散的。
大概几分钟后,时越才慢慢松开捏着霍之安鼻子的手,他看鼻血差不多止住了,就让霍之安自己再冲冲鼻子,自己走到一边开始洗手。
等了半天,却不见霍之安有动作,时越洗过手后转过身体,却猛然看到霍之安鼻尖挂着的那一滴不知道是自来水还是泪水的晶莹颗粒。
时越强迫自己忽略了他脸上的水滴,从墙壁上挂着的盒子里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了霍之安,“擦擦吧,我等你。”
霍之安似乎有一瞬间的迟疑,他僵持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纸巾,“谢谢。”他略带鼻音的道谢,忽然俯身向下顺势将时越抱在了怀里。
“霍之安你……”
“Omega你让我静静!我现在很烦……”
感受到肩上传来被温热液体打湿的触觉,时越知道他大概是不好意思了,于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时越没有推开他,只是让他安静的抱着自己,发泄着压抑的情绪。
站在厕所门外看到这一幕的江行简心里五味陈杂,他慢慢攥紧了手掌,总有种想冲进去把两人分开的冲动。
年轻高大又帅气的落魄富二代和温润貌美的贫穷Omega,放在任何故事里,都是一段佳话。
江行简却不这么觉得,他丝毫没有危机感,在他看来,时越这只是母爱泛滥的表现,至于霍之安,也只是一个没人要的流浪狗罢了——两个流浪狗只能相互怜悯,却无法相互拯救。
调整好心态的江行简单手推开了门,远远地望着两人,挑挑眉,“出来聊聊?先把问题解决了再安慰也可以。”
霍之安对于打破自己和时越单独相处空间的江行简有些不满,他抽抽鼻子,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时越用手指骨节帮他蹭了蹭滑下脸蛋的水滴,低声安慰道,“已经没事了。”
站在时越身后的江行简目光阴沉地看到这一幕,立刻走过去站在了时越身边,迎上霍之安的目光,“你父亲要带你回家,如果你不走,他会和你断绝父子关系,所以请你慎重考虑一下。”
“没有挽回的余地吗?”时越忽然开口,他很担心霍之安现在的心理状况。
江行简看着试图为霍之安离开霍家而周旋的时越,想到和霍枫的对话,决绝的答道,“没有。”
时越的肩膀塌了下去,他目光忧虑的看看霍之安发红的眼睛,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留住霍之安。
江行简揽住时越的肩膀,安慰道,“霍总说的是他必须住回家里,但是他可以随时去你那里玩,你们还是可以见面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霍之安知道,一旦自己回到霍家,再出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霍枫会派更多的人监视自己。
正在霍之安思索着自己应该何去何从时,他敏锐的感觉到门口传来的目光,他猛然抬起头,看到厕所门口路过的几个身穿奇装异服,对自己呲牙咧嘴挑衅的小混混,霍之安想到他们可能还会找自己的麻烦,于是转向江行简,“我跟你去见爸爸。”
时越不知道什么原因促使霍之安决定回家,他张张嘴,却看到江行简对自己摇了摇头。
“我和他回去,”霍之安坚定地说,随后他低头看着时越,捏了捏时越的脸,“喂!Omega,等我成年了,有能力独立生活了,就来见你。下次见你,别再这么瘦弱了,否则没办法保护我。”
说完,霍之安故作潇洒地咧嘴笑笑,扬了扬没有受伤的手,转身往厕所外走去。
可时越看得分明——他那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没有擦干的泪珠。
第八十二章 小助理的拒绝
送走霍之安后,江行简开车送时越回家,一路上时越的表情始终是闷闷不乐的,他耷拉着脑袋倚在车窗边,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下车,时越晃晃悠悠的往前走着,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他低下头,发现脚下是两份被人扔在地上的煎饼,不远处还有打包好但是已经撒了的小米粥,黄澄澄的粥黏在地上,有路过的人踩到,口不择言地狂骂了几句,时越停下了脚步,俯身拾起了地上的东西。
江行简没有问他这么做的目的,俯下身毫不嫌弃地帮时越将粥的打包盒拾了起来,扔到了垃圾桶里。
“……这是我让他去买的早饭,”时越黯然,他看到墙角边的血迹时,就大概还原了霍之安被一群人挑衅后又挨揍的场景,“他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
江行简点点头,他能想象到被人用“私生子”“傻大个”还有“孤儿”等侮辱性词语挑衅的霍之安是怎么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打开车门冲出来,和那群小混混肉搏的,就算心里觉得霍之安很勇敢,江行简也觉得这样毫无资本的勇敢其实是鲁莽。
一个心理成熟的成年人,是做不出当街打架这种事情的。
两人步行到出租屋楼下,时越转过身,低声道谢,“今天……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应该应付不来霍先生。”
江行简知道他这是要赶自己走,他拉住时越即将打开楼道门的手,主动问道,“孩子……最近怎么样?用不用我带你去检查一下。”
时越沉默着摇摇头,抽出了自己的手,“我身体很好,不用江先生担心,江先生还是请……”
“请我吃顿早饭怎么样?我为了见你,还没有吃饭。”江行简赶忙打断了时越的话,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
时越不知道他这么早来见自己是为了什么,但他刚刚欠了江行简人情,请他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时越拉开楼道门,问道,“江先生喜欢吃什么?家里的东西不多了。”
而且这已经是临近中午,说准备午餐也不为过。
江行简思索了一会儿,这一会儿工夫,两人就走到了出租屋的门口,时越掏钥匙开门,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的声音。
“你去换件衣服,等下去商场买点菜,直接做午饭怎么样?”
江行简想到自己请的私人侦探拍摄的画面——时越一个人拎着很多东西站在商场的橱窗内望着外面的雨,没有人来接他,也没人帮他——江行简想如果自己那时在时越的身边,他就不会这样无助了。
他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无法彻底放开时越,他担心时越在自己身边不自由,又害怕他在外面过于自由,从而脱离自己的控制。
时越对于江行简的建议开始并不赞同,但当他看到家里被霍枫的手下给搬了个干净时,觉得还算有必要去一趟商场的。
至于江行简,就是个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这次再来到出租屋,没有了碍眼的霍之安,江行简舒心不少,他看到忙忙碌碌收拾东西的时越,破天荒地挽起衣袖开始帮忙干活。
“少,江先生…我来吧。”时越看到江行简帮自己扶起被撞倒的垃圾桶,连忙拿着扫把走到了这边,从江行简手里接过了垃圾桶。
江行简依然很明确的被这个家给排斥了,但是没有霍之安在,他就放松了不少。
时越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看到沙发上俯身观察着茶几上一簇簇小多肉的江行简,恍然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江行简很喜欢这些各种各样的多肉,但他又懒得亲自动手,每次都让时越照顾。
商蓉看到这样的场景,每次都笑着跟江逐云吐槽,“小越照顾植物,行简照顾小越,两个孩子还真是般配。”
可是回忆起商蓉的笑容都是一种折磨,时越至今无法相信这样疼爱自己,被自己几乎当成母亲一样的人物,从始至终都在利用自己。
时越走过去将多肉拿到了窗台,随后淡漠地转身,“江先生,可以走了。”
江行简自然不知道时越心里所想,他以为时越是不满自己随便拨弄绿植,才把它从自己手里抢了回去,江行简暗中笑笑,觉得时越的小脾气还是没有变。
来到商场,时越推车走在前面,江行简紧跟其后,这可以说是两人第一次一起逛商场,时越进门后直奔生鲜区,江行简闻到生鲜区各种各样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后下意识放慢了脚步,但看时越走的很快,又匆匆跟了上去。
时越直奔打折的专柜,在一堆被保鲜膜包好的蔬菜中挑挑选选,动作很是娴熟,江行简没见过这样的时越,感到很新奇——他本以为自己留下吃饭,时越会挑选最新鲜的蔬菜给自己。
挑选完蔬菜,时越又推着购物车快步走到了海鲜专柜,挑了一条不算大的鱼。
因为难闻的腥味,江行简很少吃海鲜,他最终还是没能忍耐住味道,站在一边远远地看着时越。
从生鲜区出来,时越又转移战场,跑到了卖奶的地方,快过生产日期的奶不少都降了价,时越仔细的挑挑选选,随后拎着一箱纯牛奶放到了购物车里。
看购物车已经很满,江行简主动走过去,接过了购物车,语气不容置疑,“我帮你。”
时越没有客气,把购物车让给了江行简。
两人像平常夫夫一样一前一后的走着,全程几乎没有交流,江行简问一句,时越就回答一句,很快这次购物就在平淡的氛围中结束了。
回到家,时越站在流理台前洗菜,他从镜面的反光看向身后,江行简正站在不远处目光深邃地望着自己,神情若有所思。
时越关紧水龙头,用干净的抹布擦擦手后,取来了自己的平板电脑。
“我平时不看电视,你如果实在无聊,就用这个看点什么吧。”
江行简接过平板电脑,只是拿在手里却没有动,时越转身继续洗菜后,江行简才点了点平板的屏幕,看到弹出的输入密码界面,他没有丝毫犹豫的输入了自己的生日,点开每日放送新闻的APP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平板电脑密码的玄机。
时越洗好菜后,又拿来小碗泡了一小把干木耳。
江行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忽然环住了时越围着围裙的腰。
狭小的空间里气氛陷入了暧昧,时越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这反倒给了江行简趁虚而入的机会,时越耳朵上一痒,他往旁边躲了躲,背却更贴紧了江行简的胸膛。
隔着薄薄的衣服,身后人的体温侵袭着时越的身体。
江行简吻了吻时越的耳垂,却依然不满足,他隔着时越的衬衫衣领吻了吻散发着广藿香味道的腺体,声音带着磁性而低沉沙哑,“小越,跟我回去好不好?”
他本以为经历过今天这样的事情,时越会看清到底谁才是真正爱他,对他好的人,可是时越在江行简怀中的身体始终没有放松下来,听到他的话,时越反而更加警惕。
“不好。”时越干净利落的回绝了江行简的请求,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回到那个充满着利用和利益的牢笼,也不想回到所有漩涡的中心。
第八十三章 小助理的坦白
江行简虽然拥抱着时越,但他能感受到时越的身体在逐渐变得冰冷,他一腔热忱全部抛给了江家,江行简甚至怀疑他对自己也只怀有责任心。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段感情中的两人都是极其可悲的。
江行简没有强人所难,他轻轻放开时越,放缓了态度,试图和时越商量,“江家准备搬家了,我在城郊新买了一幢别墅,现在正在收拾原来房子里的东西,你放在阁楼的那些……还要吗?”
时越听到江行简的话,身体向一旁挪了挪,与江行简拉开了距离。
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但目光显然是在沉思什么。
过了几分钟,时越才开口,“只是让我回去收拾东西?”
果然有什么都瞒不过时越,江行简在心里摇摇头,解释道,“爸妈他们想见你…你那样一声不响的离开,让他们很难过……”
时越放下手中的蔬菜,侧身看向江行简,“只是这样?”
“他们还想劝你留下。”江行简在时越的逼问下说了实话,这不仅仅是商蓉和江逐云的想法,也是他江行简的。
时越听到江行简的话后内心却毫无波澜,他再也不想做谁的傀儡,他只想过好现在的生活,贫困潦倒也好,步履维艰也好,都是自己选择的,和其他人无关。
做了这么多年没有灵魂的人,时越还不想失去抛弃一切求之不易的自由。
“我可以跟你回去一趟,但是,我不会留下,你可以提前去告诉老爷夫人,如果他们依然同意我回去的话,你再来问我的意见也不迟。”时越的话说的很决绝,江行简也几乎相信他不会留在江家,但时越的目光闪躲,这给了江行简希望。
“时越,江家离不开你,爷爷他也希望你能陪在我的身边,他那么信任你,连遗嘱都……”江行简正过时越的身体,让他面对着自己,企图捕捉到时越眼中的松动,在看到时越眼底的悲哀后,江行简柔声说,“我也很需要你。”
时越恍然察觉到江行简正在试探自己,他抬起头,眼中掺杂着悲哀的坚决像一把利刃,直直的穿过江行简的灵魂。
“江先生,你是打算和他们一样,用责任把我牢牢锁住,让我只能待在你的身边,对不对?可是人不可能只为了责任活着,愧疚也好,责任也罢,那都是你在我喜欢你,而你有恃无恐的条件下才会起作用,”虽然时越还是无法说出不爱了那几个字,但他已经可以坦诚的面对江行简施加给自己的压力,“现在我已经没什么好奢求的了,所以你给我的责任也已经过了有效期。”
“其实你心里也清楚,多年前的债,我已经还清楚了……你失去了对其他人的信任,我也是。”
如果江行简此刻反驳自己,时越觉得自己应该会动摇,可是江行简只是默默地看着时越,什么都没有说。
时越没再搭理江行简,只是重新拿起碗碟,将案板上切好的菜放到碟子里。
每次午夜梦回,时越的梦魇中总会出现狞笑着扑向自己的白管家和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江行简,就算梦中的自己是成年形态,却依然挣脱不开白管家的魔爪和江行简的冷笑。
时越想这就是自己因为害怕该得的报应,如果当年不顺从白管家,顶多也是被暴打一顿,可是一念之差,就毁了自己所有的未来。
这算不算命运作弄呢?时越不知道。
午饭很快就做好了,时越将折叠的小餐桌支起来,放在客厅的中央,又搬来两个木椅。
“做的比较简单,别介意。”时越将筷子递给江行简,又把一盘油焖大虾放在了江行简面前,“想吃的话自己扒。”
江行简爱吃酥酥的,没有一点腥味的油焖大虾,但因为嫌麻烦,以往都是时越动手,现在两人关系平等,时越也没有要再伺候他的想法。
但对于现在的江行简来说,时越能记得自己爱吃什么,就已经足够了,他真的担心时越再和霍之安待下去,霍之安会把自己彻底取代。
油焖大虾在自己面前,江行简用筷子夹起一只,却不知如何下手,他仔细看了看虾的外观,又将目光落在了时越身上——时越正拿着一只虾熟练地掐头剥皮,动作很是流畅。
江行简学着时越把虾拿在手里,稍稍用力,虾断成了两截,时越抬头正看到江行简一脸茫然,他忍住笑,伸手从江行简手里拿过了虾。
大概是气氛过于轻松,时越的话语脱口而出,“学着点,以后我不在,可没人这么惯着你……”
这话说出口,时越才觉得不妥,他连忙咽下了后面的话,把剥好的虾放在了江行简面前的盘子里,匆匆说了句“吃吧”,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吃饭时两人各怀心事,谁也没能吃多少,盘子里剩下很多菜。
在时越收拾碗筷时,江行简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那边的情况好像有些急,必须要江行简赶过去。
挂断电话,原本打算下午带时越去买些孕夫用品的江行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时越开口道别。
时越这时格外的善解人意,他拧紧水龙头,转身笑道,“如果还有事的话,就先走吧,碗筷我来处理就行。”
时越说这话时的神情和他曾经当助理时处理事情的神情一模一样,对他来说,这些都是工作——时越一向是这样认真的人。
江行简一瞬间晃了晃神,他甚至误以为时越还陪在自己的身边,他问出口的话,似乎也是不受控制,就从嘴里溜出来的。
“时越,你对我,到底是责任多一些,还是……”
还是爱意多一些?
时越对江行简要问的问题心知肚明,他自动补充了后半句话,远远地微笑着,“当然是后者多一些。”
这是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只是被名为责任的尘埃隐瞒了而已。
“可是江先生并不这么认为,”时越没再忍耐下去,他直接戳破了江行简的伪善,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江先生爱他的任何情人,爱每个紧贴在他身边的人,爱霍之周,唯独不爱爱他的人。”
“如果我不及时悔改,白麓的归宿,就是我的归宿。”
霍之安番外(一)
在十六岁之前,这个单字名安的孩子过的很开心,至少与其他同龄的孩子相比,他从来没缺少过什么。
他那时生活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小岛上,据他回忆,那个小岛上住满了腺体受损并且失去伴侣的Omega,Omega们相互扶持,帮助着度过每一天,人们干瘦的身体支撑着疲惫的笑容,谁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倒下——被标记后腺体受损又失去伴侣的Omega,寿命会变得很短很短。
上天虽然给了Omega无比敏感的身体和超凡的生育能力,却从来没给他们足够宽裕的活下去的机会,被抛弃的受伤Omega只能苟且偷生。
霍之安的生父,就是这样一位被抛弃了的Omega。
在霍之安的记忆中,父亲一直是孤独一人,他在工作之余会抬头望向柔柔的海风,眼里满是惆怅和忧伤,好像有一团化不开的浓雾笼罩在他的眼睛里,霍之安让父亲看向自己时,那团浓雾又很快隐藏到了他的心底。
霍之安想,父亲应该在等待一个人。
而他有种预感,那人是不会来的。
霍之安的Omega父亲是这座小岛上出了名的美人,很多alpha慕名而来,只为了求得芳心,霍之安稍微大一些时,会拿着棍子把那些狂妄之徒赶出去,虽然他不懂父亲在等什么,但他知道,父亲有他自己的理由。
无论是为了痴傻到极点的爱情,还是为了心底的执念,霍之安觉得自己有义务承担起这个责任。
意外发生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已经是冬末,小岛上没有雪,却下着很大的雨,远方的海浪卷着寒风袭击了小岛,很多人的房屋受损,霍之安和父亲一起来到沿海的街道帮忙,海水不断的上涌,海岸被大海逐渐吞噬,父亲穿着黑色的雨衣和其他人一起搬运着食物和水,一个巨浪打来,人就站在原地消失了。
霍之安是在第二天一早知道这个消息的,他才十六岁,还没有到可以离开生父送出岛的年龄,霍之安独自眺望着远方平静的海面很久很久,直到有人告诉他,他的爸爸来接他了。
这是霍之安此生第一次见到霍枫。
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后跟着一群戴墨镜武装整齐的保镖,从直升机上走向霍之安。
霍之安只讥讽地想道,这个男人到底有多怕死,才会让这么多人保护他。
霍枫简单粗暴的办理了手续,当天霍之安就被带出了岛,他没来得及跟自己在岛上最好的朋友夏小鱼告别,也没有来得及给父亲亲手立一个衣冠冢。
坐在直升机上的霍之安耳边是轰隆隆的噪音,他望向越行越远的小岛,甚至有些羡慕父亲已经去世的夏小鱼——夏小鱼的另一位父亲季殊尧是个深情的人,在小岛上陪伴自己Omega的坟墓很多年都没有离开。
霍之安不相信陌生的霍枫能够在这座小岛上呆上几年,用来怀念下落不明的父亲。
回到霍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见家族中的所有人。
走进豪华奢侈的庄园,迎面走来一位身材曼妙妆容艳丽的女人,她挽住霍枫的臂弯,轻佻地笑笑,道,“这就是咱们的小儿子?”
霍枫看上去很宠爱女人,他宠溺的蹭了蹭女人的脸颊,转头对霍之安正色道,“叫妈妈。”
霍之安默默别过了头,这是他得罪霍枫的第一件事。
真正的家宴开始时,除了大哥霍之维外,其他的哥哥都很冷淡,霍之安从众人口中得知了自己姓氏背后代表的意义,又从霍之维口中听到了无比残忍的真相——自己和所有的哥哥都是父亲所生,而爸爸因为父亲没有了利用价值,又怀着身孕,就将他抛弃到了岛上,重新包养了当红的女星周莹莹。
霍之维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一贯温文尔雅的笑容,他举着香槟,偶尔向过往的宾客示意,嘴上却说着最残酷的事实。
“……整个家族中,最受宠爱的是周莹莹的儿子,你从他的名字中就能听出些什么——霍之周,”霍之维意味深长的念出了这个名字,随后垂眼低沉的哼笑了一声,“霍枫的周莹莹,他真的是,爱情的结晶啊……”
霍之安顺着大哥的目光所向看到了身穿白色晚礼服,头发微卷,笑容灿烂,正挽着周莹莹胳膊的年轻男子,他忽然觉得,父亲眼底的那一抹阴霾悄悄地渗透到了自己的心里,它或许名为嫉妒。
“小弟,”霍之维看霍之安的眼中几乎要喷涌出怒火,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霍之安的眼睛,霍之维认真说道,“你的路也许不会那么好走,霍家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留给你,所以…你只能靠你自己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你的每个哥哥都是这样的。”
“霍之周有他的母亲和可爱乖巧做资本,未来他很有可能嫁给一个有权有势的上流alpha,可是我们这些没有人管的孩子,只能拼了命的从泥淖中爬出来,”霍之维对这件事深有体会,他温和地笑笑,握住霍之安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像是要给他注入力量,“大哥在你身后,一直都在。”
然而此时,懵懂无知的霍之安并不知道自己踏入了怎样的人间深渊。
当他知道霍之周是某位商界大佬包养的小情人儿,并且亲眼看到霍之周扭着腰黏黏腻腻地贴近某人时,霍之安几乎要把隔夜饭呕出来,他没有细看发生了什么,而是抱着自己买好的东西逃命一般的离开了商场。
可是他越不想看到谁,谁就总是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霍之安留校补习后九点多回到家,却看到后门亮着灯,霍之安敏锐的听到门口的声音,他以为是谁在哭泣,可是当他摸黑走过去时,却看到赤裸着身体的霍之周与家中的保镖搂抱在一起,热吻的难舍难分。
一个月后,霍之周怀孕的消息传遍了家族内部,而霍之安看着霍之周那张刻意纯情可爱的脸,只觉得无比恶心。
可是他知道霍之周马上就要过上更加无忧无虑的生活,他即将嫁入豪门,和自己相比,更加是云泥之别。
想到这件事时,霍之安不由得抬眼看了看正在低头吃饭的大哥,霍之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的样子,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晚饭后,霍之安因为学习成绩被霍枫叫去书房训斥了半个多小时,他跟霍枫解释自己所用的教材和小岛上的并不相同,自己已经在很努力的追赶进度,可是霍枫却像疯狗一样胡乱的呵斥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霍之安很不爽。
离开书房的霍之安想找大哥开导,站在门口却犹豫了起来,他隐约听到大哥房间里的谈话声,只知道大哥准备让韩医生放置什么药物,大哥打电话时间实在太长,想到自己还有没写完的作业,霍之安就离开了。
几天后,霍之周因为医疗事故流产,导致他流产的韩医生被降职,随着霍之周的流产,他和周莹莹的妄想也彻底破灭了。
霍之安番外(二)
霍之安冷眼旁观着所有人的虚与委蛇,原本想置身事外,却没能忍耐住小孩子脾气。
事情的起因是一次家长会,霍之安给霍枫打了无数个电话,得到的却是劈头盖脸的训斥和责骂。
霍之安不想给周莹莹打电话,让她来给自己开家长会,于是全班只有他的家长缺了席,在所有学生和父母互动时,在老师让家长记住必须事项时,在众人三两成群的向外走时,只有霍之安一个低头沉默着继续,他无比怀念小岛上的生活,即使那样清贫,父亲还是会温柔的握住自己的手,告诉自己,他在。
霍之安攥了攥手心,只握到一片虚无。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没有人留意到被遗忘的霍之安,等霍之安单手提着书包走出校门时,黄昏已经沉了下去,暮色降临了。
走回霍家的路漫长又无聊,霍之安却在这个黄昏遭到了混混们的围堵拦截,他慌不择路的跑进了死胡同,一边剧烈的喘息着,一边向后摸索去,试图找到可以攀爬逃跑的路线。
“嘿嘿嘿……听说你姓霍?你爸是霍家的当家?我怎么听说霍家只有霍之周这一个小儿子,你是哪里来的冒牌货?!”
霍之安在听到“霍之周”的名字时,忽然冷静了下来,他环视了一周逐渐靠近的小混混,认定这群人是周莹莹雇佣来找自己麻烦的。
“我确实是霍枫的孩子……”
“呵,一个私生子还敢在学校这么嚣张!给我打!”
不知道谁嚎叫了几句,霍之安身侧的人手持木棍冲了过来,霍之安也不是吃素的,他想既然现在的局势和自己在霍家的局势一模一样,不如置死地而后生,索性拼一条血路。
就在霍之安抵挡着混混们的围攻又试图突围时,不知道从哪里伸出的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胳膊,将他从一旁窄小的巷子里拽过去,带着他撒腿就跑。
混混们在后面追赶,拉着霍之安的那人好像对这一片很熟悉,两人左拐右拐,终于跑出了巷子,来到了大街上,看到有交警在路边,手拿武器的混混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对着回身望的霍之安比了个大大的中指,随后恶狠狠地转身离开了。
拉着霍之安的男孩身上穿着和他同样的校服,只是男孩外面套着一件黑色外套,他又戴着帽子,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霍之安疑惑之时,男孩摘下了帽子,露出还没过耳朵的利落短发,侧头向霍之安笑了笑,一脸的“怎么样,你没想到吧”。
“小,小鱼?”霍之安在看到男孩脸的一刻果然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随后他爽朗的锤了一下夏小鱼的肩膀,“你小子来这里怎么都不跟我联系?”
夏小鱼结结实实的被打了一拳,呲牙咧嘴的装痛,“你才是!你还没成年就突然离开了小岛,我还是从村民的嘴里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两人坐在奶茶店寒暄了好久,霍之安才知道夏小鱼已经改名叫做季琨瑜,现在和表哥季朝夕住在一起。
而追赶自己的那群混混是这座城市里出了名的少年犯罪团伙ANTI—BASTARD,顾名思义,他们是自认为血统纯正,歧视私生子,以折磨人为乐的一群纨绔子弟,夏小鱼将他们称为AIBD。
看着小鱼手腕处的伤痕,霍之安才知道小鱼也遭受了这样的校园暴力,只是小鱼学会了打架,也总结了不少对抗AIBD的技巧。
“既然无法抵抗他们,那就超越他们,变得比他们更强大,”夏小鱼猛地吸了一大口冰奶茶,骄傲地说,“这可是我哥告诉我的,他还教我好多逃生技巧。”
“他们敢杀人?”霍之安惴惴不安地问,他有些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夏小鱼撇撇嘴,爽朗的脸上笑容也变得忧心忡忡,“我以为他们不敢,但是……已经有过被杀的案例了。”
霍之安的目光转向出窗外,他总觉得楼与楼之间的黑暗处有什么要喷涌而出,他赶紧别开了视线。
他注意到夏小鱼的右耳上点缀着亮晶晶的环,凑近才发现那是打了耳洞后串上的银色耳环,“你怎么打了这么多耳洞?不疼吗?”
夏小鱼耸耸肩,撩起根本不存在的头发,给霍之安看自己的耳朵,随后指着耳环,“右边是三个耳洞,分别代表我的家人,”说完,他又转头让霍之安看右边,“这里,只有一个耳洞,代表我的爱人。”
介绍完耳洞,夏小鱼还撸起衣袖,给霍之安看自己在胳膊上画的图案,“我打算大学去学纹身,你看我画的怎么样,我准备把这个纹在身体上,然后再去给我喜欢的人表白!”
听到夏小鱼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霍之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看着夏小鱼用粗线条勾勒的人形很是熟悉,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
夏小鱼看他实在想不起来,拍拍桌子提示道,“你记不记得在小岛上的时候,我家的邻居,也就是我的阿远哥哥……”夏小鱼忽然放低了声音,略带羞涩地笑笑,“我喜欢他……”
“?!他比你大了八岁!”霍之安一下子蹦了起来,诧异地喊道。
夏小鱼连忙按住他,捂紧了他的嘴巴,“嘘——你小点声!”
看霍之安冷静下来,夏小鱼才继续解释,“我知道他比我大很多,但是我就是很喜欢他…”抬腕看看手表,发现离回家的时间还早,夏小鱼扯扯霍之安的衣袖,“我带你去见他吧,正好我有东西要送给他。”
不容霍之安拒绝,他就被拉到了距离学校很近的一个公寓楼下,看着夏小鱼熟练的摸出钥匙和通行卡开门关门,他怀疑夏小鱼是这里的常客。
两人进门时,穿着居家服的文思远正在批改学生的作业,他是M大美术系的老师,M大是夏小鱼梦想中的大学,霍之安这时才明白从小没有艺术细胞的夏小鱼怎么会突然抽风想学画画。
看到夏小鱼突然进门,文思远丝毫没有惊讶,他连忙起身走到比他还高半头的夏小鱼面前,伸出手扶住夏小鱼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确认他没有受伤后,才松了口气,“小鱼,今天很乖哦。”
躺在狭窄出租屋沙发上的霍之安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前忽然出现了这个场景,他也想有人在自己难以维持正常生活的时候仔细的端详自己的脸,看出自己的所有疲惫和苦涩。
然后对自己说一句,今天也很乖。
霍之安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在翻找医疗箱的瘦削男子身上,他视线朦胧,男子的身影都幻化成了重影。
霍之安觉得自己一定被夏小鱼那个混蛋给传染了,不然怎么会对这样的老男人有一点点动心。
第八十四章 小助理被偷亲了
混乱紧张的一天过去,时越终于有时间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在临睡觉之前,他接到了江行简的消息。
【爸妈还是想让你来家里吃顿饭,他们很想念你。】
时越很想反问一句,你呢?
可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漠的回复了一个字,“嗯”。
他不再想去探究江行简到底对自己的感觉是怎样的,他担心得到的回答会让他后悔如今的决定。
约定的时间是周末的中午,时越周末早起时看到昨晚的聊天记录,不仅扶额皱眉问自己是怎么想的——他突然对于去江家吃饭这件事感到后悔。
江行简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才早晨九点半就站在了时越的出租屋门口,他敲敲门,房门内很快传来拖鞋一路小跑过木质地板的拖沓声,随后是小声的询问,“谁呀?”
江行简听闻时越的声音,不由得挺直了背,长得更加端正了一些,他清清嗓子,“时越,是我,江行简。”
门内的安静了几秒钟,才慢慢响起打开门锁的咔哒声音。
映入江行简眼中的是身穿睡衣头发凌乱的时越,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清明。
江行简扬了扬手中印着早餐店名字的纸袋,没顾时越注视的目光,径自走了进门,“刚刚睡醒?来吃早饭吧。”
难得江行简这么主动,时越也没客气,只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叠被子,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从卧室走出来时,早饭已经被摆在了桌子上,江行简也已经在桌旁坐好,整个餐桌上,只缺少了时越。
时越坐在江行简的身旁,垂眸看到自己面前的皮蛋瘦肉粥,他毫无食欲,甚至有点想吐。
江行简可以说是殷勤的将肉馅小包子端到了时越面前,可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到自己面前,时越就突然站了起来,捂着嘴巴冲向厕所。
“咣!”的一声,厕所门被甩上,差点撞到紧跟在后面的江行简。
厕所里传来时越剧烈的干呕声,他双手撑着马桶,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可是就算再也吐不出什么,胃里还是在翻江倒海,他想到江行简带来的灌汤包,透过薄薄的包子皮,可以看到里面浓郁的汤汁,时越觉得自己就像那只包子——他担心自己的肚子有一天也会像灌汤包一样,涨成一团,透过肚皮能看到里面五脏六腑的形状。
想到这些,时越腿一软跪在了马桶旁,他第一次对自己怪异的身体产生了强烈的恐惧,他开始害怕自己会生下一个怪物。
门外的江行简焦躁的拍着门,时越因为呕吐呛出的泪水还挂在眼角,就在江行简准备踹门而入时,时越努力支撑起上半身,摸索到门把手后,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江行简推了推门,却通过门缝看到坐在地上用身体挡住门的时越,他没有继续开门,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时越笼罩在宽大睡衣里面的身体,满眼都是担忧。
“小越……”江行简从门缝中伸出手去,试图抓到时越的手,却被时越挣脱开了。
时越的身体向一边挪了挪,江行简能看到的部分更小。
时越的泪像失控般落下来,他心里的恐惧在无限的放大,空虚和失落充斥了他的心脏,让他无处可藏,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正常的omega,他回忆起霍之周兴奋的告诉江行简他怀孕的场景,可他却做不到兴高采烈的告诉江行简自己怀了他的孩子。
时越知道江行简就在门外,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可是哭声怎么能抑制住,江行简敏锐的察觉到了时越的不正常。
“小越,你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江行简耐心的诱导着时越,试图让时越面对自己。
可时越的身体始终躲在门后,不让江行简多靠近一步,江行简只能单膝跪在门口忧心忡忡的看着时越的身影,心脏一揪一揪的疼痛。
两人对峙了很久,最终是时越哭累了,他的身体顺着门滑下去,江行简看准了时机,左手猛地推开门,右手抱住了差点瘫在地上的时越,他的手指触摸到时越的身体一刻,立刻感受到时越的不正常体温。
发热期?!
江行简又探了探时越脖颈处的温度,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对于怀着孕又处于发热期的omega,最有用的抑制剂是alpha的信息素,江行简没有犹豫,他扶住时越的腰,用牙齿扯开时越宽松的睡衣衣领,带着被标记痕迹的腺体很快出现在江行简的眼中,他没有犹豫,一只手握着时越纤细的腰肢,另一只胳膊环住时越的双肩,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俯身向下,伸出舌尖舔舐了一下时越的腺体。
果然小omega的身体小幅度地抖了抖,时越的视线朦胧,他只知道有人控制着自己,却不知道此刻身后的人是自己一直排斥的江行简。
江行简没有再忍耐下去,他的牙齿穿透了时越的腺体,时越的身体向上一挺,发出一声不受控制的嘤咛。
知道自己把他咬疼了,江行简微微松了松口,用舌尖安抚着时越那敏感的腺体。
将沉沉睡去的时越放在床上后,江行简抬腕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是十一点多,他目光深沉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时越,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对方很快接通了。
“妈,小越身体不舒服,今天可能过不去了,我也不会去,我在这里照顾他。”
“……”
“嗯,公司这几天的事情辛苦爸爸了。”
交代好所有的事情,江行简这才拉了张小板凳坐在了时越的床边,仔细端详着时越的脸。
他的目光所到之处,无一不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江行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欢时越多一些,还是憎恨他多一些。
在看到时越因为自己痛苦,卑微乞求之时,江行简总有一种本末倒置的错觉,他高高在上的掌控着时越喜怒哀乐的权利,坚定的站在了仇恨的一边,可是仇恨背后是什么,他不敢去窥探。
空气中弥漫开来的广藿香似乎在引诱江行简的靠近,江行简伸出手指描摹着时越露在外面的侧脸,手指在触碰到柔软温热的嘴唇时,他不由得多停留了几秒钟。
这张软嫩娇弱的嘴唇对自己吐露过爱语,也曾经在床上喊出自己最想听的话,江行简动作缓慢的放下高高在上的身体,靠近了时越。
第一次接吻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江行简咂咂嘴巴,不懂为什么原来身边的小omega总是向自己索吻,他决定再试一次,于是又俯下身体,将自己的唇印在了时越的唇角。
柔柔软软的感觉依然是柔柔软软的感觉,只是带着时越身上特有的味道。
江行简在亲吻时偷偷睁开了眼睛,却对上了时越亮晶晶的双眸。
“你……”
“我……”
出租屋里的气氛瞬间尴尬到了极点。
第八十五章 小助理的倔强
江行简的嘴巴还贴在时越的唇角,他也没想到时越会忽然醒过来。
两人迅速的分开,江行简猛地站起了身体,像极力掩饰什么一样转了过去,背对着时越。
明明是时越被偷亲,现在却像时越怎么样了江行简。
时越伸手摸摸唇角,声音有些哑,“是不是已经到了去那边的时间,我换身衣服就走……”可是他一句话没说完,强撑起来的身体又重重倒在了床上。
江行简听到身后的声音,连忙转身扶住了时越,关切的询问有没有事。
时越摇摇头,他也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异样,轻轻蹙起了眉,“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头晕?”
“你的发热期到了,”江行简为时越端来了一杯温水,“我没有找到抑制剂,就先用信息素帮你缓和了一下。”
事实上,江行简根本没有寻找抑制剂。
他才不想用那种劣质的东西代替自己的信息素。
时越的身体看上去还是虚的很,江行简用手背试了试时越额头的温度,他的体温依然高的吓人。
“我和爸妈说了今天中午不去家里吃饭,你好好养身体,这些天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放心好了。”江行简的话说的贴心又温柔,这是每个怀孕的omega都希望发生的事情。
有自己的alpha陪在身边,能给怀孕期间惶惶不安的omega不少的安全感。
可就算江行简这么说,时越还是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没有丝毫靠近的意思。
江行简在自己身边,时越忍耐的很难受,他渴望江行简的触碰和他的信息素,但他知道那已经不是自己的东西——离婚协议书横亘在两人的中间形成了深渊,内心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他再做出卑微的举动。
时越双手紧紧环在胸前,身体因为体内翻涌的信息素影响微微颤抖着,他用力咬着牙,竭尽全力阻止着自己的欲望。
看着时越艰难忍耐的样子,江行简心里像是被塞满了石块一样沉重,他抽出几张纸巾帮时越擦了擦额头的汗,手却被时越打开。
“你别碰我!”时越第一次向他的少爷声嘶力竭的大吼,他的眼眶通红,脸上也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脸颊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江行简被打开的手僵在半空,他整个人被时越绝望的声音震撼到几乎石化——他从来不知道,时越已经这么排斥自己,连自己动他一下都觉得厌恶。
看江行简没有继续阻挠自己,时越挣扎着翻身下床,手脚并用踉踉跄跄的跑到了衣柜旁,他直接扯出衣柜最下面的抽屉,将里面的东西噼里啪啦的全部倒了出来,一边胡乱的翻动着倒出来的东西,目光一边寻找着什么。
终于,时越的目光落在被一本笔记压着的铁盒上,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扑向铁盒,把它握在手中。
攥着抑制剂的外包装,时越颤抖的手却怎么也打不开它,时越如同得了哮喘一样呼吸急促,手指毫无章法的撕扯着盒子,下一秒,抑制剂却被人从上方抢了去。
时越恐慌的仰起头,看到抑制剂被江行简牢牢的拿在手里时,时越的眼中瞬间填满了怯意,但他没有匍匐在江行简的脚边哀求,而是毅然决然地低下身体,在那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继续翻找着抑制剂。
江行简完全没想到时越会是这种反应,他本以为时越会和以前一样哀求自己把抑制剂还给他,或者不惜抛弃尊严和面子跪在地上请求自己给他信息素。
如果时越肯低头,江行简想自己会将他拥入怀中,告诉他自己在,然后顺理成章的将他带回江家。
可是时越没有。
就算被发热期折磨到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时越也没有试图请求过江行简。
江行简低头看着时越坚决却故作坚强的声音,他几乎能听到时越强烈有力的心跳。
时越,我该拿你怎么办……
江行简的手指攥着铁盒,几乎要将它攥碎。
“哗啦——”
铁盒被江行简用力扔了出去,带着刺耳的声响砸在了大理石桌面的茶几上,桌面很快出现了几条明显的裂痕。
时越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震,他的身体僵直着跪在杂物旁,却依然不知疲倦的翻找着抑制剂,似乎要在这里跪到天荒地老。
愤怒的江行简看到时越脖子后裸露出来的腺体,终于忍耐不住陡然蹿上来的怒火,他半蹲在时越的身边,伸手钳着时越的下巴,强迫他的脸面对着自己。
“时越你告诉我!是不是宁愿用抑制剂也不要我?!”
江行简厉声的质问并没有唤回时越眼神的清明,他因为疼痛本能的伸手去扒江行简的胳膊,两只手的手腕却被江行简握在手里死死按在地板上,一动不能动。
“时越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跟我跟我回江家?是要我给你道歉?还是要我求你?”江行简觉得自己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他忘记了时越是正怀着孩子的孕夫,也忘记时越正处于发热期,他强大的占有欲让他狂妄地认为时越就是自己的人,时越离不开自己,当时越真正开始反抗的时候,江行简才真真正正的开始慌张。
他越用凶狠的语气和狠戾的用词威胁时越,他的内心就越慌张无措。
江行简的手逐渐收紧,他怒不可遏的压低声音问道,“我最后问你一遍,是不是宁愿用抑制剂,都不要我?”
出租屋内的空气陷入了沉重的胶着状态,江行简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的跳动,而时越却像被抽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没有挣扎也没有任何表示。
在江行简以为时越回心转意时,他放开了对时越的禁锢,站直了身体。
“小越,你乖乖的留在我身边,我会对你好……”
“你说的没错,”时越突然开口打断了江行简试图安抚的话,他看着江行简的眼睛,眼中满是坚定果决,“我宁愿要抑制剂,也不要你!”
时越说完,没有去看江行简的表情,他跌跌撞撞的略过还在发怔的江行简身旁,跑到了茶几周围,趴在地上寻找着抑制剂。
江行简垂下眼睛远远的望着时越毫无形象在地上摸索的模样,他恍然发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时越。
而现在的时越,像是换了个灵魂——再也不是那个心甘情愿为了他毫无底线的人。
第八十六章 小助理的质问
愤怒的江行简粗鲁的将时越从地上拉了起来,他望着时越无神的双眼,积淀在心里的火气却怎么也无法向时越爆发出来。
让时越在怀孕时使用那种抑制剂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江行简没有犹豫,直接打横抱起了时越。
“算我求你,别闹了,”江行简不想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再次陷入僵局,他尽可能的做出了让步,“小越你乖一点,曾经的事情我都可以给你一个解释。”
安静躺在他怀中的时越没有挣扎,他气息微弱,像是随时可能昏迷过去,江行简看时越胸口微弱的起伏,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抓起玄关墙壁上挂着的钥匙,江行简抱着时越冲出了出租屋,驱车向医院驶去。
时越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公寓的主卧内,他张张嘴,嗓子干的无法说出话来,他的眼睛滑向一旁,目光恢复聚焦后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一旁办公的江行简。
江行简的表情严肃,像是正在进行视频会议,他带着蓝牙耳机不时低声的说些什么,手里的钢笔偶尔转动一下,当他抬眼看到时越已经清醒时,微微挺直了身体,匆匆说了句“就先这样”,随后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刚刚清醒过来还有些恍惚的时越看江行简注视着自己走了过来,他本能地想坐起身体,却没有成功,他只好低头小声说了句,“少爷……”
江行简的表情有些惊喜,他扶住虚弱的时越,语气急促的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时越被江行简的话语问的清醒了几分,他连忙躲避开了江行简的触碰,整个人侧向一边,“抱歉江先生,我认错人了。”
江行简脸上的笑意甚至来不及收回就僵在了原地,他握住时越的肩膀,压低声音解释道,,“我就是你的少爷,我不是什么江先生,时越你清醒一点!”
“你不是他!”时越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他再一次推开了江行简,双手握到了一起,试图保护自己,“你不是他……他会直接拒绝我,他从来不会让我做那种选择……你不是他……”
听到时越喑哑的控诉,江行简也有些茫然,但当他回忆起时越婚后第一次发热期来临时的场景,他这才懂得时越的意思——时越在埋怨自己,埋怨自己当时没有帮他。
江行简那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在阁楼的房间里看到那件陌生男人的大衣,又联想到时越前一晚的不告而别,他本以为时越嫁给自己只是因为利益和信息素驱使,以为时越对自己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可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自己是在意气用事——他从来没认真听过时越的解释,也从来没有认真仔细的看清时越对待自己的心情,因为对时越的偏见,他强迫自己按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给时越,最终将时越压垮。
所有所有的机缘巧合阴差阳错,导致了现在这个混乱的结果。
江行简知道,因为复仇,他彻底摧毁了时越对自己的所有信任。
江行简目光担忧的看着虚弱的时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带着善意的靠近一再被拒绝,整个人都陷入了低沉的情绪之中,江行简这才深切感受到时越当初在自己身边的无助和紧张。
那是一种步履薄冰的感觉,是一种生怕走错一步,就错过一辈子的感觉。
空气安静了几分钟,时越突然主动开了口,“今天星期几?”
“星期三,这是你发热期的第四天,你还不能去工作。”
江行简的话多了起来,他基本猜到了时越的打算,他是不可能放现在这样的时越去工作的,除非在他身边。
江行简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学会适应一个人的办公室,没有时越在,他公司办公室中的休息室都失去了意义,再也没有一路小跑害怕耽误开会抱着文件匆匆撞到自己怀里的时越,也没有开视频会议时在一旁帮自己总结发言的时越,更没有那个就算被淋了一身的奶茶,被撒了一身的花瓣还是听了自己的命令跑到公司的时越。
他慌张地发现自己压根没有将时越当成一个单纯的人来看待,因为仇恨也好,因为恶劣的心理也好,江行简总是看到时越狼狈的模样,也总能看到他无法得心应手处理事情的窘迫。
那时江行简在心里叨念,要是他能稍微依靠我一点,我就稍微帮他一下。
可倔强的时越从不曾哀求任何人,江行简唯一一次看到他肯弯下挺拔的脊梁,伏在自己脚下,是他要求离婚的时候。
“离婚协议书我没有签字,”江行简上下滑动了下喉结,声音也哑哑的,说出每个字都很艰难,“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离婚,我有义务照顾你,也有义务给你提供信息素。”
时越听到江行简说没签字,他抬起头对上了江行简深沉的目光,却没有说什么。
“时越,等你身体好一些了,我会给你安排工作,为你和孩子创造更好的条件,你的工作,我已经帮你办理了辞职,”江行简顿了顿,盯着时越黝黑的眼睛,叹了口气,“我不需要你出去工作,你肯乖乖的待在我身边,不要到处跑,就是对我最好的消息。”
“可是你根本不爱我,”时越的话让江行简伸出的手僵持在半空,时越脸上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如果你我之间没有爱情,真的可以维持的下去吗?”
没有等到江行简回答,时越无奈的抬手抚了抚江行简的侧脸,“有爱情的婚姻尚且有七年之痒,建立在利用关系上的婚姻,恐怕只有个空壳。”
时越看透了江行简的自私,他心里很明白江行简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会转变,“如果你想要的只是我的价值,而不是我的爱情, 那么很抱歉,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只想为自己爱的人付出。”
时越想起很小的时候,白麓问自己的一个问题,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会选择哪一个?
年幼的时越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爱自己的人,他天真的认为真的会有人被自己吸引,然后将全部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而白麓但是选择的是他爱的人,他解释说,他习惯在两人关系中掌握主导,选择自己爱的人,想爱他时就选择为他奉献所有,等不爱了,走的也可以足够坚决。
成年后的时越觉得自己的本质和白麓是一样的,他的内心也想选择自己爱的人,这样,在一段关系中就有足够的权利说结束。
并且将曾经求之不得,现在却不再需要的人完全忘记。
时越的态度一向很坦然,在江行简身边时,他不会刻意的隐藏自己的感情,在离开江行简后,也没有躲避他的追踪和质问,从始至终,时越被磨灭的只有满腔热忱。
“既然说到感情了,不如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开了吧…”时越叹了口气,像是下定很大决心一样,将积压在心底快十年的问题问了出来,“江行简,你爱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第八十七章 小助理怼人ing
江行简没有回答,他起身端了杯水递到了时越手中。
“所以…到底是不是白麓?”时越觉得自己距离真相已经很近了,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可他还是接着问了下去,“你没必要强迫自己和我在一起,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但我大概可以猜到一些——白麓挡了你的路,又和江止淮狼狈为奸,他的父亲还是白管家,你知道他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所以忍痛放弃了他。”
时越的话说完,房间中的气氛瞬间降低到了最低,江行简手中的水杯重重地放在了窗边的小柜子上,激起的水花迸溅在床单上,深色的床单晕开一片片水渍。
时越以为说中了江行简的心事,才让他恼羞成怒做出这种举动,可是很快他便听到了江行简略带嘲讽的话语。
“时越,你的妄自揣测,真的让我很失望。”
“呵,”时越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是吗?那抱歉了。”
时越再也不想跟江行简玩这种猜来猜去的游戏,他想既然不是自己,他又不肯直接说那人是谁,那就当作自己苦苦和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暗中较了这么多年的劲,他对这件事已经厌烦,再也不想去追究这人的身份。
起身下床,时越的腿脚还说有些软,当他还是坚持着走到了门口。
“谢谢江先生这些天的照顾,再见。”时越说完,头也不回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江行简就听到了最外面防盗门的关门声,时越真的离开了。
因为担心外面阳光打扰到时越,江行一直将房间中的窗帘拉着,整个主卧里面,一盏灯都没有,他知道虚弱的omega需要休息,所以特意买了木质香薰,在时越发热期不舒服时会为他点燃。
就算在开会的时候,江行简也没有打开台灯,他在这样昏暗的房间内每天对着电脑工作,连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
时越还不知道的是,这个公寓的客卧已经被装修成了婴儿房,婴儿吃穿住行用到的所有东西,江行简都准备了很多,他还特意抽出时间去咨询了产科的医生时越的情况,就在他以为能留住时越时,却听到了时越对自己最深的误解。
江行简的双肩慢慢塌了下去,他双手撑在膝盖上,眼睛望着地毯上的纹路,有些失魂落魄。
他口中的那句告白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时越在主观上判了死刑。
——
跌跌撞撞回到家的时越一进门就倒在了沙发上,搬入新家后他一直忙忙碌碌没有时间休息,这次他终于可以安心的休息一下。
他这一觉就睡到了深夜,在凌乱的床边找到自己的手机,却发现早就没了电,给手机充好电,时越坐在地板上等待它开机。
一开机,无数条消息涌了进来,大部分都是公司同事和上司发来的消息,最上面,也就是最新的一条,是公司发来的辞退邮件。
因为工作没有满一个月,时越并没有拿到工资。
时越一字不落地看完了辞退邮件上的内容,他身体向后,倚在了沙发腿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深深吐出一口气,像要把胸腔中所有的愤懑都发泄出来。
很好,江行简你又毁了我的生活。
时越想到邮件里面提到江氏时毕恭毕敬的语气和谄媚的用词,心上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再也无法开心起来。
他担心江行简会一直阻挠自己找工作。
事实证明,时越的担心是对的,他的求职之路好像被人彻底中断了,所有的邮件和简历都如同石沉大海,无一回应。
就在时越准备打电话质问江行简的时候,他接到了江逐云的电话。
这位曾经江家的当家人声音很谨慎小心,时越听到他的声音,眼前立刻出现了他和商蓉站在一起的场景——无论人品怎么样,他们两人的爱情是值得所有人羡慕的。
“…小越,这周末我和你阿姨准备在老宅子里举行最后一次宴会,老宅子正在装修,等修好了,就要卖掉了,这是最后一次在那里聚餐,所以想问问你想不想来?”
时越犹豫了一下,最后听到江逐云继续说道,“时越,你是江家的功臣,这次宴会如果没有你在,就没有任何意义。”
江逐云那边传来轰隆隆的机器声,能听得出他可能是在老宅的装修现场,时越想到那里是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而且还有好多的东西都遗留在阁楼,他没有再犹豫,答应了江逐云的邀请。
“小越,你能来真的太好了!我和你阿姨都以为……周末的时候我让行简去接你,穿平常衣服就行,只是家庭聚餐。”江逐云听到时越同意来老宅聚餐,声音里都带了笑意。
时越听到江逐云将手机拿远,跟旁边的人小声又急切的说,“他同意了,他同意了!”
时越想,江逐云身边的人应该是商蓉。
挂断电话,时越这才发现已经是周五,他找工作已经找了两个星期。
最终时越放弃了发简历和联系HR,他准备周末解决完江行简的事情后再着手找工作。
现在,时越只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孕吐和各种孕期反应把他折磨得筋疲力尽。
——
聚餐的那天天气并不算好,阴沉的天色让睡的迷迷糊糊的时越一度以为已经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晚上,他摸出震动的手机,看到江行简的名字后吓了一跳。
江行简发来的短信是在半个小时之前,只有短短的两个字,“下来。”
时越觉得以江行简惜时如金的性格,应该早就懒得等自己,开车回去了,可时越还是拉开窗帘趴在窗口向下看了看,没戴眼镜的他只看到一个黑车停在自家楼下。
手机又是一阵震动,江行简的短信出现在眼前,这次多了几个字,“别看了,快下来。”
时越才不管江行简的臭脾气,他磨磨蹭蹭的爬下床,又晃晃悠悠的洗漱打理衣装,最后慢条斯理的煮了个粥,喝完粥,刷完碗,时越才拉开衣柜找衣服。
天气预报说会变天,时越找了件浅色的衬衫和深色的羊绒开衫套在了身上,拿起钥匙下了楼。
果然那辆黑车的旁边站着一个梳着背头,西装挺拔的男人,他看到时越故意踱着步子遛弯一样从楼梯上下来,表情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时越习惯性的去拉副驾驶的门时,江行简先为他拉开了后排的门,“坐后面。”
后排一般是老板坐的地方,如果时越坐在后面,那么江行简的身份就真的成了司机。
让江氏的当家人来给自己做司机,这是一般人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时越挑挑眉,丝毫没有客气的坐了进去——这样的机会坐一次少一次,不坐白不坐。
时越厌烦了和江行简绕来绕去的话语和行为,他简直烦死了在这种事情上面劳心费力。
江行简在时越下楼时就看到了他的装束,他不由得用后视镜多看了两眼。
这让时越有些不爽,时越别过头,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
“你怎么穿的这么厚?今天还不算太冷……”江行简被时越呛得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
“我冷不行吗?!”时越听到江行简的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继续怼道,“开你的车,哪这么多废话!”
江行简惊讶的抬头看看后视镜中的时越,却被时越瞪着眼睛逮了个正着。
“江行简你如果不想带我去江家可以不带,没必要天天挑我的刺,我一上车你就处处针对我,还有我的工作是不是你给拦截了?那是我准备给孩子挣奶粉钱的工作!你这么做是想饿死我和孩子?”
“我……”
“我什么我!工作这件事我跟你没完!我已经跟小区门口的花店说了去打小时工,如果你还是阻挠我找工作,那就试试看!”
时越知道自己在江行简的面前一直是温顺柔和的模样,当他现在想彻底抛弃过去,他要告诉江行简,时越不是那个被豢养在江家的猫咪,而且从来不是。
第八十八章 小助理他无所畏惧了
一路上江行简没再招惹时越,自知理亏的他老老实实的开着车,生怕后排的时越一个不满意把自己给“开除”了。
转过弯,时越的面前出现江家老宅的庭院景色,不少工人正在院子中忙忙碌碌的搬着东西都来走去,江家预留出来的停车场已经停满了车辆,看来不少人早早的来到了这里。
江行简亲自为时越打开了车门,邀请他下车,时越还沉浸在被江行简阻挠找工作的气愤中,完全没给他一个好脸色,下车后径自走进了庭院。
江家的庭院因为救援活动损坏了不少东西,前庭的小池塘和木制桌椅都被搬到了一边,草地正在重新铺设,智能洒水机也被炸弹破坏,很多地方挖了深坑修补管道。
时越绕过坑坑洼洼的地面,丝毫没有顾及身后的江行简。
对于时越来说,这栋房子是他生存的地方,也是他挣扎着活下去的战场。
小时候的时越很怕江家反悔,突然把自己送回孤儿院。
可是那种不安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时越却不记得了,他没有想到,这次真的要跟这栋房子告别了,站在门口向大厅里面望去,时越百感交杂。
伫立在时越身后不远处的江行简默默看着时越的背影,看了许久,他才移开目光,重重叹了口气。
时越走进门,正在门口迎客的商蓉和江逐云连忙迎了上来,握住时越的手嘘寒问暖,尤其是商蓉,她不但挂念着时越,更牵挂着他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不是有其他宾客在,估计商蓉就毫不顾及形象的伸手摸时越的肚子了。
时越对他们的热情还是难以适应,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小步,淡淡笑了笑,“我现在在外面生活挺好的,不用您挂心。”
他的话说得礼貌又客气,听上去就像应付难搞的客户一样公式化,任谁都听得出来他刻意的回避。
商蓉脸上的笑容隐去了一些,她知道时越对自己还是心有怨气的,可是那时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江行简,她也不得不留下白管家。
“小越,你是行简的Omega,现在还怀着孕,想搬出去,等到生下孩子也不迟,你现在身子重,带孩子在外面生活太不方便了,回来住,让行简照顾你。”商蓉依然没有放弃让时越回来的想法,她最终还是开口劝道。
如果是以前,时越会以为她在真心的关照自己,一个小助理能得到这样的关注简直是恩赐。
可是时越现在并不这么认为,就算话语再怎样温柔,用词再怎样关切,时越也只觉得她是为了孩子才说这种话。
退一万步讲,时越再怎么受商蓉的欢迎,她也不会真的让宝贝儿子照顾自己的。
时越咬咬唇,微微摇了摇头,“江阿姨,我想,我和江家的缘分大概也就止步于此了,遍体鳞伤的感觉,我不想再尝试一次,江行简他有喜欢的人,我想,那个人应该比我更优秀。”
“小越你就这么介意这件事吗?行简他……”
“其实我现在并不在意这件事,”时越打断了商蓉的话,他的目光落在商蓉涂着酒红色的指甲上,猩红浓郁的颜色像极了沉积已久的血迹,他目光上抬,对上了商蓉那双姣好的眼睛,“不喜欢江行简之后,我发现这件事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反倒是那个人有些可怜——被江行简这个胆小鬼喜欢上,一辈子都不敢说出口。”
时越说的话过于大胆,江逐云都浑身僵了一下。
其实不止江逐云,在旁边听到时越声音的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想对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一探究竟,可是时越察觉到其他人谈话的声音明显小了起来,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简单道了个别,离开大厅向后院走去。
推开后门,已经被全部挖开重建的后院出现在他的眼前,正在和家丁们攀谈的江云旗转头看时越走过来,他兴奋的向时越打招呼。
“嫂子!”
时越对这个称呼脸色一红,“别这么叫了,我和江行简已经不在一起了。”
“为,为什么?!”江云旗和理查德在一起的时候还讨论过时越两人之间的感情,他本以为经历过这些磨难,两人之间关系会更加亲近,却没想到听到的却是离婚的消息。
“嫂子你还怀着孕,怎么能……是大哥他……”
“不算是,”离婚这件事是双方的责任,时越到现在都觉得这段关系中,有一大部分是自己的错,“两人性格不合吧,他不是很爱我,我也…不是很喜欢他,就自然而然的分开了。”
“可是你们之间契合度明明很高的…”说到契合度,江云旗郁闷地叹了口气,“我好羡慕你们之间的契合度,可是理查德命定之人不是我,我和他因为这件事,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时越察觉到江云旗情绪的不对劲,于是详细的问了问他和理查德之间的事情,才知道两人的信息素契合度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很一般,江云旗担心理查德会在找到命定之人时抛弃自己,而理查德对江云旗的看法很生气,一怒之下摔门离开了两人同居的家。
很难想象脾气温和的理查德竟然能摔门而去,时越想江云旗是真的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埃尔顿先生很看重自己的名誉,他为了寻找你不惜去黑市当医生,在那些亡命之徒身边周旋,如果你怀疑他对你的感情,那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就太不值得了。”时越拍拍江云旗的肩膀,他能理解江云旗不自信的想法,也觉得两人之间没有本质上的问题。
至少理查德的心里只住着一个江云旗。
时越也想遇到这样的人,那人将目光全部落在自己的身上,喜怒哀乐都为了自己而牵动,所有的美好都留着和自己分享,最后在相互搀扶偎依中回忆过往,还能露出缺了牙的笑容。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自己梦想中遇到的这种人。
江云旗听到时越的话摇了摇头,他为难的扯出一个笑容,“他的灵魂伴侣就在他身边,两人在一起已经十多年,我没有办法让他们分开。”
时越惊讶的看着江云旗,他突然想到了理查德身边一直跟随的男佣。
“我想成全他们,”江云旗的声音很轻,一阵风就能吹散,“他寻找我寻找了这么多年,但我觉得他只是在寻找当年的身影,我已经不再是万里,也不是他追寻的人,他应该看看身后的人。”
看看身后的人,时越对江云旗的话感触很大,他觉得江云旗和理查德之间的局势,像极了自己跟江行简的关系,只是理查德锲而不舍的追随着江云旗,而追随江行简的人,是自己。
就算是成全,也轮不到自己来做。
时越清楚的知道自己才是整条食物链的最底端。
第八十九章 老江终于出息了!!!
饭没什么好吃的,时越主要是回来看看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房子,顺便和江家好好道别。
吃过饭后,时越独自走上了阁楼,他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侧身看了看自己右手边的门,瞬间五味陈杂,白麓房间门上那些小时候留下的涂鸦还没完全褪色,上面画着三个小孩子手拉着手,简单粗糙的线条还勉强能看到孩子脸上大大的笑容。
时越蹲下身体,伸手隔空拂了拂孩子们,他想回到过去,趁着那时还能挽救自己的错误,趁着白麓还没有走上绝路。
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要退出,时越觉得那一定是自己。
他以前从来没仔细端详过画上的三个孩子,他这时才看到,画面上白麓的眼睛一直看着江行简,伸出手掌,将酷似自己的孩子遮挡住,再仔细端详这幅画时,完全变了味道。
算了。
时越眨眨干涩的眼睛,站起身体,没再留恋的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将那副画彻底留在了身后。
他遗留在阁楼里的东西全部在原来的位置,看样子是没有人进来过,时越从衣柜上取下大大的旅行箱,简单的擦拭打扫后,把它打开放在了地板上。
放在最下面的,是时越最宝贝并且从来没有让别人看过的相册,里面是江行简的各种照片,每一张都是时越亲手拍摄的。
放好相册后,时越简单收拾了自己的各种证件和衣服,全部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了旅行箱中,最后他站起身环视阁楼房间,再也找不出可以拿走的东西,然而他的旅行箱也才装了不到一半的空间。
时越将旅行箱关好,拉到了墙边,准备离开时带走,他打开房门,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看到被开门声惊了一下的江行简正抬头看着自己,眼神里闪过一丝无措。
“有事?”时越用力把自己手里的巨大旅行箱提过门坎,拒绝了江行简的好意。
江行简后退了一步,不由分说地从时越手里接过了旅行箱,他拿在手里拎了拎,有些诧异,“怎么这么轻?”
时越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他没有让江行简放下自己的旅行箱,只是生硬的回怼道,“你放心,不属于我的东西已经全部留下了,我一分都不会多拿江家的。”
“时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江行简不知道时越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不可理喻的样子,明明他的时越不是这样的,他终于没忍住质问道,“时越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不能正常的交流?”
时越冷笑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因为嘲讽格外的刻薄,“我为什么这样对你?我只是用你对待我的方式来对待你,这有什么错吗?江少爷,不是所有的人都一定要对你好,我对你好是因为喜欢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都是你逼我的。”
说完,时越从他手中夺回旅行箱,抬脚准备向楼梯走去,却被江行简拉住了胳膊。
江行简的表情隐约在额前的碎发中看不真切,时越甩了甩胳膊,没能挣脱开。
“时越,在你离开之前,能不能帮我整理一下我的房间?”
时越原本想一狠心彻底甩开江行简的胳膊,让他也尝尝被人拒绝的滋味,但想到他终于肯放自己离开,时越点了点头,“这是最后一次。”
江行简在工作和生活上都很少犹豫纠结,可这时他的表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郑重地“嗯”了一声,带着时越从顶层向下走去。
走在向下的楼梯上,时越觉得这一幕很是熟悉,他曾经以助理的身份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冒着寒意从楼梯走下,为江行简做专属的早饭,也曾和江行简一起走下楼梯去见商蓉和江逐云,这次是为了离开而和江行简并肩而行,时越只感到了命运的作弄。
那些恍若隔世的回忆雕刻在楼梯周遭的风景里,知道终于要再也见不到的一刻,时越的心底还是有些隐隐的不舍和留恋。
打开江行简卧室的门,记忆更是随着清雅的木质香与时越撞了个满怀。
时越怔怔地站在门口半晌,美好的回忆过于缠人,他知道自己一个转身,就会和身后的爱人紧紧相拥。如果他不在乎江行简的目光看向谁,如果他不在乎江行简到底爱着谁,如果他不在乎江行简对自己尊严的全部践踏,他就可以和以前一样过的幸福。
时越清醒的知道,如果自己沉溺于这样的幸福,最终的结局会和白麓一模一样。
白麓被推落下去的样子,始终在时越眼前萦绕。
最后时越还是没有转过身体,等房间中的信息素味道稍微散去了一些,他彻底将门敞开,一个人走进了卧室。
江行简知道他身体不便,所以从其他地方搬来了装东西的纸箱,时越只需要按照纸箱上面印着的字将东西分类装好就行。
这项工作对于当了很多年助理的时越来说最简单不过,可是令人厌烦的是该死的回忆,他在收拾床单和被罩的时候,眼前总能出现自己闲散的躺在床上调戏江行简的样子,当他转身走向浴室,两人坦诚相见的一幕又清晰的出现在浴缸旁,最后他转向承载着最多记忆的书桌,桌上所有东西似乎都被冻结在时越离开的那天。
那天江行简罕见的有时间在家里吃了饭,还主动询问自己有没有时间,时越收拾桌面的手顿了顿,他苦涩的笑笑,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时越记得自己撒了个蹩脚的谎,也就是因为这个谎言,两人精心构造的经不起推敲的爱情幻境全部崩塌。
如果自己当时足够坦诚就好了,时越鼻子一酸,心里闷闷的,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他要快点逃离这个折磨人的房间。
一直闷头沉默不语的时越没有发现江行简一直站在门口,目光沉静如水的注视着自己。
收拾到最后,时越想都没想直接打开了那个江行简不允许自己靠近的抽屉,他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怔愣了一下,半弯着的腰身体僵了几秒钟。
那个抽屉里的东西都很眼熟,时越的手颤抖着触摸到最上面贴着幼稚贴画的二手拍立得,整个人只感到了震撼,他用手翻了翻下面的东西,心脏跳动得更加狂烈——那个抽屉里面不止有他曾经用来偷拍江行简的二手拍立得,他甚至翻出了几盒年代久远到包装都开始泛黄的避孕套。
其他的东西时越也都很眼熟,其中有他自己用过的水杯和钢笔,还有两只过时款式的情侣手机和其他看上去很幼稚的情侣款用品。
时越清晰的认出,很多东西都是他们上大学时的流行品,每一样都很有时代特色。
所有东西的最下方,左侧是时越的领养证明,右侧是时越和江行简并排站在一起的大学毕业照。
“这张照片,是我找遍所有人才要来的,”江行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时越的身后,从时越的身边伸出手将那张照片拿了过来,“它是我和你唯一的合照,所以我保留至今。”
时越滚动了一下喉结,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些东西,他僵硬着面部神经尴尬的笑了笑,“没,没想到江行简你也有收集东西的癖好……”
“因为是你,才有了收藏的价值。”江行简从身后紧紧搂住了时越的腰,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把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人放走。
“你知道这个二手拍立得是我的……”时越记得自己在大学毕业的时候通过跳骚市场卖掉了它,却没想到买家竟然是江行简。
江行简轻声哼笑了一下,声音很有磁性,调笑道,“你经常用它来偷拍我,偶尔还忘记关闪光灯,我怎么可能不注意到它?”
“那……那些避孕套你留着做什么……”时越的脸色微微泛红,其实他第一眼就认出那几盒避孕套是他冒雨在酒店旁边买到的,他甚至怀疑江行简本质是个大变态。
江行简无奈地笑笑,将下巴抵在了时越的肩上,“因为它也是你买的……你不知道我第一次收到你买给我的东西多么开心,虽然是有人逼迫你去买的,但我收到后还是很高兴。”
“我以为,你终于要跟我告白了。”
江行简的话听上去有些搞笑,却很是心酸。
他原本想刺激一下只敢偷偷跟在自己身后的时越,却没想到时越真的去买了避孕套。
“刚刚我一直站在门口想,如果你翻不到这些东西,这些话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我一直控制自己不要走进来,我怕我会伤害你,因为这间房间满是关于你的回忆,我甚至想用最下作的手段留住你。”
江行简的手始终不敢收紧,他只是虚虚的环在时越的腰间,如果时越想挣脱,可以很轻易的离开。
这是江行简此刻能够做到的最大的让步。
他的目光落在时越手中的照片上,温热的鼻息在时越的脖颈处吹拂而过,冷清的信息素都变得无比炙热。
“我爱你,时越,从来没有别人,只有你。”
第九十章 小助理“性情大变”
时越张张嘴,没能发出声音,他下意识地推开江行简的手,转过身仓皇而逃,没有回应江行简的告白。
拎起门口自己的旅行箱,时越一口气跑到了楼下,在楼下看到正准备离开的江云旗,时越叫住了他。
“云旗,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一趟,我……”
江云旗转头看到站在楼梯下满头大汗的时越,又抬眼看到从楼梯上追下来的江行简,瞬间明白了时越的意思,他点点头,走上前从时越手里接过了旅行箱。
“嫂子我来帮你。”江云旗将旅行箱放到自己车上时,江行简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
时越不知道怎么面对江行简,就先上了车,坐在车里,他的心脏仍然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外面关闭后备箱的声音消失后,时越就等着江云旗上车,可是江行简却打开车门,坐在了他的身边。
“小越,”江行简声音很温柔,这声音对于时越来说有巨大的诱惑力,时越微微侧头,看向江行简。
“是不是,你觉得有点突然?”
时越简直想撬开江行简的脑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构造。
合着这么多年自己就是一只追着尾巴团团转的小狗?
时越懒得搭理急于求回复的江行简,不耐烦的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江行简也愣了一下,这和他意料中时越的反应完全不一样——他以为时越会很开心的抱住自己然后接个吻什么的,最起码也得来个拥抱。
时越木着脸推搡了一下江行简,抬抬下巴,“下去吧,难道还要我请你?”
“我……”
“江先生,拜您所赐我还得回家找工作挣奶粉钱,您能不能找别人玩这种先婚后爱还双向暗恋的恋爱游戏?”时越歪着头认真的反问,他心里窝着怒火,目光犀利的盯着江行简。
从来没有被时越这样对待的江行简慌了神,他张张嘴,目光落在时越的肚子上,“孩子的奶粉钱我来给,他也是我的孩子。”
“呵呵,”时越撇撇嘴,毫不顾及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你的孩子?他在你肚子里?”
“?”
“你叫他一声他答应吗?”
“我……”
时越看江行简支支吾吾的窘迫样子,冷笑了一声,故意拖长了声音,“江先生——您还是快点下去吧,千万不要让别人以为我把你拐跑了。”
向来在商战中战无不胜的江行简此刻在时越的邻牙利齿面前哑口无言,他想了想大概是自己太过于心急,还是要给时越适应的时间,于是手放在了车把手上,准备开门,回过头,却发现时越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思索再三,江行简决定还是再说点什么,他刚张开嘴,就听到时越的声音,“别说了,快下车吧,不然以后不让你看孩子!”
江行简自动将这句话翻译成了时越默认自己可以去看孩子,他还来不及弯起唇角,就被时越从车上推了下去,江家的新任当家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踉跄着跌出了车门,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时越隔着车窗看到江行简狼狈的模样,他嗤笑了一声,关紧了车门。
站在一边等待两人告别的江云旗瞪大了眼睛——他本以为大哥能顺利把嫂子打动,却没想到眼睁睁看着大哥毫无风度地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腕推出车门。
众人在一旁议论纷纷,江云旗连忙走过去扶稳了江行简。
不等江云旗开口询问,车的后窗打开了,时越靠着车椅睥睨着窗外的江行简,冷哼了一声,随后向江云旗招招手,下了命令,“送我回去。”
江云旗不知道两口子因为什么又闹了矛盾,但是他看江行简给自己使了个眼神,便乖乖地上了车,带着时越离开了。
站在江行简身后的商蓉和江逐云看到时越刚刚的表现目瞪口呆,许久商蓉才结结巴巴的问,“这是……有恃无恐?”
江逐云望了眼车辆离开的方向,又看看站在门口不肯离开的江行简,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低头笑笑,“这是恃宠而骄。”
————
车行驶到小区门口,江云旗接到了男佣的电话,说理查德有危险,时越让江云旗把车停下,他一个人走着进去就行。
听说理查德有危险,江云旗放下时越后,来不及道别就开车冲了出去。
时越一个人沿着小路往自己住的那栋楼走去,走着走着,便听到身后隐约有嘈杂的脚步声。
他以为是江行简安排的人,于是下意识加快了脚步,想甩开那群人。
但当他敏锐的听到有棒球棍拖拉过水泥地面的刺耳声响时,他背脊上起了一层薄汗——正儿八经的保镖是不会用棒球棍的,时越突然联想到了和霍之安起冲突的那群小混混。
时越越走越快,背后的声音像是幽灵一样萦绕在他的身后,他能感觉到身后跟踪自己的人数量之大,时越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却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优势。
听到身后越来越靠近的声响,时越明白,想保护好孩子,需要一场硬战,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够支撑多久。
时越故意放缓了脚步,让身后的人放松警惕,他正准备转过身体时,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时越!!!”
时越认出了那个声音,他猛地转过身,棒球棍与他擦肩而过,重重砸在他的脚旁,砸碎了几块地砖。
霍之安站在那群小混混的身后看到了这一幕,他把手里的的塑料袋缠了几圈绑在了手上,一拳打在一个红毛的脸上。
红毛被霍之安揍得不轻,躺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霍之安转身撒腿就跑,浩浩荡荡的队伍都举着乱七八糟的武器叫骂着向他逃跑的地方追去。
时越被遗留在原地,心脏跳得飞快,他惊魂未定的看着追逐霍之安的队伍,拿出手机迅速报了警。
匆匆说了小区的名字,时越挂断了电话,纵使他出生入死过那么多次,遇到这种棘手的情况也很难处理。
他一直以为霍之安只是被普通的校园霸凌,却没想到他遇到的是这么危险的一伙人。
因为担心霍之安的安全,时越也向霍之安逃跑的方向追去,他跑到两栋楼之间的缝隙处,从狭窄的缝隙看去,那伙混混正骂骂咧咧的叫嚷着什么,时越以为霍之安被他们抓住了,情急之下决定去救出霍之安,却被人拉住了胳膊,拽进两栋楼之间狭窄阴暗的角落。
时越惊讶的看到自己身后的霍之安,张张嘴,下一秒就被霍之安捂了起来,两人躲在缝隙的空调外机后面,蜷缩起了身体。
“嘘——他们还在外面,不要说话。”
时越安静的点了点头,捂紧了自己的嘴巴,很快他感受到颈后有一丝凉意,转头看向霍之安,却见他手里拿着已经撕开的信息素阻隔贴的包装纸。
霍之安压低声音靠近时越,小声说,“孕期Omega的信息素味道太浓,会引来他们注意,我先帮你处理一下。”
第九十一章 小助理快被老江气死了
那群寻找霍之安的小混混像饿狼一样在小区内摸索着,为首的年轻人是个彪形大汉,走起路来地都要颤三颤,他的脚步沉重,经过专业训练的时越很容易能分辨他们的位置。
警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有组织的AIBD成员察觉到警察的到来,他们低声的商讨了一段时间,不少人扛着钢筋条和棍棒散开了,只有被霍之安揍了的红毛跟成员起了争执,执意要找到霍之安和他拼命。
躲在空调外机后面的时越清楚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和霍之安对视了一眼,或许是看到了时越眼中的责备,霍之安抿抿唇低下了头,没敢再和时越对视。
警察赶到时正看到到处叫嚣的红毛,给他抓了个正着,红毛被霍之安揍了委屈的不行,他胡乱骂出的话难听到了极点,憋着火气的霍之安正准备冲出去再给他一拳,却被时越死死按住了胳膊。
受到时越警示的眼神,霍之安皱着眉,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警察没有抓到揍红毛的人,只看到红毛一个人在这里骂骂咧咧的扰民,于是把红毛连拖带拽的押上了警车。
趁着警察还没出小区,时越和霍之安绕远回到了家。
一进门,两人紧绷的神经才彻底的放松下来,他们一人瘫在一个沙发上,过了好久,时越的心脏才慢慢恢复平静。
“卧槽!这群不要脸的孙子!敢查到这里……”霍之安听到楼下的声音,他紧贴着墙向楼下看去,果然看到了还在楼下兜兜转转不肯离开的小混混。
转头,霍之安看到仰面倚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时越,吓了一跳。
“Omega,你,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时越有些脱力,他晃晃脑袋,做手势让霍之安安静一下。
“嗯嗯。”霍之安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继续站在窗户旁边看那群小混混的动向。
直到他们全部离开,霍之安才放心地重新坐回沙发。
霍之安轻车熟路地走到厨房为时越冲了杯安胎药,又打开厨房的冰箱找出几颗水果,切成水果沙拉后全部端到了时越面前。
时越喝了安胎药后才好受了一些,他挑眉看看霍之安,调笑道,“某人不是说等成年了再来看我?怎么,年满十八岁了?”
空气一瞬间陷入了安静,霍之安突然正襟危坐,身上没有一丝沙雕的气息。
“Omega,我郑重地告诉你,我,霍之安,昨天成年了!我刚刚过了十八岁的生日,现在霍枫管不到我了。”
“嗯?”时越好像没听懂霍之安的意思,歪了歪脑袋。
霍之安清清嗓子,故作郑重地看向时越,“咳咳…也就是说,我,可以来你这里住了。”
“哦。”时越表现得一点都不惊讶,他就知道霍之安能轻易地搬走,就绝对留了个心眼——霍之安这小子的鬼点子很多。
“哇——你都不惊讶的吗?我可是抛弃了富贵的生活来投奔清贫的你,我都被霍枫给净身出户了!”
霍之安故意说的很夸张,虽然霍枫很生气,但他还是给了霍之安不少的生活费,他们霍家的儿子,从不能过得太寒碜。
时越点点头,突然get到了霍之安的点,“所以……你今晚就要住在这里?”
霍之安撅撅嘴巴,扭扭捏捏地蹭到了时越身边,挽住了时越的胳膊,“对啊——你不同意吗?难道要看我无家可归?”
时越嫌弃地甩开了霍之安的胳膊,他被霍之安恶心的语调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你你你……你说话怎么这么娘!”
眼前的霍之安跟那晚从雨夜拾到的少年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时越怀疑霍之安被替换了灵魂。
霍之安气呼呼地坐在沙发扶手上,大长腿直直的撑着地板,双手环在胸前,“我不管,反正你得对我负责,谁让我救了你两命!”
想不到霍之安还记挂着救了自己命的事情,时越扶额叹息,他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那伙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找到我?”
霍之安跟时越讲了AIBD组织的由来,又跟他说了自己和这个垃圾组织之间的梁子,时越听完无语的看着霍之安。
“你们小孩子是不是作业太少了?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组织……”
霍之安耸耸肩膀,“我上次跟他们打架,就是被人暗算了……那帮孙子给我几刀还把我打晕了仍在你家楼下,我这仇还没报……”
时越本以为霍之安会成熟一些,但他听到“报仇”这样的字眼,立刻将霍之安与成熟脱离了关系。
“行了吧你,报什么仇?当时就该报警,把你和那群混混都交给警察叔叔处理。”时越喝了一大口快凉掉的安胎药,无奈地看着霍之安,“他们是怎么知道你住在这里的?”
霍之安摸摸下巴,沉思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上次时越和江行简去警局保释自己的时候写了家庭住址,他抬头看着时越的眼睛,“大概是上次在警局的时候翻到的。”
时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于是点了点头,有些担忧的自言自语,“是不是该搬家了……”
霍之安连忙拍了拍并没有多少腹肌的胸膛,“所以我来了嘛…我来照顾你!一定能把你照顾好!”
“你?”时越上下打量了一下霍之安,摇摇头,“还是算了吧,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年轻气盛的霍之安当然不服气,他赌气地“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时越的旁边。
“先说好,我要在这里住,你不让我保护也得让我留在这里。”
“嗯,你随意。”时越倒是不在乎多一个可以帮自己干家务的人。
“那,你还得和以前一样给我做便当。”
“看心情,”时越无辜地看看霍之安,轻轻拍了拍已经有些鼓起来的小腹,“你还让我给你做饭,有没有良心?”
“可是我做的不好吃……”
霍之安想到自己在霍家时尝试做饭却差点炸掉厨房的事情就心有余悸。
时越看他真的上了当,笑笑,“算啦,我来就好,你安心学习就好。”
“我,我还想当你孩子的干爹!”犹豫再三,霍之安还是把自己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时越听到他的话撇了撇嘴,“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学占便宜,啧啧啧……”
霍之安还没来得及反驳时越给自己扣的帽子,门口就传来了沉重的上楼脚步声,很快,门铃响了起来。
时越和霍之安对视了一眼,时越推推霍之安,让他开门。
霍之安给时越一个“你倒是不傻”的眼神,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门口,他打开猫眼,看到一群穿着黑色西装戴墨镜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领头的黑衣男子看开门的不是时越,还以为时越已经被混混们抓走了,于是抬脚用力踢开了门,攥着霍之安的一只胳膊反剪在他的背后,膝盖抵住霍之安的腘窝,微微用力,毫无防备的霍之安单膝跪倒在地上。
一群拿着枪的黑衣人从外面冲进来,黑压压的枪口全部对准了被扣在地上的霍之安。
看到时越完好无损的坐在沙发上,黑衣人戴着墨镜的脸上也露出明显的震惊,他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句,“夫人,您没事吧?”
听到黑衣人口中的称呼,霍之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用力挣了挣,反而被更用力的押在地板上。
时越被他们一连串的动作吓得愣了好久才回过神,他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们这是……”
“江董知道您有危险,所以派我们来这里保护您。”
时越看看被死死按在枪口下的霍之安,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这件事,他叹了口气,伸手扶住了额头,假装忽略房子里的这群人。
霍之安番外(三)
霍之安肯乖乖地跟着霍枫回霍家,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马上就能摆脱霍家的控制,另一方面,他从霍枫的口中知道江行简就是当初包养霍之周的人,心情有些复杂。
一时间,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略有好感的时越。
回到霍家的生活和原来没什么两样,他依旧是地位最尴尬的隐形人,佣人们故意对他视而不见,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们有各自的事业,在不同的领域混的风生水起,没人有时间搭理他,偶尔大哥霍之维会在傍晚回家后来他的房间看望一下,看到他脸上新增的伤口会问一句疼不疼。
霍之安因为霍之周流产的事情对大哥仍心有余悸,他不自然地别开脑袋,回避了大哥的触碰。
霍之维留意到霍之安的动作,只轻轻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强迫霍之安长大并且接受家族的现状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霍之维还不想太强迫他顺从现状。
回身望着大哥远去的背影,霍之安只感受到了入骨的孤独,他已经开始怀念和时越拌嘴的日子和他那不大却温馨的出租屋。
在那个地方,就算睡沙发也有自己专属的小毛毯。
在诺大的霍家府邸,霍之安觉得一分一毫都是不属于自己的。
目前生活中唯一让霍之安有归属感的地方是学校里和夏小鱼在一起的时光,但是课间时间很少,他们还经常被AIBD组织盯上。
他记得遇见那个beta的时候,自己正在“逃难”途中,一手捧着便当盒,一手拖拽着校服外套和双肩包,不要命地奔跑过学校周遭弯弯绕绕的胡同,他跑着跑着,拐过弯突然看到一个干瘦的小孩蹲在地上艰难的搓洗着泡在水盆中的衣服。
霍之安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到了小孩胳膊和手上新旧交错的伤疤,可他来不及刹车,一脚踏在了小孩刚刚洗好的衣服上,白色的衣物上深深的留下了一个黑色的脚印,情况紧急,霍之安知道自己身后的那群混混可能不会放过这个孩子,于是顾不上衣服,伸手将那孩子推进了门。
孩子瞪着惊恐的眼睛跌坐在地上,眼中蓄着泪水,霍之安顿了顿脚步,随手拉上了大门,他确认孩子应该不会被发现后,继续撒腿就跑。
等他彻底甩掉那群缠人的神经病,再次绕回到那平房的门口时,却看到大门紧闭。
他觉得于情于理都得赔那小孩的衣服钱,于是几次敲门无果后,他敲开了隔壁邻居的门。
一个胖阿姨从门后探出脑袋来,看着霍之安不正常的发型,目光变得狐疑,态度也恶劣了许多,她指着霍之安的脸骂道,“你找七月做什么?是不是又来讨债?!他过得那么苦你们怎么还有脸来讨债!他天天靠给别人手洗衣服挣钱,晚上还要去做那种工作!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干了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是不是要把人逼死才好?!”
霍之安怔了一下,他不知所措地后退了几步,完全不知道这位阿姨在说什么,只隐约觉得这个孩子可能过得很苦。
胖阿姨依然不屈不挠地谩骂着,骂完“哐”的一声关紧了大门,把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的霍之安留下了门外。
霍之安没办法只好挠挠头,拖拉着自己沉重的背包蹲在了那小孩的门口。
知情人不肯告诉自己消息,霍之安倔脾气也犯了起来——他决定在这里等那小孩回来,再怎么样那小孩也得回家吧。
暮色渐浓,天慢慢沉了下来,霍之安把随意塞在背包里的校服拽了出来,披在了肩上,他看了看蹲麻了的腿,没有丝毫犹豫的从书包里拿出几本课本扔在了屁股底下,一点都不愧疚地坐在了上面。
他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上的消息,天完全黑了下来,夏小鱼发了张和他家文先生在一起看电影的虐狗照,霍之安撇撇嘴,“切”了一声,点点屏幕,给夏小鱼发了个“呕吐”的表情包。
手机电量还剩下百分之二十,霍之安赶紧关了流量,把手机握在手里没再打开。
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胡同尽头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路过的那人像是被吓到一样,霍之安觉得那人可能走路都踮着脚尖。
令他吃惊的是,“踮着脚尖”的人就站在了他的面前,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霍之安能清晰地看到少年裸露在外面的白皙瘦弱的四肢,他动了动因为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的腿,站了起来。
“你终于回来啦!我等你等了好久!”
霍之安向前一步,少年就警惕的向后一步,他的身体在夜风中格外的单薄孱弱。
少年一言不发,霍之安只好强势地拉起他的手,把自己取来的钱全部塞到了少年的手中。
“我弄脏了你的衣服,对不起了。”
少年看着手里的钱,怔愣了一下,随后慌乱地摇摇头,“不,不用了,这些钱太多了……”
少年的声音很好听,也很轻,他的手向前伸着,霍之安清楚的看到他手背上凸起的血管,突然有一种想摸摸他手的冲动。
这种冲动在看到时越的时候也有过,霍之安听夏小鱼把它称之为“悸动”。
“你一个人住?”霍之安指了指大门,挑眉笑道,“愿不愿意请我进去坐坐?”
第一次听到有人主动愿意进去坐坐,少年惊讶地张了张嘴,他沉默的点点头,走过去打开了大门。
“有些脏乱…您,您别介意……”
少年觉得霍之安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自动转换了称呼,他被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欺负惯了,已经成了本能反应。
大大咧咧的霍之安没注意这些细节,他丝毫不介意破败不堪的院子,在院子里绕了一大圈后,深呼吸了一口,赞叹道,“我原来就想要这么大的院子,可父亲他就是不同意,他说怕我玩疯了,哈哈哈……”
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的少年不知道霍之安的目的是什么,他只好胆战心惊的跟在霍之安身边,等待他随时呼唤自己。
夜风吹起,漫天的星空闪耀在两个少年的头顶,霍之安仰头看去,嗅到了一阵令人陶醉的丹桂花香,随着悠扬的风流淌在空气中。
霍之安以为是少年身上的味道,他闭上眼睛仔细随着香味的指引一步一步来到了少年面前。
睁开眼睛,趁着月色,他看到少年竟然在瑟瑟发抖。
“你……”霍之安伸出手去,在温柔的月光下按着少年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一瞬间,他仿佛从少年的身上看到了时越的身影。
可是他清楚的知道,时越是江行简的爱人,是怀着孕的Omega。
霍之安&七月番外(四)
霍之安第二天早早守在了少年家的门口,少年打开门时吓了一跳。
“哟!早上好!”虽然还不知少年的姓名,霍之安避开了名字,打了个招呼。
因为昨晚的事情,少年看到霍之安时脸色红了红,他刻意绕开霍之安,把自己那已经破烂的招牌挂了出来。
霍之安这时才发现少年的右腿有些跛,走起路来姿势很怪。
注意道霍之安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右腿,少年的目光暗淡了下来,因为这个原因,他晚上的生意也很不好做。
没人会喜欢和一个跛子上床。
“我,我叫七月,没有姓,就叫七月。”少年的手无措地捻捻自己的衣角,低头小声的说,随后鼓起勇气,抬起了头对着霍之安,“你叫什么名字呀?”
霍之安这才想起自己还没介绍姓名,他爽朗地笑笑,“我叫霍之安,很高兴认识你,七月。”
留给两人聊天的时间并不多,霍之安很快就要去上课了,他帮七月把晾晒好的衣服挂出来,等着客人来取。
看着七月瘦弱的背影,霍之安随口问了句,“小月,你不去上学吗?”
七月被霍之安的问题问得一怔,随后迅速的摇了摇头,柔柔地笑道,“我没有钱……也没有时间。”
“你现在多大?”霍之安凑到七月面前,认真的问。
七月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我今年十七岁了。”
“那你和我一样大,”或许是因为同龄,对七月原本就很同情的霍之安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你还欠多少钱,我来帮你还,但是你要陪着我。”
霍之安开出的条件太过诱惑,七月根本连碰都不敢碰。
“我可不白让你陪着我,我会给你钱的,你想要多少,我都能给的起。”大不了找大哥借。
霍之安急于逃脱霍家的束缚,既然不能去时越那里,倒不如就让七月陪着自己。
七月看上去很惶恐的样子,他过了许久才怯怯地问,“你是要……包养我吗?”
看七月误解了自己的意思,霍之安连忙解释,“不不不——这是等价交换,我住在你这里,用你的房子,当然不想有其他人来打扰,那群讨债的肯定得清理干净,我吃不惯学校的饭菜,你就当我专职厨娘,专门做饭给我吃,我虽然解决不了你上学的问题,但是教你一些东西还是可以的……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学霸!”
“学霸”霍之安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迟到了。
七月还是摇了摇头,他好不容易交到一个朋友,不想让他和其他恩客一样沾染上金钱的气息。
“钱我不能收,爸爸的赌债已经还的差不多了,那帮人每次来是想揍我取乐,让他们打够了,他们就不会再来了,”七月撑起一个笑容,嘴角隐约还有一些淤青,他从洗得发白的衣服口袋取出多余的钱,还给了霍之安,“这些钱是多出来的,那件白衬衫值不了这么多,我会和客人说明白的。”
霍之安看着手里被退回来的一沓钱,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没好气地把钱又塞到了七月手里,“让你拿你就拿着,瘦成这样,我带你出去都没有排面!”
七月知道他是好心,咬咬牙把钱接了过去,一张张平整的折好,放回了口袋。
“霍少爷……”
“叫我小安!”霍之安不满少年排斥自己的态度,打断了少年的话。
七月虽然不知道霍之安的目的,但总觉得他应该是好人,总之应该和那些总是打骂强迫自己的中学生不一样。
“小安,中午来这里吃饭吧,我给你做。”
听到七月的话,霍之安故意板着的脸立刻绽开了笑颜,“嗯!一言为定!”
从那天起,霍之安找到了新的驻地,他每天一有时间就去七月家呆着,虽然七月的小平房家徒四壁,霍之安的到来给七月增加了不少安全感。
霍之安每次都给七月很多的钱,他把这些钱都放在家中唯一一张书桌的抽屉里,想着哪天霍之安厌烦自己了,就把钱还给他。
霍之安还帮七月打走了还完债后还几次来骚扰的债主,这次街坊邻居都认识了霍之安,他在百花胡同这一带算是出了名,路过胡同时,街坊邻居都会和他打招呼。
只是霍之安越是这样为自己付出,七月的心里就越不安。
独身一人生活了十多年的他,开始渴望将爽朗阳光的霍之安留在身边。
如果说七月是生长在阴暗潮湿青石板下的青苔,那么霍之安就是晴朗阳光下健康茁壮的枝丫,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盎然的春色。
渐渐的,霍之安有了七月家的钥匙,因为他晚上放学时七月总是不在家,问他去哪工作,他也闭口不谈,似乎是很隐晦的工作。
神经大条的霍之安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在透过七月看另一个人的身影,因为见不到另一个人,他觉得这样暂时的替代也不错。
至于那个吻,被他当作了冲动。
Alpha在冲动的情况下亲吻Omega,很正常。
这天傍晚风雨交加,七月提出了留宿,霍之安看看恶劣的天气,答应了七月的邀请。
房子里只有一张大床,七月睁眼直到深夜,他听着门外风雨交加的嘶吼声,带着近乎绝望的心情俯下身吻了吻霍之安薄薄的嘴唇。
他的嘴巴上带着薄荷香味,七月确定自己应该是喜欢霍之安的,他偷偷钻到了被子里,在霍之安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褪下了他的衣裤。
跟在小胡同里匆匆的接待客人不同,七月的眼中不是谄媚的笑意,而是饱含着泪水。
他只能这种办法留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的霍之安。
睡觉很沉又被七月下了药的霍之安只觉得自己在梦里游泳,他朦胧的视线中出现了时越坐在自己身上的身影。
“小越……”霍之安喊出了自己一直想喊却始终没有勇气喊出的话,他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了自己怀中的人。
因为撕裂般的疼痛,七月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没有叫出来,他耳边是轰隆隆炸裂的惊雷声,但那声“小越”依然清晰的钻入了他的耳朵。
因为这一声“小越”,七月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终于遇到了肯珍惜自己,对自己好的人。
七月想把最好的自己都献祭给霍之安——这个救赎了自己的人。
七月想,如果世上有光,那么霍之安是自己等待了近***才等来的光。
第九十二章 老江入住小助理家
每天一出门,时越就会看到端正站在自家门口的黑衣保镖,天气实在闷热的时候,他会邀请他们进去喝口水,但每天都在门口守着,去哪里都得报备,弄得原本就很烦躁的时越更加不耐烦。
不过他们守在这里也有好处,经常在楼下踩点的混混倒是没有再来。
听霍之安说他去上学的路上也安全了不少。
时越觉得霍之安啥也不是,就是想在自己这里蹭吃蹭喝,过什么都不用做还享受免费服务的幸福生活。
只是霍之安偶尔会夜不归宿,听他说他在朋友家住,看他早晨会完好无损的回来,时越也就没管他。
暂时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时越找了份校对文件的工作,每天在家对着电脑就能挣钱。
唯一让他不爽的就是那群婆婆妈妈的保镖,每隔半小时肯定会探过脑袋来小声的提醒时越,“夫人,您该休息一下了。”
正专心工作的时越每次都被突然凑过来的脑袋吓一跳。
几次商量无果后,时越抓起手机打给了江行简。
“你派来的保镖很影响我工作,能不能让他们别隔半小时就来看看我在做什么?我很好,I'm fine,OK?”
正在和秘书说话的江行简摆摆手,让秘书先出去,秘书也瞪大了眼睛,猜测来电话的人是谁,竟然在老板上班时间打过来,可怕的是老板竟然还接了。
看着秘书走出了门,江行简目光柔和了一些,“小越,我没有想影响你工作,但是每天对着电脑对身体不好…你应该多出去走走。”
时越已经过了孕吐期,小腹微微隆起,适当的走动散心可以调整燥郁的心情,江行简也是好心。
可时越明显不这么认为,“你已经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了,我每天烦躁都是因为你!”
江行简听到时越的话有些伤心,他目光暗淡了下来,想想时越一个人辛苦的模样,他叹了口气,“好好好——我让他们都走,不打扰你了好不好?”
半晌没得到回应,江行简将手机从耳边拿开,却发现时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断了电话。
“韩秘书,麻烦叫李助理过来一下。”江行简的声音从门内传来,等在门口的韩秘书连忙去旁边办公室叫了李助理去董事长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两人都被正在亲自收拾办公桌准备离开的江行简惊了一下。
“董事长您……”
“董事长千万别想不开……”
江行简一个代表“闭嘴”的抬眼让两人慌忙阻止的话都断在半截。
“我这几个月不呆在公司,有什么事情通过邮箱发给我,会议直接转接视频会议,其他一切照常。”简单的交代好工作,江行简对李助理伸出了手,“车钥匙。”
李助理“啊”了一声,赶紧跑回助理办公室取来了车钥匙,放在江行简的手里。
江行简一手握着车钥匙,一手拎着电脑包,对李助理和韩秘书,“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带薪休假,但是必须随时保持联系,如果想找我,给我打电话。”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事情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放心吧董事长!我和韩秘书绝对不会跑丢的,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江行简看着跟自己嬉皮笑脸的年轻助理,竟然没有生气,他指了指董事长办公室里的休息室,“董事长夫人在休息室里种了几盆多肉,照顾好它们。”
董事长夫人……
李助理的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他自从入职就没见过董事长夫人,但还是哼着哈着点头应了江行简的要求。
看江行简远去的身影,李助理连忙转头向韩秘书问道,“董事长夫人…韩姐,你知道是谁吗?”
韩秘书手指摩挲了一下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概知道……”
“那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我才来这里几个月,突然就带薪休假,还有点不太好意思……”李助理刚刚研究生毕业,脾气性格还有些孩子气。
韩秘书神秘地笑笑,联想到刚刚江行简不让自己听到谈话内容的来电和休息室的多肉盆栽,他心里很快有了确定的人选。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
韩秘书莫名其妙的丢下一句,嘴角噙着笑意丢下李助理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离开了。
莫名其妙被丢在原地的李助理一脸问号。
——
时越暴躁的挂断电话后才松了一口气,他抬手按开了房间里的空调,从门外探过头来的保镖张张嘴想阻止,却被时越冒火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时越全身的燥热还没褪去,接通了电话后,他没好气的问,“江行简你还想说什么?!”
“……我,嫂子,我是江云旗。”
江云旗卡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时越拿开手机看看来电姓名,才知道自己怼错了人,“抱歉抱歉…我还以为是江行简那个混蛋打来的……”
江云旗越来越搞不懂两人之间的关系,他总觉得两人相互影响着彼此的情绪,又顾及着彼此。
这或许就是相爱相杀?江云旗耸了耸肩,想到。
谈正事要紧,江云旗看着手中的卷宗和现场照片,询问道,“嫂子,江家老宅重修时,发现了一条在玻璃房中的密道,我询问过其他人,他们都不知情,所以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条密道。”
时越摇摇头,他想到江云旗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于是开口否认了。
“是这样…在密道中发现了很多小孩子的玩具和饰品,密道通向不远处的一个孤儿院,虽然院长极力否认有孩子失踪的事件,但经过询问,我们还是发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江云旗翻了翻卷宗,眼前出现很多具孩子的骸骨,不少骸骨的头骨上有致命的裂痕,江云旗手指点了点在现场发现的带血锄头的照片,语气低沉,“所以我大胆猜测了一下,江家是不是隐藏着一个虐童杀童的凶手。”
时越听到江云旗的推测,他突然想起自己在营救江行简那晚躲藏的密道,还有打开密道的钥匙“红色玫瑰”,他联想到一个人,顿时毛骨悚然。
“我……”时越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这件事应不应该告诉江云旗。
他上下滚动了一下喉结,咬了咬下唇,眼神有些涣散。
虽然距离那件肮脏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那个恶魔也没有再对自己下手,时越想到那件事时,依然会背脊发寒。
“云旗,如果你有时间,能不能当面聊聊。”
江云旗隐约感觉到了不安,他的直觉告诉他,时越一定知道些什么,两人约定好下午见面,就挂断了电话。
时越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浊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心平气和的将那件事说出口。
第九十三章 小助理和老江彻底决裂
江云旗中午匆匆扒了几口盒饭,喝了杯咖啡就揣着卷宗出了门,出门前看了眼手机上理查德发来的短信,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回复,就把手机扔在了副驾驶上。
驱车赶到时越给的地址,他一下车便看到了熟悉的江家保镖。
“你们…怎么都等在楼下?”
为首的光头苦笑着摸摸头,表情过于纠结,“家主在上面,他不让我们上去,我看他催的急,出来的太快就忘了把车钥匙带出来……”
江云旗抬头看看能把人烤焦的大太阳,又看看一帮保镖满头大汗苦等的样子,笑骂道,“啧,一天天干什么吃的!”
说完,他从自己的钱夹里抽出几张钞票,递给了眼前的男人,“拿着,带兄弟们去小区外边的奶茶店坐会儿,等我消息。”
光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接过了江云旗的钱,带着一帮人离开了,江云旗望了眼时越出租屋所在的楼层,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走上楼,注意到出租屋的门开着,拉开门,映入眼中的是满满当当装修简单却温馨的小客厅,时越坐在对着门的沙发,江行简坐在他的对面,两人好像正在对峙什么。
江云旗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一份崭新文件上面,上面写着“过户”之类的字眼。
“哟!大哥你也在!”收到江行简转头的一记眼刀,江云旗连忙紧张地打了个招呼,随后对着两人扬了扬夹在胳肢窝下的卷宗档案袋,解释道,“我来找嫂子聊事情。”
江行简的目光在江云旗手中的档案袋停留了片刻,又很快转移到了时越身上。
“房产证上是你的名字,这是你的私人财产,如果你不喜欢,我再帮你买其他的房子。”
江云旗这才注意到过户文件下还有个房产证,随后他又听到江行简说,“爸妈说了,如果我不把你带回江家,我也不用回去了,我知道你不会跟我回去的,所以,我需要你收留我。”
能把求人收留说的这么清奇,江云旗觉得江行简是第一个。
而且他严重怀疑大伯的话只是江行简用来住进时越家的借口。
算啦…大哥难得追妻,江云旗在心里摊摊手,摇了摇头。
“嫂子,你看大哥这么可怜,就收留他一段时间呗……我看大伯这次真的很生气,还差点动手打大哥呢……”
江云旗的话一出口,不仅时越,就连江行简都诧异的转头看了他一眼。
江云旗对江行简做了个wink,江行简立刻懂了他的意思,挑挑眉,觉得自己没白疼这个弟弟。
对于兄弟俩合伙套路自己,时越看的一清二楚,他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伸手拿过了房产证和其他文件。
这是江行简白给的,不要才是傻子,时越随手把证件塞到了沙发垫下,随后起身去餐桌给江云旗倒了杯柠檬水。
“云旗,坐。”时越指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江行简看江云旗坐在了时越身边,因为共同看卷宗,两人距离还很近,他趁着十月低头的时候给江云旗使了个眼色。
江云旗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甚至还向时越那边又靠了靠。
“你……”
时越和江云旗听到江行简的声音同时抬起了头,时越不知道江行简又打算找什么茬。
“小越你渴不渴?我去帮你倒温水。”江行简撞上时越不善的目光,连忙转换了语气。
他是现在最不敢惹时越生气的人。
好在时越没注意到江行简恨不得坐在两人中间的想法,江行简这才勉强“逃过一劫”。
江云旗展开卷宗中的一个表格,指给时越看,“尸体已经全部清理完毕,一共六个尸坑,四十多具尸体,法医检测后发现,其中很多都是七八岁的男童……”
瞬间,小小的客厅里只剩了空调“呼呼”的风声,时越听着江云旗沉重的话语,和江行简一起沉默着。
时越不知道江行简是不是和自己想到了一起,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发现江行简正注视着自己。
显然,他们想到了同一个人。
只是谁也没想到,江家的宅子下面,埋藏着这么多的冤魂。
时越已经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我们也询问了江家的佣人,他们对密道也毫不知情,但对白管家这个人,他们都很熟悉,”江云旗留意了一下身旁时越的反应,继续说,“白管家是个恋童癖,有人曾经听到过他的房间传出孩子的哭喊声,还有人说……曾经看白管家半夜扛着锄头从后花园回房间,我搜集了不少证词,但都没有确切的证据。”
确切证据……
时越脑海中搜索着白管家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白麓对自己说过的话,随即,他没有犹豫直接质问道,“你有没有问过江夫人?”
“江夫人…你是说……”江云旗的瞳孔微微放大,他意识到时越可能知道些实情。
“她什么都不知道,”江行简淡淡打断了准备继续问下去的江云旗,并且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你们查到的那家孤儿院的院长,有没有黑市的交易账户?可以让理查德去查一下。”
时越难以置信地看向江行简,他的脸色苍白。
江云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疑惑地看看时越又看看被时越盯着的江行简,正准备开口,却被时越的话打断了。
时越突然站起身,走到了江行简的面前,压抑着情绪质问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对不对?”
江行简深深叹了口气,也站在了时越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对不起。”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江行简的侧脸,江云旗吓得连忙直起身体看发生了什么。
看江行简莫名被打,江云旗在一旁也不敢说话,只默默观望。
“所以你一直在看我的笑话,看我被那个混蛋用生命威胁,看我被商蓉玩弄在股掌之中,看我这个缠在你身边卑微又下贱的Omega能够你折磨多久?江行简你怎么会是这种人?!”
时越在看到抽屉里的二手拍立得时,确确实实的心动了一下——仿佛他笼罩在阴霾之下的感情终于等来了拨云见日的那天。
可是这句“对不起”狠狠的将他打入了深渊,也让他看清了现实。
江行简始终是那个自私又狂妄的alpha,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想站在自己的身边。
既然江家对自己不仁不义,时越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为他保留这几近于无的遮羞布。
“你想要的证据,就在商蓉的手里,她是站在白管家背后的人,如果不出意外,玻璃花房中的密道也是她帮忙建成的,为的,就是让留在江逐云身边的白管家好好监视江逐云,然后为了让她唯一的儿子,”时越伸出手,指着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咬牙切齿的说,“为了江行简继承江家铺路!“
第九十四章 唉,这糟心的爱情!
时越在白麓的口中知道了所谓的真相后,就一直想找江行简解释清楚所有的事情。
他那时幼稚的想,江行简应该可以理解自己,他甚至觉得这件事是两人合好的契机。
如果江行简可以站在自己身边哪怕一秒,时越都会不惜跋山涉水踏平所有的苦难奋力留在他的身边。
时越不是容易放弃的人,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所有愧疚,所有努力,所有的血泪,在江行简和所有江家人眼里,都只是自不量力的挣扎。
自私的人从来不会考虑到别人的感受,他们在乎的只有自身的既得利益。
时越听到江行简对商蓉的偏袒后,心脏整个蜷缩在了一起,他感觉自己好像褪去了所有的感官,全身无比僵硬,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他的目光下移,看到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从身体内部涌动出来的黑暗几乎将他全部吞噬,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肚子里藏着一个怪物,那个怪物正和江家所有的怪物一样,透过薄薄的肚皮,向外窥视着这个世界,随时找时机准备剖腹而出。
时越急促的喘息了几声,他堪堪辅助沙发才站稳。
从来没有这样像这样厌恶自己的一刻,时越只觉得自己从内到外都无比肮脏,曾经的欢愉温馨都成了利刃,一根一根的刺穿他的心脏。
“嫂子!”江云旗看时越情况不太对,连忙扶住了时越,“用不用我送你去医院?”
时越像受到惊吓一样尖叫着推开了江云旗,指着面前的两人厉声嘶吼,“滚!你们都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们!你们太恶心了!滚啊!!!”
江行简看到时越这个样子也很心疼,他推开江云旗,站在了时越面前,试图控制住精神有些崩溃的时越。
时越看到他的靠近情绪更加不稳定,可因为力量悬殊较大,他的手腕还是被江行简攥在了手里,江行简将他按在了单人沙发上,转头向江云旗,语速极快,“叫医生来!”
江云旗赶忙拿起手机快步走出了门。
听到关门声,江行简才慢慢俯身靠近因为恐惧浑身剧烈颤抖的时越。
“时越,时越你听我说,这件事我可以解释,我没有看你的笑话,我也没有偏袒谁,她是我的母亲,我……”
“所以呢?所以她对我做的事情就可以忽略不计吗?”时越难得还可以理智的和江行简谈话,他晃动了一下身体,声音里清晰的哭腔让江行简皱起了眉头,“江行简!你也感受过被那个混蛋按压在床上的感觉,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原谅他?”
“商蓉她知道我不舍得你被侵犯,所以录下了所有的视频,用它来要挟那个混蛋,用它来给你铺路,用它来将我捆绑在你的身边!如果不是白麓告诉我这件事,你们是打算隐瞒我利用我一辈子吗?”
时越红着眼睛对视着江行简毫无感情波动的墨色瞳孔,他绝望的闭了闭眼睛,泪顺着侧脸滑落了下去。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
就算江行简对自己有过一丝一毫的好感,那也只是出于本能的同情。
那从来不是理解,也不是尊重。
对于弱者,高高在上的人永远都看不起。
时越有些后悔当初没有远远离开这座城市的决定,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并不爱自己的江行简,但现在他连被江行简接触都觉得恶心。
“我不会放过她,”时越思考的很清楚,他迅速调整了心情,逐渐恢复了平静,可是越平静,他的内心的阴暗面就越深沉的如同海底深渊,“她对我做过的事情,我都会一一讨回来。”
“我会亲手把她送上法庭。”时越说这话时咬牙切齿,他目光中的坚毅和仇恨让江行简不敢直视。
江行简微微变了脸色,他担心时越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正准备开口,却被时越带着嘲讽的话语打断,“当然,我不会因为她是你的母亲就姑息的,就算你恨我,我也会做。”
“时越,你冷静一点听我说。”江行简知道商蓉做错了事情,不应该设计用视频来威胁白管家,也不应该利用时越的善良将他绑在江家,可他始终不相信密道和那些死去的孩子都和母亲有关。
时越甩开江行简的手,坐直了身体,冷冷的看着他,吐出一个字,“说。”
江行简深呼吸了一口气,耐心解释道,“我确实知道视频的实情,但它是我成为新家主后,妈妈亲自告诉我的,她怕白管家会有二心,所以用它来保护江家……”
时越冷哼了一声,有些无语——江家到底是有多无能,才需要一个Omega被强迫的视频来保护?
“……我原本想在那天告白的时候告诉你这件事的,可是你离开了,”江行简的眼眶也微微红了起来,他被打的那边脸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说话时牵扯到脸上的肌肉会疼,“我劝说过她销毁录像,那种东西留在手里,从来都是有弊无利的,可是她不听。”
“对不起,是我的错。”
江行简干净利落的跪在了时越的脚下,他的背挺得笔直,没有任何要逃避的想法。
“如果是妈妈做错了事情,我不会阻止你去告她,相反,我会帮你,这件事涉及到了无辜枉死的孩子,如果真凶不接受任何惩罚,江家也无法在社会上立足。”江行简顿了顿,努力直视着时越淡漠的眼睛,“我接受你所有的愤怒,从始至终,我一直走在错误的路上,从来不敢回头看一眼你的表情,我怕你会发现真相,更怕你离开。”
内心越是恐惧心虚,外表就伪装的越强大,江行简深知自己的灵魂在时越面前,是多么的虚无渺小。
他只是一个色厉内荏的alpha。
只敢欺负对他死心塌地的时越。
他仗着时越的喜欢和爱意肆意行凶,以为时越永远不可能离开。
当时越心灰意冷,决定离开时,江行简才真正的慌张起来。
“我知道请求你的原谅希望渺茫。”江行简心里什么都明白,他不说出口,是以为时越还给自己留着解释的机会,他以为就算自己再怎么过分,时越都会乖乖的站在原地,画地为牢。
然而,时越此刻的态度越发明朗,他这才知道自己真的快要抓不住时越了。
江行简第一次放弃了自尊,心甘情愿地伏在时越的脚下,他的额头碰了碰时越的脚尖,绝望的闭上了双眼,语气卑微又诚恳。
“如果你实在觉得我恶心,那我明天签离婚协议书给你,然后带你拿掉孩子,清除标记,我能偿还给你的,只有自由了。”
第九十五章 恩断义绝
自由?
时越嗤笑了一声,低头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江行简,心里没有丝毫的畅快感。
他现在完全不相信江行简能为自己着想,甚至他觉得江行简很有可能秘密的把自己处理掉。
就像白麓一样,不留任何痕迹的伪装成自杀。
时越动了动放在江行简身边的脚,生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
“你起来吧,离婚协议明天签好送过来,我给江家一个面子,以个人的名义去告商蓉和那个混蛋,”时越现在最关注的是自己的安全,他的目光穿过江行简光鲜的皮囊,直直的盯着他那已经被固有观念和高高在上腐蚀的狰狞面目,冷笑道,“离婚协议里面写清楚,离婚后,孩子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只需要按时支付他的养育费用就好,但是你不许见他。”
江行简直起身体时顿了顿,他没有料到时越会用这种方法来惩罚自己。
“好,”江行简苦笑,“小越,你还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
“够了!”时越忽然激动的吼了出来,他的愤怒甚至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只能攥紧了拳头,不让冲动的自己再给江行简几拳。
“江行简这是在施舍我?你是不是依然觉得你在赏赐我?听好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从前甘愿在你脚下当一条走狗是我的错,是我自轻自贱,妄自菲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为白麓喜欢上你这种人感到惋惜,更为自己喜欢上你,觉得恶心!”时越的情绪并不稳定,他完全误解了江行简急于补偿的心思,破碎的信任让他觉得江行简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的可信度。
“听着,江行简,明天离婚后,我,时越,和你江行简,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有,那也是仇人的关系,对于你的话,我再也不会相信了,你走吧。”
“仇人关系”这四个字,时越也从没想过可以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他生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了真真正正憎恨的人。
他恨江行简对自己的无端折磨,恨他对自己被利用的视而不见,恨他在明明有机会挽回的时候沉默不语,恨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
如果可以,时越甚至想穿越回在江止淮别墅的地牢里营救江行简的那一夜。
如果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时越会从白麓手中夺过枪,将江行简杀死在那个夜晚。
“在我想杀你之前,快走吧。”时越淡漠的说。
他的双眼空洞,再也没有从前眼神中跳跃的灵动,因为怀孕,时越身体内的营养大部分都给了腹中的孩子,他瘦削的身体整个缩小了一圈,脸上的颧骨越发凸出,眼窝都有些凹陷。
怀孕的辛苦,让时越几次以为自己要撑不下去。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肯放弃这个孩子——她是自己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如果没有了她,时越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动力活下去。
失去信念而自杀的Omega数不胜数,时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离开江家的这些天,将孩子当成了他的信仰。
站在门口即将离开的江行简转身最后回望了一眼时越,最后还是决定离开,至少今晚让时越自己冷静一下——江行简知道时越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也就是仗着时越温顺又理智的性格,他做了一件又一件错事。
江行简慢慢关上门,没来得及关紧,手机就响了起来。
“……您好请问是江行简先生吗?我是市中心医院的急救医生,您的弟弟江云旗出了很严重的车祸,现在正在送往中心医院,请您……”
顾不上小心翼翼的关门,江行简握着手机向楼下冲去。
——
霍之安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可是他进门却一片黑暗,他以为没人在家,就把双肩包和校服外套扔在了玄关,抬脚把鞋随意甩到了角落,一边单手拉着罐装可乐的拉环,没有开灯就像沙发走去。
走近沙发他才发现时越蜷缩在单人沙发里,身上什么也没盖,睡得正熟。
霍之安立刻摒住了呼吸,把手里的易拉罐轻轻的放在了茶几上,又蹑手蹑脚的走到时越的卧室,取来了起夜用的小夜灯插在插排上。
虽然不知道时越为什么睡在这里,还带着满脸泪痕,霍之安还是从抱枕下扯过折叠整齐的法兰绒毛毯,盖在了时越的身上。
小房间中的温度很低,霍之安想了想按了按空调遥控器,调高了温度。
霍之安做完所有的事情后,拿起手机看到某人用自己买给他的新手机发来的消息,眼中有些犹豫和担忧。
他已经刻意回避了那人很多天,一直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面对那人。
霍之安的目光落在呼吸均匀的时越身上,他放下手机,趁着小夜灯的微弱光亮和月光,抬起手,用手指擦去了时越眼角的泪水。
他想时越一定梦到了江行简那个混蛋,不然怎么会在梦里哭成这个样子。
霍之安的心脏在手指接触到泪水的一瞬间,被狠狠刺痛了一下,他第一次萌发了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欲望。
可是不等他细想,时越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红肿的眼睛布满血丝,看上去疲惫不堪。
“……你回来了?吃饭没?”时越撑起身体,打着呵欠看向窗外,有些意外地惊叹,“呀,都这么晚了,我去给你做饭……”
故意掩饰难过的语气和强颜欢笑的表情给霍之安眼中难以说出口的愤懑,他的心口像压了巨石一样压抑。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霍之安站在时越身后忽然低沉的问,他的表情隐没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众,听不出来情绪。
时越走到灯的开关旁,微微侧身,笑了笑,“没有发生什么,我只是有点累而已。”
霍之安才不会相信时越的谎话,他走到时越面前,大声质问,“是不是江行简来找你的麻烦了?他对你做了什么?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咔!”时越在霍之安试图握住自己手腕之前率先抬起了手臂按开灯的开关。
适应了黑暗的霍之安被突如其来的光晃了晃眼睛,他张张嘴,准备接着问下去,却被时越不容置疑的话语打断。
“他没有对我怎么样,但是我和他再也不会有任何关系了。”说完,时越转身走向了厨房,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霍之安。
第九十六章 小助理家的深夜来客
时越很清楚横亘在江行简和自己中央越裂越大的的缝隙是什么,它名为不信任,又名欺骗。
时越甚至连霍之安都不想看到,他对其他人有了深深的恐惧,总觉得那些人抱着不知名的目的接近自己是为了贪图什么。
霍之安倚着沙发喝可乐时一直注视着时越的背影,他有很多话想问时越,但他又知道时越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无奈之下,霍之安又拿起了手机,突然跳出来的短信让他眯起了眼睛。
“……我出去一下,晚点回来!”
在思索自己事情的时越来不及阻止急吼吼冲出去的霍之安,转身只看到一个趿拉着帆布鞋拉着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双肩包向外跑的身影。
时越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快九点。
他抿抿唇,漠然地继续面对着水池里的菜,机械地清洗着——他的脑海飞快地闪过几个律师的名字,在心中默默分析每个律师在法庭上表现的优势和劣势。
很多知名的律师和江家都有来往,如果要找到真正肯不计后果为一个Omega打官司的人,很少。
时越清点了自己现有的资金,想了想,把今天下午江行简送给自己的房子也算在了里面,钱不多但也是一笔可观的财产,用来请个律师绰绰有余,可是今后怎么生活,时越还需要谨慎考虑。
他坐在餐桌前,看着自己面前的存折和银行卡,决定把房子先转手卖出去。
大概想好了出路,时越才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蔬菜粥,一个人的晚饭孤独又凄凉,时越舀粥往嘴边送的频率渐渐慢了下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又放下,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
时越苦笑了一下,自嘲地想,自己应该去天桥下算个命,看看是不是命犯孤煞,所以得不到任何人的真心对待。
他摸了摸肉乎乎的小肚子,轻声说,“你可不要像爸爸这样没有人爱……”
时越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顿了顿,勾勾唇角,自言自语,“一定不会的,爸爸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说这话时,时越的视线慢慢模糊了起来,一颗泪坠落在桌面,它反射着墙灯的微弱光芒,亮盈盈的。
像此刻窗外的圆月。
因为实在太过疲惫,时越在吃过饭后就平躺在了床上,房间内静悄悄的,只有时钟滴滴答答走过的细微声响,在时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外的楼道里突然传来了“咣当”一声关门声,时越闭着眼睛皱皱眉头,只听楼道里爬楼梯的脚步声很急很快,几人几乎是跑上楼的。
听这个脚步声,时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霍之安那小子——整栋楼里只有他上楼的脚步声重成这样。
时越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果然,很快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还有年轻人的谈话声。
打开灯,时越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或许看到他脸色很差又面无表情,站在最前面的男孩子突然语塞,尴尬地说了声“嗨”。
时越的目光略过男孩看向霍之安和他背上背着的,用校服外套盖着头的人,平静的问,“霍之安,这是怎么回事?”
被点到名的霍之安为难地侧侧头,解释道,“我这是在救人,真的,我没去打群架!”
“对,我们是去救小七月的,我们快到的时候,他被人下了促使发热的药,还被那群傻逼按在地上打,我和霍之安是见义勇为!”一旁的男孩子也帮腔说,他伸手拉开了校服外套的一角,给时越看受伤人的情况。
时越的目光很快被那个清秀的男孩额角的伤所吸引,他没办法,只好让霍之安快带他们进来。
将受伤的男孩平放在沙发上,时越才注意到男孩身上瘦骨如柴,身上白色的衬衫都因为年代久远而微微泛黄,他的皮肤上淤青很多,最重的伤是被打肿的嘴角和额头上还带着玻璃渣的划痕。
“这是怎么回事?”时越指挥着霍之安去帮自己搬医药箱,他一边解男孩身上的衣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伤口,一边问坐在一边手足无措的寸头男孩。
男孩突然被问到,有些紧张的直了直上半身,摸摸短短的头发后才开口,“我也是突然接到霍之安那小子的电话,他让我去百花胡同帮忙救人,然后我就去了……我以为他遇到麻烦了,谁知道是和一群欺负Omega的无赖抢人……他也没提前告诉我……”
时越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自己面前的男孩,却丝毫感觉不到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
时越疑惑地转头,手向男孩的颈后探去,“你确定他是Omega?”
“那当然!”男孩提高了声音,“霍之安跟我说他把人家给睡了……不是Omega的话,那他是怎么睡的?!”
这时霍之安正提着医药箱一瘸一拐艰难的走过来,他在打斗众腿上挨了一棍子,虽然只是皮肉伤,也疼的不得了。
时越看了霍之安一眼,又不放心的伸手摸了摸男孩腺体的位置,随后很严肃的说,“他绝对不是Omega,他并没有腺体。”
说这话时,时越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霍之安,看到霍之安错愕的表情后,才慢慢的问,“所以,你是怎么把人家给睡了的?”
“我……我也,我也很懵逼……”霍之安以为时越误会了自己,急于解释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只好在时越给男孩处理伤口的时候将自己和男孩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全部告诉了时越。
“所以,你对他产生了同情?决定帮他?”
时越听了霍之安的全部解释后心情并没有轻松许多,他的手指抚摸过七月的颈后时,摸到的是一个个情到浓时留下的牙印,七月没有腺体,牙印是真真切切留在肉上的。
牙印疤痕有新有旧,有大有小,很容易就知道不全是霍之安所留。
时越在听到“百花胡同”的时候,就大概猜到了七月可能的职业。
听霍之安所讲述的故事,时越知道这又是一个alpha突然大发善心的故事。
他抬眼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霍之安,巧合的是,霍之安坐的地方,白天江行简也坐过。
时越不免将两人的身影重合。
“如果只是同情他,那倒不如不给他希望,让他继续过被人威胁,欺负的生活,”时越将沾了血的酒精棉扔在垃圾桶里,重新换了一块继续清理伤口,“霍之安,如果你担当不起救世主的责任,和他的关系也只能止步于一时兴起的主人和中途被收留的宠物,真的不如从一开始就放弃他。”
如果不曾亲眼见过光明,身处黑暗的人会逐渐麻痹自己的神经,可是一旦见过光明,便没有人再心甘情愿地屈服于黑暗。
如果再次被光明丢弃,时越想,这个瘦骨嶙峋的男孩恐怕会真的疯掉。
第九十七章 小助理做了个梦
帮七月处理好伤口,时越出于保险给他打了一针药性温和的抑制剂。
看七月沉沉地睡着了,时越吩咐霍之安把他抱进了卧室。
“接下来怎么办?”时越倚在卧室的门边,双手环在胸前,歪头问霍之安。
霍之安犹豫了一下,回望着被子里小小的凸起,皱起了眉头,“他家肯定是不能回的,让人砸得乱七八糟,被打跑的那群混蛋随时还有可能去找他的麻烦。”
“霍之安,不如让他在这里休息,你和我去我家怎么样,我觉得这里可能住不开。”寸头男孩提议说。
“他留在这里……”霍之安为难地看了看时越,随后沉默不语。
“我爸刚刚给我发了消息,说他已经下了飞机,我把我的定位发给了他。”
时越故意忽略了霍之安求助的眼神,径自走到冰箱旁,取出两罐可乐,分别递给了两个男孩。
“谢谢哥哥!”寸头男孩呲着大白牙笑笑,“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夏小鱼,是霍之安的发小。”
“这么说你也是小岛上的……”时越听霍之安讲起过他小时候生活的小岛,自然也听过夏小鱼的“传奇事迹”。
不过令他印象最深刻的是夏小鱼的身世。
“时越哥哥,我经常听霍之安说起你,他说你是个温柔的人,我刚刚进门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哈哈哈……”
夏小鱼现在完全放松了下来,他看时越的表情逐渐舒缓下来,猜测时越应该是经历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我爸这些年一直在参与Omega救助工作,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尽管告诉我就行。”
童年的事情给夏小鱼留下了很多不好的回忆,他记得父亲带着自己独身前往小岛生活的艰辛,所以看到时越这样怀孕又一个人生活的Omega会格外的关心。
时越点点头,在夏小鱼的邀请下交换了联系方式,但其实他现在最担忧的是睡在自己卧室里的七月怎么办。
最终几人商量决定把七月先留在出租屋,霍之安去夏小鱼家借宿,两人明天放了学再来这边。
送走夏小鱼和霍之安,时越的困意全无,他开着小台灯半倚着床头看书,身边男孩的呼吸缓慢,似乎睡得很安稳。
偶尔看一眼七月的睡颜,时越会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也可以保护别人。
虽然霍之安每次在外面受了欺负,打了架都会回来求安慰求抱抱,三番五次还会央求自己给他做好吃的,但这和保护七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七月的身体那么瘦小,似乎紧紧一握,他的胳膊就会被折断。
时越合上书,伸手关闭了台灯。
疲惫的大脑终于得到彻底的放松,时越很快进入了梦乡。
只是这一夜做的梦也是乱七八糟的,他梦到江行简冷眼旁观着在雨中拼命奔跑的自己,江行简站在伞下,为他打伞的人是白麓,而在时越身后追赶时越的人是满脸狞笑的白管家。
时越尖叫着奔跑,雨水劈头盖脸的打来,逐渐淹没了他的感官。
无人拯救的绝望让时越的心跳越发缓慢,似乎正在逐渐消失。
“江行简……”
时越再次睁开眼睛,他伸手挡了挡眼前晃动的灯光——他回到了被白麓绑架到汽油厂的那天。
手指尖传来被狠狠碾压的痛感,时越满身尘土,狼狈不堪的随着打手的动作被推来推去。
他奋力挣了挣,却受到了更严重的折磨。
时越第三次睁开眼睛,他撑起身体环视了一周周遭的环境,惊奇的发现自己正坐在江行简的公寓里面,他的对面坐着的人是江家老爷子的女佣。
女佣的半边脸被烧焦,一直眼球凸出在外面,嘴巴几乎歪斜扭曲到了耳边。
“你醒啦?”
女佣咧开嘴露出红红的牙齿,时越看到鲜血顺着她说话的动作向外流淌着,想要离开却丝毫不能挪动身体。
时越意识到女佣早就死了,他依然没能逃出梦境。
他只好紧贴着沙发而坐,尽量避免女佣的接触。
女佣也没有怎么靠近时越,只在他耳边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这就是你的忠诚纵容他们的结果,喜欢吗?”
骤然,时越的眼前一黑,他被人重重推搡了一下胸口,随后身体跌落在了床板上,整个人迅速清醒了过来。
时越紧闭着双眼,他怕这也是多重梦之中的一层,所以久久没有动弹身体。
但是一身冷汗的他逐渐听到了房间中挂钟走动的滴答声,一颗紧绷的心脏终于缓缓放松了下来,身旁七月均匀的呼吸声让时越拉回了一些理智。
睁开眼睛已经是清晨,夏日的阳光早早的洒在了大地,透过窗帘争先恐后地涌进房子,似乎要将它一瞬间全部填满,时越推开窗户,清晨的风和阳光一起吹了进来。
这是个适合离婚的好日子,时越抿抿唇看着等在楼下的熟悉黑车,这样想到。
“…那个……”一个胆怯又沙哑的声音在时越身后响起,时越连忙转过了身。
“怎么样,身体好些没有?”看着茫然的七月,时越走了过去,安慰道,“别怕,我是霍之安的朋友,是他昨晚把你送来这里的,我帮你处理了伤口。”
七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崭新的睡衣,又摸了摸手腕上被处理过后绑着绷带的伤口,低声说了句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时越抬手揉了揉七月脑后的呆毛,觉得他和霍之安还挺般配的——连睡醒后的呆毛都出奇的一致。
“你叫七月,我叫时越,咱们还挺有缘分的。”时越一边帮忙叠着太空被,一边试图缓解略带尴尬的气氛。
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喝着水的七月听到时越的名字怔了一下,很快他弯起眼睛笑了笑,“嗯,时先生的名字更好听些,我出生在七月,所以就随口起名叫七月。”
看七月主动跟自己解释名字来源,时越也抿唇笑笑,随后打开冰箱看里面还剩下什么吃的。
“早晨吃手擀面怎么样,我前段时间做了一些,正好足够两人份儿。”说着,时越又从冰箱里拿出两颗鸡蛋还有番茄。
七月小幅度地点点头,他从没在别人的家里留宿过,也从没被别人留下吃过饭,看到时越娴熟的动作,自卑感让他慢慢垂下了头。
“小安他应该很喜欢时先生吧……”
正在做饭的时越忽然听到这么一句,他切菜的动作顿了顿,却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切着菜。
他不是没有感觉到霍之安对自己的依靠,但与其说是一种依靠,其实更像是寄托。
霍之安渴求家人的感觉,希望得到家人的帮助和理解,而自己恰好满足了他的要求,能够把多余的感情分出一些给他。
这不是长久之计,却对于缓解青春期孩子的冲动有明显的作用。
时越看得很透彻,他没有刻意留下霍之安的意思,也从来不强求霍之安去做什么,因为他知道,霍之安在自己这里需要的,是一种自由的感觉。
但是现在,时越隐约猜到了七月和霍之安两人之间发生的狗血故事。
第九十八章 小助理终于离婚了!
早饭吃的很安静,时越看七月小心翼翼地扶着瓷碗,像仓鼠一样小口小口地吃着面,不难想象这个孩子到底经受了多少苦难才会活得这样战战兢兢。
“面不够的话,去锅里盛一点,还有很多。”
“不,不用了,时先生,谢谢您。”七月咽下最后一口鲜浓的汤汁,拒绝了时越的邀请。
他依然没有放松全身紧绷的神经,脊背挺得笔直,走起路来,瘦削的身体在宽松的睡衣下晃晃悠悠的,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虽然在时越的眼里,他就是个小孩。
早饭吃过后没过多久,时越就接到了江行简的电话。
“……小越,我在楼下,离婚协议已经拿来,你……”江行简的话说得很艰难,坐在车中的他实在不想亲口说出这种事。
时越静静听他说完,“嗯”了一声后,给他丢下四个字,“等我下楼。”
挂断电话,时越没有换睡衣,只是用手胡乱抓了抓自己头顶翘起的头发,又迅速的漱了漱口。
走出卧室前,看到桌子上的钢笔,时越把笔揣在了睡衣口袋里,出了门。
“时先生,您要出门?”七月小声地问,他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心情惴惴不安。
时越安抚地摸摸七月的发顶,语气坦然,“我下楼离个婚,马上回来,碗筷不用你来刷,放着等我回来就好。”
说完,忽略七月有些惊讶的目光,时越趿拉了一双平时下楼扔垃圾的洞洞鞋就打开了门,一边说着“我不拿钥匙下楼了,马上就回来”,一边脚步轻快地下了楼。
好像他只是下楼拿个期盼已久的快递,并不是去签离婚协议。
走出楼道前,时越顿了顿脚步,嘴唇向下抿了抿,做出一副情绪低落,精神恍惚的模样,抬手缓慢的推开了楼道的门。
他刻意避开了江行简的车,佯装伤心地抽了抽鼻子,抬眼到处看了看,眼神失落。
江行简摇下车窗探出头叫住时越时,看到他这副伤心欲绝的表情,心里也很难过。
“时越,上车吧,我们车上谈。”
时越顺从地点点头,垂头坐在了副驾驶上,像缺乏安全感一样,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江行简看了眼时越紧张的神色,于是向一旁挪了挪身体,尽量不和他靠的太近。
时越才不在乎江行简坐在哪里,他只想催促江行简快点把离婚协议拿出来,签完离婚协议赶紧恢复自由身。
从来没有这么一刻,时越离开江行简的心情如此强烈。
看着江行简从文件夹里面拿出装订整齐的离婚协议书,时越犹犹豫豫地接了过来,沉默不语的翻看着里面的每个字,其实里面写了什么对时越来说都不重要,他最重视的是孩子的归属权问题和江行简有没有给自己使什么阴招。
看到孩子出生后由自己抚养,江家每月给五万抚养费,时越的心才落在了原地。
“小越,如果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我让律师去改。”
时越又低头看了看抚养费的位置,斜眼想了想,如果钱再多点就好了。
当然他只是想了想,并没有说出口。
“没什么了,这样挺好的。”说完,时越又开始沉默。
他在等着江行简给自己递笔,可是江行简像完全没有察觉他的意图,一直盯着他的侧脸看,恨不得把他的侧脸印到眼睛里。
时越可没时间跟江行简玩这种矫情巴拉的互看游戏,也没心情说一些狗屁不通的恋爱语录,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正想着怎么让江行简知道自己想快点签字。
大概是最后的一点心有灵犀,在时越抬起头打算开口的时候,江行简伸过了手,手心里那支黑色的钢笔还是时越大学时送的。
时越看到钢笔的一瞬间,眼眶很快红了起来,他苍白的脸色现得眼角殷红更加惹人怜惜。
可是他下一秒从自己的睡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支买东西赠送的签字笔,推开了江行简的钢笔,盯着江行简的手,低声吐出一个字,“脏”。
江行简的脸上闪过受伤的神情,他深呼吸了一下,迅速调整了难过的心情。
他觉得时越现在排斥自己很正常,毕竟自己做了那样对不起他的事情,任谁,都不会轻易原谅。
江行简不知道的是,刚刚那一刻的心情是时越故意设计好的,他猜测到江行简不会劝说自己不要离婚,但是绝对会在各种细节上使小手段。
比如这支钢笔,如果自己心软,看到这支笔绝对会难过伤心。
然后江行简会情不自禁的拥抱自己,然后两人就会顺理成章的接吻,甚至来一炮。
这种常规套路时越都不屑于用正眼看。
他就是要在江行简的脸上看到愧疚难堪的表情,让江行简一直记得这样耻辱的一刻。
刷刷几下签完离婚协议,时越低垂着头,一副伤心欲绝泫然欲泣的悲痛模样让江行简心里闷闷的,他咬咬牙,在时越的手握住车把手的时候终于抬头问,“小越,能不能,最后拥抱一次?我……”
时越的身体向后躲了躲,很排斥他的靠近,但就在江行简快要心灰意冷的时候,时越好像下定决心一般,忽然紧紧拥抱住了江行简。
——好想笑,可是我得憋着。
“再见,江行简。”
上一句是时越的真实想法,可是他只能装出一副难过到快昏厥的悲痛模样颤抖着跟江行简道别,好像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似的。
时越确实没打算和他再见面,至少再见面时,肯定不是现在这个场景。
和江行简道完别,时越下了车,用力憋着眼角的笑意目送江行简离开。
江行简发动了汽车,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江云旗的事情告诉了时越,“云旗他出了很严重的车祸,如果可以,去看一眼他吧。”
时越听到这话,真实的一愣,他连忙点了点头,向离开的江行简挥了挥手。
上楼时,时越给理查德发了短信询问江云旗的情况,却没得到回复。
时越心不在焉的转着笔,满心想的都是自己以后的生活,签署完离婚协议瞬间浑身轻松了不少。
他想,这样,开展以后的计划也就没有任何负担了。
第九十九章 小助理去医院探望
虽然已经和江家决裂,时越觉得自己于情于理都要去探望一下江云旗。
上午时越从理查德那里拿到了住院的病房号,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才知道,江云旗是从自己家离开后去接医生回来的路上出了事情,一辆卡车刹车失灵从远处冲了过来,为了躲避卡车,江云旗打了个急转,车撞向了路边的花坛。
因为坐在前面,江云旗受的伤比较严重,后排的医生并没有多大的事情。
理查德经过调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开卡车的司机是这条路上的老油子,他们开车前不会检查车上的零件,发生这种事情是正常的。
好在没更多的人员伤亡,就当作一般的交通事故处理了。
时越隐约觉得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又觉得合乎常理,不过他现在懒得管江家的事情,就准备把江云旗放在自己这里忘记带走的卷宗装了起来,准备去医院时带给他。
时越这些天身体一直有些不适,加上心情不好,根本没有力气收拾家里面,他刷完碗后直接毫无形象地瘫在了沙发上,眼前的桌子上是江云旗摆开的一张张现场照片,时越觉得自己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只想静静的保持瘫着的姿势。
他无意间抬头看向安静的七月,却发现七月的脸色苍白,额头甚至冒出了冷汗,他以为七月发烧,于是伸手探向七月的额头,却被七月浑身一缩的动作吓了一跳。
“我,我以为你发烧了,你别怕。”
七月惊魂未定的捂着胸前的衣服,呼吸都发着颤,眼中泪水打着圈,快要掉落下来。
时越注意到他的目光,顺着目光看去,看到七月的目光落在桌上白管家的照片上。
抽出白管家的照片,时越拿在手里,“七月,你认识他?”
七月回过神来,连忙垂下了头,随后默默地晃了晃,否认了时越的说法。
可看他那反应,明显就是认识的。
时越猜到了什么,他将桌子上所有的照片都收拾了起来,决定先不提这件事情,等七月情绪稳定了再说。
端了杯热牛奶给七月,时越坐在了他的身边。
“谢谢时先生。”七月礼貌地道谢,他犹豫了一下,又开口,“时先生,我不能在您这里住太久,我还得挣钱还小安的债,我欠他一些钱,所以……”
“你欠他钱?!”时越对于这个消息有些震惊,“你怎么会欠他的钱?你昨晚是被他打的?”
七月惊讶的看看时越,连忙摆摆手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是小安帮我偿还了父亲的赌债,我就欠了他的钱,那些债虽然不是很多,但总是要还完的,等还完了我就能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时越看着七月眼里的小小憧憬,有些弄不明白他和霍之安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安他对我很好,但是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离开我的,没有人需要一个不干净的beta,再说,他出身那么高贵,再怎么落魄,都不可能和我是同一种人,我没有奢望他能一直和我在一起。”
七月虽然看上去年纪很小,但他说出的话却意外的令人清醒。
时越微微颔首,联想到自己身上的事情,他觉得自己甚至不如七月看得透彻。
“霍之安他是小孩子脾气,做起事情来不加考虑也不计后果,所以他会认识你,”时越一边整理着桌上的卷宗,一边笑笑,“少年的爱情最纯粹,万一一不小心就一辈子呢?”
七月对时越的话没有加以评论,他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其实内心多的是不赞同。
时越能说出这种话,完全是因为他是被爱的一方,七月发白的手指握紧了陶瓷水杯,轻轻叹了口气,他不是被爱的那一方,所以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整理好卷宗,时越为两人点了披萨和各种垃圾食品的外卖,他觉得小孩子都喜欢吃这些,于是把看家和拿外卖的任务交给了七月,他打的带着卷宗去了医院。
因为是上午上班时间,来探望病人的人并不多,很多人看时越微隆的小腹,都自觉地为他让开了电梯里的位置。
来到顶层的特护病房,时越一拐弯走进楼道,就看到几名穿警服的年轻人迎面走过来,时越向他们出来的病房看去,病房的门口站着两名黑衣保镖。
正在楼道吸烟室抽完烟出来的理查德带着一身的烟气拉紧吸烟室的门,抬眼撞见了站在病房门口和保镖交涉的时越。
“……时先生。”理查德向时越走来,打了声招呼。
时越看到理查德的样子,皱了皱眉,理查德这段时间瘦了很多,以往合身的衬衫穿在他的身上明显看出了宽松,他原本带着暗光的灰色中长发飘逸又美丽,现在却暗淡无光,那双蓝色的眼中满是疲惫。
“埃尔顿医生。”时越还是习惯这个名字,他从来都叫不来理查德,仿佛他认识的只有埃尔顿医生。
“云旗他吃了药在休息,如果不介意,在外面坐一会儿怎么样?”
时越隔着窗户看了眼沉睡的江云旗,知道自己也不好去打扰他,于是同意了理查德的建议。
理查德对江云旗多的是愧疚,他忏悔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离开江云旗身边,任性的拒绝了所有的沟通,坐在一旁的时越不知道怎么安慰理查德,他能理解眼前这个男人愤怒的地方,也能理解江云旗对这段感情的不信任。
两人兜兜转转,一直在追寻着对方,却在靠近的一瞬间,又迅速远离。
因为两人彼此都太在乎对方。
“他身体好一些了,我决定带他结婚,无论如何,这次绝对不会再放手了。”理查德郑重地说,他已经等待了太久,终于再也等不下去了。
时越对于他这种做法并不赞同,如果两人之间的矛盾一直不解决,中央的裂缝会越裂越大,最终两人被分割成两个独立的个体,矛盾再也无法调和。
“埃尔顿医生,我想你首先要解决的,是你自己的问题,”时越一阵见血的提到了问题的根本,“你对你的灵魂伴侣,到底有没有感情?他现在怎么样了?”
听时越提起男佣,理查德的目光移向了地面的瓷砖纹路,许久,他才慢慢开口。
“我把他送走了,我和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第一百章 小助理开始了复仇
和理查德从电梯间旁的长椅上起身,两人转弯来到了江云旗病房所在的走廊,而他的病房门口,正站着时越最不想看到的那个女人——商蓉。
曾经有多喜欢她,时越现在就有多恨她。
商蓉在看到时越的一刻也睁大了眼睛,她从江行简的口中得知了两人的离婚,也知道了离婚的真正原因。
商蓉知道自己很对不起时越,却从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是错误的,她相信任何一个女人在自己这个位置,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就站在原地,丝毫不回避的看着时越,好像时越才是做错的一方。
时越停下了前行的脚步,他定定的对上了商蓉的目光,商蓉眼中的失望一清二楚,他不知道商蓉实在失望什么。
是在失望失去了一个趁手的工具,还是失望自己不再受她的控制,时越只对过去的自己感到无比愚蠢——竟然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产生的亲情。
他本以为商蓉在江家的地位尴尬,所以对其他人更有同理心。
可是最后的结果,几乎是毁了时越对他人所有的信任和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三观与做人准则。
为什么?
时越想攥着商蓉玫瑰红的长裙衣领,恨恨地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做,想到未来的计划,他最终还是抑制了自己的冲动,慢慢放开了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
理查德对时越的事情大概知道一些,他拍拍时越的肩膀,示意他要不要先离开。
时越摇摇头,抬脚径自走到了商蓉的面前。
“江夫人,别来无恙。”
商蓉的身上喷着名贵的香水,化着厚重的妆容,风韵犹存的脸上勾起一个时越熟悉的笑,“小越,好久不见。”
时越也笑笑,抬手把自己带来的卷宗递到了商蓉的面前。
显然商蓉没有想到时越会给自己这些东西,她都做好了应对时越质问的准备。
“这些,麻烦江夫人帮我转交给江云旗,您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时越故意放慢语速,仔仔细细的看着商蓉的表情,在她开口准备反驳自己时,继续说道,“对了,里面的照片和口供都在,您可看好了,千万别丢了,这可关系到四十多条孩子的命。”
时越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这一瞬间商蓉慌了神,眼中闪过一丝慌张。
她只好接过卷宗,尴尬地笑笑,“小越,没必要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江夫人真的觉得您做的事情天衣无缝?”时越没跟她绕弯子,直直的问了出来。
商蓉哑然,她皱皱眉,“小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什么都没做…你知道的,我怎么会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时越没有耐心听她蹩脚的解释,他露出一丝无奈的笑,目光无比的坚定。
“江夫人,这件事,还有我当年险些被侮辱的事情,我全部都会查出来,放心,如果真的和您无关,一定不会牵扯到您的。”
时越的话语在商蓉的耳朵里完全是反话,商蓉在看着时越转身离开的背影时,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走出电梯,时越一身轻松,一件又一件已经了结的事情让他如释重负,他现在主要的事情就是查明当年的真相。
时越给自己规定了详密的计划,他甚至在策划自己完事后移居哪座城市。
出了住院部的大厅,时越突然收到了一条语音消息,语音消息的署名是“夏小鱼”,时越的眼前很快出现那个一看就有点流里流气高高瘦瘦的寸头男孩。
来不及点开语音,时越的目光被一名身穿黑衣,戴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吸引——夏天穿这么厚会惹到昏厥,何况他还是穿的黑色。
但很快,男人融入了人流之中,不见了踪影。
时越的手机又震了震,他加快了走向的士的脚步,打开太阳下发烫的车门,凉气瞬间包裹了他的身体,舒服的感觉让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师傅,麻烦去这里。”时越把手机上的律所地址给司机看,却无意间瞥到了司机侧脸的疤痕。
那道疤痕……时越猛然想到了现在应该在监狱的江止淮。
“你……”
“没错。”坐在前方的司机摘下了脸上的口罩和墨镜,通过后视镜直视着时越的眼睛,那张脸上的伤疤狰狞可怖,一双鹰眼阴鸷的盯着“落入网中”的时越,嘴角却扬着自信的笑容,“我回来了。”
时越下意识想拿出别再后腰的防身武器,却被江止淮慢悠悠的话语打断。
“车门没锁,你随时可以下车,但是你能活到什么时候,我可就不知道了。”
江止淮的目光下移,猥琐又促狭地看着时越的小腹,时越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你想做什么?”时越警惕的问,他知道自己逃不掉,只能慢慢和江止淮纠缠。
江止淮对于时越的聪明赞叹有加,他笑笑,看着时越的眼睛,“被江行简抛弃的滋味,是不是很难过?这种滋味,我也尝过。”
“所以呢?”
“所以,我想拉拢你来我这边,你的身手和头脑都不错,留在江行简身边屈才了,他不知道珍惜,可我知道。”
江止淮似乎已经将时越当成了自己的手下,说话的时候很放松,至少时越没看到他有任何防御的趋势和动作。
“你和我一样,同样被辜负后抛弃,不如,毁了他们吧,反正他们高高在上,不屑于在乎我们这些蝼蚁的感受。”
说这些话时,时越看着江止淮的眼睛,透过那双像极了江家老爷子的眼睛,时越看到了无尽的疯狂和欲望,江止淮贪婪的觊觎着江家的一切,他的报复心已经让他完全失焦去了控制。
但他的话,时越还是认同一些的。
江家的所作所为,江行简对某些人的包庇纵容,江行简对自己的玩弄和残忍,时越都深深的刻在心上。
他不用劝说自己正义的可怜江家,因为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心理负担——想着商蓉刚刚的话语和姿态,时越彻底断绝了对江家仅有的一丝情分。
江止淮看着镜子中的时越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原本满是警惕的眼中,盛满了澄澈的恨意。
那是一种恨不得啖肉食骨的仇恨。
“好啊,那就毁了他们吧,我帮你。”
江止淮清晰的听到时越这么说。
第一百零一章 小助理开始着手调查
从的士上下来的时越依然表情淡然,即使刚刚江止淮出于好心“资助”给了他一张几千万的卡。
走在回家路上的时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那张分量不轻的卡,最后无所谓地将它扔进了自己的衣兜。
说实话他现在看不上这些钱,他想要的,是整个江家。
时越不屑地瞥了眼日夜守在自家楼下的黑车,故意无视了它的存在,转身走向了楼道门。
掏出钥匙打开门,七月正微微仰着脑袋对着书架看些什么,披萨和全家桶已经摆在了桌子上,七月听到开门声,慌忙回过了头。
“时,时先生。”七月敏锐的察觉到时越出门一趟回来后,整个人的气场完全不一样了。
他好像哪里变了,又哪里没变。
扶着门框换鞋的时越听到七月的声音,连忙抬头应了一声,随后问道,“七月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七月愣了愣,他不知道时越什么意思,过了几秒,才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对房子没有什么研究,我一直住在父亲留给我的平房里,我不知道……”
“嗯,我知道了。”时越的手指滑动过手机上江止淮发来的房子照片,随意在大平层中选了个户型还算合适的给江止淮发了过去。
很快江止淮回复了消息,让时越明天去看房。
“不用了,就这个,今晚就定下来,明天我要搬进去。”时越实在不想天天被江家人当贼一样盯着,他担心自己身边的其他人也会受江家的影响,所以决定早点离开这里。
江止淮那边几分钟后才给回复,回复是一个地址和一串数字密码。
不用说,地址是那大平层所在的地点,密码自然就是密码锁的钥匙,时越很满意江止淮的办事速度,他收起手机走到了餐桌旁。
披萨有些凉了,时越拿起它到微波炉里面打了一下,随后他折返回桌旁,和七月面对面坐了下来。
“忘了告诉你,如果饿的话可以先吃。”时越笑笑,拆开了快餐店的包装。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炸鸡薯片的七月在撕开包装纸的一瞬间,眼睛有些直,他没有立刻下手,而是咽了咽口水,问,“时先生,这些,需要不少钱吧?”
时越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咬下一大块炸鸡,摇了摇头,“这些没有多少钱,不用有心理负担,甩开腮帮子吃就行。”
七月还是不肯下手,他手足无措地憋红了脸,眼睛看着吃得正香的时越,有些自惭形秽的垂下了头。
在时越还没回来的时候,他小小地参观了这间小小的房子,看到许多细节,他才逐渐确认时越和自己并不一样——时越应该是出身很好的Omega,接受过高等教育,喜欢看书写字,还会做翻译工作,而自己,和他完全没有比较的可能。
时越一手举一个鸡腿,看上去对七月的小表情毫不在意,实际从进屋后他就一直默默观察着七月的表情,揣测他的心理活动。
七月对面前的美食还是不敢下手,时越也放下了手里的食物。
“七月,想不想永远过上不受欺负的生活?”时越忽然开口问道,他抽出纸巾擦干了嘴巴上的渣滓,态度认真的不像在开玩笑。
“不用怕,我简单的调查了一下你的过去,很巧,你是我在寻找的人。”时越想要调查一个人很容易,何况现在还有了江止淮的帮助,他很快调查清楚了七月的身世。
“现在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我这个人呢,不喜欢绕弯子,所以和你直说,你不是什么父母双亡的孤儿,你曾经在阳光孤儿院待过一段时间,你认识白通,而且,也是被曾经被白通虐待过的孩子之一,今天上午我问你认不认识白管家,你浑身发抖的否认,就很说明问题。”
时越查到七月的身世后,心里立刻形成了一个完美的计划。
七月是个纯洁的孩子,只要利用他的感同身受,时越想,应该很快能赢得他的信任,并且当作扳倒商蓉的证据。
七月对时越的话哑口无言,他嗫喏了一下才开口,“时先生,您想做什么?”
“百通已经被炸死了,可他做的恶也被发掘了出来,所以,这是毁掉他和他背后势力的好时机。”
时越一步一步诱惑着七月的思维,他要七月还有很多被伤害过幸存下来的孩子们都站出来作证,这样,胜算还多一些。
七月,只是其中一个。
时越转了转自己面前的可乐杯,笑得很有深意,“我和你一样,是险些被白通杀掉的人之一,但比起纯粹的恶,我更憎恨纵容恶的人。”
七月被时越的笑容吓到,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时先生需要我做些什么?”
“回忆,”时越打了个响指,解释道,“我需要你回忆起孤儿院中其他孩子的姓名,容貌,去处,还有,孤儿院众发生的事情。”
“可是……”七月忽然打断了时越的话,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深呼吸了一下,颤抖着说,“可是和我一起穿过地道去那个地方的孩子,全部被杀掉了。”
“那个地方”,时越敏锐的察觉到这四个字。
“那个地方是……”
“穿过黑黑的地道,我和其他人就被带到了一个大大的房子里,房子里种了很多的玫瑰花,我当时走在队伍的最后,因为听孤儿院的妈妈说,去那个地方是去供权贵们挑选孩子收养的,我不想被收养,所以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后,后来…那个男人出现了,他让我们去后花园里面挖坑……我在挖坑的时候,丢下东西一个人逃跑了……”
七月的眼睛看着面前的食物,可是思想却回到了那个逃亡的夜晚。
“我知道,那些人不是去挑选孩子收养的,他们对孩子们做了那种事……他们有专门的派对,在派对上……有好多尖叫声,好多哭泣声……还有好多血……”
从七月这里得到的消息让时越既震惊又愤怒,他以为商蓉只是单纯的利用孤儿院来牵制住白管家,却没想到江家已经烂到了根上。
上流权贵收养孩子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座城市经常会有这样的慈善晚会,可时越现在才知道自己了解的消息才只是冰山一角。
水面上静静漂浮着人们心照不宣的丑恶,而水面下的黑暗才是真正让人毛骨悚然的。
“时先生,如果您真的想揭发他们,请慎重考虑。”七月抬起头,眼中不一样的神采吸引了时越的全部注意力。
“上个月因病去世的***议员,实际上因为调查这件事被暗杀的。”
第一百零二章 小助理被人尾随
午饭后时越催促七月去好好休息,他一个人捧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一边联系搬家公司,一边寻找关于多年前那件事的蛛丝马迹。
那家孤儿院是由很多家族联名创办的,它的收益来源也是创办家族每年捐赠的钱财,人人以为这是一项慈善活动,每年都有人自发捐钱给孤儿院。
因为巨大的名气,很多无力承担孤儿费用的地方,会把孩子送来阳光孤儿院。
从十几年前创办至今,时越难以想象到底有多少个孩子在开心兴奋以为有人收留的夜晚惨遭毒手。
他越看越觉得愤怒,可是同时又觉得无能为力,萦绕在他心间的愤懑像一把生锈的刀子,在伤口上磨来磨去,剐蹭着还未结痂的伤口。
时越终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重重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拿起手机,时越想起自己还没有听夏小鱼上午发来的语音,他点开语音,夏小鱼说他的父亲有意向救助七月,所以问问能不能带他父亲晚上来这边。
时越回复了一个“好”字,放下手机,他决定把自己调查到的东西全部告诉夏小鱼的父亲——那人曾经也是在M城能够说得上话的人物,但是因为某些事他现在成为了Omega救助协会的总负责人。
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时越觉得要彻底查出背后的暗线,还需要很多人的帮助。
时越将可以利用的人脉列出了一个名单,在写这份名单时,他想到了江行简。
但时越很快打消了让江行简出来作证的想法。
时越知道,江行简既然已经选择替商蓉隐瞒白管家的事情,那么他也就决定站在了商蓉那边。
商蓉有没有接触那条肮脏的产业链现在还是个谜,但是时越联想到玫瑰花房中的密道,他认为商蓉一定参与了孤儿院孩子的运送工作。
至少,她并非全部不知情。
暂时放下孤儿院这边的事情,时越联系了医院,预约了将孩子从腹中取出的时间,孩子已经四个月,已经到了足够体外培养的月份,早点将她取出来,时越也早点方便做自己的事情。
傍晚时分,一辆银白色的私家车停在了时越家的楼下,敲门声响起,时越听到霍之安和夏小鱼的打闹声,才放心的打开门。
门外站着三个人,穿校服的两个大男孩站在后面,为首的是一位年龄比时越大些,穿着简单白色衬衫牛仔裤的帅气男子。
看时越开门,男子率先礼貌地打了招呼,“时先生你好,我是季琨瑜的父亲,季殊尧。”
时越笑笑,热情的让三人进门。
多了三个人,家里面立刻热闹了起来,霍之安一进门就吵着要去看七月,时越嫌他们吵,就推着霍之安和夏小鱼去了卧室,让他们老老实实在里面写作业,不要打扰大人们的谈话。
然后时越去厨房端了茶水过来,放在了季殊尧的面前。
“季先生,还要辛苦您过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季殊尧温和的笑了笑,摇摇头,“不会麻烦,救助Omega是我的本职工作,是应该做的。”
时越斟酌了一下言辞,试探性地问道,“季先生主要是做Omega的公益吗?额,我是说,其他弱势群体,季先生有没有能帮忙的途径?”
季殊尧似乎懂了时越的意思,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认真的问,“时先生具体想问些什么呢?”
时越叹了口气,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将自己调查到的东西全部告诉了季殊尧,面对季殊尧的提问,他也耐心的挨个解答,两人谈了很多,最后季殊尧给他推荐了一名也在秘密调查这件事的律师。
“他叫方寻,前些年他做过一个关于孤儿适应社会的调查,但是他很快发现一个不正常的现象,很多从小父母双亡的孩子下落不明,他以为这是个例,却在调查了很多孤儿院后发现了权贵之间开专门挑选孩子的派对,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再调查下去。”
看着手机上季殊尧发给自己的律所地址和电子名片,时越决定明天去找方寻聊聊。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带小鱼回家了。”季殊尧从沙发上起身,和时越告别。
时越想起几人都还没有吃饭,又觉得麻烦1季殊尧办事挺不好意思的,于是提议去附近的西餐厅吃饭。
季殊尧欣然同意了时越的提议,他也很想和这个坚强的Omega做朋友,从时越的身上,他总能看到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夜晚的西餐厅大多是一对一对的小情侣,带着三个孩子来吃饭的夫夫,引起了不少人的注视,好在时越和季殊尧都是坦然的人,两人都没有在意那些探究的目光。
时越和七月坐在其他三人的对面,他将菜单递到了季殊尧的面前,让季殊尧先点。
季殊尧留意到时越的不方便,还特意问了有没有忌口的东西,时越内心一暖,觉得这个alpha真的很善解人意。
大概夏小鱼粗中有细的性格,是随季先生吧,时越抿了口茶,想到。
霍之安和夏小鱼挤在一起点菜,他看看七月,擅自做主为七月点了番茄牛肉意面,还点了蔬菜沙拉,七月拘谨的笑着,一言不发。
牛排和点好的其他食物很快端了上来,饿了一下午的孩子们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着食物,时越和季殊尧对视后同时无奈地笑了笑,随后也低下头吃着自己面前的牛排。
吃到中途,时越嗅到一阵熟悉的信息素味道,他立刻判断江行简就在自己的附近,那信息素中并没有危险的气息,时越觉得江行简应该只是单纯的监视自己,但信息素传递的感情越来越浓烈,似乎要将他从位置上拖拽起来。
终于忍无可忍,时越轻手轻脚的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抱歉,我稍微离开一下。”
季殊尧点点头,他也察觉到了那股不同寻常的信息素味道,严重有些担心。
“没事的,只是有些不舒服,我马上回来。”时越安慰了几句季殊尧,匆匆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很快,季殊尧注意到坐在时越斜后方卡座里身穿西装梳着背头的男人也站起了身,跟在时越的身后走向了卫生间。
第一百零三章 小助理与老江的虚与委蛇
时越知道自己身后跟了人进来,所以他扶着大理石的盥洗台假装胃口不舒服,用纸巾捂着嘴巴咳嗽干呕。
逐渐靠近时越的人没有一丝警惕,他及时扶住了脚下一滑险些跌倒的时越,话语急促且关切,“时越!你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
佯装腿软又浑身无力的时越虚弱的依偎在江行简的怀里,过了好久才艰难的开口,“我,我没事,就是有些不舒服……”
下一秒,江行简打横抱起了时越,快步走向西餐厅专门设立的贵宾包厢。
将时越平放在软软的沙发卡座上,江行简起身亲自为时越倒了一杯温水,这个场景太过熟悉,在时越结婚后第一次发热期到来时,江行简勉强为他倒了一杯凉水递到了手里,还是看在商蓉和江逐云在的面子上。
那杯凉水时越没有喝,只是拿在手里,趁江行简不注意的时候倒在了插着玫瑰的花瓶里,最后还对着江行简和所有江家人抬头硬撑出一个微笑,让他们都放心。
现在想想,时越觉得自己傻的可以。
他将盛了温水的玻璃水杯拿在手上,在此刻的时越看来,这杯温水和那杯凉水其实并没有本质区别。
迟到的温情,从来都是自己再也不需要的。
时越将水杯放在桌子上,水杯底部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江行简坐在他的身边,非常担心时越的精神状态。
“……你怎么瘦了那么多?这些天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我让江家的厨娘去你家帮忙做饭怎么样?”江行简正学着去关心时越,时越给他最直接的感官就是瘦了太多。
时越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老子天天吃的香睡得好,没有你的骚扰简直不要太爽。
“我听说你去看云旗了,他还不知道你和我离婚的事情,我打算等他好一些再告诉他。”
——呵,等他好了,估计江家也不在了吧。要是让江老爷子知道江家在你手里败光了,恐怕得从墓地里蹦出来找你算账。
江行简说一句,时越在心里默默的回怼一句,他才懒得和江行简当面杠,决定引江行简出来,也只是为了探探他的口风。
可是江行简完全没有提到牵扯到江家府邸的那件事,他好像完全忘记了那件事和整个江家有关。
时越哽咽着靠近江行简,梨花带雨的啜泣道,“……我,我前几天梦到了白管家……他…他要我跟他一起下地狱……我好怕……”
虽然觉得时越的行为很反常,江行简却毫不犹豫地揽住了时越的肩膀,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小幅度的拍着他的背,试图用信息素让他平静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放松,小越…我还在……”
时越渐渐止住了眼泪,他仰起头,泪眼惺忪的看着江行简的脸,半分虚情,半分真实的问,“江行简,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商蓉的所作所为的?你和我说实话!”
江行简没想到时越会问这个问题,他怔了一下,表情有些黯然,“你救我出来的那天,我在医院清醒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告诉我江家已经被她完全拿下了,然后她把她所有的计划都告诉了我,我曾经猜测过她会这么做,但……我不知道她会对你这么狠心。”
江行简清晰的记得自己得知这一消息的震惊和愤怒,他警告商蓉绝对不要把这件事再说给其他人,就让这件事彻彻底底的烂在肚子里,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是这样影响一生的事情不可能隐瞒的住,江行简在听到时越质问自己时,下意识地想否认,但他想到如果要重新追求时越就必须坦诚相待,于是才说出了那句“对不起。”
江行简以为,时越会像从前一样轻易的原谅自己。
“不止她,江家的每个人都对我这么狠心,尤其是你……”
时越说这话时又开始哽咽,他面对江行简时总是有流不尽的泪,这泪或真或假,时越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有多少虚情假意。
“小越,来依靠我好不好?我帮你调查,我给你稳定的生活,所有的苦难由我来承担,你只需要坐在舒适安稳的家里照看孩子,在傍晚时为我点亮一盏灯,这样就足够了,只有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依靠?舒适安稳?在一起一辈子?
时越在江行简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了唇角,露出一抹凄凉的笑意。
江行简所描绘的未来何尝不是时越曾经想象中的样子,就算江行简在家族斗争中失败,沦为一个平常人,时越也心甘情愿地追随在他的身边做一个小助理,每天为他从清早忙碌到深夜,有了两人的孩子后,可以带着孩子去公司玩,还可以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骄傲自豪的说,这是两人爱情的结晶。
这样相濡以沫从满头黑发直到鬓染雪色,时越想象过无数次,可以说,这是他曾经的毕生梦想。
可这也只是梦想,不是所有的梦想都有机会实现的。
时越从江行简的怀里钻出来,他双手环住了江行简的脖子,气氛瞬间暧昧了起来,粉红色泡泡萦绕在两人的周遭,时越的身体逐渐向上,眼看着就要凑近江行简阴暗灯光下玫红色的的唇瓣,时越和江行简几乎同时闭上了眼睛。
在这样最适合接吻的时刻,时越在双唇几乎贴在一起时,睁开了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闭眼期待自己赏赐一个亲吻的江行简,可惜,这一吻永远不会到来了。
时越心里小小的惋惜了一下,用鼻尖轻轻蹭了蹭江行简挺翘的鼻尖,随后故意的上扬语调,问道,“江先生,你在期待什么?”
闭着眼睛的江行简身体僵住,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站在自己面前微笑的时越,有种被人耍弄的窘迫。
“小越你……”
时越扬扬下巴,表情在昏暗的灯光下晦暗不明,但他的眼睛始终是澄澈的,就算在哪里,时越都是那个在乎自我内心感受的时越,他再也不会委屈自己。
“江先生,我曾经想当一只被驯服的宠物,天天围绕在你和那些权贵的脚下,你们开心了就抚摸一下我的皮毛,不开心了,就一脚踹开,可是你想过没有,有些宠物,它本身是长着獠牙的!”
第一百零四章 小助理唯一i的后路
从休息室走出来,时越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守在门口的保镖,冷笑了一下,走向了正在等待他的众人。
季殊尧没有询问他去了哪里,霍之安留意到江行简的身影,在时越回来后也没有多嘴问些什么,至于七月是更不可能开口问的,他默默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过饭,季殊尧开车送时越回家,在路上,时越告诉了霍之安自己明早搬家的消息。
“……新家在市中心的天府弘安的高层,晚上我把具体地址发给你们,霍之安你明天放学后直接来这里就好。”
天府弘安的房子贵的吓人,就算是霍之安,都没想到能有天住进那种地方。
“喂,Omega你不会在开玩笑吧…那个地方可是出名的富人区,你……”
时越笑笑,坦然道,“你以为是白住?我总得给别人做事情才能得到这样的回报。”
看霍之安还是想问些什么,时越不想太多人知道江止淮的存在,连忙打断了霍之安的话,“行了,你不用操心那些事情,房子呢,是正当渠道获得的,如果你实在担心,不如住回霍家?”
霍之安听时越精准的拿捏到自己的软肋,撇撇嘴不再说话了。
开车的季殊尧弯着眼睛,感慨道,“时先生,有的时候,真觉得你和小安是父子关系,这孩子从小脾气就差,你是第二个能管得住他的人。”
被突然点名的霍之安皱起眉头来,“季叔叔!你怎么又说我脾气差…我多好一人!”
听他说自己脾气好,正在用手机发消息的夏小鱼“噗嗤”一声笑喷了出来。
“夏小鱼——你还笑我!!!”霍之安下手抓过了夏小鱼的手机,举报道,“季叔叔!我举报夏小鱼他早恋!你没回来的时候他都住在文哥哥的家里!”
“哟,小鱼出息了…都住到喜欢的人家里了!”季殊尧显然对夏小鱼早恋这件事并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自家儿子已经住到了文思远的家里。
吃了瘪的霍之安像个落水狗一样泄气又沮丧,他塌着身体瘫在靠背上,一脸的“你们欺负人”。
坐在他身旁的七月没有参与所有人的调侃,他在暗处伸过胳膊,拉住了霍之安随意放在大腿上的手。
被握住手的霍之安微微立了立身体,眼神有些诧异的看向七月,上下滚动了一下喉结,什么都没说。
整辆车的人,只有时越注意到了两人的小动作。
这些小动作像羽毛一样轻抚过时越的心脏,让他的心里痒痒的。
或许这就是少年吧,又爱又恨,敢爱敢恨,无论做什么都不用考虑后果,纯粹又热烈。
时越垂眸看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十指相扣的双手,果决的将两只手分开了。
——
第二天清早搬家,时越和七月一人端着一杯冰豆浆站在楼的阴影下懒洋洋的看着搬家公司忙忙碌碌。
时越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的问七月还要不要吃点东西。
七月想到自己早上吃了一根油条,于是连连摇头。
时越无奈耸耸肩,含糊地说了句好吧,随后拿出手机又点了份外卖。
放下手机,时越轻松的笑笑,“上午搬完家后我得去做个手术,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七月被他的话吓得不轻,在他的印象中,Omega都是弱不禁风的,他从来没见过时越这样彪悍的Omega。
看出七月的疑惑,时越拍拍他的肩膀,“就是生个孩子,晚上你就能看到他了。”说完,时越还满不在乎的伸了个懒腰,小腹看上去更凸了一些。
不过,令七月更加震惊的是新房子的壮观。
几百平米的精装顶楼大平层,还附带泳池和楼顶花园,所有的房间都是出乎意料的温馨风格,就算是这样巨大空旷的房子,都给人一种家的感受。
时越和七月打开房子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布置好了,专门负责的物业人员早早等在门口,准备带领时越熟悉一下房子,却被时越拒绝了。
送走殷勤的物业,时越拽着局促不敢进门的七月连鞋都没换就进了门。
“七月,你不用这么局促,就是因为怕你局促才没有买别墅,我以为你会喜欢这样的房子……”时越看七月手指捻着衣角,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的模样,佯装生气的说。
听时越有些生气的话语,七月果然好了许多,他放下衣角,第一句话就是战战兢兢的道谢,“……谢谢时先生,可是我,我和您没有什么关系……您没必要为我……”
时越懒得解释这么多,他四处看着房子的装修,看似无意的说,“我乐意收养你还不行吗?如果可以,我还想请家教教你读书认字……”
如果真的要感谢,时越觉得这孩子首先要感谢的是他自己。
多亏他自己强烈的求生欲,才从那场肮脏的交易中挣扎着存活了下来。
看七月又要开始感动的啜泣,时越连忙又说,“我可不是随便收留你的,我需要你做证人去指证那些参与过收养派对的权贵,直接点说,和我在一起,你会有生命危险。”
就算被警告有生命危险,七月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时先生可以随便利用我,我的价值也只有这些了……”
时越听到七月的话,苦笑了一下,“别这么说,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曾经因生活所迫做过的事情虽然不能忽略不计,但是都已经过去了,你的未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时越带领七月走到主卧旁边的一个房间,那房间的门是粉红色的,但是门锁很大很特殊,在浅色调的装饰中,格外的显眼。
“这间卧室,是给我家宝贝准备的。”
时越推开门,一个几乎占据了整面墙的透明婴儿无菌舱立在门的对面,无菌舱里面充斥着淡青色的液体,那是时越和江行简两人信息素提取液稀释几百倍后制成的营养液,专门供母体不便,只能选择体外发育的婴儿使用。
“时先生你这是……”
“今天下午,我会把孩子取出来,放在无菌舱里面,”时越转向七月,看着他的眼睛,“接下来,我想请你帮我照顾这个孩子,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请你和霍之安把他抚养成人。”
“这是我为自己留的唯一一条后路。”
第一百零五章 小包子出生辽
吃过午饭,时越拒绝了七月的陪同,他一人坐上了去市医院的出租车。
临行前,他主动给江行简发了消息,让江行简来医院为自己提供做手术恢复要用的信息素,顺便告诉他自己要做手术了。
江行简看到消息后立刻把电话打了回来。
“时越,你真的要去做手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时越看着车窗外迅速向后倒退的街景,觉得江行简的声音很聒噪,“手术在很久之前就预约好了,如果你没有时间,就不用来了,我自己也能处理好。”
江行简握紧了手机,他看着自己面前的文件,咬咬牙,将文件推到了一边。
“我去,医院名字告诉我,我马上赶到。”
很快,医院的名字和手术室的楼层都发给了江行简。
时越独自带着做手术用的手续和文件坐在等候区的时候,看到了不少来做产检的夫夫。
其中,就有时越的一位熟人——霍之周。
霍之周烫着一头小卷毛,纤细白嫩的胳膊挽着一名身材挺拔英俊帅气的外国人,那名外国人空闲的手拎着一只五颜六色的挎包,一看就知道是霍之周的。
时越一眼看到了霍之周手指上大大的钻戒,想到前一阵子刷新闻时偶然看到霍之周秘密结婚的消息,觉得霍之周现在这个样子还不错。
至少得到了自己都没有见过的幸福。
忽略霍之周和幸福的情侣们,一个人来做检查和生产的Omega并不多,大大咧咧毫不拘束坐在椅子上的Omega更是只有时越一人。
江行简一走进门就看到了低头玩手机带着渔夫帽的时越,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坐在了时越身边。
“速度还挺快,是推了几个会议赶过来的?”时越没跟江行简客气,语气很自然。
江行简摇头,“下午原本是公司例会,不忙的。”
时越挑挑眉,觉得自己应该选个江行简忙得焦头烂额的日子再做手术。
“你怎么会突然想把孩子取出来体外培养?他还很小,万一……你那边有没有准备无菌舱?我在来之前联系了朋友,让他临时制作一个还来得及。”
“放心好了,你说的这些我早就全部准备齐全,现在只需要你的一小部分信息素提取液,不然做完手术后刀口没有办法很快愈合。”
江行简对时越的话引起了注意,“你这么急着做手术,是不是打算……”
“和你有关系吗?”时越决绝的打断了江行简的质问,他侧头看了看江行简的表情,放缓了语气,“我只是觉得带着孩子做什么都不方便,毕竟现在已经不在江家了,我还要挣钱过日子。”
时越这话说得满含责备,江行简不由得低下了头,他离婚后才开始懊悔不应该放时越一个人离开——时越的身体现在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你别说这种气话,小越,孩子的事情我应该一起承担的,签署离婚协议是我太冲动,你能不能再慎重考虑一下?你知道我的本意不是赶你离开……”
“算了吧江先生,”时越已经受够了江行简哄骗自己的谎话,他对江行简的信任几近于无,“你现在心情好,觉得可以容纳我和孩子,可是等你觉得我任性了,是不是又要把我们赶出江家?我可不想过带着孩子颠沛流离的生活。”
时越觉得江行简其实很幼稚,他依然想利用自己对江家的愧疚和责任来绑架自己。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她不会姓江,也不会知道他的alpha父亲是你,每个月几万元的养育费,已经切断了你们之间所有的关系,江先生,你懂了吗?”
江行简此刻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知道时越不是会对自己狠心的人,所以故意将离婚协议写成那个样子,为的就是试探时越会不会签字。
可是签字后第一个后悔的人是他自己。
他本以为还有基会挽留时越,他甚至想好离开公司去出租屋照顾时越,让时越别太辛苦。
现在,这些全部都成了泡影,因为时越根本不给他任何挽救的机会。
不远处的广播声音响起,时越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淡蓝色号码牌,主动扯了扯江行简的衣袖,“走吧,轮到我了。”
江行简惶然起身,他第一次对医院产生了恐惧,做产前检查时,小护士让江行简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面等候,检查使用的病床被帘子遮住了一半,时越的手看似放松地搭在外面。
检查时只有电子仪器在叮叮咚咚发出细密的响声,江行简看不到时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恐惧害怕。
犹豫了一下,江行简站起身,单膝跪在了时越病床旁边,用两只手握紧了时越那白皙到几乎没有温度的手指,试图给他勇气和力量。
一直面无表情的alpha突然以求婚的姿态深情的跪在正在做产检的Omega床边,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和Omega诉说,却因为担心打扰到产检,生生克制住了。
这一幕引起了站在一旁小护士们的内心尖叫,她们从来没见过对Omega这么用心的alpha,如果可以,检查室内现在一定充满了各种“这个alpha我又可以了”的尖叫嘶吼。
突然被江行简握住手的时越也惊了一下,但他很快放松了下来,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江行简应该做的——他又不用忍受怀着孩子时的孕吐,也不用担心在肚子上动刀子的危险,只握一下手有什么好感动的,如果这样就感动,那感情也太廉价了吧。
做完检查,确认时越和孩子的身体都没有问题,时越亲自签了术前协议,随后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
江行简被带到另一个房间,房间内的显示屏上正在播放着手术进程,江行简被医生告知等下抽取信息素提取液。
在这个时代,生孩子已经不是什么高风险的事情,产后如果有匹配度较高的alpha在身边,Omega的身体可以恢复的很快,差不多一个星期就可以恢复到还没有怀孕前的样子。但就算如此,这个城市每年的生育率依然很低。
很多Omega清醒的知道自己不再需要alpha的控制,也不再强求和alpha结婚后,他们纷纷脱离了家庭,独自出来打拼。
就算国家颁布了限制Omega和Omega结婚的法令,仍然没有控制住这一局势。
看着显示屏上打了麻醉已经昏迷过去的时越,江行简整个人紧张到无意识的攥紧了手指,他看到时越的小腹被剖开,戴着医用手套的手在他的小腹中探了探,很快,一个浑身裹满透明粘液的小婴儿从时越的腹中取了出来。
江行简浑身的感官在那一刻仿佛全部退化,他怔怔地看着显示屏,连护士什么时候进来的的都不知道。
此刻,后悔和开心一齐涌上了江行简的心脏,提取信息素的长长针头慢慢刺进他的腺体,疼痛感被看到孩子那一刻的激动全部屏蔽。
江行简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自己和时越之间微妙的联系。
“小越……”江行简默念着时越的名字,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第一百零六章 小助理反攻的高光时刻
下午四点半,江行简在病房中看到了还在昏迷的时越和被放在简易无菌舱中的宝宝。
宝宝是个女孩儿,还是个alpha,身体重量各种数据都很正常,被从母体中取出来后立刻放入了无菌舱,全程很顺利。
契合度高的信息素很快在时越的身上起了效,被特制手术刀划开的伤口在信息素提取液的作用下慢慢在愈合,一名医生专门留在时越身边观察刀口愈合情况,江行简一会儿看看时越,一会儿看看孩子,一个一米九多的大男人站在病房中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医生看出江行简是第一次当父亲,她温和的笑笑,指指病房中的沙发,“江先生先坐一下吧,一个小时后刀口愈合的差不多,您就可以带着您的Omega和孩子出院了。”
江行简紧张的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他干笑了一下,很快又低下头看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孩子。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时越从麻醉剂的效果中清醒过来,他率先感觉到的就是小腹上刀口的疼痛,他微微动了下头,很快看到了身旁透明无菌舱中的孩子和隔着透明无菌舱偷看他的江行简。
“时先生,您醒了,”医生帮助时越轻轻按摩着刀口附近的肌肉,促进刀口的愈合,她笑着称赞江行简,“江先生很担心你的情况,他一直守在床边,一步都没有离开呢。”
大概是看出两人的关系并不像其他小情侣一样好,医生才这么说的。
时越侧着头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对面的江行简,眼中竟然满是警惕。
江行简到嘴边的安慰被那眼神给逼退了,他不得不相信,此刻的感情才是时越对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时越在憎恨自己。
大概因为时越本身的身体素质很好,加上高契合度的信息素提取液的加持,原本就不大的刀口很快完全愈合,从外面几乎看不到任何切割痕迹,时越能感受到的疼痛感也变得微弱,医生帮他擦去小腹上多余的药液,时越放下被掀起来的病号服,从床上坐起了身。
“江先生,现在您可以带着时先生离开了,祝你们幸福。”医生欣慰的看着很般配的两人,和他们道别后离开了病房。
而时越下床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看一眼刚刚从自己腹中取出的孩子,他紧跟在离开的医生身之后,缓缓走到了门口,下一秒,江行简听到“咔哒”一声,门被时越彻底的锁了起来。
“江先生。”时越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背对着江行简而站,看不到表情的时越气场全开,一阵晚风从窗边吹来,江行简坐在晚霞的余晖中,静静望着快被黑暗笼罩的时越。
时越从病号服的口袋中取出一张卡,随意扔在了江行简的脚下。
“时越你这是什么意思?!”江行简站起身,大声的质问道。
时越苍白干裂的嘴唇勾起一个虚弱的微笑,“感谢江先生的信息素提取液,这张卡里面有五百万,现在,我们交易结束了。”
江行简张了张嘴,一向习惯了面无表情的他脸上布满了震惊的神色,过了许久,他才发出带着细微颤抖的声音,“时越,你说刚刚那都是交易?我为你提供信息素,那对你来说都是交易?!你把我当作什么?!”
眼前遭受了一丁点打击就有些崩溃的江行简让时越感受到了复仇般的快乐,时越毫不畏惧的走到了江行简的面前,仰起头倔强的盯着江行简的双眼。
“听好了,现在的你对我来说,只是帮我恢复伤口的高契合度信息素容器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其他用途。”
事到如今,时越终于放下了自己最牵挂的部分,他的目光忽略因为愤怒眼睛几乎要喷出火焰的江行简,转向了在无菌舱中的女儿,要进行那些危险的活动和计划,时越只能先保证女儿的安全。
“江先生听懂了,就收下那张卡,我不想让你我之间的关系再复杂下去,现在这样挺好的。”时越的话语毫不留情挑战着江行简身为alpha的尊严,但是时越觉得这还不够,他要将江行简身为alpha的尊严狠狠的践踏在地上,让他对自己低头顺从。
江行简忽然伸出双手钳住了时越的双肩,他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本以为时越的仇恨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却没想到时越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时越,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曾经不是这样的……”
“曾经?”时越的目光重新移到江行简脸上,看向孩子的一瞬柔情也骤然变成了杀气腾腾的刀刃向江行简毫不留情的刺过来。
“别说曾经,江行简,你不配。”时越冷笑着推开江行简的双手,目光犀利澄澈。
说完,时越拿起自己的衣服走向换衣间,站在换衣间门口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手放在门口病房灯的开关上,冷淡的侧着头对江行简,“最后提醒你一遍,孩子是我的,你对她来说只是个提供信息素的陌生人。”
时越在走进门的前一刻按下了灯的开关,随后病房中的白炽灯亮起,与此同时,关紧换衣间门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灯光明亮的病房里只有江行简一人愣愣的站在中央,第一次品尝到被耍弄,被遗弃的感觉让江行简有些恍惚,他落寞的看了眼时越走进去的换衣间,又转头注视着并不属于自己的孩子,最后将目光落在地板上那张孤零零的黑卡上。
五百万……
冷静下来的江行简思索着时越是怎么在短时间内获得这么多钱的,他一边弯腰拾起了那张卡。
他不是对时越的工作能力保持怀疑,但是一个Omega能迅速拥有这么多钱,真的很让人怀疑。
时越换好衣服出来后发现江行简还没走,脸上很快换了一副防备的面具。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江行简把玩着那张卡,抬头认真的问,“小越,你告诉我,这些钱是怎么来的?”
确认简易无菌舱密封无误后,时越才不耐烦的开口,“关你什么事?给你你就拿着,不要就还给我,你以为攒钱这么容易?”
这五百万的确是时越自己的钱,他第一次甩卡给江行简,暂时还不想用江止淮给的钱。
时越拎起无菌舱的把手,另一只手将手机和其他证件装到了衣服口袋里,正准备离开,手却被江行简牢牢攥住了。
“江行简你……”
“时越,你告诉,这些钱是怎么来的?你是不是有了其他alpha?你到底……”
在时越还没出来的时候,江行简第一个联想到的人就是那天晚上和时越一起吃饭的男人,那个中年男人相貌英俊,身上也有经历过风雨的深沉稳重,江行简担心时越真的会被那个男人迷到神魂颠倒。
可惜江行简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左脸就被重重打了一记耳光,口腔内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江行简条件反射的扬起了手。
时越完全没有惧怕他的意思,相反,时越坦然的笑了笑,“这些钱,是我在江家这么多年一分一毫攒下来的,再说了,我有了其他alpha,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江行简,因为你和商蓉,毁掉了我整个人生,这五百万,买我那不值钱的过去,足够了!”
第一百零七章 老江的艰难抉择
眼睁睁看着时越带着孩子坐上了陌生男人的车,江行简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江家老宅,不顾建筑工人们的阻拦,把自己锁在了已经装修另一半的卧室里。
夜色浓郁,老宅里面所有人都下了班,只留下几个江家的老仆守夜。
江行简仰面躺在满是灰尘的床板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雕刻复杂的纹路,脑子里满是时越决绝的模样,终于,他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给我查清楚,时越现在每天跟谁在一起,做什么,把他所有的事情都给我查清楚!还有,保护他的安全!一定要保护好他!”
对面的人愣了愣,赶紧连声答应了。
挂断电话的江行简还不满足,他看着手机上熟悉的号码,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拨了出去。
“妈……”
商蓉在听到儿子疲惫又无奈的声音后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她看了眼正在专心看报的江逐云,问道,“行简,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怎么声音这样沙哑?”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商蓉敏锐的察觉到江行简有事情要质问自己,她抢先开了口,“行简,有什么事情,可以回家来当面谈,我和你爸爸都会倾听你的意见。”
江行简轻声哼笑了一下,望着窗外后花园被挖掘的乱七八糟的场景,问出了自己一直积压在心底的疑问。
“妈,你到底有没有做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情?”
电话两边的气氛都因为江行简的一句带着肯定的质问变得焦灼起来,商蓉不知道江行简了解了多少肮脏的真相,所以不敢贸然开口,江行简以为母亲是默认了自己的质问,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受这一现实。
“所以说,那条密道……真的是你?”江行简在听到时越提到密道后亲自去玻璃花房查看了那些机关,他还专门请教了当年为商蓉设计玻璃花房的设计师,从设计师那里得知,这条密道开始是不存在的。
也就是说,出于某种目的,商蓉默许或者创造了这条通向孤儿院的密道。
“妈,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江行简第一次在商蓉面前这样失态,就算再这样炎热的夏夜,江行简的周身依然很冷,他甚至感觉周围无数带着仇恨鄙夷的眼睛正看着自己,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
因为激动,江行简的呼吸都在颤抖着,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行简,你听妈妈跟你说,妈已经打通了所有的关系,不会有人查到江家的身上,白管家已经是个死人,他无法出庭作证,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和江家所有人都无关!你听明白了吗?”商蓉害怕江逐云听到,所以把声音压得很低,其实在得知白管家死了那天,她就已经开始着手安排所有的事情。
商蓉是为了丈夫和儿子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女人。
她仇恨江家老爷子和其他所有人对她嫁入江家的不认同甚至鄙视,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忍辱负重,等的就是自己儿子掌权的一天。
“妈妈做的都是为了你和你爸爸,江行简你不能恩将仇报!”
说完,商蓉就猛地挂断了电话,她相信江行简不过是一时糊涂才来质问自己,等江行简清醒过来,发现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丑恶和肮脏,她想江行简应该会理解自己的。
可是,不是所有罪恶背后都必须有一个温和的理由。
也不是所有温和的理由都会被人接受。
江行简对执迷不悟的商蓉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能理解商蓉做这些事情的目的,但他无法容忍她的手段。
最终,江行简打电话给了江云旗。
“把现在调查江家的负责人号码发给我,我找他谈谈。”
江云旗有些震惊,“哥,你打算做什么?”
“没什么,”江行简深深叹了口气,一只手掩住了略带疲倦的眼睛,“只是找他聊聊。”
江云旗听出江行简的不对劲,他怕江行简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试图转移江行简的注意力,“哥,小叔他…越狱了,在上个月。”
“什么?!”江行简难以置信的皱起眉头,“那他现在在哪?有没有线索?”
江云旗那边传来翻了翻纸张的声音,随后是他有气无力的声音,“没什么线索,他行迹诡异,又精通便装,很多次发现线索都被跟丢了,我们也很头疼。”
“这些天我也会派人搜查他的下落,云旗你不用担心,好好养伤。”
江云旗听江行简像是完全忘记了打电话来的目的,也就稍稍放了心,之后两人寒暄了几句,江云旗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一点都不想让江行简参与到这件事之中,因为他觉得万一掺杂了个人感情,法律都很难做到公平公正。
——
时越和季殊尧带着孩子回到家时,发现家门敞开着,客厅里,一个大夏天仍然穿着风衣的男人坐在拘束的七月对面。
时越看到男人正脸的一刻,挑挑眉,“我先办正事,等下回来和你聊。”
江止淮的目光滑过时越手上的简易无菌舱,做了个“去吧”的手势,时越走向了粉红色门的小房间。
将孩子转移到巨型无菌舱中,时越仔细地查看了一旁的电子测量设备,确认每种数据都在正常数值内后,这才放心的直起身体,深深望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孩子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时越回到客厅后还没开口,季殊尧先开了口,“时先生,我先去接孩子们。”
时越点点头,语气放缓,“注意安全。”
季殊尧点点头,离开了客厅,随后传来了关门声。
“七月,去书房玩会儿,看看我给你买的礼物。”时越手里拎着一个精包装的纸盒,递给了七月。
七月惊喜的道谢,深深鞠了一躬后跑向了书房。
客厅里只剩了时越和江止淮两人,时越翘起了二郎腿,身体后仰,双手环在胸前,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止淮,“江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
江止淮摘下帽子,露出脸上狰狞的伤疤,“江行简已经知道我逃出来的消息了,现在正在追查我。”
时越弯起一个了然的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江先生要我怎么做?”
“陪我演一场戏吧,你是受害者,我是加害者,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只有这样,才能引出江行简。”
时越很清楚江止淮的意思,他嗤笑了一声,“江先生怎么这么确定江行简会来救我?”
江止淮细细抿了口茶,“咔哒”一声,茶杯底碰撞大理石茶几的声音清脆的传到时越的耳朵里。
“江行简为了你,肯质疑他的母亲,说不定,还会为了你大义灭亲,你说……他会不会为了救你放弃江家?”
时越怔愣了一下,随后面前被江止淮扔了一份文件。
“这是我的诚意,时先生也是时候拿出自己的诚意了。”
时越清晰的看到文件上“收养派对”几个字,他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江止淮,听到了江止淮阴森的声音,“跟着这份名单调查下去,这座城市所有的权贵都得向你低头。”
“当然,你首先要保证在调查时不会被人暗杀。”
第一百零八章 小助理被威胁
时越很清楚江止淮想要什么,江止淮的利益与他并不冲突,于是时越很爽快的答应了江止淮的要求,并且收下了那份名单。
在和时越商讨好下一步计划后,江止淮离开了。
霍之安进门时,江止淮刚好进另一边的电梯,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霍之安不知道怎么,猛地打了个寒战。
但他没有在意那个怪人,他转过电梯间,看到这样气派的公寓也吃了一惊。
“Omega,你这么有钱的嘛……我都不知道你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霍之安左看看右看看,来到了时越的面前,看到他的肚子时,话语戛然而止,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问,“你,你的孩子……”
时越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肌肉,一脸的不以为然,“孩子取出来体外培养,我得赶紧给她挣奶粉钱。”
看霍之安依然一脸惊愕,时越无奈,“你先自己参观一下房间,想睡哪一间就告诉七月,让他帮你收拾一下,啊对了,七月在书房,书房就在那边走廊的最里面,我去休息一下,有些累了。”
也不管霍之安有没有听懂,时越没在搭理他,一个人打着呵欠径自走向了主卧。
麻醉剂的效果还没完全褪去,时越没来得及换下衣服,他仰面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之后过了几天安稳日子,霍之安和七月貌似感情更好了一些,偶尔他还会主动教七月识字看书,一有时间,两人就会溜到无菌舱所在的房间看孩子,这里的小区管理很严格,不用担心那群混混会跑来找麻烦,时越在早晨会带两个孩子出去晨跑。
一个月下来,时越觉得自己都成了提前退休在家带孩子的老父亲。
就算天天过着养老生活,时越一直在联系着季殊尧推荐的方律师,从方律师那里得知,当年他已经查到了某位公司高层,他去找那位高层对峙的时候,被囚禁在了那位高层的家里,很快,他被爆出接受了其他公司的贿赂去陷害高层,险些连律师资格都丢掉。
没过多久,方律师发现当年他调查过的孩子全部都下落不明了,有的因为出门旅游意外去世,有的因为车祸,更诡异的是,有的孩子自杀身亡。
因为死亡地点过于分散,当年警察并没有把这些孩子死亡案件并案处理,也没有人把这些案件当回事。
一些无良媒体在孩子自杀事件频发的时候引导舆论走向,评论孩子们心理脆弱,要求加强孤儿们的心理辅导,这件事就这样被人们很快忽略了。
要找到那些“收养派对”的幸存者很难,“收养派对”的背后有一条完整的产业链,但是参与过“收养派对”的孩子最后都被残忍的杀害了。
时越每次看到方律师找到的那些卷宗都心头一紧,那些孩子明显不是正常死亡,却全部被标注成了自杀。
在一天下午,时越继续查找资料时,平板电脑上突然推送了一条新闻,他喝了一口桌上的咖啡,随手点开了那条新闻。
新闻上的消息是海外金融大佬的干儿子被保释出狱的消息,时越点开照片,觉得那人身型很是熟悉,他放大照片仔细看了看,惊讶的发现那人竟然是江止淮。
时越的手机猛地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手机看到署名H的人给自己发来了短信。
“新闻你看到了吧,准备准备,今晚行动。”
时越装作无意的斜眼看了看可能藏有针孔摄像头的地方,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打出一行字,“地点,时间。”
那边回复的很快,“诺威酒店,今晚八点,不用带武器。”
“嗯。”时越飞快的打了一个字发了过去,他能猜到江止淮的意思。
海外金融大佬的干儿子回归,总要有个像样的欢迎仪式,江家这样的业界权贵肯定都会邀请到,时越如果跟着大佬的干儿子出场,能给江行简不小的冲击。
确定好时间和地点,时越起身走向卧室开始准备晚上要用到的礼服,去见江行简,时越花费了很多小心思。
他翻找出当年在江家穿过的一件晚礼服,礼服的领结和袖扣都是江行简曾经用过的款式,如果江行简真的还喜欢自己,时越相信他很难不触物生情。
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好,时越叮嘱保姆一定要给七月和霍之安做好晚饭,还要看着他们吃完,谁也不许剩蔬菜在盘子里。
之后时越来到了无菌舱所在的小房间,一个月过去了,孩子长大了不少,她白嫩的小手微微张开,一前一后,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两条小腿蜷缩在一起,圆滚滚的小屁股看上去就很有弹性,时越目光温柔的望着孩子还没长开的小脸,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笑着抿了抿唇。
手指贴上冰冷的无菌舱玻璃壁,时越能透过厚重的玻璃壁感受到里面液体的流动和温暖。
如果一直能这样岁月静好该多好,时越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在心里小小的叹息了一下。
七点多时,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时越踏着太阳的余晖匆匆出了门,楼下有专门的车在等待他,开车的人戴着黑色的墨镜,看面部轮廓像极了外国人。
时越什么也没问,直接跟着他们来到了一座恢弘的城堡式庄园,江止淮身穿礼服等在庄园门口,就算身穿礼服,依然遮挡不住江止淮一副天然的狠厉气场。
“今天穿的很帅气。”时越站在江止淮身边时,突然听到他对自己说。
“谢谢,你也不错。”时越知道这不过是最客气的场面话,他在江行简身边参加酒会时,经常跟别人以这句话开场。
可江止淮显然不是在客气,他一手揽住了时越的腰,轻笑一声,压低声音在时越耳边说,“我是说真的,江行简放弃你,是他的损失,你真美,时越。”
时越被江止淮的话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自然的像一旁挪了挪身体,尽量避免和江止淮的肢体接触。
“江先生,你我的交易里面,好像没有这一项吧。”
江止淮没有松手,反而那只手有向上蔓延的趋势,他凑近时越,“啧啧”几声,言语带着几分轻佻,“小时越,不用紧张,只是搂搂腰就接受不了,接下来,还怎么跟我做戏?”
第一百零九章 老江的修罗场
晚会非常盛大,邀请到的人除了国家的商界巨擘,还有各行各界的精英人物,不少德高望重的艺术家和教授都应邀赴宴,时越作为必须跟在江止淮身后的人,想低调都低调不了。
在随着江止淮下车前,时越被江止淮的手下按着画了个淡妆,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时越并不想化妆,他用纸巾狠狠蹭了蹭嘴唇,将脏了的纸巾扔在了脚下的垃圾桶里。
江止淮看到了这一幕,没有阻止,只是又将口红递给了时越,“涂上它,还是说,我来帮你染上点红色?”
时越不情愿的扫了江止淮一眼,看他对着自己充满暗示地舔舔唇角,时越赶忙接过了口红,轻薄的涂了一层。
“嗯,这个色号果然适合你。”江止淮的手搂住时越的腰,不知什么时候,给他的头上落了顶黑色的假发。
江止淮扣紧时越的腰,强迫他照了照镜子,满意的眯起了填满阴鸷的眼睛,“看吧,你真的很适合长发,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留长头发很有韵味,尤其是现在这样表情不屈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更让我有想征服的欲望。”
时越道也没生气,相反他轻佻的笑笑,握住了扣在腰间的手,毫不留情的用手指钳紧了江止淮的手腕,江止淮没想到时越会反抗自己,吃痛放开了手。
“江先生,我可不是那么好征服的,没点真材实料,恐怕不够。”
江止淮目不转睛的盯着随声音而动的殷红薄唇,突然神经质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想不到,我那个蠢到家的侄子,竟然能驯服你这样的宠物,看来他也并非一无是处!”
听到江止淮明里暗里讽刺贬低江行简,时越没有开口反驳,他只知道自己和江行简已经形同陌路,就算自己没有和江止淮合作,也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看时间差不多,江止淮带着整理好假发的时越下了车,时越象征性的挽住了江止淮的胳膊,亦步亦趋的跟在江止淮的身后,在进入酒宴现场前,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视。
时越身材高挑,生过孩子后每天都在坚持锻炼,饮食健康,穿着黑色的晚礼服贵气大方,再加上墨色长发和略带妖艳的妆容,让他整个人瞬间成了全场所有alpha的焦点。
他身旁的江止淮虽然脸上有狰狞的伤疤,但这些都掩盖不了他自身相貌和身材的优势,他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佳人在侧,脚步更是轻快舒畅。
身为海外商界大佬的干爹不过是江止淮利用的工具,那人的公司早就在很多年前被江止淮控制,成为了他在海外的秘密基地,很多人并不知道江止淮到底在海外还有多少资产。
时越跟在江止淮身后,时刻微笑着看着来往献殷勤的人,江止淮对这种阿谀奉承的你来我往游戏乐此不疲,他好像很喜欢听夸奖赞同,时越对他的这种态度冷眼相对,压根都不想搭理一句。
当然,最让时越在意的,是他斜后方一直传来的灼灼目光,那目光似乎要将时越的后背穿透。
时越知道,这目光来自一直盯着自己的江行简。
时越假装无意地向斜后方探了一眼,注意到江行简确实在看自己时,又很快的转过了头。
他不知道江行简会不会被自己的眼神撩拨,所以准备再来一眼。
江止淮察觉了时越的小心思,他自然而然地将手搭在时越的腰间,手指示威一般靠拢起来,上下摩挲着时越的腰,带着明显的性暗示。
一般的Omega早就受不了这样的接触,腰腿都开始酸软,可时越对江止淮的触碰并没有反应,说来也奇怪,离开江行简后,时越发现自己简直成了性冷淡,无论怎样的刺激,他都提不起半分的兴趣。
江止淮低头看着时越毫无反应的样子,很快转换了策略,他拿起一杯红酒放在了时越的手上,要时越亲自喂他喝酒。
周围人纷纷称赞江止淮有情调,会教导Omega,只有时越能感觉到身后目光中的怒意越来越明显,几乎要冲过来将自己撕裂。
时越没有犹豫,他挽了挽鬓边掉落的碎发,轻启红唇喝了一小口杯中的红酒,对着江止淮抬起了头。
他一只手举着酒杯,另一只手抚靠在江止淮的胸膛,一扫刚刚进门时的冷艳高贵,撒娇求吻的娇俏模样让看到这一幕的alpha都礼貌性的硬了硬。
除了江行简。
江行简简直被这一幕气到整个人都炸裂,他原本以为时越会和江止淮在一起就够离谱的了,却没想到时越竟然主动靠过去索吻——时越和他在一起时都很少做出这么主动的事情!
就在时越慢慢靠近江止淮,两人的嘴唇贴的越来越近时,江行简终于忍无可忍,他几步走到了两人面前,怒气冲冲的握住了时越的手腕,将他从江止淮的怀抱里抢了过来。
江行简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失态过,但这次显然情况不一般。
原本围在一起看热闹起哄的人都识趣的闭了嘴,三三两两的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江止淮依然是一副似笑非笑地狡黠模样看着江行简身旁的时越,动了动嘴,“过来,小越。”
江行简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看着表情淡漠的时越,感受到了时越想将手抽离的动作。
“时越你……”
“对不起,江先生。”时越垂眸,一副回避的模样。
下一秒,时越的手从江止淮手里抽了出来,他抬起头,看着江行简的脸,眼中显然写满了不舍和难过,说出的话却无比刺耳。
“江先生,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请你自重。”
说完,时越自觉地回到了江止淮的身边,顺从的被江止淮搂着纤细的腰肢,丝毫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江行简被这一幕刺激到几乎要疯掉,他不知道时越为什么那样悲伤却又拒绝了自己的帮助。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时越跟自己的仇人离开,却又无能为力。
名为懦弱的黑暗藤蔓第一次纠缠在了江行简的心上,他哑然张张嘴,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语。
他有种预感,时越会一去不返,可他不知道如何拯救这一局面。
第一百一十章 落魄无助的老江
跟随江止淮坐车离开酒店,时越一上车便推开了江止淮搭在自己腰间的胳膊。
“小越,脾气越来越大了。”
时越用湿巾粗暴的擦着嘴上残余的口红印,听到江止淮的话,动作才渐渐慢了下来,他懒得回怼江止淮,依旧用湿巾在嘴角用力的蹭着,像是沾上了什么令他厌恶的脏东西。
江止淮自讨没趣,只哼笑了一声,把手边的小盒子递给了时越,“做戏要做全套,戴上这个,明天和我去公司工作。”
时越看着静静躺在暗紫色绒布上镶嵌着碎钻的戒指,抬眼对上江止淮微笑的表情,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湿巾扔在脚边的垃圾桶里,随手拿起了那枚尾戒。
“过几天,江氏派人来谈项目,你来负责怎么样?我想,江行简会很惊喜的。”
说到这儿,江止淮想到时越口中含酒被江行简拽了个踉跄后,嘴角溢出一丝微红的狼狈模样,不由得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刚刚没能品味到时越的滋味,让他觉得十分遗憾。
时越看透了江止淮大脑中猥琐的想法,他冷冷的应了一声,手指把玩着那枚尾戒,尾戒上淡蓝色的碎钻幽幽地闪着光,碎钻的边缘柔和又锋利,带着锐利的光芒。
车缓缓行驶过酒店大厅的门,时越一眼看到了站在阶梯上一个人抽着烟的江行简。
夜风吹拂起江行简的衣角和梳得平整的头发,他的背影融入夜色,唯独那只烟的火点随着他的动作,看上去像是悬浮在半空。
车辆掠过江行简面前的空地时,时越没有侧头,甚至没有给江行简一个多余的眼神。
想对江行简说的话,全部被时越抛弃在了夜空,那枚尾戒不知什么时候被时越戴在了手指上,他举起手指端详了一阵。
“嗯,江先生眼光还不错。”
江止淮脸上浮现一丝得意的笑容,他抬手握住了时越戴着戒指的手指,送给时越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
孤独站在阶梯上看着江止淮的车队缓缓行驶过去,江行简的身心仿佛跟随着车上的人离开了,身体里空空的,不断有冷风钻过。
众宾客三三两两的离去,酒店里打工的年轻人也开始打扫权贵们享受过后的残局,疯狂的夜终于过去,剩下的只有满堂的花残月缺,江行简手中的那根烟很快燃尽,他走到垃圾桶旁,将烟在浸泡水中的鹅卵石上辗灭。
他觉得自己有些喝多了,可是他分明连一杯香槟都没有喝完,而且眼前的每一幕都真真切切,不像假的。
江行简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接通电话,是李助理,“江董,我和司机正在酒店的门口等您,您现在在哪里?”
李助理的语气急促,生怕江行简会出什么事。
“不用等我,你们回去吧。”江行简不带任何感情的回复道,他想趁着夜风清醒一下。
李助理没有再打来,手机还有百分之二十的电,江行简索性把手机关了机,扔在了垃圾桶旁边。
随后,江行简不管身上的高定西装,就着台阶席地而坐了下来,后背还倚在了酒店门前的石柱上。
看到今晚的江止淮,江行简才知道自己的能力比江止淮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如果要报复自己,时越选择江止淮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决定,想到两人在酒宴上般配的样子,江行简更觉得此刻坐在台阶上的自己落魄的像个落水狗。
在看着时越坐上江止淮的车,在他面前越行越远的时候,江行简的眼前似乎出现了许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时越的场景。
那时时越跟随白管家从一辆复古吉普车上走下来,他穿着卡其色的背带短裤,内搭一件被洗成了烟蓝色的小衬衫,白色长筒袜衬得他小腿纤细,全身上下最亮最新的是脚下那双有些劣质的小皮鞋。
江行简看到这个黑发男孩的第一眼,只觉得他长相可爱,但是转念又觉得他应该是个没什么用的废物Omega。
就算爸妈告诉年幼的江行简说这个可能是以后要陪伴他一生的人,江行简也没有多么重视时越。
令江行简对时越刮目相看的那件事是江行简和时越一起被人绑架,但是时越用自己的机智勇敢拯救了两人。
江行简从那时起对时越带着隐隐的崇拜,他打心底觉得这个肯用生命保护自己的Omega,会永远对自己好。
小孩子以为的永远,就真的是永远。
江行简没有忍住,又从烟盒中抖出一根烟,夹在手指间,却没有点燃。
让江行简抛弃时越会对自己好的想法,是因为白管家的那件事,小孩子的恨意也来的纯粹,深沉,江行简知道因为那件事,自己变得越来越阴沉自闭,再也不敢信任其他人,尤其是时越。
那种恨意从小时候一直蔓延到他长大,可是就算憎恨欺骗了自己的时越,江行简的目光依然无法从时越的身上移开,他心底一直等待着时越的一个主动解释,可是等了那么多年,都没有等来。
江行简深深的叹了口气,只手扶住了额头,低沉的笑笑——笑自己的幼稚。
为了劝自己不要再注意时越,上大学后的江行简开始频繁的和各种男女朋友接触,为的,就是看到一直不坦诚的时越暗地里为自己着急,伤心难过的样子。
“呵……”江行简轻声笑了笑,现在回首看去,当时的自己也是别扭的可以。
一直等到大学毕业,江行简依然没能等来时越的告白,他走向哪里,时越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从不僭越中间的那条界限。
毕业后继承了江逐云的公司,时越顺理成章的成了江行简的小跟班,江行简故意将私事全部交给时越去管理,无论是和情人约会还是吃饭,甚至连送礼物这件小事情,江行简都要时越安排到事无巨细。
可是越是这样,江行简发现时越只会越来越远离自己,于是他萌发了最“愚蠢”的念头——打着复仇的口号和时越结婚。
“啪——”打火机在江行简的手上被打开,香烟靠近火苗,在与火苗接触了几秒后,燃起了一缕烟气,飘渺在空气中,升腾。
江行简知道那是自己做过最“愚蠢”的决定,可是跟和时越离婚比起来,他竟然不知道哪个更蠢笨一些。
如果当时坦诚地告白,该多好……
江行简吸了一口烟,头靠在了身后的石柱上,他双眼迷离的吐出一口烟气。
他江行简这辈子没有这样落魄过,可是此时却像个无家可归的乞丐,脸上写满了无助和难过,对过去矛盾的自己感到厌倦和痛恨,他恨不得穿越回到大学时候,给牵着第一个女朋友的手在时越面前得意洋洋炫耀的自己一巴掌。
他的记忆中一直有时越那张面色惨白却含泪颤抖着祝贺的脸。
当时,明明只需要伸手将在心里哭泣的时越拽到自己的怀里用力搂住,再让那个自己请来充当女朋友的女孩离开,所有的事情就都有了明朗的结果。
江行简突然吃痛甩了甩手指——那根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燃尽,江行简的手指上留了一道不大不小的深色灼伤。
他低头愣愣的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指,酸涩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在夜风中,遗落在地上的烟头旁,有一颗深色的水痕陪伴着它。
第一百一十一章 知名影帝时小越
时越很快去江止淮的公司报道,凭借和江止淮的特殊关系,他很轻易地拿到了江止淮贴身秘书的职位。
既然是秘书,接待来自各个公司的代表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时越的办公室在江止淮办公室的旁边,来人需要先来他这里留下到访记录,这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甚至不用动脑子,但为了给江行简设局,时越只能接受了这份工作。
江行简带领江氏的众人走出电梯直奔董事长办公室时,恰好时越从茶水间走出来。
江行简看到时越的一瞬间有些恍惚,在他的潜意识里,时越身穿西装打领带,禁欲又带着撩人气息的样子只能在自己的办公室出现,江行简暗处攥了攥拳,咬牙忍下了所有怒意。
时越早早留意到江行简等人的靠近,他隐去了唇角狠厉的笑意,面无表情的端着咖啡迎了上来,“江董,我们老板正在打电话,请在会客室稍微等待片刻。”
巨大的落差给了江行简重重一击,但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于是带着众人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对面的会客室,向来都是别的公司求着江氏办事情,第一次遭受这种待遇的江行简心里当然不平衡。
令江行简最不平衡的是,他一眼就看到了时越手指上带着碎钻的戒指。
他和时越从结婚到离婚,时越的手上都没有戴过专属于他的戒指。
Alpha的嫉妒心和占有欲让江行简彻底无法再冷静下去,他简单的给众人丢下一句“在这里等我”,随后起身跟随从董事长办公室走出来的时越走进了秘书办公室。
“咔哒—”清晰的门锁声响起,时越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体,怒视着紧跟身后的江行简。
秘书办公室和董事长办公室仅仅隔着一段磨砂玻璃格挡,时越像是怕被江止淮注意到,刻意压低了声音,有些惊慌,“江,江先生,你进来干什么?你快出去!”
江行简眼中的占有欲在一瞬间真的吓到了时越,如果这不是在办公室,他想江行简一定会当场把自己办了。
“时越!”江行简咬牙切齿的喊着时越的名字,攥住了时越一支手腕。
“用牺牲自己的方法来报复我是不是很有趣?你怎么会和江止淮这种人混在一起?!你知不知他是罪犯,他手下有无数条人命,就连云旗的车祸,都是他指使的……”
时越用力摇着头,他的眼里很快弥漫起了泪光,江行简的动作似乎把他弄疼了,没有被控制住的那只手无力的搭在江行简的胳膊上,像是在哀求他放开自己。
许久,时越才哽咽着说出一个字,“疼……”
江行简惊觉自己的动作太粗鲁,他立刻放开了时越,慌乱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急了…我真的很担心你……那天晚上我想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可是……”
时越低头不语,小声的啜泣声让江行简的心脏一紧,看着时越在自己面前脆弱成着个样子,他几乎要窒息。
“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要这样顺从于他……时越你告诉我……”
时越害怕隔壁的江止淮听到,就连哭泣时都捂紧了嘴巴,他小幅度的摇着头向后缩着身体,不让江行简靠近。
“……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江行简你别再来找我了……”
时越说这话时眼里的泪打着转,他神情哀恸,像回忆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去,脸色苍白,嘴唇颤抖,“我真的已经回不了头了……你忘记我吧……”
越听时越这么说,江行简心底的疑虑就越重,他想到最坏的可能,脱口而出,“是不是江止淮那个混蛋他威胁你了?他把咱们的孩子怎么了……”
江行简的话还没说完,时越扑向前,一把捂住了江行简的嘴,他倚在江行简的胸前,两人重重撞在了门上,发出剧烈的响声。
董事长办公室那边很快打来了电话,时越看看江行简,绝望的走向前,接起了催命一般的电话。
“喂,董事长……啊,没事的,只是不小心用力关了下门而已,不用您担心。”
时越的声音哽咽着,卑微众还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谄媚,江行简恨不得直接冲到胳膊将江止淮那个混蛋按在地上暴揍一顿。
挂断电话,时越抿着唇努力不让眼泪再流出来的样子让江行简快要疯掉,他走到时越身边,将时越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时越,时越,时越你告诉我江止淮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你都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从江止淮的手里逃出来……他到底用什么东西威胁你?”
时越被江行简逼迫到了角落,他表情隐忍,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欲言又止。
“如果你不说,那我把你带走总可以了吧?你现在跟我离开,没有人敢动你!”
时越听他说带自己离开,身体恐惧的颤抖了一下,随后小声的哭喊了出来,“不要…江行简你不要管我了……”
在时越哭泣时,江行简一瞬间想到了所有时越对自己的反常行为,先是要死要活的离婚,随后不顾身体状况把孩子生下来,后来还跟随在了江止淮身边,江行简不得不相信时越是被江止淮用什么威胁了。
江行简的手不断安抚着时越,他压低声音,靠近了时越的耳边,缓声安慰着他那脆弱的Omega,“小越,别怕,别怕,我在……你想让我怎么做,你可以全部告诉我,我的小越那么勇敢,怎么会被江止淮困住。”
时越稍微停止了哭泣,红肿着眼睛从江行简的胸膛上抬起头,眼中有一丝怀疑,“真的吗?我说什么你都回去做?你不是在骗我?”
江行简对时越的反应很伤心,但想到自己曾经那样欺骗过时越,又觉得时越这样是正常的反应。
“时越,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只要是你要求的,我全部满足。”
时越抬起头,望着江行简真挚的眼神,险些没忍住眼底的笑意。
——江行简,我说让你去死,你会去吗?
时越当然没有说出口,他还要留着江行简慢慢折磨,于是换了副可怜悲凄的语气,微微垂眸,眼神悲伤,“江止淮说,要用半个江家,来换我和女儿,否则他会彻底覆盖掉你留给我的标记。”
时越彻底清理掉自己眼中残余的喜悦,用阴郁和难过替代了所有的神色,不情愿的抬起头,望着江行简的略带震惊的双眼问,“你愿意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老江进入圈套
没有时间留给江行简思索这段话的真假,他的迟疑只是因为震惊江止淮竟然对自己那刚刚出生的孩子下手。
可时越并不这么认为,他眼中的沉郁难过如同坠落澄澈溪流的墨水,晕染开来,再也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发自内心的阴冷。
“我知道这太强人所难了,所以我拒绝了他,决定留在他身边,让他再也不要找你的麻烦,这,也算是我为江家做出的唯一一点贡献。”
“他手里有对商蓉不利的证据,但是她是你的妈妈,我不想让她受伤害,曾经说过的话都是违心的,只有现在,我敢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
时越的通情达理和隐忍委屈更加激发了江行简心里的战斗欲,他坚决的摇了摇头,“不!时越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我会想办法救你和孩子,你等我!”
等待了许久,时越听到答案仅仅是“你等我”,他嘲笑了一番自己内心对江行简隐隐的期待。
就算只是一场普通的试探,时越听到这样的答案心里也并不好受。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噙着泪微笑着,“好,我等你。”
和时越见完面后,江行简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会客厅,那天下午的谈判也是不欢而散,江止淮的公司看准了M市这块肥肉,誓死不肯让步,派出来谈判的人很有江止淮的强盗风范,找尽了江氏的麻烦。
回到公司后,江行简实在没有心情听公司那群高层吵来吵去却解决不了一点实际问题,他把会议室留给了他们,一个人开车从公司离开了。
老宅被炸掉后,江行简和他的家人一直住在江老爷子原来一直住的祖宅里面,不少江家的旁支和亲属都住在这里,江行简自从搬来这里后很少回来,公司的事情忙的他焦头烂额,时越的事情还要天天挂心,如果实在累了,他就在大学时买下的公寓凑合一晚,顺便还能怀念一下和时越同居的日子。
今天回到这里,江行简将它的原因归结为迫不得已。
一下车,管家赶快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原本管家这个位置是应该由白麓继承的,现在只能临时从其他家族里调了一个管家过来,他对江行简的态度一直很殷勤。
让管家把车停到车库里,江行简总算摆脱了胖管家问东问西的纠缠。
来到中央大厅,江行简一眼看到的是大厅内最显眼的吊灯,那吊灯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就算被江止淮那不识货的佣兵打了几枪,依然稳稳地挂在屋顶,没受任何损伤。
江行简目光放远,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和几位旁支女眷谈笑风生的商蓉,商蓉在众人中最意气风发,她穿着酒红色的长裙,简单的化了淡妆,被众人围在中央,前几天刚刚在社交软件上炫耀过的美甲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光。
最刺眼的是她面前桌子上花瓶中的那束玫瑰花。
江行简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他走向前,低低喊了声“妈妈”。
商蓉这才注意自己的儿子走了过来,她的目光扫过红色玫瑰花也有些慌张,就在她准备说些什么时,听到了江行简的声音,“妈,我回来是有事找您,请您和我过来一下。”
商蓉侧头,撞上江行简怒视的眼睛,她大概猜到了什么事情,佯装淡定的和其他人告别,起身跟随江行简来到了一间休息室。
“咣!”江行简抬脚踹上了门,他没有再压抑怒火,直接怒气冲冲的走到了商蓉面前。
商蓉吓得小幅度后退了一步,表情惊恐,她不知道许久没回家的儿子怎么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怒意。
“妈,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除了关于时越的那段录像,其他的事情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那条密道是怎么出现在玻璃花房的?那些孩子的尸骨,究竟你知不知情?你到底还做了多少我和爸爸不知道的事情?!”
江行简在商蓉面前彻底失态,他的双眼充满了血丝,因为愤怒,额头上的青筋凸起,表情变得狰狞扭曲,完完全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商蓉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人生中,儿子一直是乖巧听话的,第一次被江行简这样暴躁的质问,让商蓉开始不知所措起来,她双手握紧,张张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我,我也没做其他的呀,我做的你不都知道了嘛……那些,那些事不是没对时越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吗?再,再说了!我都是为了你啊,”说到全是为了江行简,商蓉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语调一下子升了上去,“我当初和你爸被赶出这里的时候,我们几乎身无分文!后来老爷子看你爸有前途才暗中资助的,我,我如果不及时培养一个心腹,怎么能有今天的你?!江行简你以为你得到的一切,就那么容易吗?”
商蓉回忆起曾经的日子也很委屈,她一个当红歌星为了爱情抛弃了事业,却在成为江家长媳后仍受尽白眼,甚至被驱赶出江家。
这样的日子让她受够了,她培养白管家开始只是为了让他盯着江逐云,但是后来她发现她想要的越来越多,她想要的不仅仅是江逐云一个人的财产,她想要整个曾经看不起她的江家。
可江行简只觉得她不可理喻,听到商蓉没有否认自己的那些质问,他知道整件事,和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妈,去自首吧。”江行简忍耐了许久,才从牙缝中钻出这样一句话。
江行简做出这样的决定很艰难,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手掌心的肉里,他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心里的难过,远远大于肉体的疼痛。
商蓉如同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她怔怔地看着自己面前陌生的儿子,掩住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江行简像是做好了思想准备,沉沉的叹了口气,抬起了头,重新说,“妈,你去自首吧。”
“不——我不去!江行简你别想让我去自首!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商蓉突然神经质的尖叫了起来,她不懂为什么乖巧顺从的儿子突然变成了劝她去自首的恶魔,她根本不懂自己错在哪里。
江行简绝望的看着商蓉精致的妆容后遮也遮不住的皱纹,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妈,被你害死的那些孩子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经受过的绝望,我也经受过!你看过白管家把我按在床上的视频,你应该知道那是怎样的恐怖!那些孩子是无辜的啊,你没有对他们生杀予夺的权力……”江行简放低了声音,慢慢靠近着商蓉,语气近乎哀求,“妈,你做的这些事情,和江止淮没有什么区别,你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告诉我的吗?”
“你说要做一个正直的人,就算其他人都拼命把你拉下泥潭,你都要做一个好人,可是为什么你要做那种事情……”
江行简清晰的记得自己在不知道应不应该去揭发江逐云贩毒的时候来寻求母亲的意见,也是因为那件事,奠定了他为人处世的基础。
可是不知道从何时起,江行简的人生信条和仰仗,全部崩了个粉碎。
他只能艰难的做出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比如此刻劝自己的母亲去坦白所有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三章 老江的虐心时刻(一)
晚饭还没做好,江止淮就给时越打来了电话,要时越开门,他要给时越送一份大礼。
时越当然不相信江止淮这种人能给自己送什么大礼,他觉得江止淮不给自己耍阴招就已经很够意思了。
他让七月和霍之安去书房待会儿,他冲洗了一下带着油污的手指,锁紧了那扇粉红色的门后,才缓缓走向公寓的大门。
门外黑压压一片人站在江止淮的身后,时越不动声色地让开了进门的路,脸色显然并不怎么好。
江止淮故作轻松的笑笑,拍了拍时越的肩膀,“别怕,只是做一场戏而已。”
时越看到江止淮手里的摄影机,又扫了眼围在自己身边的彪形大汉们,抿抿唇,言语多了不少调侃,“怎么,是打算一群人一起来?”
江止淮佩服极了时越着玩的开的心态,他晃晃摄影机,“欸——怎么可能一起来?江行简舍得,我都舍不得,这样可爱的小Omega,玩坏了怎么办?”
“呵。”时越冷笑一声,没有搭腔,拢了拢居家服松垮的领口,转身进了卧室。
几天后,江行简的工作邮箱内突然被传入了这样一段视频。
视频的开始一直是黑屏,背景里有轻微的“嗡嗡”声,像是电梯上行的声音,听到电梯提示音,江行简立刻紧张起来——他听一直负责盯着时越的人说时越搬到了公寓楼上居住。
视频已经过了两三分钟,突然有了画面,一扇门前围了许多全副武装的佣兵,每个人都几乎两米多高,举枪守在门口,举着摄影机的人看上去并不高,他随意的到处拍着房间里的样子,走起路来轻快极了。
拍摄视频的人目的明确,他直奔最里面的主卧,通过晃动的镜头,江行简能感觉得到拍摄视频的人的激动兴奋。
时越?!
江行简看到电脑屏幕上出现的场景时目眦欲裂,他的手几乎要把一旁的咖啡杯攥碎。
镜头中,时越毫无防备的沉沉睡在床上,似乎对家中有人进来的事情没有察觉,他一只光裸的胳膊露在外面,薄薄的太空被只虚虚盖到锁骨的位置,隐藏在太空被下的春色令人向往。
江行简咬紧牙,死死的攥着咖啡杯,眼前的画面还在继续——一双大手从镜头的一侧伸了过来,很快探入了时越的被子里面,那只手带有暗示意味的逐渐向下,此处的留白,给了无数令人遐想的空间,时越像是感受到了那只手的触摸,微微蹙起了眉头。
江止淮令人作呕的声音阴森的响起,“没想到啊,生过孩子的Omega,还是那么美味……”
镜头晃动了一下,随后被固定在了床头的小柜子上,这个角度正好能对准时越的床上。
江止淮穿着花衬衫,大裤衩,一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样,他摘下墨镜,对着镜头嘿嘿一笑,“老子还没玩过这么新鲜的人妻,听说有人好这一口,老子先替你们尝尝鲜,要是肉嫩水儿多,过几天在这儿开个party,把兄弟们都叫过来玩玩!”
他说完,俯身向下凑近时越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江行简知道时越的耳朵是他最敏感的地方,果然,时越不舒服的向一旁躲了躲,可是还是没能逃脱江止淮的控制,江止淮按住时越的下巴,从耳朵舔舐到了脸颊,像在细细的品尝一块美味的蛋糕一样,爱不释手又迫不及待。
时越几次感觉到不舒服,想要躲开,可都被江止淮按在了身下。
坐在电脑前的江行简灵魂仿佛都被撕裂,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住手!”可是身体却僵直到一动不动。
屏幕里的江止淮狞笑着扯下时越身上的被子,裸露在外面的身体像白玉般无暇美好,江行简看到这一幕大脑中最后一点理智彻底崩塌了,他的胸膛因为激动上下起伏着,整个办公室内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
江行简的眼睛干涩胀痛,似乎再多看一眼,精神就会完全崩溃。
视频中江止淮的动作没有因为江行简的愤怒而减缓半分,相反,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时越身上的衣服残忍的撕扯成了碎片,随意的仍在床下。
江行简的手伸到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他甚至想立刻关闭这个视频,可是时越的声音让他从压抑中惊醒。
视频中的时越突然惊醒,他大声尖叫着救命,可房间里只有江止淮狰狞的笑声。
江行简像被人紧紧扼住了脖子,空气里的紧迫感随时随地要漫过皮肤涌进他的身体,他急促的喘息着,手慌乱的扑向手机,可是手机拿在手里却又不知道打给谁。
他“砰”的一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视频中时越的哭喊和江止淮猥琐的笑声都瞬间不见了,江行简自欺欺人的以为没有发生什么,可是他信不过自己的大脑——眼睛分明就看到了这件事的整个过程。
最终,江行简那颤抖到几乎打不出字的手用了半天的力气才拨出时越的手机号码。
“……时越?时越是你吗?!时越?”好不容易有人接通,江行简慌不择言的大声质问着,丝毫没有身为江家当家人的稳重成熟。
在时越的问题上,江行简从来都那样落魄不堪。
对面的人安静了一会儿,像是等待江行简冷静下来,很快,那人低沉的笑笑,语气带着满满的挑衅意味,“侄子,好久不见。”
“江止淮你这个王八蛋!”如果江止淮现在站在江行简面前,他连杀了江止淮的心思都有。
江止淮“嘿嘿”一笑,语气轻松畅快,“怎么样,看到视频了?你的Omega真是太美味了,还得谢谢招待呢……”
“你把时越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江行简大声质问着,他已经猜到江止淮做了什么,可他根本不敢也不愿意去相信。
“我的好侄子,我怎么舍得对小越做什么呢,他现在好好的躺在我的怀里,哦对了,你们的女儿长得真可爱,一看就是咱们江家人!”
听着手机里传来江行简粗重且急促的喘息声,江止淮用胳膊肘怼了怼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的时越,时越“啧”了一声抬起头,只听江止淮干笑着说,“既然你想知道时越怎么了,那我就大发慈悲让你和他说说话!”
接着,江止淮把手机递给了时越,斜眼看时越装模做样的演戏。
时越面无表情的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压着嗓子,喘出了气音,只听声音就觉得这个Omega应该是遭受了什么丧心病狂的对待。
在江止淮面前演戏的确有点不太好意思,时越给江止淮一个“看什么看”的凶狠眼神,江止淮双手举起在头边,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收起了好奇的眼神。
时越稳了稳心神,颤抖着声音喊出了江行简的名字。
“……行简,我好怕…你来救我好不好……我好难受……”
时越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带着倒刺的刀刃在江行简的心上捅来捅去,他能感受到心脏已经血肉模糊,他也几近失去了痛感,甚至全身上下各种感官,整个人如同被浸泡在冷水里,全身冻结。
第一百一十四章 老江的虐心时刻(二)
时越突然满脸不悦地将已经挂断的手机仍在了床上,看向表情幸灾乐祸的江止淮时,眼中的不爽突然加剧。
“什么时候能停下这种恶心的把戏?拍那种视频发过去很有意思是吗?你怎么这么老不正经?”时越是后来才得知江止淮把视频剪辑后发给了江行简,还贪心的把交换条件由半个江家换成了整个江家。
虽然时越也很在意江行简的选择,但是被迫出卖色相这种事情,他总觉得被江止淮摸过的地方像沾了什么脏东西,洗都洗不掉。
江止淮却不以为然,他撇嘴笑笑,拿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小口,“啧啧,真不错……”
时越一记眼刀飞过来,江止淮身上凉飕飕的,他赶忙改了口,“我是说茶,茶不错!你想哪里去了?”
“哼,再乱看挖了你的眼!”
听时越这么说了,江止淮笑着扫了一眼时越的身体后端着自己的小茶杯背过了身。
时越在知道江行简的选择后更加烦躁,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在意江行简的感受,但听到江行简为了自己疯了一般质问江止淮时,时越还是心软了一下。
虽然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但或许是因为过去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时越为江行简深深叹了口气。
随后他主动向江止淮伸过了手,“你前几天不是说有惊喜给我,现在给我吧,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在江家老爷子去世前,时越跟着江行简去海外整理过老爷子的海外资产,江家所有的账目底细都由专门的人管理,而这个人,只有时越和江行简知道是谁。
如果江止淮告诉自己的消息有足够的价值,时越愿意把管理账目底细的人告诉江止淮。
反正江家的资产需要重新整顿,时越觉得江止淮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江行简劝商蓉去自首了,这几天江家的律师正在加紧研究商蓉能不能被轻判,过不了几天,商蓉去自首的消息就会传遍全国,而开庭后,他们就会发现,法院根本不会给她从轻量刑,江氏的股票也会因此受牵连。”
时越听到这个消息果然有些震惊,难以置信的重复道,“他劝他的母亲去自首?你确定?”
江止淮点了点手机屏幕,将几张照片调了出来,展示给时越看,“这个,是律师发来的。”
时越警惕的看了眼江止淮的表情,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抬手接过了手机。
手机屏幕上的确是微型相机偷拍视角,画质很渣,但因为距离较近,能很明显的看出桌面上摆放的文件是各种各样的法律文书和卷宗,画面的最角落有一抹红色,时越知道那是商蓉最有标志性的红裙。
她热爱红色热爱到了极点,近乎狂热,就算在这种时候,她依然毫不畏惧地身穿红裙,淡漠的看着一群律师供她差遣。
后面几张基本全部都是拍摄桌面的照片,时越滑动了几下屏幕,将手机递还给了江止淮。
这个消息对时越来说算是最好的消息,他对江止淮的计划提起了兴趣,于是随口问道,“为什么商蓉不会从轻量刑?按照江家的关系,她应该不会被判太久。”
江止淮把玩着手上的瓷杯,手指描摹着杯壁冰裂纹,翘翘唇角,意味深长的说,“因为她做的事情,比江行简知道的,多多了。”
时越心底一惊,江止淮告诉他的消息亦真亦假,但这个消息,时越知道江止淮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商蓉很有可能参与了“收养派对”,但她没有告诉江行简实情,或者江行简根本不知道“收养派对”这件事;还有可能商蓉根本没有参与过那件事,江止淮准备给她设计扣个莫须有的罪名。
时越的肩膀被江止淮拍了拍,他浑身一颤,听到江止淮在自己耳边带着笑意说,“放心,你的要求绝对帮你办到,江行简主动把这枚棋子送出来,怎么说也得好好利用不是?既然她已经被江行简踢出局,那就让江行简彻彻底底的输掉这场游戏。”
令其他人背脊发凉的话语在此刻的时越听来毫无感觉,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能得到什么,他现在最在乎的,是江行简会失去什么。
至于游戏输赢,时越从一开始就没想参与进来,又哪管什么输赢呢。
时越嫌弃的避开江止淮摸过来的咸猪手,随手拿起桌上的黑色签字笔,按住江止淮的手,在他手背上写了个名字。
“去花江银行找这个人,报上你的身份,他会告诉你江氏现在的资本情况。”
得到人名的江止淮眯了眯眼睛,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这么爽快就告诉我,你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呵,老狐狸。
时越的确留了后手——江止淮如果真的找到了这个人,恐怕在还没得到江家资本底细的时候,就被枪打成了筛子。
江家的防备做的很严密,就算是时越,也要经过层层的检查才能进入银行的江氏账户,这个人名不过是进入银行深处的引子,验证不通过的话,根本没有能看到真实账户情况的机会。
时越抿唇笑笑,摊手道,“实在不放心,我带你进去不就行了?实在不信我的话,那就不要信好了。”
江止淮听到时越的威胁,立刻换了副讨好的嘴脸,他现在最不能惹的就是这个掌握着江氏账户密码的Omega,他现在看时越,就像在看着堆成山的金库,想动,又不能动,心里痒得很。
“好!我信你!”江止淮咬咬牙大声的说,他看着手背上这个名字,决定相信时越一次。
——
几天后,全国各地的媒体纷纷报道了一件事——江氏现任家主的母亲因为虐童杀童案被立案调查,江氏的海内外股票市值缩水被大量抛售,很多公司纷纷表态暂停和江氏的合作,江氏的经济状况陷入了低迷,网络上很多人开始抨击指责江氏。
没过多久,商蓉带着手铐被从江家带走的视频不知道从哪里流了出来,落井下石的人开始蠢蠢欲动,每个人都在等着看名门望族的热闹。
时越自然看到了商蓉的那个视频,他手指无意的点着平板电脑屏幕,目光深沉的看着被围在警察中央的商蓉,沉重的心情却没有得到丝毫缓解。
第一百一十五章 老江的虐心时刻(三)
因为商蓉的事情受到牵连的江家笼罩着死亡的气息,江逐云在得知商蓉的事情后被气的住进了医院,江行简漠然的看着所有到场吃饭的江家人,说出了去留随意的话。
江行简想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保护住江家的人,可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在江家生死存亡的时刻,各处势力开始蠢蠢欲动,都死命地盯着这块大肥肉。
把该说的都说完,江行简一个人走上了楼梯,身上沉重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上楼梯时侧了侧身体,却没有看到曾经一直跟随在自己身后的人。
江行简想到自己第一次跟随父亲接手江氏的生意时,是时越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他的目光甚至比自己更坚定勇敢,时越是江行简的后盾,江行简一直这么认为。
可是现在那后盾不见了,江行简看到自己身侧的阴影,毫无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质疑和退缩。
他不是完人,在失去时越后,总感觉像被抽离了灵魂。
江行简转念想到还在江止淮手里的时越,他咬咬牙,整理好心情继续顺着楼梯向上走去。
来到江家老爷子曾经常坐的天台,江行简的呼吸才松懈了一些,他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拿出了手机,这只手机里面只有一个电话。
“我愿意和你交易,时越在哪儿?”
面对江行简的开门见山,那人给了身旁人一个眼神,身旁人立刻打了个手势。
“今晚十二点,天府弘安高层B栋,31楼,一个人来,否则时越会被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说完,对面就挂断了电话,江行简的身体被冷风穿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有了秋意,天空由深沉的蓝色渐渐过度成奇幻的紫色,星星爬满了夜色。
江行简握了握手机,转身下了楼。
来到爷爷的生前常待的书房,抬头对上了画像中爷爷审视的眼神,江行简满怀歉意的将手放在了心口。
“对不起,爷爷,他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如果我不去做这场交易,我怕他会称为我这一生的求不得。”
江行简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他不敢想象知道时越不在了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考虑未来,此刻,他只想把时越安全的留在自己身边。
对现在的江行简来说,时越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爷爷,我会尽力保江氏周全,但是必要的时候,我会做出选择。”
江行简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他的手握紧了江老爷子书桌最下面的抽屉,用力拉开了它。
拿出代表江氏最高权力的那张黑色身份卡和一旁的手枪,江行简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了书房。
——
吃过晚饭,保姆在收拾餐桌,七月看时越在帮忙,也走了过来要一起干活,可时越手一抖,七月的白色居家服上飞溅上几滴油渍。
时越无奈地叹了口气,拉着七月往浴室走去,保姆没眼色的喊道,“哎呀时先生我来洗就行,你可别亲自动手!”
时越一只手把七月推进了浴室,一边探出头解释,“不用了,我怕你洗不干净!你先刷碗吧。”
留意到七月和时越进浴室门的佣兵们没有在意这一小插曲,时越顺手把浴室的门虚掩上了。
被莫名其妙推进来的七月一脸茫然,他蹙着眉正准备开口问,时越迅速从浴室的烘干机里抽出一件衬衫,催促七月换上,随后他转身拿了一个水盆将水龙头开到了最大。
“等下你悄悄地带霍之安进婴儿房,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你们听到什么,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出来。”
时越迅速低头在七月的耳边说道,他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停。
七月虽然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但看到比其他时间更多的佣兵,也大概知道情况不是很对劲,他重重点头,答应了时越的要求。
“婴儿房的无菌舱后面有条夹缝,能容纳你和小安两人,如果有人撞门,躲进去,他们发现不了的。”时越手上的衣服因为水流的冲刷起了一层厚厚的泡沫,他用力搓洗着衣服,语速极快的说。
七月低头系这扣子,看他衣扣马上要系好,时越不顾手上沾着泡沫,侧身一下子推开了门,门口果然有佣兵在等候。
时越一边搓洗衣服一边抱怨着,“这孩子,刷碗还要工钱……下次什么都不能让你做了,得把你供起来!”
七月低着头,一副被骂狠了的委屈相,佣兵扫了眼两人,让开路让七月赶紧离开。
时越斜斜扫了眼七月,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骂了句,“真是废物!”
七月听了这句话,瘪瘪嘴,快步离开了。
饭后时越没搭理监视自己的佣兵,他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换着电视节目,偶尔停下来看一眼天天讲烂大街段子的综艺,最后觉得无聊随便找了个电影,拿起了手机。
江止淮来到这里时,看到的就是时越一副放松到极点的状态。
江止淮这几天也忙的不行,受江家的牵连,他的事情也被单独提出来调查,关于他海外的身份,更是有人提出了带着证据的质疑。
江止淮把这件事怀疑到了时越身上,但时越天天被自己软禁在楼上,根本没有时间接触这些人,江止淮这才放松了对时越的警惕。
“怎么样,要见老情人了,紧张吗?”
听到江止淮欠揍的问题,时越翻了个白眼,“紧张?我看最紧张的是你吧……江董事长?”
“嘿嘿……”江止淮咧开嘴得意的笑着,撩起时越的一缕头发,放在鼻下闻了闻,调侃道,“为了见老情人还特意洗了头发?”
时越歪了歪头,转头对上江止淮玩世不恭的眼神,“听着,他是我的仇人,不是什么老情人,还有,把你的手从我的肩上拿开!”
江止淮做投降状,“怎么这么无情……”
时越想到今晚可能发生的事情,冷笑了一下,“东西呢?”
江止淮目光阴沉的看着自己面前颐指气使的时越,不情不愿的把手里的一管试剂递给了时越,好心的提醒道,“少用点,别把人玩死了。”
依照时越憎恨江行简的程度,江止淮都有些担心江行简的生命安全。
他第一次见到一个Omega这样仇恨他的alpha。
“放心,玩不死,”时越将试剂攥在手心,仰起头给了江止淮一个带着深意的笑容,“我怎么舍得把他玩死呢?”
纵使江止淮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见惯了腥风血雨,此刻也背脊发冷,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第一百一十六章 老江的虐心时刻(四)
夜晚星辰如洗,和高楼大厦的灯光形成了奇妙的辉映,江行简独自一人站在天府弘安B栋的楼下,抬头仰望着高高的楼层,依稀可见几处灯光闪烁,他满心都是时越的安危,只身走向了电梯间。
江行简面无表情的按下三十一楼的电梯,他的心情随着电梯显示屏上数字的变化逐渐焦灼,最终江行简低下头平复了一下心情。
在他低头的时候,电梯突然停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达了三十一楼。
电梯门打开,门外的楼梯间和电梯等候区灯火辉煌,江行简环视一周,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个地方像是根本没有人住一样。
冷清的气息打乱了江行简的思绪,他疑惑着走到了整个楼层唯一一扇门前,按响了门铃。
“咔哒”轻微的的一声响起,门锁被自动弹开,一扇门缓缓打开在江行简的面前,玄关处的景象一目了然。
玄关开着灯,没有人在,但很有生活气息,拖鞋和几双男士皮鞋都整齐的放在入口处的鞋架上。
江行简屏住呼吸走进玄关,目光到处寻找着时越的身影,他顺着灯光来到了客厅,一眼就看到江止淮大大咧咧的仰在沙发上,他的手边蜷缩着一个沉睡的Omega。
注意到走进来的江行简,江止淮侧头微笑,那笑容在江行简看来是赤裸裸的挑衅。
“江董,来的蛮准时嘛……”此刻江止淮口中的“江董”听上去格外讽刺,他明知道江行简是被自己逼到走投无路,可还是佯装毕恭毕敬的叫他“江董”。
江行简无意纠缠这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时越的身上。
“你把他怎么了?江止淮你……”
“你的小Omega没事,就是吃了点药,让他睡一会儿,好让叔叔我和乖侄子叙叙旧。”
江止淮的阴阳怪气让江行简反胃,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江行简也只能默默忍耐。
“不叙旧也可以,”江止淮抬起一直放在时越脸上的手,勾了勾手指,“来吧,直接点,我想要的东西带来没有?”
江行简滚动了一下喉结,向后退了一步,语气间坚决,“把时越叫醒,让他自己走到我的面前,我就把身份卡给你。”
江止淮被江行简的要求逗笑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耸耸肩,“侄子,你要求也太多了吧?”
“就算现在给你身份卡,你也不知道去哪里查询具体账目,你让时越走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江行简现在迫切的想确认时越的安危,可他站在距离时越几米远的地方,却无法触碰,甚至无法确认时越是否还活着。
江止淮一副哑然无语的样子僵持了一会儿,突然他疯狂的捧腹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江行简我不知道是该说你傻呢,还是该说你太自以为是……你以为那个人的名字只有你知道?花江银行,威廉姆.霍金森,老爷子留下替你管理江氏资产的人,怎么样,惊喜吗?”
江行简怔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江止淮竟然能准确的说出这个银行和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只有看过真正遗嘱的自己和时越知道,江行简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在了蜷缩在江止淮身边的时越身上。
江止淮低头看了看时越,语气竟然充满宠溺,“行了,别睡了,起来见见老情人吧。”
时越的身体动了动,一巴掌拍掉了江止淮即将落在他脸上的手。
“我说了,别动我!”
时越一边带着怒气的抱怨,一边从沙发上缓缓坐起身,侧头,看到站在不远处一脸震惊的江行简。
“时越,你……”
“怎么,见我没事很意外?”时越没给江行简客气,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光脚踩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悄无声息的靠近了江行简,脸上的笑容诡异叵测。
江行简在时越的逼近下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可他没有放弃希望,“时越,你是被江止淮逼迫的对不对,你怎么会告诉他……唔!”
江行简的颈后突然传来阵痛,他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当他缓缓倒在地上,清晰的看到了时越手中的针管,泛着紫色暗光的试剂被注射进了一大半。
药效很快发作,无力感侵袭了江行简的身体,他的视线模糊了起来。
在失去意识前,江行简眼前的最后一幕是时越惨白光裸的脚背和他靠近自己的那张陌生的脸。
“乖,行简,等你醒了,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等待江行简彻底昏迷过去,时越熟练的从他衣服口袋摸出那张金属质地的黑卡,转手递给了迫不及待接过去的江止淮,“真的,不用担心。”
江止淮拿着那张他梦寐以求的卡低头看了许久,很快,他打了个电话,带着卡离开了。
时越想象过江止淮当场翻脸的模样,但江止淮出乎意料的讲了信用,时越默默注视着江止淮离开的放心,推测他应该不是因为讲信用而不除掉自己,而是因为自己对他来说还有用处。
江止淮在怀疑自己和江行简说的话。
时越告诉江止淮的地址和姓名都是真实的,那张卡他也确认过卡侧的暗纹,有了这些,明早时间一到,江止淮的确可以轻而易举的拿到江氏的实权,向整个国家宣布江氏易主。
只是,时越不知道江止淮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有三四个小时天亮,明天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另一个新世界。
时越抬脚将江行简趴在地上的身体翻了过来,让他的脸朝向自己——时越第一次享受这样高高在上俯视江行简的感觉,他能体会到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狂喜,不受控制的叫喊着把所有受过的苦一一还给这个男人。
——
江行简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带着皮质的项圈,项圈的后面有条金属锁链,一直延伸到墙上,他的双手被束缚了起来,身上不着寸缕。
难耐的燥热席卷了江行简的理智,他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嘴里被结结实实的绑着口枷,他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简单的声音。
注意到他清醒的时越从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起身,缓慢踱步走到了跪在地板上的江行简面前,表情倨傲冷漠。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老江的虐心时刻(五)
这个密封的房间很大,看上去像是个地下室,江行简艰难的仰头看着时越,期待着时越说些什么,可是时越一言不发的拿下了他的口枷,然后面无表情的坐在了江行简对面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江行简。
不知什么时候起,江行简感受到身体由内向外散发的灼热,那股热浪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他像一只寻找着花朵的迷途蜜蜂,眼神迷离呼吸急促的寻找着能让他感觉到舒服的气味。
很快,他嗅到了一丝淡淡的清香,他的目光落在时越的身上,在窥探到时越的精神放松后,他的身体向前一挣,随着锁链的剧烈抖动声,他的身体向前扑了一下,却始终距离时越有一米远的距离。
那大约一米的距离对于现在因为药物原因口干舌燥箭在弦上的江行简来说简直如同天堑,他猛然看到时越的眼神,那眼神如同在鄙夷的睥睨地上的垃圾,带着冷清的光芒,江行简咬紧牙关,始终不肯对用那种眼神看自己的时越发出一声哀求。
那种药物和抑制剂正好相反,它在江行简体内反向促进alpha的信息素迫切的渴求Omega的身体,时越这种匹配度极高的Omega信息素坐在江行简的面前,效果无疑等同于让一个吸毒多年的瘾君子隔着玻璃观赏各式毒品。
可望不可求的的因子在体内骚动,江行简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猛烈药物的作用,身体重重的倒在地板上,冰冷的触感让他炙热的身体得到了暂时的缓解,可是欲望如同潮水一般一波一波的涌没理智,他的眼神渐渐失去了神采,变成了只凭借本能而动的野兽。
此刻的江行简很危险,时越也被他释放出的高浓度信息素撩拨得身体燥热,可时越对江行简现在的状态并不满足,他本以为会看到江行简跪地哀求自己的模样,却没想到他轻而易举地遵从在本能的驱使之下。
时越按下了手边的按钮,锁链从尽头自动断开,在地板上剧烈喘息摩擦着身体的江行简得到自由后并没有立刻向时越爬来,他的手无意识的到处摸索着,渴求的模样像极了发热期的Omega。
时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江行简的凄惨模样,心里没有预料之中的舒畅放松,不知道是因为信息素相互作用的原因,还是某些不知名因素,看到这样的江行简,时越心里闷闷的。
爬向时越的江行简跪在地上,努力撑起了上半身,他被捆绑的双手伸向时越,因为挣扎而破损的指甲渗出了鲜血,染红了他的手指和麻绳,他像在沙漠中久行缺水多日猛然看到海市蜃楼的旅人,跌跌撞撞也要扑向那虚幻的美好。
时越对此刻的江行简来说,就是唯一的救赎。
可时越显然没有想过轻易的放过江行简,他高傲的抬起了白皙的脖颈,目光向下——现在这样卑微的江行简,支配的上时越的余光。
“江行简,”时越对着江行简抬起了腿,他绷直了苍白瘦削的脚背,修建圆润小巧的指甲直直的出现在江行简的眼前,声音空灵,指令却直接真切,“吻我。”
江行简一瞬间恢复了神智,他艰难的开口,声音带着喑哑的哀求,“……小,小越……”
时越敏锐的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他来不及收回那条修长的腿,脚面上一阵似有若无的温热擦过,竟然是江行简在脚背上落下了深沉的一吻。
时越来不及惊诧,他的脚腕被江行简的双手扣住,猛地向下一拉,时越惊呼一声,整个人顺势滑到了江行简的身下,江行简的双手压在时越的脖子处,两条腿强势的困住了时越纤细的小腿。
做完这些动作几乎用尽了江行简全身所有的力气,就在时越以为会被粗暴对待的时候,江行简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倒在了时越的身上,他头深深埋在时越的颈窝,粗重急促的呼吸不断拍打着时越脖子上的皮肤,几乎要渗透肌肤,深入他的骨髓。
“小越…小越……”江行简像个小孩子一样模糊不清的呢喃着时越的名字,他好像失去了意识,却又能清醒的呼唤时越。
时越安静的躺在地上,目光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忽然他无奈的笑了笑。
我这是在做什么……
时越反问着自己,有些迷茫。
不知过了多久,江行简动了动身体,他凑近时越的后颈,最大限度地靠近了时越的腺体,在那个位置吻了吻时越的脖子。
“……够了吗?小越……看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开心……”江行简强大的理智最终占据了上峰,时越只用了半管试剂,令alpha疯狂的药效高峰很快过去,江行简疲惫的大脑率先处理了时越为了欺骗自己所做的事情。
江行简知道时越是恨自己的,恨自己的避而不谈,恨自己狠心把他推开,恨自己在他绝望的时候站在了敌对的一边。
江行简不想再逃避,于是心甘情愿的缴械投降,自觉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在刚刚江行简把时越按在自己身下时,他不是没有想过顺从药性而为,让时越自食苦果,可他不想看到时越惊慌失措的目光,也不想称为欲望的努力,他用仅存一丝的理智战胜了体内燥热的疯狂。
为了时越,江行简愿意忍受这些。
他宁愿看到时越狠毒厌恶的目光,都不想再去伤害时越。
他想他这辈子做过最错的事情,就是逼迫爱的人落泪。
“对不起,小越,我不该让你哭的,明明想和你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可是…可是现在说一辈子,是不是太晚了……”
江行简心脏跳的很快,时越几乎能听到他胸膛中“砰砰”的躁动。
时越在听到江行简道歉的一刻,泪就不受控制的滑了下来。
说不爱江行简是假的,他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江行简的恨意,可是这恨意的背后,是关于两人一段段真实存在的回忆。
时越从来不相信爱情里有什么触底反弹,否极泰来,因为两人心意的不相通,错过的人会一直错过,就算短暂的交叉了一下,剩下的人生依然各走各的,一个人不回头,另一个人也会直直向前走,最终谁也看不到谁的身影。
可他有幸被江行简在中途喊住了脚步,拉住了衣袖,江行简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弃过自己。
时越平放在地上的双手不知道此刻应不应该去抱住江行简。
他的手臂从冰冷的地板上抬起,即将落在江行简背上的时候,忽然听到江行简的声音。
“……小越,除了你,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助理被老江纠缠
这间密不透风,不易被人发现的密室是时越专门为江行简准备的,他本想给江行简留下一生的阴影,让江行简未来想到这件事就会窘迫狼狈,可时越最终还是没忍心下手。
谎言说的再多最终都是谎言,他一遍一遍的给自己洗脑,放大江行简的那些缺点和恶劣之处,可是江行简一个欲落泪的垂眸,他那受伤的眼神,他毅然决然为了自己放弃江家,和他得知被欺骗后的真实表情,每一处都让时越一再怀疑自己仇恨江行简的目的。
他知道,那些名为憎恨的背后,密密麻麻写着的都是对江行简深深的爱意。
爱之深,恨之切。
时越苦笑自己也只是一个无法脱离爱恨的庸人。
他仰面认命地躺在地板上,压在他身上的人是他这辈子又爱又恨,纠缠一生的人。
两个灵魂殊途同归。
——
再一次和江行简在同一张床上醒过来,率先不好意思的反而是时越,他睁眼便看到一只胳膊撑着床,支着脑袋目光深沉的江行简,下一秒,立刻闭上了眼睛。
“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江行简主动提起了昨晚的翻云覆雨,声音低沉中带着成熟的性感。
气氛在江行简的撩拨后开始恰到好处的暧昧起来,昨晚两人纠缠上了床,谁也不知道谁先动手的,只知道两人的灵魂迫切的想要接触,交融。
无关其他,只需一个吻就点燃了所有欲火。
昨晚的场景依稀在眼前,时越闭着眼睛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江行简不依不挠的等在自己身边——他非要一个回答。
“滚!”时越没好气的吐出一个字,说完迅速的将身体缩进了被子,在被子里转了个身。
江行简被时越骂的一愣,可他被骂了也没有生气,而是隔着被子抱住了时越的腰,慢慢躺在了他的身侧。
时越只剩了一双眼睛在外面,他眨眨眼睛,正对上江行简目不转睛的注视。
“小越……”江行简弯起眼睛笑笑,在时越看来竟然有些傻乎乎的。
懒得看江行简对自己傻笑,时越又闭上了眼睛。
江行简的声音从时越的旁边传来,闷闷的,“小越,谢谢你救了她一命。”
江行简说的她是谁,时越心知肚明,在得知江止淮准备对商蓉下死手之前,时越就联系了方律师咨询了商蓉的事情,经过他的调查,商蓉和“收养派对”关系并不大,她只是帮助挖了那一条通往玻璃花房的隧道,但是绝对和白管家的事情逃脱不了干系,方律师在商蓉自首后主动找到了江行简。
最终,商蓉的负责律师只有方律师一人,江止淮收买了的律师被江行简查出问题后解除了雇佣关系,赶出了江家。
“收养派对”受到了社会各界的热烈讨论,其中明明暗暗的交易网络也被人们挖掘了出来,世界各地都有为孩子们发声的代表出现,很快,组织过“收养派对”的权贵们被扒了个干干净净,相关犯罪人员大部分被处以了死刑。
调查取证后,商蓉属于个案,和“收养派对”的关系不大,所以幸运的逃过一劫,得以在监狱中度过晚年。
商蓉也算是自食其果,时越听到江行简提起她的结局时,内心已经毫无波澜——虽然不能说不恨商蓉,但时越对她的恨意已经远没有以前那样浓烈。
或许是看到了她真正该得的结局,时越没有再追究下去。
江行简看时越若有所思地样子,知道他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于是他低头靠近了时越,将额头抵在时越柔软的发上,语气故作可怜,“小越,是不是因为我现在身无分文了,你就不想跟我说话了?”
“?”
“现在整个江家都是你的,我又抢不走,搭理我一下不行嘛……”说完,江行简还装模作样地隔着被子蹭了蹭时越的腿,撒娇状晃了晃他的手臂。
整套动作下来无比流畅,透露着似有若无的娇羞小媳妇的神采,可把时越给恶心坏了,他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睁得老大。
“江行简你大早上犯什么病!我被你弄得要累死了,让我睡一会儿不行吗?!”
被骂了的江行简瘪瘪嘴,一脸无辜的撑着手臂仰头看着时越,“我这么坦率你都不喜欢?”
时越扶额,他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大发慈悲的让江行简进门,上次被喂了药后忍着药性趴在自己身上深情款款告白的人仿佛不在了一样,留下的只有这个恶心巴拉黏黏腻腻的江行简。
时越伸出手探了探江行简的额头,有些着急,“你额头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
说着,时越就要下床去给江行简拿药,可脚还没沾到地板,整个人就被江行简长手一捞,结结实实的带进了他的怀里。
“我没事,让我抱一会儿,小越你身上好舒服……”
“噫——”时越听到他的话猛地打了个寒战,反胃的差点吐出来,他推搡了几下江行简,没能推动,只能让江行简紧紧的从背后抱着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江行简的胳膊酸了,他才稍微换了个姿势,时越听到背后均匀的呼吸,他侧头看了看,果然江行简又睡了过去,脸上浮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呼吸都炙热。
这傻子是又发烧了吧……时越皱眉想,他轻手轻脚的从江行简的怀里钻出来,让他尽量躺平。
说起他发烧这件事,时越有些愧疚,发烧是注射药物的副作用,虽然会异常高热,但很快就会过去,只是不知道频率具体怎样,时越咨询过医生,吃过药的江行简因为体质原因还是会偶尔发烧。
时越轻声叹了口气,用手指擦去了江行简额头的虚汗,随后扶着腰走去浴室打了一盆温水,带着一条毛巾回到了床边,又找了个小板凳坐在了床边。
这样的场景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自从时越对江行简放松了警惕后,他就每天都打着身无分文的名号来这里蹭饭蹭睡,仿佛身无分文是个很响亮的称号。
时越对日渐无赖的江行简毫无办法,他习惯了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江行简,看到江行简撒娇卖萌,总觉得不像真的——江行简应该是被人换了个灵魂,时越响起前几天看的狗血小说,这么想到。
房间里实在太过安静,只有江行简睡着后均匀的呼吸声,时越看着他对自己毫无防备的样子,抿了抿唇,解开江行简胸前的睡衣扣,用毛巾擦着他的身体。
为江行简调整了一个看上去比较舒服的姿势,时越才放下手里已经凉掉的毛巾,随后他抬头看到放在床头小柜子上的手机弹出一条新闻。
点开新闻,率先映入眼中的是江止淮的名字和他那标志性的脸上疤痕。
看一眼日期,时越记得,今天是江止淮跨国经济犯罪案宣判的日子。
时越还住在小出租屋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被人跟踪了,当时他还以为是霍之安招惹的那群不成气候的小混混,可是当江云旗出了车祸后,时越立刻反应过来跟踪自己的人目的绝对不简单。
在去医院探望江云旗的时候,时越就和理查德商讨了这件事。
理查德提到过江止淮应该有不止一个身份,如果要卷土重来,那么他很有可能利用海外的势力,时越让理查德将这些话原封不动的告诉江云旗——江云旗是警察,如果要调查,也只能由他来。
令时越庆幸的是,拿到江家身份卡的江止淮坐上车还没来得及验证黑卡的真实性,在离开天府弘安去花江银行的路上,就被全副武装的警察和特警围了个严严实实。
罪名是越狱和跨国经济诈骗,两个罪名叠加,足够江止淮在狱中养老了。
时越没有看到江止淮被捕时的样子,也没什么心情去搭理他,原本这场博弈中,他只是一时兴起参与其中,却不代表任何一方的利益。
他只是,想看看狗咬狗,一嘴毛是什么场景。
他从来没想把江家交给江止淮——自己拼死拼活打下来的夺过来的江家,凭什么拱手让给江止淮那个垃圾。
时越的眼睛迅速浏览完了那条宣判江止淮罪名的简短新闻,勾勾唇角,把手机扔在了一边。
现在他看到了所谓的下场,所以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事情。
江行简主动放弃了江家的实权,那张卡片自然转交给了老爷子遗嘱上提到的第二个人手里,那个人就是时越。
所以时越现在是江家的实际掌权人,这也是江行简天天抱怨自己身无分文的原因。
“小越,好喜欢你……”
“小越,你身上好软……”
“小越,小越…你就收留我吧……我肯定老老实实的,不给你惹麻烦……”
“小越,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时越正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搞事业,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声磁性的呢喃,掺杂着告白和各种车轱辘快要碾压到脸上的话语,彻底打断了他所有关于事业的规划。
时越翻翻白眼,蹙眉无奈的转身,“江大少爷您又怎么了,发什么神经——”
转头看到江行简双腿夹着被子一脸绯红,表情幸福的蹭来蹭去,时越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他伸手毫不留情的把被子从江行简的怀里抽了出来,江行简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听到一声忍无可忍的发泄。
“江行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
第一百一十九章 深夜发糖!
时越白天忙于江氏的公司整顿,江行简就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外人看上去一副妻管严的样子,在时越受到有心之人的质疑时,他就会挺身而出,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解决所有问题。
江行简安安静静跟在时越身后的样子,公司的老人看了都很眼熟,不明真相的李助理在度假回来后发现自己换了老板惊讶得一批,后来发现原来的老板竟然成了和自己薪资水平一样的助理,下巴都惊得掉在了地上。
“欸,欸,韩姐,这是怎么回事……老板他……”李助理拽着韩秘书的衣袖好奇的探头问。
画着浓妆平时看上去高冷的御姐韩秘书掩嘴一笑,“你个小屁孩懂什么,这叫夫夫情趣。”
李助理对夫夫之间的事情还真不了解,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下一秒就被韩秘书拽着耳朵拎进了办公室,开始帮新老板整理开会用的文件。
时越应对公司的事情游刃有余,顺手到公司原本就是他的一般,所有的事情都无缝衔接,几乎不用任何过度就处理的很好,江行简跟在时越身后的这些天,切实的感受到时越不应该只是自己的附庸,他有资格站在更高的地方。
他站在会议室外,透过玻璃望着时越和外商谈判,争锋相对寸步不让的样子,陷入了沉思,他想了很多,关于两个人的过去,现在甚至未来。
傍晚下班回家,初秋的风凉凉的,江行简在下楼前特意去董事长办公室的休息室里拿了件时越原来常穿的大衣,走出门后却发现时越根本没等自己,直接下了楼,江行简看着自己手上的大衣叹气——原来被人丢下的感觉是这样。
没有办法,他带着大衣跟其他下班的普通员工一起挤着员工电梯直接到了地下车库。
出乎意料的,时越的车竟然还停在车位上。
江行简加快脚步走向那辆标志性的黑车,转角便看到了只穿着单薄西装倚着车,手里拿着文件,板着脸抬起头的时越。
江行简愣了愣,回头看看空无一人的身后,又指了指自己,“小越你在等我?”
时越上下打量了一眼江行简,冷淡的“哼”了一声,合上了手里的文件。
江行简大步走到时越的身边,狗腿地展开大衣,为时越披在了肩上,又抬手帮时越整了整衬衫衣领,扬起一个笑容,“我家老板真好看!”
看江行简这副讨好的样子,时越抿着的唇角微微向下,险些没有绷住笑出来。
时越斜了眼车的驾驶室,干净利落的丢下两个字,“开车!”
“好嘞!”江行简弯腰帮时越打开了车的后门,看时越在后排坐稳,他才轻手轻脚的关了车门,起身打开了驾驶室的车门。
路上全都是以往少言寡语的江行简喋喋不休,时越和江行简的身份调了个个,连性格都好像互换了一样。
江行简跟时越聊着他今天在公司的见闻,偶尔还会对公司的改革和谈判提出一些可行的建议,虽然时越不一定全部采纳,但他还是仔细认真的全部听完,并且记录了下来。
通过后视镜,江行简能很轻易地看到后排时越的样子,时越有时会用钢笔抵着下巴用心思索,有时又拿起手机搜索信息和资料,唯一不变的是他脸上的认真。
江行简想,如果就这样下去也不错,时越如果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那就随他开心好了。
回到家,迎接两人的是做完作业后和七月打游戏的霍之安,他看到江行简进门明显表情垮了下来,打赢游戏的喜悦都被冲淡了几分。
“你又在我们家吃饭?这么大人了还天天蹭饭……”
江行简懒得跟小屁孩计较,他帮时越挂好衣服,转身快步走向了时越的浴室。
专属于Omega的浴室主色调是带着暖意的瓷白,大大的浴缸边缘被灯光照耀着泛出柔光,江行简伸手把浴缸进水开关打开,潺潺的热水流淌进了浴缸,水汽很快氤氲了江行简的视线。
放完水,江行简来到紧闭的时越卧室前,敲了敲门。
“小越,我进去了?”江行简没有得到回应,又问道。
“……嗯。”许久,门内才传来了时越微弱的声音。
打开门,时越房间内的景象一目了然,江行简看到时越坐在床边,呼吸有些沉重。
“小越,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江行简急切地问,他最担心的就是时越的身体问题,当初腺体受损时越没来得及好好调养身体,后来又急匆匆地生了孩子,江行简害怕时越的身体会吃不消。
时越闭着眼睛摇摇头,一副有气无力的虚弱样。
他强忍着身体的难受,缓缓开了口,“大概,大概是发热期到了……”
江行简这时才注意到卧室空气内似有若无的一缕清新的广藿香,他及时扶住了因为自己靠近而腿软差点跌坐在地毯上的时越,用力将他抱到了床上。
“小越,我先帮你泡澡,这些天先不要去公司了,都交给我。”江行简语速极快的说完,动作轻柔的将时越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摘了下来,放在床头小柜子上,随后弯腰抱起时越稳稳地走向浴室。
浴室内因为升腾的水汽依然烟雾缭绕,江行简把时越缓缓的放进热水,又帮他调整了合适的角度,防止他不慎滑进浴缸呛到水。
因为要照顾时越,江行简做这些事情越来越熟练,他清楚的知道时越要使用的洗发水沐浴液是什么牌子,也学会了如何给时越放松按摩。
开始他笨手笨脚,什么都要时越来教,原本对他爱答不理的时越终于拗不过他那厚脸皮的纠缠,两人也就在一教一学中,慢慢开始了沟通。
浴室对江行简来说,是个有特殊意义的地方。
在放热水时,江行简先往浴缸里面加入了缓解疲劳的精油,精油挥发在空气中,很快盖过了时越信息素的味道。
江行简曾经还挺喜欢这个精油的味道,但他嗅不到时越身上的广藿香味就变得越来越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对时越的依赖度越来越大了。
用手挥了挥面前随水汽飘摇的香味,时越的记忆仿佛回到了两人还住在老宅的时候。
那时,时越被江行简抱在怀里,两人一起泡在浴缸中,泡泡浴没过了两人胸前的肌肤,时越僵直了身体一动不敢动,脸色被热气熏得通红。
他记得当时自己大胆问了江行简一个问题。
“少爷,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喜欢的人是谁?”
时越至今能回忆起自己问出这句话后气氛的胶着和尴尬,以至于他完完全全忽略了江行简当时的动作。
时越闭了闭眼睛,仰头闭着眼睛将头靠在了浴缸壁上。
他完全忽略了江行简偷偷拿过自己露在泡泡浴外的手指,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啄着,吻着,直到心尖尖上都打着颤,溢出所有被隐藏的爱意。
“江行简,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正在一旁等待时越泡完澡的江行简突然听到一句熟悉的质问,他咬咬下唇,单膝跪在了浴缸前,捉住时越的手指,亲了亲,“我的爱人是时越。”
江行简再也不隐瞒遮掩什么,他坦率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面子,***,各种难以启齿的心情,甚至江氏,全部被江行简抛在了脑后,此刻他眼中只有时越一人。
他知道如果不说的这么清楚,他的Omega又会胡乱猜测,又会偷偷伤心,他再也不想看到时越因为自己而难过到默默哭泣。
“我爱你,小越。”
江行简的吻深深印在时越的手指上。
过去的回忆是一口苦痛的深井,江行简在时越的防备之上用悬吊着的爱寻找着平衡。
在时越的领地中,江行简心甘情愿做唯一的附庸,永远忠诚的追随着他的王。
第一百二十章 小助理他晚上不睡觉
已经是凌晨,帮时越擦拭干净身体的江行简又赶紧找了睡袍把他紧紧裹住,从浴室中抱了出来,发热期已经持续了三天,每天晚上做完成年人该做的事情后,江行简都会耐心的帮时越清洗干净,然后把香香软软的时越重新抱回已经换了床单被单的床上。
以往时越都累的抬不起一根手指,慵懒的倚在靠枕上,半睁着眼睛看江行简里里外外忙来忙去,偶尔看到江行简没有穿衣服的上半身还会用命令的语气让他过来为自己服务。
那态度简直就和去夜店随便叫小鸭子一模一样。
可惜江行简这只“小鸭子”还不能反抗。
这就让人很无奈。
只是今晚好像不同,江行简关紧浴室的门,转身看到时越睁着大眼睛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
“小越,怎么还不睡?”他以为时越又对自己来了“兴趣”。
时越对上江行简的目光,翘了翘嘴巴,脸上显然有些不满,可他没有搭理江行简,翻了个身背对着江行简缩了起来。
江行简张张嘴,看时越实在不想回应自己,就关了卧室的灯。
上床躺在时越的身边,江行简有种稳稳的踏实感,看到睡在一旁的时越,心安的感觉占据了上峰。
两人盖着一床被子,江行简翻身向时越的方向,胳膊摸索着直接搂住了时越的腰,感受到手臂下滑嫩肌肤的温热,江行简不由自主地把时越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他的头贴近时越的颈后,啄吻了一下带着自己标记的腺体。
“啧。”
时越发出微弱的声响,倒也没有很抗拒江行简的接触,相反,他把胳膊也搭在了江行简的手臂上,两人的手在被子下十指相扣。
暖色调的小夜灯在墙角散发着盈盈的光亮,气氛温馨得恰到好处,江行简不知道时越睡了没有,但他看时越蜷缩着身体,心里叹了口气,将右臂从时越的脖子和枕头之间的空隙穿了过去,这个角度正好让时越枕着他的手臂,还不至于脖子酸痛。
为了时越,江行简学到了很多他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的东西。
在照顾时越时,他才发现,原来这样做,自己的时越会开心,原来做这样的事情,时越会多想一些。
江行简看看自己怀里“难伺候”的时越,眉眼间写满了无奈——自己的Omega能怎么办呢,只有宠着了。
就这样安静的过了十几分钟,江行简俩眼皮都开始打架,他眯着眼睛,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却没想到听到了时越的声音。
“……今天是白麓的生日。”
江行简猛地睁大了眼睛,在确认时越不是在说梦话之后,柔声安慰他,“小越,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你不要乱想。”
“那他的死是怎么回事?”
自从江行简开始服软,时越的占有欲和嫉妒心就突飞猛进的增长,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会经常会想起过去的片段,提出的问题更是一阵见血,并且越来越过分,让江行简感到难堪又不得不耐心的慢慢解释。
时越觉得江行简总会有烦腻的一天,他也一直在慢慢等待江行简的爆发。
实际上,就算江行简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时越依然觉得这一切都不现实。
无论多少次的告白,都无法抵消过去的阴影。
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又被人欺骗得丢掉了信任,时越几乎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
不知过了多久,时越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答,江行简的沉默让睁开眼睛看着窗帘花纹的他心里凉了半截。
虽然早就意料到会有这一幕发生,时越心里还是闷闷的,期待落空的感觉,让他下定了决心,他深呼吸了一口,转过了身体。
“少爷,”熟悉的称呼让正在整理思绪的江行简抬起了头,他看到了时越眼中的澄澈清明,心情也越发不安起来,“其实很久之前,我就想僭越的询问少爷心里喜欢的人是不是白麓。但是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因为少爷是高高在上的少爷,他不会告诉我这种与我无关的事情,他要保护好他心底的那个真爱,那个人和我不一样,不用兢兢业业的工作,不用胆战心惊的害怕说错话,也不用担心被少爷抛弃。”
时越说这话时脑海中闪过一幕幕自己独自难过的场景——那些岁月太难耐,所以现在的自己需要清醒。
时越的眼神无比落寞,像隐藏了一湾深沉的海,满满的填满感情,又好似空无一物。
江行简慌张起来,他用力握紧了时越的手指,低头看着臂弯中的时越,第一次和时越聊起了白麓的死亡。
从前他在时越面前刻意回避白麓是害怕时越会多想,他全然不知自己的刻意回避竟然成了他喜欢白麓的证据。
“小越,白麓的死我很抱歉,但是我没有害他。”江行简的目光坚定诚恳,他很认真的在和时越解释这件事,“我还没有残忍到要杀死一个追随自己多年的人,从来没有。”
江行简没有强迫时越相信自己,他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释着,“最后的一刻,白麓他带我去那个瞭望台,的确是为了向我说明这些年的感情,但是我没有回应他。”
江行简眼睛看着时越的发顶,想到那个洒满阳光的瞭望台,他在和白麓“谈判”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遗憾没能和时越来这里坐一坐。
“我不是救世主,拯救不了任何人,我甚至连自己的爱人都拯救不了,”江行简难以自制地吻了吻时越的头发,苦笑了一下,“可惜白麓不懂,如果他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大概就不会喜欢了吧。”
时越沉默了几秒,不高兴地说,“你这是偷换概念。”
江行简心里摊摊手,“他追随的是那个神一样的幻影,却忘了我是一个有喜怒哀乐的人。”
江行简坚信,白麓至死都爱着那个被神化了的江行简,不肯回头。
“如果他没有选择跳海,或许还有机会回头。”
时越对江行简的想法没有异议,他心底几乎理解了白麓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却无法原谅。
如果白麓还在,时越想,自己应该会狠狠的报复回去,应该会使用比对付江行简更狠毒的手段。
时越抬眼看着注视自己的江行简,挑挑眉,冷笑着故意说道,“你现在还在想他?不如跟他去好了。”
一句话就让江行简炸了毛,他只是表达了一下惋惜就被时越这样怼,总觉得有些委屈,可又不敢说什么,只好瘪瘪嘴巴,抱紧了时越,不肯松手。
时越又沉默下来,过了大概一个小时,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霍之周怎么回事?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快要睡着的江行简被时越的质问炸了起来,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抱着一个醋坛子睡觉。
“霍之周他是受霍家的指使才…不是,他根本不喜欢我,他喜欢钱。”
时越在江行简看不到的地方翘了翘唇角,没再说话。
就在江行简以为“深夜审问”彻底结束,紧绷的精神快要放松下来时,时越的声音又又又响了起来。
“那次用奶茶泼了我的阮清,他签了分手协议后又来公司找你是想复合吗?”
江行简一口老血哽在胸口,差点没喘过气来。
他万万没想到时越会提起已经消失那么久的人,他现在才发现时越对自己是真的积怨已久。
沉默了几分钟,江行简使劲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阮清到公司到底做了什么,才开口。
“说实话,我不记得了。”
“……”
“我真的不记得了…找那些小情人都是做给其他人看的,我和他们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听着江行简真诚的解释,时越还是很不满意,他冷冷的丢下几个字,就翻了个身,继续背对着江行简。
得到“滚出去”指令的江行简愣了愣,无奈地叹了口气后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他知道时越因为发热期的原因心绪烦躁难以入睡,于是用手缓慢的拍着时越的身体,试图让他放松。
“我不是让你滚出去吗?”时越不依不饶的追问,语气傲娇,丝毫不像在开玩笑。
快把自己拍睡着的江行简睡眼惺忪的笑了笑,语速缓慢又带着一点小委屈的讨好道,“我这不是滚了吗……滚到你身边了。”
土味情话似乎有了作用,时越闭着眼睛没再开口,似乎睡熟了。
卧室里很快安静了下来,窗外的天已经渐渐泛起鱼肚白,眼见马上就要天亮,江行简原本以为时越终于睡着了,困得一批的他黑眼圈都偷偷冒了出来。
刚刚放下轻拍时越的手,江行简清晰的听到了一声“江行简你有病吧……”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敢搭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敢悄悄直起身体看了看背对自己的时越,发现时越只是在说梦话,江行简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欲哭无泪地仰面躺在了床上,被时越枕着的那只胳膊早就麻的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二十一章 身处最底层的老江
日子逐渐步入正轨,时越在公司的地位逐渐稳定了下来,江行简依然每天屁颠屁颠的跟在他的身后,一副当家主母的高贵矜持,丝毫不见当年霸道总裁的风范。
只是他的工作不仅仅是时董事长的助理,他还光荣升职为奶爸——两人的女儿在无菌舱待了几个月后终于睁开了眼睛,到了可以从无菌舱中取出来的月份。
江行简每天一早先去帮时越放好泡热水澡的水,然后再跑到隔壁婴儿房去看宝宝,之后抱着宝宝去叫醒霍之安和七月,随后就到了做早饭的时间,为了保证时越醒来就能吃到热腾腾的早饭,江行简特意定早了自己的闹钟。
时越有自己的生物钟,每天早晨醒的很准时,他睁开眼睛时,没有看到应该在自己身旁说早安的江行简,时越知道江行简应该是在楼下做早饭,他挠了挠睡得凌乱的发型,光着脚走向浴室。
不出所料,浴缸里放着满满的热水,时越没有试水温,直接脱下睡袍将脚伸了进去。
江行简做什么都是一丝不苟的,就算是做家务也是如此。
电动牙刷立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为了节约时间,时越习惯一边泡澡一边刷牙,江行简连这种细节都把控的恰到好处。
其实时越很想问问江行简到底烦了没有,毕竟他曾经是身份高贵的江氏继承人,现在天天做这种粗活,心里肯定很多不满。
时越忽然想和江行简谈谈以后——自从两人重新住在一起后,他们谁也没聊起过未来,因为谈到未来就会聊到过去,过去太难面对,提起就会难堪。
谁也不想找那种不自在。
但早晚要谈到的,时越漱着口想,随后将漱口水吐在了洗手池里,他还觉得长痛不如短痛,如果谈话时江行简表现得有一点点厌烦,那就早点断舍离。
简单整理好自己,时越穿好拖鞋走出浴室,他随便穿了件宽大的衬衫和短裤就出了卧室。
走到餐厅,两个孩子和江行简正在摆放早餐,看时越走出来,三个人同时回过头,又同时一愣,一手将孩子托在胸前的江行简率先反应过来,单手扯下腰间的围裙就急吼吼地冲了过来,一把将它围在了时越的腰上。
江行简脸色微红,目光别向其他地方,结结巴巴说,“你,你怎么不穿裤子就……”
时越看七月和霍之安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看自己,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推开江行简的围裙,掀开了白衬衫,江行简慌乱的伸出手阻拦都没有拦住。
“我没穿裤子?嗯?”时越歪着头挑眉问。
江行简“啊”了一声,支支吾吾半天没能说出话。
霍之安来了劲,暗戳戳的怼道,“哼,我就说吧…带着黄色眼镜的人看什么都是黄的,啧啧啧……”
时越犀利的目光飞向霍之安,霍之安立刻捂紧了嘴巴摆了摆手,示意时越自己再也不多嘴了。
“把孩子给我。”时越向江行简伸过胳膊,从他怀里接过了穿着粉色小衣服的宝宝。
宝宝被时越抱在怀里很开心,叼着奶嘴的小嘴巴动来动去,伸过小脸蹭了蹭时越的下巴,时越目光温柔的抱稳了孩子,低头亲了亲宝宝的鼻尖。
“爸爸喂你喝奶奶好不好?”时越坐在餐桌旁,拿起江行简早早准备好的小奶瓶,用手背试了试奶的温度,确认温度合适,才从宝宝的嘴里取出了奶嘴。
在时越的怀里,宝宝格外的安静。
其他人也都各自在自己的座位上吃着早饭,霍之安不时往七月的碗里放点他不喜欢吃的胡萝卜和青椒,时越看到这一幕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默默看着宝宝细密的头发,心里感叹少年的恋爱真是美好,可以不顾旁人的目光勇敢的一往直前。
突然想到七月今天要出庭作证,时越随口问了起来。
“今天我陪他一起去,我给老师请了假的。”霍之安放下筷子,认真说道。
“请假?我怎么不知道?”时越斜眼看看江行简,“你同意的?”
“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一直低头吃饭,突然被问到的江行简立刻举手来了个否认三连,他知道七月要去出庭作证,但是完全忘记了这件事的时间。
时越难得的笑笑,“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是不同意。”
江行简看到时越的笑,觉得有些惊悚,随后听时越对霍之安叮嘱道,“照顾好七月,出完庭,带他去散散心,逛逛街,晚上在外面吃,格林威尼西餐厅,下了班我去接你们。”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霍之安差点冲过来抱住时越,他偷偷在桌下握住了七月的手,眼睛里满是笑意。
原本因为出庭作证忧心忡忡的七月垂眸抿唇笑了笑,被霍之安握住手指后,匆匆抬眼扫了一下霍之安,又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睛。
两人甜蜜的小动作让江行简酸的不行,全家最低地位的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在暗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吐槽当初不知道珍惜的自己。
但江行简想到晚上的计划,心里又充满了期待。
吃过早饭,江行简送七月和霍之安去法院,临出门前,江行简从玄关处探出头来,看着专心逗宝宝的时越,试探地开口,“小,小越,今天下午你能不能照看一下宝宝,我有事……”
空气陡然安静了几秒,时越才转过头,一个抬眼,江行简不由得向墙后躲了躲。
“你让我带着孩子去上班?”
江行简不知道接什么好,他想了想晚上的事情,有些为难,“……不然…我带…也行……”
时越上下打量了一下在自己面前怂成团的江行简,没说什么,他低下头继续逗着宝宝。
看时越对自己依旧爱答不理的样子,江行简隐隐有些担心晚上的事情不能顺利进行,他低头看看手机上预约成功的信息,听到门口霍之安催促的声音,关闭手机屏幕走出了家门。
听着门口传来的关门声,时越捏了捏宝宝的小脸,哼笑了一声,语气温温柔柔的,“瞧你爹那个怂样!”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小助理想揣崽跑了
开车去蛋糕店的时候,江行简还得经常回头看后排婴儿椅上的女儿,不得不说开车带孩子的确很分散注意力——江行简恨不得眼睛粘到宝宝的身上。
他原本想让时越休息一天,别再围着公司忙来忙去,顺便让他和孩子在家沟通感情。
可江行简低估了时越的工作态度,他只好带着孩子来蛋糕店。
到达预约好的蛋糕店,江行简下车从后备箱拿出折叠好的婴儿车,从车里抱出孩子将她稳定在婴儿车上后,才直起身体关紧车门。
年轻英俊的alpha父亲带着孩子来亲手制作生日蛋糕,让蛋糕店的员工们议论纷纷,前台接待小妹眼里更是闪耀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八卦之魂,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到底哪家的Omega这样有福气。
江行简接过蛋糕店员工递过来的围裙,动作娴熟的系在了腰间,这一举动让他更加引人注目——不少Omega更是拿出手机偷偷录像,鲜少有alpha系围裙的动作都那么熟练优雅。
跟随蛋糕店员工走进后台,江行简将婴儿车停在自己能够看到的角落,随后开始了长达一个下午的做生日蛋糕教学。
在失败了无数次后,他终于做出了一个还算是能看得过去的巧克力千层,知道时越嗜甜,江行简自作主张的在千层外又涂了厚厚的一层亲手熬制的巧克力酱,边侧点缀上几颗颜色清新的马卡龙。
看着基本成型的生日蛋糕,江行简想了想觉得还是少点什么,他拿起裱花嘴,仔细想了想,写了句“致挚爱”,但他抬头看看安安静静躺在婴儿车中的宝宝,又觉得这句太拗口。
为难的想了半天,江行简决定在蛋糕的顶端再铺上一层巧克力酱,在蛋糕的最上层,简单的写了一句“小越生日快乐”。
将生日蛋糕打包好,江行简一手拎着包装精美的蛋糕盒,一手推着婴儿车走出了蛋糕店。
他抬腕看看表,距离和时越约定好的吃饭时间还有段空闲,比起其他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做完所有的准备,江行简比时越更早来到了格林威尼西餐厅,早晨他听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心里惊了一下——时越和他心有灵犀,都想到了这个地方。
江行简是这里的贵宾,他早早在这里预约了位置,跟西餐厅领班商量好所有的庆生流程后,江行简坐在卡座里等待时越的到来,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可是他左灯右等,时间已经过了约好的时间,就是不见时越带着孩子进门的身影。
正担心时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江行简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因为宝宝的原因,江行简把手机铃声调成了儿歌,铃声一响起,不少卡座内的客人都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江行简尴尬的头皮发麻,他赶紧接起了电话,压低声音询问什么事。
对面环境异常嘈杂,不时响起“老板,再来把串儿”“老板来盘麻小”的吆喝声,隔着手机,江行简都能闻到电话对面的大排档烧烤味,他不由得把手机拿远了一些。
“老江!时越让我通知你今晚饭局换地方了!我们在撸串!你快点到啊!”
没大没小的熊孩子霍之安扯着嗓子的嘶吼让江行简的嘴角抽了抽,他挂断电话绝望的看向正站在暗处等待自己指示的西餐厅领班,心累的很,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长相喜气的小领班听说江行简取消预约的理由后,既心疼又觉得搞笑,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听从江行简的安排取消了一系列两人设计的花里胡哨的庆生流程和求婚仪式。
催促领班把自己预定的花束打包好,江行简又一手拎着蛋糕盒,一手拉着被星星挂饰逗得咯咯笑的女儿风风火火地狂奔出西餐厅,那束还带着露水的鲜花被他放在车的副驾驶上,油门轰鸣,他很快来到了和西餐厅只隔着一条购物街的大排档。
车无法开进大排档所在的步行街,他只好把车停在了路边,再次取下婴儿车,重复把宝宝从车上抱下来放进婴儿车的动作,好在宝宝很听话,跟着江行简在外面折腾一天都没哭没闹,安安静静的玩着自己的小玩具,江行简看着宝宝那双像极了时越的眼睛,又觉得自己折腾一天都是值得的。
只是身穿板板正正的结婚礼服还推着婴儿车,带着高档生日蛋糕和花束走进大排档,对江行简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正扒着小龙虾的时越突然被人碰了碰胳膊,他抬头一看,差点把刚刚吃进去的小龙虾全部喷出来。
江行简梳着大背头,穿的非常正式,左手捧花又拎着看上去不轻的盒子,右手稳稳地推着婴儿车,说起唯一不足,那大概就是他出现的场合不对劲,这一身搭配看下来,说他是刚刚从婚礼现场逃婚出来的新郎都有人信。
时越强忍着笑看江行简走近,但是看清江行简身上的衣服后,很快他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了几分。
——江行简身上穿的这件礼服他再熟悉不过,这件礼服的定制单是他当时用生命去保护的东西,为了少爷合适的衣服,当时的时越宁愿献出生命。
时越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微凉的夜风吹动着他那颗飘摇不定的心,让他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所有人都被突然栖身的时越吓了一跳,尤其是刚刚站定的江行简。
江行简注意到时越表情的严肃,愣了一下,顾不得大排档其他顾客怪异和探究的眼神,他笑着开口缓和紧张的气氛,“怎么换了地方也不告诉我?害我在哪里等了这么久……”
时越依旧站在江行简的面前一动不动,他定定的看着江行简身上的衣服,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看到江行简穿着这件礼服的一天。
事实证明,江行简穿在身上比时越想象中更合适。
“小越,你看我穿着怎么样?是不是…和你想象中一模一样?”江行简像是看透了时越的想法,他绕过桌子,来到了时越的面前,将花束递给了时越,“它是你送给我的礼物,穿它来为你庆祝,你会不会开心?”
“生日快乐,小越。”
时越被江行简的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低估了江行简的厚脸皮,以为江行简不屑于来这种地方吃饭,然后自己再顺势提出两人之间其他不可忽视的问题,再顺便分个手,最后顺理成章地分开。
可江行简的款款深情让时越不知如何是好。
在看到江行简身穿那件礼服出现的一刻,时越知道自己彻底的沦陷了。
他接过江行简递过来的花束,简短的勾了勾唇角,回复道,“谢谢。”
江行简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蛋糕的包装盒,里面歪歪扭扭的巧克力千层有些融化,江行简不好意思地笑笑,“有点丑,别介意。”
看到蛋糕上面的字,时越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他皱皱眉,抬头看着江行简,淡漠的说,“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江行简你记错了。”
哇——
原本觉得江行简有希望追妻成功的七月和霍之安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人不由得拉着婴儿车向后缩了缩,都怕被时越凶狠的气场所误伤。
江行简倒是很从容,他伸手握住了时越的双手,顶着巨大的压力主动向前走了一步。
他的目光深邃,似有万语千言要向时越倾诉。
有些难过的时越别过了头,他想无论江行简怎么解释,自己都不会原谅他。
“十几年前的今天,你来到了我身边,从那天起,你为我带来了新生,我本想穿着你最喜欢的礼服,亲手为你献上你爱吃的蛋糕,陪你度过每年每一个你来到我身边的这天,过去是我不好,让你伤心难过。我想,现在开始应该还不算太晚。”
“我爱你,时越。”
这段话从此刻的江行简口中说出来毫无违和感,他身材挺拔,相貌英俊,穿着正式又讲究,整个人显出一种让人眼前一亮的贵气,那句申请的告白让周围好事的观众简直要尖叫出声。
江行简永远记得第一眼看到时越时的惊艳,那个年幼的孩子突然闯入他寡淡无味的生活,为他的人生迸溅上了五彩斑斓的色彩。
那色彩有痛苦,有愉悦,有无人理解的苦涩,还有隐约在记忆中的甜蜜,但江行简想,这或许就是自己的人生——他注定为了时越忧心烦恼,喜怒哀乐。
时越怔怔地看着面前表情温柔语气低沉的江行简,过了许久才眨了眨眼睛。
“那…那你要留下来吃小龙虾吗?”时越有些懵懂的对一脸郑重的江行简发出了邀请。
江行简显然没有预料到时越会是这种反应,他也僵硬着身体点了点头,手脚无措地坐在了时越的身边。
气氛忽然尴尬起来,七月和霍之安带着孩子自觉地坐到来对面,留给两人独处的时间。
“你……”
“我……”
两人异口同声地张张嘴,又几乎同时停了下来,时越看看江行简,“你先说。”
江行简脸色有些发烫,他还傻傻的捧着那束鲜花,有点紧张。
犹豫了几秒,江行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绒面小盒子,他把小盒子打开,咬咬唇,推到了时越的手边。
他像个上课传纸条的纯情小男生一样小声的问,“小越,喜不喜欢?”
因为告白有些感动的时越瞪大眼睛打开的小盒子,又转头看看江行简,皱眉问,“你这是送了个寂寞?”
江行简一惊,连忙低头,小盒子里面空无一物。
江行简想到自己和西餐厅领班设计的求婚流程,猛地想到自己好像让领班把戒指藏在了蛋糕里。
他正打算开口解释,突然听霍之安夸张地惊叫了一声。
“哇—这里有个大钻戒欸……”
时越挑挑眉,看着脸色通红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江行简,无奈地耸耸肩,翻了个白眼。
——问:嫌弃自家alpha太笨太龟毛,总想逃跑怎么办?
——答:还能怎么办,揣崽跑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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