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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养的纸片人师弟黑化了

  作者:山楂酪

  文案:

  一款恋爱游戏《蓬莱小师妹》,因其高自由的玩法,攻略养成,绝美的立绘、高冷大师兄、小白花师弟、禁欲师尊、别派天才弟子、恋爱脑大哥哥,羽族族长,更有武力值超强绝美的毒舌小师叔……各种禁忌之恋,天雷滚滚的狗血剧情,吸引无数玩家。

  氪金三月,姜水云发现自己养成的纸片人逐一扑街。

  她怒而卸载游戏,穿成了恋爱游戏里的小师妹。

  开局修罗场,她和小师弟的婚宴现场,宛如高岭之花的大师兄来抢亲,更有交好的别派弟子黯然神伤……

  姜水云看向身旁阴恻恻的小师弟,婉拒了大师兄。

  目送大师兄离开的落寞背影,姜水云松了一口气,别以为她不知道,她养成的纸片人,都是被面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师弟给毒死的。

  没想到自己养成个纸片人,养着养着,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男主文案:

  后来的某一天,他的名字传遍了整个修仙界,所过之处尸山血海,令无数修士闻之色变。

  同日,却听仙门传出消息,蓬莱明光真君的三弟子跳下思过崖,陨落了。

  那个狠心抛弃他,害他被五大仙门追杀的狠毒小师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掉了。

  大仇得报,可时越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发现他最快活的时候,竟然是跟她在蓬莱度过的时光。

  再后来,一向自傲的他抛弃了仇恨和理智,什么也不想追究,哪怕知道她心里藏着别的人,他也可以装聋作哑既往不咎,只想问她可曾对他动过心?

  【食用指南】:

  ①:虐男主,攻略养成游戏,小师弟是男主,白切黑,超强占有欲,1v1

  ②:狗血,可能极度狗血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相爱相杀 史诗奇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水云 ┃ 配角: ┃ 其它:乙女游戏

  一句话简介:她只想苟命,他却想谈恋爱

  立意:即便经历挫折,心中有爱,无惧黑暗,走向光明

第1章 大婚之夜

  “小师妹,我们曾经的约定,你都忘了吗?”

  遮住视线的红色盖头下,探来一双修长的手,姜水云还没回过神来,又听身侧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今日是我与师姐的大喜之日,如果大师兄是来祝福我们,师弟自当请大师兄饮薄酒一杯,但如果是来破坏我们的婚宴,请恕师弟下逐客令。”

  这些台词,怎么听着耳熟?

  姜水云扯掉盖住的红绸,打量四周,眼前所在的场地挂满红绸,家具摆件张贴着大红喜字的剪纸,张灯结彩,透着喜气。

  现场宾客如云,只是每人脑袋上都顶著名字,譬如宾客堆里其中有两个容貌不俗的女弟子,头上顶着“梅雪儿”和“林小莲”。

  这两个名字,正是姜水云玩过一款名为《蓬莱小师妹》的恋爱游戏里的绿茶女和白莲花。

  定了定心神,她朝面前一身云鹤白衫,宛若高岭之花的高大男人头顶望去,他头顶的名字不正是《蓬莱小师妹》里大师兄的名字——向景行!

  见到姜水云,向景行好看的眼瞳亮了亮,再次伸出修长而温暖的手掌:“小师妹,你愿意跟我走吗?”

  “今天可是我们的大喜之日,师姐当真要跟大师兄离开?”身侧的人传来阴恻恻的声音,说。

  姜水云凝神看去,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英姿勃发,同样穿一身鲜亮的红色喜服,连头顶束发的簪子也缠绕着红色发带,不显俗气,因容貌生得极佳,反倒因红色衬得眼角眉梢平添几分明艳。

  如花树堆雪,清风朗朗,少年头上顶着的名字,赫然就是恋爱游戏里小师弟的名字——时越!

  淦。

  不愧是让她心甘情愿为他氪金的纸片人,果然颜值绝美!

  作为颜狗的姜水云,恍惚了一瞬。

  “小师妹?”

  “师姐?”

  师兄弟异口同声,默契出乎一致。

  回过神,姜水云望向身侧师弟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看似外表无害,宛若单纯小白兔的小师弟,实际是个白切黑,内里是芝麻馅儿的,不禁后背一麻。

  保命要紧,她果断婉拒大师兄:“对不起师兄,我不能跟你走。”

  向景行目露受伤,背影落寞地离开喜宴。

  “青云峰的向师兄和时师弟乃天之骄子,却双双倾慕于姜师妹,差点为了师妹打起来,不过姜师妹一定有苦衷,不是故意的。”说话的林小莲,一身粉白衣裙,娇娇弱弱的模样。

  听完林小莲的话,在场宾客看向姜水云的眼神都变了。

  姜水云乌发红唇,腰细腿长,本就生得貌美,是那种颇具攻击性的美艳,少了份亲和感,蓬莱派的别峰弟子早就听过这位姜师妹的不好传闻。

  传闻,她性格飞扬跋扈,仗着自家师尊护短,肆意欺负其他峰的女弟子,名声恶臭。

  此刻听了林小莲的话,不由得忆起往日里所见青云峰主座下大弟子向景行,白衣飘飘,何等风采,眼下不惜冒着大不韪来抢亲,而罪魁祸首,非姜水云不可。

  还有青云峰主座下小徒弟时越师弟,少年英才,以往同大师兄向景行兄友弟恭,相处和睦,因为一个女人,师兄弟反目成仇,真是红颜祸水啊!

  “景行师兄真是可怜。”看时机差不多了,梅雪儿适时加了一把柴火,煽动挑起了言论。

  见周围的宾客恨不得对自己喊打喊杀,姜水云消化了一会儿脑子里的信息,终于确定自己是来到了第三档的游戏世界。

  恋爱游戏《蓬莱小师妹》里,共有三个设定,第一种设定是简易模式,简而易之,就是开启主控团宠模式,身边的弟子天然对主控抱有5%的好感,绿茶女攻略门派弟子,存在一定阻碍和难度。

  第二种设定是困难模式,在这个世界里,主控和白莲花各自拥有5%的好感度,白莲花攻略对主控天然友好度的弟子,有一定难度,同样,主控攻略白莲花的追随者,结果也一样。

  第三种设定,同时拥有白莲花和绿茶女两个女配从中作祟,堪称地狱级别的模式。

  故事一开始,主控在门派里声名尽毁,人嫌狗憎,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白莲花和绿茶女在蓬莱派的声望,宛如女神,主控需要在规定的三年之内,逆风翻盘,揭穿白莲花和绿茶女的真面目,同时挽回自己的名声,这就是《蓬莱小师妹》最基本的主线任务。同时还有各种支线攻略任务,等待解锁,剧情之庞大,之复杂,之狗血,于是吸引了无数玩家蜂拥而至。

  姜水云也是无数玩家中的一员,她存了三个档,却不知为何,穿进了最修罗的地狱模式。

  眼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面对周围弟子们的指责,姜水云没有站出来高谈阔论,毕竟这些被煽动者都是白莲花和绿茶的追随者,不管她怎么澄清,哪怕说破嘴,别人也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对她改观。

  “好了,今天是本座爱徒的大喜之日,闹哄哄的,成什么样子?再有闹事者,休怪本座不客气。”青云峰主开口了,下面的弟子们不约而同噤声。

  姜水云手里拽着红盖头,心里琢磨着现在跑路,还来不来得及?

  【警告,偏离人物轨迹,会造成世界崩塌。】

  姜水云眼睛一亮,这是系统!穿越附赠金手指啊!

  “师姐,该给师尊敬茶。”

  姜水云重新把盖头盖回去,木纳地接过茶杯,朝主座里的年轻得过分的青云峰主递去:“师尊,请喝茶。”

  峰主欣慰颔首:“成了家,以后就不是小孩子了,望你们夫妻二人携手共度,攀升仙途。”

  姜水云和时越:“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敬茶完,还有一个滴血盟誓的环节。

  眼看白切黑拿起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面不改色割破手指,利落地往酒杯里滴完两滴血,然后轮到姜水云……

  木然接过匕首,她做不到白切黑那么利落,呜呜呜,她可怕疼了。

  再说古代医疗落后,万一得破伤风怎么办?就算这里修仙,也不能乱喝血液,传染什么疾病就不好了。

  她征求道:“要不,这个环节免了吧!”

  在她还迟疑的时候,身侧的白切黑人狠话不多,夺过她手里的匕首,拿刀尖尖戳开个口子,他大拇指用力挤压她的手指,两滴血液分别低落酒杯,化开成两片薄纱。

  “师姐,请。”

  在白切黑师弟的注视监督下,姜水云硬着头皮喝下掺了两人血液的酒水,辣得她喉咙冒火。

  有人高唱一句,礼成。

  姜水云手里拽着一根红绸带,被她名义上的“夫君”牵引至喜房。

  穿越后发现自己正在拜堂,是什么体验?

  姜水云:“才刚拜堂,我就想和离了。”

  师弟太可怕,时时刻刻担心自己英年早逝。

  等待良久,房间里静得针落可闻。

  姜水云扯下盖头,侧目,发现端坐身侧的“夫君”正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这目光,看得她浑身毛毛的:“看什么?”

  时越唇角溢出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今日的师姐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他看出来了啦!果然没有表面上人畜无害那么简单,姜水云故作镇定问:“哪里不一样?”

  时越细细打量她:“更美了。”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师弟,我突然想起有点琐事没处理,明天再来看你。”

  她也不拖泥带水,说完话,立即就朝门外走去。

  按照脑子里的路线图,找到了院落里一间书房,整理思路。

  远远瞧见书房里有灯火,长乐院里的杂役紫烟走来,敲了敲门,听见里面的回应,推门而入,目露震惊:“主子,今日洞房花烛夜,你不去喜房陪着夫君,来书房做什么?”

  按照《蓬莱小师妹》里的设定,杂役弟子根骨奇差,拜入宗门也得不到培养,只能靠服侍内门弟子,为自己赚取灵石和修炼功法,每位内门弟子可收一名杂役弟子。

  而紫烟,则是姜水云在游戏里收下的杂役弟子,洗衣做饭,勤快又不偷懒,偶尔她刷到天材地宝,也会分一部分给紫烟,助紫烟提高根骨。

  姜水云摆摆手:“我还有事情没想明白,你先回去睡觉。”

  打发了紫烟,姜水云继续开始琢磨:“系统,你出来。”

  【有事?】

  姜水云:“为什么我会穿越到游戏里?”

  【穿越就穿越了呗,哪有为什么。】

  姜水云脑子是懵的:“辛辛苦苦氪金三个月,养成的纸片人逐一扑gai,全部打了水漂,自己还穿进了这个鬼地方,我不止要差评,我还要诅咒作者琳琅风月,诅咒她跟我一样倒霉!”

  【……】

  “我认真想过了,我后院的那些纸片人可能是被人毒杀,小师弟有很大的嫌疑,他就是个白切黑,表面笑嘻嘻,指不定心理有多阴暗,蓬莱派我是不能继续呆下去了,我要连夜跑路……”说着,姜水云看向手腕上的储物手镯,可惜她试了几次,无法打开。

  于是另辟蹊径,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搜寻,掂量着有没有值钱的物件儿,找块碎步一裹,小包袱背在身后,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偷摸下山。

  【哎,跑不远的。】

  姜水云拍了拍满满当当的小包袱:“少说风凉话,我这不就下了山,以后虽然没有空调冰西瓜WiFi,但天高海阔,任我逍遥……”

  此刻,一颗启明星冉冉升起,天边翻着鱼肚白。

  还没嘚瑟完,等再抬眼时,她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熟悉的书房,手一松,小包袱里的物件儿稀稀拉拉撒了一地。

  怎么肥四?

  上一秒还在山脚下,下一秒她闪现回书房,这是什么骇人听闻的法术?

  【就说你跑不远,还不信,不管跑多远,时间一刷新,你还会回到这里,安安分分,少吃点苦头。】

  听见动静,紫烟循声过来,视线从姜水云身上,移到散落一地的金玉摆件儿:“主子,这是作何?”

  姜水云张嘴就来:“这些金银俗物,看着碍眼,我打算把它们全部收拢起来。”

  紫烟的目光越发敬仰了:“主子,我去打盆水,给你梳洗。”

  “也好。”既然无法离开蓬莱派,姜水云是个很会善待自己的人,为了不暴露自己,为了以后苟进决赛圈,她必须要抓紧时间修炼:“对了紫烟,你去另外收拾一间屋子,昨夜我练习功法有感,要立刻闭关修炼。”

  主人修为更高,杂役的身份也会跟着水涨船高,难得主人刚成婚,并未沉溺情爱,在修炼上越发勤勉,紫烟也受到了激励:“好的,我马上去准备。”

第2章 话术诱导

  得了时间,姜水云取过一面铜镜,镜子里的人乌发红唇,面容白皙,跟她原本的容貌有七八分相似。

  她本来的容貌偏明艳,而这具身体的主人则是偏妩媚,肤白貌美,腰细腿长,还有着傲人瞩目的事业线。

  按原游戏设定,这是一个比较开放的修仙界,修为高的女修士可以豢养面首,只要男女情投意合,即可一拍而合双修。

  玩家注册角色,多是一水儿的选择绝色容颜,毕竟选择一个漂亮的立绘,自己瞅着也高兴。

  作为一个深度颜控,姜水云也不例外,她选择一款妖艳贱货的立绘,这款立绘角色跟别的立绘角色不一样,除了体质特殊,还多了些别的支线剧情,可谓是遍地桃花,朵朵开。

  出门做个任务,参加个秘境,总是能巧妙吸引各大反派的“青睐”,想要跟她来一场夜深人静的深入交流。

  一个主打恋爱的游戏,充斥着粉红的恋爱泡泡,整个师门全是恋爱脑,尤其是她现在这副貌美又弱鸡的身体,简直是反派们眼中行走的香饽饽。

  吃完饭,她抓紧时间打坐修炼,打坐累了,就学习御剑和法术掐诀。

  这一闭关,就是两个月后。

  她的修为已经稳固,一些法术不太灵光,对着归属自己财产的院子不好下手,只有等待下山之后去实验成果。

  到达金丹期,修士可以辟谷,靠吸收天地灵气淬炼形体,姜水云这具身体只有筑基初期修为,每天需要吃东西。

  游戏设定,弟子们不食五谷,只靠辟谷丹充饥。

  啃了一个月的辟谷丹,她嘴里淡得连最基本的盐都吃不到,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闭关出门的第一天,姜水云馋炸鸡可乐,馋了好久。

  可乐有点难度,炸鸡还是可以试一试。

  她让紫烟下山采买了食物,按照她的说法步骤,先把鸡腿扎无数个小洞,加以香料腌制半个时辰,裹上鸡蛋面糊糊,下油锅里大火炸定型,转为小火炸熟。

  啃着炸鸡,喝着紫烟手捣的冰蜜桃汁儿,姜水云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

  “师姐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姜水云朝来人招手:“师弟快来,刚出锅的炸鸡外酥里嫩,我跟你说哦,可好吃了,外面都买不到,要尝尝吗?”

  时越拿起一块炸鸡,慢条斯理地品尝。

  姜水云小脑袋瓜子又活跃起来了:“师弟,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婚事,有点草率,未来仙途漫漫,我们早早成婚,有点不妥。”

  时越睁着无害眼眸,小心翼翼问:“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得师姐不喜欢我了?”

  面对这么一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师弟,任谁看了,不赞叹一句演技精湛。

  “没有,师弟很好,只是……”

  “难道是因为大师兄,师姐,其实我不介意的。”

  ??顺着他的话,姜水云不小心想歪了:“不不不,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时越唇角扬笑:“就知道师姐对我最好了。这个鸡翅给你。”

  拿过炸鸡翅,姜水云狠狠咬一口。

  她还是太着急了,刚成亲一月,立马提和离的事的确操之过急,以后尽可能远着点,等时间一长,好感度淡下来,再提和离。

  完美!

  而且按照游戏设定,当夫妻同心值低于10,则会自动触发和离,如果道友一方修炼无情道,有5%的几率触发杀夫(杀妻)证道。

  因为这些奇葩设定,一度引发了玩家们的热烈讨论,最后火出了圈。

  按照游戏设定,只有人物站到面前,才能查看对方的基本信息。

  趁着师弟在眼前,姜水云点开了小师弟的信息栏。

  人物:时越

  年龄:17

  身份:蓬莱派青云峰弟子

  根骨天分:58

  修为:练气大圆满

  好感度:40(通常好感度超60%,才会触发告白约会任务,完成任务,则会结成道侣,只有极少数情况下,出现的特例)

  同心值:18

  道侣:姜水云(夫人)

  瞅了一圈,没有显示功法,姜水云好奇问:“师弟,你练的什么功法?”

  时越回:“师尊传下的青云诀。”

  姜水云舒出一口气。

  要是师弟修无情道,她也修无情道,他敢杀妻证道,她就杀夫证道。

  来啊,互相伤害,谁怂谁是狗。

  啃完炸鸡,天色不早,姜水云看向没有动身意思的人:“小师弟,天色快暗了,你该回去了。”

  时越挑了挑眉:“我们已经结为夫妻,名正言顺,有什么不妥?”

  是哦,姜水云一拍脑门,她老是忘记这茬:“师弟,我临时想起有点事,可能忙到很晚,你不用等我。”

  时越沉吟:“师姐可真是个大忙人,洞房花烛夜丢下我一人独守空房,既然如此,师姐忙吧,我先回去。”

  送走师弟,姜水云立即点开自己的属性面板。

  人物:姜水云

  年龄:19

  身份:蓬莱派青云峰弟子

  根骨天份:95

  修为:筑基初期

  道侣:时越(夫君)

  重新在脑内捋了一遍,想要在这个充斥着恋爱脑的游戏世界生存下来,她必须要提高武力值。

  至于林小莲和梅雪儿这两个仇敌,可以先暂时放到一边,眼下最重要的,是大师兄向景行。

  按照游戏剧情,向景行修为已经到达筑基大圆满,不久后,将会闭关冲击金丹期。

  记得她在存档团宠模式和困难模式后,开档地狱级别模式时,同样的婚宴上,触发大师兄前来抢亲,为情所伤后,大师兄闭关冲击金丹失败了。

  后来大师兄外出历练,遇到合欢宗妖女,修为尽毁,被其它峰弟子耻笑,恨不得将昔日天才踩入泥里。

  姜水云存档刷新,无一例外,大师兄都冲击金丹失败了。

  后来,姜水云把大师兄收进后院,投喂天材地宝,修为坐火箭一样上窜,把从前那些嘲讽大师兄的人,打得脸啪啪响。

  直到大师兄中了慢性毒.药,陨落了。

  她立刻去问系统:“我可以存档刷新吗?”

  【可以,按照穿越守则规定,遇到危险,可以存档保命,一个月拥有三次权限。】

  存档只是辅助手段,姜水云决定先帮助大师兄解决最根本的问题。

  感受到她的想法,系统在她脑子里吱哇乱叫:【快快快,你可是拿的凤傲天剧本,收男人搞起来,只要对方好感度达80,就能获得积分,兑换各种秘宝,攻略男人收后宫,才是王道!】

  姜水云问系统:“只要刷对方好感,就能拿积分?”

  【是的。】

  一夜好眠,姜水云到门派福禄堂找NPC接任务,她接了个最简单的采摘纤罗花任务。

  纤罗花,生长在山崖峭壁,是炼制聚气丹的一味药材,连练气期的弟子都可以做。

  按照地图指示,姜水云找到生长纤罗花的山崖,绕过其它弟子,找到地势相对隐蔽的一处。

  她问系统:“你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

  【我可是目前最精密最先进的系统,你居然不信我?】

  确定无人,姜水云十指生疏地掐诀,锐利的金系法术砍向纤罗花根系的一角山壁,略微出了点小失误,山石连带着缠绕的纤罗花一同朝她砸来。

  她感觉不妙,往旁边一躲,眼睁睁看着纤罗花和山石摔得粉碎。

  又接连尝试,一次比一次标准,到了晌午,终于收集到足够的纤罗花。

  交完任务,姜水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辟谷丹太难吃,还是紫烟的手艺好,在后山捉的野兔子煨上山芋,煮得脱骨软烂,太香了。

  吃饱喝足,她还打包了一份。

  行之苑。

  杂役在洒扫庭院里的落叶,瞅见姜水云,顿时没好脸色。

  “师姐又来作甚?”杂役弟子阿默阴阳怪气。

  姜水云并不气恼:“我来找大师兄,想要开解开解他。”

  阿默脸色好转了些。

  “水云,你来了。”向景行推门而出,白衫上的皱褶,依稀可以看出他刚才还在刻苦打坐。

  姜水云晃晃手里的食盒,说:“大师兄,紫烟做了兔肉,我吃着甚好,给你带了些。”

  向景行有些疏离:“有劳。”

  【宿主再接再厉,给你么么哒。】

  姜水云无视系统,查看大师兄的属性面板。

  人物:向景行

  年龄:35

  身份:蓬莱派青云峰弟子

  根骨天分:90

  修为:筑基大圆满

  好感度:60(姜水云)

  道侣:无

  根骨天分就有90,大师兄的天赋也不差啊!

  姜水云想了想:“大师兄,那天婚宴上的事……”

  “那天的事,让师妹为难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兄平时不是那样的为人。这几日,师兄一直很后悔。”向景行抢过她的话,神色懊恼。

  姜水云安抚:“我知道,师兄看似如空中月水中花,其实内心没有外表看着那么冷漠,师兄一直都很关心我和二师姐。”

  顿了顿,她用一种诱导的话术:“我相信大师兄是因为疼爱我,才会来婚宴。这种疼爱跟二师姐是一样的,如果将来二师姐成婚,大师兄也会同样不舍,对不对?”

  向景行有点迷茫,难道他对小师妹真的只是师兄妹之情?

  可是仔细一想,将来二师妹也要同别的男子成婚。

  想到家里养得水灵灵的白菜,又要被别的猪拱了,这样一想,向景行心里也很不舒服。

  他轻轻颔首:“好像是这样。”

  果然有用,姜水云再接再厉:“外面都在谣传,大师兄为情所困,日日消沉,今日见到大师兄龙虎精神,就知道传言不可当真。”

  向景行恍惚,小师妹成婚,他心里有些许难过,但每日晨昏定省该做什么做什么,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如今听完小师妹一番话,立刻被她拐到沟里去了。

  向景行的心境豁然开朗,好像捉摸到一点玄妙的东西:“多谢师妹开解,我忽感一点心得,现在可能要立即闭关,吃不了兔肉。”

  姜水云摆摆手:“兔肉不重要,祝师兄修为早日突破。”

  【搞什么,刚才那么好赚好感度的机会,你居然跟攻略对象扯什么师兄妹情,不想要积分,不想要秘宝,不想回去了?】

  “闭嘴,师兄妹情也是感情的一种,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攻略而已。”姜水云在闹内跟系统沟通,转身把兔肉递给阿默。

第3章 大盆狗血

  青云峰弟子向景行从筑基大圆满突破金丹,正式迈入金丹修士行列的好消息,在整个门派传遍开来。

  据传,导致青云峰向师兄顺利结丹,是因为跟姜水云师姐一番谈话,从中悟到了心得,有了突破的契机。

  “这种鬼话也有人信?”陶武对此嗤之以鼻。

  “是真的,之前向师兄的杂役阿默有多讨厌姜师姐,大家有目共睹,现在听说内门姜师姐爱食水蜜桃,阿默天天往后山跑,摘桃子给姜师姐送,不信你自己去看。”

  这番话,让一直卡在练气大圆满数年的陶武颇为动心。

  要是他能晋升筑基期,就能顺利成为内门弟子。

  陶武在后山守株待兔,果然撞上了阿默,帮阿默摘了桃子,虽然没能成功套到话,但也肯定了一个事实,那个据传是真的。

  打听到姜师姐每天雷打不动去接门派任务,陶武一大早过来蹲守。

  福禄堂外。

  姜水云又来接门派任务,经过几天的磨练,她的法术和御剑术有了飞跃的进步。

  她已经不满足花花草草的任务,今天准备挑战下有点难度的任务。

  打量一圈,只有一个取兽血的任务,满足她的要求。

  跳跳蛙,习性成群的生活,修为最高练气大圆满,通常练气大圆满的修士带队,再组几名练气中期后期的队员,就可以组队前往。

  但姜水云显然低估了自己在门派的声名狼藉,等了半晌,也没人愿意跟她组队。

  正准备一个人前往,却突然冒出个身材壮硕的男弟子:“姜师姐,你的队伍还需要人吗?”

  看服饰,是外门弟子。

  姜水云点头:“需要的,打跳跳蛙,完成任务后,我六你四。”

  这太占便宜了,陶武开口:“不要分成也行。”

  姜水云皱了皱眉头:“少废话,还做不做任务?”

  “做。”陶武不知道刚才还和煦的姜师姐怎么突然不高兴了,不敢多说。

  而此时的姜水云已经快速浏览完陶武的属性面板,既非她的爱慕者,也跟林小莲和梅雪儿没什么关系,就是个普通的路人,这才松开眉心。

  连绵起伏的山脉之中,一男一女组成的小队前行着,来到一方水塘前。

  这两人,正是姜水云和陶武。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蛙鸣,在听见入侵者的脚步声后,出奇一致地噤声,感受到来自筑基期修士的威压,纷纷跳回池塘里龟缩起来。

  姜水云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小菜鸡,操控着碧影剑去戳跳跳蛙,一戳一个准儿,不消一会儿,戳了一串。

  陶武掏出玉瓶,收集跳跳蛙的血液,装满一瓶,大功告成。

  交完任务,姜水云有点高兴,按照预定分给了陶武四枚下品灵石。

  身后陶武急声喊:“以后师姐要组队,师弟随时有空。”

  姜水云摆了摆手,踩上了飞剑。

  今日,紫烟做了蜜汁烤羊腿,滋滋冒油,外皮咬下酥酥脆脆,内里肉质鲜嫩多汁儿,一点不膻。

  一片羊肉蘸着酱汁儿,拿青绿白菜叶子一裹,送到嘴巴里,肉香四溢,清爽而不腻。

  吃饱喝足,姜水云打包了一份装食盒里,给大师兄送去。

  自上次开解后,大师兄的好感度从60,升至75,姜水云决定再接再厉,赚好感度,拿积分。

  行之苑。

  瞅见姜水云,阿默热情地上来:“师姐,我刚从后山摘了一篮子蜜桃,正打算给你送去。”

  “那可巧了。”姜水云又问:“师兄在吗,我找他说点话。”

  “师妹。”走廊处,一身云鹤白衫的向景行微笑着望来。

  姜水云晃了晃食盒:“我带了好吃的,阿默要一起吗?”

  阿默摇头:“不了,扫完院子,一会儿还要学习辨认药材。”

  房间里,只剩下师兄妹两人。

  “恭喜师兄晋升金丹真人,以后有人欺负我,师兄可要替我出气。”姜水云支着下巴,说。

  向景行无奈摇头:“在青云峰大家都让着你,你二师姐平素也是最护着你,师妹在青云峰横着走,也没人敢惹你,要真有人敢欺负你,那便是与我们整个青云峰为敌。”

  姜水云撇了撇嘴:“我又不是螃蟹,说得我跟个青云峰恶霸似的。”

  顿了顿,她又催促道:“快吃快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

  向景行慢条斯理用完饭菜,突然开口:“如今我修为稳固,打算过几日下山历练。”

  原来即便改变了剧情,还是会按照剧本进行,大师兄还是要下山历练。

  按照剧情里,大师兄就是因为这趟下山历练,遇到了合欢宗妖女,导致修为尽失。

  她有点着急:“师兄,不下山不行吗?”

  向景行盯着她鼓起的腮帮子,失笑:“我已经向师尊报备,师尊也非常赞同。”

  提起这茬,姜水云更着急了。

  大师兄被合欢宗妖女所害,成了一个废人,整日郁郁寡欢。

  爱徒心切的青云峰主孤身单挑合欢宗满门,血洗了合欢宗,不慎被下了独门秘药合欢散。

  一听就知道不是啥正经名字,剧情宛如一大盆狗血,必须要进行某种深度交流,否则中了合欢散之人将会筋脉尽断,七窍流血而亡。

  当初玩游戏时,她有多爱这种狗血淋头的剧情,现在就有多恨。

  姜水云一叹,故作为难。

  向景行追问:“师妹遇到难事了?”

  姜水云欲言又止:“其实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师兄下山历练时会遇到合欢宗妖女,然后修为尽失……总之,很不好,师兄你最近不要下山。”

  向景行似乎并未在意:“修仙者,本就与天争命,若是遇到困难就退缩起来,日后如何证得大道。此次历练,我自会小心些,劳师妹挂念了。”

  姜水云颔首:“师兄心里有数就好。”

  从行之苑出来,姜水云心情微好。

  就在刚才,她听见系统的声音:【向景行好感度80,获得100积分。】

  她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大老远就瞅见院子门口伫立一道身影。

  他穿一身雪青色长衫,束发的簪子缠绕着两根同色发带,随着墨发一道在风中飞舞,肌肤莹白如玉,下巴处的奶气还未完全褪去,有着少年的蓬勃朝气,一双漂亮的眼睛望来时,黝黑发亮,让人不禁想起小白兔的眼睛,误以为温顺可欺。

  完全长在了审美点上的颜值,加上令人忍不住怜爱垂怜的气质,才让她开三次档,三次都选了他。

  时越眨着小白兔眼:“这么晚还出去,师姐去哪儿了?”

  这是盘问她了,姜水云怕他多想,然后对大师兄不利,随口胡诌了句:“随便逛逛。”

  “是嘛。”时越望了望天:“天色不早,今天师姐又要去书房吗?”

  这话语里的幽怨,宛如她是一个无能的丈夫,不能满足娇妻……

  咳咳,姜水云清了清嗓子:“我先去书房,改天有时间再去看你。”

  目送她跑走,身后的人一扬眉梢,嘴角扯了扯。

  时越朝扫向行之苑的方向,消失在夜幕里。

  夜半,屋檐角垂挂的铃铛似是轻晃了下。

  透过半开的窗子,撒进一抹月华,斜斜拉长的挺拔身影,不知何时,房间里多出一个人影。

  立在床帐前,他盯着床榻里背对着睡得欢实的人,垂在身侧的五指探出,快要抚摸到她纤细的脖颈……

  “师弟,羊腿好吃吗?”

  雪青色衣衫一顿,他盯着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原来是睡梦中的呓语。

  隐匿假山后,他亲眼看见她带着食盒去见了向景行,还在行之苑逗留了一刻钟,回头面不改色地对他扯谎。

  他很生气,甚至想要杀掉她。

  这一句呓语,立刻浇灭了他心头压抑的怒火。

  盯着她放在外面的胳膊,他帮她把胳膊放回被子里,压好被角,目露困惑:“师姐,你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听不见动静,大床里的人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大口喘气。

  就在刚才,白切黑是真的对她动了杀心!

  要不是系统提醒,姜水云就在睡梦里领了盒饭。

  在阎罗殿里徘徊一遭,姜水云狠了狠心:“系统,你说我现在把他宰了,成功率有多高?”

  【百分之99.9……】

  她立刻掀被坐起,弯腰去穿鞋:“那还等什么,现在我就去宰了他。”

  【等人家把话说完,百分之99.9的几率是你会失败。】

  姜水云不能接受:“我一个筑基修士,怎么可能打不过个练气大圆满?”

  【无法透露,劝你千万不要轻易尝试,否则出现不可预知的状况。】

  忙里忙外,收到白切黑的邀约,一起用晚膳。

  她怀疑对方要在饭菜里给自己下毒,没想到刚踏入房间,后背被一只大掌一推,踉跄往前两步,再抬眼时,眼前的房屋背景虚化。

  这是,阵法。

  姜水云搜寻脑海里的记忆,没看出是什么阵法。

  身侧有清风拂过脸颊,叫人心旷神怡,似乎没有危险,脑子里关于阵法的知识,十分有限,她召出命剑,打算看看白切黑要搞什么把戏。

  阵法外,见她没有丝毫不适,时越挥手撤掉了法阵,笑着说:“昨晚我刚学了个阵法,刚才找师姐帮忙试试,师姐不会生气吧!”

  姜水云不但不生气,反而意味深长地笑:“我感觉最近剑法有所精进,想要跟师弟练习练习,想必师弟肯定不会拒绝。”

  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怂谁是狗。

第4章 上古阵法

  院子里,一蓝一紫两抹色彩缠斗着,剑风横扫,遍地绿叶落花。

  手握碧影剑,姜水云存了试探和报复的心思,招式凌厉,招招直戳要害处。

  对方见招拆招,半点漏洞都找不见,姜水云用剑锋朝他胳膊刺了一剑,也让她心里对白切黑师弟有了个大概了解。

  单论修为,他一个练气大圆满怎么可能打得过自己这个筑基修士,那就只能是还有别的保命手段。

  记得游戏里的剧情,时越擅长阵法、制香和炼丹,阵法诡道多变,制香既可以助人,也可杀人于无形。

  她养成的纸片人中了慢性毒.药,逐一扑街,姜水云百思不得其解,查看了回顾信息,发现他们共同有一个重叠的信息,白切黑给每个纸片人都赠送过一份安神香。

  一开始,并没有怀疑白球黑,因为最开始中招的是白切黑,她花费100点券购买一颗九转还魂丹,救回白切黑。

  等其它纸片人中毒,她准备再去购买九转还魂丹,得到游戏提示,每位玩家只能购买一次的规定,于是含泪看着耗费心神氪金的纸片人咽了气。

  等后院里只剩下白切黑,她就是个二傻子,也回过味来,自己被人耍了。

  又气又怒之下,她给游戏连刷几条差评,可惜那时候游戏作者扔下一句“正在构思一条特别的剧情线,马上更新”后,半个月没了音讯,也没有回复。

  卸载游戏几天后,她听说《蓬莱小师妹》的作者跑路了,氪金的钱不能退,评论下一片骂声,玩家纷纷亲切问候作者。

  回过神,她看着对方衣衫裂开一道口子,皮肉绽开,血液还在缓缓流淌,不自觉皱了皱眉头:“你自己包扎下,吃粒回春丹。”

  他眨着无害的双眼,长睫浓密:“师姐不帮我包扎吗?”

  又来卖惨,姜水云心硬如磐石:“你爱包扎不包扎,我还有事,今天就不跟你吃晚饭了。”

  什么拯救黑心反派,她才不乐意用爱去感化他,做他的光,他不配。

  小说游戏里,这种疯批、占有欲超强的人设确实带感,但现实碰到这种人,赶紧有多远跑多远,小命要紧啊!

  【师弟也是攻略任务之一,难道你不想要积分,不想兑换秘宝?】

  姜水云呵呵一笑:“谁爱去谁去,我不伺候。”

  【这么好赚积分的机会,别闹脾气。】

  姜水云:“我没闹脾气,白切黑死了,我自由又潇洒。”

  【……】

  入夜,床榻里的人翻来覆去,不知为何,却失眠了。

  她打开房门,站到了时越居住的房前。

  【快上,推开房门,搞定师弟,积分秘宝就在前方向你招手。】

  “闭嘴。”姜水云用神识探了探,发现屋内的人已经熟睡,翻窗进屋。

  【堂堂正正一对小夫妻,你说你翻什么窗子,偷偷摸摸,搞得跟夜会奸夫似的。】

  自动屏蔽掉系统在脑海里哇哇大叫,她拉开绸被,小心翼翼抓起时越的手臂,摸了一手湿乎乎。

  空气里传来浅淡的血腥味儿,这不科学啊,她刺的一剑不算轻,但即便没有处理,以修士的体魄,按说伤口差不多愈合了,怎么还在流血?

  她小心翼翼卷起袖口,看见皮肉翻卷,抬手用灵力帮忙梳理,敷了药膏,瞧瞧从窗子退出。

  等脚步声远去,床榻里的人睁开眼睛,把包扎过的手臂举到跟前,唇角扯出一抹得逞。

  *

  为了尽快提升修为,姜水云连早饭也顾不上吃,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个馒头,啃了两口随便对付。

  从闭关修炼后,她就可以自由操控储物手镯,镯子里除了师尊赠送的一件法宝,还有一百来块中品灵石,另有些珍稀药材。

  内门弟子,一个月俸禄有两块中品灵石,两粒聚气丹,接任务赚取的下品灵石,她不看在眼里,最重要的是做任务可以赚取一部分贡献值,拿到贡献值,可以去门派藏书阁兑换学习各种秘术秘闻。

  姜水云看中了一个瞬移术,遇到危险时,利用秘术可以遁出五十里之外,副作用是修为会掉下一个境界,但这种保命的秘术在危机关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非常值得拿下,需要八千贡献值,她还差三千。

  今天她先下山去了一趟坊间,在一家名为珍宝阁的店里买了一瓶聚气丹,花费一块中品灵石,顺便把自己根据记忆画下的阵法图拿给掌柜的看。

  掌柜也没见过,征求她的同意后,拿到阁楼里找长老们掌眼。

  很快有了答案,掌柜说:“这是一种上古阵法,用来测试入阵之人是否夺舍。”

  姜水云后背一麻,看来白切黑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等她离开,掌柜又回到阁楼。

  端坐阁楼里品茶的女子,拿茶盖撇了撇茶沫:“以后她再来珍宝阁,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掌柜毕恭毕敬:“是,少主。”

  次日,姜水云和陶武合作诛杀了筑基初期的一头犀牛,取下犀牛角,连身上的血迹都没有精力用去尘诀,两人精疲力尽回门派交任务。

  见到两个血人回门派,其它弟子纷纷避让。

  姜水云刚踏入福禄堂,看见了林小莲,心道一声晦气,扭过头跟陶武说话。

  同样,林小莲也看见了姜水云,听大家都把向师兄顺利结丹的功劳,归功于姜水云,明明都已经成婚,却还跟向师兄纠缠不清,天天跟外门最有前途的弟子来往,真是不知羞耻。

  林小莲道:“姜师妹又跟陶师弟出任务,可是姜师妹已经成婚,怕是不妥,这样对时越师弟不公平。”

  周围又开始窃窃私语。

  姜水云反问:“依你的说法,女修士成婚之后,只能呆在一方小院绣花,整天围绕着夫君打转,跟凡间那些困于礼教闺房的小姐有什么两样,还修什么仙证什么大道?女子修炼,本就不易,外界诸多质疑和看轻,林师姐这话,是让天下女修都断了晋升之路,同为女子,何苦同类相残?”

  “说得好。虽说修仙男女平等,可高阶修士多为男子,女子修炼,本就千难万险,别人给我们下桎梏也就算了,有些女子不想着自立自强,工于心计,捧男修士臭脚,丢我女修士的脸面。”

  在场弟子不敢反驳,连林小莲的爱慕者也纷纷噤声,只因说话的人是福禄堂堂主邬芳,金丹女修,出了名的火爆脾气,一言不合就找人干架。

  曾经邬芳也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女修,后来被渣男退亲,她痛揍退亲的未婚夫,把渣男打得筋脉尽断,赔了丹药,等未婚夫修为窜上来,继续揍一顿,连续搞了三次,渣男心态崩了,一直晋升不了金丹,下半辈子算是废了。

  堂内,众多弟子中有男弟子,也有女弟子。

  女弟子深有同感,纷纷附和:“就是,女弟子就应该帮助女弟子,以前我还觉得林小莲人不错,就是有时候说话怪怪的,没想到她是这种人。”

  “邬堂主和姜师妹的话没错,女弟子就应该自立自强,让那些臭男人有多远滚多远。”

  男弟子无奈:“师妹,我招你惹你了,怎么就成了臭男人?”

  林小莲想要辩解,但经历过被家族不重视,甚至当作礼物送给男修士做炉鼎的女修们被引起共鸣,大家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在爱慕者的掩护下,林小莲只能先离开福禄堂。

  【林小莲威望下降10,奖励100积分。】

  姜水云一扫坏心情,看来还是搞白莲花比较容易赚积分。

  “你就是赫连柏的女弟子,性子甚合我的意,对了,你有没有特别仰慕想要作为目标的女修?”

  姜水云回答:“我仰慕程宜真君。”以女修身份修炼到了元婴期,是目前女修里面修为最高的一位修士,简直翻版女龙傲天。

  邬芳眼睛一亮:“我就知道咱们是同道中人,我一直把程宜真君当作目标去奋斗,听说真君后院有一百多个面首,个个身娇体软,貌美如花……”

  等等,咱们是不是串错频道了,虽然姜水云也好奇真君后院的面首有多貌美,但现在不是懈怠的时候。

  临分别前,邬堂主还恋恋不舍招手:“以后有空,记得来福禄堂找我。”

第5章 阴晴不定

  院门前,雪青色的身影早就等候多时。

  大老远,瞅见姜水云回来了,他低头看了看胳膊,在余光扫见她衣裙上干得发黑的血渍,大步迎上前:“你受伤了?”

  “犀牛血。”难得对方关心她,姜水云缓和了语气。

  时越轻“哦”一声,别开脸去:“胳膊的伤,昨夜……”

  “你的伤,还没处理吗?”姜水云佯装地问。

  时越盯了她两秒,忽然冷笑。

  姜水云搞不懂这个白切黑脑瓜子里想什么,一会儿晴天一会儿下雨,阴晴不定。

  她也懒得去琢磨:“我先回屋了,你也早点睡。”

  室内,紫烟在浴桶里放好了温水,姜水云褪去身上的血衣,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

  一个除尘诀,可以轻松除掉身上的尘埃,但她就是喜欢泡热水澡,喜欢浑身毛孔舒展的放松感。

  洗去了一天的疲惫,才能惬意地睡个安稳觉。

  嘴上说着感激的话,其实心里一点也不感激她。刚才碰面时,她查看白切黑的属性,好感度一点没涨,同心值也没涨。

  不过正和她意,她压根儿就不打算攻略他。

  一夜好眠。

  又是到下山做任务的一天,刚穿过一片密林,就听见前方有杂乱的脚步声,然后就看见一抹雪青色的身影,他唇红齿白的脸蛋划出几道浅浅血痕,额前垂下几缕发丝,模样狼狈,但不显难看,反倒添几分动人心魄的味道。

  白切黑战损后的颜值更绝,比平时更打眼。

  身边陶武瞪大双眼:“好像是时师兄,被练气大圆满的一条水蛇攻击了。”

  “我没瞎。”说着,姜水云从储物手镯掏出梅菜饼,啃一口,大呼美味,还问陶武要不要来一个。

  陶武懵了:“师姐不去帮时师兄吗?”他可是你的夫君啊!

  姜水云狠狠啃了一口饼子,咸香适口:“没事,让他自个儿锻炼锻炼,以后终归要下山历练,不能一直依赖旁人。”

  按系统判定,筑基初期修士都打不过他这个练气大圆满,他肯定有保命的手段,姜水云不慌不忙,啃完梅菜饼,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又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把瓜子,边嗑边看戏。

  陶武觉得很有道理,也跟着站在一旁围观。

  那厢,时越与水蛇缠斗,听见了这边毫不遮掩的对话,他漆黑眼珠一转,下一秒被蛇尾一甩,朝石壁砸去。

  一道碧色剑光划过半空,姜水云踏上飞剑冲出,捞住时越的胳膊,往怀里一带,两人发丝和发带不分彼此的缠绕,衣袂飘飘地落到地面。

  刚落地,不等白切黑推开,她先放开他,握住碧影剑冲向盘旋游走的水蛇,一道碧色剑光从高空劈落,庞大的水蛇被斩成了两半,血肉模糊。

  一股腥臭味儿扑鼻而来,她捏住鼻子,用匕首割下水蛇的一对毒牙扔给时越,腹内的毒囊收回自个儿储物手镯里,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实在没有别的收获,掐了个除尘诀:“真臭,快点离开这里。”

  时越从怀里摸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来:“你脸上脏了。”

  他指了指自己脸颊,开口:“错了,是这边。”

  她换了一边脸颊,继续擦拭着。

  时越不自觉皱眉:“再下面一点点。”

  她没耐心了,把脑袋伸过去:“你帮我擦。”

  时越沉默了下,从她手里取过帕子擦拭,尾指不小心触碰到她脸颊的奶白肌肤,跟触了电似的收回手:“好了。”

  姜水云没有注意到他的别扭,转过身去跟陶武说着话。

  身后,时越嫌弃地扔掉脏帕子,指尖覆上一团火焰,不多时,烧成了灰烬。

  “我们要去打咕咕鸟,一会儿可能照顾不到你,你先回门派。”扔下一句话,姜水云朝密林深处走去。

  时越目光晦涩,追了上去:“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咕咕鸟,擅喷火,习惯离群索居,适合筑基修士组队击杀。

  小队里,仅有姜水云是筑基初期,时越和陶武都是练气大圆满,接下来她们需要锁定一只修为不超过筑基中期的咕咕鸟,才有可能将其斩杀。

  今天运气不错,才进入密林,就发现了一只修为恰好在筑基中期的咕咕鸟,陶武负责诱敌,姜水云和时越猫在草丛里静静等待猎物上钩。

  姜水云从储物手镯里拿出龙须酥,正想送入唇齿,跟身边的白切黑瞅了个正着。

  既然看见了,不好一个人吃独食,她试着问:“要吃吗?”

  时越不知在想什么,盯了她两秒,摇摇头,别开脸去。

  属于糯米粉的清甜和麦芽糖的甜香在空气里散开,钻入鼻腔,时越不自觉余光扫向小口小口吃着龙须酥的姜水云,她嘴里吃着,眼睛时刻盯着远处的动静。

  其实姜水云长相貌美,乌发红唇,细丝万缕的酥丝粘在唇角,她伸出舌尖带回酥丝,润湿的红唇,越发鲜艳了。

  恰恰这时姜水云投来目光:“我好看吗?”

  时越唇畔扬起一抹惯常的笑:“师姐自然好看。”

  两人各怀心事,姜水云没有将过多注意力放到他身上,时刻关注着陶武那边的情况。

  没等时越把话说话,她已经率先冲了出去,剑光如芒,气势如虹,数道剑光朝咕咕鸟狂斩。

  被忽视,时越莫名烦躁。

  看向喷火的咕咕鸟,他眼神渐冷,手掌一翻,阵旗飞出并列,立刻限制了咕咕鸟的活动范围。

  姜水云和咕咕鸟缠斗之际,时越见缝插针在鸟眼上捅一刀。

  咕咕鸟嘶吼一声,把时越拍飞,姜水云和陶武继续消耗咕咕鸟,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把咕咕鸟消耗得精疲力竭。

  瞅准时机,趁着咕咕鸟露出破绽,姜水云提剑朝它瞎掉的鸟眼刺去,又是一声凄厉的吼叫声,巨大的鸟翅飞扑着,想要甩掉身前的修士。

  姜水云岂能如它的意,手握碧影剑狠狠朝眼眶里刺去,手腕一转,利剑在眼眶子里搅一圈,脑浆子都带出来了。

  咕咕鸟轰然倒地,姜水云灵气消耗极大,差点没站稳。

  肩上一沉,她扭头看向脱下外衣给自己的人。

  时越脸上露出不自然:“你衣服被烧了个洞,先穿着。”

  姜水云低头,发现肩胛处果然被燎出个洞,他不说,她还没感觉到。

  那厢陶武打扫完战利品,这次任务是咕咕鸟的尾羽,妖丹、鸟爪和鸟喙都是炼器材料,可以拿到珍宝阁卖一笔灵石。

  回门派交完任务,姜水云在内门遇见了林小莲。

  她眼睛一亮,主动打招呼:“林师姐,好久不见。”

  鉴于上次在姜水云手里吃亏,林小莲学聪明了,不敢主动挑衅,但如果对方送上门来,她立刻发动莲言莲语技能:“上次是师姐说话不周,希望师妹不要怪罪,都是我的错。虽然我从心底里希望姜师妹和时师弟好,但好像被误解了,我以为师妹还在生气,不会原谅我了呢!”

  说着说着,林小莲开始掉眼泪,柔柔弱弱,宛如一朵风雨中飘摇的小白花。

  “小莲都跟你道歉了,姜水云你还要怎么样?”作为无脑脑粉王志看见心上人哭得梨花带雨,忍不住站出来维护。

  “我说你这位男弟子怎么比鸭子还聒噪,我跟林师姐说话,关你屁事。”怼完王志,姜水云看向林小莲的眼神透着热情:“我怎么会生气呢,大家都是蓬莱派弟子,同气连枝,守望相助,以后大家都是好朋友,是吧林师姐。”

  被抢走台词的林小莲一愣,觉得姜师妹投向自己眼神怪怪的,不过眼下还是先消除负面影响,跟姜水云打好关系,她眨着杏眼:“姜师妹说的是真的吗,太好了。”

  围观的内门弟子纷纷感叹:“师姐妹和谐友爱,真情令人动容,姜师妹真是胸襟宽广,看来从前我们对姜师妹多有误解。”

  【姜水云威望上升20,奖励200积分。】

  可不得眼神热切嘛,林小莲根本就是刷分机器,比攻略别人拿好感度容易多了。

  达到目标,姜水云转头跟时越、陶武说话:“等我把材料卖了,回头把灵石分给你们。”

  看着姜水云没有一丝寒暄,无情离开,林小莲后知后觉自己被利用了。

  再一看周围内门弟子对姜水云印象好转,林小莲辛苦经营了大半年,才让姜水云名声扫地,才短短几天,情况得到扭转,她放在广袖里的手指忍不住掐了掐掌心软肉。

第6章 禁欲师尊

  另一边,姜水云回到青云峰,陶武回外门了,她身边还跟着白切黑。

  “师妹。”

  身后有人喊了一声,下一秒姜水云被人抱了个满怀,她下意识去查看对方头上的名字——乐之瑶!

  青云峰峰主赫连柏的二弟子,乐之瑶。

  “师,师姐,别揉我脸。”这个二师姐活泼热情,姜水云很无奈。

  乐之瑶非但没有收回魔爪,反而变本加厉地蹂.躏她的脸蛋:“可是师妹的脸软乎乎,真的很好揉啊,你说你那么着急成亲做什么,我刚出秘境出来,收到消息立马就赶回来青云峰,还是错过了你的婚宴。”

  面对师姐的控诉,姜水云眨巴眨巴眼睛,婚期时间是她无法控制的呀!

  触发告白约会任务后,于七天后,自动开启婚宴模式,不过在游戏里,二师姐是真的特别宠她,同样姜水云也很喜欢二师姐。

  “二师姐,去我院子里坐会儿。”她拉着乐之瑶晚院子里走,还瞥了一眼旁边冷着脸的白切黑。

  她发现一个规律,白切黑只有面对她时,才会伪装奶气小白兔的一面,对待大师兄二师姐,都是摆着一张面瘫脸,要多冷有多冷,跟冰坨子似的。

  “师姐,去我屋里聊。”回到房间,乐之瑶打量着室内,不由皱眉:“不是已经成亲,你们怎么还没有同房?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师妹怜惜小师弟,要等他筑基后,再嘿嘿……”

  姜水云的沉默,在乐之瑶看来是默认,她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道:“虽然没能参加师妹和小师弟的婚宴,但是我给你精心准备了礼物。”

  说着,乐之瑶从储物芥子取出一件鲜红的肚兜,下摆垂着一圈银铃,随着晃动发出悦耳的铃声:“这可是一件极品,我偶然在一家拍卖会花八十块中品灵石买到的法宝。”

  姜水云来了兴致:“法宝,是防御型法宝吗?”

  乐之瑶一脸小得意:“防御法宝哪有这个好,这件法宝可以根据主人的念头幻化各种形态,要是穿在水云师妹身上,啧啧啧,那真是迷死人。”

  姜水云:“……哦,谢谢二师姐。”

  感谢完,她把法宝肚兜压进箱底,眼不见心不烦。

  这天,姜水云得到师尊赫连柏的召见。

  青云峰,朝晖殿。

  “你来了。”

  见到面前长身玉立的青云峰峰主,里面着一身青衣,外罩一件白纱,繁复的服饰穿在他身上并不臃肿,风起时,层层叠叠的薄纱翻飞,恍若玉树上矜贵清冷的嫡仙。

  见到赫连柏,姜水云不由自主去瞄系统面板上一段关于描绘他美貌的一段文字——【拔下玉簪,如瀑的墨发泄下,他习惯性地抿着唇,分明的下颌线死死绷紧,尽管极力压抑着,可身体里游走的药性时时刻刻在击溃他的理智,好像有万千只蚁虫在心脏啃咬,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酥麻,这个爱穿青衣,性子淡漠像一株清高修竹的强大修士,此刻在内心无比渴望,又痛恨鄙夷自己,鄙夷自己对一手养大的徒弟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却又渴望与她的肌肤相触……】

  当初玩游戏的时候,姜水云一脸姨母笑,看着禁欲师尊跌落神坛,好特么刺激啊!

  可当赫连柏递来一件法宝,这是他不远万里跋涉到极北之地,寻得万年寒玉。

  她记起这段剧情,为了拿到万年寒玉,赫连柏受了严重的内伤,后来伤势未痊愈,又不慎身中合欢散……

  望着赫连柏苍白的面容,姜水云心里难过又愧疚,在游戏里,只有师尊赫连柏、大师兄和二师姐从来不会在意外界的言论,总是无脑宠玩家,也就是她。

  一想到赫连柏即将遭遇的一切,世界观崩塌,后来一心痴恋自己的徒儿,甚至忘记自己踏上修仙一途的最初信念,卓绝出尘的明光真君啊,最后也只是徒弟后院里养成的纸片人。

  “阿水怎么哭了,都已经成家,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小哭猫。”赫连柏抬起手掌,揉了揉她毛绒绒的脑袋。

  得知自己穿越进游戏,姜水云没有哭,初出茅庐的小菜鸡对付修仙界的妖兽,她没有哭,被白切黑动了杀念,她也不害怕,可因为赫连柏对她的好,她没忍住泪水涌出眼眶。

  其实在父母相继离世后,她就很少哭了,只有忍不住的时候,才会哭一哭。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反驳:“师尊,我才不是小哭猫。”

  赫连柏无奈摇头:“好好好,不是小哭猫,为师肩膀借你哭一会儿,只是不要把鼻涕抹为师身上,知道了吗?”

  姜水云把这些日子的郁结哭了个干净,眼泪一抹,又是个没心没肺的:“谢谢师尊。”

  赫连柏以为她说的是万年寒玉和肩膀,轻轻颔首:“明日你大师兄要下山历练,为师便不去了,你去送送景行。”

  姜水云想到了什么,又说:“师尊,按照我现在的修炼进度,过两个月应该能到筑基中期,我想十月份下山历练。”

  赫连柏沉吟:“你心里有数就好。”

  在师尊这里报备过,按照剧情发展,接下来只要她就可以开启下山历练的剧情线,不会每晚一刷新,必须回到门派里呆着。

  回到房间,她把贴身佩戴的百年寒玉取下,玉质光泽黯淡,有了裂缝,已然坚持不了多久。

  万年寒玉的功效更甚百年寒玉,且不用经常更换,她现有的躯体是水灵之体,体质纯阴,天生的炉鼎,双修起来事半功倍。

  如果被人知晓,天黑下个山,就得被人一棍子敲晕,拿麻袋套走,沦为高阶修士的禁脔。

  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她,就只有师尊赫连柏。

  翌日,姜水云和乐之瑶送大师兄到山门口。

  向景行收了一大堆礼物,还有小师妹给的梅菜饼,冲她们摆手:“山门风大,回去吧!”

  “大师兄保重,我和师姐在青云峰等着你平安归来。”姜水云冲着踏剑远去的背影,喊。

  回过身,她瞄见远处一座山峰上的人影,不知道站了多久。

  林小莲也回望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游戏里,林小莲就是因为爱慕向景行,嫉妒向景行对他小师妹宠爱有加,处处针对姜水云使绊子,对其恨之入骨。

  “大师兄终于离开山门,不用被他叨唠,师妹,师姐带你去个好玩又放松的地方。”乐之瑶挽着她的胳膊,神秘说。

  最近每日睁开眼都是任务任务,每天神经绷如琴弦,听到又好玩的地方,姜水云立马点头。

  半个时辰后,她指着面前的花楼,只是跟她印象里不大一样的是揽客的是男子,涂脂抹粉,穿得轻薄凉爽。

  她扭头问身边人:“师姐,咱们是不是来错地儿了?”

  乐之瑶一脸认真:“没有啊,我跟你说,这里面的菜肴可美味了,青梅酒滋味也妙,今天师姐请客,不要跟我客气。”

  姜水云几乎是被乐之瑶拖进花楼里,一桌美酒好菜,两个盛装打扮的清瘦男子上前。

  乐之瑶说:“按照以前的上。”

  听熟门熟路的语气,以前没少来这片地界。

  “哎呀,轻一点,疼。”

  巨疼过后,迎来片刻放松,姜水云微微轻喘。

  这不就是现代按摩院里的技师!

  据乐之瑶的说法,这样可以打通筋脉活络,姜水云疼得哭爹喊娘,发誓以后再也不听二师姐的鬼话。

  按摩完,终于要享用一桌好酒好菜。

  青梅酒酸甜适口,口感果然妙,姜水云不注意多饮两杯,没想到后劲儿却大,十分上头。

  这对师姐妹踩着飞剑,一路歪歪斜斜总算飞回青云峰,没在半空闹出酒驾事故。

  乐之瑶把她送到院子外,自己就跑了。

  留下姜水云面对冷面寒霜的白切黑,时越打量她喝得红扑扑的脸蛋,想起了去年初春见过枝头簇拥的粉白海棠花。

  他不屑扯了扯嘴角:“大师兄才下山历练,师姐就开始借酒消愁,这么喜欢大师兄?”

  时越把这个名义上的夫人扶回房间,不知是不是故意,一路上磕磕碰碰,一会儿撞了脑袋,一会儿磕到了肩膀,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人放倒在大床,他拍掉了沾染她身上的脂粉味儿,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这脂粉味儿甜腻得很,不像是姜水云的品味。

  立在床前,他眼眸晦暗。

  听见房门重新被带上,脚步声渐渐远去,大床里醉得不醒人事的姜水云睁开眼。

  身边有个白切黑出没,她怎会放任自己喝得神智不清,放松警惕呢?

  刚才分明是最好下手的时机,看来白切黑暂时不会对她怎么样。

  不过白切黑阴晴不定,说话做事恨不得绕八百个圈子,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打了个喷嚏,姜水云拉上被子盖住,决定先好好睡一觉,明天继续努力做任务,还有快月底了,去后山找找天材地宝,要是找到疗伤圣药火灵芝就好了。

第7章 合欢无解

  进入月尾,白天姜水云接宗门任务,夜晚踏着月色摸到后山。

  按照游戏设定,每月最后一天可以到指定的地点采集,15%的概率采集到火灵芝,5%的概率采集到天心花,0.01%的概率采集到朱果。

  火灵芝,是疗伤圣药。

  天心花,可以提升修士天资根骨,对玩家不太重要,但是可以给那些天资不佳,却颜值绝美的纸片人,从前她刷到天心花,大部分投喂给了白切黑。

  那时候门派大比,白切黑败在同门师兄弟手里,毕竟是自己师弟,她有点护犊子,又因为他生得漂亮,总是用一张奶气小白兔无害脸望着你,于是她格外怜爱他,得到好东西,第一个先分给他。

  如果时间能倒流,姜水云穿回去一定要摇醒过去的自己,千万不要对白切黑抱有怜悯,只会让自己变得不幸。

  回到现实,0.01%概率的朱果,据说是一种仙果级别的果子,服用后修为直接遁入化神修士。不过这种传说的仙物,至今只是传说,没有玩家采集到过。

  姜水云以前跟大家一样想过,万一自己就是那个天选之子呢,然而被现实无情的打脸。

  现在她的目标不是朱果,而是15%的火灵芝。

  攒下的三次存档点全部用掉,她终于得到一株火灵芝。

  把火灵芝拿给师尊时,赫连柏稍稍诧异,倒也没说什么,不等她反应过来,抓住一顿rua,把她的发髻揉得杂乱,才逃离对方魔掌。

  黄昏酉时,陶武摘了一篮子水蜜桃特意来拜访。

  问明缘由,原来是因为陶武卡在练气大圆满数年,无论如何修为晋升不上去,于是特意向她讨教。

  姜水云心中了然,半年后就是门派大比,届时外面弟子如果修为能达到筑基期,就能顺利进入内门,可以做长老们的记名弟子,拥有更好的资源和修炼心法。

  可她也没筑过基,只能根据陶武的状态,指点了几句,让他适当地放松,懂得劳逸结合,不要把神经绷得太紧,反而导致压力大,适得其反。

  陶武听后,若有所思地离开。

  姜水云亲自送他到院门口,一转身,差点撞到白切黑身上。

  不知何时,时越站到她身后,眼底神秘莫测,眨了眨兔眼:“师姐的朋友可真多。”

  姜水云听出了一丝阴阳怪气,转念想到他在门派总是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才会养成一副古怪性子,于是顺口问了一句:“明天有时间的话,你可以来跟我组队。”

  时越轻抿薄唇,眼里无悲无喜,看不出情绪:“没时间。”

  真是个捉摸不透的人,等白切黑离开,姜水云扭头让紫烟把一篮子水蜜桃拿去晒果干。

  紫烟点头说好,想了想又道:“后山结的水蜜桃多得吃不完,干脆再酿几坛桃子酒。”

  姜水云咂咂嘴,来了兴致:“埋在咱们院里的树下,等到秋天挖出来,够咱们喝的了。”

  姜水云白天做任务攒贡献值,晚上修炼,随着在门派声望的提升,经常有内门弟子邀请她组队。

  这天,姜水云感受到体内灵气充裕,修为即将突破到筑基中期,她暂时放弃了做任务,让自己身心放松下来,白天和紫烟一起晾晒果干和做桃子酒,夜晚没有继续修炼,早早睡下。

  白天闲时,看紫烟拿针线绣手帕,姜水云让她别折腾这些小事,把时间和精力全部放到修炼上去。

  紫烟解释:“主子的贴身之物一直是我在做,自己做的穿戴贴身些,别人我可不放心。”

  姜水云也要了一份针线活自己绣,意在锻炼自己的耐心,拼着十个手指头挨个扎了个遍,最后出来的针线活惨不忍睹,她都不好意思拿给紫烟看,谎称绣坏扔掉了。

  以前每天忙着做任务还不觉得,现在一闲下来,没有手机没有WiFi,一天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无事,她会去朝晖殿找师尊。

  指点完她的剑法,赫连柏又丢出几张他亲自绘制的剑符,里面保留了一道他的剑意,关键时刻可用作保命。

  时光匆匆流逝,一转眼,过去了两个月。

  陶武那边传来好消息,他终于正式踏入了筑基修士的行列。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不知好坏的消息。

  下山历练的大师兄向景行受了重伤,他以金丹初期修为斩杀了企图用秘术夺取他修为和根骨的金丹中期的一位合欢宗长老,及长老灵脉损坏的姊妹。

  得知向景行目前留在蓬莱派在外的据点修养伤势,赫连柏不放心,立刻腾空而起,朝宗门外飞出。

  姜水云御剑在后面追,愣是追不上。

  从储物手镯掏出师尊的传音符,她苦口婆心劝说:“师尊千万不要动怒,要从长计议,三思而后行。”

  听见徒弟恨不得操碎了,赫连柏不以为意:“为师知道该怎么做,你这个徒儿怎么啰里啰嗦,好好呆在青云峰,遇到难事记得找你师姐。”

  那边单方面切断了联系,姜水云无奈,她知道不管自己如何劝说,恐怕师尊赫连柏都听不进心,不管怎么改变,还是会按照剧本发展。

  现在能想的办法,只有尽力改变原有剧情。

  姜水云问系统:“合欢散的解药有卖的吗,我可以花积分购买。”

  【这个世界合欢散无解,积分只能买到现有的东西。】

  “算了,那我再想想其它法子。”出门时,姜水云看见白切黑在捣鼓着制香。

  她小脑袋瓜子一下子转得飞快,莫不是他用来害人的安神香?

  感受到被人盯着,时越抬起眼皮,只看见远去的风中飘着姜水云一抹蔚蓝衣角。

  下山后,姜水云到密林里捉了一窝玉灵峰,养在灵兽袋里,又去成衣店买了各式各样风格的一打成衣,花掉十块下品灵石,把成衣全部放到储物手镯里。

  想了想,她又去丹药店囤了一大堆解毒丹止血丹,以备不时之需。

  回长乐院,见不到白切黑的人影,姜水云顺口问紫烟:“时师弟呢?”

  紫烟整理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头也不抬地说:“刚才看见好像出门去了。”

  姜水云面上一喜,机会来了。

  她要去偷点安神香,分析分析里面的成分是什么,万一白切黑拿这种慢性.毒药搞事,不知道毒药成分,那还不完犊子了!

  说干就干,姜水云先用神识查探了一番,确定房间里无人,熟门熟路扒开窗子,往里一翻,顺利进入到室内。

  双脚刚站定,耳边传来哗哗地水流声,顺着水声她看过去。

  目光交汇,四目相对,双方皆是虎躯一震。

  浴桶内,蒙蒙的氤氲水汽笼罩之下,白切黑束起的墨发散落开来,自然顺垂在不着寸缕的肩后,白肤黑发,富有线条感的精瘦躯体上密布伤痕,画面极具震撼。

  在沐浴的时候被人闯入,他的眼睫微微颤抖,再也不能维持温顺小白兔的伪装。

  姜水云没想到他会青天白日在房间洗澡,眼见白切黑脸色阴沉沉,急忙转过身去:“我不知道师弟在洗澡,我就是给你送点东西,对,送东西。紫烟晾晒了些桃肉果脯,可好吃了,我特意拿来给你。”

  又是哗啦哗啦的水声,身后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不走正门,翻窗子来送果脯,还是师姐有什么别的企图?”

  紫烟,你害惨我了,姜水云在心头哀嚎,她能有什么企图,就是想偷点安神香回去研究研究。

  身后一双手把她肩头掰过去,面对他。

  猝不及防,姜水云跟他面对着,时越身上仅批了一件外衫,因为动作领口深V大敞,露出漂亮的锁骨和胸膛一大片线条紧实的肌肤。

  两个月没注意,这小子似乎又长高了点。

  高高瘦瘦,还挺有料。

  她按下脑海里杂七杂八的胡想,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一包桃肉果脯,递出。

  时越并没有伸手去接。

  “不要?”正好,她舍不得呢。

  姜水云作势要收回果脯,却被时越的手抢先一步夺了走,见她一脸肉疼,他就浑身舒畅:“哪有送人东西,又收回去的道理。”

  顿了顿,他又道:“刚才你都看见了?”

  她看见什么了,就是个胸肌而已,该不会他又对她起了杀心吧!

  “什么也没看见,再说了,男子光溜溜的胸肌,在师姐眼里跟鸡胸肉差不多,没什么的,师姐见得多了,师弟不要放在心上。你继续哈,我不打扰你。”扔下一句话,姜水云拉开房门往外走,跟屁股着了火似的跑回自己屋子。

  不过奇怪,白切黑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伤疤,且看痕迹,不单单是一种兵器造成,有鞭痕,有刀锋划伤,看来他来青云峰之前,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

  又美又惨,妥妥的反派人设啊!

  室内,他拿着那袋果脯,散发着清甜果香的气味不断往比鼻腔里钻。

  时越眼底神色莫测。

  见得多了,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这么说,她也看过向景行的了!

第8章 场景转换

  九月初,蓬莱内连绵起伏的几座主峰晕染上了一层金粉,景色错落有致。

  白日里,姜水云向师姐乐之瑶指点剑法,乐之瑶把修为压制在筑基初期,两人过招数百个回合,打得难分难舍。

  事毕,二人皆有酣畅淋漓之感。

  乐之瑶拿出腰间系的酒葫芦,咕噜咕噜尝了两口:“桃子酒不够得劲儿,今天师姐请客,咱们下山去喝个痛快。”

  姜水云非常抗拒:“不了,醉酒伤身,以后师姐少喝点吧!”

  “无趣。”听师妹碎碎念,乐之瑶脑瓜子疼:“别说师姐有好去处不带你,你不去,那我走了啊!”

  姜水云细心叮嘱:“如果师姐酉时还没回来,我下山去接你。”

  乐之瑶踩上飞剑,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直奔山门。

  回到院子,姜水云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一瓶聚气丹扔给紫烟,顺便指点紫烟修炼中出现的疑难,把自己的一些心得细细说与对方听。

  指导的过程中,她感觉体内灵气异常涌动,是晋升筑基中期的征兆。

  “你先练着,我回屋闭关。”扔下一句话,姜水云飞快跑回自己的房间,随手开启禁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双眼,感受到体内属于筑基中期的庞大灵气,喜不自禁。

  推开房门,忽闻远处有阵阵雅乐奏响之音,花鸟芳香扑鼻,充沛的灵气流从蓬莱派中心朝外扩散,叫人毛孔舒展,忍不住猛吸一口。

  “那个方向,是仙游山,难道是闭关一载有余的重华真人。闭关前,重华真人的修为已是金丹中期,晋升后岂不是金丹后期,二十七岁便已修得金丹后期,整个修仙界没有比重华真人更年轻的金丹修士。”

  紫烟是猜测,姜水云则是笃定,此番晋升的修士,是嫌少在门派露面的那位小师叔。

  作为游戏里人气最高的小师叔,将会在十月中旬下山历练,然后阴差阳错的和玩家相遇,产生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故事的另一主人公姜水云,表示一点也不期待,并且翻了个白眼儿。

  夜深人静,姜水云刚洗完澡,准备入睡,眼前突然蹦出一面透明面板,吓得她一个激灵。

  【剧情:明光真君身中合欢散,是否前往,即刻开启场景转换,倒计时10秒……】

  她一个哆嗦,赶紧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一套粗布衣裙,囫囵套在身上。

  穿完衣服,耳边听见倒计时即将读完秒数,眼前一黑,接着身体失重,突如其来的变化不过短短数秒,等她再次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站在距离蓬莱一百多里的城镇外。

  没看见人,姜水云抓紧时间打量了自身,又从储物手镯取出一只散发着药香的香囊,悬挂早在腰侧,拿出灵兽袋……

  头顶一轮明月高高悬在半空,夜风吹过,吹得衣摆簌簌作响。

  赫连柏紧紧咬住牙关,大部分灵力用来把筋脉里的药性压制到丹田,随着他驱动灵力,筋脉内的血液和灵气迅速循环,几缕漏网之王在身体里流窜,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不清,歪歪斜斜的飞剑在高空摇晃了下,半空中的人倒头栽落下去。

  哐当一声,赫连柏把地面砸出一个人形大坑。

  元婴修士的□□坚不可摧,何况是区区下降的重压,即便如此,赫连柏的脸色不太好。

  他知道自己中招,还是合欢宗的无上秘药合欢散,无解之毒。

  或许,他很快就要压制不住毒性,沦为那种寡廉鲜耻,与禽兽无异的小人。

  赫连柏双目满是猩红,他在自己尚且残留一丝理智时,抬起了手掌,准备对准天灵盖……如此,总能保全他作为明光真君的最后一点体面。

  突地,耳畔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赫连柏抬眼,看见面前的人,有一瞬间心神大震。

  他的震惊不是因为对方穿一身粗布衣衫,也不是因为对方腰间挂着气息清雅的药香囊,而是那张脸。

  那张脸红肿膨胀,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比普通人的脑袋有两个那么大,让赫连柏想起了祭天时摆放盘子里的烤猪头。

  姜水云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元婴真君神识强大,小小易容术在他面前一眼识破,珍宝阁有售卖的高级易容法宝,贵得一批,要十块上品灵石呢!

  她只能出此下策,被玉灵峰蛰过的脸肿胀刺痒,别说是元婴真君,便是化神修士也看不穿她的原本模样。

  生活中相处的人,会不自觉记住彼此的气味,姜水云特意用药香掩盖自己原本的体味,储物手镯也被贴身藏着,可以说是做到谨小慎微,不留一点蛛丝马迹。

  “你还好吗?”她弯腰询问。

  赫连柏身上的道袍染上斑斑红梅,臂弯的伤口还在流血,身上的疼痛只能让他暂时保持清醒,察觉到体内翻腾的药力,一点点蚕食着自制力,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面前的人好坏难辨,他用手指撕裂伤口,使得混沌的脑子勉强清醒了两分,属于元婴修士的威压被释放:“滚开。”

  面前的人被威压所伤,吐了一口血,颤颤巍巍地从草地爬起,抓来一把丹药囫囵往他嘴里塞。

  赫连柏还没反应过来,嘴里被塞了若干丹药,他正欲再度释放威压震慑,唇齿间化开的清香药液,似乎是解毒丹。

  这人想救他。

  赫连柏收回威压,艰难道:“不必做无用之功。”

  “有用的,再坚持下,我知道附近有一个寒潭可以压制毒性,我现在就带你过去。”姜水云脖子高高肿起,声带嘶哑地说。

  “系统,给我指路。”

  对方伸来一只手,赫连柏拒绝:“不必,本君可以自己走。”

  想到他的毒,姜水云讷讷收回手,根据脑海里的地图拨开草丛。

  走了一段距离,赫连柏体内的药性随着血液流窜,解毒丹的药性被稀释,脑子逐渐混沌不清,头重脚轻,哐当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听见声音,姜水云赶紧回身过来帮忙。

  赫连柏倔强:“放开本君。”

  “不放,多有得罪,我抱着你跑过去,能快点到寒潭。”姜水云把赫连柏扛在肩上,在林中健步如飞。

  赫连柏的呼吸越发急促,身体火热如炭盆,胳膊上的伤口再度被他扯开,皮肉翻飞,鲜血如注流淌,浸湿了大片袖口,衣领,连他清冷的脸上也染上一抹鲜红,月华淡泊的面颊从内而外透着诡异的浅浅粉色,恰如七月成熟的水蜜桃,引人采撷。

  他嘴里不停念着静心咒,淡如琉璃的眸中浮现一抹情.欲,眼神一扫见她那张脸,那种异样的感觉得到缓解。

  但很快,他脑子里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也被恐怖的药性淹没了,到后来,赫连柏只能凭借自我修养和极强的忍耐力坚持着,牙关一松,他一口血接一口血的吐,呕了姜水云一身。

  一瞅他神色很不对,姜水云玩命在林子里奔跑。

  没一会儿,终于来到丛林后的一处隐秘寒潭。

  姜水云顾不得别的,把肩上的赫连柏一股脑儿扔进水里,只听咕咚一声,水面冒出一连串气泡。

  昏迷中的赫连柏呛了水,没被合欢散折磨死,差点被水淹死,幸而水面伸来一双手,把他从水里提溜出来。

  池水冰冷刺骨,寒潭四周遍布终年不散的冷雾,赫连柏靠在池边,额发凌乱贴在脸上,衣衫不整,他长睫轻垂,双目紧闭的庄严之姿,宛如悲天悯人的一尊菩萨,叫人生不起一丝邪念。

  怕他又掉进水里,姜水云守在边上,注意到晶莹的一滴水珠顺着下巴颌的线条蜿蜒地挂着,久久不落。

  她有点强迫症,掏出失败绣作的手帕,去帮赫连柏擦拭掉。

  手还没按下,就被一只手拦截住,赫连柏双眸微睁:“你是谁?”

  姜水云睁眼说瞎话:“一个过路人。”

  顿了顿,她收回自己的手:“既然你醒了,我也该离开了。”

  “本君乃蓬莱青云峰峰主,你若愿意,可以来蓬莱派寻本君,今日之恩,本君定会报答。”

  姜水云摆摆手:“助人为快乐之本,不用报答,后会无期啦!”

  赫连柏是师尊,她是徒弟,她本就受了他的恩惠,不过是以恩报恩,哪里还需要什么报答啊!

  事情按照她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姜水云哼着不知名的曲调,跑开了。

  【赫连柏好感度(±20)】

  这个正负括号,她可以理解,毕竟赫连柏现在不知道做好人好事的是她……

  接下来的一条信息,姜水云搞不懂了。

  【掉落关键性道具,绣花帕。】

  欢快的脚步一顿,姜水云下意识去储物手镯里查看丑得不忍直视的帕子,果然不见了。

  对于系统的自作主张,姜水云很不满:“我记得游戏里没这段剧情啊!”

  【因为宿主改变了剧情,所以需要做出小小的调整,才能让其它支线不崩掉。】

  想到游戏里天雷滚滚的剧情,姜水云凭借自己阅狗血无数的经验,立马有一种不好的直觉:“花掉400积分换来寒潭,好不容易摆脱狗血师徒虐恋,现在你又来搞事。接下来的剧情,该不会是有人捡到我绣的帕子,然后到蓬莱冒充我,向赫连柏索恩求报。”

  【恭喜答对了,关键性任务道具绣花怕,已经被人拾走。】

  姜水云问:“谁?”

  【您的权限值过低,无法提供有效信息,请努力做任务升级。】

  淦,姜水云现在只想把系统送走。

第9章 来历不明

  两天没见姜水云走出过房间,时越问了紫烟,得知姜水云刚晋升筑基中期,正在闭关稳固修为。

  他扫向门窗紧闭的东屋,面上似笑非笑。

  一直到五日后,姜水云的脸完全恢复,才走出房间。

  一出门,就听见紫烟说起近日以来发生的事情,其中有两件大事值得一提,其一是重华真人晋升金丹后期,其二是姜水云的师尊赫连柏单挑合欢宗,灭了那些害人不浅的邪魔,据说事后一名女子找到了蓬莱,自称在江镇救过青云峰的峰主。

  果然还是来了,姜水云着急:“人呢?”

  紫烟回:“已经搬进明光真君的朝晖殿。”

  “已经住到朝晖殿,我去找师尊。”姜水云眉心一跳,扔下一句话朝院外跑。

  游戏里赫连柏的性子淡如琉璃,最开始因为合欢散对徒弟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后来历经各种挣扎和煎熬的心理路程,最后才开始跌落神坛……

  怎么现在跌落得这么快,连挣扎期和煎熬期直接省略掉了,感觉到不寻常,她努力回忆了一下那天自己顶着惨不忍睹的脸,她不太能理解,但内心大受震撼。

  还未进入大殿,率先在汉白玉阶撞见了一位面生的农家女。

  只见对方一身粗布衣衫,挽起的发髻里仅簪一支银饰,打扮得素净,怯怯弱弱,小家碧玉的清秀模样。

  眼前陌生女子的衣着服饰,与她那晚的服饰有七八分神似,不像是临时起意,像是有备而来。

  姜水云看向对方,同样对方也在上下打量她。

  匆匆扫过一眼,姜水云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走入大殿内。

  被忽视的身后人,袖口里的手掌握了握拳,曹秀秀问洒扫的杂役:“刚才过去的那位女弟子好生威风啊,她是谁?”

  面前这位可是明光真君面前的大红人,杂役恭敬地回:“那位是内门弟子姜水云,跟乐之瑶师姐同是明光真君的亲传弟子。”

  曹秀秀闪过嫉妒:“原来是明光真君的亲传弟子啊,想必天资根骨一定极佳,不像我,天生资质差,一辈子只能困于练气期,真羡慕这些天才弟子,个个意气风发。”

  同是资质不佳的苦命人,杂役对这位新来的曹秀秀多了几分亲切感:“可不是,不过曹姑娘是明光真君的救命恩人,天下可没有多少人有曹姑娘这样的好运。”

  曹秀秀哑笑了下,垂下眼眸。

  等姜水云离开,曹秀秀立马去殿外跪着:“秀秀求见明光真君。”

  少顷,有仆役带着曹秀秀入内。

  朝晖殿内,随处可见的金丝楠木摆件和贵妃塌,价值上百灵石的幽兰暗香浮动。

  上座里一袭青衫的赫连柏庄严修雅,眼皮轻抬时,周身气势浑厚,不怒自威。

  曹秀秀有点发怵,强自咬了咬牙,只听主位里的人开口,问:“何事?”

  曹秀秀未语,眼睛先红了一圈,眼泪簌簌往下掉:“叨扰真君数日,我想,我还是应该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

  赫连柏漫不经心地把玩那盆幽兰,道:“你若真想回去,也可。”

  这怎么跟想象的不太一样,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曹秀秀捡了天大便宜,可不想再回到过去的日子蹉跎,一时吓得差点忘记了表演,回神后赶紧抽泣道:“那我这就回去收拾行李,我本就是一个粗野女子,天资奇差,不该呆在这里惹人厌烦,我这就回到我原本的地方。”

  听出了话音,赫连柏顺着话道:“是有人对你不敬?”

  曹秀秀咬着嘴唇,身子哆嗦:“没,没有。”

  “好了,你下去吧!”赫连柏抬手拢了拢广袖,取过案几上一把铁剪,继续给兰花修枝。

  曹秀秀的目的已经达到,有些事情她不说,他就猜不到了吗?

  她就是要故意引导,就是要让忽视自己看不起自己的姜水云得到惩罚,资质再高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因为她受到赫连柏的责罚,就跟上次顶撞她的那名女弟子一样。

  听说那位女弟子现在还在思过崖受罚呢!

  思过崖。

  顾名思义,这里是关押犯下重大过错的弟子的惩戒之地,身处一片阴湿空旷的地方,崖底常年累月刮起的罡风引得这方空间的温度,较其它几座主峰湿冷,即便乐之瑶的修为已经到了筑基后期,仍是扛不住肆虐的寒风,在风中蜷缩着抱紧了身子。

  罡风一阵接一阵,越刮越大,乐之瑶浑身血液被凝住,脑子也迷糊不清,轰然倒在了坚硬冰冷的岩石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一脚湛蓝裙摆闯入视野里,乐之瑶费力睁开眼,气息更微弱了。

  “师姐。”姜水云从储物手镯里取出御寒的棉被,把地上的人裹的严实,抬掌把自己的灵气输送过去,乐之瑶苍白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有了一丝生气。

  乐之瑶泛动着眼珠,有气无力:“水云师妹,你来了。”

  姜水云心疼极了:“师姐,你怎么不用灵气罩御寒?虽然师尊罚你来思过崖反省,可并没有封闭你的灵脉。”

  乐之瑶哼哼,赌气:“我没错,师尊为了维护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丝毫不顾念师徒之情,我最好死在思过崖,这样才能叫师尊称心如意。”

  姜水云头都大了,她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摆脱师徒狗血恋,又兜头浇下一盆狗血,出现个路人冒认功劳,不过她不打算向赫连柏承认,她相信以赫连柏的阅历和手段,怎么可能叫一个手段不算多么高明的人翻出浪花。

  外面守卫在催促,姜水云长话短说,只捡要紧的交代:“师尊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师姐千万不要自暴自弃,我带了些饭菜和干粮来,你不要饿肚子,记得吃饭,改天我再来看你。”

  在守卫的夺命连环催,姜水云只得起身离开思过崖。

  次日一早,姜水云还未睡醒,半梦半醒间听见院外的吵闹声。

  她抓了件外衣披在身上,还未走近,便听见紫烟和另一道陌生女声起了争执。

  “这是内门弟子居住的院子,大家都知晓未得主人首肯,不得擅闯别人院子,你这人真是好生无礼。”

  “我只是见这院子景色错落,不免多瞧了几眼,竟是被你这般看轻,就因为我天资不佳,所以人人都能来践踏我一脚。”女子哭哭啼啼地哀怨声,不绝于耳。

  好一朵你弱你有理的白莲花。

  昨日姜水云探望师姐乐之瑶一肚子火气,正愁没地儿撒,曹秀秀不知死活敢来挑衅她,她可不是好脾气的主儿,抬手便是一巴掌甩了出去。

  脸颊上火辣辣的刺痛,令曹秀秀怔楞了一会儿,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你敢打我?”

  姜水云居高临下:“我为什么不敢打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若是刚才你踏入我的院子,哪条腿先迈进来,我就砍掉哪条腿。”

  曹秀秀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她心里恨急,奈何对方修为盖过自己,要真动起手来,万一真的砍掉自己的胳膊和腿怎么办?

  不怕对方修为高,就怕对方是个疯子,疯起来不管不顾,曹秀秀咬咬牙,将这个大仇记在了心里。

  要不是因为那个人让她到长乐院查看,曹秀秀才不稀得来。

  此番被打了脸,曹秀秀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西厢房的门拉开,一道雪青色的欣长身影从房里走出,眉目清朗的少年目含探究扫了来。

  曹秀秀注意到她们名义上是夫妻,但一个居住东厢房,一个住西厢房,这下总算能给那人一个交代。

  虽不知道那人为何格外在意赫连柏最小的弟子,观这名男弟子除了相貌出彩,并无别的特殊之处,天资也不是特别好。

  但曹秀秀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她受制于人,等以后自己在青云峰站稳脚跟,再想办法去解决掉威胁她的人。

  当然,这些在现在看来太过遥远。

  脸颊的抽痛,让曹秀秀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她现在立马去朝晖殿找明光真君告状。

第10章 下山历练

  一回到朝晖殿,便求见明光真君,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奈何赫连柏头也不抬,曹秀秀只得哭哭啼啼,诉说自己的委屈,末了,又将要离开的说辞重复一遍。

  来来回回就是炒冷饭,赫连柏眼观鼻鼻观心:“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君便不做挽留。”

  曹秀秀:???

  这跟她设想的不太一样啊,按照事情的发展,明光真君不是应该给她这位救命恩人出气,惩罚劣徒姜水云……

  赫连柏抬起眼皮,周身气势如虹,不怒自威:“怎么还不走?”

  “真君,我……”青云峰灵气充裕,明光真君湛若神明的面容,朝晖殿里玉盏奇花,琳琅满目,曹秀秀痴迷地仰望着上方的赫连柏,如果不是那个人,这样强大的修士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碰见第二个,她必须牢牢抓住机缘。

  曹秀秀咬着嘴唇:“我只是赌气,因为真君从不肯正眼瞧我,我只是,只是……”

  她只是了个半天,也没能只是出来什么。

  赫连柏全无耐心,声线冷肃,属于元婴修士的威压骤然释放:“何人指使你冒充?”

  伏跪在殿中的曹秀秀脑子钝痛,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身子瑟缩发抖:“真君息怒,无人指使,在江镇那夜,是我把您送去寒潭。”

  赫连柏青衫浮动,眨眼间瞬移来到曹秀秀面前,居高临下:“从第一眼见你,本君便知你是假的。眼神骗不了人,还不从实招来,本君记得有一种搜魂术,可以查看神魂记忆,不过这种法术十分阴狠,重则当场身死,轻则也会落得一个痴呆傻子。”

  曹秀秀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很快将背后之人卖了个干净:“真君收下留情,我说,我什么都说。我本是住在江镇的一名女修,一日,有个自称蓬莱百花峰主座下弟子找上了我,当时我本想拒绝,可那弟子以我性命要挟,不敢不从。”

  说着,曹秀秀还拿出一件信物。

  赫连柏用传音符联络百花峰峰主飞兰真人,闻讯,飞兰真人几息间赶到青云峰,拿起那块形似莲花形状的玉佩,略带迟疑:“有些眼熟,不过我百花峰弟子众多,我也不大记得是哪位女弟子,此事,我必给真君一个交代。”

  姜水云在殿外等候召见,就看见飞兰真人匆匆走出,仆役小声催促,她回过神来,踏步入内。

  曹秀秀已被仆役带下去看管起来,是以姜水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师尊,乐师姐知错了,您就放师姐出来吧!”见不见赫连柏有什么反应,姜水云抓住一角青竹色袖摆扯了扯,大着胆子撒娇:“师尊,昨天我去思过崖看望过师姐,师姐连灵气罩都没有打开,整个人缩成一团,脸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我瞧着心疼,难道师尊不心疼吗?”

  赫连柏淡漠的神色露出一丝裂缝:“她当真知错了?”

  姜水云连忙保证:“师姐知错了,师姐知道师尊惩罚并非因曹秀秀。”

  赫连柏颔首,递出一枚玉牌:“这是为师的令牌 。”

  接过玉牌,姜水云忍不住拍马屁:“师尊英明,我现在就去接师姐出思过崖。”

  踏着飞剑一路赶到思过崖,她一刻也不敢耽误,生怕乐之瑶多受一刻钟的苦难。

  裹紧小棉被的大茧,听见一声师姐,大茧里的人探出个脑袋,乐之瑶吸了吸鼻子:“师妹,你又来看我了,我挺好的,真的,你不用担心我。”

  “师尊吩咐了,我是来带师姐出去的。”见乐之瑶似是不信,姜水云从袖口里取出一块玉牌,乐之瑶认得,那是师尊赫连柏惯常佩戴在身上。

  “太好了,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乐之瑶刚站起身,差点摔倒,幸好身旁的姜水云眼疾手快搀扶一把。

  师姐妹一同走出思过崖,乐之瑶感受到明亮温暖的光线,开怀大笑了两声,没高兴多久,想起了什么,赌气说:“师尊是不是让我去跟曹秀秀认错,如果是那样,我宁愿回思过崖。”

  姜水云把心里的猜测说出来,乐之瑶冷抽了一口气:“难道是因为那天喝醉的事……”

  乐之瑶小声嘀咕,姜水云没听太清,问:“师姐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乐之瑶神色不太对,又说:“我灵气恢复得差不多,这就去向师尊去请罪,师妹不必跟来。”

  来到朝晖殿,乐之瑶跪在汉白玉铺就的大殿,低眉垂目:“弟子乐之瑶特意前来向师尊请罪,弟子悔不该贪杯,如今想来后悔莫及。”

  赫连柏太阳穴突突直跳:“从前本君便说与你饮酒误事,你倒好,调戏谁不好,调戏扶风卫氏儿郎,偏偏还是卫家最看重的卫五郎,人家长辈亲自找上门来,你叫为师这张老脸往哪儿搁。此事不好声张,又要给卫家一个交代,本君如此裁断,你可有不满?”

  乐之瑶老老实实:“弟子不敢,莫说只是罚在思过崖几日,便是一月一年也是使得。”

  赫连柏满意点头:“真的知错了吗?你说你怎的如此不争气,既然看上那卫五郎,直接把人就地正法,事后为师也好帮你去卫家提亲。以后多跟你师妹学着点,小小年纪就把时越徒儿哄得成了亲。”

  乐之瑶:“??师尊,您真的误会了,我那天只是……”

  赫连柏不耐烦挥挥手:“为师疲乏,你且出去。”

  乐之瑶百口莫辩,只得退出。

  几日后,百花峰里出了一件大事,经飞兰真人查实,林小莲勾结外人欲对蓬莱派不利,被罚去思过崖禁足。

  而曹秀秀也被废除修为,赶出蓬莱派,沦为一个废人。

  事后,姜水云向赫连柏求证:“从第一眼师尊知道曹秀秀冒充顶替,不直接揭穿,留她在朝晖殿,是为了引出曹秀秀深厚之人?”

  赫连柏欣慰点头,其实还有一个姜水云没有点出的原因,曹秀秀能知道里面那么多细节,必然认识那夜的人,说不定那个真正对他有恩的人,被曹秀秀等人所控制。

  查了一圈,曹秀秀什么都不知情,就是个傀儡。

  但一切证据和矛头指向了百花峰的一名女弟子,按照飞兰真人的意思,打算把林小莲废除修为,逐出蓬莱派,还是赫连柏亲自求情,才改成了在思过崖禁足三月,只因赫连柏察觉其中有诸多蹊跷之处。

  姜水云离开,赫连柏余光瞥了一眼她的背影,竟觉得那夜人的背影,与他徒儿有几分神似。

  过了九月中旬,一眨眼,来到金秋十月。

  一大早,乐之瑶敲开房门,瞅她一身平常装扮,没怎么认真打扮,已经是光彩照人,明艳不可方物。

  乐之瑶的目光由上而下打量她,扫到高高耸起的胸脯,鼻血都差点喷出来,扭头对身后的时越道:“小师弟是怎么忍得住?”

  时越不解,顺着乐之瑶的视线落到姜水云的胸,平静地移开目光。

  前面的乐之瑶又开口:“今天水云师妹要开始下山历练,师姐没别的东西送你,便送你一个罗盘,咱们女修总是辨不清方向,有罗盘在,不怕分不清东南西北。”

  姜水云拿着罗盘爱不释手:“师姐想的真周到,我太喜欢这个罗盘。”

  乐之瑶也高兴,侧头看向身后人:“小师弟,你准备的礼物呢!”

  时越回:“忘了。”

  乐之瑶不敢相信:“水云师妹第一次下山历练,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居然忘了?”

  时越一言不发,别开脸去。

  眼看乐之瑶为了她要继续跟白切黑争执,姜水云赶紧拦住:“二师姐,其实有没有礼物不重要,心意到了就行,时间不早,我也该下山了。”

  一路送到山门口,姜水云踏上飞剑冲向云霄,蓬莱山门两道身影逐渐远去,白鹤翱翔,头顶是碧蓝天际,脚下是山川河流,微凉的清风吹拂着衣摆,她的心也跟着飘向了未知的远方。

第11章 峡谷药香

  一路向南而行,天色不早,她降下城镇,找了间客栈休息一晚。

  时间宽裕,走走停停间看遍风土人情,消化了下她在镇子刚打听来的信息,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南湖地界。

  填饱肚子,买了些干粮存放,姜水云御剑而起,普通人需要跋涉一天两天脚程,御剑不过一刻钟便穿过山脉,到达南湖。

  从高空俯览,大小湖泊数不胜数,波光粼粼,如碎钻流动的光泽,煞是好看。

  一片火红密林,远远瞧见枫叶林里有浅淡黑色雾团,还有修士打斗的灵光波动……

  离得近些,姜水云发现是一只凶狠的咕咕鸟,而修士那边两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身上穿的服饰是万兽宗弟子,另一人穿无极剑宗的弟子服,看脑袋上顶着的名字,居然是个熟面孔。

  莫子然,无极剑宗掌门的座下关门弟子,也是无极剑宗最有前途的天才弟子,在她和白切黑的婚宴后,不辞而别,离开了蓬莱派。

  【这是你的后宫团之一,好机会,快去美救英雄啊!】

  不消系统开口,姜水云挽了个剑招,剑光.气势如虹地刺向妖兽的鸟眼,咕咕鸟放开了爪下的修士,抬起羽翼丰满的巨翅,抵挡住剑势。

  借此机会,万兽宗女弟子从鸟爪下拖回师兄,朝发出剑势的姜水云投去感激的目光。

  见到姜水云,莫子然击杀妖兽的动作一缓,肩上被鸟爪擒住,险些被抓去一条胳膊。

  姜水云和莫子然同是筑基中期的修为,万兽宗的女弟子是练气大圆满,受伤的男弟子是筑基初期,她们四个人对付一只即将快要晋升金丹期的妖兽,只要同心协力,估计五六成的把握。

  姜水云出剑快又狠,道:“这是一只筑基大圆满的咕咕鸟,它的弱点是鸟眼。”

  莫子然稳了稳心神,配合着姜水云出招。

  万兽宗的弟子身上有一些天然压制妖兽的法宝,比如此刻薛耀从怀中掏出一件兽环,经他的法诀加持,兽环极大程度上限制了咕咕鸟的攻击范围。

  万兽宗另一名女弟子也不甘示弱,郑婉婉的披帛化作一条水蛇在半空游走,丝丝缕缕的灵光把咕咕鸟的一双巨翅缠绕住。

  瞅准时机而动,姜水云和莫子然同时使用杀招,林中一声咕咕鸟的凄鸣,紧接着是重物沉沉倒下的声音。

  薛耀和郑婉婉过来拱手致礼:“多谢师姐及时搭救,不知师姐何门何派,日后我们定当亲自登门拜访。”

  姜水云并未着蓬莱弟子服,也执手回礼:“在下蓬莱派弟子姜水云,师承明光真君赫连柏。”

  薛耀听过青云峰的名头:“原来是蓬莱派的师姐,久仰久仰。”

  姜水云问:“对了,南湖地界少有妖兽作乱,你们是怎么遇到这只咕咕鸟?”

  “据附近村民说,他们村子时常有人失踪,于是我和师妹根据查到的一些线索来到这座山脉。”说到这里,薛耀的胸腔咳嗽了一声。

  郑婉婉搀扶着师兄,接着说:“然后我们遇见了这只咕咕鸟,危急关头,幸得这位无极剑宗莫师兄出手,又遇到了姜师姐拔剑相护。”

  “这只咕咕鸟似乎为人饲养。”一直沉默不语的莫子然突然开口,停了停,他又说:“看来已经打草惊蛇,我入山查探,你们可回镇子里养伤。”

  姜水云微微沉思,说:“能饲养这么凶猛的妖兽,想必幕后之人实力不容小觑,我跟你一起。”

  莫子然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算作默认。

  等莫子然背过身去,姜水云查看他的属性,对她的好感度35。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话地前行入山,天晴好风光,山里笼着一层薄薄的冷雾,不知为何,叫人非常不适。

  姜水云轻嗅了嗅,问走在前面开路的人:“你有没有闻见一股奇怪的药香?”

  莫子然停下,空气里萦绕着一股极浅淡的药香,刚才他脑子里想着别的事,才没有注意到。

  顺着丝丝缕缕的药香,她们发现了一处隐蔽的峡谷,周围山脉陡峭,却不知内里别有洞天。

  姜水云放出神识查探,竟被一堵无形的墙壁反弹回来:“有阵法。”

  她和莫子然对视一眼,合力一击破开阵法,不小心触碰到挂在半空的透明鱼丝线,一阵叮铃铃的悦耳声音在峡谷荡开,一圈一圈回响。

  随着银铃撞响,杂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眨眼便来到她们跟前,约有十数人,身上穿着短打布衫。

  莫子然说:“这些应该就是失踪的村民。”

  “小心,这些人好像不对劲。”姜水云出声提醒,熟知剧情的她,知道这些村民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被魔人用药物炼制成傀儡药人,心智全无,不怕痛不怕死,力大无穷,寻常人对付起来非常麻烦。

  说话间,跑在前面的一个精壮村民率先扑了来。

  姜水云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一截麻绳甩出,灵活的绳子把村民的一双手臂捆住,依葫芦画瓢,十几个村民被她串在一起,跟串糖葫芦似的。

  莫子然有点惊讶,看向她手中的麻绳:“你出门还会带麻绳,考虑得真周到。”

  姜水云权当对方是在夸自己,笑说:“是啊,出门在外,多点准备总是好的。”

  临下山前,姜水云提议布置个阵法,只要峡谷里的主人一回来,她们能及时收到消息。

  等莫子然布置好阵法,她们带回一大串村民,由镇长辨认,的确都是最近一个月镇子里失踪的青年,十二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这些村民脸色青白,指甲泛黑,眼睛红彤彤的,镇里有名的大夫都被请来问诊,都是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让她们另觅名医。

  莫子然和薛耀、郑婉婉他们各自用秘法给宗门传讯,姜水云也要向师尊赫连柏传音,按照剧情,下山历练的小师叔接到南湖有魔人作祟的讯息,动身前来查看。

  “刚才有村民发现他们肩背有一处红印,不知道是何故,几位仙门弟子可有见过。”

  听到镇长的话,姜水云凑过去瞄了一眼,眼皮子突突直跳。

  莫子然注意到她的神色,问:“姜道友可见这种印记?”

  姜水云压下眼中的惊惑,回:“不曾见过。”

  她说谎了,其实她见过。

  误闯白切黑沐浴的时候,她见过他肩背遍布各种疤痕,同样的位置,白切黑也有一枚这样的印记。

  他,原来遭遇了这么可怕的东西吗?

第12章 登场亮相

  月上柳梢头,亥时刚过,门外走廊急促的脚步声,让在房间修炼吐纳的人睁开双眼。

  屋外,莫子然叩了叩门:“姜道友,峡谷的阵法有动静。”

  姜水云开了门,同莫子然和他身后的薛浩郑婉一同赶去。

  刚出镇子,一股属于高阶修士的威压将他们笼罩住。

  林中鸦雀无声,姜水云和同伴的脊背微微弯曲,死死咬牙抵抗。

  这是金丹修士的气势,从修为上绝对的碾压。

  练气大圆满的郑婉婉咬破了嘴唇,一个坚持不住,膝盖弯曲,跪在地上。

  姜水云、莫子然和薛耀都是筑基修士,行动虽受限,没有郑婉婉那么不堪一击,拼着强行运转灵气的内伤。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姜水云召出碧影剑,双手一握,汇聚的剑势朝某个方位横空劈去。

  高坡上的修士本没太在意一个筑基中期劈出的剑气,漫不经心抬手挥散凝聚的剑气,不慎被划破了一片皮肤。

  他“咦”了一声:“青云峰剑法,你是明光的弟子?”

  姜水云半点不怂:“我师尊的确是明光真君,阁下有何贵干?”

  熟知剧情的她当然知道,眼前这位高人心里生出了离开的心思,因为蓬莱派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前不久明光真君血洗合欢宗的消息传遍了仙门魔界,如非天大的仇怨,魔族们不想招惹蓬莱派弟子。

  但不知怎的,又恶从胆边生……

  事实如姜水云料想,血凌子正是如此想的,萌生退意。

  倒不是害怕,主要是明光真君跟个疯子似的,被对方天天追杀,委实是个麻烦。

  “本真人今天无意大开杀戒,算你们好运。”血凌子收敛了杀意,离开的动作一顿。

  只因刚才一阵夜风轻拂,他发现了一丝端倪,那是一股特殊的气息。

  循着气息看向那名蓬莱弟子,血凌子眼中划过炽热:“本真人突然改变主意,今天必务必把几位小友全部留下。”

  夜色滚哝,林中树影随着风发出沙沙声。

  昏暗下,姜水云的视线没有丝毫影响,她看得真切,血凌子的鼻翼轻轻翕动,眼神古怪地落到自己身上。

  白切黑是血凌子手里逃走的药人,他平日里总是在房间捣鼓阵旗和制香……

  心下一沉,她突然有一个不好的猜想,不禁用最大的恶意去猜测,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被白切黑种下某种东西,吸引血凌子。

  现实不待多想,血凌子一甩拂尘,率先发动攻击,无数根银白的浮尘丝在月辉下熠熠生光,铺天盖地朝四人袭来,飘在半空的一片枫叶,顷刻间被银丝碾为齑粉。

  四人见了,不敢有丝毫大意马虎。

  跳开几缕银丝的缠绕,姜水云对同伴喊:“他刚晋升金丹,境界不稳,我们合力对付,未必不能伤他。”

  这种时候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方能挣出一线生机,莫子然应声:“我来助你。”

  见到法宝拂尘,便知道这是师长口中说过的作恶多端邪道人血凌子,薛耀和郑婉婉本已心如死灰。听了这话,又看血凌子被叫破的脸色,注意到他周身灵气外泄,果然是境界不稳的征兆。

  刚晋升的金丹修士,即使境界不稳,也不是筑基期修士可以轻易对付的,四人明白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不能抱有半点侥幸心理,否则全部要埋葬在这里。

  薛耀被咕咕鸟抓出的伤势还未大好,也顾不得许多,掏出了师长赠送的法宝,郑婉婉和莫子然也是如此。

  姜水云储物镯里有赫连柏给的剑符,关键时刻出其不意,甚至可以直接杀死金丹修士。

  她要去摸剑符,耳边系统提示:【关键剧情任务南湖枫林镇,检测到宿主总战力超过反派血凌子,禁止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请等待剧情男主的到来!】

  淦。

  按照剧情,主控和同伴与血凌子大战几百个回合,挨个儿被血凌子磋磨,浑身是伤是血,惨得没个人样。

  血凌子如猫捉老鼠一般逗弄玩耍腻了,准备动手时,千钧一发之际,一阵仙乐奏响,伴着朗朗明月和清风,一位仙门弟子抱琴落在半空,沐月而来,层层叠叠的道袍被冷风吹得猎猎作响,气质高华,面容无瑕美玉。

  作为游戏《蓬莱小师妹》里最火最具人气的小师叔苏玉生,第一次登场亮相,画手大篇幅的用冷月、红枫叶、树影婆娑渲染出氛围感……光是那一页的立绘,估计得花好几千银子,不是一般的费钱,那是相当的费钱啊,不过效果确实有目共睹,玩家被小师叔出场迷得嗷嗷叫,一度因为美貌值出圈。

  可是小师叔来早点你会死吗?

  姜水云几个跳跃躲过攻击,肩上一麻,她低眸看去,几根银丝钻入皮肉里,涌出的鲜血染湿了衣服面料。

  莫子然担忧:“没事吧!”

  姜水云面无表情:“一点小伤,不要分心。”

  没事,怎么可能,银丝钻进她的肉里,真他娘的疼啊!

  剑符不能用,姜水云只能肉搏,提着碧影剑上去就去干。

  她和莫子然相互配合,幸亏血凌子境界不稳,否则她们两人只能被血凌子一招挫败,绝不可能拖延时间。

  即便是这样,毕竟血凌子具备金丹初期的实力,姜水云和莫子然还是被吊打。

  薛耀和郑婉婉牵制着拂尘,姜水云和莫子然也不好受,身上伤痕累累,一口血接一口血的吐,却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一大片乌云笼罩清月,就好像此刻的四人,明明在坚持,却看不见一丝希望。

  姜水云被击飞出去,滚了一圈,趴在地上,试图努力想要站起来,又颤颤巍巍倒下。

  血凌子目光灼灼,朝她五指一吸,把姜水云吸了过去,一手擒住她纤细修长的脖颈,高而勾起的鹰鼻在她身上闻了闻,浮现怪异阴冷地笑:“就是这个味道……”

  话音未落,一道巨大的攻击爆破声震耳欲聋,姜水云仅有的灵气撑开灵气罩,还是受了内伤,一口接一口吐血。

  原地被炸得凹陷一块深坑,沙尘腾起,不见血凌子的身影。

  她储物镯里有一堆攻击符箓,单独使用效果不大,等待时机出其不意,看来效果还不错。

  一阵桀骜的怪笑,血凌子的声音响起:“小娃娃心眼太多,可不好,以为能伤到本真人?”

  血凌子的身影浮现,虽然衣衫发髻散乱,脸上血肉模糊,看得出只受了点轻伤。

  人比人,气死人,她打开灵气罩,还受了内伤,反观血凌子只受了点皮肉伤。

  这就是金丹修士的强大吗?

  姜水云的一颗心沉入冰湖,果然是她太天真。

  血凌子一步步靠近,莫子然着急,勉励从地上爬起,冲了出去。

  还没近身,莫子然被血凌子一挥袖扇飞,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吐血,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薛耀和郑婉婉被银丝裹住,宛若两个大蝉蛹。

  “哼,小儿妄想,这就是金丹和筑基的差距,现在没有人能救得了你,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蛋,练成药人可惜了。”血凌子立在她的跟前不远,突地停住,喷出一口黑血,脸色巨变:“你给我下毒,什么时候?”

  姜水云得逞地笑:“那当然,我根本没想过靠攻击符箓能杀你,那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我真正的目的是靠近你,方便下毒。”

  不能使用剑符击杀血凌子,那么她试图找寻其它不违背剧情发展的法子,既然血凌子不能死在她手上,她可以下毒啊,之前的蛇囊被研磨成粉,派上用场。

  血凌子怪笑:“以为这样就想杀本真人,天真。”

  笑着笑着,血凌子脸色又变了,捂着心口:“分.身毁了。”

  话里信息量很大,姜水云来不及细品。

  【剧情男主来啦,宿主再坚持一会会儿。】

  狗东西磨磨蹭蹭来这么晚,来准备给她收骨灰?

  姜水云心里骂娘,还是忍不住抬头望向半空。

  乌云不知何时散开,月辉清透,一人踏剑沐月而来,背光而立,看不清的身影风姿奇秀、神韵独超。

  不愧是制作团队花费数千元精心制作的立绘,这景、这人,让人格外有安全感。

  “师姐。”

  姜水云脑子嗡嗡了下,定睛看去,那人那眉眼,分明是白切黑。

  不怪她看错,白切黑惯常喜爱雪青色长衫,今天却穿戴一拢墨黑色,玄纹云袖,同色发带随风飘摆,离得近些,少年稚气的下巴颌,薄唇紧抿,眉眼朝气。

  四条墨黑发带随着乌发飘摇,周身拢着一抹黑色,温顺的脸颊,眼角眉梢平添几分邪气。

  白切黑,怎么是他?

  她努力朝他身后看去,企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人,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

  她脑袋卡壳了下:“你来做什么?”

  你一个原游戏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小配角,居然敢抢小师叔苏玉生的高光时刻!!!

  你心里要有点13数啊,你一个练气期只会拖后腿,不对,什么时候晋升了筑基期,就算你刚晋升筑基也打不过血凌子,这时候只有苏玉生才能轻轻松松收拾掉血凌子啊,你懂不懂?

  遥遥相望,时越愣了下,眨着清凌凌的眼:“对不起师姐,我来晚了。”

  “过来扶我。”不是清算旧账的时候,姜水云分得清主次,借着白切黑过来搀扶的动作,在广袖下把剑符递出去。

  手里多出一个物什,时越长睫轻颤了下,他没想到她会把赫连柏给的保命剑符拿给他。

  站起身后,姜水云推开他搀扶的手,以碧影剑支撑着。

  时越的手落在半空,立在她身侧,冷眼扫向对立的血凌子。

  从时越一出现,血凌子的全部目光就被吸引到了他身上。

  两年不见,变化太大,血凌子几乎快要认不出他,印象里被喂了毒蛊疼得浑身抽搐,只会死死咬牙从不开口求饶的阴鸷倔强少年,从前身上沾满血液和汗水,如今朗朗清月,温和内敛,气质全然不同。

  如果不是日日夜夜想着找回自己的得意作品,一遍遍记住那张脸,恐怕血凌子都不敢认,难怪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是在蓬莱。

  血凌子冷笑:“是你。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天真是厚待本真人。”

  时越也冷笑:“我们有一笔旧账,是时候该算一算。”

  血凌子认为他在大放厥词,可是很快就发现不对劲,自己每出一个招式,似乎都在对方的预判掌控之中。

  血凌子受了攻击符箓爆炸的轻伤,又中招蛇毒,先前用灵力压抑筋脉里的蛇毒,一旦动用灵力,蛇毒飞速蔓延,加上时越手握元婴修士的剑符,岂是金丹修士所能抵挡,最后的结果一目了然。

  血凌子死了,死在元婴的剑诀下。

  地上的尸体迅速枯萎,化作一具干枯的尸体。

  血凌子死了,但时越知道这只是用秘术和秘药造出的一具分.身傀儡罢了,真正的血凌子,躲在魔界的某处,不会轻易露面。

  他毁掉血凌子两具分.身,也够对方吃一壶。

  白切黑立在那淌黏液边,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一刻白切黑往后栽下,人事不知。

  姜水云凑近了看,才发现他穿的墨衫湿透,她摸了一手血。

  他过来搀扶时,她闻见浓浓的血腥气,还以为是自己身上的,想来那时候他就已经受了伤,还坚持跟血凌子打斗这么久,杀死血凌子,才终于支撑不住。

  白切黑双目紧闭,无害极了,她的碧影剑刺过去,他就会永远的闭上双眼。

  迟疑的瞬间,她收回了剑。

第13章 潮水杀意

  杀意如潮水褪去,躺下的时越再也坚持不住,晕死过去。

  再恢复神智,只听院外街道叫卖声不绝于耳,他掀被起身,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内衫被血水洇染,透出一片红梅,时越脱掉衣裳查看,肩上一道伤可见骨的长长剑伤,被针线缝合住,歪歪扭扭,像一条张牙舞爪的小蜈蚣。

  伤口过深,通常大夫会用烧红的烙铁把皮肤烫伤黏合住,这种用针线缝合的手法,倒是前所未有,不曾听闻过。

  哐当一声,房门被脚踢开,姜水云端着汤药进来时,就见他端坐床榻,扒掉了上半身衣服。

  四目相对,姜水云还算镇定。

  她怕他难为情,象征性地用一只手捂眼睛,把汤药递过去:“这是火灵芝熬的伤药,趁热喝了。”

  回神后,时越飞快拢上内衫,语气不明:“师姐总是不爱敲门。”

  这话,一下子叫姜水云回忆起那次爬窗撞见他沐浴时,还有今天,完全就是个意外。

  她解释:“我以为你还在昏睡,下次一定记得敲门。”

  白切黑目光灼灼:“其实不记得,也没关系。”

  姜水云:???

  她好像被个弟弟撩了。

  姜水云不为所动,别说他是个白切黑,就算他真是温顺小白兔,她也不喜欢搞姐弟恋,这跟养孩子有什么区别,她更喜欢成熟款儿。

  “药放这里,记得喝。”放下药,她慌忙火急退出房间,在走廊遇到了莫子然。

  莫子然朝她出来的方向看,意识到她刚从谁的房间出来,上扬的眉梢,忽而耷拉下来。

  姜水云问:“有事?”

  莫子然收敛了神色,回:“按照门派传回的方子抓了汤药,喝下后村民们恢复了神智,只是身体根基败了,以后……”

  姜水云安慰:“能活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莫子然点头:“你说的对,当我看到他们跟家人抱在一起高兴的哭,就觉得受的伤不那么疼。”

  “还没给我换药,师姐跑这么快做什么?”不知何时,时越站到了廊下,身上的衣衫松松垮垮,衣襟散开一点,露出漂亮的锁骨线,不免叫人多想。

  莫子然就多想了。

  尽管知道姜水云和他是道侣,但没有亲眼目睹的这么直观,这么有冲击力。

  其实早在蓬莱参加婚宴后,就知道自己该死心。

  笑容凝固在唇边,莫子然不自在:“不打扰了,你们聊。”

  目送莫子然匆匆离去的背影,姜水云无声笑了笑。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白切黑在吃醋,姜水云有作弊手段,她看着白切黑好感度还是40,一点没涨。

  她冷下脸:“我有事情要问你。”

  时越沉默了下,颔首,返身回房间。

  他已经猜到她会问什么。

  进了屋,姜水云省去了弯弯绕绕,直接平铺直叙:“你跟邪道血凌子认识?”

  时越想瞒瞒不过:“是。”

  “很好。”姜水云又道:“所以你对我做了什么手脚?”

  时越目露茫然:“师姐,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姜水云轻哼:“别装了,那邪道本来顾忌师尊,明明不打算跟我们交手,后来他亲口告诉我,我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气息。”

  时越皱眉思考良久,恍惚忆起了什么,一瞬脸色苍白下去:“师姐,我从来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你心里就是这么想我的?”

  姜水云没好气:“事实摆在眼前,难道我要蠢到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银子。”

  时越大概已经猜出是什么原因,所以他也算是间接害姜水云遭受无妄之灾。

  见他迟迟不开口说话,姜水云几乎认定了是他干的,立即踩住了痛点:“怎么,心虚理亏不说话了,反正在蓬莱时你就想过要杀我。时越,你就是白眼狼,亏我当初把你救回蓬莱,让师尊收你为徒。”

  时越卸去了温顺的假象,眼神晦暗不明:“不管师姐信不信,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你。在蓬莱,我以为你被孤魂野鬼夺舍,用阵法验明正身后,再未想过要杀你。昏迷前,师姐不也对我起过杀心,大不了我们扯平了。”

  “谁跟你扯平了,等回蓬莱,我要同你和离,我们没什么感情基础,合离后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好,不管师姐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就算你喜欢大师兄,我也帮你。”

  好端端,把大师兄扯进来做什么?

  姜水云毛骨悚然,该不会白切黑又想对大师兄做什么吧!

  她不太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话,毕竟他太会伪装。

  她努力保持心平气和:“我跟你和离,与大师兄没有关系,我心里一直把大师兄当作兄长看待。”

  两人不欢而散,姜水云气冲冲,房门被摔得哐哐响。

  房内,时越捂着肩胛的伤口坐到床边,鲜血沁出,刚换的干净内衫再度染红,他微微皱眉,重新清洗上药。

  他并不恼姜水云。

  按照前世记忆,他毁掉了血凌子的另一具分.身,双方缠斗花费了些时间,但他知道苏玉生会出现,会力挽狂澜。

  等他赶到时,不见苏玉生的人影,姜水云跟个血人倒在血泊,脸色白得几近透明。

  那一幕,让他心里没来由一阵心慌。

  握住姜水云递来的一枚剑符,他的手指都在颤抖。

  *

  修养一日,除了时越的伤势还未痊愈,另外四人恢复得七七八八。

  “要不是姜姜拿出的火灵芝,我们大家也不会好得这么快。”几日相处下来,郑婉婉跟姜水云混得熟了,俨然快成为姜水云屁股后面的小尾巴,羡煞了薛耀。

  不消郑婉婉说,莫子然和薛耀自然知道火灵芝有多么珍贵,市面上有市无价,化神修士都能用到的疗伤圣药,拍卖会只要放出风声拍卖火灵芝,无数高阶修士闻风而动。

  三人各自掏出一堆法宝,姜水云想要推拒,奈何大家太热情。

  郑婉婉不容拒绝的口吻:“姜姜不收,是否看不上我的这件法宝,这枚玉蓝蝶是一件施展遁术的法宝,等以后有了更好的再送你,绝不叫你吃亏。”

  姜水云无奈,只得把一堆东西收进储物镯里。

  同时,攻略目标莫子然的好感度加8,共是68。

  多了郑婉婉和薛耀这两个朋友,除此之外,当然不能错过刷莫子然好感度的机会。

  在刷好感度的同时,让莫子然清空恋爱脑,摆脱做个被剧情支配的提线木偶,让莫子然在自己热爱的剑道里,找寻一片天地。

  她刷好感度的方式简单粗暴,直接跟莫子然切磋剑法。

  打完一场,休息片刻,继续第二场,莫子然发现姜水云的剑道提升得极快,上一场挥出的剑招偏移了些许,第二场她的剑势不差分毫,完全找不见破绽。

  切磋毕,莫子然热切地看向她,目中并无情愫,只是作为欣赏的目光:“青云剑法,果然名不虚传。从前师尊总是夸我剑道天赋不错,如今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姜姜于剑道上天分造诣十分了得,可惜在蓬莱,要是来我们剑宗,我师尊可不得把你天天捧在掌心当宝贝。”

  “我师尊对我也很好的。”姜水云有点脸红,比起莫子然这个真正的剑道天才,她完全靠作弊器,每挥出一剑,增加个人属性值,就算是个废材,也能刷成剑道天才。

  【任务目标莫子然好感度加5,共73。】

  快了快了,马上到80,姜水云美滋滋。

  给时越送饭送菜,她心情颇好,忍不住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人的应声,她才推门而入。

  “吃饭了。”姜水云往房内一扫,见他穿戴整齐,换下了墨黑色,重新穿上惯爱的雪青色,好像要外出:“你要出去啊,先把饭吃了。”

  时越面上着急:“我身上东西不见了,应该是落在树林,等我回来再吃。”

  姜水云想了想:“多个人多份力,我帮你一起找。”

  返回昨夜的那片枫林,地面落叶堆积,又因为一场打斗,不少枫叶重新覆盖,哪里是那么容易能找着。

  姜水云拿着根树枝在落叶里扒拉:“是什么东西啊,很重要吗?”

  时越回:“是一块月白玉佩,我从小戴着的,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寄托思念亲人之物,是挺重要的。

  找了一大圈,姜水云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伸着懒腰,余光扫见扒拉开落叶里一抹温润的玉白色,眼里露出惊喜,弯腰拾起:“找到了,是它吗?”

  时越确定是自己的东西,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谢谢你帮我找回玉佩。”

  姜水云把小木棍扔了,抬着下巴:“我可没原谅你,不要跟我说话。”

  时越:“……”

  回去的路上,二人一路无言。

  “卖糖人喽,卖糖人,孙悟空猪八戒,嫦娥仙子的糖人喽!”沿街小贩卖力吆喝,见摊前停留着两个模样不俗的少男少女,热情招呼:“好看又好吃的糖人,小姑娘买一个吧!”

  记忆里,姜水云甚少见到这种卖糖人的摊贩,现代社会的传统文化越来越少见,节日也缺少过节氛围。

  见她不说话,摊贩又开始招呼她身边生得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看穿着打扮就知道不差钱:“小公子,这个嫦娥奔月是咱们枫林镇的小姑娘们最喜欢的糖人样式,买一个吧,能哄得小姑娘高兴一整天哩!”

  时越侧头问:“师姐要吃吗?”

  “不吃。”她别开脸,走开。

  姜水云心情烦躁,白切黑抢了小师叔的出场不要紧,关键是现在她跟小师叔还没有相识,也没有剧情带来的20好感度,后面游戏里最重要的【绝灵之地】副本还怎么展开啊!

  【绝灵之地】副本里,最关键的是里面的一对仙品飞剑,仙剑认主后,能越级挑战金丹期,是她最大的仰仗。

  仙剑在手,天下我有,手握凤傲天狂帅酷霸拽的剧本正确打开方式!

  现在?

  呵呵,她根本不知道苏玉生和【绝灵之地】在什么地方。

  【检测到偏离剧情,开启调整模式,请努力攻略苏玉生好感度到20,才可以开启绝灵之地副本哦!】

  姜水云没看太明白,推门而入,便见庭院葱葱郁郁的古树下,一人长身玉立,衣着胜雪,发黑如墨直达腰际,仅仅只是一道背影,让人忍不住屏息凝神。

  伴着清风古树,不知名的小紫花洋洋洒洒飘落,树下的人微微侧脸,墨发流泻,眼神冷淡无波,他面无表情,只是那么遥遥一望,深邃的眼眸似利刃割破人的皮肤。

  姜水云忙去看他头顶的名字,苏玉生。

  好家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要不是她身上有剑符,苏玉生这会儿来正好给她们一伙人买棺材收尸。

  姜水云张了张嘴,就听走廊传来个女子的声音。

  “苏真人,弟子醒来到处找不见,原来您在这里。”话落,梅雪儿顺着苏玉生的目光扫过一处,脸上血色尽褪。

  梅雪儿气血不足,一看便知受了严重内伤。

  察觉异样,姜水云眯了眯眼,按照游戏里的剧情,这会子根本没有梅雪儿什么事,梅雪儿应该老老实实呆在蓬莱。

  梅雪儿很不对劲儿。

  晚间,大伙围在一处用膳,席间梅雪儿也在,除了苏玉生没来,苏玉生是金丹期修士,吸收天地灵气淬体,不食五谷。

  大家坐在一起共进晚餐的氛围,能够拉近彼此关系,其它修士即便已经辟谷,也会在大家认识的第一天,坐下来一起相互认识结识,以后历练做任务遇到了好基友,还能一起打怪,锤爆魔族狗头。

  但苏玉生是个另类,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从小便入了仙游山刻苦修炼,心里唯有修炼修炼再修炼这一件事,对凡尘不闻不问,人际间的来往,他并不在乎,甚至认为是浪费时间。

  姜水云可以理解,哪个天才没有一点个人特色呢?

  性格孤僻了点,不爱说话了点,没什么大不,但苏玉生本人最大的缺点不止是冷心冷情,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心,嘴毒似刀,刀刀割人心肝。

  让苏玉生这块冷石头生出好感度,难,难于登天。

  姜水云有点犯愁。

  “师妹,多吃点。”席上,薛耀夹了菜送到郑婉婉的碗里。

  郑婉婉甜甜一笑:“谢谢师兄。”

  瞥见姜水云只顾扒着白米饭,郑婉婉眼神飘向了旁边的时越,清咳一声。

  见时越走神不开窍,郑婉婉主动提醒:“时道友怎么不给姜姜夹菜?”

  时越停了筷,不解地看向郑婉婉,他为什么要给姜水云夹菜,难道她没有手吗?

  郑婉婉恨铁不成钢:“对了,你们不是已经结为道侣,怎么还分房睡?”

  时越张嘴要说已达成和离的初步意向,被姜水云抢先一步回答:“我想等金丹以后再说。”

  郑婉婉颇为认同:“我师尊也是这么对我说的,让我现下好好修炼,以后金丹了再找道侣。”

  这两人若无其事地讨论找道侣,席上的时越的薛耀脸色不太自然。

  薛耀脸红,时越则是隐晦地在姜水云和莫子然身上打量。

  昨天要跟他和离,今天跟莫子然切磋比试,又在莫子然面前故意说这些话,时越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透她。

  身边一对对小情侣眉来眼去,你侬我侬,莫子然吃饭都不香了。

  他不经意间对上梅雪儿的目光,纷纷别开脸,觉得晦气。

第14章 琥珀糖人

  廊下,姜水云和时越同时看见迎面走来的莫子然。

  时越轻睨身侧,带着点漫不经心:“师姐若是喜欢莫道友,不如让我帮你跟莫道友解释,反正我们也准备和……”

  和离的离字还没脱口,时越的嘴唇被什么堵住,柔软的掌心贴住他的唇。

  他瞪眼过去。

  姜水云低声道:“我暂时,不打算同你和离了。”

  果然,时越就知道这女人在利用自己。

  不远处,莫子然见前方两人拉拉扯扯走开,面露怅然。

  在原地呆了呆,转身回走。

  放开了人,姜水云理直气壮:“我现在需要维持这份道侣关系,当然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之前,我给过你天心花提升资质,就当做你回报我好了。”

  时越笑嘻嘻:“只要师姐有需要,我当然愿意了。”

  他一笑,让姜水云浑身不自在。

  回到住处,房间桌上多出一个陌生东西,她拿起油纸包,里面包着个栩栩如生的嫦娥奔月的小糖人。

  这是……

  她拿着琥珀色的小糖人,左右翻看,好奇得很。

  不得不说,卖糖人的摊贩实在太懂女孩子心思,捏的糖人漂亮极了。

  把糖人收回储物镯里,姜水云从中得到启发。

  一大早,她借用了镇长家的厨房,准备大干一场。

  锅中加入蔗糖和红茶,不停翻炒,炒出微微焦黄的香气,快速倒入热牛奶煮沸,不多时,院外传出浓郁的奶香。

  从房间出来,时越便听镇长家的仆人说姜水云去厨房捣鼓了一早上,道他好福气,娶了位贤惠的夫人。

  她又搞什么名堂?

  询问了位置,步入后院小厨房,还未靠近,率先有一股甜腻的味道钻入鼻腔。

  时越脑海里不由自主回忆起打咕咕鸟那次,她吃龙须酥,嘴唇洇湿,红艳艳……

  这股甜腻,跟龙须酥的甜,又不太一样。

  厨房内,影影绰绰,厨具噼里啪啦作响,看样子里面的人正手忙脚乱。

  时越抬步踏入,眸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轻松。

  灶台前,姜水云抓了抓头,不经意间抬眼,撞上一双含笑的眼眸。

  少年身姿挺拔,集尽钟灵毓秀,黑亮的瞳仁中,似有万千星河璀璨。

  来得正好,姜水云正愁找不到试验小白鼠,舀了小半杯奶茶递过去:“尝尝看。”

  时越稍稍惊讶,平时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今天这么早起,就是为了忙活这个?

  “你是怕不好喝吗?我感觉应该不会太难喝,既然不想喝就算了。”姜水云对着手指,有点拿不准,面上很自信地说。

  “不是。”时越着急,立刻捧起杯盏饮用。

  姜水云提醒:“慢点喝,小心烫着。”

  还是晚了一步,他动作太急,烫得舌尖发麻。

  虽然味道有点奇怪,牛奶香滑不腻,跟他以前喝过的牛奶完全不一样,倒是别有一番味道:“还不错。”

  “真的?”姜水云有点高兴,双手叉腰:“这是我熬的第三锅,终于能拿得出手。”

  时越盯着灶台边混合的一碗白白紫紫,形似汤圆的东西,问:“这又是什么?”

  “这叫芋圆,放到奶茶里一起吃。”停了停,她又道:“你先出去,不要在这里妨碍我发挥。”

  被赶出小厨房,他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见她多瞄了一眼嫦娥奔月的琥珀色糖人,后来他偷偷返回去买,没想到姜水云这么喜欢糖人,幼稚,跟小孩子似的……

  时越步伐轻快,在回廊差点被薛耀撞上,也没冷脸。

  瞧他眉梢眼角松快,薛耀上下打量他,好奇:“发生什么事了,时道友看上去心情不错。”

  时越飞扬的眉宇一拢:“有吗?”

  老实人薛耀:“有的。”

  时越拢着眉心,将刚才那点子莫名欢愉全部赶走,拉着脸离开。

  饭桌上,时越板着脸,隔一会儿,眼神忍不住朝门口望去……

  望了半晌,也不见人影。

  此刻,姜水云端着托盘,敲响了苏玉生的房门。

  “何事?”房内苏玉生从入定中睁眼,眼神定格到某一处。

  屋外,她忐忑道:“青云峰弟子姜水云,有事情想要请教苏真人。”

  等待良久,里面迟迟没有出声。

  该不会出师未捷身先死,连房门都进不去吧!

  按照苏玉生淡漠的性子,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姜水云在心里不停祈祷,一定要见到苏玉生,不知是不是神明听见了她的祈祷,房内的苏玉生终于开口:“进。”

  “弟子做了甜食,真人不嫌弃的话……”

  “你要浪费自己的时间,是你自己的事,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你可以出去了。”

  姜水云:“……”

  知道他是个刀子精,刀刀戳人心,一点也不给人留面子,姜水云还是被戳到了。

  为了好感度,为了仙品飞剑,再困难,再被戳心窝子,她都能忍。

  很快,姜水云让自己平复心情:“甜食放在这里,还有一件事想麻烦苏真人,那晚弟子同血凌子打斗间,听闻血凌子说起我身上有一种气味,所以弟子一直怀疑体内被种下什么东西,但我问过医修,自己也查过,并无什么异样,想到苏真人见多识广,故而前来叨扰。”

  听到跟血凌子有关的事情,苏玉生果然来了兴致,一展道袍,朝她招手:“过来,手。”

  姜水云依言上前,随着她的动作,广袖滑下,露出一截皓白的藕臂,苏玉生眼中平淡无波,二指搭在她的腕间,探出灵力在她筋脉里游走。

  双眸轻瞌,过了良久,他长睫打开,沉吟:“并无不妥。”

  姜水云迟疑:“不可能吧……”

  “你若不信本真人,那便没什么好说的。”苏玉生又瞌上眼皮,重新恢复打坐的姿态。

  对方下了逐客令,姜水云只好先离开。

  腹中咕噜噜一声,她捂住不争气的肚子,忙活一早上,差点忘记吃饭。

  饭厅,大家热火朝天地说话。

  郑婉婉招呼她:“今天起得有点晚了,姜姜,快过来坐。”

  姜水云笑笑,拿起个白面馒头啃,察觉旁边的视线灼人得很,侧头,和白切黑对上。

  时越面皮泛笑:“师姐早。”

  他明明温和的笑,姜水云总觉得白切黑单纯无害的表面,指不定内心又在酝酿着什么风浪。

  他爱咋地咋地,她不在意。

  别以为送一个糖人,她要原谅他,对他感激涕零,能抹杀他做下的恶劣事。

  看着白切黑心情阴郁,姜水云心情倍好,啃了两个大馒头,吃得贼香。

  注意到了这一幕,梅雪儿状似不经意道:“刚才我好像看见姜师妹端着甜食,敲开苏真人的房间,可能是在苏真人的房间耽搁了会儿,所以来迟。”

  感受到大家齐齐投来的目光,白切黑似在笑,眼神却冷了下来。

  姜水云就知道梅雪儿要搞事,瞥了一眼,含糊道:“最近修炼遇到瓶颈,特意向苏真人请教了一番,收获颇多。”

  郑婉婉对着姜水云笑嘻嘻,一转头对上梅雪儿,立马换上另一张面孔:“要是我门中前辈在,我也会向前辈请教,梅道友在这里故意挑事,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话里的意思。”

  梅雪儿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只是说了看见的事实而已,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我知道了,是我的错,我向大家赔不是。”

  说着,梅雪儿哭哭啼啼往外跑。

  莫子然犹豫道:“她一个姑娘家,身上有伤,不会出事吧!”

  郑婉婉翻了个白眼:“一个筑基修士,能出什么事,这点手段,我在外门见得多,莫道友千万不要被她给骗了。”

  姜水云也没想到郑婉婉妹子战斗力如此彪悍,每次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郑婉婉已经把绿茶的套路看得一清二楚。

  中午,姜水云和莫子然切磋练剑,就看见梅雪儿追着时越出了门。

  一分神,姜水云手里的剑被打掉,虎口震得发麻。

  莫子然有几分了然:“没事吧,要是心里真在意,去哄一哄,小孩子脾气,哄一下就好了。”

  姜水云不在意笑笑,让她去哄白切黑,想得美。

  令她分心走神,不是因为白切黑,是梅雪儿。

  莫子然无奈:“我看今日不适合练剑,改天吧!”

  收回碧影剑,姜水云转身回房。

  莫子然望着她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

  午后斜阳,把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老长。

  梅雪儿急步追向大步走在前面的清逸少年,着急喊:“时道友,刚才是我说错话了,我不想你们因为我吵架。”

  长桥街道,孩童们嬉戏追逐,玩闹笑语声连成一片。

  时越漫无目的地行走,对周遭人或事,并不在意。

  梅雪儿小跑着跟在他身侧,受到冷落,眼珠一动:“我发现姜师妹身边的朋友很多,我就没几个说话的朋友,有时候真羡慕她啊!”

  忽地,时越停下脚步。

  梅雪儿正待露出喜色,见他望向拱桥边、树荫下叫卖的摊贩。

  她有点疑惑,主动问询:“时道友也喜欢糖人,我也很喜欢呢!”

  时越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极淡:“不喜欢,很讨厌。”

  说完,他突然拐了个方向,绕开拱桥树荫。

  梅雪儿楞了楞神,面上藏不住的喜色。

  终于不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只要他肯开口说话,就是一个好的开始,证明自己是有希望的。

  就算姜水云提前认识时越,就算姜水云是天道宠儿,一路修炼顺风顺水,那又怎么样,这一世,自己才不会输给她!

第15章 枫叶正浓

  回到房间修炼,正渐入佳境,姜水云耳畔响起了冰冷的电子音。

  【任务目标苏玉生,好感度加7。】

  一刻钟前。

  苏玉生结束完一个大周天,用传音符发出一则短讯,忙完事宜,这才注意到案几上的甜品盅。

  揭开瓷盖,他捧起冷掉的汤汤水水要倒在花盆里,忽而鼻下一抹浓稠的奶香。

  倾倒的动作一顿,他迟疑的瞬间,不由自主拿起汤匙舀了送到唇边,馥郁的奶香和清雅的茶香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交织出一种丝滑的口感。

  这是一种从未品尝过的味觉,勺子搅动间,隐约看见糖水里黄黄紫紫的小团子,糯软香甜,不知道是用什么食材做的。

  甜品已经冷掉,苏玉生眼底露出一丝惋惜。

  *

  晚饭,郑婉婉惊呼:“好丰盛啊,镇长好大方。”

  面对满满一桌的菜肴,姜水云咽了咽口水,指着其中一道桂花鸭子:“枫林镇本地口味偏辛辣,前几日我们吃的菜肴口味偏重,这些菜肴偏甜。”

  “什么镇长大方,这是我做的。”

  大家闻声而去,就见梅雪儿端着一盘菜拨开竹帘,从厨房出来。

  姜水云定睛一看,蜜汁山药,又是偏甜的一道菜肴。

  她有金手指知道苏玉生有一个小癖好,独独爱吃甜食,这件事情除了苏玉生的师尊,没人知道。

  梅雪儿今天这出,大约就是投其所好。

  跟自己想一块儿去了。

  梅雪儿把一盘蜜汁山药片特意放到白切黑面前,盛了一碗鸡汤热情拿给白切黑:“时道友,这是我特意熬了一个时辰的鸡汤,尝尝看?”

  见此情景,郑婉婉连忙拿胳膊肘捅了下身边的姜水云,拿眼神示意“看见没有,邪花想要勾搭你的道侣”,见她一门心思盯着桌上美食,没心没肺的模样,恨铁不成钢。

  时越目不斜视,并未伸手去接。

  姜姜不在意,郑婉婉不能忍。

  撸起袖子,郑婉婉亲自上阵手撕邪花:“梅道友给姜姜的道侣献殷勤是什么道理,也不看人家愿不愿意喝你的汤,时越就爱喝姜姜盛的汤,对不对啊?”

  时越没说话,一点不捧场。

  郑婉婉只当他性格内向腼腆,赶忙盛了一碗汤,拿给姜水云:“姜姜,给你夫君。”

  姜水云一懵,猝不及防对上大家齐齐望来的视线,其中夹杂着莫子然……

  她好不容易跟莫子然成为好基友,不想给他一点点希望,那就只能利用下白切黑。

  接过郑婉婉递来的汤,准备放到他面前,她也没想过白切黑会主动伸手接……

  她握着瓷碗抬至半空,横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住碗沿,两人抬眼看了对方一眼。

  姜水云诧异他的手指冰凉似水,对望一瞬,她收回手。

  捕捉到这一幕,郑婉婉好像有了炫耀的素材,对着梅雪儿一通冷嘲热讽:“我就说嘛,有些人也不照照镜子,哪有我们家姜姜生得貌美风情,连姜姜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这番冷嘲热讽,梅雪儿再厚脸皮,不免脸颊一白,养得七七八八的内伤,开始隐隐作痛:“你……”

  “你什么你,你闭嘴,你这个坏女人。”

  精心准备一下午的成果,被郑婉婉全毁了,梅雪儿呛声:“这些菜都是我做的,什么阿猫阿狗也配吃。”

  郑婉婉去拉姜水云,招呼道:“一桌破菜,本小姐还不稀罕呢,今天下酒楼吃饭,我请客。”

  说来说去,郑婉婉是为了她出头,姜水云当然是站在郑婉婉这边。

  郑婉婉睨向薛耀一眼,眼神似在埋怨——“没看见姜姜的道侣那么懂事,立刻表明立场,师兄怎么一点也没眼力见呢!”

  薛耀立即从心,放下筷子,摸摸鼻子站到二女身后,低声向时越抱怨:“兄弟不仗义啊,跑这么快,刚才也不拉拔我一把。”

  时越轻瞥了他一眼,开口:“你们吃,我要回房间修炼。”

  莫子然早看梅雪儿不顺眼,那日听苏真人提起前来枫林镇查看,中途遇到重伤的梅雪儿,沿路耽搁了,第二天才到。

  后来莫子然追问,才得知原来梅雪儿偷走妖兽的一颗蛋,被妖兽重伤,路上苏玉生施以援手,因此拖累苏玉生多耽搁了一日。

  幸好时道友及时赶来,加上姜水云身怀剑符,不然他们可能要全军覆没在血凌子手里。

  一边是共同战斗过的伙伴,一边是爱挑事,又对着别人道侣大献殷勤的梅雪儿,莫子然自是偏向伙伴们。

  因时越回房间了,剩下四人朝镇子里的酒楼过去。

  路上,郑婉婉耳提命面:“姜姜,你可要把道侣看紧了,小心被某些狐媚子勾走了。”

  姜水云哭笑不得:“不会的。”

  郑婉婉声音拔高:“怎么不会,你没看见梅雪儿又是做一桌美食,又是盛汤,眼神一看就知道不对劲,藏着勾子,想要勾引你的道侣,姜姜,你可长点心吧!虽然时道友品行端正,架不住邪花放浪,男人都吃她这一套。”

  薛耀立即表忠心:“师兄就不吃这套。”

  郑婉婉拿眼角白他一眼,又转过头对姜水云千叮咛万嘱咐,恨不得操碎了心。

  姜水云分得出好坏,郑婉婉就是个嫉恶如仇的好姑娘,于是她委婉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梅雪儿喜欢的人另有其人,以后这话不要说了。”

  梅雪儿怎么可能喜欢白切黑?

  按照剧情设置,梅雪儿心心念念喜欢的人应该是苏玉生,为苏玉生痴,为苏玉生狂,眼里从来没有别人,现在梅雪儿突然对白切黑态度大变,这个小反派凑到一起,难道准备搞什么阴谋?

  不怪姜水云往这方面瞎想,因为这两人拿到的都是反派人设,两个反派凑一起不搞事,难道商量着一起拯救世界?

第16章 两只蘑菇

  在酒楼吃饱喝足,满意而归。

  回到院落,推门的脚步一顿,姜水云的眼神踌躇,想到不小心碰到白切黑的手指,触感冰凉,连想到他还没吃晚饭……

  活该,饿死他。

  眼不见心不烦,她索性回房间打坐去了。

  没一会儿,烦得坐不住,根本静不下心修炼。

  房门敲响,屋内的时越应了一声。

  半晌,听不见回应,他起身打开房门,走道上空无一人,视线下移,最后落到门口的一只食盒。

  拿起食盒,时越犹豫了下,敲开隔壁屋子。

  他拿着食盒道谢:“谢谢师姐百忙之中,还惦记着我。”

  “谁惦记你了,自作多情。”姜水云盘腿打坐,打量过他手中的食盒,突然起了玩心:“其中一道菜被我下了毒,不怕死,你就吃吧!”

  时越低垂的眼睫颤了颤:“没关系,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师姐救的,你要拿就拿走好了。”

  他慢条斯理地打开食盒,把每道菜一一取出,摆在桌面,就这样旁若无人地享用起来。

  都尝了一遍,最后喝了鸽子汤,时越抬眸不解:“我怎么还没死呢,师姐!”

  姜水云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幼稚,又有点被叫破心思的生气,不想看见他,穿鞋起身往屋外走,还狠狠踹一脚房门,愤愤离去。

  没几步,姜水云返身回来:“这里好像是我的房间。”

  被赶出卧室,房门几乎擦着他鼻尖合上,时越才回过神来,轻笑出声。

  笑着笑着,他唇角的笑意凝固,上扬的唇角压下,轻抿了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师姐变了,变得跟从前不一样。

  从前的姜水云呆呆的,每天按部就班,翻来覆去总是那几句话,仿佛有人无形中给她设定的台词。

  如果不是后来查看她躯壳内有神魂波动,他几乎以为她是高阶的傀儡人。

  而现在的姜水云,会给他捎带滚烫的鸽子汤,还会把保命的剑符留给他……

  鸽子汤又香又暖,双手似乎还残留着暖热,真实而清晰。

  时越唇角抿得紧紧的。

  休息一晚,大家的伤势差不多痊愈,听闻距枫林镇北面的临安城也出现了药人的踪迹,欲前往查看。

  御剑飞行了一日,入夜,一行人找了片空旷的林子歇脚。

  姜水云和郑婉婉结伴拾柴火,剩下的莫子然、薛耀他们去周围打猎。

  莫子然抓到野鸡,薛耀特意逮了鱼,拿草绳一串,提溜回来。

  一见到鱼,郑婉婉顿时眉开眼笑:“哇,我最喜欢这种肉多刺少的鲈鱼,师兄手艺一绝,今天咱们有口福了!”

  薛耀脸红了红:“师妹喜欢就好。”

  蹲在旁边扒拉火堆的姜水云,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

  梅雪儿“切”了一声,很是不屑。

  郑婉婉立马回呛:“看不惯啊,看不惯你别跟着我们,某些人伤势痊愈得差不多,还要死乞白赖的跟着我们,不要脸。”

  梅雪儿也算是绿茶界里身经百战的一名选手,遇到别的女修,尚且会在别的男子面前顾忌颜面和名声,根本不是梅雪儿的对手。

  偏偏遇到郑婉婉这个口直心快的货,天天被对方喷,梅雪儿一身茶里茶气的本领,完全得不到施展。

  虽然时越不在,但这里还有莫子然、薛耀和苏玉生等人,梅雪儿露出受伤的神色:“我知道,上次我无心的举动让郑道友和师妹误解,我太粗心了,以为师妹不会在意的,对不起。”

  姜水云:“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姜姜你太好说话,第一次下山历练,不知道人心险恶,总是把人往好的方面想。”在郑婉婉眼里,姜姜还是太单纯了,被保护得太好,打从心眼里瞧不上梅雪儿这种说话拿腔作调的女修。

  薛耀从中劝解:“师妹,梅道友已经认错,大家互相让一步。”

  一听这话,郑婉婉当场炸毛:“师兄帮着别的女人说话。”

  薛耀连忙解释:“我没有,我不是,我就是想安安静静烤鱼。”

  郑婉婉什么解释都听不进去:“不听不听,师兄帮着别的女人说话,我不要吃你的烤鱼。”

  腮帮子一鼓,郑婉婉提着裙摆跑开。

  姜水云起身要追过去,手腕被人拉了一把,因为惯性的冲击,她转身时,额头磕在对方下巴。

  时越冷抽一口气,眉心轻拢,另一只手把剥皮的血淋淋兔子举到面前:“师姐,你来烤兔子。”

  姜水云拿眼瞪他。

  就知道使唤人,看见他准没好事。

  不过为了美味的兔肉,她接过拿树枝串起的兔子,恋恋不舍朝薛耀追去的方向望一眼,坐到火堆边,老老实实开始烤肉。

  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见过猪跑?

  这有何难?

  没一会儿,姜水云抓头挠腮,脸色越来越不对。

  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难,看电视剧时,感觉挺简单的,然而现实狠狠打脸。

  兔肉烤得焦黑,里面还是血刺啦呼的冒着血水,生的,根本不能吃。

  她把失败的烤兔子拿给白切黑,理直气壮道:“第一次烤,也不能怪我,幸好我买了好多干粮。”

  说着她手一挥,取出油纸包的绿豆酥饼,大方地全部给他。

  时越迟疑了下,接过后拆开油纸包,拿起绿豆酥饼咬一口,外皮酥得掉渣,内里的绿豆馅儿甜香绵软,还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甜食的缘故,时越心情转好。

  一抬眼,却见姜水云转身捧着绿豆酥饼又去问莫子然,还从人家那儿顺了只烤鸡腿啃。

  最后,她还不忘记跑去一直闭目打坐的苏玉生面前,献殷勤。

  莫子然主动过来询问:“一只烤鸡吃不完,时道友要来点吗?”

  “不必,我不饿。”时越把手里吃掉一半的绿豆酥饼,重新放回油纸包,收回芥子空间。

  过了好久,郑婉婉才回来。

  夜幕低垂,星河璀璨,大家准备早早休息,明日继续赶路。

  山风过岗,林中温度偏低,郑婉婉打了个喷嚏,薛耀殷勤地解开外衣,搭在她肩上。

  轻微的举动,吵醒了郑婉婉,定格到肩上的眼熟道袍,一把生气挥开。

  郑婉婉起身,凑到姜水云旁边,自然地搂住姜水云的胳膊:“姜姜,我跟你一起睡。”

  打坐修炼的时越睁开黑眸,恰好听姜水云迷迷糊糊应了声,还把自己的羊绒毯子分出一半。

  两人靠在一块儿,两颗毛绒绒的小脑袋挨在一块儿,跟两朵刚冒头的小蘑菇似的。

  不知为何,时越盯着跟姜水云凑到一起郑婉婉,越看越不顺眼。

  他扫向薛耀:“没用。”连个女人都哄不好。

  被嫌弃,薛耀欲言又止,莫名其妙。

  又前行半日,才终于到达临安城。

  来到临安城,她们见到了同样前来查看的另一位道友,传闻中卫家青年一代最惊才绝艳的儿郎,天赋异禀,郎艳独绝的卫家五郎,卫令楚。

  对待其他人,卫五郎虽冷淡,却也轻轻颔首。

  等介绍到姜水云和时越是蓬莱青云峰弟子,卫五郎眼里逐渐不耐烦,还有几分嫌弃厌恶。

  作为《蓬莱小师妹》里的主控,万人迷属性,也不是所有男女配角都喜欢她。

  卫令楚讨厌她,跟自家二师姐乐之瑶分醉酒后胡言乱语地调戏过卫五郎分不开,不过后来师尊也惩罚二师姐去思过崖,看来卫五郎心里还记着呢!

  姜水云很大度,一点不生气。

  现在卫五郎对她二师姐有多嫌弃,以后就有多真香多打脸,追妻火葬场,给他安排得妥妥的。

  光想一想,令人兴奋。

第17章 临安城内

  据卫五郎口述,最近临安城时常有低阶修士失踪,因为失踪的大部分是散修,旁人只道这些散修做任务的时候,葬身在兽爪之下。

  一开始没有人怀疑,直到卫家令字辈的儿郎途经临安城,跟家中长辈断了联络,才引起大家警觉。

  有人去药材铺子购买凝血草炼制丹药,跑遍全城药铺没买到,于是卫令楚派人询问全城药铺,方知就在不久前,一位神秘黑衣人买走了所有的凝血草,于是卫令楚合理猜测,有人专门抓低阶修士炼成药人。

  尽管知道剧情,姜水云心里咯噔一下。

  因为她知道那些被抓去的修士,全部被抽取了魂魄,炼制成只知攻击不惧伤痛的药人,也将是被魔族操控的一支不怕死的傀儡人。

  郑婉婉握拳:“可恶,又是那个邪道在背后作恶,不要让我看见他,否则我……”

  “否则怎样,你又那点花拳绣腿打不过人家,只会给我们拖后腿。”梅雪儿早就看郑婉婉不顺眼,逮着机会,忍不住一通嘲讽。

  “梅师姐慎言,在枫林镇如果不是郑婉婉跟我们出生入死配合,可能我们不仅救不出镇上的人,连自己也要搭进去。”

  顿了顿,姜水云眼角一扫:“反观师姐,不自量力窃取妖兽蛋,拖累了苏真人,若不是如此,苏真人早一天到枫林镇,说不定我们不用和邪道殊死搏斗,差点死在枫林镇。”

  梅雪儿脸色一白:“师妹看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说话滴水不漏,处处机锋啊!”

  姜水云回击:“师妹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梅师姐不要见怪,其实一开始我挺生气,后来我不生气了,可能天生命不好,活该我倒霉。”

  就在这时,梅雪儿后背浑身汗毛竖立,宛如穿过一条冷蛇。

  她几乎下意识朝时越望去,脑子转得飞快,如果处理不好,对方一定会对她下手,杀她。

  她可不是姜水云,能在太岁头上反复动土。

  梅雪儿眼泪汪汪:“我知道,师妹还是介意我和时道友的事,我解释过了,再说,师妹不也给苏真人送过甜食,时道友也没有说什么,我只是替时道友不平罢了。”

  这招果然有效,罩在梅雪儿身上的冰冷视线挪开,却又很快被另一人的目光笼罩。

  ……苏玉生。

  拢在袖子里的手颤了颤,以前梅雪儿的确爱慕过苏玉生,天之骄子,美玉无瑕,世间上所有形容美好的成语尽可以堆砌在他身上,这样卓绝的强大男修,谁能不爱慕?

  可惜她付出所有,为他痴,为他成魔,始终不能让他回眸一顾,什么情情爱爱,哪有真正的权势好。

  梅雪儿很快说服了自己,挺直脊背,不再去看苏玉生。

  那厢,姜水云猝不及防对上白切黑,那眼神,好像她给他头上织了一顶帽子似的。

  别这么看我,别说还没给你给织帽子,就算真织了帽子,也不算什么吧,反正她们又不是真的。

  姜水云不慌不忙又解释了一遍:“我找苏真人问了些修行上的疑难。”

  苏玉生不知她为何有所隐瞒,还是顺着话:“正是。”

  梅雪儿借坡下驴:“想来是我弄错了,希望师妹和时道友不要因为我吵架。”

  “怎么会。”姜水云笑盈盈地说,这是想要挑拨她和白切黑,可梅雪儿似乎搞错了,她和白切黑能的关系早已名存实亡,又怎么会被挑拨呢!

  闹剧落幕,接下来大家聚在一起商讨如何寻回失踪的修士。

  这事,姜水云和莫子然有经验,因为她们俩直接摸进过人家的老巢。

  想了想,姜水云:“上次我们是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峡谷发现的。”

  莫子然颔首,接过话茬:“然后我们遇到了那些被炼制药人的村民,救回人,布置了阵法,之后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卫五郎沉吟:“临安城北面山势连绵,依道友之见,现下我便亲自过去查探一番。”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二师姐的面子上,姜水云好心提醒:“魔族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件事而来,不如一起结伴同行,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多一个人多一份安全。”

  莫子然雀雀欲试:“姜道友所言甚是,我等下山历练便是为了惩恶锄奸,匡扶正义,在下愿尽一份绵薄之力。”

  其余众人纷纷应声。

  卫令楚略一点头,扫向寡言少语的苏玉生。

  苏玉生轻轻颔首,一个对视,言语尽在不言中。

  姜水云熟知接下来的发展,临安城剧情比枫林镇难度高多了,因为这里除了血凌子的□□,还有另一位魔族炼魂宗少主。

  据说这位炼魂宗少主修为金丹后期,手中一杆炼魂幡,煞气灼灼,其中收纳了无数阴魂恶鬼,凶悍无比,金丹之下,所向披靡,罕见敌手。

  好多正道修士一不小心,都可能着了他的黑手。

  不过再强大的大反派,可惜遇到了主控,和她后宫团里的男人们,在正义光环的照耀下,炼魂宗少主注定会被打败。

  想到这里,姜水云不禁看向身边的白切黑,大反派都倒在了正义光环之下,你一个小反派,可长点心吧!

  她担忧又责怪的眼神,时越想要忽略都做不到,干嘛突然这么看他?

  他回望对方,眼神迷茫……

  两人平静对视,在别人眼里就成了眉来眼去。

  郑婉婉乐得双手叉腰,还不忘挑衅梅雪儿:“看到没有,人家两口子恩爱得很,有些人啊,最好不要打歪主意。”

  梅雪儿:“你……”

  眼看又要吵起来,姜水云赶紧过去把两人分开,拉着郑婉婉走到一边:“哎呀别吵架了,婉婉,昨天我给你的绿豆酥饼吃完了没有,我这里还有,吃饱饭,一会儿才有力气打架。”

  听到有吃的,郑婉婉果然立刻把某些人抛到九霄云外,拿着绿豆酥饼吃,眯了眯眼,弯弯的,像月牙儿。

  那边部署好了,通知立刻出发。

  姜水云囫囵把绿豆酥饼塞嘴巴里,呛得翻白眼,面前递来一杯清水。

  她咕噜咕噜牛饮几口,终于喘上气来,对白切黑说:“谢谢啊。”

  白切黑微微一哂:“我在里面下了毒。”

  捧着空杯子,姜水云脸色又青又白,他喵的,一时大意了。

  脑袋里刚闪过这个念头,白切黑咧着唇角,恶劣地笑:“骗师姐的,师姐上当了。”

  姜水云:“……”呵,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睚眦必报。

  小反派胜负欲强,不就是她诓骗过他一次,他非要也骗她一次,找回场子。

第18章 耳畔仙乐

  山势起伏绵延至万里,卫令楚用神识一扫,道:“无法动用神识,这里可能有干扰结界,只能靠人力搜寻。为了安全起见,最好两人一组,我同苏道友可单独行动。”

  自那日因为梅雪儿吵架后,郑婉婉就没搭理过薛耀,薛耀屁颠颠跟在她身后,怎么撵也撵不走。

  要组队,这对师兄妹自是要组成一队。

  落单的莫子然和梅雪儿对视一眼,各自觉得对方晦气:“你也不想跟我一队,不如分开行动。”

  梅雪儿:“正如我愿。”

  白切黑才不管梅雪儿和莫子然,随机挑了个方向走出几步,听不见后面跟来的脚步声,停下对姜水云说:“还不过来。”

  近乎命令的语气,让姜水云恨不得锤爆他的狗头。

  她慢悠悠,威胁:“说话客气点,再吼我,小心我让你跟梅雪儿一起组队。”

  威胁似乎真的起了作用,白切黑立马放软了语气:“师姐,我错了。 ”

  不管对方是真的认错,还是虚情假意,姜水云受用得很,拿捏住了作为师姐的威风派头。

  走着走着,她发现不对劲:“怎么又回到这里,我们迷路了。”

  时越抬袖一挥,打出的灵力在眼前映出一片透明屏障:“有阵法痕迹。”

  说着,他足尖一跃跳上高空,衣衫随风浮动翻飞,手中召出阵旗,对着那透明屏障撒下几枚黄色小旗,很快屏障出现裂痕。

  眼前景物变幻,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姜水云用传讯符给其他人发去讯息,这才有空打量身处的地方。

  不再是鸟雀虫鸣的山道,面前黑石嶙峋,枯树乌鸦,处处透着一股子诡异。

  “好大胆子,两个筑基小修士也敢擅闯别人府邸。”人未至,说话声先一步传来。

  听声音,挺年轻,不像是血凌子那个邪老道,姜水云约莫猜出来人是谁。

  一道快得几乎只剩残影的身影,眨眼而至,来人华服金冠,玉带束腰,长眉若柳,多情勾魂桃花眼,五官偏向阴柔邪魅款儿,打眼一瞧,不是什么好货。

  姜水云打量对方,同样,炼魂宗少宗主也在上下打量她。

  身上衣料裹得严密紧实,没露胸没露腿,姣好的曲线弧度,比起合欢宗那些精修此道的女人,丝毫不输风情,反而因面容清冷,令人忍不住升起想要征服她的欲望。

  殷非夜目光灼灼,虽未开口,那打量的眼神,极为露骨。

  知道这货不是什么好人,碰见这货免不了被调戏,被多看几眼,又少不了一块肉,姜水云倒没太在意。

  一反常态,白切黑过来拉她的手,用一种近乎宣示主权的方式。

  殷非夜薄唇噙笑,根本没把她们两人放在眼里。

  不过下一秒,当同时感应到其他几个方向的灵力波动,且实力不逊色于自己时,殷非夜脸色一变,传音:“老道,别人要来掀你的地盘,你这时候还窝在洞里,真是沉得住气。”

  耳畔似有阵阵仙乐传来,在姜水云听来,高缈清幽,使人灵台清明,但对于殷非夜来说,是一道锐利的神魂攻击。

  殷非夜抬手挥去一击音攻,不慎被割破皮肉,阴柔的眉目横生戾气:“早就听闻蓬莱苏玉生擅琴技,音攻了得。”

  苏玉生单臂环琴飞来,道:“炼魂宗少宗主,殷非夜。”

  被叫破身份,殷非夜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反而苏玉生微微皱眉,他知道殷非夜手中有一杆炼魂幡,靠吸纳魂魄壮大威力,残忍无比,想必那些被掳走的修士,恐怕凶多吉少。

  说话间,卫令楚也后一步赶来,见到殷非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苏玉生和卫令楚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捕捉到同一个信息,战斗,几乎在一瞬间爆发。

  这是属于高阶修士的战斗,筑基期帮不上忙,胡乱冲过去还会帮倒忙。

  环顾周围,姜水云找到远离战斗又安全的地方,旁观金丹后期修士们的打斗,以积攒经验。

  她一回头,看见白切黑似乎打算冲上去,忙抬手拽住对方胳膊,拖回:“你修为太低,过去只会拖后腿,躲到我后面来。”

  在她看来,虽然白切黑有些保命手段,那只能对付差不多境界的修士,在真正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要不是怕他上去添乱,她才不管他。

  这时候还妄想抢小师叔和卫五郎的高光时刻,小反派没脑子,心里一点13数都没有。

  被姜水云埋怨的眼神一望,白切黑胡思乱想了下,安安静静呆在她身边。

  就在这时,半空中一团黑雾飞来,雾中,梅雪儿大声呼救。

  “蓬莱弟子在我手中,诸位尽管出手。”血凌子一甩拂尘,轻飘飘道。

  话语一出,苏玉生和卫令楚停了手。

  血凌子一手掐住梅雪儿的脖子,眼神巡视,在看见时越后,稍稍顿了顿:“在枫林镇,几位破坏了老道的洞府,老道还没怪罪,几位又寻到了这里,这是要赶尽杀绝。”

  血口喷人,罔顾事实,血凌子真够无耻。

  卫令楚冷脸开口:“你们掳走平民百姓,炼制成药人,以供自身驱使,现在更是把目标放在了修士上,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殷非夜桀骜一笑,抬手召出一面炼魂幡:“就在刚才,本少主新吸纳了几只魂魄,其中一人在临死说卫家会替他报仇,我道是哪个卫家,原来是扶风卫家。正好送上门,今日我让你们几个一块儿祭了我的魂幡。”

  在见到殷非夜时,卫令楚心里已经有了最不好的预感,听对方这么说,想到这位族亲家中长辈,顿时怒意滔天:“今日我便是要看看你这魂幡有多大能耐,能不能把本真人留下。”

  殷非夜和卫令楚的身影在半空中缠斗,快得只剩下道残影,而另一边苏玉生和血凌子无声对峙。

  “放开蓬莱弟子,本真人可以饶你这具傀儡一命。”

  听完苏玉生的话,血凌子好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笑话,哈哈大笑:“既是傀儡,何须怕死。”

  苏玉生耐心道:“如何,你才肯放蓬莱弟子?”

  血凌子的目光从苏玉生挪开,落到姜水云和时越这边,抬手一指:“拿他来换。”

  姜水云看出对方指的是白切黑,故意往他身边靠了靠,混淆视听地接话茬:“好啊,我现在就来换人。”

  不等血凌子开口,姜水云已经踏剑飞了出去。

  血凌子搞得一头雾水,他想要的是时越,不过,上次就是姜水云害得他在枫林镇损失掉了一具傀儡,血凌子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正好送上门来,血凌子没开口纠正,早知道此女狡诈多端,血凌子计算距离,估算到苏玉生来不及带回人,于是放开了梅雪儿,转而去擒姜水云。

  刚一靠近,血凌子就发现对方手里握着一枚剑符,顿时心里卧槽一句,这玩意儿不是很珍贵吗,制作材料珍惜难得,上次她已经拿出过一枚,剑符何时跟街上卖的白菜一样随处可见……

  ……明光那个疯子,究竟给了徒弟多少好东西啊!

  磅礴的剑意被释放出来,带着元婴修士一击剑诀,足以毁灭万千生灵,狂风横扫,树叶发出簌簌声,在剑势消失后,血凌子站的地方,被无数黑石堆埋。

  巨大的气流,将离得最近的姜水云击飞,时越飞身过去扶住她的肩臂,忍不住轻斥:“你疯了不要命了,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

  姜水云有点诧异白切黑这么紧张,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我心里有数。”

  有个狗屁数,她会为了梅雪儿犯险,令时越很不解。

  姜水云也不想舍己为人救一个蔫坏的绿茶,但是梅雪儿的分还没刷完呢,后宫团里攻略的男人抠抠索索,攻略一个才得100积分,她可舍不得梅雪儿领盒饭。

  剧变骤然发生,黑石堆里的石头爆开,姜水云时刻警惕,察觉动静后,第一时间祭出灵气罩,挡住了飞来的一块碎石,同时把面前的人往身边一带。

  时越下意识抓住身边人的胳膊,同时低垂眼眸,俯视面前护住自己的人。

  同时对望,两人视线交汇。

  赶来的郑婉婉恰好撞见这一幕,欣慰之余,刻意搀扶起倒地的梅雪儿:“刚才飞石砸过去,幸亏姜姜护住时道友,才没有受伤,他们可真恩爱,是不是啊时道友?”

  梅雪儿被飞来乱石砸中,已经吐了一口血,此刻气急攻心,又哇哇吐血。

  黑石堆里,传来血凌子沙哑残破的声音:“真可惜,这副刚做好的身躯又毁掉了,等着吧,我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第19章 规矩礼教

  血凌子宛如灰太狼附体一般,放出狠话,很快嗝屁儿。

  没了胁迫,那厢卫令楚和殷非夜已经打斗了几百个回合,在苏玉生的加入后,情况立即得到扭转。

  越交手下去,殷非夜心里越是吃惊,以炼魂幡的威力,莫说只是两个金丹后期,就是十个金丹后期也能拿下,但面前两人实力深不可测,不愧是仙门颇富盛名的风云人物,果然天赋过人。

  殷非夜不太想继续拖延下去,拼着受伤,祭出一滴精血,以秘术遁走。

  卫令楚没有去追,只用神识扫探,最后朝某个方向走去。

  山洞内,被掏空挖出十几个孔洞,每个洞里关着一名药人。

  直到见到某张熟悉的脸,卫令楚手中的长剑微微发颤,破除禁制,洞里的卫令君张牙舞爪地发动攻击。

  卫令楚双指往对方眉心一点,果然被抽去魂魄,如果一个月之内不能及时找回魂魄,随着魂魄离体,将会彻底失去神智,成为被操控的傀儡人。

  失踪的修士全部被带回,血凌子和炼魂宗少宗主的恶行,在仙门引起了风波,几派商讨,五大仙门打算组建仙盟,向炼魂宗讨伐。

  于是,各门派纷纷召回在外历练的弟子,以免遭到炼魂宗的毒手。

  临安城城这边,卫令楚和苏玉生在和殷非夜交手时,受了不轻的伤,需得调养几日。

  等她回到门派后,很难见到苏玉生,那还怎么搞好感度?

  看着苏玉生还是好感度7,姜水云打算继续走投喂甜食的路子。

  按照老样子,她浪费了些材料,才终于做出姜撞奶,趁着苏玉生不在房间,偷摸送到对方房里。

  出来时,不想竟撞见回来的苏玉生。

  姜水云大胆问:“苏真人不喜欢昨天的甜食吗?”

  闻见从窗子里飘出的甜香,苏玉生一脸淡漠:“修行之人,本不应贪恋口腹之欲,往后你不必如此。有这个时间,把心思全部放到正途上,以你的天资,早已有金丹修为。”

  顿了顿,他微微蹙眉:“赫连师兄平日里没个正形,教养出的弟子也是如此。”

  姜水云横着眉毛:“说我可以,不许说我师尊坏话。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整天开口闭口都是修炼,跟块臭石头似的,又冷又硬,没有人情味儿。”

  恶狠狠瞪他,她气呼呼走掉。

  苏玉生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又不能真的跟小师侄生气,或是拿绳子把她捆起来好好教育,毕竟她只是他的晚辈,不是徒弟。

  而且,她的话也没错。

  从前师尊也是这样说他,说他性子淡泊无垢,前期大道,这样的心性可以令他飞速晋升,但是走到后期,需要领悟更多心得,越往上走,似乎艰难……

  犹豫许久,揭开食盒,他以为又是昨天那种汤汤水水的甜食,但好像是不是。

  细腻如脂的凝固体,不知道用什么做的,浓浓的奶香味儿,入口即化,恨不得甜进人心坎里。

  比昨天吃的甜食,还要美味。

  苏玉生本想只品尝一口,尝到味道后,好像有点管不住手,吃了一口还想再吃一口,一口接一口。

  难怪有些修士不愿意辟谷,贪恋口腹之欲。

  他不免露出疑惑,师兄收的弟子怎么会做这么多花样的甜食,都是些从前闻所未闻的。

  入夜,听见系统播报,苏玉生好感度增加9。

  她乐得在床上打滚儿,很快乐极生悲,撞到了头。

  她捂着后脑勺的包,听到隔壁有人敲了敲墙壁:“师姐,你怎么了?”

  姜水云:“没事。”

  时越:“时间不早,早点睡。”

  翌日,有人敲了敲房门,等苏玉生开门查看,发现门口放着一只食盒。

  盘子里,仅有一只圆润的白团子,里面鼓鼓囊囊的,苏玉生试探地用手指戳了戳,外皮冰凉,十分柔软。

  外皮是糯米的黏稠感,内里裹着桃子果脯和蜂蜜,酸甜适口,吃完一只,叫人意犹未尽。

  不知为何,苏玉生心里冒出明天又会是什么甜食的念头。

  这个念头,连他都吃了一惊。

  摇摇头,他挥开杂思,决定从今天过后,坚决要克制口腹之欲。

  同一时间,姜水云听见系统播报苏玉生好感度增加10,共计好感度26!

  一想到那把仙品飞剑,姜水云乐得合不拢嘴。

  下一秒,系统冰冷的声音:【苏玉生好感度达到20,开启告白剧情。】

  姜水云:!!!

  不要,她不要告白。

  【开启场景转换,倒计时……】

  姜水云脑子一空,拍了拍墙壁,喊:“时越,快来救我。”

  原游戏里这场告白,主控被苏玉生拒绝。

  当时苏玉生说什么来着,苏玉生说,以后不必唤他苏真人,按照辈分,应该唤他小师叔。

  又说,他心中只有仙途大道,不会为任何人停留脚步,大道无情,况且他是她的师叔,他是长辈,她是晚辈,不合规矩。

  好一个不合规矩,不能乱了辈分。

  主控泪眼朦胧,仍是倔强地说:“小师叔雅正守礼,最是在乎规矩礼教,但总有一天,小师叔会为了我丢掉你那些该死的礼教和规矩。”

  据说后面的剧情线,小师叔开启打脸真香,大道无情的高冷小师叔和主控历经生死,在亲眼见到主控走剧情任务下落不明后,痛切心扉,悔恨自责,深深体会到了求而不得的情爱滋味儿。

  毒舌冷面的小师叔,为恪守的礼教和规矩在内心天人交战,一面忍不住暗戳戳吃醋,一面把不听话的主控拿绳子捆起来,质问主控为什么最近老是躲着他?

  前一天,小师叔表示不想跟主控再见面,第二天听说主控有危险,屁颠颠跑去救人,每一天他都在被自己疯狂打脸中……

  ……以上,是某玩家在《蓬莱小师妹》论坛上分享的精彩剧情。

  姜水云很记仇,被小师叔刀了一嘴后,放弃了养成小师叔的想法。

  小师叔很天才,不需要养成的那种天才,养成他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自那后,她只把苏玉生当成刷【绝灵之地】副本的工具人,从【绝灵之地】出来后,再也没往小师叔面前凑过。

  她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身体失重的熟悉感再次袭来,再一眨眼,姜水云就站在了苏玉生的门前。

  听见屋内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似乎踩在她的心尖上,姜水云想要抬腿跑走,腿像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

  目中急切,不知是着急还是什么,她急得脸像红透了的桃子。

  完了,完了,她又要再来一次告白被拒的羞耻剧情……毕竟以前是操控游戏角色,只要不是真的面对面,也没那么丢脸。

  关键是现在她魂穿进游戏里,以后一见到苏玉生,她就会尴尬社死。尽管,这不是她的个人意愿。

  她在心里疯狂咒骂系统,耳畔,却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

  见到她,苏玉生并不意外,神情淡漠:“何事?”

  “苏,苏真人。”姜水云咬住嘴唇,不想被系统操控着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她的神情有些崩溃,脸颊憋得通红。

  苏玉生看出不对劲,上下打量:“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其实按辈分,你该喊我一声小师叔,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大可以跟我讲。”

  姜水云放在袖口里的手掌握成拳头,额间沁出细汗,因为对抗系统,整个人快要崩溃掉。

  就在她趋近崩溃,梗在喉头的话,几乎脱口而出:“苏真人,我,我……”

  “师姐?”一只大掌握住她的手腕,时越漆黑的眼眸盯她。

  他拽了她一下,没拽动,不由分说,把她整个打横抱起,扛在肩上。

  苏玉生刚抬步,顿住。

  到底是别人道侣之间的事,外人不好胡乱插手,尤其是姜水云见到时越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好像解除了什么天大危机。

  他有这么可怕吗?

  苏玉生不由得想,是不是自己之前过于严厉,吓到她。

第20章 百依百顺

  经过拐角,郑婉婉惊讶捂嘴,眼中闪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大白天的,你们这样不太好吧!”

  姜水云被时越扛在肩上,脑袋充血,着实难受:“小妮子脑袋瓜子里整天想什么呢!”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能掌控身体了,挣扎道:“放我下来。”

  时越顺从的把人放到地上,等她站稳,才收回搀扶的胳膊,转身回房。

  双脚落地,姜水云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她拉着郑婉婉,说了许多话,直到屋外有人敲响房门。

  在卧床养伤两日后,梅雪儿终于能下床走路,第一时间特意来拜访,表达谢意。

  当时情况那么危险,连梅雪儿都没想到姜水云居然会舍身救自己。

  梅雪儿一脸复杂:“多谢师妹出手相救。”

  姜水云摆手:“没关系。”

  【姜水云个人威望上升20,奖励200积分。】

  还是“绿茶白莲”给力啊,比刷狗男人拿好感度容易多了。

  姜水云开始盘算着,如何把林小莲和梅雪儿这两个刷分机器,刷个够本。

  等梅雪儿离开后,郑婉婉轻轻嘟囔一声:“姜姜心太软了,我一看就知道这个梅雪儿,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灯,你救她,人家未必真的感激你。”

  姜水云心情倍好,说话不着边际:“管她感激不感激,我又不图她以身相许,不图她的美色。”

  郑婉婉哇哇叫:“她算什么美色?要论美色,我觉得姜姜更美更迷人。”

  小姑娘就是嘴甜,姜水云还是被愉悦到了。

  送郑婉婉出来,她折返回房。

  吱呀一声,隔壁的房门被白切黑拉开。

  他盯着她咬破的嘴唇,拿出一瓶药膏。

  她接过闻了闻,有浅浅的清凉药香,跟外面卖的不一样,于是惊讶:“刚才回房间,就是给我做这个东西?该不会你下毒了吧!”

  时越剑眉一横:“还我。”

  “不还。”为了不让他失望,也表达自己的欢喜,她当下用尾指挑了一块凝脂的膏药,细细涂抹在红唇,惊喜道:“好像不那么疼了,真的很管用。剩下的我全收着,以后再用。”

  时越别开着脸,抿了抿唇,低垂的眸子泄露一丝丝情绪:“你不是很喜欢苏真人,每天起早贪黑做甜食给人家,刚才喊我又是为何?”

  姜水云脑袋卡壳了下,原来他都知道!!

  不等她说话,时越自顾自地说:“如果师姐喜欢苏真人,我可以替你去跟苏真人解释清楚。”

  姜水云着急,拉住他胳膊:“别,我那是有事相求。再说了,你不是说过要帮我,怎么你现在不想帮我了?”

  时越一言不发,只是目光落到攀着他胳膊的一双玉手。

  意识到什么,姜水云讪讪松开。

  他轻笑:“说话算话,师弟自是愿意帮师姐忙的。”

  分开后,姜水云回到自己的房间。

  “系统,你给我滚出来。”

  【什么事啊,大中午的,火气这么大。】

  “什么事?你干的好事,你不知道?”

  【哦,你说苏玉生达到20好感度触发的告白剧情,这是剧情线,我也没办法的。】

  “我不管,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保证,否则我什么任务都不做,管你崩不崩塌,大家一起玩完好了。”

  见她破罐子破摔,系统立马认怂:【呜呜呜,别这样嘛,人家也没办法的呀,不过我可以最多帮你拖延一分钟时间,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姜水云讨价还价:“十分钟。”

  【你让我报废吧!】

  姜水云考虑了下:“那五分钟。”

  【三分钟,不然我就去申请自毁智能主脑。】

  姜水云冷漠道:“好,不过我还需要一个可以自我检测身体的程序,看看我身体有没有毛病。”

  【得寸进尺,哎呀,你要干嘛?】

  姜水云一点不带怂:“再叽叽歪歪,我立刻自爆,谁怂谁是狗。”

  【汪汪汪,我错了,我是小狗,现在我立刻

  给你检查。】

  经过系统检测扫描,她身体壮得跟牛犊子似的,居然没有中毒。

  经过苏玉生和系统的判断,都断定她的身体没有出毛病,姜水云是相信的。

  如果不是中毒,血凌子说她身上的气味又是怎么回事?

  “系统,我身上还有别的奇怪的地方吗?”

  等待良久,得不到回答。

  知道它装死,姜水云没再继续为难。

  下午,她跟莫子然切磋比试一番,二人皆有不小收获。

  【无极宗莫子然好感度82,获得100积分。】

  看吧看吧,费心费力攻略狗男人,才给100,还是林小莲和梅雪儿给力啊!

  双方收了剑,莫子然一拱手:“从前总以为姜道友柔柔弱弱,需要人保护,如今看来是我从前狭隘,以前说过的糊涂话,还请姜道友不要放在心上,希望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今日我便要赶回无极剑宗,日后姜道友来到无极地界可知会一声,作为东道主,子然一定好好款待。”

  姜水云也拱手:“祝莫道友一路顺风。”

  又修养一日,到了出发回门的时候。

  卫令楚昨日便已带着卫家人离开,苏玉生暂不打算回门,似乎要继续历练,剩下的只有郑婉婉和薛耀,也准备返回万兽门。

  回蓬莱的路程并不顺利,途中,偶遇欺压百姓的魔族。

  白切黑握着剑就要冲出去,被姜水云拦了拦:“这魔族实力不可小觑,相当于筑基中期的修为,你到我身后来。”

  时越轻轻瞥她一眼,似乎她总是喜欢保护他,把他护在身后。

  虽然有点奇怪,他也只好勉为其难装出很弱的样子叭!

  同样,姜水云回睨他,不满。

  臭小鬼,抢小师叔的高光,还企图抢走她这个凤傲天的高光,很有野心哇!

  哼,她才不给他机会。

  很快,姜水云便解决掉作恶的魔族,在村民千恩万谢的言语中离去。

  【姜水云威望上升10,奖励100积分。】

  路见不平一声吼,好人果然有好报,积分不就立马来了嘛!

  返程路上,再也没有被她逮到做好人好事的机会,导致情绪一直不高。

  长乐院。

  勤劳如紫烟日日在打理,院落里连一片落叶都没有,房间更是一如离开前的模样,干净卫生,纤尘不染。

  紫烟不止勤快,更是厨艺绝佳,一桌好饭好菜,简直是捡到宝了。

  从临安城买的特产,分给紫烟和大师兄二师姐院里的杂役,还有给师尊赫连柏和二师姐的礼物。

  吃饱喝足,姜水云在自己的院子睡了个踏实觉。

  次日,梅雪儿登门拜访。

  开口师妹长师妹短,热情得很,差点让姜水云以为梅雪儿在自己的主角光环笼罩下,要洗心革面,改邪归正。

  乐之瑶来找师妹玩耍,远远望见梅雪儿的身影,对着自家师妹苦口婆心:“师妹还是不懂人心险恶,千万不要被人挑拨,小师弟天赋是差了点,修为差了点,也没什么人缘,还不够体贴……额,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师弟胜在对你百依百顺。要是你跟小师弟和离,某些人不就趁虚而入。”

  说到后面,连乐之瑶都不禁反思小师弟怎会如此平庸?

  姜水云:“……二师姐,我知道的。”

  瞧她这幅左耳进右耳朵的样子,乐之瑶少不得要多操操心,转身去了西厢。

  几天下来,姜水云已经摸清了梅雪儿的套路。

  大约先是对她猛夸一顿,梅雪儿一派自责悔恨:“从前是我心思狭隘,师妹却不计较,人美心善,胸襟宽阔,当配得上天底下最优秀的男子。”

  梅雪儿有点讨厌,但说话又好听,姜水云用鼓励的眼神,示意梅雪儿多说点,让自己多乐呵乐呵。

  吃多酱油,闲出屁,日常逗逗人也挺好玩。

  得了鼓励,梅雪儿表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开始各种贬低白切黑:“所以我很是替师妹感到不值,论天资论容貌,根本就是时师弟高攀了你。”

  姜水云:“是啊是啊,他就是个小软饭男。”

  软饭男???

  梅雪儿实在无法把未来血洗仙门的大魔王,和一个靠女人吃软饭的人,联系在一起。

  脑补了一番奇怪的画面,梅雪儿继续洗脑:“一个男子连灵石都不愿给你花,也不愿意把所有灵石给你保管,那一定不够爱你。”

  姜水云敷衍:“是啊是啊,梅师姐所言甚是!”

  这么好骗,梅雪儿偷偷冷笑。

  下一秒,梅雪儿脸上笑容凝固,因为刚才她看见大魔王从廊下经过。

  梅雪儿坐的位置正好对着房门过道,恰好捕捉到大魔王瞥来的冰冷眼神,如一条小蛇窜过脊背,叫人浑身发麻。

  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心里藏着事,匆匆告辞,梅雪儿双腿发颤,朝那抹雪青色的身影追过去。

  后山,人迹罕至。

  梅雪儿怀着忐忑不安,上前解释:“你小师姐脑子蠢笨,我说什么,她就应和什么,对你各种挑剔,我只是替你抱不平,你配得上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而不是一个蠢女……”

  后面的话还没涌出喉头,回过身的时越衣衫浮动翻飞,不由分说击出一掌,居高临下俯视跪伏在地的人:“以后离她远点,再让我听见你说她一句,我不介意脏了手。”

  碧蓝的天际,阳光穿透树枝的缝隙投下斑斓,正午温度攀升,但梅雪儿从脚脖子凉到了心。

  他口中的她,是谁,不言而喻。

  梅雪儿有筑基中期的修为,在他这个筑基初期的威胁下,丝毫无法动用灵力。

  果然,他隐藏了实力。

  恐惧如潮水席卷蔓延,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感受到了害怕和死亡,梅雪儿脸色极为难看。

  甚至她有一种预感,只要时越愿意,他能非常轻易杀掉她。

  因为恐惧和害怕,梅雪儿匍匐在地,内心后悔又委屈。

  本以为他动怒是因为被议论,却原来了是为了维护姜水云。

  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块丝帕,他慢条斯理地擦拭完手指,转过身去,将丝帕往外一抛,一团火舌立时覆了上去。

  望向燃烧完的灰烬,梅雪儿脸色煞白煞白。

第21章 掉吧掉吧

  “最近魔族横行,门派有令,不许弟子外出,咱们偷偷下山不好吧!”

  “掉修为的人不是你,你当然不着急。”话落,见王志眼神古怪,林小莲咬了咬嘴唇:“王师兄,我只是有点不甘心,所以说话语气重了点。自从被罚思过崖后,旁的人恨不得与我划清界限,只有师兄一直陪伴我身边,虽然现在修为掉到练气期,想要打咕咕鸟有点困难,但是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呢!”

  从前不管林小莲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身边环绕着众多内门男弟子,王志虽然吃醋,却知道自己在林小莲心里是不同的。

  此刻见林小莲眼中泪光闪闪,故作坚强……王志心都化了,果然林小莲心中是有他的,不然她怎么只找他,不找别人?

  王志拍拍胸脯:“我怎么能放心你独自下山猎杀咕咕鸟,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我当然会永远站在你身边,就算把这条命给你都行。”

  林小莲由哭转笑:“就知道王师兄对我最好。”

  两人欢欢喜喜下山,猎杀完咕咕鸟,准备把内丹、鸟喙等材料拿到珍宝轩售卖,换得灵石购买聚气丹。

  刚踏入迷雾森林外围,王志发现林中鸦雀无声:“小心,有点不对劲。”

  一团黑压压的雾气飘过,浓雾散开,一人身着火红衣裳,细眉如柳,一双含情桃花眼,风流轻佻,目光至林小莲的脸蛋扫到胸脯,细眉微挑:“蓬莱弟子,倒是巧得很,近来似乎与蓬莱很有缘!”

  一见对方身上阴柔的气质,难辨雌雄的面孔,王志立刻认出:“你就是炼魂宗少宗主,殷非夜。”

  林小莲浑身血液凝固,她听过炼魂宗,就是那个专门用修士魂魄修炼的魔头。

  尤其是这位少宗主嗜杀成性,手段毒辣,折在对方手里的修士不计其数,据说前不久扶风卫家一名令字辈的儿郎也遭到他的毒手。

  最近几大门派商议讨伐炼魂宗,便是为了此事。

  “莲儿,你快走,我来拖住他。”

  扔出一句话,王志直到危急关头还想着保护林小莲。

  林小莲内心说不感动是假的,事实也由不得她多想,立刻拔腿逃走。

  仅有筑基修为的王志,显然并不是殷非夜的对手,犹如一只蝼蚁,轻轻一捏就束手就擒,而林小莲没跑出几步,也被擒住。

  不见光亮的深邃洞穴里,林小莲还没来得及适应眼前的环境,黑暗中,两指挑住她的下巴,殷非夜打量:“模样清粥小菜了点,修为也差了点,不过没关系,我这里有一粒丹药,可以立即帮你提升修为。”

  林小莲惧怕,盯着那粒泛着恶臭的丹丸,她突然想起一个传闻,炼魂宗少宗主喜欢掳走女修双修,单方面的采补,被采补后的女修几乎都是下落不明,是生是死不知。

  下巴被捏得生疼,林小莲拼命挣扎:“我不吃,你无耻,放开我。”

  殷非夜扇她一巴掌,粗鲁地把丹药塞她嘴里:“本少主喜欢乖巧的宠物,否则我可不会怜香惜玉哦!”

  丹药入腹,一股庞大的灵气绞得林小莲小脸发白,额汗津津,双手抓住他的衣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只要你肯放过我。”

  殷非夜扯回自己衣摆,不为所动。

  “你也说过,我模样淡了些,其实我宗门里就有一位小师妹模样生得极好,容色无双,比我模样好,修为也高。”

  殷非夜面上似有意动,林小莲趁机继续游说:“而且这位师妹颇得她师尊喜爱,之后你们炼魂宗还可以拿她做要挟,我愿意帮你把人骗出来,只求你放过我。”

  殷非夜睨向林小莲:“谅你,不敢对本少主耍花样。”

  于是,林小莲拿出传讯符。

  蓬莱,青云峰。

  见紫烟飞快把什么东西藏在身后,姜水云纳闷,朝对方招了招手,拿过一看,是一封请柬。

  上书“珍宝轩”少主甄宝珠,邀请她一叙。

  珍宝轩,收售各种灵药法宝和兽类炼器材料等生意,旗下分店遍布整个仙门地界,而背后的祁阳甄氏背靠大树,与仙门和四大家族均有姻亲关系,势力错综复杂。

  家主甄氏夫妇一人精通炼器,一人擅于炼丹,连化神老祖都得给几分薄面,无人敢打其主意。

  她拿着请柬问紫烟:“珍宝轩送来帖子,你藏起来做什么?”

  原游戏里,主控跟珍宝轩少主似乎没什么交集。

  紫烟面色怪异:“从前甄少主屡次三番拦主子,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行为举止太……太过……主子不厌其烦,后来又听说了甄少主一些不好传闻,于是主子便吩咐紫烟一律拒收珍宝轩送来的帖子,免得看了堵心。”

  面对紫烟困惑的眼神,姜水云差点装不下去:“一时忘了,你下去吧!”

  珍宝轩的请柬,被她随手放进匣子里。

  就在这时,传音符闪烁着灵光。

  收到林小莲的传音时,姜水云怔楞了下,什么有事相商,邀她一叙,以表歉意???

  鬼话连篇。

  一看就知道没憋什么好屁。

  如果是在门派内,姜水云会很乐意,跟林小莲叨叨几句,有积分拿,可不比攻略狗男人赚积分爽快。

  依林小莲约见的地址,四周荒无人烟的,挖个陷阱死了也没人知道,肯定不怀好意。

  “原游戏似乎里没这段啊,不去。”姜水云本不打算理会,系统又跳出来作妖。

  【触发的隐藏剧情,必须要去。】

  “一看就知道是圈套,明知是陷阱,傻子才往里面跳。”

  【完成任务有500积分,特殊情况下,可以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姜水云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可不是为了积分,我就是很久没看见林小莲,想她想念得紧,这才答应去见她。”

  按照传音符里所说,来到了一片野外,天边火烧云透着浓淡相宜的烟紫,煞是好看。

  今日她恰好穿一身水红色衣裙,跟半空的艳霞相衬,身后一股无名劲风袭来,她翩然退开,裙摆如花瓣层层叠叠,漾开。

  “是你。”

  黑雾轻散,从雾中走出一人,那人打量着她。

  同样,姜水云也在回望对方,及他身边的林小莲。

  “人我已经骗出来了,少宗主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林小莲颤着嗓音,不敢去看姜水云,只是用乞求的目光去看魔族。

  殷非夜咧开红唇:“真是凑巧,临安城城一别,竟然又遇见了,没想到我们竟然有这样的缘分。当初你为了救同门不惜冒险,今日被同门诱骗,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道,不如你弃了蓬莱,跟着本少宗主,保你日后吃香喝辣。”

  姜水云啐了一口:“就凭你,也配跟我师尊相提并论。”

  殷非夜拿出丝帕擦拭着,颇为嫌弃:“好好个美人,如此粗鄙,好生坏兴致,本想多留你几日逗弄逗弄,现在可怨不得本少宗主。”

  说罢,殷非夜释放出威压,同时一把擒住姜水云,把人掳走。

  山崖,仅剩下林小莲一人。

  回神后,林小莲连御剑也顾不上,连滚带爬往蓬莱的方向跑。

  回到门派,林小莲准备去找师尊求救,走到一半,醒过神来,如果她把事情全盘托出,师尊是不会护主她的。

  还有赫连柏,他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得知徒弟姜水云被她诓骗献给炼魂宗少宗主,恐怕这次等着自己的不只思过崖,还有更严厉的刑罚!

  反正现在王志死了,姜水云也快要死了,死无对证,只要她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努力一遍遍安慰自己,林小莲装作个无事人一样,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得她如惊弓之鸟。

  果然,到了第二日,姜水云不见了的消息传出,林小莲害怕自己露出破绽,干脆对外宣称闭关修炼。

  时间溯回到前一日。

  山崖的风很烈,吹得人脑子迷糊。

  被殷非夜掳走,掳到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两条手臂被一条绳索捆住,姜水云试着挣了挣,没挣脱。

  没留神,她被什么东西绊了下,等看清脚边躺着一具男性尸体,吓得缩了缩脖子。

  这人是林小莲的裙下之臣,王志。

  凑近看了看,双目紧闭,没有呼吸,睡得很安详的样子。

  这人,似乎死了!

  虽然王志总是无脑拥护林小莲,烦人又讨厌,归根结底没有做过杀人放火的坏事,落到这样的下场,令人唏嘘。

  姜水云:“你杀了他?”

  殷非夜解开腰带,脱掉的外衣随手一扔:“现在,应该担心担心你自己?”

  姜水云一噎。

  这个烂人掳走自己,企图采补她,姜水云中午吃的饭食差点被恶心吐出来,抬手去摸储物手镯里的剑符,摸了个空。

  殷非夜隔空取走她的镯子,眼神流连在她艳丽的脸蛋:“以为我跟血凌子一样傻。不过话说回来,赫连柏舍得给你剑符傍身,对你这个徒儿当真是疼爱,只要你伺候得本少主满意,事后或可留你一条性命。”

  姜水云在脑子里跟系统沟通,想用积分兑换赫连柏的剑符,系统却告知她有另外一个方案。

  【是否掉落关键性道具,万年寒玉?】

  姜水云立刻悟了,这是一次性鼎炉和可持续性发展的鼎炉,只要不是傻子,殷非夜肯定选后者!

  看上去殷非夜也不像傻子,他肯定选可持续……

  【经过系统精密的演算,能帮助宿主保命。目前积分数值不足,暂不能购买赫连柏的剑符。】

  就知道系统不靠谱,姜水云无奈:“掉吧掉吧。”

  昏暗中,殷非夜扯回手中的绳索,随之姜水云踉跄了好几步,从腰带里掉落出个物件儿,声音清脆,格外悦耳。

  拾起地上的玉石,殷非夜把玩在手中,玩味道:“万年寒玉可安神魂,世间罕见的宝物,本少主记得,它还有另一个用途,替人遮掩特殊体质。”

  他桃花眼斜斜飞来,盯着她的眼神越发灼热入骨:“早该想到,天生媚骨,又生得这样拥雪成峰,也就只有水灵之体,本少主真是好福气。”

  姜水云又啐了一回。

  殷非夜拿丝帕擦拭着脸颊,含情脉脉把她一望:“美人动怒,也是别有风情,你莫怕,本少主懂得怜香惜玉,美人这便随我回去。”

第22章 莺莺燕燕

  城郊外的一片庄子,雕栏玉砌的建筑,几步一亭台楼阁,拱桥流水,池塘里畅游着五颜六色的肥硕锦鲤。

  园子里,争奇斗艳地盛开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名贵花卉。

  侍女袅袅婷婷穿过廊下,捧来洗漱用具,安静候在一旁。

  不太习惯被人服侍,姜水云把侍女打发屋外,自己穿衣洗漱。

  架上,挂着几套熨烫妥帖的新衣,用淡雅檀香熏过的。

  妆奁内,堆着珠串步摇,闪动金钱的味道。

  紧接着,又有貌美侍女鱼贯而入,捧着精致美味的食物。

  除了灵力被封,在衣食住行方面,可以说是极尽奢靡,半点没有受到苛待。

  两日前,殷非夜把她掳来庄子,一群清秀漂亮的小侍女立在园子里,颇有点古早霸总文里小女仆迎接大少爷回家的排场。

  把姜水云给整得目瞪口呆。

  实在是这群侍女年轻又貌美,青春活力,有朝气俏皮的,有文静秀美的,也不知殷非夜打哪儿搜罗来这么多漂亮的妹子,一干莺莺燕燕,着实看花了眼。

  跟皇帝后宫似的。

  姜水云跟殷非夜打商量,让他割爱匀出两个漂亮的侍女给自己瞅着。

  当时,殷非夜古怪地盯了她两秒,倒也没说什么,爽快地让她挑选。

  姜水云一点没客气,随意挑了个,另一名选了立在殷非夜身后唤彩儿的姑娘,瞧其他侍女对其毕恭毕敬,彩儿颇有点后宫大宫女的派头。

  闻言,彩儿脸上不太情愿。

  殷非夜也没一口答应。

  姜水云问:“少宗主不愿割爱,那算了。”

  殷非夜接过话茬:“怎么会,等日后你我成婚,你便是少夫人,莫只是个小侍女,整个园子都交给你打理。”

  姜水云观察到彩儿的脸色,故作惊讶地问:“成婚?”

  殷非夜颔首,对她说:“好好休息,两日后准备我们的大婚之宴。婚宴可能仓促了点,不过等回到宗门后,我自会禀明父亲,届时广发请柬,举办一场盛大的婚宴。”

  姜水云收回目光:“我已有道侣,断不会跟你这个妖魔邪道成婚。”

  殷非夜似是被逗笑了:“难道本少主比不上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情郎?”

  姜水云:“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以后走在路上会被人指指点点,不守男德,没有女修会喜欢的。我的小情郎对别人冷面冷心,对我不一样,你当然比不上啦,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殷非夜:“???”

  “等到洞房花烛夜,便晓得本少主的好处。”殷非夜对她意味深长一笑,忙着筹办婚宴等琐事。

  【额外提示,目前所有出现的人物角色皆可以攻略,包括殷非夜。】

  姜水云:“哇,想不到你这个系统这么重口味,会有女系统喜欢你这样的男孩子吗?”

  【……】

  既然暂时要被关在这里,姜水云可不会亏待自己,胡吃海塞,恨不得把殷非夜吃穷,让殷非夜打消娶她的念头。

  吃多了,出去透气消食。

  殷非夜只封住她的灵脉,没有禁止她出入,不过也只仅限于在卧房和园子里走动。

  庄子外,被殷非夜布置了一道结界,这也就是殷非夜只封住她灵脉,没有限制她行动的缘故。

  园子里,争奇斗艳地花卉,有些甚至连姜水云也叫不上名字来。

  趁机把另一个跟着侍女打发去拿披风,姜水云扭头看向身边的人:“这一群侍女之中,我倒是觉得彩儿姑娘的姿容出类拔萃。”

  彩儿迷惑地望来:“你什么意思?”

  姜水云意味一笑:“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彩儿姑娘和殷少主站在一起,男才女貌,很是登对。”

  “姜姑娘特意支开珠儿,便是为了同我说这些?”

  “哎呀,被看出来了。彩儿姑娘也知道,在下已有道侣,且对道侣情深似海,自是不能误了殷少主,只要彩儿姑娘愿意助我,不小心被我挟持,无奈之下打开结界,大家都能得偿所愿。”

  这个提议,让彩儿无比心动。

  彩儿看向面前容色娇艳的女修,除了长得妩媚妖娆些,看不出别的优点,也不知一向对外宣称不婚不娶的少主,突然动了娶妻的念头。

  可偏偏少主看上的,是个除了脸蛋,一无是处的女人,还是仙门女修。

  彩儿百思不得其解,唯一念头,便是这女修给少主灌了什么迷魂汤,把少主迷得晕头转向。

  “如何?”那女修红唇微启,呵气如兰,一双眼睛宛若只吸魂夺魄的妖魅,眸中浅浅笑意地询问:“还有一天的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

  彩儿被好颜色迷了眼,心道难怪少主会强逼强娶:“我会好好想的。”

  姜水云继续敲打:“我敢跟你做交易,不怕你们家少主知道,你说你们少主心心念念想要迎娶我,如果我在你们家少主面前说道几句,你猜你会怎么样?”

  威胁,明目张胆的威胁,彩儿不知对方有什么依仗,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姜水云的眼神掠过彩儿,落到彩儿身后回来的珠儿,臂弯里挂着件浅蓝色披风。

  两人有默契地同时噤声。

  姜水云弯腰拨弄着花朵,花心的露珠滚落到白皙的指骨,纤纤玉指,白璧无瑕。

  “真漂亮,我记得这种花好像盛开在初春,现在是深秋时节,应该花木凋零才对。”

  “下面布置了阵法,只要往里填充灵石,可以让园子里的季节四季如春,保持不变。”

  珠儿捧着披风来时,便听见那女人大赞园中花景,眼神随之一变,酝酿着风暴。

  肩上被重重搭上披风,姜水云有点纳罕,她直起腰,不知是不是错觉,珠儿似乎比刚才身量拔高了些。

  “这花长得好看,浅浅橘色,配珠儿的衣裳正好,来,我帮你插鬓上。”说着,姜水云倾身上前,从珠儿身上闻见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

  回到住处,姜水云佯装打了个哈欠:“彩儿先下去休息,让珠儿留下来伺候。”

  等彩儿脚步声走远,姜水云转过头,一扫疲惫:“白,啊不,小师弟,你来救我啦!”

  “珠儿”往脸上一通寻摸,片刻后揭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他原本的模样。

  时越打量她的住处:“锦衣玉食,成群的侍女环绕伺候,小师姐在这里的日子过得挺享受。”

  听他阴阳怪气,姜水云牙疼:“享受个屁,那个殷非夜就是个死变态。对了,你是怎么进入结界的?快给我解开灵脉禁制,我们一起跑路吧!”

  听她骂脏话,时越扬起剑眉:“这是个只进不出的结界,只有比布结界的人修为高,或者杀掉布结界的人。”

  姜水云饱含期待:“我知道,你一定是给师尊发去传讯符,后天大婚师尊能赶得及吗?”

  时越微楞:“师尊正在闭关,看见结界我就进来了,还来不及发传讯符。”

  听到这里,姜水云没忍住:“那你胡乱跑进来做什么,送人头?还有你假扮的侍女呢?”

  臭小鬼,你不是来添乱嘛!

  时越指了指一处:“敲晕了,扔柜子里。”

  打开柜门,一个黑影沉沉倒出,珠儿身上捆着绳索,嘴里塞着一块破布,还没醒来。

  这要是人突然醒了,怎么办?

  似是看出她的担心,时越又说:“喂了百日醉,没个十天半月暂时醒不来。”

  姜水云把人往里一推,重新合上柜门。

  糟心。

  这种人.皮.面.具破绽极多,很容易穿帮,姜水云让“珠儿”留在房内伺候,倒也没引得彩儿怀疑。

  入夜,她睡在里屋,“珠儿”睡在外间榻上,仅用一扇大屏风隔开。

  姜水云一觉安睡到天明,早晨伸着懒腰,精气神饱满。

  外间立着的人,眼下一抹淡青色,显然一夜难眠。

  姜水云多看几眼,说来说去他也是因为她才跑到结界:“听我安排,我会保护你,咱们一定能安全离开。”

  白切黑把她一望,立时小脸脆弱,眼神柔软:“有劳小师姐。”

  姜水云叹:“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时越咧着嘴,没心没肺地笑。

第23章 漂亮碎光

  她打量白切黑,他立在阴影处,身上墨衣几乎融进暗色里,宽肩劲腰,身姿笔挺,绸缎般的乌发高高束成马尾,眉眼朝气,两日不见,身量似乎又拔高了些。

  她仰头看他,笑眯眯:“想我带你出去也行,现在该你报答师姐的时候,渴死我了,去给我倒杯茶。”

  他乖巧端来温茶。

  姜水云装模做样锤了锤肩颈,继续:“哎哟,肩有些酸。”

  他温顺帮她捏肩。

  姜水云娇滴滴:“轻点,痛。”

  她又埋怨:“扶我回房,也不给我盖被子,让我受冻,幸亏我体魄好没生病。还有啊,别老动不动拿搬沙包的方式扛我,我是人,又不是沙包。”

  “老是给我找麻烦,以后你做事要三思而后行,知道了吗?”

  “还有我跟你说哦,像你这么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修,是没有女修会爱慕喜欢你的,只能一辈子打光棍。”

  ……

  她一件件一桩桩数落往事,小嘴叭叭个没停,好像对他充满了怨念。

  耳畔的碎碎念,让他稍稍走神,紧盯她一张一合的红唇,有些聒噪,想要让她闭嘴……可是房间太过安静,这样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让卧室的光线都亮堂起来。

  他最烦旁人太多话,可是姜水云这样他一点不讨厌,只是看着她,走神。

  姜水云拿胳膊肘捅他,不满:“别偷懒。”

  他麻木重复着机械动作。

  又不禁反思,他真的很糟糕?

  屋外长廊传来脚步声,有人敲了敲门:“姜姑娘,起了吗?”

  见白切黑已经用人.皮.面.具化成珠儿的模样,姜水云才开口应了一声。

  踏入房间,彩儿支开珠儿去打盆洗脸水,然后拒绝了她的提议。

  固然有些失望,一计不成,姜水云还有别的法子:“你倒是忠心。工,重号,桃花小记,带你去看书。

  彩儿凄然一笑,抿了抿唇:“少主待姑娘情真意切,奴婢还是头一回见,以后姜姑娘便忘了你那小情郎,好好同少主过日子,这是姑娘的福气。”

  被人采补,还要她这个受害者对施害者感恩戴德?

  姜水云脑壳突突疼:“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彩儿:“姑娘说笑了,少主天资卓越,奴婢不敢奢望。”

  姜水云整个人都不好了:“哪怕你们少主采补你,你也觉得他好?”

  彩儿认真点头:“只要能帮得上少主,彩儿什么都愿意去做。”

  这番言论,着实令她瞳孔震惊。

  这座庄子里的小侍女,多半被殷非夜pua洗脑,还洗脑得非常成功,活脱脱的恋爱脑,为了个男人,掏心掏肝。

  爱一个人,就要奉献自己的所有,甚至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但一个人连自我都没有,又如何期待让别人去爱你呢?

  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也不是姜水云三言两语可以开解。

  她挥挥手:“出去吧,以后你不用在屋里伺候。”

  彩儿垂头福了福身子,出门前,带上了房门。

  一刻钟前。

  殷非夜居住的园子,彩儿无声地站在过道。

  在一众侍女簇拥的服侍下,殷非夜皱了皱眉,显然不太习惯新来的侍女。

  见殷非夜朝自己招了招手,彩儿心中一喜,当即上前伺候着梳洗。

  察觉殷非夜眉心舒展,心情转好,彩儿误以为少主待自己不同旁人,于是哀声恳求:“让彩儿继续留在少主身边伺候吧!”

  殷非夜冷淡:“不必,你只要把姜姑娘伺候好。”

  彩儿有点委屈,于是跟倒豆子似的把姜水云企图策反自己逃跑的计划,和盘托出。

  又不甘道:“少主天人之姿,这女修如此,身在福中不知福,况且此女心中牵系他人,实在辱没了少主。换作是黎城王的女儿,或是五毒教圣女,方能与少主堪配。”

  “越矩了。”殷非夜冷眼,抬手示意不让她伺候。

  彩儿吓得小脸惨白,双肩微颤,心中越发不甘:“奴婢该死。”

  *

  “小情郎?”

  外出打洗脸水的“珠儿”,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立在帘后。

  他剑眉上挑,眉目不辩喜怒。

  她回:“当时为了哄骗殷非夜,拿你做由头,对了,你给珠儿喂的百日醉,身上还有多少存货?”

  时越拿出一壶酒,递来。

  她揭开闻了闻,是百日醉的味道没错:“我有个计划,在婚宴当天,你用人.皮.面.具化成我的样子,趁殷非夜警惕性降低,把人灌醉,到时候我们一块儿把他杀了。”

  时越认真倾听,还夸她:“好主意,师姐真聪明。”

  马屁拍到位,姜水云浑身舒畅,她有点小得意:“那当然了,以后师姐罩着你。”

  看她那副自得的模样,跟个抖羽毛的小孔雀似的,幸好她身后没尾巴……时越咧唇,无奈。

  用过早饭,侍女引领一位裁缝铺子的管事过来请安,给她记录尺寸,定制婚服。

  管事是男子,多有不便,于是量尺码的活计,便落到了“珠儿”身上。

  她张开双臂,方便他用软尺丈量。

  姜水云大大方方,反倒是白切黑笨手笨脚,软尺都拿不稳,尤其量胸围的时候,眼神局促,呼吸紊乱。

  看破不说破,到底是血气方刚的臭小鬼,对异性有点好奇和幻想都是非常正常的事。

  她要是戳破了,说不定对方会恼羞成怒。

  送走管事,白切黑似乎怪自己没把持住,生起气来,板着张脸:“一定要等到大婚之夜?”

  姜水云一面安抚他,一面在内心鄙视,咋滴,就你那点修为,还想找上门去打架?不被别人剁了就阿弥陀佛。

  她不拿话当面刺他,是觉得这个臭小鬼还算仗义,知道她有危险,还愿意陷入这种囫囵之中。

  她可真是善解人意啊!

  想到这里,姜水云问出浮在心里许久的疑惑:“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白切黑眼神飘忽:“道侣大典上的盟誓酒,里面有你的一滴血,有一种秘术,以血气为引,不管相隔千山万水都能找到。”

  姜水云轻轻点头:“原来如此。”

  下午,殷非夜又现身了。

  一看白切黑神情不对,姜水云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示意他要沉住气。

  “吃住还习惯吗?”一见到她,殷非夜立刻宛若戏精附体,含情脉脉把她一望,眼神黏黏糊糊,如胶似蜜。

  姜水云抖了抖身上鸡皮疙瘩,十分嫌弃:“只要不看见你,我哪哪都好。”

  殷非夜脸上笑意未变,眼中爱意恨不得能融化冰峰雪山:“姜姑娘总是爱说笑,明日我们就要成婚,现在我就已经开始忍不住期待,姜姑娘一定是天底下最漂亮的新娘子。”

  姜水云打了个哈欠:“我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就是——本姑娘不耐烦,赶紧给我滚。

  殷非夜倒没有步步紧逼,温温一笑,转头对珠儿吩咐道:“好好照顾姜姑娘,以后赏赐少不了你的。”

  合上房门,姜水云一把拉住“珠儿”,问:“干什么去?”

  “珠儿”冷眸阴郁,面上笑嘻嘻:“出门散步,要一起吗?”

  姜水云一眼看穿:“别冲动,明天按计划行事,你答应过我的。”

  时越唇角的笑意逐渐消失,他有点生气,至于为什么生气,不知道。

  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个什么少宗主长得跟个娘们似的,越看越不顺眼。

  时越垂眸看着搭在自己胳膊的一只玉手,皮肤很白,白得晃眼,多瞧一眼心生欢喜。

  他扬唇,露出一颗小尖牙:“我听小师姐的。”

  一夜过去,终于迎来翌日的天明。

  裁缝铺子差人送来两套大婚喜服,没一会儿,殷非夜亲自过来迎亲,只看见新娘子独自走出卧房,不见珠儿的人影。

  一个小侍女出现不出现,殷非夜没太留意,满心满眼只有大红色喜服下,一抹遮不住的纤长腰肢。

  一想到晚上搂着个天生媚骨的大美人睡觉,殷非夜美得心神荡漾。

  除了漂亮的皮囊,这女人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水灵之体,双修起来,修为更是一日千里。

  只有他先下手为强,吃到嘴里,才是自己的。

  他火急火燎先行举办婚宴,然后带回炼魂宗,他老爹也干不出强抢儿媳的荒唐事。

  他老爹什么德行,殷非夜心里有点数。

  正要去牵美人柔软的玉手,喜服下一道刺目的剑光袭来,殷非夜眼疾手快闪躲避开,尤为不解。

  就见美人揭去盖头,喜服碎裂开来,原地立着个黑衣俊俏的少年,哪里还有什么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突生巨变,一众莺莺燕燕的侍女们惊慌失措,吓得抱头鼠窜。

  殷非夜左右环顾,不见美人,登时就怒了:“你个毛头小子,敢坏本少主好事。”

  时越握剑,长剑刺出。

  殷非夜一展广袖,从袖中飞出一杆炼魂幡:“初生牛犊不怕虎,臭小子,今日就让你祭了我的魂幡。”

  听见外面的打斗声,姜水云心知不好。

  没想到他这么沉不住气,不按计划行事。

  她一脚踹开房门,前去助阵。

  见到被踹飞的房门,殷非夜微微愣神,桃花眼中蓄满委屈:“本少主自问待你不薄,你竟然维护别的男人。好哇,今日我便先杀了你的小情郎,用你小情郎的头颅,做我们大婚祭天的贡品。”

  姜水云向白切黑睇去一个埋怨眼神,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她提起碧影剑,挽了个剑花,近身一斩,替白切黑解除危机。

  殷非夜自持金丹后期修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要不是躲避及时,被斩掉的不是一缕发丝,而是他的脖子。

  暗暗心惊,殷非夜惊叹:“好快的剑法。”

  刚斩出一剑,姜水云又快速斩出第二剑,剑势磅礴,如疾风骤雨,快速猛烈。

  她和她的小情郎配合默契,殷非夜又妒又怒,也不再怜香惜玉,直接施以金丹修士的威压,把她的小情郎击飞出去。

  时越连连后退两步,站稳了脚,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抹掉唇角的血污,他双手飞快掐诀,见姜水云瞥来一眼,手势顿了下,复而继续。

  随着他的吟诵和法诀,身上气势不断攀升,甚至在殷非夜金丹修士的威压之下,脊背一点点挺直,笔挺如一棵小白杨。

  姜水云目瞪口呆,难道这就是他的底牌?

  时越白皙稚嫩的脸颊上遍布红色的纹路,宛若以殷红的鲜血刻画出复杂可怖符咒,容貌还是一样的容貌,少年浑身透着邪气,一看就知道是使了某些邪门歪道的秘术。

  他竟然背地里修炼邪术呢!

  是因为想要报仇,还是因为天资不高,急功近利?

  不管出于哪种原因,这种人设到最后没有好下场。

  头顶,姜水云和殷非夜在半空中缠斗,两道身影飞速如闪电,肉眼难以捕捉。

  殷非夜投鼠忌器,不能把她打伤打残,因此两人才能过招数十回合。

  此刻,白切黑也加入到战局。

  姜水云心中无比震撼,他喵的,这邪术太厉害了!

  殷非夜是金丹后期,并且手握炼魂幡,寻常金丹修士都不是他的对手,小反派居然能在殷非夜手底下的炼魂幡过招。

  如果姜水云已经拿到仙品飞剑,她有七八成把握能打败殷非夜和炼魂幡,足以可见小反派修炼的邪术有多么逆天!

  难怪有些名门正派弟子会修炼邪术,最后误入歧途,堕入魔道。

  易地而处,换作是姜水云,明知自身天资不高,晋升希望渺茫的情况下,亲眼看着折磨过自己的大仇人逍遥度日,各种煎熬下,说不定她也会铤而走险尝试一番……

  小反派走到现在这一步,可能跟他过去的悲惨经历分不开。

  见到时越脸颊的魔纹,殷非夜惊讶之余,存着玩心:“我见这位小道友秘术高深莫测,于魔道修炼一途颇具天分,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如我们握手言和。想必道友也知道姜姑娘体质不一般,我们何苦自相残杀,白白便宜别人,在下愿意与道友共同拥有,按单日双日,你一天我一天,不知意下如何?”

  听殷非夜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姜水云气得炸毛。

  她恨不得拿剑把不守男德的“烂菜叶”戳成糖葫芦,再把他祖宗十八代的坟给刨了。

  时越跟殷非夜过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损毁了庄子里培植的大片大片花卉。

  这片园中美景,是实打实用白花花灵石娇养的,可把殷非夜心疼坏了,失去继续逗弄的心思。

  头顶结界破开一条缝隙,时越随着殷非夜的鬼魅般的身影跟去。

  调虎离山之计得逞,殷非夜哈哈大笑:“毁坏本少主的庄子,看我不把你埋了做花肥。”

  姜水云着急御剑,也要跟着出去。

  那厢时越机械地转动着漆黑眼珠,朝她投来一眼,广袖一抬,她整个人被掀飞了出去。

  摔了个四脚朝天的姜水云,一脸不可置信。

  反了天,臭小鬼居然敢对她动手!

  刚才殷非夜说了什么,说要拿他做花肥。

  “你这个蠢货,让你听我安排,你不听。还敢对我对手,死了活该,最好别落到我手里,看我不锤爆你狗头。”

  她嘴上骂骂咧咧,手里的剑胡乱对着结界劈砍,心里没来由的发堵,还有些慌。

  虽然讨厌臭小鬼,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以后她肯定会内疚一辈子。

  对,她才不是因为担心他。

  “可是为什么,结界怎么都打不开,我打不开,怎么办?”

  “活该,让你不听我的,死了活该,你最好是死了。”

  她嘴里骂骂咧咧,突然灵光一闪,或许可以试一试。

  她准备咬破舌尖血,强行把修为提升金丹期,面前牢固的结界上闪了闪灵光,居然消失了。

  不待多想,一双赤红的幽瞳锁定住她。

  如铜铃般的血红兽目,竖起的双耳,锋利森白的尖尖獠牙,覆盖全身的柔软银色毛发,纤尘不染,纯澈,不见一丝杂质,在阳光下跳跃着漂亮的碎光。

  那是,狼!

第24章 ??谷鹭?炼  如果不是这头银狼体型足足小山丘那么庞大, 如果不是它兽爪上洇湿着血色,猩红的双目看上去极度危险……姜水云这个颜狗,肯定为它的美貌打call。

  这体型, 不是普通品种的狼。

  几乎立刻让姜水云联想到游戏背景里,百年前,由五大仙门组成的仙盟,一举剿灭了魔族最强的分支——天狼族!

  与天狼族实力接近的, 还有羽族。

  后来天狼族全族被灭,羽族也随之销声匿迹, 不知去向。

  ……记得游戏作者为了吊人胃口, 甩出过一张立绘,画中人白羽圣洁,宛若菩萨一般慈悲, 当时有玩家猜测应该是可攻略的羽族角色, 表示非常期待。

  来不及多想, 她下意识搜寻, 扫见被撕扯大大小小的碎尸块,血糊糊,难以分辨特征。

  姜水云试图绕道, 不与银狼正面交锋,奈何双腿跟陷在泥里的萝卜, 拔不动。

  她被这匹银狼锁定了。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眼前模糊一片, 摸了摸脸, 才发觉不知何时脸颊竟已湿润了一大片。

  这种情况, 臭小鬼还能活吗?

  就在这时, 银狼动了。

  它迈着矫健的步伐,缓缓靠近,爪垫按在地面,每一步,似乎踩在她的心尖上,重重砸下。

  她瞳孔紧缩,孤立,无助,陷入绝望。

  银狼探出巨大的利爪,把她扑倒在地,那双蓄着血红的兽瞳居高临下,冷漠看她,如同看地上一只小小的蝼蚁。

  姜水云试图挣扎,然而稍有动作,便被兽爪按住,力道不轻,按得她胸口发疼,几乎喘不过气。

  银狼兽颅低垂,锋利的獠牙探来,同时裹挟着一股浓浓的血腥……

  她瞬间脑补,银狼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她的脑袋撕扯下来,嘎嘣脆,鸡肉味儿。

  太惨了,对于爱美的女修来说,根本不能接受。

  就算是死,也要美美哒。

  她娇滴滴:“别吃我,我不好吃,狼哥哥~”

  银狼似怔愣了下,丝毫不为她的美色所迷,那颗硕大的狼头继续探近,湿润的热息,喷撒在她的脸颊。

  完犊子了,她脑内飞速急转,想到身上还有一壶百日醉,别说飞禽走兽,连元婴修士不慎中招,也能药倒……

  等等,它居然……

  有湿乎乎的温软东西卷过她的脸颊软肉,卷走泪痕……意识到银狼在做什么,姜水云身子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它居然舔她!咦~

  翻阅动物杂志看过,许多野外生物每隔一段时间会去舔盐,补充自身需要的盐分和矿物质……

  这头狼把她当作盐矿!

  手里的百日醉蓄势待发,蛮横伏在她身上的猛兽忽然撤回爪垫。

  被发现了?她躺地装死。

  等了半晌,听不见动静,姜水云扶着肩膀坐起。

  举目四顾,没看见那匹银狼,她刚舒一口气,又立马提心吊胆地前去查看碎尸块。

  看衣料,应该是殷非夜。

  幸好幸好。

  在附近一通搜寻,最后终于在乱石堆里找到了趴在地上白切黑。

  要不是他自作主张,也不会搞得这么狼狈,她踹了他一脚:“没死,赶紧起来啦。”

  地上的人,纹丝不动。

  她蹲身探了探鼻息,微弱得几乎没有喘息。

  手上湿乎乎,她摸了一手血,是他的,她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刚才不踢他了。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他浑身是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殷非夜的血,这一会儿功夫,气息又微弱几分。

  忍着恶心,从殷非夜身上找回自己的储物手镯,里面的东西都还在。

  姜水云往他嘴里塞进几粒回春丹,根本吞咽不下去。

  储物空间里只有自酿的桃子红,姜水云也顾不上许多,撬开他紧闭的嘴唇,她含一口酒液,以唇渡了过去。

  等回春丹顺着喉头滑下,她把体内仅剩的灵力全部渡了去,帮忙疏导药性。

  情况从急,等不到熬火灵芝汤,她干脆撕下两瓣灵芝肉,往他嘴里塞,又含了一口桃子红渡他。

  随着回春丹和火灵芝的效力散开,时越轻得随时快要断掉的气息,似乎平稳了许多。

  姜水云面上一喜,环顾四周。

  庄园主人死后,布下的结界也随之消散。

  不能一直待在庄子,姜水云把炼魂幡收进自己的手镯里,带着时越离开。

  落日金晖,烧透了整片云彩。

  没有灵力,无法御剑,姜水云只能背着他。

  少年的小脑袋不安分,磨磨蹭蹭往她脖子里缩了缩,跟猫儿一样哼哼唧唧:“娘。”

  嘶,毛绒绒的脑袋,扎得姜水云有点痒痒。

  她怕牵扯到他的伤,生生忍着:“很疼吧,乖,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睡着就不疼了。”

  后背里的人长睫轻颤,勉力睁开一条狭长细缝。

  金色碎光下,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有漂亮的白皙耳蜗,和脸颊边散落下来的几缕小碎发。

  一年前,她也是这样救下他,背着他来到蓬莱,又求她的师尊收他为弟子。

  那天,也是这样的黄昏落日,蒙蒙光亮照在人的身上,很暖。

第25章 ??襟?疗?  本就受了伤, 一路跋山涉水,负重前行,她唯有死死咬牙坚持, 因为心底的那口气一旦松开,她想,她会疼晕过去。

  群山环绕的山道,小黑影缓缓挪动, 终于,望见远处笼罩在暮色下的城池。

  她运气不错, 前往城池的途中, 偶遇一辆拉木柴的牛车。

  姜水云给了车夫碎银子,车夫把木柴挪开一点,帮忙搀扶着昏迷不醒的时越躺下。

  她缩在牛车一角, 顺利在城门关闭前, 进入城池。

  距离上次离开不过几日时间, 再次回到这座城池, 感受大不相同。

  要了间客房,小二帮忙跑腿请来城中颇有名气的医修。

  对方探过脉相,查看时越的伤势, 眉心的沟壑越发深刻:“只有五成把握,不能保证一定把人治好。”

  这是城中最好的医修, 连他都说不好治,其他人更不行。

  姜水云咬咬牙,让医修放心大胆地医治。

  店小二端来一盆热水, 姜水云帮忙扒掉他的外衣, 内衫也被解开, 上半身被扒了个精光, 映入眼帘的斑驳伤痕,让姜水云冷抽一口气。

  少年年轻的身体线条流畅而紧致,遍布粉色疤痕的皮肤上,又添十数道伤口,其中以他侧腰后处,一道伤口深刻而长,皮肉绽开,几乎可以瞧见森森白骨和内脏,这也是让医修感到为难的缘故。

  门外,她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走来走去。

  少顷,房门从里面打开。

  医修给开了一副药,细心叮嘱一天三次服药,如果人能在三日之内醒来,便是脱离危险。

  付了诊金,姜水云千恩万谢送医修出门,回头就亲自去抓药煎药,往汤药里加了两瓣火灵芝。

  她端着汤药回到房间,望向床榻里安睡的人,脸色白惨惨,一丝血色也无,安详的面容,好像只是睡着了。

  临走前,那名医修啧啧称奇:“老夫行医数十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受这么严重的伤,还留着一口气的修士。”

  姜水云估摸,大约是火灵芝的效用吧!

  疗伤圣药,可不是浪得虚名。

  “他使的究竟是什么邪术,伤敌八百,自伤一千?要不是我有火灵芝,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姜水云无奈轻叹,任劳任怨地喂他汤药。

  谨遵医嘱,每日喂服补血养伤的汤药,第二日,昏迷的人苏醒过来。

  毕竟祸害遗千年,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没事。

  姜水云端汤药回来时,就看见他眨着空洞眼眸,侧头望向她时,黝黑眸子有了焦距。

  时越掀被坐起,扯动了伤势,小脸皱得龇牙咧嘴。

  “疼吗?”她坐过去,问。

  “不疼。”他回。

  狗屁,这厮就知道嘴硬。

  那天在背上疼得冷汗如水,迷迷糊糊喊她作娘……真可惜身上留影石,不然真想把当时的情景记录下来,日常拿来欣赏欣赏。

  姜水云把汤药一递:“既然醒了,自己喝。”

  时越抿了抿唇,眼眸脆弱:“使不上力气。”

  姜水云好脾气,命令道:“张嘴,喝药。”

  时越顺从地张唇吃药,下一秒眉心紧皱:“烫。”

  无辜的眼眸,配上少年稚嫩的浅浅嗓音,有点撒娇的腔调。

  他湛如星辰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影子,仿佛他的眼里只装下了一个她。

  尽管知道他又在刻意伪装,可是面对这么一个表面乖巧的漂亮男孩,谁又能真的忍心伤害他呢!

  姜水云耐心吹了吹,吹得温一些,才送到他唇边。

  “时越,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修炼邪术?”

  问这话的时候,她紧盯着他。

  终于来了,时越轻垂眼睫:“我有自己的原因,师姐觉得,我会害你?”

  她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希望有一天你站在我的对立面,你是我的敌人。我也不希望有朝一日,我的剑指向你。”

  顿了顿,她又道:“我救过你一次,你也救过我一次,我们扯平了。以后不用对我报恩,如果有一天你伤害了我身边的人……”

  时越:“师姐会怎样?”

  姜水云停了停,又说:“那我们就是敌人。”

  “苦得很,一口一口喝,好麻烦。”他从她手里夺过汤药,捏着鼻子咕噜咕噜牛饮完,瓷碗放在床沿边,复而躺下:“喝完了,师姐请自便。”

  走出几步,姜水云停下:“我知道你因为天资的缘故,所以误入歧途,我答应你以后得了天心花,都拿给你,以后你不要再修炼这种邪术好不好?”

  床榻里的人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不理人。

  姜水云“唉”一声,推门而出。

  刚穿来时,她一万个不情愿跟他有交集,只想着赶紧和离,桥归桥路归路,离疯批远一点,保命要紧。

  可是相处下来,她发现白切黑不是一个天性本恶的人。

  他对她还不错,每次一遇到危险,都会第一时间冲出来保护她。

  他脑瓜子不太聪明。

  他性格阴晴不定,叫人捉摸不透。

  有时他奶凶奶凶,有时又喜欢生气赌气,但他在危险时不会丢下她独自逃命,光这一点,就让姜水云没法继续无动于衷。

  说起她跟白切黑的孽缘,还要从第一档模式开启。

  那时候,她在现实世界很低沉,下载好友嘴边常提起的乙女游戏《蓬莱小师妹》。

  在这之前,她从来没玩过这类游戏,根本不懂得怎么玩,也不知道看攻略,自己埋头瞎玩。

  误打误撞养成游戏人物,让她心底生出小小的成就感。

  三年一度门派大比,小师弟菜得抠脚,连前十都没挤进去。

  她很是怜爱他,刷到的天心花都喂给小师弟,养资质。

  偶然一天的午后,她操控的角色和小白花师弟相遇。

  小师弟俊脸微红,言语含蓄,说的话听着别别扭扭,奇奇怪怪。

  查看信息,原来不知何时小师弟对她好感度已经有80,误打误撞下,她们成了婚。

  开第二个档,鬼使神差的,她早早去触发捡小师弟的剧情,氪金养他……

  “七月初七,今晚主街上有鹊桥仙会,可热闹了,还有一些好吃好玩的摊子,客官无事,可以去逛逛。”

  店小二的话,把姜水云神游的思绪扯回。

  她胡乱应了声,拉住小二,问:“今天是七月初七?”

  小二不明所以:“是啊。”

  又一日,整个白天不见某人,连饭食和汤药也是店小二送来的,姜水云就好像忘记了他一样。

  时越一整日呆在房里,眼神时不时扫向房门。

  过道上响起脚步声,他忍不住侧耳细听,听了一会儿,脚步声不对,便确定不是她。

  撑着病体去她房间没找到人,时越莫名有点烦躁,扯动的伤势往外渗血,染湿了衣裳,偏偏这时店小二端来汤药。

  时越冷脸:“跟我一起来的人呢?”

  店小二摇头:“那位客官给了我一锭银子,嘱咐我帮忙送饭煎药,好生照料小公子,其余的,小的不知道。”

  时越没好气,就听见楼梯处传来姜水云和别人有说有笑的声音。

  认真听了听,其中似乎有郑婉婉。

  真是无情,他为她受伤,她转身跟别人嬉戏玩耍,高高兴兴。

  昏迷时,他唇角发苦,此刻更不是滋味。

  他迅速回房,装作若无其事。

  这会儿,过道的人正在告别,直到隔壁房门合拢,时越扯了扯唇角,嘲笑自己愚蠢,竟还对她抱有一点期待。

  如果她刚才过来敲敲门,瞧他一眼,或许他也不会这么失望。

  一夜过去,姜水云又没理他,跟郑婉婉薛耀她们出门玩耍去了。

  时越也懒得往她面前凑,只一心闷头修炼养伤。

  大半日功夫,他身上的伤势已经调养好了三四成。

  再有两日,他的伤势养得七七八八,他就独自离开,不管这女人了。

  女人就是会花言巧语,前天还说要给他天心花,帮他提升资质,一转头就把他抛在脑后,跟别人玩闹热火朝天。

  越想越气,经脉里灵气紊乱,他喉头一股甜腥上涌,哇哇吐出一口血。

  刚调好的内伤,更严重了。

  时越:“……”

  哐当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时越愣了下,见到来人,他有点懊恼刚才不该擦掉血迹,要不,再吐一口?

  似是记起了什么,姜水云又重新回到屋外,敲了敲房门:“师弟,我可以进来吗?”

  时越:“???”

  胸膛剧烈起伏,时越别开脸去。

  房间里传出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姜水云便顾不上礼节,大步上前:“怎么有血气的味道,你又吐血了,还是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去给你请医修。”

  时越一声轻哼:“不必,我自己调养几日便可,只要师姐不来烦我,一切都好。”

  姜水云觉得他还在为了邪术的争论置气,臭小鬼还伤着,她也不能动手揍他,孩子这么大了,会记仇。

  于是,她好声好气:“还能走动吗,你跟我去个地方?”

  时越:“不去。”

  “师弟。”姜水云摸摸他的脑袋,软言细语说:“乖乖听话,我给你准备了惊喜,你一定要来哦!”

  大胆,时越身体僵硬如木头。

  她居然敢摸他脑袋,把他当狗一样。

  更气的是,他居然不是很反感,还被她花言巧语所蛊惑。

  金乌坠下,沉沉夜幕笼罩着整座城池。

  街道两旁,灯火阑珊。

  临安城最有名气的天香楼,一间靠窗的厢房内,郑婉婉和薛耀都在,一见到这两人,时越眼里由暖转冷。

  姜水云招呼他:“坐,你看看窗外有什么不一样。”

  时越望向窗外,心道能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黑糊糊的夜色……

  静谧的夜空,被轰的一声打破宁静,斑斓的烟花在高空炸开,照得黑夜明亮一瞬。

  紧接着,又是一束烟花炸响。

  身侧的姜水云仰着笑脸,得意:“好看吧,我特意用烟花给你庆生。”

  “庆生?”时越呼吸有些乱,追问:“这两天你不见人影,只是为了准备这个?”

  姜水云抬头望着远处的美景:“是啊,烟花很美吧,喜不喜欢?我跟你说哦,我花了好多银子才买下全城的烟花,今夜全城烟火,只为你绽放。”

  时越眼神闪了闪:“我不喜欢烟花,因为烟花易逝,好比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姜水云觉得他过于悲观:“我们把这些美好瞬间牢牢记在心里,它就不会短暂了嘛!”

  时越侧头看她,她的脸在烟花下明明灭灭,眸中似有整个斑斓世界。

  她透亮的眸子,随着斑斓烟火一起映在他的瞳孔。

  他想,也许这就是她口中的美好瞬间吧!

  想要好好牢记。

  想要深藏在某个不可说的隐秘角落。

第26章 ??祔礸??  “从来没有人给我过过生辰。”

  “以后就有了。”

  那晚的烟火, 足足绽放一刻钟之久。

  市集上,提着灯笼的少男少女驻足停留,花火灿烂, 欢颜笑语。

  扛着糖葫芦的小贩擦身走过,姜水云看见了立刻要去买。

  她给每人分了一串,眸子亮晶晶,嘴巴里包着颗冰糖山楂, 腮帮子一鼓一鼓。

  时越心情没来由地愉快起来。

  姜水云问:“对了,刚才你说觉得我烦, 调养好身体要离开……”

  时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我怎么会觉得师姐烦呢?看见师姐,我心中欢喜还来不及,而且临安城夜景不错, 我不打算走了。”

  姜水云轻哼, 臭小鬼说谎眼睛都不眨。

  不过最近臭小鬼别别扭扭, 说不出哪里的奇奇怪怪……她咔嚓咔嚓啃糖葫芦。

  传讯符闪动着灵光, 姜水云眉毛飞扬:“师尊到了。”

  除了赫连柏,还有卫令楚和卫家的人。

  两间客房内,分别安置卫令航和王志的肉身, 幸而那处山洞隐蔽,王志的肉身没被豺狼叼走。

  逃出后, 姜水云第一时间跟师尊取得联系,把事情前因后果都有交代了一番。

  只是在提及银狼时,她使了点小小的话术, 让赫连柏顺着她的思路认为银狼不是凭空出现, 和炼魂宗存在某种紧密相连……

  见到徒弟, 赫连柏率先注意到她周身灵力外泄, 是境界不稳的征兆:“晋升筑基后期,不错。”

  又说:“为师取回王志的肉身后,把那名百花峰的女弟子关押地牢,派人看守起来。昨日和其他仙门师长一道攻上炼魂宗,以后炼魂宗不复存在,虽重创炼魂宗,却叫宗主殷墟那狗贼给逃走,最近没法出来兴风作浪,不过还是要小心敌人反扑。”

  “冒昧打断下,听闻明光真君高徒带回了那面魂幡?”卫令楚面色焦灼,忍不住打断谈话。

  下意识朝白切黑看去一眼,她手掌一翻,一面透着森森鬼气的黑色小旗落在手中,递给师尊。

  赫连柏施法,从黑色小旗中飘悠出各色恶鬼,满屋子里乱窜乱叫,大多是茫然无措的游魂,其中居然还吸纳了殷非夜的魂魄。

  赫连柏祭出一团明火,不多会儿,殷非夜的魂魄在凄厉的惨叫声中燃烧殆尽:“想必,是炼魂幡成为无主之物后,自主吸纳了殷非夜的魂魄,魔族的余孽,魂飞魄散,也是死有余辜。”

  就算赫连柏不出手,卫令楚也会出手。

  在游魂中寻找一番,施展引魂术,一道灵光罩住卫令航的游魂,牵引着回到肉身。

  与此同时,赫连柏也给王志施法完毕,道:“游魂离开□□太久,恐伤神智,可能造成记忆缺失,等过两日醒来,才能确定。”

  卫令楚朝赫连柏拱手一拜,对着姜水云,仍是冷面冷脸,但语气柔和了些许:“不管怎么说,卫令航是我堂弟,卫某在这里代堂弟谢过大恩大德,恰好近来得到一件女修用来防身的法宝,权当做谢礼。”

  她连连摆手:“不用谢礼,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最大的功劳是我的师弟,他跟殷非夜交手,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闻言,卫令楚探究的视线扫向站在姜水云身侧的黑衣少年,如果不是刻意提起,似乎没什么存在感。

  回想起来,对于这名少年,卫令楚脑子里除了知晓这少年是姜水云的道侣,几乎没什么印象。

  眼下细看,少年身姿挺拔,如一丛青竹,孤影倨傲,气质不凡,能拜得赫连柏为师,想必也是人中龙凤。

  卫令楚递出手中一只类似铜铃铛的法器,大方道:“这铜铃铛认主后观注灵力,遇到危险,可以躲入其中,收下便可。至于这位道友,卫某另备一份礼物。”

  看见铜铃铛,姜水云眼睛都瞪直了。

  这不是卫令楚和二师姐的定情之物!

  她可不敢收。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师姐收好。”时越把铜铃铛塞给她,露出几颗森森白牙,笑得明媚。

  姜水云便顺水推舟收下。

  算了,回头还给二师姐也是一样。

  等所有人离开,赫连柏单独留下三弟子。

  赫连柏:“传音符里,你说的银狼,再详细说一遍,小细节也不能放过。”

  姜水云又重述一遍,末了,问:“师尊,他真的是天狼族?”

  赫连柏颔首:“天狼族天赋异禀,修炼起来一日千里,曾经几乎跟仙门分庭抗礼,就在百年前,集所有仙门之力,好不容易将他们一族铲除,还人界太平。就是那一战,让无极剑宗损失惨重,不想才过去短短百年,天狼族又要卷土重来,天机阁的预言,果然不假。”

  姜水云:“什么预言?”

  赫连柏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啊,操心这些做什么,天塌下来,有师尊给你顶着,去玩儿吧!”

  又过了不久,卫令楚推门而入:“真君。”

  赫连柏颔首,又道:“早在半年前,天机阁传出预言——绝灵出,天狼现,人间将会有一场浩劫。”

  “确定是天狼族的族人现身?”

  等赫连柏点头后,卫令楚沉吟:“如果继续封印绝灵之地,会不会……”

  赫连柏:“两把仙剑的正气,已经快压制不住魔域内的魔气怨气,绝灵之地很快要冲破封印,魔域即将现世。”

  卫令楚立刻明白过来:“如果能令两把仙剑认主,或许能成为仙门一大助力。”

  *

  有赫连柏这尊大佛坐镇,姜水云在临安城可谓是属螃蟹的,横着走,没哪个吃熊心豹子胆敢招惹她。

  在临安城吃吃喝喝,玩得乐不思蜀。

  一眨眼,白切黑的内伤调养得七七八八。卫令航和王志都已苏醒,两人的魂魄沾染鬼气,均有不同程度的记忆受损。

  较之卫令楚有些呆愣,王志则要严重许多,无精打采,颓废怨怼。

  因为王志回忆起自己是如何被抽魂,被吸纳入炼魂幡,日日忍受鬼气折磨,心上人林小莲为了苟活,抛弃他不说,还残害同门。

  王志悔恨交加:“小师妹,是我错怪了你。从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竟不知林小莲娇弱的表象下,藏着一张丑陋的面孔。”

  姜水云接受他的道歉:“都过去了,我早就忘记,师兄以后不必再提。”

  两日后,一行人回到蓬莱,明明才离开不过几日,却好像过去很久似的。

  应姜水云之邀,郑婉婉和薛耀也一同来到蓬莱做客。

  早早收到她们要回青云峰的消息,乐之瑶准备好酒好菜,给她们接风洗尘。

  见到乐之瑶,姜水云拉着郑婉婉热情地给两人介绍。

  乐之瑶略一打量:“之前听师妹提起过郑道友,说你性子活泼,果然一见面,瞧着喜欢。”

  郑婉婉也高兴:“乐师姐是个爽利人,我也喜欢得紧,我脸皮厚,跟着姜姜一同唤师姐,可以吗?”

  乐之瑶乐得见牙不见眼:“可以,当然可以。”

  三人脑袋挨在一块儿说话,姜水云把铜铃铛拿出来:“这是个防御法宝,二师姐给你。”

  乐之瑶不好拂了师妹的好意,且一看见铜铃,格外喜爱。

  “师妹对我真好。”一高兴,乐之瑶在她师妹脸上就是吧唧一口。

  姜水云面露错愕,还有点久违的熟悉感。

  乐之瑶疑惑:“为何这样看我?”

  姜水云回了回神,怅然若失:“没什么,就是觉得二师姐跟我一个朋友很像。”

  乐之瑶扭头去摆弄铜铃,悦耳的铃声,从纤长的指尖溢出。

  目光轻轻掠过这对师姐妹,时越握住玉盏的手指收拢。

  不知姜水云是有意还是无意,或者她和他一样,拥一些关于前世的模糊记忆?

  时越盯着她,不免走了神。

  再抬头时,他对上姜水云探究的目光,她问:“看我做什么?”

  “你脸很脏。”他放下抿了一口的秋露白,掏出丝帕帮她擦脸。

  姜水云嘟囔:“疼。”

  他按着她后脑勺,看她白嫩的娇嫩肌肤在丝帕的擦拭下泛起红痕,终于瞧着顺眼了些:“擦干净了。”

第27章 ???业??  昏暗的地牢门抽开锁链, 被封住灵脉的林小莲重见天日,乍然见到外面强烈的光线,眼睛不适, 眯了眯眼。

  凡是犯下过错的弟子,都会被带去戒律堂审讯,依照门规惩罚处置。

  一路走来,众多张眼熟的面孔, 其中还有从前爱慕过她的师兄师弟,蓬头垢面的林小莲嘴唇嗫嚅了下, 做出楚楚动人的委屈状。

  身旁的执法队催促:“快点, 别磨磨蹭蹭。”

  林小莲被推得踉跄几步,旁边有弟子看不过眼:“还没开始审讯,凭什么把她当犯人一样对待?”

  执法队长投去一眼:“怎么, 你要替她作保。”

  林小莲朝那名弟子一望, 怯怯弱弱地唤:“慕容师兄。”

  慕容靖站出一步, 被人拉住了手臂, 对上身后人,他轻斥道:“姚盈盈,你的大小姐脾气还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

  姚盈盈目露受伤:“慕容靖, 你跟我有婚约在身,却屡屡不顾我的颜面, 维护别的女人,把我这个未婚妻置于何地?”

  慕容靖扯回袖子,语气淡漠:“婚事是长辈定下的, 非我自愿, 我心里喜欢的人是小莲, 以后请不要再纠缠我。”

  姚盈盈的手落在半空, 身子摇摇欲坠。

  下一刻,一双温暖的臂弯扶住她,姜水云轻拍了拍姚盈盈的肩背:“姚师姐,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要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修多的是。”

  歪脖树慕容靖:“姜水云,你说谁呢!”

  姜水云:“谁叫得最欢,就是谁喽!”

  慕容靖:“好啊,喜欢骂人,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见状,旁边弟子过来帮忙劝架。

  双方被拉开,慕容靖想到了什么,放狠话:“三年一度门派大比上,看我怎么教训你。”

  姜水云:“谁教训谁,还不一定。”

  “师妹。”姚盈盈担忧地望向姜水云,回想过往,她跟这位师妹没打过几回照面,不太熟。

  没想到处于孤立无援时,会是青云峰的这位小师妹主动安慰自己,姚盈盈心下动容:“谢谢。”

  姜水云冲她眨眼:“师姐端庄有礼,当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儿郎,我只是看不惯慕容师兄,现下要前往去戒律堂,师姐要不一块儿凑个热闹?”

  姚盈盈望向姜水云,还有她身边的乐之瑶、郑婉婉,看着都挺面善,便同意了。

  【触发隐藏剧情——为姚盈盈寻找真正的救命恩人。】

  等等,原游戏里似乎没有这段剧情啊!

  【完成隐藏任务,奖励200积分,请选择是否接受任务。】

  “是。”

  她立即查看原游戏的剧情线——

  幼年姚盈盈一时贪玩,外出遇到危险,被人搭救,对方掉落的信物是慕容家的族徽。

  等姚盈盈睁开眼时,见到英姿勃发的慕容靖,于是对这个未曾谋面的未婚夫有了好感。

  ……

  如果姚盈盈认错了救命恩人,分明是慕容靖捡漏嘛!

  掉落过慕容家族徽,说明救下姚盈盈的人,出自慕容家。

  根据这个线索,应该不难找到人。

  念头在脑子里转一圈,现实仅过去几个呼吸间,再次回神,她们一行人已经步行来到庄严的戒律堂。

  在见到姜水云时,林小莲吓得脸颊苍白,眼神躲闪,暗暗感叹姜水云真是命大,在炼魂宗少宗主手底下都能逃过一劫,又感叹上天不公,眼神逐渐凶狠,狰狞。

  被带到大堂里审讯,一开始林小莲死鸭子嘴硬,认为只要自己狡辩不承认,仅凭姜水云一面之词,戒律堂也不能定她的罪。

  等见到活生生的王志走出来,作为受害人的身份指认,林小莲便知道自己真的完了。

  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抵赖。

  林小莲谋害同门的案子,已经板上钉钉,不可推翻的事实。

  对于谋害同门弟子,蓬莱门规的刑罚十分严厉,轻则废除修为,赶出蓬莱,重则废除灵脉功法,放逐思过崖。

  说是放逐,但被废掉灵脉的凡人在那种苦寒之地,无处不在的肆掠罡风,像冰刀子一样能割开人的皮肤,修士尚且难熬,普通人又怎么能生存下来呢?

  不过是自生自灭罢了。

  听到思过崖,林小莲吓得瑟瑟发抖:“刚从那个鬼地方出来,我不要再去思过崖,我错了,我不该做坏事,可是没办法啊,我不帮着殷少主骗来姜水云,要死的人就是我,我不想死,我只是想活下来,我又有什么错?就算废除灵脉废除功法,不要送我去思过崖,慕容师兄,你父亲是蓬莱长老,你替我向堂主求求情,好不好?”

  听完堂审,尽管慕容靖保持沉默镇定,还是不能平静。

  他竟然被个女人骗得团团转,什么柔弱不能自理,什么天真无辜,这恶毒女人故意嚷嚷,好叫同门皆知,让他在同门面前丢脸。

  周围内门弟子齐刷刷望来,窃窃私语。

  他脸色又青又白,自己就算了,绝不能把父亲也拖进来。

  慕容靖狠了狠心,试图把自己从里面摘出来:“做下错事,就应该承担后果,请林师妹慎言。”

  这是威胁了,林小莲光脚不怕穿鞋的:“可是慕容师兄以前说过讨厌你那个蛮不讲理的未婚妻,只喜欢我,愿意为我做任何事,这么快都不作数了吗?”

  林小莲神神叨叨,面容逐渐扭曲:“你们男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慕容靖是,王志也是,王师兄以前说过喜欢我,愿意把命给我,可是当我真要了你的命,这时候你又来指责我恶毒。哈哈,你们男人最是无情,都是无情人,哈哈哈……”

  被林小莲当众指着鼻子骂,慕容靖和王志颜面扫地,心底恨透这个女人,恨不得冲过去掐死她。

  【林小莲获得“臭名昭著”的称号,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进度50%,个人威望值上升100,奖励1000积分。】

  乖乖,白莲花太给力了。

  姜水云盯着自己的积分余额,冒一串星星眼。

  戒律堂对林小莲的处罚下来了,残害同门,不思悔过,数罪并罚。

  废除灵脉功法,驱逐思过崖,在听到废除灵脉前还要打一百戒鞭以儆效尤时,且当着所有蓬莱弟子面当众惩罚,林小莲白眼一翻,当场撅过去。

  晕倒,并不能逃避责罚。

  很快,撅过去的林小莲被戒鞭抽醒,在地上翻滚,鬼哭狼嚎。

  一百戒鞭抽完,林小莲出气多进气少,直到丹田灵脉被彻底摧毁,地上的人哀嚎一声,晕死过去。

  两名执法堂弟子一左一右架着人事不知的林小莲,拖去思过崖。

  围观的弟子全部散开,对于这位昔日风光无两的林师妹,人人交口称赞的百花峰两枝花,落得如今的结局,皆是唏嘘不已。

  还好,百花峰还有梅雪儿。

  翌日,姜水云拿到师尊手令,独自前往思过崖。

  说是思过崖,其实这里除了光秃秃的石头山崖,终年寒冷,恶劣的生存环境,连植被都无法生长,终年瞧不见一点绿意。

  耳畔风声鹤唳,冷冽的罡风似能割破人的肌肤。

  烈风卷起姜水云的一丝额发,她祭出灵力罩,抬眼搜寻,最后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后发现微弱气息。

  岩石后,躲避罡风的人正闭目休息,缩成小小一团,苍白小脸伤痕累累,身上的粉色衣裙染上斑斑血迹,比昨日瞧着更狼狈,真是我见犹怜。

  这么恶劣的环境,居然还活着。

  既然这样,那就送她一程吧!

第28章 ??????  听见脚步声, 林小莲睁眼,等看清来人是谁,神情慌张:“我已经受到惩罚, 你还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

  寒风萧瑟,她眼神怜悯:“如果不是屡屡害我,其实我本不想亲自动手。”

  林小莲也是个可怜人, 没有上帝视角,没有主角光环, 在游戏里被剧情设定操控, 作为主控的对立面,也就是游戏里的作死恶毒反派,说到底, 也是身不由己。

  听到这话, 林小莲面上血气尽褪, 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

  往后退了退, 林小莲害怕:“姜水云,你要敢杀我,就算变作恶鬼, 我也会来找你报仇。”

  “活着的时候,我不怕你, 你都死了,我还怕你做什么。”姜水云握住碧影剑,步步紧逼。

  退无可退, 林小莲脚下的碎石泥沙掉落进崖底, 再往后一步, 就是万丈悬崖:“伤害同门这条罪状, 我林小莲认,不管你信不信,冒名顶替你师尊救命恩人的,不是我。”

  姜水云轻轻点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信你。”

  话落,林小莲不可置信地看向胸口插着的剑锋,刚才还说信她,一眨眼就拿剑戳她。

  稍一用力,林小莲如一只破碎的蝴蝶飞了出去。

  并没有收到系统的惩罚,证明她心里的猜测是对的,揭穿林小莲的真面目后,她可以杀林小莲。

  站在崖上,姜水云居高临下俯视,亲眼目睹了林小莲的肉身被罡风撕裂成无数碎片,狂风一卷,什么也寻不见。

  按照小说里套路,通常跳崖的人不会死,很有可能在崖底得到奇遇,从此开挂,一飞冲天。

  正当她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得到系统提示林小莲死亡的信息,她还愣了下,居然真的死了。

  毕竟在原游戏里,林小莲苟活到了绝灵之地后,还在背地里搞事情,烦得要死……

  算了,只是个游戏反派人物罢了。

  现在她的主线任务完成2/1,还有个支线任务。

  从思过崖出来,姜水云特意拜访了姚盈盈。

  百花峰,因峰主飞兰座下只收女弟子,且条件苛刻,不靠天赋,只看脸,凭颜值入选。

  只要生得花容月貌,即便是天资奇差,也能拜入百花峰。

  百花峰倒是有过一次例外,飞兰真人曾经收过一名男弟子,后来那名弟子叛出蓬莱,投奔魔族,以致很多玩家结合作者一贯的狗血套路,纷纷揣测这对师徒有点不对劲。

  有网友发布同人文,书名《邪魅徒弟:妖娆师尊哪里逃》,还有《飞兰师尊在下,孽徒在上》《逆徒,又欺负为师QaQ》诸如此类,极具狗血,简直是集齐恶俗烂大街的套路于一体,但又十分吸引人,叫人欲罢不能,想看看那剧情还能有多虐,多离谱。

  言归正传,作为是蓬莱女弟子最多的一峰,百花峰也是外内门男弟子无比向往之地。

  前几年,还有大胆的男弟子偷偷摸摸扒着墙头欣赏娇艳的百花,见识过飞兰真人的手段后,再没有男弟子敢去摸老虎屁股。

  女弟子到访百花峰,倒是无妨,需要颜值在如花似玉,否则被拒绝进入百花峰,因为飞兰真人可是个终极颜狗。

  如果容貌值超过如花似玉,则有一定概率获得飞兰真人赠送的礼物。

  姜水云的容貌值是倾国倾城,想要踏入百花峰,轻轻松松。

  作为飞兰真人宠爱的大弟子,修仙世家姚家的掌上明珠,姚盈盈的住所灵气充裕,视野开阔。

  “姚师姐。”大老远瞧见姚盈盈出门相迎,姜水云冲她挥手。

  姚盈盈一笑:“姜姜,你来了。”

  由着姚盈盈带领着介绍百花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正值冬季,树木植被凋零的季节,百花峰不同于外界,气温适宜,整座山头点缀着各色花卉,空气中弥漫着或浓或淡雅的花香。

  百花峰的气候不同,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整座山峰地底下运作着一个庞大的灵石阵,很难想象这个阵法的维持需要消耗多少灵石。

  百花峰出产的百花蜜,在仙门里可谓是美容养颜的圣品,是百花峰的支柱产业。

  毕竟哪个女修不爱美,哪个女修不愿意变得更漂亮些呢!

  所以不管是在现代还是修仙界,女孩子护肤行业,都是很好赚钱的行当。

  一路走来,听姚盈盈介绍那些她不认得的花卉,姜水云感叹:“来到百花峰,见到这么多花花草草,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姚盈盈也乐:“喜欢的话,以后师妹可以常来百花峰寻我。”

  又说:“说来,我师尊以前提起过姜姜。”

  姜水云不明就里:“我?”

  “是啊。”姚盈盈的眼神落到她美颜的脸颊,笑说:“你也知道我师尊最是喜欢收漂亮的女弟子,姜姜千娇百媚,我师尊常说你拜入青云峰可惜了。”

  姜水云不知道这茬儿,不过她并不惋惜,因为赫连柏对弟子也是极好的:“天上地下,我师尊赫连柏最好。”

  说曹操曹操到,一拐角,她们跟飞兰真人撞上。

  这不是姜水云第一次见到飞兰真人,却仍是目露惊艳。

  同样,飞兰真人也非常惊艳。

  有传言姜水云美艳得俗不可耐,说那些蠢话的,一看就知道年龄不大的小屁孩,压根儿不懂审美。

  这一身奶白绢丝的肌肤、琼鼻红唇,天鹅颈,漂亮的锁骨,胸大腰细大长腿,冰肌玉骨,媚骨天成,即便阅美无数,飞兰真人还是惊艳了一瞬。

  那厢姜水云和姚盈盈一同向自己问好,飞兰真人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外出办事,遇见个腌臜东西,坏了本真人的好心情。正好瞧见你们,本真人心情都松快许多。”

  不知道的,还以为飞兰真人是打哪儿来偷摸到百花峰的登徒浪子。

  飞兰真人在身上摸了摸,递出一只玉葫芦:“这是百花峰的蜂王浆,不但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还能助人提升修为。”

  姜水云眼睛一亮,收了蜂王浆,从芥子空间取出回礼:“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是弟子的一番心意。”

  “送你蜂王浆,本真人高兴,无需还礼。往后可多来百花峰走走,本真人会更高兴。”扔下句话,飞兰真人踏剑飞走。

  姚盈盈解释:“我师尊就是这个脾气,见到漂亮女弟子,一高兴便要送礼,如果对方不收,师尊还会不高兴呢!”

第29章 ??褹???  姜水云点点头, 表示自己知道了。

  半晌,她又开口:“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

  姚盈盈对姜水云印象极好, 回:“你说说看。”

  姜水云问:“因为慕容家和姚家两家是世交,订下的婚事,所以师姐如此迁就慕容靖师兄?”

  姚盈盈的脸庞姣好安静:“其实慕容靖以前不是这样的,说话总是格外有耐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对我越来越不耐烦, 讨厌我。幼年时他曾救过我, 那时我得知他是我的未婚夫,不怕师妹笑话,那时候我心里真的好欢喜, 总是盼着快快长大, 好嫁与他。”

  姜水云又问:“师姐确定救你的人是慕容师兄, 不是别人?”

  姚盈盈着急拿出一枚泛着金属色的花纹牌, 说:“这是慕容家族的族徽,不可能认错,当时我有私心, 慕容靖没有问,我便将这枚族徽偷偷留下。”

  把族徽的纹路记在心里, 姜水云点点头,心里有了计划。

  回到自个儿房间,她把蜂王浆分装成六个小玉瓶。

  朝晖殿。

  赫连柏拿起案几上的玉瓶, 揭开, 闻见一股浓浓的甜香:“极品蜂王浆, 能助长修为, 倒是难得的好物,不过为师用不上,你留着。”

  姜水云:“蜂王浆除了增长修为,还有美容养颜之效。”

  闻言,赫连柏默默把蜂王浆收进袖里。

  姜水云憋笑。

  赫连柏睇眼:“笑什么?”

  姜水云不敢戳穿他爱美:“没,没什么。”

  又去给大师兄、二师姐和西厢的白切黑各送去一瓶蜂王浆,由于大师兄在外历练,是杂役阿默帮忙暂时保管。

  收到蜂王浆,郑婉婉抱住姜水云的胳膊:“姜姜,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一旁薛耀吃味,幽幽道:“小没良心,一瓶蜂王浆就把你收买了,师兄对你还不够好?”

  郑婉婉冲他轻哼:“上次不知道是谁,帮着别的女人说话。”

  薛耀太阳穴突突疼:“跟你解释过,这事儿不是已经翻篇,怎么还提?”

  郑婉婉懒得理他,拉着姜水云笑眯眯说话。

  三年一度的门派大比,在敲锣打鼓中拉开了帷幕。

  此次大比,分为练气期、筑基期两场擂台,进入前十的门派弟子,将会获得丰厚的奖励,也将是外门天资不佳的弟子晋升内门的主要途径之一。

  乐之瑶在三年前参加过内门大比,此次作为助威亲友团,还充当陪练,给姜水云喂招。

  乐之瑶虎口一麻,命剑被打掉:“师妹刚才用的是外面弟子的剑法?”

  姜水云:“是啊,青云诀筑基篇我已滚瓜烂熟,于是尝试学习点别的,这套飘风听雨剑法虽不比青云诀奥妙,其中也有诸多要领和窍门,很是有趣。”

  乐之瑶颔首:“师妹的剑意越发凝实,已超越我这个做师姐的,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师姐哦!”

  姜水云:“师姐说的哪里话。”

  擦了擦汗,乐之遥去换干净衣裙,姜水云又继续握剑劈砍五千下的练习,不缓不急来到比赛现场。

  等待比赛的间隙,有弟子开了个盘口,姜水云过去凑热闹,发现也有她的赌盘,她修为在筑基后期,可以说得上铁板钉钉能进入前十的热门人选,所以赔比率低得令人发指。

  无意扫到一个陌生名字,姜水云看着眼熟,点开系统剧情线,终于想起这位仁兄是谁。

  这位大兄弟不得哇,锦鲤附身,气运之子,出门能捡灵石,随便找棵大树一靠,发现罕见的灵药人参,闷声发大财,参加内门比赛靠抽签轮空进入决赛,叫人大跌眼镜……

  定睛一看,这位仁兄的赌盘赔率1:6还挺高,凭筑基初期的修为,进入决赛,简直是天方夜谭。

  拥有剧情先知的金手指在,姜水云果断押大兄弟一百块上品灵石。

  乐之瑶作势要拦:“这人谁啊,闻所未闻,要不师妹再考虑考虑,一百上品灵石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姜水云不听劝,还拉着乐之瑶她们一起下注。

  开盘口的钱万财师兄笑眯眯,他巴不得多来点冤大头送灵石:“乐师妹要是缺灵石,我倒是可以借你点。”

  受不得激将,乐之瑶取出一兜上品灵石,足足有八十多块:“老子有灵石,少看不起人。”

  郑婉婉和姚盈盈分别下注十块上品灵石,没想着能赢回灵石,权当力挺好友了。

  上半场,抽到了姜水云。

  台下,乐之瑶、郑婉婉和姚盈盈纷纷给她打气。

  晋升筑基后期的姜水云,在上半场的两场比赛大胜对手,所向披靡,顺利晋级决赛。

  白切黑就没那么好运,第一场比赛遇到筑基后期的葛亮师兄,几个回合过后,掉出了赛台。

  少年捂着胸口走下台阶,耷拉着眉眼,连墨发也不飞扬。

  台下观赛,姜水云剥着糖炒栗子,把栗子皮撰手心里,见状,她也不吃炒栗子了。

  见他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没精打采,她过去安慰他:“莫要妄自菲薄,以你的修为,打不过葛亮师兄很正常,等以后修为提升上来就好了。”

  她笑眯眯:“我跟你说哦,刚才我赢了钱师兄六百块上品灵石,你没看见钱师兄那副肉疼的样子,耷拉着眉毛,脸上的肉一颤一颤,可有意思了。”

  她一面说,一面把自己刚赢来的六百块上品灵石,分出一半。

  见他拒绝,姜水云还板着脸苦口婆心教育:“以后好好听话,师姐赚灵石养你啊!”

  时越不免困惑,难道他看上去很像吃软饭的?

  又觉得师姐个性本该如此,以前也是这样,她总是给他灵石,给他天心花提升天资……

  “师姐。”其实时越并没有多么难过,在台上比赛,他还注意到姜水云欢快地剥栗子,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糖炒栗子,姜水云默默把手藏到身后:“于家铺子关门了,师姐就剩下最后一包,不能割爱。

  时越:“……”

  下半场比赛,不知道是不是天公作美,姜水云抽签,抽到了慕容靖。

  听说最近慕容靖十分倒霉,走路摔跤,莫名其妙掉臭水沟里,前两日还摔断一条腿,幸好及时救治,才能站在笔试台。

  台下,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慕容靖掠过姜水云,落到后面的姚盈盈。

  从前未婚妻总是跟在自己身后,他很烦恼,忽然没了姚盈盈的碎碎念,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面对姜水云,慕容靖抱着敌意:“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师妹输了可别哭鼻子。”

  姜水云打蛇随棍:“这可不好说,万一是我侥幸赢了师兄呢!”

  慕容靖似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轻呵一声:“就凭你?”

  又说:“既然这么有信心,不如我们打个赌,如果你输了,把飞兰真人赠送的蜂王浆拿出来。”

  不是慕容靖自大狂妄,于半年前晋升筑基后期,很多属于筑基后期的法术信手拈来,绝不是姜水云这个刚迈入筑基后期修士行列可以轻易击败。

  可惜,慕容靖遇见的不是别人,是拥有主角光环的姜水云啊!

  她靠作弊来的剑道天赋,连莫子然这位剑道天才都想把她拐到无极剑宗。

  姜水云非但不怒,反而笑吟吟:“我手上还有一小瓶蜂王浆可以拿来当赌注,但是如果我赢了比试,我想提一个要求。放心,这个要求很简单,不会让慕容靖师兄难做。”

  慕容靖略一思量,点头。

  很快,轮到她们上场比试。

  双方友好见礼完,慕容靖率先发动攻击,剑势凌厉,直击要害处,每次在即将近身时,被姜水云躲开。

  姜水云像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慕容靖屡次不中,很快反应过来她是想要消耗他的灵力。

  然而很快,慕容靖发现自己想错了。

  她疑惑开口:“师兄的剑术,便是如此吗?”

  那语气,很瞧不起人。

  慕容靖差点气得喷出一口血,他居然被人鄙视了:“嘴上逞强,有什么厉害的招式,尽管使出来。”

  “那师兄可要注意了。”

  话落,姜水云只使出一招,慕容靖掉落出比试台。

  输掉比试,他居然输给修为不如自己的姜水云!

  不止当事人慕容靖一脸懵,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跌落比试台,在场围观弟子也是如此。

  “刚才小师妹的那一招剑法有点眼熟?”

  “似乎是外面弟子人手一本的飘风听雨诀。”

  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

  慕容靖面色又青又白。

  如果败在青云剑法之下,慕容靖还能找理由,毕竟青云剑法是赫连柏子自创剑诀,随着赫连柏一同名声大噪,威力甚强。

  但他居然败在了外门弟子人手一本烂大街的飘风听雨诀……

  ……耻辱,奇耻大辱!

  慕容靖指骨发白,一口气没喘上来,喷出鲜血。

  高台上,飞兰真人兴致勃勃解说:“是外门弟子修习的飘风听雨诀,最简单的起手势,竟然被她使出这么强大的威力。”

  沧月峰峰主沐阳赞同:“此女于剑道天赋不逊于明光君,咱们蓬莱也算是人才辈出。”

  飞兰真人三分恭维三分艳羡:“明光君真是慧眼如炬,收的弟子天资过人,叫人好生羡慕啊!”

  在一片恭维的贺喜声中,赫连柏格外舒心:“本座的弟子,自是不同凡响。”

  “也不见得个个出彩,我怎么记得上半场青云峰的一名男弟子出局了,剑法平庸得很。”天水峰峰主严长青阴阳怪气,作为慕容靖的师尊,此刻脸色不佳。

  概因飞兰开个盘口,严长青下注五千上品灵石,结果输了,全部输光光。

  严长青的话,令赫连柏微微皱眉。

  说的好像是小弟子时越,一年里在赫连柏跟前露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在青云峰没什么存在感。

  因为三弟子和小弟子成婚,赫连柏爱屋及乌,护犊子心切:“我说严铁青,若你不服气,要不咱们俩也比划比划。”

  严长青暴躁:“说了多少回,不要给老子瞎起外号。”

  赫连柏:“严铁青严铁青,严铁青……”

  严长青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不提众位峰主之间的你来我往,比试台下,在万众瞩目下的姜水云缓缓走下,对慕容靖道:“师兄输了。早就听闻慕容家族每位成员出生后会得到一枚族徽,我想看看慕容靖师兄的。”

  慕容靖不能接受自己被打败的事实,又只能接受挫败。

  他沉默两秒,兑现诺言地拿出属于自己的族徽。

  大致轮廓相同,但其中数字代号有偏差,慕容靖的族徽是玖零捌,姚盈盈手中的族徽是伍零叁,姜水云看见了,姚盈盈也看见了。

  姚盈盈当场愣住,她没想到自己会认错救命恩人,不死心追问:“十年前的蝶花镇,不是你把我从水下救出?”

  慕容靖一愣,仔细回忆片刻,如实说:“当年经过蝶花镇听说有水妖出没,等赶到时,只看见你浑身湿漉漉躺在树下,把你背了回去。”

  姚盈盈摊开手心:“那这枚族徽又是谁的?”

  等慕容靖看清族徽上的数字,更吃惊:“三叔祖。”

  慕容家的三叔祖,难道就是传言中行踪不定,已晋升化神的老祖。

  原来救她的人不是慕容靖,姚盈盈的掌心死死握住那枚族徽。

  【拨乱反正,为姚盈盈寻找真正的救命恩人的隐藏任务,已完成,奖励200积分。】

  【额外提示,气运之子乔濯也可以攻略哦!】

  这个倒是可以有,据说跟乔濯提升好感度后,对方会赠送你灵草灵药,有一定概率赠送高级灵兽蛋和法宝,但要提升乔濯的好感度非常困难,他比小师叔还难搞。

  【跟气运之子合体双修,有5%的概率蹭到气运之子一日体验卡,别说我没告诉你,要不要搞乔濯,你自己看着办。】

  一日体验卡,概率也太低了吧!

  双修多少次,才能拿到一日体验卡呀!

  【我怀疑你在搞黄色,但我没有证据。】

  姜水云:“……我只是在分析客观事实,你脑子里少装些颜色废料。”

  原游戏剧情进行到三分之一,到【绝灵之地】副本后,作者跑路了,还没出这个剧情啊!

  可能是作者之前的设定吧!她只能往这方面想。

  次日内门决赛,筑基初期的乔濯凭借气运一路开挂轻轻松松混进了前十,叫人大跌眼镜。

  不过乔濯心里非常有数,第一场比试的对手是一名筑基中期的弟子,还没站稳脚跟,只听乔濯认了输。

  能进入前十,乔濯已经很满意。

  下一场比试,轮到姜水云。

  本次跟她比试的沐清师兄,同样是筑基后期修为,也是本次夺冠呼声最高的参赛选手。

  “据说三年前,沐清师兄本应该参加内门大比,不过当时沐清师兄悟得一丝剑意,便开始闭关,这三年剑道已成,青云峰的姜师妹怕是……”

  那名弟子说话一顿,后面的话止住,在场围观的弟子已然能猜到。

  ……怕是要吃一番苦头,毕竟沐清师兄可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比试台上的姜水云异常镇定,并未被外界的言论影响。

  她的目标,是进入前三,即可获得丰厚的门派贡献值,出入藏书阁学习各种珍贵秘术。

  沐清师兄的剑势犹如万马千军,沉沉击来。

  每日勤勤恳恳早晚各劈砍五千下,付出有了显著的回报。

  江湖剧里有一句广为人知的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当达到一定速度时,可防可守。

  如果说沐清的剑意威势惊人,那么姜水云的剑,只有一个字,快!

  几次被她溜走,让沐清心情不愉:“昨日姜师妹的惊艳一剑,叫我好生难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让我们痛痛快快打一场。”

  姜水云在比试台上游走,灵活走位:“这么快没耐心,这是缺点,不好,所以我要磨磨师兄的耐心。”

  接下来她被沐清追着跑,两人一前一后,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每次当沐清快要抓住她的时候,被她像狡猾的鱼儿溜走,耗空耐心,随之暴露出来的破绽,很快被姜水云察觉,并见缝插针回攻。

  快而猛烈的剑势袭来,沐清从旁闪躲,当一只脚踏空比试台,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你……”沐清不服输,按照自己的设想,他要跟姜水云痛痛快快打一场,输了,只能怪自己剑术不如人,绝不是这种出局的方式。

  沧月峰主沐阳子出声:“输了便是输了,心境不如人,也是输了。”

  沐清面色一僵,明悟师尊话里的深意。

  天水峰峰主严长青幸灾乐祸,啧啧两声:“刚才是谁信誓旦旦这次沧月峰一定夺得魁首,输了上万灵石,沐老道真是出手阔绰啊!”

  沐阳子耷拉着眼皮:“大家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

  闻言,严长青瞥了一眼赫连柏拿出票据,找飞兰兑换灵石,于是脸色更臭了。

  本次大比遇到的对手实力强悍,不容小觑,姜水云也不是吃素的,不但顺利进入前三,夺得魁首,很是替青云峰争光。

  比试完了,见她还站在台上,没有动作,时越看出不对劲,小跑着过去。

  一见他,姜水云开口:“扶我。”

  时越依言,眼睛却盯着她胳膊和腿上的剑伤,斑斑红梅沁出天蓝色的衣料:“还能走吗?”

  姜水云吸了吸鼻子:“真特么疼,比我来大姨妈还疼。”

  时越打横抱起她,走下比试台,朝人群里的沐清投去一眼,深眸幽暗。

  长乐院里,东厢房。

  时越给她喂了回春丹,给她胳膊上的张口涂抹药膏。

  听她抱着被子哼哼唧唧喊疼,他好笑:“现在知道疼了,只是内门比试而已,沐清师兄早已入筑基后期多年,打不过直接认输,为什么要拼命?”

  姜水云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疼,你会不会轻点,不懂得怜香惜玉,模样长得不错,难怪都没有女修喜欢你。”

  听她说他颜色好,时越垂下的长睫颤了颤,认真给她上药:“没有就没有呗!”

  他这副无所谓的光棍样子,让姜水云很是忧愁:“等拿到贡献值后,我转给你,你可以到藏书阁兑换学习秘术。不用再学那些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邪术。”

  时越抬起眼,不可置信:“你是因为我?”

  这样说得好像她很伟大似的,姜水云老脸一红:“也不全是,你看见没有,刚才我多威风啊,内门男女弟子都来看我比赛,我替咱们青云峰争光,还拿了魁首,以后走出去多有排面啊!”

  “而且你救过我,这叫做投桃报李。”

  看她说话时眉飞色舞,鲜活得好似三月枝头的迎春花。

  处理完手臂的伤口,时越道:“把,把裤腿卷一下。”

  姜水云奇怪:“你怎么说话结巴了?”

  他目光飘忽不定,莫名慌张,起身转身大步朝外走:“自己上药,我去给你熬汤药,喝了药会好快点。”

  “药太苦了,要一碟蜜饯,甜甜嘴巴。”身后姜水云的声音,飘得有些轻。

第30章 ??溜祋??  少顷, 白切黑端着汤药回来。

  被窝里的姜水云伸长脑袋,瞅见一小碟褐色的蜜饯儿,光看着就甜滋滋。

  抱着汤药, 咕噜咕噜一口作气,身侧的白切黑突然开口,呛得她肺管子一阵咳嗽。

  “你不是没有亲人了吗,什么时候认的大姨妈?”

  剧烈的咳嗽, 姜水云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该怎么跟他解释这玩意儿呢!

  “不是亲人, 是女子每个月会来的葵水。”

  白切黑更迷惑了:“葵水?”

  姜水云扶额, 忽而忆起血凌子把他喂养成药人,很多常识都不懂,是因为很小的时候就被……

  她看他的眼神, 越发怜悯:“你从什么时候被血凌子抓去的?”

  白切黑:“不记得了, 只知道记事起, 已经那样了。”

  他说话的语调很平淡, 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又或者平常轻松地谈论中午吃什么。

  姜水云已经能脑补出,幼年时的白切黑, 是怎么被血凌子那个邪道摧残折磨,毒药毒蛊, 还有他肩背上刀枪鞭剑戟的累累伤痕……

  那时候,小小的他该有多么无助,没有见过红尘喜乐, 也感受不到希望, 对这个恶意的世界充满了仇恨……

  妈的, 这不是妥妥反派的幼年?

  喝完药, 嘴巴里充斥着苦涩药香,姜水云捻起一只蜜饯儿,送嘴巴里包着,又捻了一只,对白切□□:“张嘴。”

  他温顺,她非常满意:“以后你千万不能干坏事,知道了吗?”

  时越含着蜜饯儿,甜蜜的滋味儿在唇齿蔓延开来。

  他不是没有吃过糖,却没有蜜饯儿这样甜腻,恨不得甜进人的心坎里。

  他点头,眨着清凌凌的眼眸:“还要。”

  “跟个小孩子似的。”姜水云嘴上嫌弃得很,到底又捻起一颗蜜饯送过去。

  “今天中午吃什么?”

  “师姐想吃什么,我去跟紫烟说。”

  姜水云支着下巴:“鸡汁煨菌菇,冰糖肘子。”

  时越笑着看她:“还有呢?”

  她认真想了想:“还有炸鸡。要是有可乐就更好了。”

  “可乐是什么?”

  “就是一种很好喝的甜饮。”

  “还想吃糖炒栗子,可是临近过年,于家铺子的掌柜回家过节,也不卖栗子了。”

  次日,姜水云伤势养得七七八八,能下床,能走能跳,生龙活虎。

  师尊赫连柏亲自到长乐院看望一番,见她无事,临走前扔给她一袋子灵石,都是下注赢来的。

  她把灵石分出三份,一份给白切黑,另外两份自己保管起来。

  白切黑没有多说什么,收下灵石后,当夜敲开她的房门,递来一只扎的栩栩如生的小稻草人:“这是替身草人,只要滴血认主,遇到危险时,可以保命。”

  这么厉害,姜水云盯着替身草人馋得流口水:“你比我修为低,还是你留着。”

  时越脸色苍白,勉励冲她笑:“我有更好的。”

  “真的?”等他点头后,姜水云喜滋滋地收下替身草人。

  时越肯定点头。

  返回西厢房,穿过拐角,笼罩在暮色中的人脚步虚浮,险些站不稳。

  门派大比的奖励发放下来,姜水云第一时间拉着白切黑去过户了贡献值,目送白切黑进入藏宝阁二楼,她也迈入了藏宝阁一楼。

  蓬莱藏宝阁一楼藏书万千卷,其中不乏人文纪实,典籍密录,记载了各类天方夜谭的怪谈。

  例如,姜水云眼下翻阅的这本,记载了在东海之外的一座孤岛,生长着一种果实,服用后,将会对睁开眼见到的那个人一见倾心。

  能改变人喜好的果子,不愧是恋爱游戏。

  架子上的玉简被她翻阅了个遍,姜水云没找到记载邪术方面的典籍,于是把目光瞄向了最深处的一面幽室。

  据说,那间暗室里的典籍都是禁书,蓬莱不允许弟子出入。

  姜水云试探地运起灵力,居然很轻易地破开了一道结界。

  穿过结界,眼前的架子跟外面的摆放没什么两样,她翻了翻,拿到一本名为《上古魔族秘闻录》,随手翻阅起来。

  这里面记载的都是归属于魔族分支的天狼族和羽族天赋种族强大,在仙门人界搅风搅雨,搞得民不聊生,于是引起了一场仙魔大战……

  这些文字好眼熟,似乎是游戏的开场白,她囫囵翻了几页,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手中书籍掉落在地上,书页哗哗翻动,定格在某一页。

  上面记载天狼族有一种秘术,天狼族会用自身精血豢养人宠,被豢养的人宠无法违抗对方的命令……

  耳畔的脚步声越发清晰,很快,来到了禁区结界前,打开结界,巡查一番无果,长老见结界没有异常,便转身离开。

  走出藏书阁的姜水云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幸好她反应快,不然被马长老抓住,少不得要挨一顿批。

  “来得正好,今天师姐做东,请你和朋友们喝酒。”去长乐院没寻到人,乐之遥一转身瞅见她乐呵,神秘兮兮道。

  隐隐约约,姜水云想起关于兰桂坊的一个剧情点,第二次去兰桂坊,就能触发隐藏剧情。

  回想起饮的青梅酒,酸甜适口,姜水云肚里馋虫被勾起:“说好了,只喝酒。”

  忆起上次师妹哭天喊地,乐之瑶乐呵呵点头。

  有酒喝,姜水云赶紧摇人。

  分别给郑婉婉和姚盈盈发去传讯符,还贴心的嘱咐郑婉婉不要带家属。

  郑婉婉居住在蓬莱的客院,收到传讯符,轻手轻脚偷偷摸摸出门,不想还是撞见了薛耀。

  薛耀:“出门,我跟你一起。”

  郑婉婉做贼心虚:“我跟小姐妹逛街,你去不合适,好好呆着,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薛耀抓抓脑袋,回房修炼。

  第二次踏足兰桂坊,姜水云有点熟门熟路的意思。

  倒是郑婉婉和姚盈盈很是局促,郑婉婉支支吾吾:“咱们逛窑子?”

  姚盈盈也很震撼,她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从未踏足过这种地方:“我阿娘说,这种地方不该是我们来的,咱们这样不太好吧!”

  乐之瑶不屑,直接上手去拽姚盈盈:“有什么不好的,男修能去青楼,我们女修为什么不能来兰桂坊?”

  郑婉婉小小矜持了下,立即点头:“之遥师姐说得对,以前就听说过这种地方,一直很好奇,今天我要好好瞧瞧究竟有什么好玩的。”

  与秦楼楚馆相反,兰桂坊是男子为妓营生,接待女修的地方。

  在一年之内广开分店,遍布仙门城池,其中涉及各种情报交易,敛金无数,是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这么庞大的生意,少不得惹人眼红,但没人敢打兰桂坊的主意。市井传言,兰桂坊幕后老板其实是仙门第一女修程宜真君。

  来到包厢,饮用琼浆,赏着幽幽琴音,很快,有侍从送来食物,有姜水云最爱的冰糖肘子,其间还有一碟山楂酪。

  看见山楂,不免叫姜水云想起一个人,她的那位好友极爱食酸,吃面拌醋,尤其爱食酸甜可口的山楂。

  面前横出一条手笔,乐之瑶把那碟山楂酪,挪到面前,捻起一块,往嘴里送。

  姜水云喉头一哽:“师姐也爱吃酸?”

  乐之瑶点了点头,算作应答。

  盯着二师姐看了会儿,姜水云被勾起食欲,将心事放下,盯着心心念念的肘子,咽了咽口水。

  啃着冰糖肘子,入口甜而软糯,肥而不腻,跟她想象中的一样美味,姜水云意犹未尽地咂咂嘴:“青梅酒好是好,就是后劲儿太大,一不小心容易醉了。”

  郑婉婉环顾室内,四扇巨大的缠枝木屏风前,清倌席地而坐,宽袍广袖,轻轻弹奏乐声,窗子外可俯览大半座城池,不由感叹:“这地方可真好,下次咱们还来。”

  四人组吃饱喝足,脸颊微醺,脚步轻飘飘走出兰桂楼。

  “你们几个走成了蛇形,酒量太浅,真是没用。”乐之瑶自我吹嘘,很是鄙视另外三人的酒量。

  她摇摇晃晃,兜头差点撞到人怀里,下意识脱口而出要道歉,一抬眼,望见熟悉的某张冷脸,也是她在思过崖受苦受难的罪魁祸首。

  那日,不就是她把他误以为是兰桂坊的清倌,搜刮脑袋里仅限的风雅诗词,于是夸了句“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因而惹怒了对方。

  “对,对不起嘛,别生气,卫真人也是来喝酒的吗?”乐之瑶抓了抓后脑勺,对上卫令楚目中凝来的冰霜,后脖子一寒,立马捂住嘴。

  卫令楚的目光从乐之瑶脸上移开,落到她后面姜水云等三人的乌合之众,眉心皱得更深了。

  等卫令楚擦身走过,踏入兰桂坊,乐之瑶凑过来小声嘱咐她们:“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卫真人他竟然喜好男……”

  “咳咳。”姜水云清咳打断:“师姐误会了,兰桂坊一直有买卖情报,想来卫真人应是为找殷墟狗贼的下落。”

  乐之瑶连连点头,拿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

  *

  察觉到她的气息,时越推开房门,闻见她身上浅淡的酒气,清新自然,不难闻,另有一股脂粉味儿甜腻腻,叫人没来由心烦。

  那脂粉味儿极浅,应该是空气里沾染在衣服上。

  他不太高兴,直接把人扛在肩上,扔到她的床榻。

  烛火下,姜水云挨着枕头,小脸红扑扑,红唇一张一合,似在嘟囔什么。

  时越眼神一落到她唇上,跟黏了蜜糖似的,挪不开。

  在临安城昏迷的几日,他好像做过一个梦,梦里的触感,软软的,太过真实……

  时越强迫自己撇开脸,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那么离谱的梦。

  再看姜水云,他不免多了些烦躁。

  夜半,宿醉后的姜水云被渴醒,低头一看,自己身上仅着薄薄的内衫,隐约记得是白切黑把她扶回房间。

  摸黑,胡乱牛饮几盏茶水,才又睡下。

  一早,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满屋子找不见昨天穿的外衫,吃早饭的时候,顺便问:“我衣服呢!”

  时越慢条斯理地用着米粥:“烧了。”

  姜水云登时拉下脸:“你烧我衣服做什么,这套可是我最喜欢的。”

  时越:“可是我不喜欢。”

  姜水云握拳,要去痛揍他狗头,可是对上白切黑清澈漂亮的眸子,还用那种小白花语气:“不可以吗,师姐?”

  他喵的,也太会了叭。

  尽管知道是个白切黑,但他装得又乖又奶,像个冲人摇尾巴的小狗勾,谁能扛得住啊!

  血槽已空,姜水云扛不住。

  作为师姐,让着师弟点,也不是不可以。

  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大方:“算了算了,一件衣服而已,下次找裁缝多裁几套。”

  午时,白切黑递来一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姜水云:“是于家铺子的糖炒栗子,你是怎么办到的?”

  时越:“不难,我去了一趟于老板的老家。”

  没想到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他居然记在心里,大老远的,为了一份糖炒栗子来回奔波。

  姜水云本来还有点不高兴,可是他给她买糖栗子了耶。

  那她就不生他气了叭。

第31章 ???露?荆  那日兰桂坊没多久, 有消息传出殷墟投靠了魔族黎城王。

  半月后,据可靠消息,大批魔族集结在七绝山, 准备攻打无极剑宗。

  作为五大门派之一的无极剑宗,曾是仙门正道当之无愧的领头羊,后来无极剑宗内几位大能和中流砥柱在仙魔大战中相继陨落,导致门中弟子青黄不接, 跌入末位。

  无极剑宗的荣耀,从未被仙门遗忘, 眼下魔界攻打无极剑宗, 其他仙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组织精英队伍,前去支援。

  由青云峰峰主赫连柏, 沧月峰峰主沐阳子带领一支门派精英队伍, 距离无极剑宗最近的蓬莱, 出发前往无极剑宗, 途中不过两日时间。

  一路上,沐清没少找她的麻烦:“单挑,除非你能凭剑术打赢我, 我才会对你心服口服。”

  姜水云:“我管你服不服。”

  平日里姜水云总是窝在青云峰,难得逮到她, 内门大比上她的惊艳一剑,让沐清念念不忘,迫切想要同她再比试一场, 此刻一着急, 直接抽剑。

  猝不及防, 姜水云被剑风扫飞, 一屁股坐地上。

  时越过来搀扶发懵的姜水云,看向沐清的眼神不善。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其他人注意。

  赫连柏最是护短,沐阳子惩罚完徒弟沐清,让沐清给姜水云赔礼道歉,眼见赫连柏面色好转,才算揭过。

  身上背着五十戒鞭和罚抄一百遍弟子规的处罚,沐清不能向姜水云约战,隔三差五地朝姜水云所在方向望来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沐清暗恋她呢!

  又一日中途休整,蓬莱这边迎来不小的骚乱。

  他们被埋伏的魔族偷袭了。

  “不好,有陷阱,后面的人小心点。”赫连柏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

  乌黑的箭矢,密密麻麻从天降下,如疾风骤雨。

  机会来了,时越找准时机朝沐清靠近,混乱中,完□□不知鬼不觉除掉一个人……

  刚踏出一步,他的手腕被人拉住。

  姜水云看他一眼,祭出灵力罩:“你站在我身后,别乱跑。”

  时越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只好跟在姜水云身后,一面警惕地打量周围,如果他没记错,这种阵法是仿造上古阵法的小玄阴魔阵。

  他没有擅自出手,相信很快以赫连柏和沐阳子的能力,很快会找出阵眼。

  陆续有师兄弟的灵力罩被击破,被箭矢伤到,姜水云脸色不好,因为她感觉自己可能坚持不了多久。

  箭雨唰唰,耳畔传来疾风,撑起的灵力罩裂开一道缝隙,刚修补完东墙,西墙又坍塌了。

  一支箭矢擦着她脸颊过去,姜水云尚且没感觉,时越好像很着急,试图穿越灵力罩的缝隙,走出安全区域。

  姜水云拉他:“危险,不要出去。”

  时越扫向阵眼的方位,眼神又划过她的脸颊的伤口,压下焦急,噙笑:

  “师姐总是容易轻信别人,一个人最无防备最大的弱点,是后背。后背,只有交给心底最信任的人才可以。”

  话落,时越被自己的话怔了下。

  就在这时,阵眼被赫连柏和沐阳子一同破开。

  没了箭矢的威胁,蓬莱众人开始准备调息,有人惊呼一声:“怎么回事,完全使不上灵力。”

  严长青为弟子检查,又拿起箭矢仔细看过后,脸色极差:“消灵散,服下解药,最快也要明日才能恢复灵力。”

  蓬莱这边弟子一死四伤,至于她们生擒的魔族,被赫连柏直接使用摄魂术拷问。

  得知魔族大军早已埋伏好几路,准备逐一击破各个仙门,并将于今晚进攻无极剑宗。

  匆匆给其他仙门发去传讯符,让他们警惕魔族埋伏,蓬莱这边收殓完弟子遗体,带着伤员继续赶路。

  姜水云只是脸颊划开了点皮,身上没什么伤。

  赫连柏袖口一拂,灵力有如一条细鞭打在时越脊背:“剑修,就是要抗揍,你这副表情,是对为师不满?”

  时越挺直脊骨:“弟子不敢。”

  赫连柏对他冷哼,一转头对姜水云关怀备至:“姑娘家的脸蛋最是娇嫩,这盒玉容膏仔细涂抹,别留疤。暂时你不能用灵力,与为师同乘一剑。”

  “师尊,我会护着小师姐。”时越站了出来,坚持说。

  刚才他躲三徒弟身后,令赫连柏对他些许不满,到底没有说什么。

  再一看,姜水云高高兴兴拉着时越的一截袖角,跳上他的剑……赫连柏到现在都不明白三弟子看上时越哪里,除了一张脸不错。

  如果不是因为姜水云求情,赫连柏不会收时越为徒。

  根骨差得很,没什么剑道天赋……

  罢了罢了,女大留不住。

  因为起势太猛,姜水云身子惯性往前,额头鼻子撞上时越挺直的脊背。

  【投怀送抱,趁热打铁,赶紧搂他腰,这小子没接触过女人,你搂他腰,他绝对会喜欢你。】

  无视系统在耳边的聒噪,姜水云揉了揉撞疼的脑门,锤他狗头:“慢点,我还没站稳。”

  后脑勺轻痛,时越非但不生气,咧开嘴角:“抓紧了。”

  【你是不是不行啊。】

  系统在唠唠叨叨,姜水云听了一会儿老妈子碎碎念,没忍住打哈欠,犯起困。

  她捏着他的袖角,额头靠着他的后背,打瞌睡。

  感受到身后的贴近,时越身体僵硬,长睫轻颤,连呼吸都快忘了。

  奇怪,他是生病了吗?

  弦月挂在天际,赶在天黑之前,终于到了无极剑宗。

  横竖姜水云现在灵力尽失,帮不上啥忙,还有可能拖后腿,她和几个受伤的师兄弟在无极剑宗安排的客院休息。

  无极剑宗的院子本就设有结界,赫连柏和严长青不放心,细心地给蓬莱弟子们住处又布置一道禁制,除了结界内的人主动打开,或是化神修士亲临方能破阵。

  暮色降临,姜水云没法修炼,却也无心睡眠。

  不知过去多久,陆续有嘈杂声传来,远处无数道剑光冲天而起,闪耀整个夜空。

  魔族攻来了!

  窗柩外的夜色幽深,看不见一丝光亮,没有点点碎星子,也没有月亮……

  不对。

  她记得,来时的天边有一轮弦月。

  她心里没来由不安:“月亮怎么不见了?”

  “是上古玄阴魔阵,据说只要开启阵法,足以遮天蔽日,一切生灵尽毁。”不知何时,隔壁房间的沐清站到她的身侧。

  姜水云吃惊:“这么厉害,那师尊他们……”

  “别听他的,沐清师兄逗你呢,真是上古魔阵,咱们几个估摸正手拉手趟黄泉路,真正的玄阴魔阵在仙魔大战中损毁严重,现在这个只是残阵。”一名沧月峰的师兄踱步走来,身后跟着梅雪儿。

  伤员全到齐了。

  数十道剑光,有规律的划过夜空,似乎是在结剑阵,闪闪亮光,如同夜空里的星子,把透不见一丝光亮的夜幕,割裂缝隙,莹莹之光透了进来,微弱如黑暗中的指明灯。

  前方的黑暗即将褪去,姜水云心里突然没来由不安。

  她感觉很不好,因为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隐藏剧情——黎城副本开启。】

  耳畔响起电子音,她们所在的院外聚拢一团黑雾,阴沉沉,带着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雾气之后,出现一群黑衣黑袍的魔人,佩戴面具,看不清面容。

  为首魔人的面具不同于其他人,甫一招手,立时有下属带擒住一个人质,粗布衣裳,应该是附近的村民。

  这些普通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白了脸,连连求饶。

  魔人一声下令,人质被扭断了脖子,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地上。

  见状,后面的人质哭喊连天。

  “住手,你们这些畜生,他们只是无辜的百姓,手无缚鸡之力。”

  为首的黑面具魔族用人质威胁:“好啊,我可以停手,只要你们打开禁制,我便放了这些凡人。不然,我便一个个杀,直到杀光为止。”

  沐清:“好,用我交换你手下的人质。”

  “沐清师兄,加上我一个。”

  姜水云张了张嘴:“这些魔族狡猾多端,怎么能保证一定放过百姓?既然已经有牺牲,我们不能冒险。”

  沐清扭过头:“修行之人,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作为蓬莱弟子,这是我的责任。师妹好好呆在阵中,不要乱跑。”

  姜水云张了张唇,嗓子一哽,好似被棉花堵住。

  作为苍生中的一员,姜水云不由设身处地设想,假如换作是她被魔族掳走的人质,此刻的沐清,在她眼里简直气场两米八!

  现在的仙侠剧,更多偏向感情,少了很多苍生大义,男女主谈个恋爱,动辄要毁天灭地,屠尽苍生。

  作为观众和苍生的一员,姜水云表示很无辜,我招谁惹谁了?

  魔族用人质威胁,沐清要打开结界的举动很傻,甚至有点蠢,可能非但救不了这些无辜百姓,还有送人头嫌疑,但这不妨碍作为苍生一员的姜水云对他的钦佩。

  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她做不到。

  魔族果然狡诈,出尔反尔,以为他们使不上灵力,非但没有放人质,反而立即屠杀那些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

  魔族口中嚷嚷着要以鲜血祭奠在仙魔大战中死去的魔族亡魂。

  她们虽没有灵力,只要一剑在手,便可凭着剑意杀敌。

  沐清和姜水云一个眼神交流,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讯息。

  伤员里,属她们两人剑法最好,负责拖住这群魔族,其余人负责护送剩下的百姓们去安全地方。

  内门大比,梅雪儿进入前十,也被安排到支援前无极捡走剑宗的队伍里,一路上倒是安分,没作幺蛾子,察觉到梅雪走远,姜水云才收回心神。

  剑锋送进一名魔族胸膛,姜水云费力抽回,突然眼前一片白茫茫的粉末,沐清大喊:“屏住呼吸。”

  还是晚了,两人不慎吸入些许药粉。

  姜水云甩了甩脑袋,眼前的魔族出现重影,手中的剑锋插在青石地,支撑着,很快眼前一暗。

  “这些蓬莱弟子真是难缠。”

  话毕,为首的魔族从袖里取出一副画像,对照了姜水云,确认后:“这对男女带去黎城,跟我去追其他人。”

  *

  耳畔似有滴水声,一滴接一滴。

  再次恢复意识,姜水云眼睫眨了眨,睁开,眼前是昏暗的地牢,空气里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醒了。”

  姜水云寻声望去,大吃一惊:“飞兰真人,你怎么也在这?”

  她不是被魔族抓走了吗?

  怎么肥四,飞兰真人不是好好呆在蓬莱?

  对面地牢里的飞兰张了张唇,幽幽一叹。

  外面传来铁链抽开的刺耳声,铁门拉开,投进一片刺目的光。

  有脚步顺着台阶下来,来人黑衣黑袍,背光而立,身量修长挺拔,半张脸佩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

  面具下隐藏的一双细长锐利的黑眸,他三分笑意:“师尊,好久不见,这些年徒弟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思念您。”

  姜水云背脊一挺,几乎下意识顺着那魔族的目光,望向飞兰真人。

  飞兰席地而坐,在这样的简陋环境下,道袍整洁一丝不苟,端的是玉润冰清:“孽障,从你背叛师门,便不再是本真人的弟子。”

  吃瓜群众姜水云,默默给作者琳琅风月竖起中指。

  艹,不愧是你,好狗血啊!

第32章 ???姫欢?  元照也不气恼, 打开结界,面具下的眼眸亮晶晶。

  他步步紧逼靠近,飞兰下意识往后挪了挪:“你要做什么?”

  元照轻笑, 探出手:“放心,徒儿不会伤害师尊的。”

  面对逆徒挑衅地用手指挑起她下巴,他的拇指轻轻摩擦着下颌肌肤,轻佻极了。

  飞兰真人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急火攻心,登时喷出一口血来:“孽障, 你敢。”

  元照用帕子帮她擦拭唇角, 被打开手,却不气恼,眼里笑意全无:“师尊看我敢不敢。”

  说罢, 元照取出捆仙绳把飞兰真人捆成个大粽子, 扛在肩头, 大步往外走。

  姜水云着急, 使不上灵力,只能无能为力地望着飞兰真人被那名魔族带走。

  她继续努力冲击,试图破开身上的封灵禁制。

  不知过去多久, 透气孔投来的光线暗了。

  周围静谧,水滴声越发清晰, 地牢里的温度下降得厉害,冷得人牙齿发颤。

  没有灵力护体,姜水云只能咬牙缩墙角, 双臂环膝蜷缩着, 唇色透着粉白。

  【梅雪儿勾结魔族, 叛出师门, 名声扫地,恭喜宿主已完成主线任务进度100%,个人威望值上升50,奖励500积分。】

  ???

  怎么肥四,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分神片刻,至丹田处传出轻微的噗嗤一声,喉间一痒,从她唇角溢出点点血迹,熟悉的灵力终于回来了。

  召出体内的碧影剑,对准结界一斩,设计引来看守的魔族卫兵,拷问出元照住所的具体方位,她从地牢逃出后,准备去接应飞兰真人。

  按照魔族卫兵说的,她摸到了元照的住所。

  听见从里面传来脚步声,她运用敛息术躲避在梁柱后,目送元照离开,才小心翼翼继续往里屋过去。

  室内,光线并不通透,暗沉沉,整体偏压抑感。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姜水云才看清拔步床上盘坐个人影,双目紧闭,衣衫整洁,纤细的脚踝处铐上一根铁链。

  小黑屋play,禽兽不如啊!

  听见脚步声,飞兰真人睁开眼眸,见她拿出碧影剑试图斩开铁链,道:“这是天外玄铁,刀剑斩不断的,只有配套钥匙才能打开,钥匙被元照随身携带,很难拿到。不要管我,你自己先走。”

  不撞南墙不回头,姜水云操着碧影剑对准铁链猛砍一顿,除了溅出些火花,玄铁上竟没有一丝痕迹。

  无法,她只好给飞兰真人留了些东西:“这是我以前收集蛇囊磨成的毒粉,飞兰师叔留着傍身,我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寻机从元照身上偷钥匙。”

  飞兰还想劝她不要冒险,见她眼神坚定,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谢谢。”

  姜水云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听见脚步声靠近,压低了声音:“有人来了。”

  飞兰抬手指了指靠近角落的隐蔽方位,姜水云会意,立刻把自己藏在屏风后。

  脚步急匆匆,很快,一双黑靴映入飞兰的眼帘,元照带来一只食盒:“徒儿亲自吩咐膳房做的,都是师尊爱吃的菜。这几日黎城王跟仙门开战,徒儿没时间侍奉师尊左右,委屈师尊了……”

  飞兰双目紧闭,并不理会。

  元照鼻尖嗅了嗅,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抬腿想要往屏风后查看。

  “本真人饿死也不吃你的东西。”说罢,飞兰一手推开了身侧的食盒,噼里啪啦地瓷器碎裂声响起,饭菜洒了一地,宽敞的室内泛起一股子菜油气味。

  元照迈出的步伐折回,屈膝半跪在床榻前,收拾着地面狼藉:“看来饭菜不和师尊口味,没关系,我会让膳房每天换着花样做。师尊的手都红了,都是徒儿的错,师尊有气,冲我撒便是,可千万不能气坏了身子。”

  飞兰冷哼,想也不想直接拿脚去踹他。

  腿风直朝面门袭来,狠绝,一点没留情,元照竟也不躲不避,任由飞兰一脚将他踹出一丈之远。

  掌心被瓷器碎片划破,也顾不上处理伤口,又跪在飞兰的面前:“若能让师尊出气,师尊怎么罚我都可以。”

  飞兰气得又踹他一脚,元照仍是不躲不闪,再次跪回来。

  见他这幅死不悔改的模样,飞兰懒得在他身上浪费力气:“滚。”

  元照将她望了一望,见飞兰整理了道袍,盘腿闭目,显然是不打算理会他。

  这时,走廊处有人喊了一声:“元护法,黎城王回来了,要见你。”

  元照行礼:“弟子有事,等忙完了再回来侍奉师尊左右。”

  听见脚步声走远,过了会儿,姜水云从屏风后出来,安抚了飞兰真人几句,远远地尾随元照。

  她一面盯梢,一面打量周围卡视野的隐蔽角落。

  就在这时,传来一群人说话声,由远及近,依稀听见“半人半魔”和“废物”之类的词语,等那群魔族拳脚相加哄散开来后,原地只剩下个蜷缩在地上的人。

  等其他魔族离开后,地上的人双手抱头,没有动静。

  就在姜水云以为他是不是死掉了,地上的人动了,先是抬起脸。

  希望他快点离开,她使用隐匿气息的秘术,太过消耗,快要吃不消。

  可惜事与愿违,他非但没有立即起身离开,反而坐在地上,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褶皱的衣裳。

  【进入青梅竹马剧情,跟荣富贵打招呼:

  ①你没事吧,我这里有一株疗伤圣药火灵芝,赠予你疗伤。

  ②我觉得你很眼熟。】

  回忆了下剧情线,主控跟小竹马多年后重逢第一面,如果不给火灵芝,没多久,小竹马会死掉。

  随着面前出现的透明面板,姜水云就知道系统又要作妖了。

  后脖子一阵怪异的触感,扭头一看,正好对上那条拱起的毛毛虫,通体碧绿,身上的鲜艳花纹,叫她心口咚咚跳。

  妈妈救命,好大一条毛毛虫!

  蟑螂老鼠,姜水云能面不改色一脚踩死,唯独害怕这种无脊椎的虫子,吓得哇哇大叫,再也维持不住敛息术。

  听见动静,整理衣衫的人望来,目露惊讶。

  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会儿。

  先不说这个小竹马的伤势,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他一个凡人是怎么混进魔界,还有额头上的魔纹……

  “姜姜。”对方盯着她眼睛一亮,率先出口。

  姜水云故作迟疑:“你是……”

  荣富贵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一脸惊喜:“真的是你啊姜姜,我是富贵啊,荣富贵,你不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一块儿玩,我还给你捡风筝。”

  【进入青梅竹马回忆篇。】

  泛黄的画卷展开,姜水云眼前走马观花地浮现一些片段,再看向荣富贵时,多了些熟悉感:“是你啊,难怪我看见你觉得眼熟。我这里有一株疗伤圣药火灵芝。”

  反正她每次随随便便拿出火灵芝,赫连柏包括其他人好像并不觉得奇怪,也不深究,姜水云将之归结为bug,凤傲天光环……

  【荣富贵好感加20】

  荣富贵推拒,不肯收:“太贵重,姜姜自己留着吧!”

  “给你你就拿着。”她又说:“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魔界,还搞成这样?”

  荣富贵面上露出哀色:“我娘,还有妹妹死了,咱们村子里的人都死了,我在这里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报仇。”

  停了停,荣富贵抬手想要跟小时候一样去牵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脏,停在半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荣富贵把她带到他住的地方,偏僻简陋,空气里散发着潮湿的味道。

  刚站定,还没来得及叙旧,外面传出杂乱的脚步声,似乎在搜寻什么人。

  “你躲起来,我去应付他们。”

  没一会儿,外面响起了闷哼声,等荣富贵再回来时,脸颊上又多数道伤痕。

  姜水云不忍:“我是蓬莱弟子,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回蓬莱吧。”

  荣富贵只是摇摇头:“我是半人半魔,已经回不去了。这里很危险,我送你离开黎城。”

  姜水云:“不行,我不能连累你,而且我还有个同门还在元照手里。”

  荣富贵:“小时候我说过,要保护你,我不怕连累,况且姜姜不是别人。”

  作为主控的小竹马,荣富贵虽然名字土气,但皮相模样跟土气一点不沾边,生得那叫一个剑眉星目,清秀文静,即便是狼狈,也更添楚楚动人。

  这样似是而非的话,很难叫人不多想。

  【快快快,办他。】

  这游戏里的人设,果然普遍恋爱脑。

  见到小竹马荣富贵,让她想起了这游戏里另一个超级恋爱脑的高人气男主。

  天机阁的长老师乘兮,玩家亲切称呼西西子,论角色人气,一点不输给小师叔苏玉生。

  忽略系统的催促,姜水云平静说:“你不是还要报仇?不要为我做傻事,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毕竟,本尊贵凤傲天有主角光环啊!

  荣富贵劝说无果,只好勉为其难帮助她改头换面,用魔石营造魔气,还找来一套衣裙,让她装扮成魔族的样子。

  小心避开护卫队,姜水云误入一处陌生的园子,正要抬腿离开,听见长廊飘出说话声。

  “师尊和黎城王平起平坐,要说推举代理魔界的话事人,黎城王当得,师尊也当得,刚才师尊为何不争一争?”

  人未至,话先到。

  不多时,廊下屋檐,紫衣少女和一名中年男人出现在视野里,说话的紫衣的少女腰间别一根鲜红鞭子,杏眼圆脸,瞧着就很讨喜。

  姜水云凝目朝紫衣少女和中年男人头上望去,心里咯噔一下。

  爱穿紫衣,喜欢用鞭子,原游戏里的五毒教小魔女,谭花月。

  小魔女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身世凄楚,妥妥黑莲花女配人设,圈了不少粉。

  谭花月身边的男人,是五毒教现任教主,裘千山。

  听见徒弟的话,裘千山无声轻笑:“黎城王之所以派兵攻打无极宗,便是做样子给咱们这些魔族旧部看。这只老狐狸觊觎魔王的宝座,野心不小。但他有一句话没说错,现在魔界各部分散,不成气候,而仙门各方虎视眈眈,咱们必须要联合报团,方能挣得一席之地。”

  谭花月撅着嘴:“黎城所有出入口被临时封住,派驻兵看守,弟子还看见有大批魔兵挨家挨户搜寻,似乎在寻找什么人。这下真无聊,都不能出城玩耍。”

  “你呀你,别光顾着玩耍,修行不得懈怠,知道了吗?”裘千山叮嘱了两句,突然脸色凝重:“何人鬼鬼祟祟,出来。”

  藏身建筑后的姜水云身子一僵,感受到无形的压力,她的脊背微微发麻。

  被发现了。

  就在她心头胡思乱想,裘千山朝某个方位打去一记掌风,另一道熟悉的气息泄露出来。

  居然是梅雪儿!!!

  裘千山还没开口,谭花月嘲讽:“我道是谁这么大胆,敢偷听我和师尊谈话,原来是个仙门叛来的走狗。”

  梅雪儿脸色不太好看,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谭花月的眼神带着怜悯:“你就是五毒教圣女谭花月?谭这个姓不多见,倒是常听人提起五大仙门,四大世家,分别是扶风卫家,清台慕容家,再就是南谭北郑,后两位家主可都是受人尊崇的前辈,尤其是谭若素前辈,为天下苍生义不容辞,当得起世人称颂。”

  谭花阴着脸,一抖袖里,飞出一只毒虫,振动着双翅飞落到梅雪儿面门。

  抬手要去打掉,毒虫速度更快地从她耳朵往里钻,吓得梅雪儿花容失色:“你给我下了什么蛊虫,我可是黎城王的人。”

  谭花月下意识去看师尊,见裘千山没阻止,就知道师尊是默许自己的所作所为,于是更加肆无忌惮:“怕什么,我的小虫子暂时不会要你的性命,只不过会让人生不如死罢了。”

  姜水云一点不同情梅雪儿,既然背叛师门,投奔魔族,那就不再是同门。

  对方狗咬狗,她乐见其成。

  等两波人离开,姜水云拢了拢身上黑袍,刚准备离开,肩上搭了一只手。

  按住她的男人,五官有些许眼熟,辨认了认,姜水云心里约莫猜出对方的身份,殷非夜的父亲,殷墟。

  “杀我唯一的儿子,还想往哪儿跑?”殷墟如老鹰锋锐的双眼锁定她,周身笼罩着杀意。

  姜水云很快冷静下来,故作轻松:“如果殷宗主真要动手,早就可以下手,不需要这么麻烦,是不是?”

  殷墟笑了,抬手要去勾她下巴,被她躲开,也不恼:“这张脸,长得不错,仅仅因为一张脸,不会让非夜生出娶你的念头,所以你身上一定藏着别的秘密。”

  姜水云后背发麻。

  殷墟打量她一眼,心中有数:“是你自己说,还是我现在亲自动手,用搜魂术?”

  操作不当,搜魂术会把人变成白痴,姜水云佯装害怕,从芥子空间拿出最后一株火灵芝。

  果然,殷墟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

  姜水云睁眼说瞎话,把火灵芝推到赫连柏身上:“师尊很疼爱我,得到天材地宝,会给我傍身。”

  火灵芝的贵重,毋庸置疑,如果是赫连柏,那就说得通了。

  殷墟用她的精血强行打开戒子空间,神识一扫,除了几百上品灵石,一堆吃吃喝喝的没用玩意儿,其中有个平平无奇的替身草人,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既然赫连柏连会给徒弟火灵芝,显然很看重这名女弟子,殷非夜跟这名女修成婚,想要获得更多好处,似乎理由还不够?

  殷墟眯了眯眼:“所以,是你杀了我儿子。”

  姜水云:“我一个筑基修士,怎么可能是殷少主的对手,如果我说是一匹银狼杀了殷少主,殷宗主会信吗?”

  殷墟勘察过现场和尸体的抓痕,心里早有初步判断,但是听见她说到天狼族,瞳孔缩了缩:“你确定?”

  姜水云点头:“我亲眼所见。”

  殷墟把她丢到寝殿,给她塞了一颗丹丸:“这是七日散,如果你不安分乱跑,会毒发身亡。”

  随手布下结界,殷墟前往黎城王的宫殿去了。

  只要姜水云不是傻子,她都不会留下来。

  用500积分兑换七日散解药,服用后,姜水云拿碧影剑挖通一条地道,顺利跑出结界。

  她拍拍屁股,赶紧跑路。

  跑着跑着,没头没脑钻进一条巷子,听见里面传来兵器交接的打斗声,想抬腿离开,扫见混乱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背影,心口跟着一跳。

  抬起的步子,迈不开。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半日前。

  一抹挺拔的身影行走在黎城主街,期间,有魔人见他面生,故意撞人,借此勒索钱财。

  换作其他人外乡人,多半选择隐忍,强龙不压地头蛇。

  但时越显然不这么想,他眉宇染上戾气,一剑把地头蛇给捅了。

  不知道多少批人过来刺杀他,时越面无表情地迎战杀敌,浸淫在尸山血海中,杀意和快意交织,有一种直击灵魂的颤栗,眼眸似染上一丝猩红。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忽然,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脚步声。

  眼珠里的血红稍退,恢复一丝清明,时越迟疑瞬间,被一只魔族的利爪抓伤。

  眼见那魔爪再度袭来,黑衣少年即将命丧魔族爪下,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气势汹汹的湛蓝剑光荡开,将那群魔族全部击开。

  “姜姜,他们仗势欺人。”时越捂住臂弯的伤口,小声告状。

  魔族那边明显一愣,反应过来后,看向少年的眼神,透着鄙夷。

  小兄弟不地道啊,刚才是谁杀进杀出,杀了他们好多人,这时候装什么装?

第33章 ??????  姜水云:“一群人欺负一个人, 真不要脸。”

  时越站到她身侧,回以一个挑衅的眼神:“就是,不要脸。”

  魔族那边气得吐血, 到底是谁不要脸?

  也不知道刚才哪个王八犊子在欺负他们,凶狠残暴,比他们这群魔族还像魔族。

  一转头,这小兔崽子立马装娇弱, 跟人家小姑娘告状,如果不是亲眼所见, 真不敢相信世上竟还有如此阴险之人!

  小兔崽子说话忒气人, 打又打不过他,气着气着,还当真吐出一口血来。

  陆陆续续, 又有其他魔族跟着吐血, 白眼一翻, 倒在地上。

  姜水云探了探鼻息:“都死了。”

  时越拍马屁:“小师姐真厉害, 一招制敌。”

  姜水云抓抓头,有点怀疑是白切黑的手笔。

  可查看完伤口,除了她的碧影剑造成的创伤, 没有别的伤口。

  压下心底的疑惑,她查看他的伤势, 爪痕极深,皮肉绽开,看得她不由皱眉:“疼吗?”

  时越笑嘻嘻:“不疼。”

  “受了伤, 哪有不疼的。”姜水云又说:“上次我跟沐清师兄比试, 疼得我快哭爹喊娘, 你伤得比我还重, 怎么可能不疼呢?”

  时越随口:“比这更疼的,我也经历过,便也不觉得疼了。”

  他说话的语调,极平淡,似乎早已习惯。

  沉默片刻,姜水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又或者她的安慰其实是揭他的伤疤。

  四下环顾眼前的处境,她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身后的时越跟上脚步,眼神落到她牵来的手,来自掌心的热度隔着轻薄的衣料,穿透到他手腕的衣衫,灼烧着那片皮肤。

  皮肤被熨烫得发麻,他忍不住舔舐着干涸的嘴唇,喉结上下滚动。

  时越的下颌线绷得很紧。

  来到一处隐蔽的破屋,姜水云转过身时,发现他盯着她的手,松开解释:“我怕你跟丢。”

  时越“嗯”了一声。

  姜水云拿出伤药:“自己处理伤口。”

  时越磨磨蹭蹭:“你不给我上药吗?”

  姜水云直视他:“以前你年纪小,不需要太多顾虑,现在不一样了。”

  他成年了。

  时越蔫蔫应声,抬眸,就见她已站到屋外走道,背过身去。

  沉默许久,半晌无话。

  这晚,姜水云终于逮到了机会。

  一个人不可能时时刻刻把东西放在身上,例如洗澡和睡觉。

  见元照去净室沐浴,姜水云蹑手蹑脚跟过去。

  时越拉着她,不可思议:“你要干嘛,你要偷看别的男人洗澡?”

  姜水云压低了声音:“胡说什么,谁要偷看洗澡了,我是去撒点迷药,然后偷钥匙。”

  时越这才放心下来:“你好好呆在这里,我去。”

  没多会儿,时越顺利偷来钥匙,虽然过程刺激又惊险,但结果比较满意。

  解开飞兰真人脚上的锁链,刚离开元照的府邸,惊扰了巡视的一队魔兵。

  城门布置了结界,有魔兵看守,不能出入,正当他们东躲西藏,黎城外的结界出现波动,似乎松动了些许。

  从这里望去,可以看见一道通天彻地的剑光破开云霄。

  来人着一身青衣,外罩白纱,道袍层层叠叠,身后是飞扬的墨发,手握命剑,睥睨天下,堪称完美的五官,清冷矜贵。

  “师尊。”见到赫连柏,姜水云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吞回肚子里。

  时越瞥她一眼,泼凉水:“仙门五派商议着如何营救门中弟子,师尊独自前往,怕是要中了黎城王布置的埋伏。”

  果然,下一秒赫连柏被卷入阵法中,沙尘漫天,远处灰蒙蒙一片,再也看不见赫连柏的影子。

  “以明光君的实力,最多被阵法牵制,不会出事。”一直沉默的飞兰真人突然开口,又道:“黎城出入口被封,我们现在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

  听到师尊没事,姜水云松了口气:“可是现在到处在搜查。”

  一筹莫展之际,时越突然出声:“我知道一条通往外界的密道,跟我来。”

  说是密道,其实是一条深邃的曲折河流,幽长不见尽头,河畔两旁生长着茂密草丛,草片空气里闪烁着灵光,莹莹之光,照明了整个通道。

  “好漂亮,这是萤火虫吗?”姜水云第一次见,好奇用手指点了点。

  时越:“噬魂虫。这种虫子会吞噬人的魂魄。”

  姜水云丢开虫子,一脸后怕的模样,还拿手在他衣服上抹了一把。

  时越扫一眼被她揉皱的袖摆,继续道:“噬魂虫听着可怕,但对活人无害。”

  听说无害,姜水云彻底舒出一口气,紧接着反应过来:“好啊,你故意吓我,长本事了是不是?”

  她生气拧他胳膊,时越没躲,任她拿捏:“别闹,前面才是最危险的地方,需要凝神静气,抱元守一。”

  一直沉默的飞兰突然开口:“你怎么对魔界这么熟悉?”

  时越面不改色:“混入魔界后,我运气不错抓住个魔族,从对方口中套出密道。”

  姜水云:“飞兰真人,你饿不饿,我这里还有龙须酥,要不要吃?”

  盛意难却,飞兰接过一份,尝了尝:“不错。”

  时越哼唧:“小心把牙给吃坏了。”

  狗子不听话,多半是欠揍,姜水云拍了下他后脑勺,把自个儿的小荷包递过去:“别客气,自己拿。”

  时越揉着后脑勺怔了怔,别开脸:“不吃。”

  说话间,眼前的视野突然开阔,昏暗的通道,明亮如白昼。

  “小心,抱元守一,凝神静气。”时越的话音,在耳畔变得缥缈,后面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听不真切。

  眼前升腾起重重薄雾,姜水云环顾四周,不见时越和飞兰真人的踪迹。

  迷雾之后一道声音在轻轻诉说着什么,她听着很耳熟,忍不住想要靠近。

  循着某个方向靠近,喃喃自语的女音越发清晰,直到薄雾散开,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眼眶微酸,一瞬模糊湿润。

  “姜姜,我好冷啊,过来陪陪我,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熟悉的故友,姜水云脚步停下:“小瑶,你不是已经……”

  “你不愿意陪我吗,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

  姜水云神台清明,手握碧影剑朝对方斩去:“一点不像,她才不会做出楚楚可怜的姿态,你这妖物也敢冒充,找死!”

  随着妖物被剑光击破,七零八碎,眼前的幻境也如镜子一样破碎。

  等姜水云回过神,发现身侧的时越盯着她,凝视她沾着水光的卷翘长睫:“这些是游魂修炼的魅灵,能勾起人心中的执念,或是欲望,师姐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这么激动,眼睛红红的,像兔子?”

  姜水云不答,反问:“师弟又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搞得面红耳赤,该不会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你离我远一点。”她眼睛亮晶晶,宛如河畔莹莹之光的噬魂虫,时越突然往旁边挪了挪,一脸嫌弃她的模样。

  姜水云凑过去,好奇追问:“真的是那种东西呀!”

  飞兰一脸茫然:“什么那种东西?”

  “就是勾魂女……”姜水云的话还没出口被一只大掌堵了回去,时越阴恻恻:“师姐,别闹。”

  姜水云唔唔叫唤两声,点了点小脑袋,示意自己不会再乱说话,时越这才放开她。

  “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绝对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姜水云笑眯眯,一双眼睛弯成月牙,恨不得当场赌咒发誓。

  时越下颌线紧绷,藏在袖里的手心似乎还能感受到她双唇的柔软。

  过了会儿,他有意无意瞄她一眼。

  正好对上姜水云的视线,时越立刻别开脸。

  姜水云:“……”

  无极剑宗,议事殿。

  众仙门话事人还在商议救人策略,收到刚传来的消息,青云峰弟子和百花峰峰主飞兰真人都已安全返回,此刻正在无极剑宗安排的客院。

  刚从魔界黎城回来的赫连柏脚步一顿,连休息也顾不上,掐个御风诀,降落到属于蓬莱弟子的客院。

  赫连柏上下打量三徒弟,确认她没少一根头发丝儿:“看到你没事,师尊才安心。”

  姜水云拉拔一把身侧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卖力夸:“这次多亏时越,要不是他,弟子跟飞兰真人恐怕没这么容易从魔界逃出。”

  赫连柏向小徒弟投去赞许的目光:“不错,为师现在终于放心把姜姜交付于你。”

  “姜姜。”另一道声音打断,听着有些陌生的声线。

  来人穿着天机阁的服饰,玉冠玉簪束发,一头极具标志性的银发,层层叠叠的薄纱立在半空,甫一落地,大步疾走:“姜姜。”

  姜水云下意识望向对方头顶——师乘兮!

  《蓬莱小师妹》里的终极恋爱脑,主控不用攻略他,他自己就把自个儿给攻略了。

  赫连柏主动介绍:“这位是天机阁的长老,师乘兮师长老。”

  她执礼:“师长老。”

  师乘兮笑如春风:“喊长老,都把人喊老了,还是喜欢听你喊我大哥哥。”

  【师乘兮好感加5】

  【进入“竹马不敌天降”剧情篇……】

  泛黄的画卷展开,村口的两个稚童站在树下,女童包着眼泪,另一男童手足无措。

  “姜姜,别哭了,我一定帮你把风筝拿下来。”荣富贵攥紧小拳头,坚定说。

  女童吸了吸鼻子:“真的吗?”

  “真的,我现在就去给你拿。”荣富贵跳着去够挂在树枝上的纸风筝,不管他怎么够,总是差一点。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越过荣富贵的手,轻而易举地取下被树枝挂住的燕子风筝。

  高大的年轻男人的银发半束半披在肩后,金色发带和发丝随风飘扬。

  他穿金色不显俗气,一身清贵:“小孩,你的风筝。”

  拿到失而复得的风筝,女童扬起笑脸:“谢谢大哥哥。”

  师乘兮:“不要哭鼻子,这些龙须酥被我加以咒术,可以吃很久。以后等大哥哥闭关出来,再给你送龙须酥,好不好?”

  “真的吗,可是大哥哥为什么要送我龙须酥?”

  “因为,大哥哥在等着你快点长大。”

  师乘兮宛若天人一般降临,乘剑飞向湛蓝天际的震撼画面,在两名幼童幼小的心灵留下向往和孺慕。

  荣富贵握着拳头,坚定地说:“姜姜你等着,很快很快我就会长得跟大哥哥一样高,到时候给你取风筝。”

  小竹马的声音随风飘得很淡,模糊不清。

  回过神,姜水云望向师乘兮递来的油纸包。

  师乘兮:“说过的,再次重逢,我会送你龙须酥。”

第34章 ??艹?杂  师乘兮笑眯眯:“发什么呆?”

  沉默着, 姜水云接过油纸包里的东西。

  龙须酥的甜腻气味扑鼻,闻着味道,不由让人心情好转。

  她穿来后, 发现芥子空间里很多龙须酥,本着不吃白不吃,她吃了许多,还剩下许多……

  左顾右盼, 薛耀终于找到熟人,手臂自然而然搭上时越, 下一秒脸色骤变:“疼疼疼。”

  时越擒住搭在他肩膀的胳膊, 见是薛耀,便松了开来,一言不发地转开脸。

  薛耀活动着手腕, 抱怨:“好歹我们也算是出生入死、共同患难的伙伴, 我拿你当兄弟, 你居然对我下狠手。”

  等不到时越开口说话, 薛耀顺着时越的视线望去,指着姜水云和师乘兮:“不管管?”

  时越抬手打哈欠,懒洋洋地朝客房过去。

  当事人无所谓的态度, 薛耀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算了, 反正头上长草的人不是他。

  一扭头瞅见郑婉婉眼神不对,薛耀急了:“师妹,你老盯着人家师长老做什么?”

  郑婉婉:“好看啊, 听说天机阁的人能掐会算, 可以预测未来, 难道师兄不好奇以后会发生的事情?”

  薛耀没好气:“不就是神棍呗!”

  郑婉婉立马捂住他的嘴, 仍是迟了一步。

  薛耀的声音不算小,数道目光飘来,那厢师乘兮也循声望来,面上不辩喜怒。

  郑婉婉对师乘兮报以歉意一笑,也不管对方会不会跟她们计较,拉着薛耀一同跑开。

  目送郑婉婉和薛耀走远,姜水云看向师乘兮:“他们不是故意的,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师乘兮:“神棍这个词,我从小听到大。姜姜,她们是你的朋友吗?”

  姜水云轻轻“嗯”了一声。

  一一向同门打过招呼,回房间简单梳洗后,她和时越一同面见赫连柏,把自己在魔界发生的经历全部道来。

  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时越,破天荒多次提及从黎城通往外界的密道。

  姜水云望了他几眼。

  等时越离开后,房里只剩下这对师徒。

  姜水云想了想:“师尊,我在魔界黎城见过梅雪儿。”

  赫连柏一拂袖:“说起这个,你飞兰师叔遭受的打击最大,百花峰的弟子接二连三不是残害同门,便是叛出师门,以后有时间,多去陪陪她。”

  姜水云点头:“我会的。”

  再出门时,天色已经暗透。

  披星戴月,沐浴着清辉回到房间,姜水云发现房里有人来过。

  午时沐浴,随手放在桌上的龙须酥没了。

  原来放龙须酥的地方,放着一包糖炒栗子。

  她拿着糖炒栗子,敲开隔壁的客房。

  时越披了件松松垮垮的外衫,过来开门:“有事?”

  姜水云的目光顺着他松垮的衣衫,滑落到他大敞的V字衣领,露出大片的胸膛肌肤,皎皎月华映照,勾人锁骨线条流动着若隐若现的水光。

  这小子刚刚在洗澡……她多瞄两眼,假装若无其事移开目光:“你去我房里了?”

  时越懒散:“肚子饿了,在你房里找找有没有吃的,我又给你买了别的补偿,不喜欢?”

  姜水云惊讶极了:“你全吃光了?”

  那一包龙须酥,份量可不少,又是甜食,闲时吃一两块尚可,那么多,他也不嫌甜得腻歪。

  见她那副吃惊的表情,时越很不满:“吃你点龙须酥,至于这么小气?”

  “你不是不爱吃龙须酥,还说吃坏了牙,背地里却偷偷摸摸……”

  “谁偷偷摸摸,我光明正大吃的。”

  姜水云剥了颗栗子仁扔嘴里,含糊:“行行行,你光明正大,你没偷偷摸摸。”

  时越抿着唇,不想看她。

  一夜好眠,次日一早,无极剑宗回荡着洪亮的钟声,一声接一声,这是有大事要发生。

  很快,各门各派精英弟子被召集起来,接着被分派到各队伍里,准备攻打魔界黎城。

  下面弟子纷纷接头交耳,大感意外,毕竟前几日也试图攻打黎城,奈何黎城布下精妙结界,他们连黎城大门都没摸进去。

  “事先没有半点风声透露出来,就是怕各门各派中藏有魔族奸细。就在昨天,我们获悉可以进入黎城的一条秘密通道,此战,其一援救各门各派被掳走的弟子,其二必然要打击这群魔族余孽的嚣张气焰,最好是将他们一网打尽。”高台上,无极剑宗掌门发表仙魔大战前的宣言,鼓舞人心。

  台下,姜水云似是不经意瞥向时越。

  难怪他多番在师尊面前提起那条密道,原来是想借仙门之手,除掉黎城王!

  白切黑不会做无用之功,难道他跟魔界黎城王跟有仇?

  不知道为什么,姜水云眼皮跳个不停,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玩游戏时,并没有触发魔界黎城的隐藏剧情,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打打杀杀,难免会发生意外。

  失去了剧情先知的金手指,让她坐立不安……

  早知道会穿越到这里,她一定全文背诵原游戏里所有文字剧情。现在只能小心戒备,走一步看一步。

  仙门弟子整装待发,各个队伍精神抖数,端的是一派正气凛然之师。

  跟大家画风不太一样,蓬莱的两名话事人吵吵嚷嚷,差点打起来。

  “沐老道,我说你一把年纪了,别老想着冲前面,小心骨头架散了。”赫连柏比划了剑锋:“要不,咱们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沐阳子从鼻腔发出轻哼:“狂妄。”

  无极剑宗掌门头疼,他也没想到明光君会亲自过来支援,毕竟一开始的名单里面,没有赫连柏。

  来者是客,剑宗掌门过来劝架:“还请明光君和沐道友以大局为重,攻打魔界黎城才是正事。”

  赫连柏哼哼:“决断由谁来带队,这不就是正事?”

  沐阳子冷哼:“罢了罢了,让给你,所有蓬莱弟子听你号令。”

  赫连柏:“这还差不多,一会儿你也听我指挥。”

  沐阳子:“……”有完没完,不就是沐清招惹他的三弟子,三天两头找茬,再说沐清身上背了惩罚,回到蓬莱便要去戒律堂接受戒鞭,如今下落不明,沐阳子对赫连柏积累诸多不满。

  以前听闻赫连柏难缠护短,这回沐阳子算是亲身见识到了。

  通过密道,众仙门弟子悄无声息地潜入黎城,神不知鬼不觉,打得黎城王一个措手不及,手下死伤大半。

  有蓬莱弟子看见熟悉的面孔,惊喜:“沐清师兄。”

  刚喊完,那名弟子不可置信低头去看胸膛,噗嗤一声,剑锋没入身躯,扎透了心窝子。

  旁边的陶武惊呼:“沐师兄,为何要对同门痛下杀手?”

  沐清眼神陌生,从始至终未发一言,只是挥舞着剑锋砍掉开口的陶武一条手臂,又刺向他的心脏……

  千钧一发,姜水云跃身抬剑挡回一击,救下陶武:“他不是沐清师兄,他被人操控了。”

  厮杀混乱中,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人合抱的古木,层层叠叠的枝叶,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坐在一截树桠,紫色衣裙飘落半空,讨喜的小圆脸,脚腕挂着只铃铛,随着她悠悠晃脚,银铃叮咚作响。

  谭花月朝姜水云望来:“他中了我的乖乖蛊,只会乖乖听我的话。”

  听到乖乖蛊,众人便知对方是谁,传闻中心狠手辣的五毒教圣女!

  而在这抽气声中,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月月,你离家出走竟是去了五毒教,还帮着魔族残害仙门弟子?”

  谭若素摇摇欲坠,险些晕厥过去。

  谭花月笑容不达眼底:“那又怎样?”

  谭若素声音发抖:“你可知道,你母亲便是死在魔族手里。”

  谭花月眼里的笑意随着他的话,一点点消散:“害死我母亲的是魔族,也是你。若非当初你为了所谓仙门苍生,不肯妥协说出绝灵之地的封印阵眼,才让我母亲死在魔族手里。后来人人称赞你谭若素为君子,可我的母亲却为了你的大义赴死,我的父亲是天底下最虚情假意的伪君子,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可以舍弃,你算什么君子?”

  又说:“你谭若素施救一人,我偏要屠杀十人,我要做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提起故去的夫人,谭若素背影佝偻:“原来,你如此恨我。”

  “花月,你不是说黎城不好玩,如今这么多仙门贵客到访,看了一出热闹,我们也该走了。”

  不知何时,裘千山的身影出现在树梢。

  对待裘千山,谭花月满眼乖巧:“师尊。”

  黎城王急得骂娘:“裘千山,大家同为魔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这时候丢下黎城不管,未免不仗义啊!”

  裘千山:“有好处没我的份儿,这时候想起本尊,我才不趟这趟浑水。”

  黎城王打定主意不让裘千山好过:“你拐走谭家主的女儿,你的徒儿操控蛊虫杀了蓬莱弟子,你觉得蓬莱会放过你?”

  裘千山皱眉思考:“就算蓬莱想要攻打五毒教,也要先经过快活林,那里遍布毒瘴蛊虫毒蛇,我有什么好怕的?”

  裘千山要离开,早就离开了,哪里用得着跟他多费口舌,无非就是想捞好处。

  想通这一点,黎城王忍痛:“只要你助我一臂之力,我愿意将绝灵之地的地图与裘教主共享。”

  裘千山笑笑:“地图我要,宝物我也要,黎城王不妨好好想想,是性命重要,还是未知的机缘重要?”

  黎城王一咬牙:“只要裘教主搭救我和我的女儿,地图宝物自当献上。”

  打量场中的混乱,裘千山皱了皱眉:“我只能带走一人,黎城王尽快做决定。”

  身边亲信不断倒在仙门剑下,周遭的混乱,黎城王飞快掐诀,一团黑雾没入女儿的额心,紧接着一道温和掌风将女儿送到了裘千山的位置。

  “东西在我女儿身上,只要你保她性命,便能拿到地图。”

  裘千山祭出一滴精血,一手抓谭花月,一手抓住颤颤发抖的小丫头,随着黑雾消散,裘千山的身影也消失在树梢。

  裘千山离开,也带走了沐清。

  沐阳子目眦欲裂,蓬莱弟子也陷入沉默。

  “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还请明光君和烈阳君同我一道拿下黎城王。”无极剑宗掌门振臂高呼,令门下无极剑宗弟子气势高昂。

  赫连柏向沐阳子投去担忧:“此间交与我,你去带回沐清。”

  徒弟出了事,沐阳子心急如焚,听到赫连柏的话,乍然反应过来:“明光君,是我误会你了。这里便拜托给明光君,我这就动身去追那孽障,定要把他带回蓬莱处置。”

  沐阳子施展遁术去追裘千山等人,余下的仙门弟子在赫连柏和无极剑宗掌门带领下,围攻魔族。

  姜水云目光在混乱的人群中搜寻,终于看见一张熟悉面孔,朝梅雪儿追了过去。

  梅雪儿准备趁人不注意偷摸逃走,察觉到身后有人追来,心念一动,临时改了个方向。

  那个方向有一线深渊,最是隐蔽,不小心出个意外,连尸首都找不到。

  梅雪儿很自信,因为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默默无闻的人,只能躲在暗处嫉妒姜水云这个天之骄女……

  只要杀死姜水云,取代姜水云拿到绝灵之地的那份机缘,梅雪儿很自信,自己将来的成就绝不会输给姜水云。

  深渊在前,梅雪儿突然停步。

  姜水云打量四周,也停下:“临死前,林小莲告诉我她是冤枉的,指使人冒充我师尊的救命恩人不是她,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

  梅雪儿痛快承认:“没错,是我指使的。”

  姜水云心中疑窦更深:“你屡屡接近我,叛出师门,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落到今天的地步?”

  在梅雪儿眼里,姜水云马上就是个死人,压抑不住想要倾诉炫耀的心思:“不怕告诉你,五大仙门即将被灭,魔族将要崛起,归顺魔族才是大势所趋。你们这些天之骄子,终将被吾王踩在脚下,灰头土脸。”

  梅雪儿癫狂大笑,跟疯子似的。

  姜水云微微皱眉,她还没搞清楚梅雪儿身上的古怪,就听身后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师尊,何必对徒儿苦苦相逼?”元照的身影闪现,往姜水云和梅雪儿所在方向扫一眼,移开。

  飞兰真人持剑:“既然你还叫我一声师尊,便跟我回蓬莱接受惩罚。”

  元照:“师尊,请恕弟子不能遵从。”

  飞兰:“那为师只能将你擒拿回去。”

  飞兰出招,元照闪躲,溅起飞沙走石。

  姜水云和梅雪儿对峙,下一刻,几乎同时出手。

  两人都想置对方于死地,没有半点放水。

  姜水云熟知后面的剧情,梅雪儿时不时蹦哒出来作幺蛾子,阴魂不散,特烦人。

  从枫林镇开始,梅雪儿一而再再而三害她,背叛师门,即便打杀了,蓬莱门规也不会处罚自己。

  打定主意弄死梅雪儿,姜水云一点不迟疑,又暗暗惊叹梅雪儿的剑术精进了不少,内门大比上,梅雪儿似乎隐藏了实力呢!

  同样梅雪儿也十分吃惊,她重生一生,以为自己能主宰命运,拥有前世的阅历和见地,觉得自己并不输姜水云,可是对战后,梅雪儿逐渐吃力,心头弥漫起无力感……

  难道她这一世又要输给姜水云?

  不,她不会输,这一世已经不一样了,她才是真正拥有大气运之人!

  姜水云的剑锋没入梅雪儿的胸口,正要狠狠往里一戳时,梅雪儿脸上突然露出怪笑。

  不妙,姜水云迅速后退,不慎吸入了少量粉末。

  梅雪儿狂笑:“见血封喉的毒药,姜水云你马上就要死了,你终于要死啦,我真是太开心了,等你死后,我会去绝灵之地,取代你拿到那份机缘。”

  剑锋插入青石地面,倚着剑,姜水云终于搞清楚梅雪儿身上的怪异。

  怕误伤穿越大军,她灵机一动:“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

  梅雪儿皱眉看她:“死到临头,你玩什么把戏?”

  确认对方不是友军,姜水云倚了会儿,直起身来:“你的毒药不会过期了吧,见血封喉,我怎么还没死?”

  梅雪儿愣住了:“怎,怎么可能?”

  姜水云持剑斩来,梅雪儿心知自己打不过,身受重伤,于是把心一横,纵身跃入身后深渊。

  俯身盯着黑漆漆的深渊看了会儿,也不知道梅雪儿是不是真的死了,她也不可能跳下深渊查看,回过身,飞兰真人和元照也不知道去哪儿,正抬步离开,不经意瞄见岩石后露出一角衣摆。

  姜水云拔剑警惕:“谁在那里?”

  “是我。”时越一面答话,一面从岩壁后走出。

  姜水云:“鬼鬼祟祟,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她一直怀疑白切黑和梅雪儿背后有什么交易,他躲起来,难道是想暗中搭救梅雪儿?

  时越不说话,扭头就走。

  在姜水云看来,他很可疑。

  “姜姜。”站在人群里的乐之遥招了招手,朝她们奔来。

  姜水云也招手:“二师姐,我在这。”

  “刚才你们都跑哪去了,一眨眼,我都找不到你们人,还以为你们出事,把我急……”

  听乐之遥抱怨,姜水云笑眼弯了弯,忽然她瞳孔一缩,向乐之遥奔了出去。

  被推开的乐之遥茫然了瞬,回头看去,一颗心快要跳出来,箭矢破空,钉入单薄的肩胛。

  “姜姜。”

  姜水云弓着背,勉强撑起笑:“我没事。”

  一开始不疼,这会儿跟火烧火燎似的。

  刚才那一秒发生得太快了,还没反应过来,时越盯着她,目中有吃惊,有一些连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箭矢如骤雨密密麻麻落下,时越一跃而起,提剑抵挡,手指在半空一抓,握到的利箭扔出,同时命中好几名弓箭手。

  清理完城墙上的弓箭手,他返身回去找她,还未靠近,远远瞧见师乘兮给她疗伤,她靠在他的怀里,眼睛没什么光亮……

  他顿在原地捂心口,目中迷茫。

  “吃醋了吧!”薛耀刚抬手准备去搭她肩膀,意识到他这个人古古怪怪,落在半空的手,又收回。

  时越:“吃醋?”

  薛耀:“是啊,因为喜欢,所以吃醋嘛!比如我师妹看别的男人,我就会很不舒服。我跟你说,这位师长老看姜道友的眼神不一般,他想挖你墙角,咱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时越一言不发。

  薛耀继续叭叭:“知道自省就对了,自个儿的媳妇儿,你不疼着宠着,就会被别的男人疼着宠着……对了,刚才你媳妇儿中箭,你人呢?这种虚弱需要人关心的时候,你还站这里事不关己,还不快过去。”

  薛耀恨不得一脚踹他过去,不小心对上时越,眼皮子一跳。

  时越大步上前,从师乘兮怀里接过她。

  黎城王一死,剩下的魔族犹如一盘散沙,很快被剿灭。

  黎城之战,仙门大捷,魔族余孽,除了几个漏网之鱼,大半被围剿。

  近几日不是逃窜就是奔波除魔卫道,眼下受伤,姜水云好不容易能睡个懒觉,夜里伤口疼得紧,夜深了才睡着。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终于醒了,姜姜,呜呜呜,你怎么这么傻,谁要你替我挡箭?”

  推开门见到她,乐之遥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好像一夜未眠。

  姜水云:“师姐,我还没死呢!”

  乐之遥肃着面色:“呸呸呸,不许说这种话。”

  说完,乐之遥还监督她。

  姜水云无奈:“呸呸呸,这下行了吧!二师姐,你眼里的红血丝,是不是一晚上没有睡好?”

  乐之遥:“你为我挡箭,肯定一晚上疼得睡不着,又不敢说出来怕我担心,我怎么能忘恩负义的睡大觉?”

  姜水云:“二师姐别多想,当时我也没想别的,就这么做了,师姐千万不要自责。”

  乐之遥:“现在我不想别的,就想好好照顾你,不说了,我给你打盆洗脸水。”

  ……

  “听说了没,近日五大仙门齐聚无极剑宗,还有四大家族的家主也会到场。”

  “不止听说,刚才郑家主还找我问过路,说话客客气气,儒雅有礼,不愧是君子剑。”

  前往无极剑宗膳堂路上,偶尔撞见仙门弟子在议论。

  姜水云朝郑婉婉看去,有些担忧郑婉婉会被影响。

  郑婉婉垂着眼眸,看不清脸上神色。

  今日早膳居然有羊肉汤,还有豆腐粉条包子,姜水云要了一碗,加上一碟白软蓬松的包子。

  虽说修士能调动灵力,不惧寒冷,但这样的冬日里,喝上一晚滚烫的羊肉汤,可是很暖胃的。

  羊肉汤没加太多佐料,只放了两瓣生姜片,味道鲜香,一点不膻,汤水绸白清亮,最上面浮着一层油脂。

  小口小口啜饮着,不一会儿,姜水云鼻尖沁出细汗,碟子里的包子一个能有拳头大小,细腻的豆腐和粉条恰到好处,能解腻。

  一个包子还没吃完,乐之瑶端着碗牛肉面坐到她对面,姜水云打了个招呼,发现二师姐拿起了醋碟……

  二师姐把一整碟香醋拌在面里,旁边的郑婉婉捏着鼻子:“这么多醋,不怕酸吗?”

  乐之瑶笑笑:“不怕,我从小就爱食酸。”

  眼前似曾相识画面,让姜水云不禁走神。

  她的那位朋友,也爱吃山楂酪,爱食面条拌醋……

  乐之遥问:“伤口还疼不疼?”

  找回游离的神思,姜水云目光灼灼盯着乐之瑶,一把抓过乐之瑶的手:“二师姐,你有没有什么别的记忆,或者做过奇怪的梦?”

  她能穿越到这里,或许好友也……

  想到这里,姜水云目含期冀。

  乐之瑶摇摇头:“师妹的话好奇怪,什么梦什么记忆,我不知道?”

  姜水云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那些魅灵影响,道:“我随便问问,没有就算了。”

  乐之遥又问:“伤还疼吗,我都说了,要照料你的起居,在房里吃跟食堂吃有什么不一样?”

  姜水云:“当然不一样,食堂多热闹啊!”

  乐之遥拿她没办法,低头吃酸醋面。

  光是闻着醋味儿,姜水云被勾起食欲。

  不得不说,无极剑宗提供的早膳一点不弄虚作假,十足十的真材实料,满满一大碗羊肉汤。

  说是汤,里面羊肉不少,一碟豆腐包子更是扎扎实实,吃了两个,剩下吃不下,姜水云收到芥子空间,留作零嘴。

  从膳堂出来,一行人遇见了几位家主从议事殿出来。

  打了个照面,姜水云注意到郑家主在扫见郑婉婉时,眼神停顿了下,很快挪开,不仔细,根本注意不到。

  人群里,郑娅婷注意到了,过来拉郑婉婉的手,热切地喊:“姐姐,好巧啊,没想到我们在无极剑宗碰面。”

  这话一出,果然吸引了众人目光。

  郑婉婉抽回手,冷脸。

  郑娅婷一松手,跌坐在地,装作一脸不可置信:“姐姐生我的气,是理所应当,不管姐姐要打要骂,我都会忍着受着,绝无怨言。可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就算姐姐再怎么气我,也不应该让外人看郑家的笑话。”

  郑家主郑鸿面色不霁,一拂袖:“你还有何话说?”

  这是问责的意思。

  郑婉婉面色苍白,嘴唇颤抖,她就知道会是这样,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每次父亲从来不会真的查明对错,只会责怪她……

  接下来,又要责罚她了。

  “什么郑家笑话,刚才我看得真切,你自己故意摔地上,还想陷害我朋友,你安的什么心?”姜水云挺身而出,郑婉婉总是护着她,这会儿也该她护郑婉婉。

  郑婉婉望向姜水云的眼神,夹杂隐忍和动容,侧脸望向回不过神的薛耀,忍不住掐一把,这呆子这时候还发什么楞。

  薛耀一醒神,立刻把郑婉婉护到身后,面对郑家主:“我不管师妹是什么身份,她是我的师妹,做师兄的理应护着她。我师妹最是心善,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怎么可能与人为难?别说她没做,便是她做了,我这个做师兄的也会替她承担,有事可以冲我来。”

  郑家主的眼神在姜水云和薛耀身上打量,最后落到郑婉婉身上,同身侧其它家主和门派话事人,道:“管教不严,让诸位见笑。”

  被父亲眼角一扫,郑娅婷灰溜溜从地上爬起。

  见着郑婉婉被她们护在身后,郑娅婷咬着下嘴唇,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那是嫉妒和羡慕。

  “快看,那是不是慕容家的族徽。”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句,众人下意识望去,打眼瞧去,高空漂浮着一小片碧绿叶片,眨眼而至,很快来到无极剑宗上空。

  为首的人,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衫,胜在周身气度不凡,姜水云看不出对方修为,却从对方内敛的气息,觉出此人修为绝不在她师尊之下。

  “远远瞧见灵光浮动,我道是谁,原来是闭关数十载的慕容前辈,贵客啊,慕容前辈亲临无极剑宗,真是我等荣幸啊!”无极剑宗掌门上前相迎,面上喜色,心下却一咯噔。

  五大仙门四大家族商议绝灵之地的秘境,怎么劳烦这位老祖宗亲自跑来?

  慕容致同无极剑宗掌门点头,复而侧脸在蓬莱弟子中扫过,问:“哪一位是百花峰的姚盈盈?”

  从第一眼见到慕容致,姚盈盈吓得大气不敢喘,这会儿见对方指名道姓,哆嗦着站出:“弟,弟子是。”

  慕容致有些好笑,他有这么可怕?

  “姚家送到慕容家的退婚书,由我做主,同意解除婚约。”

  慕容致话音刚落,慕容靖慌了神:“老祖,解除婚约,是不是应该问过当事人。”

  慕容靖微眯了眯眼:“莫非,我还做不了你的主。”

  慕容靖脸上血气尽褪:“老祖,我不是这个意思。”

  解决掉小麻烦,慕容致对姚盈盈说:“这桩婚事,是我慕容家对不住你,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太过火,你可以尽管提。”

  姚盈盈想了想:“不需要什么要求,我只有一个问题,十年前在蝶花镇救我的人,真的是前辈您?”

  慕容致:“想好了?”

  姚盈盈:“想好了。”

  慕容致轻轻点了点下巴,从她身上移开目光,一撩衣摆,走上玉阶。

  姚盈盈视线下移,落到慕容致垂挂在腰间的玉瓶,那枚玉牌曾经被她日日夜夜擦拭,上面的每一道花纹,她都熟悉。

  原来,真的是他!

  怎么,偏偏是他呢?

  姚盈盈侧脸对姜水云道谢:“多亏师妹,不然我可能一直认错人。”

  姜水云的视线从姚盈盈前未婚夫那怅然若失的神情收回,被膈应得慌,还有点暗爽:“之前认错没什么大不了,以后不认错就行了。”

  仙门高层和四大家族的人齐聚一堂,自有要事相商。

  那些仙门未来发展大计,自有这些人谋划,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轮不到她们这群小辈烦忧。

  作为小辈之一的姜水云,此刻满心满眼想着一会儿去哪儿玩耍:“我听说无极剑宗有一方剑心湖,无数断剑埋在湖底,寒气逼人,如临雪川一般。”

  莫子然打断:“剑心湖是无极剑宗禁地,禁止弟子入内。”

  姜水云“哦”了一声,又听莫子然说:“我带你们去演武堂。”

  不愧是无极剑宗,她们刚到,演武台上两名无极剑宗弟子正在切磋比试。

  “这位无极剑宗师兄的剑法飘逸,英姿不凡。”看的姜水云有点手痒,忍不住夸一句。

  莫子然邀请:“其实我的英姿也不差,等你伤好了,要不要跟我对打一场?”

  姜水云:“好啊,我也想知道近来修习飘风听雨剑诀的成果如何。”

  从演武场出来,她跟别的弟子打听到陶武的住处,去敲门。

  躺在床上的人,右边肩胛缠绕着棉布瞳孔没有焦距,衣袖空荡荡。

  他的胳膊没了,一个剑修的右臂没了,这样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听见敲门声,陶武对外界不闻不问。

  “陶师弟,我知道你心情很低落,需要跟我聊一聊吗?”其实姜水云也不是很会安慰人,就在她叹气准备离开时,里面传来沉闷声。

  姜水云一脚踹门,瞅见陶武倒在地上,似乎奋力想要爬起来。

  她搀扶他慢慢站起,陶武很灰心:“师姐也是来劝我的吗?”

  姜水云摇摇头:“我无法感同身受,也不知道怎么劝,或许我可以做你的倾听者。”

  陶武现在最听不得别人劝,听到姜水云说愿意做他的倾听者,而不是劝说者。

  他的确有许多不甘,有许多话想说:“真是天意弄人,我天赋不佳,勤勤勉勉习剑十数载,终于进入内门,却不想是这样的结果。”

  “沐峰主亲自来看望过我,送了好多药材灵石,够我下辈子生活,我也知道不该怪沐峰主和沐清师兄,可我就是找不到该怪谁?大家都来劝我,希望我走出低谷,但是没人能够切身体会到我现在的感受,我的绝望。”

  “我已经是个废人,连平衡都做不到,以后我再也不能习剑,一辈子做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姜水云安静倾听,突然反驳:“谁说不能习剑,没有右手,你还有左手啊!左手也可以习剑。”

  陶武愣住:“左手?”

  姜水云点头:“我以前听人提起过一种左手剑法,就是左手习剑可能比右手困难,也更吃力。”

  陶武的目光扫向床下的一截剑柄,困难么?一个人用惯右手吃饭,突然改左手吃饭,所有的东西都要一点点重头再来……

  从陶武的房里出来,她精神不太好,只得回房修养。

  清晨醒来,姜水云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肩胛处似乎还有一股冷冽的药香。

  她拿起自己的金创药,嗅了嗅,味道好像不太一样。

  可能是她闻错了,也可能她体质好。

  用过早膳,她去陪飞兰真人说了会子话。

  又过了两日,姜水云肩胛的伤养的七七八八。

  入夜,她照旧练习劈砍。

  乐之遥经过:“很晚了,怎么还不睡?”

  姜水云:“还有三千下,练完就睡。”

  更深露重,院子角落时不时传出一两声虫鸣。

  半梦半醒间,姜水云感觉到肩胛一凉,从清浅的睡梦中苏醒:“谁?”

  屋里的人影迅速退后,没入身后的阴影里。

  姜水云坐起身,宽松的衣领顺着肩胛滑落,露出圆润的直角肩,月辉落在她的肩上,镀上一层浅浅银灰。

  她低头去拉衣领,发现肩胛处涂抹了一层透明质地的药膏,跟前两日闻见的药香很是相似。

  这登徒子大半夜摸进她房里,是为了给她上药?

  在她低头查看的时候,叫那人趁机扒窗户逃走了。

  翌日,姜水云停在隔壁屋的房门。

  自她受伤后,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时越,听说他每天都在打坐修炼,好几日都没出门,连饭菜都是杂役帮忙送的。

  想了想,还是不打扰他修炼了。

  跟莫子然约定的友好赛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天演武场台下,挤满了仙门弟子,都是来观摩无极剑宗天才弟子莫子然的剑术。

  见过礼,两人直接进入正题。

  莫子然的剑法偏向正统,豁达外练,剑光锋芒,走的是正统剑修的路子,而姜水云则不同,剑法诡谲多变,追求一个“快”字。

  她能有现今的成就,全赖迷雾森林里的那帮妖兽们。

  刚穿来时,怕漏了馅儿,她只能在偏僻角落拿妖兽们练手,她很珍惜机会,能多磨练磨练的,绝不一剑捅死。

  妖兽们在临死前普遍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连系统都说,死亡对于它们来说是解脱,早死早超生,不用被她这个小菜比按在脚下摩擦。

  时至今日,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小菜比。

  “好厉害,师姐使的真是飘风听雨剑诀?我以前也见别人使过,没你厉害,是怎么做到的?”

  被莫子然夸得不好意思,凤傲天如姜水云不吝啬分享自己的一点小心得:“其实没有别的诀窍,每日我早晚各挥剑五千下,长此以往坚持下来,每一次挥剑,好像剑跟我的手一样,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莫子然目中欣赏:“你天赋丝毫不比我差,还比我勤奋,看来我也该更努力,不然很快会被你甩得很远。”

  姜水云一直以为自己靠系统作弊来的剑道天赋,所以心虚,此刻听到莫子然的话,其实也不全是作弊,也有她努力的汗水呀!

  一场友好赛难分难舍,赛后,三五成群的无极剑宗弟子过来向她请教。

  有蓬莱弟子打趣:“这可是我们蓬莱的小师妹,你们无极剑宗跑来凑什么热闹?”

  本来围着姜水云的人多,加上无极剑宗弟子,俨然围得水泄不通。

  莫子然朗声:“我自持输得不算难看,便厚颜一问,不知可有弟子想要请教?”

  蓬莱这边立马有弟子举手:“我。”

  似乎生怕被无极剑宗弟子抢先,蓬莱弟子哗啦啦围向莫子然。

  人群里,姜水云和莫子然相视一笑。

  “姜道友,你练剑时遇到瓶颈会怎么办?”

  “欲速则不达,遇到瓶颈,不妨静下心来,做些繁杂的琐事,或者出门散散心。”姜水云一一解答,遇到回答不上的问题,她抓抓头,因容貌生得极好,倒是惹得问问题的男弟子闹了个脸红。

  在演武堂认识了很多无极剑宗的朋友,姜水云感慨万千,想起她刚穿来时,如过街老鼠,人嫌狗憎,再到现在有自己的朋友和蓬莱的亲人。

  “小心。”

  姜水云垂眸,看向虚扶她的玉手,听见师乘兮的声音:“走路发什么呆。”

  他往她怀里塞了个物件儿,离开。

  她茫然在过道站了一会儿,眼角扫到白切黑屋里虚掩的一角窗子。

  好像一整天都在修炼,也没见他到膳堂吃饭。

  臭小鬼都不会饿的吗?

  她过去敲门:“喂,我要去膳堂吃晚饭,要不要一起?”

  房门哐当拉开,时越凝她一眼,最后落到她怀里的木匣子。

  姜水云拿木匣子的手下意识藏身后:“昨夜潜入我屋里的人,是不是你?”

  时越耷拉着眼皮:“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不承认,姜水云又道:“今天膳堂做了好多好吃的,去不去?”

  时越:“不去。”

  姜水云好脾气问:“要我给你带饭吗?”

  时越眼也不抬:“不必。”

  房门几乎擦着她的鼻尖合上,姜水云握着拳头:“臭小鬼居然敢对我发脾气,信不信我把你狗头打歪。”

  话说,臭小鬼最近奇奇怪怪,莫不是他迟到的青春叛逆期?

  她踹一脚他的门,出完气,决定不跟小鬼一般见识。

第35章 ??????  无极剑宗的膳房丝毫不输蓬莱, 早上供应油脂清亮的羊肉汤,中午有炙烤嫩羊排,晚膳较之清淡些, 蒸蛋鱼羹,蒸蛋细腻,肥美的鲫鱼鲜得恨不得把舌头吞了。

  天色刚擦黑,吃得很撑很饱的姜水云散步回来, 注意到院子有人在练剑。

  不用细看,便晓得是谁?

  她目不斜视, 回房。

  那边专注练剑的人好几个招式打乱, 姜水云看出来,假装看不见。

  关好房门,睡大觉。

  然后, 她就听见院里隔一会儿弄出点动静, 一会儿花盆碎裂, 一会儿树枝唰唰响。

  她不闻窗外事, 一心蒙被睡大觉。

  次日,才听说某人昨夜练剑时失手打碎了花盆,特意去找无极剑宗管事负责赔偿事宜。

  “快来姜姜, 有师兄送来好多风筝,挑个喜欢的样式, 正好今天天气不错,适合放风筝。”乐之瑶朝她招手。

  等姜水云过去的时候,郑婉婉、姚盈盈她们已经各自挑好心悦的样式, 她拿了只燕子风筝。

  天气确实好, 天蓝如水洗, 春风和煦, 轻轻一扯透明的鱼丝线,风筝能飞很高。

  姚盈盈为着她师尊飞兰真人的事,一连提心吊胆好几日,到底是个小姑娘,心上的石头卸下,此刻跟小姐妹一块儿玩耍,面上难得开怀。

  自从见到郑家主,郑婉婉也没怎么笑过,一只小小风筝,让她难得抛开烦恼,眉开眼笑。

  无极剑宗某座山峰,欢声笑语不止。

  “哎呀,风筝缠在一起掉下来了?”郑婉婉惊呼。

  姜水云:“没关系,我去捡。”

  踩着飞剑到达坠落点,不过几息时间,环顾草地,没有风筝,她举目望去,原来卡在树枝里。

  她伸手去够的时候,一双玉手越过她的胳膊取下风筝,师乘兮拿着风筝,好似一瞬间回到记忆里泛黄的画卷。

  “师长老。”

  见师乘兮微微皱眉,她立马改口:“大哥哥。”

  【师乘兮好感加5】

  师乘兮面上如春风和煦,眼神落到她乌黑的发丝:“怎么没戴我送你的簪子?”

  说起这个,姜水云从芥子空间取出木匣子:“无功不受禄,我正打算找时间还你。”

  师乘兮:“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就当作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好不好?”

  顿了顿,他说:“你们小姑娘不是都喜欢漂亮的衣服和首饰,我在很认真的讨你喜欢呢!”

  原游戏里,除了师尊大师兄二师姐,她最喜欢的就是师乘兮。

  因为不管是男性女性角色,都需要主控去肝去讨好,只有师乘兮不同,他跟别的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

  不用讨好他,他会主动来攻略主控,顺便靠脑补把自己也一起攻略。

  这种天然憨的大哥哥,谁不爱呢!

  虽然不一定是发自内心喜爱主控,但他真的很温柔啊!

  但这种喜欢,只是处于对角色的喜欢。

  姜水云沉吟:“大哥哥,你从前说过我是你的命定之人,你对我好,也是因为命定之说。可是这样不好,为什么要被看不见摸不着的命运安排,有没有想过要逆天改命?”

  师乘兮有些许错愕:“我没觉得不好,我觉得挺好的。当年师尊推算出与我天定姻缘之人,我便按捺不住去见你,我那时很想再去看你,又怕打乱你的人生轨迹。再次遇到你后,我甚至很感谢命运,它确实待我不薄。”

  他说到“不薄”两个字时,不经意间瞄到她连绵起伏的胸脯,脸色酡红。

  姜水云:“……”

  大兄弟,你是怎么回事,还瞄!

  还再瞄一眼!!

  *

  “捡个风筝,怎么去了这么久,不会师妹又有别的奇遇?”乐之瑶边打趣,边意味深长的笑。

  郑婉婉想起了什么,说:“昨日,我偶然撞见天机阁弟子从坊间买回许多风筝,现在看来,哪里是无极剑宗的师兄怕咱们无聊,分明是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送某人风筝,所以给我们大家都送了。”

  姚盈盈掩唇轻笑:“要不是姜姜已有道侣,我倒是觉得这位大哥哥人不错,又是命定之人,又会捡风筝。”

  姜水云几乎立刻去看乐之瑶,咬牙切齿:“师姐,你怎么跟她们都说了?”

  乐之瑶忙去扶太阳穴:“哎呀,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头好晕,我先回去休息了。”

  把风筝胡乱收进储物镯,姜水云跟着追过去。

  跑着跑着,前面的乐之瑶突然急刹车,停下。

  站在过道的卫令楚扫她们一眼,皱眉拂袖,扭头便走,很是不待见,活像她们这对师姐妹跟欺男霸女的恶霸似的!

  恶霸乐之瑶:“……”

  恶霸姜水云:“……”

  场面一时尴尬,姜水云主动找话题:“二师姐,听说明天出云城有一场拍卖会,出云城离这里不远,一天来回,我打算去凑热闹,师姐要去吗?”

  乐之瑶想了想:“不了,最近光顾着玩乐,昨日儿个还被师尊训斥,让我多多修习剑法,不然很快连给你这个师妹喂招都不够格。”

  姜水云点点头:“也好,那我自己去了。”

  话落,她扫见一抹雪青色的衣角。

  换作平时,她铁定要过去拉他一块儿去出云城,现在两人正冷战,她又不犯贱,自然热脸贴冷屁股凑过去。

  次日一早,她连早饭都没吃,紧赶慢赶,终于赶上拍卖会。

  等待半晌,终于听见压轴之一的拍品——天心花!

  能提升修士资质的天心花,一直深受许多修仙世族的青睐,曾经有一朵天心花,被拍卖到500上品灵石!

  此次拍卖,一共有两朵天心花,等待良久,天心花作为压轴拍品上场。

  叫价一路飙升,姜水云直接喊出500上品灵石,幸好上次出门把灵石寄存师尊赫连柏身上,有赫连柏在内门大比赢的上万灵石,现在她最不缺的就是灵石。

  500上品灵石一出,其它人都放弃跟她争夺。

  像珍宝轩这样规模的拍卖会,自然会考虑到有人见财起意,为保护客户的安全,每位进入会场的客户都会得到一件隐藏修为真实容貌、身形的面具,连服饰都能幻化,极大程度保护了每位客户的隐私。

  拍卖会结束,拿到天心花,姜水云准备打道回府。

  刚飞至出云城外,她便感觉自己被一道神识盯上,汗毛竖起,说不出的熟悉。

  糟糕,还是被人盯上。

  是她大意了。

  只是不知道对方为的什么,是天心花,还是……

  她握着蓝彩玉蝶,准备瞬移逃走,却见一面密密麻麻银丝裹来,闪着金芒的流动碎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她一剑破开,迅速撤后,为自己挣出一片自由活动范围。

  看清那些丝丝缕缕的银线为何物,姜水云脸一白。

  以浮尘为武器的,除了邪道人,不做他想。

  “血凌子。”直到这时,才明白对方是冲着她来的。

  “小友,又见面了。”血凌子慢悠悠一甩浮尘,面上浮出诡异的笑。

  *

  再度恢复意识,姜水云发现自己被扔在地上,捆仙绳绑得结结实实,身下垫着干草,空气里传来潮湿的发霉气味。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她肩膀发酸,挣扎着起身,想要打量眼前所处的环境。

  她一动,身旁传来声音:“醒了?”

  血凌子那张青灰色的老脸骤然拉近,双眼放光:“感觉怎么样?”

  从他脸上察觉到近乎变态的兴奋,姜水云当然不会认为这邪道是关心她。

  很快,她感觉不对劲:“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

  蠕动,她脑子里浮现这个词,心里有一种不好的猜想。

  果然,血凌子眼角的皱纹堆积:“它叫小金,是一只可爱的蛊虫,它刚在你身体里孵化,等到午夜子时,便是它最为活跃的时候,好好享受吧!”

  到了子时,姜水云才知道血凌子口中的“活跃”和“享受”是什么意思。

  她以为每个月那几天,在床上疼得打滚儿,冷汗津津,已经到达难以忍受的疼痛边界。原来蛊虫入体,比起那样的痛感,超出千百倍!

  疼。

  真的好疼,呜呜呜,她为什么要穿越到这里,受这种苦……

  她才刚上大二而已,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伏在干草堆,她整个人跟从水里提出来似的,衣衫散乱洇湿,双眼麻木沁出水光,连喊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低语,去死吧,死亡不会疼,死掉就可以解脱……

  脑海里努力回忆那些美好的画面,以此减轻自身痛苦,她咬着嘴唇,眼前一时闪过乐之瑶和赫连柏,最后恍惚仿佛回到无极剑宗,她把天心花拿给白切黑。

  他不再跟她闹别扭,循规蹈矩地修炼,不再碰那些邪门歪道……

  迷迷糊糊,眼皮沉重。

  眼前投来一缕微弱的光,血凌子的声音很是诧异:“你能熬过金蝉蛊孵化的第一晚,让我很意外,比我以前抓的药人求生意志力强很多。”

  “要不,你现在跪地求饶,说不定我能发发善心,让你减轻痛苦。”等了半晌,不见地上的人动弹一下,血凌子玩兴大增,喃喃自语:“你跟他一样,都是硬骨头,宁愿疼死,也不开口求饶。”

  脚步声走远,姜水云才费力睁开眼皮。

  这个脑壳有坑的sb玩意儿,知不知道她疼了一晚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呜呜呜,她刚想求饶来着。

  “姐姐,你还活着吗?”空旷的幽暗洞穴里,传出稚嫩的声音。

  姜水云费力睁眼,这才发现原来洞中还有许多孔洞,一墙之隔,居然还有个男童。

  “我在这里呆了很久,姐姐是除我之外,第二个熬过金蝉蛊的人呢!”

  他自顾自说话,听在姜水云耳朵里,透着毛骨悚然的诡异。

  他又道:“姐姐怎么不说话?”

  脱水,导致姜水云嗓子哑得很。

  他自问自答:“是因为太疼了吗?没关系,疼着疼着就习惯了。”

  姜水云轻扯嘴角,类似的话,她听另一个人说过。

第36章 ??????  一天过去了, 两天,三天……

  许多个昼夜交替,姜水云从一开始满怀希望等待别人营救, 到现在整日趴在干草堆,一声不吭。

  她变得很沉默。

  这是她呆在发霉潮湿山洞的第十天,血凌子隔三差五的出现,被他掳来的人通常扔在隔壁, 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悲惨命运,跟嚎丧似的。

  每每这时候, 血凌子会兴致盎然对她品头论足一番。

  就在一天前, 系统提示积分增加,她的全部积分能兑换赫连柏的一枚剑符。

  如果是在第一天的夜晚,姜水云果断兑换剑符, 搞死血凌子。

  这些日子, 她没有坐以待毙, 一面等待营救, 一面想办法自救。

  她的修为已是筑基后期,尝试着想要一举突破金丹,修习青云剑诀金丹篇的剑法, 她自信,她能干掉血凌子。

  已经熬过这么多天, 这些苦不能白受,她现在过分依赖系统这个金手指,以后没有系统怎么办?

  自从她体内种下蛊虫后, 又因为她平时表现得一副心如死灰, 终于让血凌子卸下防备, 只给她封印灵脉, 没有再来捆仙绳捆她。

  还差一点,她感觉很快能突破。

  入夜,还未到子时,隔壁孔洞里嚎叫的人渐渐虚弱,到后面没了声音。

  “又死了一个。”她听见那道稚嫩的声音说,紧接着窸窸窣窣的杂声。

  听见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姜水云心神动荡,差点灵力倒流。

  在第二个夜晚,隔壁刚关进去一个人,没能熬过,夜半,也是窸窸窣窣的杂声,然后从一方小洞里扔来一块血肉模糊的肉块。

  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她胃里翻涌,扶着墙角吐了又吐。

  见她不肯食肉,后来隔壁稚嫩的声音有些埋怨,却扔来一小把树根投喂……

  ……她默念清心诀,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修炼。

  清晨,血凌子又出现了。

  姜水云侧躺在干草堆里,眼皮也不抬,好像一具没有生气的傀儡人。

  如果不是胸脯微微浮动,血凌子几乎以为她已经死了。

  血凌子踢了她一脚:“别装死。”

  干草堆里的人纹丝不动。

  她颓败的苍白面容,神情眉眼,与血凌子记忆里的某张面容相似,拨动了他内心隐秘的一根心弦。

  血凌子拿出水囊,捏住她的下巴,往她嘴里灌:“喝,多喝点,你睁开眼看看我,你以前看我的眼神从来不这样,你从前不是很爱我的吗?”

  姜水云被呛得翻白眼,一看血凌子癫狂的模样,便知他又发了疯病,不知道拿她当做别的什么人。

  她有气无力:“疯子。”

  血凌子目中露出可怕的灼光:“情儿,我是个疯子,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好,不要不理我。”

  姜水云:“???”

  这缺德货真的疯了。

  那个被他喜欢的情儿,估计也是个倒霉催的。

  不过,说好的恋爱游戏呢,轻轻松松谈恋爱,现在的画风不对啊!

  血凌子发着疯病,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姜水云拿袖子擦拭脸上唇角的水渍,争分夺秒地抓紧时间修炼。

  最好争取能在今天突破,她真是够够的,鬼知道血凌子会不会又突然发疯?

  这具身体的天赋,特别亲近天地灵气,当她运转心法,那些稀薄的灵气全部涌入她的身体里。

  不够,还不够。

  不知过去多久,丹田处浓稠如雾的灵气,进阶为实质性的水滴。

  黄昏褪去,月上柳梢头。

  正在她紧要关头冲击金丹的时候,体内的金蝉蛊又开始活跃起来,密密麻麻地痛,排山倒海似的恨不得把她压垮。

  她仿佛一根稻草,很快要被狂风压倒。

  快了,就差一点。

  她不信自己会输。

  尽管每晚都要承受一遍,姜水云仍是控制不住身子发抖,整个人完全无法保持打坐的姿势。

  不能输。

  她绝不认输。

  趴在干草里,不能打坐,她固执地一遍遍运转心法。又过了许久,那些水滴状的灵气汇聚一堂,似乎要凝结成形。

  就在这一刻,姜水云的心魔结也随之到来。

  “姜姜,昨天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怎么回事?”

  姜水云鼻子吸了吸:“我感冒了,睡得沉,没看见。”

  车水马龙的嘈杂中传来,好友的声音:“正好我马路对面有药店,我顺路给你买点感冒药送你家。”

  姜水云心里忽然没来由的慌:“别,别去。”

  刺耳的刹车声和撞击的沉闷声传到电话听筒里,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和无尽的风声……

  冬日里的风,很冷。

  她颤抖着说:“小瑶,你冷不冷?”

  “下来陪我吧,下来陪我吧……”

  她恢复平静,一剑将心魔碾碎,不禁自嘲:“你一点不像她。”

  她永远记得,那时候乐妈妈叮嘱:“这孩子没什么朋友,跟你最好,阿姨知道不怪你的,小瑶不会怪你,阿姨也不会怪你。好好活着,替小瑶也一块儿活着,不过以后你还是别来了。”

  随着心魔破去,体内灵气汇聚成漩涡,那只四处作乱蛊虫被压制在角落,汹涌磅礴的灵气不断冲刷着她的筋脉。

  她,终于要结金丹!

  凝聚的金丹汇到一半,被一面银色绸缎偷袭,姜水云喉间一痒,唇角溢出血迹。

  血凌子一甩浮尘丝,静静打量她:“感应到灵气波动,幸好我及时赶回,不然以我现在这具傀儡,也要折损在你手中。”

  又说:“你想杀我?”

  结金丹到一半,被打断,姜水云内视紫府内形成一半的金丹,她这是结出金丹,还是失败?

  除了筋脉稍阻滞,她感觉自己似乎可以使用金丹修士的剑诀,青云剑诀金丹篇之风起云涌,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

  风,随处可见。

  风可以吹弯树木植被,能使许多微小物体飘浮其上,例如灰尘、落叶、蒲公英的种子……

  云层,摸不着看得见,犹如剑气,诡谲多变,令人捉摸不透……

  她握起的剑锋寒光凛冽,裹挟着薄薄的白雾,衬着月光的清辉,蔓延出无尽的冰冷和杀意。

  明明她只是轻轻拔出一剑,落到血凌子的眼里,身体下意识想要闪避开,却发现自己根本躲不开。

  快,她实在太快了。

  以肉眼可见,她已斩出十数道,所以根本避不开。

  “好快的剑。”血凌子只来得急感叹一声,直愣愣倒地,从伤口溢出来的冷霜,蔓延尸首的其他地方。

  金丹期这招风起云涌,剑势威力巨大,剑风波及到整个山洞,山脉剧烈摇晃,不断滚落的石子砸下。

  姜水云体内一丝灵力也无,只能以剑支撑,勉力走出孔洞。

  她往外走,终于跟隔壁的邻居正式见面。

  瘦瘦小小,十五六岁的小少年,眨着眼睛,望着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一剑劈断锁链,对他说:“我带你出去。”

  “姐姐。”小少年喊了一声,姜水云没有回应,提步往外走。

  许多锋利的小石子擦着她的脸颊掉落,脸颊软肉火辣辣地疼,她却顾不上这么多,前面就是洞口了。

  刚走出山洞,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感觉有阴影罩下,抬头就望见一块双人合抱的大石头直直砸来。

  她想也不想,推开身侧的小鬼,从储物镯里取出替身草人。

  “小师姐。”

  时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出来,揽住她,代她承受了那块巨石的冲击。

  没被砸死,他只是哇哇吐血。

  姜水云的替身草人都没来得及使,扫过他身上被邪术反噬的千疮百孔的伤痕:“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时越拿袖子抹一把血:“你不也是,还好吗?”

  姜水云吸了吸鼻子:“一点不好,我快疼死了,你被种下毒蛊的时候,一定也跟我一样疼。”

  时越哇哇吐血,明明他体内早已没有毒蛊,他的心,一抽一抽。

  他,好像中了蛊。

  “没关系,我可以把蛊虫引到我身上,我不怕疼。”

  姜水云摇摇头:“说什么傻话,怎么可能不疼,只是无人倾诉,以后你要是疼了,可以跟我说。”

  她冲他苍白一笑,瞌上眼皮。

  时越盯着她面无血色的灰白脸颊,心口堵得喘不过气,慌了神:“小师姐,小师姐。”

  姜水云无奈:“别摇了,我没死,快要被你摇死了。我很累,想休息。那边那个小孩看见没,把他一起带回去。”

  时越看过去:“还能走吗?”

  小少年:“能。”

  时越满意点头,正准备把她打横扛着,手伸到一半,换了个姿势。

  他背着她,走在漫无目的的荒野。

  更深露重,月光斜斜,把两人重叠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很焦急,也不管身后的小孩能不能跟上。

第37章 ????鹭捊  十来日不曾好眠, 倦意袭来,她眯了会儿眼,眯着眯着, 陷入沉睡。

  火辣辣的刺痛,将她唤醒,勉力撑开眼,跳动的烛火下, 白切黑手握一把锋利匕首,刀锋折射的冷光染着鲜红, 他侧脸埋没在阴影中, 陌生又危险。

  她瑟缩了下,不小心碰倒药瓶。

  时越看过来时,笼罩周身的阴沉, 悄无声息退散。

  他放下匕首, 抬起脸, 又是一副单纯无害小白兔的模样:“醒了, 小心别碰到伤,一会儿你又要喊疼。

  安抚间,他微微皱眉地望向香炉, 似在思考她怎么会提前苏醒。

  最初陌生警惕,此时姜水云理智回笼, 几乎立刻内视一番,她感受不到体内的金蝉蛊,落到缠着棉布的手腕:“我不是不让你……”

  “我不怕疼, 我怕你疼, 万一你哭鼻子, 我住隔壁被你吵到睡眠怎么办?”他说这话时眼眸含笑, 剑眉飞扬。

  姜水云炸毛:“谁说我哭鼻子,你胡说。”

  “还想再挨一刀。”时越轻笑,垂下的长睫在眼窝罩下一片阴影。

  姜水云立马闭嘴。

  末了,她又说:“这可不是我让你做的,我不会感激你。”

  时越咧唇角:“嗯。”

  说到这里,姜水云突然想到什么,从芥子空间一通翻找:“给你。”

  玉盒内,躺着一朵洁白无瑕的天心花,花心凝珠带路,好似刚刚绽放。

  时越一下子联想到她去云出城的拍卖会,喉头梗了下:“你去云出城,就是为了天心花?”

  姜水云轻“嗯”一声,别开脸。

  接着又找补:“我只是想去拍卖会,恰好遇上,顺手买的,你别自作多情。”

  时越轻轻附和:“嗯,我知道小师姐是恰好去了云出城,恰好买了天心花,我知道的。”

  姜水云:“……还敢顶嘴,小心我锤你狗头。”

  房间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她就是口嗨,以为臭小鬼又生气了,正懊恼想要找补几句缓和……

  忽然,沉默的时越试探性地把头伸来。

  姜水云:“???”

  见她呆住,他笑嘻嘻:“不是想打我,你打吧!”

  第一次听见有人提这种要求,姜水云觉得满足他。

  她握着拳砸过去,快要挨他脑袋时,一下收住力道,轻锤了下。

  目光交汇,两人忍不住笑了。

  一声清咳,打断了满室的欢快。

  不知何时,赫连柏站在门前,抵拳清了清嗓子。

  身后,还跟着乐之遥。

  姜水云扭头去看,掀被起身:“听说师尊受伤了,是弟子的错。”

  “好好躺着别乱动。”赫连柏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眼见小弟子搀扶三弟子躺好,他局促地收回手:“一点内伤不碍事,养两日便好。邪道人就没那么幸运,为师差一点替你报仇,可惜叫他用傀儡替身逃了。倒是你三病五灾,得好好养着,为师这里有一瓶上好的金创药,你拿去用。”

  姜水云笑眼弯弯:“谢谢师尊。”

  赫连柏揉了揉她发顶:“乖。”

  师尊又嘱咐她几句注意休养,扭头,适才注意到时越,盯着他细细打量:“金蝉蛊,世间罕见,培养这种蛊虫极为不易,一旦沾上血肉不死不休,食人生机,传闻金蝉脱壳后能令人起死回生,这邪道是要复活谁?”

  这玩意儿真特么邪门,姜水云脱口而出:“我听那邪道喊过一个名字,情儿。”

  “情儿?”赫连柏思索道:“没听过,倒是百年前羽族出现过一个叫晏春情的,还说是天下第一美人,我看长得不怎么样。”

  末了,赫连柏对时越说:“你是个好孩子,回头让医修抓些抑制金蝉蛊的汤药,之后再想办法除掉蛊虫。”

  时越安静倾听,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临走前,乐之瑶冲她眨眼:“这才对嘛,小夫妻别老是三天两头吵架。我不打扰你们,师妹师弟继续。”

  姜水云和时越互看对方一眼,同不自在地移开。

  房间内太安静,她低头去看手里包着的金创药。

  时越递来一只小玉瓶:“用我的,我的药也很好用。”

  她顺着他的目光落到自己手里,把手里的药瓶藏到身后:“师尊的药肯定是上品,我才不跟你换。”

  时越:“是啊,我就是想换师尊的药。”

  姜水云:“不换。”

  时越把伤药重重一放,摔门而出。

  姜水云:“……臭小鬼,脾气还挺大。”

  顺手拿起小玉瓶,揭开闻了闻,姜水云面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这

  药香好熟悉啊!”

  次日一早,遇到刚从房间出来的白切黑,以为他又闹别扭不跟她说话,她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他率先走过来。

  姜水云凉凉开口:“还以为你又躲着我呢!”

  时越沉默看她,就在姜水云以为他不会说话,他突然道:“我躲你,是因为既想靠近你,又害怕靠近你。”

  嘶~

  姜水云立即查看他的信息,还是40好感度没错,只是这话听到耳朵里,真的很奇怪!

  “姜姜你们起来了,正好咱们一块儿去膳堂。”说着,乐之遥努努嘴:“还有你捡来的小孩。”

  昨夜星光黯淡,加上小孩灰头土脸,洗刷洗刷干净后,白得跟只汤圆团子似的。

  小汤圆怯怯地喊:“姐姐。”

  这样的画面,多么熟悉,小汤圆简直是白切黑的翻版。

  昨晚见到师尊后,姜水云把小汤圆的情况简单交代过,听赫连柏的意识,似乎是想把小汤圆带回蓬莱,找个师傅好好教导。

  姜水云:“小汤……不是,你叫什么名字?”

  好险,差点直接喊他小汤圆。

  小汤圆摇摇头:“没有名字,要不姐姐给我起一个。”

  姜水云这个起名废,抓抓头:“要不是你就叫小白。”

  小汤圆给根竿子往上爬:“姐姐姓姜,从今天起我叫姜白。”

  时越从第一眼见到这小孩,心生不喜,此刻见姜白分走姜水云的注意,连忙打断:“去膳堂,晚点没位置。”

  吃得很撑,姜水云心满意足,扫见白切黑面前没怎么动过的食物,问:“压制金蝉蛊的汤药,你服了吗?”

  时越沉默点头。

  姜水云奇怪:“那你怎么脸色怪怪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时越:“只是做了个噩梦,没睡好。”

  午后,她们来到演武场,观摩其他门派弟子的友好赛。

  好巧不巧,今天这场友好赛选手之一是郑娅婷,郑婉婉同父异母的妹妹。

  与郑娅婷比试的是无极剑宗的一位师兄,剑法不俗,是无极剑宗风云般的人物。

  “郑家主乃君子剑,文雅正派,没想到他的女儿一点不怎么样,昨天跟人比试,还打伤了那位万兽门弟子。”

  “嘘,小点声,小心人家郑二小姐找你麻烦。”

  听到周围仙门弟子窃窃私语,姜水云把注意力放到台上,那名无极剑宗师兄似乎受到某种影响,挥出的剑一瞬迟缓,就在这时,郑娅婷出招,一击即中,那名师兄摔到台下。

  说不上哪里出了问题,姜水云扭头问:“师姐有没有看出古怪?”

  乐之遥回忆了下:“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如果不是那位师兄露出破绽,郑二小姐必然落败。”

  何止奇怪,郑二小姐分明是修炼不当功法,快要走火入魔……想到昨夜的预知梦,时越扯了扯唇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经常会做预知梦,而梦里的情景一一在现实发生,他把预知梦归结为前世。

  回去路上,经过议事殿,时越不小心撞到个人。

  他赶忙道歉,郑家主和蔼地摆摆手:“没关系,下次走路看着点。”

  瞅见时越的脸,郑家主瞳孔缩了缩,拉着他问:“我瞧着小友很是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时越:“我平时甚少走出山门,想来郑家主认错了人。”

  郑家主盯着他的眉目,思索:“是么?”

  跟郑家主分开,时越漫不经心地问:“姜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仇人过得风生水起,你会怎么报复?”

  姜水云想了想:“杀了他,再把他干的坏事公之于众,让他被人戳脊梁骨。”

  时越思考了会儿:“太便宜他了,如果换作是我的话,我要让他家破人亡,遗臭万年,孤独凄凉而绝望地活在世上。”

  姜水云被他话中的戾气惊到,如果血凌子落到她手里,她绝不会手软:“可是祸不及家人,时越,我知道你想找血凌子报仇,我不反对你报仇,但我希望你答应我不要伤害无辜的人,不然……”

  “不然,你又要拿剑指我是吗?”时越满眼无奈,道:“你可真是名门正派的小侠女。”

  姜水云拉下脸:“你挖苦我。”

  时越:“我夸你呢,真心实意!”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姜水云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两日后,时越被人检举勾结魔界黎城王,并且在他住处搜查到和黎城王秘密来往的书信。

  事关绝灵之地,五大仙门四大家族在无极剑宗,便是为了这桩大事,容不得半点闪失。

  很快,仙门和四大家族统一口径,由无极剑宗刑堂亲自请走人,暂时关押在无极剑宗地牢。

  姜水云压根儿不信,站出来辩驳:“要不是时越告诉我们那条密道,哪有那么容易潜入黎城,大败黎城王,所以他怎么可能勾结黎城王?”

  刑堂堂主亲自来拿人,对她道:“证据确凿,确实在他房里搜到书信,这是众仙门话事人做出的决定,非我们能左右。还请小友莫要阻挠我们办差,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莫子然站出来:“姜姜救人心切,还请冯堂主莫怪。不知可否为我们指点几句?”

  冯晋瞥一眼莫子然,软和了语气:“这件事情,你们莫要掺和进去。”

  姜水云:“如果我一定要掺和呢?”

  冯晋冷哼,比划手中狂刀:“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姜水云掌心闪现幽蓝光芒,被一只手握住打断,时越站出:“我跟你们走。”

  他回头对她笑:“放心,我不会有事。”

  最后,冯堂主还是把人带走了。

  莫子然安抚:“姜姜,你冷静点,千万别冲动。”

  乐之遥跟着附和:“是啊,咱们想想别的办法。”

  姜水云轻轻点头:“我知道,我现在就去找师尊问个明白。”

  转身,姜水云去找赫连柏,一脚踹开门。

  屋内,正品香茶的赫连柏惊了一跳,挑眉:“为那个臭小子来兴师问罪?”

  姜水云埋头含胸:“弟子不敢。”

  赫连柏慢条斯理啜饮:“你差点跟冯堂主动起手,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姜水云辩驳:“可是师尊,时越真的是冤枉的,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别人冤枉他,什么都不做。”

  赫连柏不正面回答,只是反问:“在殷非夜的庄子里,其实你没有亲眼见到天狼族人和他同时出现,对吧?”

  姜水云咯噔一下,他们怀疑时越是……

  当时她用了些话术,让人误以为那匹银狼和殷非夜有关,但赫连柏是什么人,一峰之主,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还多,怎么可能轻易被带偏,或许早就有所怀疑了。

  姜水云大脑一片空白:“师尊的意思是……”

  “就在前不久,蓬莱藏书阁遗失一份藏书,是绝灵之地的地图。”顿了顿,赫连柏接着说:“黎城王和裘千山口中的宝物,为师猜想,便是曾为天魔族操控的那件魔物,一旦出世,天地将闻之色变,血流成河。如今多事之秋,绝灵之地很快要冲破封印,不能出半点岔子,至于那臭小子在地牢好好关几天,有为师在,谅旁人不敢把他怎样。”

  姜水云豁然开朗,喃喃道:“难怪飞兰真人会出现在黎城,是元照潜入蓬莱藏书阁偷盗的地图。”

  赫连柏:“所以现在你还要怪为师?”

  姜水云狗腿子过去给他捶肩:“师尊我错了,再说您事先也没跟我通气,我哪里知道你的用心良苦。”

  赫连柏扭头:“哼,刚才你还为了臭小子踹我门,给我甩脸子。”

  姜水云:“我这不是着急嘛,师尊你不能这么小气。”

  赫连柏:“我养了好几年的水灵白菜,被臭小子拱走,现在还要为臭小子来气我,我真是快被你气死。”

  姜水云:“师尊师尊,你最好了,不要跟弟子一般见识,你是如此的英明神武、高山景行、桂林一枝,昆山片玉……”

  “打住,少拍马屁,有什么事赶紧说。”

  “地牢应该挺冷,我想去送点被褥吃食。”

  拿到师尊的手令,次日,姜水云才被允许进入无极剑宗的地牢。

  中午暖阳春风还算和煦,着一件单衣,冷暖适宜,早晚温差大,就得多添一件外衣。

  顺着台阶步入地牢,阴冷的湿气吹过后脖子,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在刑堂弟子的带领下,她见到被关押在牢房里的人。

  那名弟子嘱咐:“不要说太久。”

  姜水云点头:“知道了,谢谢。”

  “你怎么来了?”坐在角落的时越起身,整理衣衫,才缓慢挪过来。

  “我怕你冷,给你送被褥衣裳,还有吃的。”话落,见他动作慢吞吞,姜水云狐疑:“他们是不是打你了?”

  时越立刻反驳:“没有,我很好,你不用担心,等绝灵之地的事过去后,我就能出来。”

  姜水云后知后觉,原来他都猜到了啊!

  也对,只有她是个傻子。

  她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那天你故意撞到郑家主,你是不是跟他也有仇?”

  时越不想欺骗她,低垂眼眸:“你别问了。”

  “大家都说郑家主乃君子剑,德厚流光,受人尊崇,通常这种表面完美找不到缺点的正人君子,实则背后不堪入目……不管你们有什么仇怨,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有朝一日,你我成为敌人。”姜水云把东西一股脑交给他,离开了地牢。

  一开始,她不打算跟白切黑有牵扯,可是后来一起经历的种种,让她们越靠越近。

  她真的很害怕,有一天她们会剑锋相对。

  又或者,在绝灵之地副本后,她能回到现实生活,也算是一种很好的结果。

  入夜,看守的弟子打起盹儿,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地牢。

  罩下一面结界,里面的人便是喊破喉咙,外面的人也听不见。

  来人身披黑色斗篷,面上罩着张面具,看不清脸,他掌心浮现寒光闪烁的银针,一甩袖,数根银针瞬间飞出,没入皮肤。

  时越倒在干草上,额间青筋浮现,没一会儿冷汗津津。

  他在干草堆里打滚:“好疼好疼,求求你放过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当真?我告诉你,别耍花样。”话落,黑色斗篷抛出一卷心法。

  看到这卷心法,时越差点没憋住笑。

  果然。

  以人族脆弱的身躯,妄想修炼魔族秘法,不知该说是他艺高人胆大,还是贪得无厌。

  他一字一句翻译心法,唯唯诺诺把翻译好的文字捧过去。

  那人似乎很警惕,拿到心法后,并未撤走他体内的银针,加上昨日十数根银针,他体内堆积将近二三十根,随着经脉血液流动,滋味儿着实不好受。

  “别想着耍花样,告诉你,我想杀你,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面对警告威胁,时越吓得簌簌发抖,不敢抬头看的怂包样子,令黑衣斗篷格外满意。

  过了良久,结界被撤去,时越抬眸环顾四周后,嫌弃地拍掉身上沾上的细碎干草,抚平衣衫皱褶。

  脏死了,这里真讨厌。

  好在他们只是把他关起来,没有收走储物袋。

  他取出被褥,嗅了嗅上面的气息,生怕把它弄脏,又收进储物袋里。

第38章 ???夹??  “没胃口, 还在为小师弟的事操心?”换作平时,师妹能吨吨吨喝完一大碗牛肉汤,再加上两大肉包, 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可可爱爱,今天却一反常态只吃小半碗,快把乐之遥给愁坏。

  莫子然犹豫开口:“我帮你问过掌门师尊, 仅凭一份信件证明不了什么,暂时关押时道友, 是权宜之计。”

  姜水云:“我知道的, 刚才我在想煎药的事。”

  郑婉婉张了张唇,欲言又止,到底没开口。

  旁人不知, 其实时越被检举的前一日, 郑婉婉曾撞见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蓬莱弟子居住的客院附近。

  那人, 是她父亲的心腹。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 郑婉婉内心惴惴不安。

  无极剑宗,地牢。

  目送守卫提着她送来的汤药进入地牢,等待片刻, 守卫回来了。

  拿回食盒,姜水云转身就走。

  一连两日, 皆是如此。

  这日,她来送压制金蝉蛊的汤药,意外碰见郑家主。

  郑宁远:“这位小友瞧着面善, 是明光君的三弟子吧!”

  姜水云执礼:“郑前辈。”

  郑宁远打量她:“这个方向, 刚去地牢看望过那位时小友?听说两年前, 时小友是你带回蓬莱门中的?”

  姜水云不答反问:“郑家主日理万机, 何时还会过问这种小事。”

  郑宁远和蔼道:“这怎么算小事,若真与魔族勾结,仙门出了叛徒,便是大事。”

  姜水云:“弟子还要回去修炼,告辞。”

  郑家主的旁敲侧击,更加坚定姜水云心里的想法,白切黑和他有仇?

  算算捡到白切黑的时间,应该刚从血凌子手中逃出,两年里他没怎么出去走动,什么时候结下的仇怨?

  她摇摇头,回房打坐。

  那日被血凌子的傀儡身掳走,她强行突破筑基结成金丹,结到一半被强行打断,她丹田只有一半金丹,事后,师尊翻遍了古籍,都没找到解决办法。

  好在她还能修炼,姜水云尝试着吸收灵气,没有半点异常,除了她的金丹只有半颗外,好像跟别的金丹修士没什么区别。

  按照时间线,【绝灵之地】副本,大约就在这个月中开启,秘境险象环生,多一分实力,多一分安全。

  她整个人沉浸在修炼里,很快进入那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夜深人静,外界一阵山摇地动,惊醒了所有人。

  隐隐约约听见一声接一声的撞钟,姜水云从修炼中醒来,听见屋外脚步声。

  刚出房间,她撞到乐之遥,对视一眼,一同结伴前往大殿。

  空旷的场地,早已聚集上万弟子,窃窃私语:“南面起了好大的雾!”

  “是啊,这雾把月亮都遮住了。”

  顺着众人视线望去,可不是,那片雾霾犹如滚滚白烟,从城外一路蔓延至城内,刚才那么大动静,惊醒许多城中居民,乍然见到怪雾,惊惶不已。

  就在这时,一道金芒剑气破开浓雾,将白雾逼退城外。

  声势浩大的一剑,令无数城中百姓伏地叩拜,大喊神仙显灵,也令无数仙门弟子孺慕不已:“郑前辈的君子剑好厉害啊,要是以后我也能向前辈一样厉害就好了,前辈是我的榜样。”

  “我也是,我想成为郑前辈那样的人。”

  姜水云但笑不语,如果有一天这群人知道他们口中冰清玉洁的郑前辈的真面目,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一剑击退薄雾,本可以立刻离开,郑宁远怎会放过博好名声的机会,降落搀扶起一名老妇:“快起来吧!”

  老妇受宠若惊:“多谢仙长。”

  “能为大家尽一份心力,是应该的,让你们担惊受怕了。”郑宁远美鬓长须,一派仙风道骨,这样的举止让他多了份亲和力,在一众百姓千恩万谢中乘剑离去。

  一身功与名,郑远宁甫一落地,又收获诸多弟子们仰慕的目光。

  赫连柏最是看不惯这种做派,道:“郑家主的修为似乎又深厚许多啊!”

  这话,引得其他话事人纷纷侧目。

  尤其是无极剑宗掌门,魔界黎城之战中,郑宁远的修为分明跟自己差不多,不过才短短几日功夫,竟能以剑气逼退那些怪雾……

  无极剑宗掌门自问做不到:“刚才郑道友那一剑好生惊艳,日后我定要与你好好讨教,还望郑道友不吝赐教。”

  郑宁单手而立:“好说。”

  无极剑宗负责后续收尾工作,安排弟子给予城中居民安抚,嘱咐这些普通人不要外出,尽量呆在家里。

  对于无极剑宗的安排,城中百姓自是奉如金玉良言,各家关好各家门,哪儿也不去。

  “大家聚集在此,便是为了关乎仙门未来安危的一件大事。百年前,我们的先辈们浴血奋战,终于将天魔族和羽族这些魔头一举剿灭,战场无数生灵死去,魔气怨气冲天,于是用天外陨铁铸成两柄仙剑,汇聚天地正气压制。如今仙剑的正气已经压制不住,刚才的地震和怪雾大家都看见了,如果没猜错,绝灵之地将会在南面开启。”

  长篇大论,听得赫连柏没耐心,扯过姜水云的小荷包,捻起块龙须酥吃:“还不错。”

  所有弟子认真倾听,刚好剑宗掌门话落,广场落针可闻,师尊的这声“还不错”,尤为显眼。

  猝不及防迎来无数道视线,姜水云:“……”

  其中还夹杂师乘兮含笑的眼眸,姜水云立马低下头去。

  剑宗掌门瞪赫连柏一眼,清了清嗓子继续:“好了,闲话不多说,想必已经有许多人听老头子讲话不耐烦,接下来诸位由各位师长或是门中前辈带领,共同前往探索秘境,其中有机缘,也有危险,大家需时刻警惕。”

  这一日,城中百姓们亲眼目睹万千道剑光划过天际的震撼画面,乘剑而起,飞向未知的那片白茫茫的雾霾。

  怪雾过浓,还能阻隔神识,出城前进一段距离,只能改为步行。

  赫连柏嘱咐:“这地方很古怪,容易走散,你们不要太深入。”

  姜水云和乐之遥异口同声:“弟子晓得。”

  末了,赫连柏扭头对沐阳子道:“裘千山拿走地图,觊觎那件魔物,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先我们一步进入绝灵之地,上次没能带回沐清,这回说不定能遇见。”

  沐阳子拱手:“如果明光君在里面碰见。还请务必出手帮我带回这孽徒。”

  赫连柏颔首:“会的,再怎么说,沐清是我蓬莱弟子。”

  另一边,姜水云悄悄对小伙伴叮嘱:“在里面一定要小心,还有如果遇到郑家主,多加提防。”

  乐之遥茫然:“为何?”

  姜水云含糊:“不方便细说,反正你们多注意点就行。”

  郑婉婉刚靠来,发现她们谈话戛然而止,纳闷:“你们刚说注意什么?”

  莫子然:“在里面可能遇见魔族,咱们大家都小心点。”

  师乘兮从天机阁的队伍走来:“我要看顾天机阁的弟子,可能照应不到你,在里面你千万多加小心。”

  姜水云回以微笑:“知道了。”

  师乘兮很想开口让她跟天机阁弟子一块儿,这样他能看顾着她,可扫见姜水云跟她的伙伴们同行,想必也不会愿意:“万事以自己的安危为先。”

  姜水云:“知道了,大哥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

  师乘兮无奈:“我是担心你,好了,我不烦你。”

  等师乘兮离开,姜水云环顾一圈,望见飞兰真人,瞧着气色不是很好。

  她走过去:“飞兰真人,你还好?”

  飞兰摸摸她的脑袋:“我没事。听说你结金丹了,天赋好,秉性也好,还是明光君会收徒弟,不像我。”

  姜水云担忧:“飞兰真人想开点,没有人怪您。”

  飞兰:“我知道,一会儿进去里面多注意安全。”

  姜水云点点头,回到自己和伙伴组成的队伍里。

  小队里由她和乐之遥、郑婉婉、薛浩、姚盈盈、莫子然六人组成的队伍,莫子然和薛浩自告奋在前面打探,一行人在茫茫白雾中摸索前行。

  “啊,师弟,刚还站在这里,怎么不见了?”

  陆陆续续,接连有人走着走着,发现同伴消失了。

  进来之前,为防止跟队伍走散,还特意给每支小队发一根麻绳,但走着走着,麻绳还在,人却突然没了。

  过了会儿,郑婉婉惊呼:“师兄,我师兄也不见了,刚还走在我前面,一眨眼人就没了。”

  姜水云正想安慰几句,忽然发现眼前一片白茫茫,左右环顾,哪里还有郑婉婉和其它人的身影。

  得,她也没了。

  召出碧影剑,姜水云直接找块干净的石头,坐着。

  原游戏里,主控在白雾中遇到小师叔苏玉生,两人结伴同行,撞到块石碑,意外进入封印仙剑的小世界。

  与其白费力气,还不如等着苏玉生来找她。

  一天过去,姜水云啃着又软又香甜的馒头。

  第二天,姜水云啃着发硬的馒头。

  第三天过去,姜水云拿馒头砸死一只试图攻击她的妖兽。

  妖兽脑壳被砸得凹陷进去一块,馒头滚落一旁,她盯着完好无损的馒头,陷入沉默。

  喝了三天三夜冷风,姜水云嘀咕:“苏玉生,你怎么还不来?”

  完了,会不会有人捷足先登!

  “谁在喊我?”

  姜水云转过身去,浓雾后显出个人影,待对方走近,可不正是她等的那个人。

  她赶忙跑过去,惊喜:“小师叔。”

  如此热情,苏玉生一头雾水,上次临安城分别,她还躲他,那时他反思是不是自己对她过于苛责。

  当然要热情啦,毕竟跟着小师叔有肉吃,姜水云问:“小师叔,你不是在外历练吗?”

  苏玉生:“是啊,前不久听说魔界黎城攻打无极剑宗的事,便赶回来,还是晚了一步,然后听说绝灵之地开启,我就来了。”

  他又道:“你一个人?要不跟我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姜水云笑:“正有此意。”

  于是,接下来两人继续前行。

  姜水云的衣衫除了皱褶外,纤尘不染,苏玉生低头查看自个儿身上血迹斑斑,问:“这三日,你没遇到妖兽吗?”

  她回:“是啊,我跟同伴走失后,不辩方向,干脆在原地打坐,三日里只遇到一只妖兽。”

  想起那只被她砸死的弱小妖兽,苏玉生嘴角抽了抽:“看来你运气不错,绝灵之地内的妖兽吸收魔气怨气变异,凶猛异常,进来一日,我已遇到好几波妖兽。”

  入夜,苏玉生让她睡觉,他负责守夜,到后半夜再叫她。

  一夜到天明,姜水云惊醒:“小师叔怎么没喊我?”

  苏玉生道:“看你睡得很香,就没有喊你。”

  他说着,目光幽幽盯着一个地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黄土半掩半埋一块黑不溜秋的长条状石块,在周围遍布碎石黄土的环境下,很不起眼……不知为何,姜水云心口一跳。

  莫不是石碑。

  苏玉生:“刚才你睡觉,我偶然发现的。”

  拂去上面的黄沙,姜水云一颗心快跳出来,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那块石碑。

  “这石碑好像有古怪。”苏玉生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又道:“似乎是阵法,让我试试。”

  姜水云屁颠屁颠让开,狗腿子喊:“小师叔加油。”

  苏玉生抵拳清咳,消受不住她的热情。

  他一拂衣袖,掌心浮现一只阵盘,数枚黄色小旗按照方位没入黑石碑中,倏尔,石碑泛出一面水波纹。

  波动的水纹越来越急,裹挟着强大的吸力,从苏玉生和姜水云额心分别飞出一滴血珠沁入石碑,一阵天旋地转,两人被吸入石碑的世界之中。

  在她们进入后,一个人影悄悄靠近,依葫芦画瓢祭出一滴精血,却怎么融不进石碑。

  “怎么姜水云能进,我就进不去?狗老天真是不公平。”气得梅雪儿踢了一脚石碑,抱着发疼的脚趾骂骂咧咧。

  掉入深渊没死,好不容易爬出来,进入绝灵之地后,一路上,梅雪儿远远跟着姜水云,便是想要抢夺机缘,压根儿没想到她连抢先见到仙剑的机会都没有……

  绝望,怨恨在心底滋生,在这样一个充魔气怨气的战场,梅雪儿成为了很好的养料。

  石碑内,别有洞天。

  不同于外面光秃秃山石和黄土,她们所在的位置位于峡谷,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还有一座古香古色的院落。

  望着面前出现的水榭亭台,两人对视一眼。

  很快,姜水云发现异常:“我不能用灵力?”

  苏玉生尝试了下:“我也是。这个地方很古怪,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才是真正的绝灵之地。”

  姜水云问:“接下来,要不去里面看看?”

  苏玉生想了想:“嗯,或许能找到出去的线索。”

  姜水云踏出的脚步,突然迟疑。

  因为她刚想起,这里面似乎有一段主控和小师叔的亲密剧情……

  不进去的话,找不到线索,拿不到机缘。

  她果断跟上去,推开那扇落灰的朱门,拱桥,干涸的池塘,似乎还能想像到园子主人还在时,六七月份,池塘里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画面。

  随着主人离去,这里被尘封遗忘,过往的美好被灰尘掩埋。

  姜水云一间间屋子翻找,发现苏玉生那边没动静,过去查看。

  “小师叔。”刚踏入,一个高大人影扑进她怀里。

  姜水云:??

  跟说好的剧情不一样啊,原剧情里明明是主控跑去抱小师叔……

  “承昊,你说过待剑铸成之日,便带我归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是真的吗?”苏玉生的声线轻柔婉转,透着绵绵爱意,他半边脸含情脉脉把她一望,云娇雨怯,另外半张脸跟见了鬼似的,想要抽手,试图努力扭开头颅不看她:“对不起,不是我要抱你。”

  “承昊,我会等你,一直等你。”说着,苏玉生眼神歪斜,嘴角抽搐,又换成他平时的声音:“师侄,刚才不是我在跟你说。”

  姜水云憋着笑意:“没关系,我知道小师叔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苏玉生这样,她很欢乐。

  毕竟原游戏里,苏玉生当时很嫌弃主控,还把主控推开,撞上柱子。

  现在轮到苏玉生感受这种不由自我控制的感觉,姜水云跟苏玉生体内的残魂说:“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太好了,我现在把那只没绣完的荷包绣好,等你回来挂在腰上。”

  从匣子取出只荷包后,残魂沉睡。

  姜水云用力把怀里的人推开,没来得及反应的苏玉生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地上。

  姜水云笑嘻嘻:“小师叔,你刚才娇羞的样子还挺好看。”

  看她笑得没心没肺,苏玉生板脸,一面站起一面拍衣裳:“莫要胡言乱语,妄议长辈,成何体统。”

  姜水云“哦”一声。

  她蔫巴巴,不由让苏玉生后悔是不是刚才语气太严厉,赶紧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师叔的错,我的意思是男人顶天立地,岂能做女子娇羞情态。”

  姜水云:“看得出来,小师叔果然是大男子主义。”

  苏玉生:“你嘀咕什么?”

  姜水云:“没什么,你手上的荷包……”

  踏出主卧,身后的亭台楼阁梁柱倾塌,青砖琉璃瓦簌簌掉落,眨眼间化为灰烬。

  花鸟虫鸣消失,水墨画的青山绿水肉眼可见的褪色,举目望去,黑雾弥漫,阴风四起,哪里还有什么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苏玉生感叹:“好厉害的阵法,完全看不出破绽。”

  找块石头站上去,姜水云登高望远:“好重的魔气,难怪这地方连草都不生,快看那个地方,好像没什么魔气,我们过去看看吧!”

  苏玉生打定主意先去找出路,再回来钻研阵法。

  两人顺着方向过去,还未靠近,姜水云看见一片极漂亮的河流,波光粼粼,满池流动的彩光。

  姜水云惊叹:“好漂亮。”

  苏玉生:“别碰,这是洗灵池。”

  姜水云没听清:“什么?”

  苏玉生解释:“这里应该是魔域,传闻这方洗灵池能带给绝望之人重获新生,但从未听说有人能走出过洗灵池。

  话落,苏玉生问她:“身上有肉食吗?”

  姜水云恋恋不舍拿出珍藏的最后一只鸡腿:“你要吃,给。”

  苏玉生把鸡腿往半空一抛,鸡腿坠入洗灵池,顷刻焦黑,被分解为白骨,随着池水咕噜冒泡泡,连骨头渣渣也没了,池水恢复清澈平静,波光潋滟。

  姜水云后背发麻,这难道不是高浓度硫酸吗?

  她算是体会到了,修仙世界的东西,越是漂亮的越危险,前有神似萤火虫的噬魂蛊,后有堪比硫酸的洗灵池,可怕!

  说到蛊虫,刑堂弟子应该会按时给他送汤药……

  又或者,可能他早已不在地牢。

  还是先拔剑吧,自己有实力,才是王道。

  在汇聚魔气怨气最浓的一方古井,上空飘浮着两把锈迹斑斑的铁剑。

  它们原本封印在井内,因天地正气已不能镇压,被魔气怨气冲出井外,这也是造成魔气怨气外泄的缘故。

  姜水云刚站定,飘浮在半空中两把锈剑朝他们飞来,围绕着转圈圈。

  尽管熟知剧情,亲眼见到,她忍不住内心澎湃。

  本尊贵凤傲天等这一天,真的等了很久。

  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苏玉生,此刻脸上也浮现一抹喜悦:“莫非是……”

  姜水云压下狂喜:“不知道,试试呗。”

  其中一柄剑停在她面前,似乎等待着她的宠幸。

  姜水云抬手握住剑柄,一道道电流滋啦没入体内,卧槽,坑爹的原游戏没有说明这玩意儿它电人啊!

  “苍生和一人,你选谁?”

  一道古朴悠远的声音,在她脑海炸响。

  这是,仙剑问心!

  这不是原游戏,也没有供她选择的选项提。

  姜水云颇有自知之明,她并非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圣人,也不会为苍生牺牲自我。论正义感,她不如沐清和其它同门弟子,她很自私,她只想护住身边亲人好友,力所能及范围内,也愿意帮助别人。

  若要她为不相干的人牺牲,她不肯。

  或许,它不会认她为主了吧!

  眼前一花,她仿佛看见她的认识的人,朋友,一个个倒下,那人身侧飘浮着一枚半圆形的武器,像月牙似的,轻飘飘地收割无数人的生命,鲜血汇聚成河流,那人雪青色的长衫被染成鲜红,他转过身,鼻梁脸颊染上殷红血迹,猩红眼眸望她,似笑非笑。

  “师妹。”乐之遥只喊出一句,无声倒地。

  姜水云握住手里的剑,朝他心口刺去。

  猩红的眼眸转黑,他低头看着心口的剑锋,不可置信:“小师姐,你真的要杀我?”

  姜水云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我说过,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

  眼前的人变得模糊,姜水云眨眨眼,发现刚才只是幻境,而她身上冷汗津津。

  幸好,只是梦。

  直到这时,她感觉自己跟仙剑有了某种感应。

  它说,它叫月折。

  她握住铁剑,以自身灵力灌注挥出,它身上的斑斑锈迹随之褪去,脱胎换骨,焕然一新,剑芒透着清冷,似皎皎月芒,足以令漫天星辰黯淡失色。

  这时,苏玉生那边也有了进展。

  随着剑芒亮起,一道暗淡的影子飞速钻入苏玉生体内,接着他用一种成熟老练的语气说话:“阿容,是你吗?”

  “承昊,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苏玉生半张脸刚毅温柔,半张脸含羞带怯,完美诠释了精分现场。

  “对不起阿容,我没能遵守我们的约定。”

  “我知道的,你刚铸造出月折和星垂,当时魔气怨气冲天,你留下来封印,我不怪你……我一直想来见你,可我受了重伤,残魂无法靠近封印,所以我把魂魄封印起来,等待有缘人带我来见你。你看,我给你做的荷包,我没忘。”

  “真好看。可惜不能把它挂在腰。”

  “现在魔气怨气消散许多,真好。”

  “是啊,让这些后人替我们看看没看过的风景。”

  接连两道轻叹声,过了许久,听不见说话声,姜水云问:“小师叔,两位前辈……”

  苏玉生:“他们,离开了。”

  荷包还在,人却已经很早就走了,想着,她有点想掉眼泪。

  “走吧,我们也该离开。”姜水云转过身去,走在前面。

  忽而,天地开始摇晃。

  原本被驱散的魔气怨气,随着仙剑的离开,填满了刚才她们所在的地方,缓缓向外界溢出。

  两人拔腿就跑,经过洗灵池,姜水云眼前一花,好似望见一抹雪青色衣角。

  洗灵池中,似乎有人在呼喊。

  彩光潋滟的水面,梅雪儿在水中扑腾,身上皮肉寸寸融化,一截截森森白骨,离得太远,她听不太清,只听到“诅咒”“洗灵池”之类的字眼。

第39章 ??餍??荆  “看什么?”苏玉生顺着她的目光, 什么也没发现。

  听见系统提示梅雪儿已死亡的信息,姜水云恢复平静:“没事。”

  脚下大地剧烈摇晃,她们返回来时的方向, 面前凭空出现巨大的漩涡流,被卷入其中,再回神时,两人已经传送出小世界。

  苏玉生盯着乌漆麻黑的石碑, 说:“我想起来了,这是验魔石, 方圆十里如果感应到魔族血液, 便会闪闪发光。”

  下一秒,姜水云指着石碑:“它发光了耶。”

  五颜六色的黑光,让苏玉生面色逐渐凝重。

  随之而来, 她们手中的剑仿佛受到牵引, 剑芒一闪一闪, 仿佛下一秒要飞出去除魔。

  山摇地震, 来得更加猛烈,与此同时,风卷残云, 头顶乌云罩住朗朗乾坤,天地色变, 似乎即将有一场暴风雨。

  苏玉生抬头望天,皱眉:“天色有异,难道是那件魔物出世。我们先出去跟大家汇合。”

  赶到外围, 听到师尊赫连柏的声音用灵力扩散:“绝灵之地出现异常, 所有仙门弟子不得继续深入, 速速撤回。”

  一会儿功夫, 黑云越聚越浓,遮天蔽日,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月折和星垂两把仙剑挣脱开来,两道剑光同时劈向头顶密布的乌云,驱散黑暗,烈阳破开云层,金芒洒落大地。

  绝灵之地外围,早已汇聚众多仙门弟子,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那是什么?”

  乌云四散,师乘兮目力极好,盯着高空那两道盘旋的灵光:“月折和星垂,是她吗?”

  “少主,咱们千里迢迢跑来,却不进绝灵之地寻找机缘,图什么呀?”在此苦苦等候一日有余,侍从忍不住嘀咕,莫不是真如传言中所说,她们这位少主专程为了蓬莱青云峰那位小美人来的?

  完了,要是一会儿少主又去歪缠人家,辱没珍宝轩的名声,回头少不得连带他跟着挨罚。

  “少,少主,咱们打个商量,您才刚解除禁足令,一会儿能不能别去招惹青云峰的那位,要不然家主可没我们好果子吃。”

  望着头顶仙剑逼退乌云,甄宝珠哇了一声:“你懂什么。”本少主可是来抱凤傲天大腿哒!

  不过几息间,数道剑光朝这个方向飞遁,五大仙门四大家族的话事人相继抵达。

  两道剑光分别没入姜水云和苏玉生体内,其它话事人不免目露失望。

  无极剑宗掌门酸得不行:“倒是让蓬莱捡了大便宜。”

  可不是,两把仙剑呢!真是叫人羡慕。

  赫连柏面色红润:“什么叫捡便宜,这叫能者居之,哈哈哈哈,我蓬莱弟子就是有出息。”

  又大方说:“咱们蓬莱自是不能小气,快快快,把月折和星垂取出,让这些前辈掌掌眼。”

  赫连柏故意炫耀显摆,把其他人堵得心塞塞,本打算借剑一观,此刻也歇了心思。

  走出迷雾,姜水云遇见好多同门弟子,看见乐之遥冲她招手:“姜姜快来,你怎么这么晚出来,我可担心你了。”

  姜水云心口微暖:“师姐,我没事,在里面我遇到小师叔,便跟小师叔结伴同行。”

  乐之遥执礼:“小师叔。”

  苏玉生点点头,立在一旁。

  乐之遥凑来:“刚刚两把仙剑斩去乌云,好威风啊,你看见没有?”

  她拿到月折的事,瞒不住,一抬手把它取出。

  不同于碧影剑湛蓝如海,它的剑身似流淌着月华,剑芒夺目,刺得乐之遥眯了眯眼:“这是仙剑?”

  姜水云弯了弯眼:“嗯,我运气好。”

  巨大的喜悦冲击,乐之遥捏了一把脸颊,高兴:“是真的,我师妹果然厉害。”

  姜水云也在笑,看呀,师姐第一反应是替她骄傲,然后是高兴,没有半分嫉妒。

  笑着笑着,乐之遥眼里的笑容逐渐凝固,眼神落到她身后。

  她听见乐之遥说:“甄少主来做什么,又来缠着我师妹?”

  转过身,姜水云望见一个瓜子脸的少女,锦衣玉带,腰间玉佩闪烁灵光,连头上珠花和耳环等首饰都是极品法宝,整个就是行走的一尊小财神爷。

  等等,甄少主,莫非是珍宝轩……

  不等姜水云后退,甄宝珠又惊又喜:“恭喜你获得仙剑认主,其实我没有恶意,我是来抱你大腿……”

  “不好意思,我们少主脑子不清醒,又开始说胡话。”身边侍从立马打断,试图扯走少主。

  乐之遥:“竟敢言语调戏我师妹,回头我必亲自拜访甄家的两位前辈。”

  姜水云陷入沉默。

  她福至心灵来了句:“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

  甄宝珠接得很顺口:“夜来惨叫声,不知包多少。”

  姜水云眼睛一亮。

  一直被误认为登徒女的甄宝珠快哭了:“老乡,我终于见到你了。”

  师妹跟甄家不成器的败家女说话怪怪的,乐之遥着急:“师妹,此女从前一直对你死缠烂打,你可不要被她花言巧语欺骗。”

  姜水云安抚:“师姐放心,我心中有数,可能从前是我们对甄少主有误会。”

  甄宝珠恨不得赌咒发誓:“嘤,真的误会了,我发誓,我绝无别的企图。”

  就在这时,一声仰天哀嚎:“裘千山,你这奸诈狡猾的魔头,竟敢伤我女儿。”

  须臾之间,郑远宁抱着昏迷的郑娅婷回到人群中。

  立刻有几名医修围上去查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沉思:“好奇怪,郑二小姐体内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震断了她的经脉,这力量强横无比,施以银针也无法导出,真是怪哉!”

  郑远宁追问:“那怎么办,还请救救我的女儿。”

  医修们聚集一起讨论,半晌,因为那股奇怪力量过去于古怪,没能讨论出个什么对策。

  “薛师兄和郑师妹怎么还没出来?”万兽门弟子里有人喃喃低语,淹没在嘈杂声之中。

  姜水云听见了,向那名万兽门弟子询问情况,征得赫连柏同意,她跟其余仙门弟子打商量,自发组成队伍在外围搜寻落单弟子。

  深入迷雾,传讯符失灵不能用,她们也不敢深入涉险,只在外围行走,即便遇到危险可大声呼救,方便仙门长辈营救。

  一刻钟后,有弟子发现郑婉婉和薛耀,收到消息,姜水云和队伍成员又在附近搜寻一圈,带回受伤的一名万兽门弟子。

  郑婉婉和薛耀情况都很不好,据遇到她们的弟子说,中毒的薛耀躺在木筏子上,郑婉婉晕倒还拉着木筏子的绳子不肯撒手,掰都掰不开,搜救小队只好将木筏子也一块儿带回。

  “中毒?又是裘千山,我与五毒教不共戴天,今日我郑远宁立誓,来日必将铲除五毒教,匡扶正义。”

  远遁的裘千山冷笑,妈的,他是灶台吗,往他身上扣上一个又一个黑锅?

  要不是被魔域那人打伤,裘千山只好认栽狼狈逃走,唯恐这群名门正派发现他,对他群起而攻之。

  哼,所谓名门正派,没个好东西。

  郑婉婉只是力竭晕倒,而薛耀的毒,同样奇怪。

  嘴唇发紫是中毒迹象,但脉象又摸不出来,众医修聚在一处讨论,暂时拿不出药方子。

  回到无极剑宗客院,乐之遥亦步亦趋盯着姜水云和甄宝珠。

  姜水云无奈:“师姐,我跟甄少主有些话要说。”

  乐之遥:“我不能听吗,算了算了,你们说,我回房,有事记得喊我。”

  房内,只剩下姜水云和甄宝珠,罩下一道隔绝声音的结界,两人面面相窥。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姜水云微笑:“你先说。”

  甄宝珠问:“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是不是检测夺舍的上古阵法那时候?”

  姜水云点头。

  甄宝珠拍手:“我果然猜对了。我跟你说,我以前一直想抱你大腿,结果被别人当做变态,我太惨了,偷偷跟你说,其实我知道后面的剧情哦,咱们合作,一起争霸天下!”

  又说:“对了,刚刚你想问我什么?”

  姜水云本来想问她是不是《蓬莱小师妹》玩家,闻言,眼神古怪:“琳琅风月?”

  甄宝珠疑惑:“你是怎么猜到的?”

  姜水云翻白眼:“你跟个话唠似的,我又不傻。”

  甄宝珠:“你刚穿来,不理解。我胎穿,跟别人说话,别人都把我当疯子,没人跟我说话,我都快憋疯了。”

  “哎呀,差点忘记告诉你,你要小心点你那位小师弟,他是个白切黑,其实真实身份是魔族。”

  姜水云嗯一声:“我知道。”

  甄宝珠:“你怎么不惊讶?”

  姜水云:“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很早就知道他是天狼族。”

  老乡如此淡定,甄宝珠很有落差感:“再告诉你一件事,绝灵之地的魔物,叫月轮,可以回溯时光。我一直怀疑我们之所以来到这里,很可能跟它有关。”

  见姜水云脸上终于有别的表情,甄宝珠非常得意,张了张唇,发现结界出现波动。

  姜水云撤掉结界,听房门被敲响。

  “姜姜,你在里面吗?”

  听见声音,甄宝珠全身汗毛竖立,用口型示意:是白切黑,卧槽,我完了。

  姜水云开门:“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时越:“刚被放出来,回来发现你房里布下结界,跟什么人说话这么神秘,也不来接我?”

  他眼神掠过她,看向她身后的甄宝珠,古怪道:“以前你很讨厌这人?”

  姜水云:“以前是误会,我们刚解开误会,相谈甚欢。”

  吓得甄宝珠一个激灵:“不熟,我跟姜道友一点不熟。”

  千万不要在大魔王面前刷脸刷存在感,呜呜呜,她还想活。

第40章 ??????  甄宝珠:“我突然有急事, 不打扰你们。”

  时越侧身让出一条道,等甄宝珠离开,他熟练步入她房里, 自顾自斟一杯茶水:“姜姜,你怎么没来接我?”

  姜水云轻嗯一声:“你喊我什么?没大没小。”

  时越:“你没比我大多少。”

  姜水云:“你十八,我二十,比你大两岁, 以后不能坏了规矩。”

  这话听着耳熟,等她反应过来可不是, 小师叔嘴边挂最多的就是体统规矩, 她这个不爱守规矩的人,反而对别人说要守规矩。

  良久听不见回音,她问:“怎么不说话?”

  时越:“你就不想问问这几天我在地牢过得怎么样?”

  这番话, 将她拉回绝灵之地。

  以洗灵池隔绝的一面屏障, 充斥魔气的魔域中飘起一抹衣角, 苏玉生没发现, 她却看见了。

  想来,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掩人耳目私离地牢,回到魔域, 便是回到他的家,想必这几日一定过得如鱼得水。

  “你呆在地牢, 没磕着没碰着,能有什么事。”停了停,她问出这几天的困惑:“我被殷非夜掳走时, 你施展秘术找到我, 后来我被血凌子囚禁, 过了那么久你都找不到我?”

  时越不答反问:“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姜水云睨他神色, 看出一丝慌张。

  果然。

  她没有继续追问,去万兽门客院看望郑婉婉和薛耀。

  郑婉婉早已苏醒,只是薛耀还陷入沉睡中,喂服了汤药,仍是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除了薛耀,还有郑二小姐同样昏迷着,在魔界黎城,姜水云见过裘千山一面,此人目的性极强,既是为魔域宝物而来,裘千山对薛耀和郑二小姐下手,能有什么好处?

  姜水云询问郑婉婉,得知郑婉婉并没有亲眼目睹裘千山给薛耀下毒,遇到薛耀时,薛耀已经中毒昏迷……

  不对,是因为郑家主的话,误导大家以为薛耀遭了裘千山毒手,可是有谁看见了?

  同理,郑二小姐也是。

  除了郑家主一面之词,没有任何人见到裘千山对郑二小姐下手……

  越想,姜水云后背发毛。

  应该不可能,虎毒不食子,郑娅婷可是郑远宁的亲女儿。

  头有点疼。

  她陪伴郑婉婉,直到天色暗下来,才返回蓬莱客院。

  白切黑在院里习剑,听见脚步声,他转身:“你去哪儿,这么晚才回来?”

  姜水云:“去看薛耀。”

  她心事重重推开房门,回自己房间。

  时越站了会儿,也返回房里。

  “你个蠢货,明明我给过提示,你还是重蹈覆辙走灵魔双修的路子,知不知道这样修炼下去隐患很大,一个控制不了平衡,随时爆体,而你坚持灵魔双修的理由,还是因为一个女人。”

  体内的月轮忽上忽下浮动,表达不满。

  时越:“怎么,你嫉妒我?”

  那道声音徒然拔高:“嫉妒,我嫉妒你什么?嫉妒你体内金蝉蛊,嫉妒你经脉里二十七根冰魄针,还是嫉妒你为了个女人想要做人,灵魔双修,以后跟烟花一样炸了。要不是我,哪有你重来一世的机会?”

  时越:“闭嘴。”

  在他呵斥下,那弯月牙儿老老实实悬在紫府。

  用过早膳,见姜水云又要去万兽门客院,时越没精打采:“你又要去陪郑婉婉和薛耀?”

  姜水云:“你要是觉得无聊,跟我一起去呗。”

  时越:“算了你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闷在屋里没事的,会乖乖喝药。”

  想到他体内金蝉蛊还是因为她的缘故,她却只想着郑婉婉和薛耀,姜水云立刻反思:“是我不对,我只是担心婉婉,要不我下午再去陪婉婉。”

  时越又惊又喜:“真的,那可说好了,一会儿还要陪我练剑。”

  她点头应下。

  他说话茶香四溢,很奇怪,她一点都不讨厌。

  一旁的姜白瞪大眼睛,看不出来冰块脸在姐姐面前居然如此有心机,不过好像还挺管用的样子。

  姜白一脸若有所思。

  客院内,垂柳新发绿芽,园中迎春花还未至花季,刚结出圆润花苞。

  剑锋相击,发出金石碰撞的锵锵之声。

  甄宝珠到时,就听见一道女音嫌弃:“剑招没什么力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还是别练了。”

  时越:“……”

  以甄宝珠阅览无数小说的经验,一眼看出不对劲,昨日匆忙仓促,来不及细看,这会儿一瞧,大魔王眼角含春,看老乡眼神明显不一样。

  白白浪费一具妖艳贱货的皮囊,真是不解风情的直女。

  大魔王哪里是想跟老乡切磋,分明是想跟她练情意绵绵剑!

  “宝珠,你来啦!”眼角一瞥,姜水云惊喜地喊,顺带着引来她身旁时越的不满目光。

  这都能吃醋,甄宝珠无语:“姜道友,我是不是打扰你们,我先走了。”

  姜水云:“等等,昨日有些话没说完,正好我也打算去找你。”

  甄宝珠一脸我很无辜,我打算离开的,是你师姐非要拉着我不让走,真的不关我事……然后被姜水云拉回房里。

  一道隔绝窥视的结界罩下,姜水云问:“薛耀的毒,和郑二小姐是怎么回事?”

  甄宝珠:“不清楚,你也知道现在的剧情线因为我们到来,很多小细节不一样,我只知道大致剧情,接下来你会前往南疆五毒教,在那里遇到血凌子,然后找到有关羽族的线索,进入小世界,邂逅修炼无情道的羽族族长,开启一段你杀我我杀你的缠绵悱恻爱情故事,偷偷告诉你,晏无忧可是个绝世美男,放出预告,好多玩家都期待他上线,光是立绘,就花了我三千银子……”

  姜水云打断:“说重点。”

  甄宝珠:“马上进入重点,你说你怎么这么没耐心,我告诉你,晏无忧是块硬骨头,可难啃了,攻略难度极高,好感度高时,50%机率触发杀主控证道,所以为了保命以后你遇到羽族族长,尽可能有多远躲多远。”

  想到什么,甄宝珠又问:“对了,你有没有系……”

  说着说着,猛地甄宝珠一阵抽搐,姜水云福至心灵:“你说的是穿越附送的金手指吧,那个不能说?”

  甄宝珠:“对对对,你也有啊!”

  姜水云在心里询问系统,得到肯定答案,斟酌着说:“我的金手指跟这个恋爱游戏有关。”

  甄宝珠:“我的跟美食有关。”

  绑定美食系统,这个好好欸,姜水云眼睛一亮:“你会做吃的?”

  甄宝珠干笑两声,突然一拍脑门:“哎呀,时间不早,我要去做金手指的任务。你要不要尝尝?”

  姜水云充满期待的眼神:“可以吗?”

  只要你不后悔,甄宝珠拍拍胸脯:“当然可以。”反正骗一个是一个。

  趁着甄宝珠做美食的空隙,姜水云去师尊房里找他。

  “师尊,是不是有一种秘法,道侣间可以通过婚宴上盟誓的那滴血液,不管千山万水,能寻找到另一人?”

  赫连柏:“闻所未闻,听谁诓你的?”

  证实心里的想法,姜水云眼神暗了暗,又道:“不知何故,我好像有了百毒不侵的体质,薛耀身上的怪毒,还有沐清师兄,我想去南疆……”

  “不行,太危险。”赫连柏打断她,说:“以为师修为,都不敢擅自前往快活林,更不要说你了。”

  一着急,姜水云拿起一瓶鹤顶红咕噜咕噜两口,吓得赫连柏面色大变,急忙运行灵力为她逼毒。

  姜水云笑:“师尊,这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我刚说过,我百毒不侵。”

  直到这时,赫连柏面色凝重:“你有缘得仙剑认主,金丹之下再无敌手,对上裘千山打不过可以跑,不过,让为师考虑下。”

  她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算是成了。

  来时路上,她跟系统沟通过,她原本的任务需要攻略目标人物,光是一个小师叔够她头疼。

  用甜食,的确管用,关键是她会做的甜食十分有限,她也不打算继续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如果必须攻略苏玉生,那她永远回不去了。

  跟系统沟通解决,攻略任务换成她努力把剧情掰回原来的位置,导致这里的世界不崩塌,她前往南疆,就是任务之一。

  还有一个原因,她要除血凌子这个恶贯满盈的魔头。

  五毒教制毒养蛊,血凌子也豢养蛊虫,显然血凌子跟南疆五毒教有着某种联系。

  “姜道友,快尝尝我做的。”

  刚回到院子,恰好撞见甄宝珠领着侍从笑盈盈走来。

  隔着食盒,姜水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忘把隔壁的时越拉来一道品尝美味。

  揭开食盒,一道道菜摆在桌面,时越没有动筷:“这,能吃?”

  面对一桌烹制得黑漆漆的食物,姜水云持怀疑的眼神。

  记得以前看过小说里写主角做的菜,面相堪比黑暗料理,但其实很美味的这种反差,也许,甄宝珠也是这一挂的美食系统呢!

  出于对老乡的信任,她夹起一块黑糊糊不知是什么食材的菜肴送入嘴里,然后她呆住。

  时越问:“很难吃?”

  姜水云眼里亮晶晶:“好,好吃。”

  等时越半信半疑地品尝后,姜水云立马装不下去:“呸呸呸,好难吃。”

  后知后觉被骗,时越:“幼稚,为了骗我,可真是煞费苦心。”

  他嘴里埋怨,唇角忍不住翘起。

  猝不及防,甄宝珠吃了一嘴狗粮。

  “甄宝珠你做的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吃,狗都不吃,还美食,我看是黑暗料理。”说到这里,姜水云立刻想起难怪刚才甄宝珠的侍从眼神古怪,难怪之前没听说过甄宝珠擅长做美食,因为是黑暗料理吧!

  甄宝珠委屈:“我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能达到这样的菜品,已经很不错的。”

  身后侍从插嘴:“是真的,我们少主以前的都是碳烤系列,现在能入口,已经进步很大。”

  姜水云啧啧两声:“居然还有比我厨艺更差的。”

  甄宝珠:“你别瞧不起人。”

  两人小学鸡拌嘴吵架,你一句,我一嘴。

  听着叽叽喳喳,时越竟不觉得烦,看着姜水云吵赢后,叉腰耀武扬威的样子,跟只骄傲小孔雀似的。

  气跑了甄宝珠,姜水云把气撒他身上:“看戏看够了吗?”

  时越盯她:“看不够。”

  她以为他在嘲讽自己,抬手去拽他:“你出去。”

  时越反客为主,一把抓住她手腕,两人同时气血翻涌,一声闷哼,双双吐血。

  对视一眼,两人皆怔愣。

  姜水云抬手一推:“离我远点。”

  就在刚才,她体内的月折差点不受控制飞出来除魔。

  月折,汇聚天地正气,是正义之剑,而他,是天底下最大的魔头。

  月折要除他!

  她克制住月折,自己也受伤。

  同样,时越捂住心口,他体内的月轮叫嚣着要毁灭仙剑。

  “杀了她,杀了这个女人,你就能拥有无上力量,主宰仙魔人三界,成为三界共主。”

  “杀了她,杀了她……”

  时越晃了晃脑袋,呵斥:“闭嘴。”

  姜水云:“臭小鬼,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时越语气柔软又委屈:“姜姜,我没说你啊!”

  又道:“我这里有一瓶回春丹,记得吃药,好好调养,我先回房。”

  回到房里,时越在床上盘腿,内视紫府。

  兴风作浪的月轮停下,从中冒出一道讥讽:“她身上的月轮想要杀你,你还往人家身边凑,看你不值钱的样子,顶着我的脸的怂包样子,我就来气。”

  时越冷笑:“你又好到哪里去,上一世即便你是最强大的魔又如何?还不是被手下背叛,所有魔族联合起来反你,你献祭月轮,回溯时间,却回到在蓬莱生活的时间点,难道从没想过原因?”

  令月轮认主后,他才知所谓的预知梦,原来真的是他的前世。

  良久的沉默,月轮内那道声音继续嘲讽:“呵,人家又不喜欢你,你看你自作多情,贱不贱呐!”

  时越:“她会喜欢我的。”

第41章 ???馃?獊  正值含苞待放的郑二小姐, 终是没能撑过第二晚,便撒手人寰,郑家主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夜间仿佛苍老许多。

  郑家主扶灵回乡,准备带回女儿遗体回乡安葬,郑婉婉因担忧薛耀,没有随行。

  郑二小姐的逝世, 冲淡了大败黎城的喜悦。

  不提郑娅婷,仙门弟子弟子伤亡不计, 还有蓬莱沐清师兄下落不明, 万兽门薛耀中毒,身边的师兄弟姐妹们前几天还一起切磋论道,一转眼, 已经不在, 世事无常啊!

  最初下山时斗志昂扬喊着除魔卫道口号的弟子们, 经历一场生死搏斗, 心境早已大不相同。

  浅浅哀色笼罩下,少了许多欢声笑语。

  调养一晚,姜水云内伤养得七七八八, 赫连柏亲自过来寻她:“昨晚为师和沐峰主商议过,派你孤身前往南疆, 为师不放心,遂,替你择一人陪同前往。”

  赫连柏招手, 白切黑走了出来。

  姜水云吃惊, 她以为师尊会让小师叔陪同她。

  似看出她心里的想法, 赫连柏道:“很意外?这个人选除了时越, 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毕竟他体内的金蝉蛊,是所有蛊虫毒物的克星。”

  姜水云更吃惊了,师尊的意思是,有金蝉蛊的时越,算是变相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

  她点点头:“如此说来,他的确是不二人选。”

  “姐姐不要丢下我,我在这里都没有认识的人,我好羡慕时越哥哥,我能不能也……”姜白不知从哪个角落跑出来,抬手要去抓姜水云袖口,感受一道凉飕飕眼风,顿了顿,收回手。

  姜水云握拳:“好好说话,信不信我揍你。”

  姜白嘴一撇,觉得很委屈。

  奇怪,怎么没用?他明明看姐姐很吃冰块脸这招的啊!

  *

  午后,甄宝珠过来道别,听到院里两人又在练剑,姜水云的声音:“跟你切磋真没劲儿。”

  时越:“是姜姜太厉害了。”

  啧啧,大魔王这副谄媚的嘴脸,就差摇着尾巴求欢……甄宝珠不忍直视,到底是她笔下的逆子,以姜水云这个木头桩子,怕是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小心思。

  甄宝珠决定帮他一把,道完别,在姜水云耳边悄悄说:“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

  点到为止,甄宝珠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挥舞小手:“我在珍宝轩等你,记得来找我玩耍哦!”

  说完,甄宝珠冷脸催促身边侍从:“跑这么慢,动作快点。”

  等甄宝珠离开一刻钟后,便有名散修寻了来,扬言被甄宝珠骗身骗心,大骂她渣女。

  姜水云非常震惊,难怪甄宝珠离开时走得很急,跟有人来讨债似的。

  可不是,讨感情债。

  至于甄宝珠的话,姜水云不信,她点开白切黑的信息查看,还是40好感度没变,她更相信系统。

  在无极剑宗呆了一段日子,黎城和绝灵之地的事已经解决,各门各派纷纷告辞。

  姜水云跟蓬莱弟子一道离开,中途她和时越跟蓬莱大部队分道扬镳,并没有引起过多注意。

  前往南疆之事,姜水云只告诉身边交好的朋友,乐之遥和郑婉婉也想跟来出一份力,尤其是郑婉婉,姜水云磨破嘴皮子才劝她好好照顾薛耀,等自己从南疆回来。

  有医修研制解毒药,加上郑婉婉的照料,薛耀应该能撑一段日子,等她去到南疆,或许能揭开谜题。

  一路向南,肉眼可见的青山绿水,气候温度适宜。

  来到靠近南疆的一处边陲小镇,已是两日后的光景。

  偏僻的镇子,平日里经常有商队来往收购本地药材或特产,转手买卖到临安城等富庶之地,她们这样的生面孔入城乔装打扮一番,不会太打眼。

  她拿着一套粗布衣裙,递给白切黑一套:“一会儿咱们扮作姐弟入城。”

  时越睨她:“我没有姐姐。”

  姜水云敲他狗头:“假的。”

  时越坚持:“假的也不行。”

  姜水云妥协:“行吧行吧,咱们是同伴行了吧!”

  姜水云把脸擦黑,眉毛加粗,进城后,先找客栈要了两间房,佯装来此地购买药材的货商,跟小二说了会儿话,套出很多信息。

  提起快活林,本地人也会谈虎色变,南疆一年四季气候如春,常年多雨,阴雨连绵个把月也是常有的,因此快活林常年笼罩在迷障之中,里面数不清的毒虫毒蛇。

  末了,店小二叮嘱:“我们本地人不敢进快活林,你们可千万别冒险,那是五毒教的据点,五毒教众个个修习毒术,走在路上看谁不顺眼,下毒把人毒死,你们初来乍到,老老实实做本分生意吧!”

  这么歹毒,姜水云纳闷:“当今五大仙门除魔卫道,你们为何不向仙门求助?”

  店小二轻叹:“仙门派弟子来围剿,五毒教众便龟缩回快活林里,仙门弟子进入快活林有去无回,在外驻守一段时日,五毒教便会安分点。人一走,五毒教又猖獗起来。”

  姜水云认同点头:“的确狡猾,五毒教真是恶贯满盈。”

  店小二嘘了一声:“小声点,万一被五毒教众听见就完了。”

  等店小二离开,姜水云转头对时越道:“今晚,我们去快活林外围先查看。”

  时越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早知道要来南疆,当时在魔域见到裘千山,他应该控制裘千山做他的人宠,姜水云想要干嘛,就让裘千山去做。

  不过,现在也不迟。说不定,他体内的金蝉蛊或许要找裘千山解决。

  金乌西坠许久,蒙蒙夜色,才姗姗来迟。

  两道身影离开客栈,御剑飞向快活林的方位,远远望见,密林笼罩白纱,夜风吹拂,阴森森的树影里鸟雀受惊扑腾翅膀,草丛里传出吱吱虫鸣声。

  前面无法御剑飞行,姜水云打量:“这么大片林子,要是着火,里面的毒虫毒蛇不都死了?以前仙门怎么没想过以火攻,难道这里有古怪。”

  时越:“有一座复杂庞大的阵法,需要先破开大阵,才能火攻。”

  姜水云问:“你能破吗?”

  时越摇头:“不能。”

  姜水云抬腿踏入快活林,走了一段距离,发现一条黑影从前面窜过,借着月光,待看清是数十条吐着信子的蛇,红红绿绿,花纹鲜艳……她双脚杵着发软,只能勉强控制自己不出声。

  来时路上,她给自己做过许多心理建设,她怕蛇,但蛇毒伤及不了她,被咬一口,就当作被狗咬了。

  真正直面蛇群,姜水云濒临崩溃,比起冰冷的蛇,毛绒绒的狗狗可爱多了呀!

  时越时刻注意着,来到她身侧:“怕蛇?”

  姜水云吸了吸鼻子,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顺着他的肩膀攀爬,双臂紧紧搂住他,死也不放手。

  时越大脑一片空白,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腔。

  然后两人气血翻涌,双双吐血。

  时越:“……”

  来不及多想,时越一手托住她,御剑飞向天际。

  意识到离开快活林,姜水云伸手推他:“可以了,放开。”

  时越又吐一口血,不甘心地松手。

  紫府中,月轮里的声音啧啧看戏:“不就抱个女人,看你没出息样子。”

  时越心情不错:“你有出息,你连女人都没抱过。”

  那声音不服气:“以前不知多少女魔想要自荐枕席,我才看不上。”

  时越轻呵一声。

  回到客栈,已经是子夜。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姜水云翻来覆去做了一晚噩梦。

  时越担忧:“昨晚没睡好?”

  姜水云含糊应一声,拿汤勺舀起一只薄皮馄饨送进嘴里,馅儿大,汤水清亮,鲜得很,就着烧饼吃,很快鼻尖沁出热汗,热汤下肚驱散寒意,很是满足。

  吃完,姜水云道:“一会儿我们再去试试,我一定要克服恐惧。”

  “好,我陪你。”时越笑眯眯,不知道一会儿看见快活林被毁,她会不会高兴。

  第二次前往快活林,隔着老远,便瞧见远处一片浓烟滚滚。

  跳下地,姜水云一脸震惊:“快活林怎么没了?”

  时越:“没有快活林,难道不是好事吗?”

  姜水云直视他,见他神色平常,似乎并不意外,可昨天他明明说破不开阵,这又是怎么回事?

  时越的确破不开阵,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搞出问题的人。

  昨夜他独自返回快活林,摸进五毒教老巢,收裘千山做小弟,让裘千山放火烧个山头而已,又没要裘千山的命。

  “已经打草惊蛇,现在怎么办?”姜水云思索,直接把问题抛出去。

  时越沉吟:“要不进去看看?”

  姜水云正有此意。

  几人合抱的古木,被烧成焦炭,一路走来,地上树枝上随处可见的烧焦蛇尸,尽管毒蛇被烤出肉香,姜水云还是会绕道走。

  穿过快活林,一眼望见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层次梯田,瑰丽神奇,还有一排排洞穴……

  一会儿,洞穴中会有五毒教教众走出,撞见姜水云,在他呼呼喊喊之下,惊动裘千山。

  然后裘千山被打败,被他们带回蓬莱……

  谅裘千山不敢耍花样,时越很有把握。

  果然,事情按照他想象的发展。

  在教众呼喊之下,裘千山现身,尽管不甘心,性命攥在别人手里,只得陪着演戏。

  不等裘千山开始,突然地动山摇,见那魔头望来的冰冷眼神,裘千山一脸便秘之色,想要解释不是自己干的,指着一处大喊:“是火山爆发。”

  御剑腾空,姜水云见裘千山飞走,没打算去追。

  她又打不过裘千山。

  却不知为何,裘千山的身影在半空停顿一瞬,返身,一道掌风朝白切黑击去。

  白切黑闪躲,差点没避开。

  姜水云掌心月芒乍现,朝裘千山斩去。

  因为魔头的命令,裘千山为了作戏压根儿没躲,他不觉得一个小女娃娃娃拿到月折,能发挥出多大点威力?

  她明明只是斩出一剑,落到身上是数道剑痕,裘千山大口大口吐血,吃惊:“好快的剑,我竟看不出你斩出多少剑?”

  是他小瞧了。

  这回不用作戏,裘千山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终日打雁,到头被只雁给啄了眼。

  一条捆仙绳破空而来,将裘千山绑成个粽子。

  时越一扯,控制住裘千山。

  “师尊,你们竟敢伤我师尊。”随着悦耳银铃响起,一道鲜红鞭子扫来,紫衣圆脸的谭花月美目怒容。

  裘千山:“为师不是让你离开,你怎么又回来?”

  谭花月:“看到快活林这边冒浓烟,弟子便立即赶回来。”

  裘千山心中又暖又恨:“为师自有办法,你快走。”

  谭花月使鞭子使得虎虎生风:“弟子怎能丢下师尊不管,独自逃走?”

  姜水云一面接招,一面环顾不见沐清:“沐清师兄呢,你把沐清师兄怎么了?”

  谭花月:“我记得你,你也是蓬莱弟子,我本不想伤你,谁叫你们不知好歹上门挑衅,这下怪不得我。”

  姜水云跟谭花月缠斗,脚下一片热潮,火热炙烤着,原来是火山喷发出的岩浆。

  空气里,仿佛能闻见头发烧焦的味道,一不小心掉入其中,立刻便会被岩浆吞噬。

  温度越来越热,汗流浃背,叫人口干舌燥,不知是不是阵法的缘故,流淌的岩浆停在快活林外。

  见状,姜水云对时越喊:“回快活林,那里没有岩浆。”

  心知谭花月根本不是姜水云的对手,裘千山喊:“花月,你快走,否则为师现在立刻自爆而死,你是希望我死?”

  谭花月咬了咬唇,不敢违抗,又不甘心一展广袖,从袖中飞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

  她们移向快活林,察觉到身后异样,姜水云挥出一剑。

  剑气斩出,有几只漏网之鱼朝姜水云身后的时越袭击。

  下一秒,谭花月震惊的看着自己的乖乖蛊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纷纷逃离。

  盯着时越打量,谭花月不解:“怎么回事?”

  闪躲蛊虫间,从时越身上掉落个物件。

  瞅见一抹玉色,姜水云御剑的方向急转了个弯,朝着炙热岩浆一头扎下。

  趁着姜水云分心,裘千山又喊:“花月,还不快走。”

  谭花月咬咬牙:“师尊,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半空中,时越眼前一黑,明明置身热浪热潮中,却浑身发凉。

  “姜姜,你别吓我。”

  他扔开裘千山,御剑靠近汹涌流动的岩浆,目光努力搜寻,他的剑,随着他的心神摇摇晃晃。

  紫府内,那道声音恨铁不成钢:“你疯了,刚才你差点被岩浆卷下去。”

  时越不闻不问:“姜姜你在哪儿,回答我一声好不好?”

  月轮忽上忽下,那道声音暴怒:“你忘了我们的仇恨,忘了我们的霸业,给我回去,滚回去,立刻回去。”

  又一道滚滚热浪打来,时越的剑歪歪斜斜。

  “为个女人要死要活,疯了,你真是疯子,只要主宰三界,以后什么样的漂亮女人没有,听我的,快回去。”

  他不理不睬,又是两道几丈高的热浪卷来,脚下的剑被岩浆灼毁一角,他大口大口吐血,整个人几乎栽下去……

  一抹蓝湛蓝色剑光轻柔卷起他,姜水云踏着月折,一手拉着他胳膊,不解:“你受伤了还下来干什么?”

  回到地面,放开他,姜水云从怀里取出物件儿晃了晃:“看,我给你捡回来了,没有坏,你检查检查。”

  时越没看玉佩,拉着她:“你的手被岩浆灼伤,疼不疼?”

  姜水云笑笑:“没关系,回头擦点伤药,重要的是你父母留下的玉佩还好好的。”

  时越哽咽:“所以刚才你不顾自身安危,就是为了替我捡回玉佩。”

  “你知不知道,在我心里,什么都比不上你重要。”时越双手将她圈在怀里,紧紧抱住。

第42章 ???奰楰捊  月折震得她虎口发麻, 姜水云去推他:“放开。”

  “不放,其实很早我就想这么做。”最初察觉到这份情,他抗拒过, 躲避过,直到魔界黎城之战,他目睹她为二师姐挡箭,她的脸极白, 没有血色,好像脆弱的水晶或琉璃, 轻轻触碰便会破碎, 那一刻时越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他在乎她。

  姜水云急促:“臭小鬼,你在吐血,快松手。”

  时越:“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让我再抱抱好不好?”

  他近乎哀求的声音, 姜水云点开信息, 还是40好感度, 只是这次她开始不确定。

  因为臭小鬼不是必须攻略人物,还是系统坏掉?

  “系统?”

  半晌,没有回音, 她知道系统又在装死。

  臭小鬼大口大口吐血,倔强不肯撒手, 姜水云掌心的月折一直嗡鸣,试图挣脱她,一个两个让人头疼。

  捆成大粽子的裘千山, 白眼恨不得翻出天际, 眼前这个娇弱的少年, 跟昨晚那个凶狠残暴的杀神, 简直判若两人!

  猝不及防对上杀神睇来的目光,翻白眼翻到一半的裘千山僵住,好汉不吃眼前亏。

  返回小镇,半路顺便去了医馆。

  看过大夫,得知她手上的疤痕,即便是最好的祛疤膏也会留下浅浅疤痕,姜水云眼中闪过一点惋惜。

  一路沉默,回到客栈,姜水云叫住他:“回蓬莱后,我会跟你解除道侣关系,我永远是你师姐。”

  时越半垂长睫:“我知道,我资质平庸,人也平庸,没什么优点,果然不值得别人喜欢。”

  他不吵不闹,眉宇几抹忧郁,似深邃湛蓝的海,只是遥望一眼,差点不慎被吸入漩涡之中。

  姜水云着急:“不是的,你很好,长得也好,以后肯定会有更好的人陪伴你。”

  他对自己的皮相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他那张脸,怎么也跟平庸沾不上边啊!

  他微微一蹙眉,她都会想是不是自己的错?这样的盛世美颜,哪个颜狗会拒绝!

  时越:“我知道,你好心安慰我,如果我真的那么好,为何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知道自己不值得为人所爱,我这样一个面目可憎之人,不懂怜香惜玉,活该没有女修喜欢我。”

  从前姜水云拿这话调侃过他,她只是说玩笑而已,原来不经意间的话这么伤人?

  她解释:“我,我以前不是这个意思,不知道你会这么敏感,我以为你不在意的。对不起,是我错了。可是我不值得你喜欢,我这个人爱面子,贪生怕死,我不是一个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人,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时越抬眸看她:“在我心里,姜姜永远是最好最好的。”

  姜水云:“我觉得你把我想得太好了,要不我们先试试,如果之后你觉得不喜欢我了,我们再分开?”

  时越眼中又惊又喜:“真的。”

  反应过来的姜水云已经开始后悔,她怎么说话不过脑子呢?

  不等她反悔,时越一锤定音:“那从今天开始,我们试试。”

  回房调养内伤,时越脚不沾地跟踩棉花堆里,整个人轻飘飘。

  “没出息,真不知道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如果她知道你是魔,你猜她还会跟你在一起吗?”紫府内,虚浮的月轮散发幽幽的光芒。

  时越脑子清醒过来,他不知道姜水云有没有察觉,可如果她真的介意他是魔……

  “如果她介意,那我就骗她,我们会一辈子相守。”

  那道声音呵笑:“何苦欺骗自己,只要你跳入洗灵池,弃灵修魔,成为最强大的魔,主宰三界,谅她也逃不出你的五指山。等你权势滔天之日,不用你对她极尽讨好,这女人还会巴巴向你献媚,毕竟有谁能拒绝权势呢?”

  时越肯定:“不会。姜姜才不是这样的人。你诓我跳洗灵池,进入洗灵池九死一生,想诱我掉入你的陷阱,做梦。”

  又说:“别忘了,我们记忆共享,前世你给姜姜身边的人下毒,你是不是也想要独占她,你在嫉妒我?”

  那道声音轻哼:“谁会喜欢那个蠢女人。”

  时越闷哼一声,嘴唇发白,眉毛发丝沁出冰霜,寒气冷得他牙齿发颤。

  那声音幸灾乐祸:“冰魄针发作,看来那伪君子还不放心你,他以为你不知道他是谁,相隔千山万水催动冰魄针,让你长长记性。”

  时越:“聒噪,闭嘴。”

  月轮上窜下跳:“我不,看我折腾不死你。吸收寒气,今夜子时金蝉蛊活跃非常,好好享受今晚吧!”

  隔壁房内,姜水云一手扯了扯捆仙绳,紧得裘千山猛吸一口气,很不耐烦:“小娃娃,有事说事。”

  姜水云直奔主题:“绝灵之地内,你可伤过郑二小姐和一名万兽门弟子?”

  裘千山:“本尊还以为,你会先问我有没有法子解决那小子身上的金蝉蛊,刚才你们不是还郎情妾意,我怎么看你好像一点都不关心?不过本尊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去绝灵之地,只为宝物,你口中的什么郑二小姐万兽门弟子,本尊不屑也没有兴趣,不管你信不信。”

  证实心里猜想,姜水云期待问:“你能解金蝉蛊?”

  似是听见什么天大笑话,裘千山哈哈大笑:“想除金蝉蛊?做梦。金蝉蛊虫一旦在体内破壳而出,以食人生机为生,直到宿主死亡,金蝉脱壳。”

  姜水云喃喃道:“不可能,蛊虫明明是从我身上转移过去的,怎么会没有法子?”

  裘千山反驳:“金蝉蛊一旦进入宿主体内,不会轻易换主人,除非他的血液,比你的血更让金蝉蛊喜欢。长得漂亮就是好,愿意有人为你去送死。”

  姜水云心里闷闷的:“你说他可能会死?不对,我可以用你的血引诱金蝉蛊啊!”

  之所以毫无保留托出,因为那晚裘千山便尝试过,没有成功,杀神才作罢。

  沉吟半晌,姜水云又问:“还有一个问题,你认识血凌子吗?又或者,他本名应该叫季凌风。”

  裘千山一五一十交代:“是本尊师尊好友,听说这位前辈极爱钻研蛊虫,且天赋极高,遂结交师尊交流心得,两人脾气相投,师尊坐化后,本尊便再没见过他。倒是师尊仙逝前一晚,告知将来五毒教遇到解决不了的大麻烦,可去万重山求助。”

  姜水云追问:“万重山,离这里多远?”

  裘千山:“不远,半日便到。”

  姜水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沐清师兄,也就是被你徒弟用乖乖蛊控制的仙门弟子,他在哪儿?”

  裘千山沉默,闭口不言。

  房门叩响,时越的声音传来:“盘问完了吗?”

  虽然姜水云不会看上年纪大得可以当爹的裘千山,时越还是掐着点赶来,姜水云跟别的男人共处一室、说话,光是想一想,他就很难受。

  见到小杀神,裘千山认命般地闭目养神。

  时越眼里亮晶晶:“姜姜,晚饭想吃什么?”

  姜水云:“都可以。”

  时越:“也是,这边陲小镇跟咱们饮食习惯不同,委屈你了。”

  又来了又来了,跟黏黏糊糊的蜂蜜似的,真受不了这两人,裘千山又要翻白眼,刚翻到一半,对上小杀神,突然一阵抽搐。

  姜水云:“他怎么了?”

  时越:“不用管他,反正死不了。”

  “对了,我给师尊发了传讯符,大约明天就能赶来。”

  “这么快?”

  两人下楼用晚膳,吃饱喝足后,才给裘千山打包一份饭菜。

  裘千山不肯吃:“本尊早已辟谷。”

  姜水云抽出一把匕首,裘千山脸色一变:“你干嘛?”

  她不回,一刀划破裘千山的手腕,又去划时越。

  等了半晌,白切黑体内蛊虫一点反应都没有。

  裘千山得意洋洋:“看来金蝉蛊更喜欢小杀……你小师弟的血。”

  姜水云不信,又划了自己的手腕,还是没反应:“怎么会这样?”

  时越想要阻止,稍慢一步。

  他抽走她手里的匕首,扔远,拿出丝绢替她细细擦拭:“疼不疼,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姜水云拉着脸:“有点疼,可是你体内的金蝉蛊……”

  能重活一世,已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他不敢妄想太多太多:“反正暂时无碍,以后再想办法。”

  次日,赫连柏和沐阳子早早到来。

  姜水云虽已结丹,仍没改吃早饭的习惯。

  饭桌上,她瞅了瞅白切黑:“你脸色好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时越咧唇:“只是做了噩梦,没睡好。”

  姜水云点点头,拿着白面馒头啃。

  裘千山交给沐阳子,姜水云和时越随师尊一同前往万重山,她们兵分两路。

  日头当空,一行人降落万重山附近,赫连柏一剑劈开阵法,往里一扫,顿时兴致索然:“这具金丹期傀儡,交给姜姜,为师替你压阵。”

  按照甄宝珠的话,姜水云猜测过可能会再遇见血凌子的傀儡,小心驶得万年船,才求助师尊,听说这具傀儡只是金丹期,顿时无所顾忌。

  血凌子的洞府内豢养密密麻麻的蛊虫,姜水云立刻跳开,挨到时越,两人手指不经意碰了下,然后他脸颊腾地染上红晕。

  只是不小心碰下手,他红什么脸啊!

  姜水云:“……专心点。”

  时越耳朵尖尖染上一片绯红:“好。”

  姜水云不再管他,全副心神对付面前敌人。

  说是金丹期,其实这具傀儡修为已至金丹后期,而姜水云只是个金丹初期小菜鸟,可她手握月折,仙剑天然正气压制魔气,这具傀儡身只能沦为她试炼的基石。

  她负剑而立:“师尊,不辱使命。”

  赫连柏声音不咸不淡:“就这么个货色,你跟他打斗一个时辰,是不是还觉得挺骄傲?”

  被戳中心思,姜水云自省:“弟子错了。”

  赫连柏缓和语气:“不要宽待自己,你的剑法还能更快,以你最好的实力,能半个时辰内打败金丹后期。”

  姜水云:“回去弟子一定好好练剑,超越自我。”

  又说:“刚才弟子诛杀血凌子,在他身上发现这个。”

  她张开掌心,一滴精血跃然其上。

  她曾问过师尊,道侣之间是否可以通过婚宴上盟誓的血追踪另一方,赫连柏回答不行,但如果是精血,不一样。

  一名修士的精血有限,而通过精血寻人,不一定准确,但的确有这门法术。

  赫连柏掐诀施展法术,半晌摇摇头:“可能距离太远,感觉不到。”

  姜水云本没抱太大期望,正是因为用精血寻人不可取,所以才极少有人刻意用这法子寻人。

  那滴精血被赫连柏用玉瓶装起,随手抛给她。

  等她们回去时,沐峰主已找回沐清,只是没能逮到谭花月那个小魔女。

  沐清体内的乖乖蛊,只有谭花月体内有蛊母,一旦蛊母死,子蛊也会死,沐阳子投鼠忌器,才叫谭花月给跑了。

  而沐清身上的子蛊,必须由母蛊引出,连裘千山这个五毒教教主都没法子解。

  于是,沐阳子决定把裘千山带回蓬莱。

  两日后,终于回到蓬莱青云峰。

  她带回裘千山,却不见郑婉婉和薛耀。

  乐之遥把这几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原来郑家有一枚祖传的丹药,堪比传闻中的九转金丹,能起死回生,能解百毒,于是,郑婉婉回家求药。

  就在昨日,郑婉婉托人送来一枚丹药,救醒薛耀后,她却再也没有出现,连传讯符也不回。

  前脚,薛耀刚去郑家找郑婉婉,后脚,她们从南疆赶回。

  郑婉婉有多讨厌郑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放着好好的郑大小姐不做,跑去万兽门从外门弟子一步步做到内门弟子……

  郑家主从前对郑婉婉不闻不问,因为郑二小姐没了,所以又想起郑婉婉……

  想到这里,姜水云眼皮一跳,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第43章 ????橒荆  姜水云询问:“装丹药的盒子, 师姐还留着吗?”

  乐之遥点头,取来给她:“门中医修检查过,辨认其中出几味珍贵补药, 另有几种药材难以分辨。”

  姜水云不懂药理,顺手将盒子交给裘千山:“你闻闻看。”

  裘千山拿过嗅了嗅:“丹丸密封几日,药香充盈,如果我没闻错的话, 你们说的那名万兽门弟子应该中了一种罕见的蛛丝缚,解药中应该有黄芪、白术、菟丝子、当归……”

  乐之遥不说话, 点头认可。

  又听裘千山接着道:“剩下的还有六眼沙蛛和青藤花。”

  一直沉默的时越突然开口:“据我所知, 六眼沙蛛和青藤花皆是剧毒之物。”

  裘千山道:“正是,这两种毒物有一种特性,只生长在南疆, 别的地方不多见。”

  乐之遥横眉:“魔头, 果然是你。”

  裘千山:“话还没说完, 你这小娃娃少往本尊身上泼脏水。接下来要说的, 六眼沙蛛蛛丝剧毒无比,它的脑浆却可以解它的毒,这种毒蛛一年生跟几年生没有任何特征变化, 唯一不同的是生长越久的六眼沙蛛,毒性越强。因为这种的不确定的因素, 连药师也不能确定自自己炼制的是毒丸,还是解药。于是流传下来一种最简单有效的法子,炼制毒药和解药的通常是同一只六眼沙蛛。”

  听懂后, 乐之遥反驳:“意思是能拿出解药的人, 才是给薛耀下毒之人。郑前辈给薛耀下毒, 怎么可能?”

  裘千山懒得解释:“你们爱信不信, 本尊做过的事,本尊认,没做过的事,休想扣到本尊头上。”

  姜水云觉得还差一块拼图,就能拼凑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把这件事上报给赫连柏,提出准备前往郑家的打算。

  赫连柏怀抱盆兰花,轻飘飘道:“郑远宁这人虚伪,沽名钓誉了些,为师虽不喜他为人,但比起裘千山,为师更相信郑远宁。”

  熟知剧情,姜水云知道郑远宁分明是小人伪君子,可她又不能说明缘由。

  她着急扯赫连柏的袖子:“既然如此,师尊更要亲自前往还郑前辈一个公道,师尊,你说是不是?”

  赫连柏:“别摇别摇,头都快被你晃晕。”

  姜水云:“师尊不答应,弟子不撒手。”

  赫连柏把兰花安放案几,扶额:“你何时变得如此泼皮无奈?为师知道你是担心郑家那个小辈,不过那到底是人家家事,外人不好插手。也罢,为师便陪同亲自前往郑家,到时候你不可乱来。”

  姜水云乖宝宝:“弟子都听师尊的。”

  从蓬莱御剑,抵达郑家所盘踞的洛城。

  一路往来,城中客栈几乎人满为患,没有多余的客房。

  姜水云小声嘀咕:“洛城不比临安城繁华,怎么这么热闹,难道最近有什么大事?”

  赫连柏打量洛城内的光景,青天白日,街道上贩夫走卒吆喝叫卖,酒楼食肆更是座无虚席。

  一行人继续前行,便听见街道两旁议论郑家主一剑逼退怪雾,得到百姓感恩叩拜的风光事迹……

  一家位置偏僻的客栈,掌柜懒洋洋眯眼打盹儿,听见脚步声,立刻打起精神:“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赫连柏扔出一块碎银子:“要四间上房,再要一桌好酒好菜。”

  上菜时,姜水云问:“洛城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

  店小二会意:“你们是外地来的吧,有所不知,郑大善人的二女儿不幸身故,许多仙门弟子千里迢迢赶来吊唁,导致好一点的客栈全部住满。”

  掌柜一巴掌呼上小二脑门:“咱们庙小,是不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要是想走,我也不拦你。”

  店小二点头哈腰:“老板我错了,我立马去干活。”

  乐之遥:“以前只知道好多仙门弟子仰慕郑前辈,没想到郑前辈人缘这么好。”可一想到蛛丝缚毒,她心里没底。

  一直没说话的赫连柏,眼睛瞟向啃猪蹄的三弟子:“有这么好吃?”

  姜水云小鸡啄米点头:“酱猪蹄起码炖了一个时辰,炖得软乎,肥而不腻,可香了。”

  她啃完一只,时越又夹起一只猪蹄放她碗里:“多吃点。”

  师妹师弟和谐友爱,乐之遥笑眯眯,是错觉吗,她怎么觉得师妹师弟感情又好了许多?

  安顿好,姜水云便开始打听薛耀的行踪,听说最近有个年轻人言语轻薄郑大小姐,又试图擅闯郑家,好言相劝不听,被赶出郑家后贼心不死,整日徘徊在郑家门口。

  向店小二询问郑家宅子的地址,姜水云赶到时,果然找到窝在角落里醉醺醺的薛耀。

  明明绝灵之地前,薛耀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眨眼,温吞吞的少年郎化作个胡子拉碴的醉鬼。

  她问:“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究竟发生什么事?”

  “走开,别打扰我。”

  薛耀浑身酒气,抬手作势要去推她,时越一个手刀将人打晕。

  对上姜水云的目光,时越凶狠的眼神转为柔软:“这个样子问不出什么话,把他带回去醒醒酒。”

  姜水云认可,伸手要去扶。

  “交给我就好。”一把抢过人,时越强忍下薛耀通身的馊味儿,把人扛在肩上带回。

  姜水云打来干净的水,绞干帕子,又被时越一把抢过:“我跟薛耀是好兄弟,照顾他的事,当然应该交给我。”

  店小二送来的醒酒汤,也是时越一勺一勺喂给薛耀,将他照顾得极尽周到。

  到了晚间,薛耀才幽幽转醒:“这是哪儿?”

  时越:“你终于醒了。”

  来人无声无息立在床榻前,等看清是谁,薛耀快感动哭了:“是你把我带回来的,时越,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不会对我见死不救。”

  时越轻呵一声:“既然醒了,麻利给我起来,这家客栈没有客房,你占了我的床。”

  薛耀连忙起身,又见时越招来店小二,抛出一锭银两,帮忙更换被褥床单。

  薛耀:“……”好像被人嫌弃了。

  闻了闻身上的味儿,薛耀满脸不自在,时越又扔给他干净的衣衫,让他沐浴更衣。

  对上时越淡漠的眼神,薛耀后脖子一阵发疼,一顿搓洗,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终于像点人模人样。

  然后,薛耀见到姜水云。

  他哭诉:“师妹不记得我了,她还打我。”

  时越看向薛耀透着鄙夷:“为了个女人痛哭流涕,没用,真给男人丢脸。”

  薛耀更难过了:“我都这么惨了,你还嘲讽我,是不是兄弟?”

  时越别开脸:“谁跟你是兄弟。”

  姜水云脑瓜子发懵:“等等你说郑婉婉打你,不记得你了?郑婉婉修为不如你,怎么打赢你的。”

  薛耀摇头:“不知道,听郑家主说师妹练功心切,走火入魔,暂时失去以前的记忆,可能过段时间会想起来,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师妹看我的眼神很冰冷,就算没有记忆,师妹只是把我当做陌路人,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

  暂时不敢下定论,姜水云说:“明日是郑家出殡的日子,我跟着师尊去郑家吊唁,到时你跟我们一起。”

  薛耀:“明天遇见师妹,姜姜你让着点我师妹,如果我师妹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一定不是她本意,我这个做师兄的代她向你赔不是,师妹以前最喜欢你了。”

  姜水云:“好好好,我知道。”

  时越毫无波澜,只觉得薛耀无比聒噪,打断他和姜姜的独处时间,可是姜姜似乎很在乎薛耀和郑婉婉……

  看在姜姜的份上,勉强忍受这对师兄妹,所以啊朋友就是麻烦,他才不交这些没用且弱鸡的朋友。

  见姜水云望来,时越尽量让自己落到薛耀身上的目光变得柔和。

  咣咣,敲竹梆子到人边走边敲,三更已过,姜水云夜里摸黑起来喝水,听到隔壁传来轻微关上房门的声音。

  次日一早,姜水云随师尊拜访故人。

  她扭头问白切黑:“昨晚,你出去过?”

  时越:“没有,师姐是不是听错了。”

  姜水云:“兴许吧!”

  停灵七日,今日恰好是郑二小姐出殡的日子,前来吊唁的人流络绎不绝,足以可见郑家主的好人缘。

  见到薛耀,门房准备去拦,发现薛耀混在明光君身后,略迟疑了下,这一迟疑,让薛耀摸进郑家主宅。

  姜水云跟在师尊身后,听赫连柏同郑家主慰问,之后,她便站到一旁,打量四周,最后落到一个熟悉的侧脸上。

  几日不见,郑婉婉还是原来的眉眼,整个人的气质天差地别,从前的郑婉婉是个外向耿直的小姑娘,喜欢谁便会极力维护,而眼前的郑婉婉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郑婉婉的眼神从她身上移开,扫向身旁的薛耀,眉宇间遮不住的戾气和杀意。

  送葬的队伍朝城外出发,谁也没想到,半路出现个拦路虎。

  “郑远宁你这个小人,因垂涎柳氏宝物,设计杀害我父母,在我孤苦无依之时,花言巧语哄骗走我的冰魄银针,今日我便要当着五大仙门的面揭穿你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衣衫褴褛的青年人冲撞到队伍前面,指着郑家主破口大骂:“你个黑心肝,枉我父亲把你当作挚友,无意透露宝物,竟是被你盯上了。”

  郑远宁脸色不好看:“柳家少主早已坠崖身亡你是何人,竟敢冒充他人?”

  青年扒开额前散发,露出一张削瘦却精神的面孔,旁边有五大仙门的人喊:“好像真是柳少主。”

  郑远宁立刻转变态度:“原来真是柳侄儿,没想到你大难不死,一定是柳兄在天之灵的庇护,郑叔叔也很想跟你叙旧,其中是有什么误会,今日是小女入土为安的日子,什么话过了今日再说。”

  青年:“当我傻,你少假惺惺,过了今日,我落到你手里,还不是任你鱼肉摆布?何不趁着五大仙门的人都在,咱们当堂对质。”

  郑远宁无奈:“原来侄儿竟是这么想我的,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不是。自你父母故去,柳家败落,你来郑家向我救助,那时我希望多多磨练你的意志,便没有给你提升修为的丹丸。坠崖后,想必你吃了许多苦,怪叔叔没有照顾好你,是叔叔的错。”

  这话,令众人看向青年的眼神带着审视和探究。

  眼见冒失跑出来的青年落了下乘,很快被郑远宁拿捏,姜水云开口:“几日前,郑家主拿出一粒郑家祖传的丹药救醒一名万兽门弟子,可是我们发现那名万兽门弟子所中的,其实是一种名为蛛丝缚的毒。”

  听到这个名字,人群有人脸色大变:“毒药与解药为同一只六眼沙蛛的蛛丝缚?”

  姜水云点头:“正是,不知郑家主作何解释?”

  郑远宁面色不改:“郑家祖传丹药堪比九转金丹,解个毒,小菜一碟。”

  姜水云:“的确,我这里有一个盛装郑家祖传丹药的盒子,不知有没有哪位医修前辈,能以药香辩认其中成分。”

  方才说话的白胡子老头站出:“在场没有比老夫更适合的人选。”

  现场没有人开口,毕竟这位可是药王谷最有名的炼丹大师,若这位大师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白胡子老头闻了闻:“的确是蛛丝缚的解药。”

  郑远宁:“说不定是有人半路掉包,故意陷害呢!”

  不得不说,伪君子的心里素质够强,即便是处于不利状态,仍旧保持自信,引得周围的人帮腔说话:“是啊,说不定是有别的误会,可不能错怪郑前辈啊!”

  赫连柏把三弟子扯到身后,站出来做和事佬:“不如这样,为了郑道友名声着想,待葬礼结束,本尊便做个见证,如果是误会,届时定让我这愚笨的三弟子向郑道友致歉,不过是一个小辈的胡言乱语,想来郑道友不会真的跟她计较。”

  郑远宁扯了扯嘴角,呵。

  赫连柏这只老狐狸,话里话外撇清干系,一开始分明不想掺和进来的,虽话里责怪徒弟愚蠢,实则全是维护。

  就算事情最后跟自己无关,赫连柏的徒弟污蔑于自己,连责罚也没有,早就听闻过青云峰祖传护犊子,没想到赫连柏比他师尊更护短。

  赫连柏掺和进来,现在的局面对自己很不利,如果他稍微露出迟疑和拒绝,基本坐实了言论。

  郑远宁:“有明光君做见证,我心甚安。”

  别人不知道,姜水云看着郑远宁从容镇定的做派,差一点信了他。

  不着内情的仙门弟子,恨不得替郑远宁叫屈,一波虐粉,让郑远宁吸引更多的死忠粉。

  次日才开始对质,当夜,柳少主在房间暴毙身亡。

  据勘察,柳少主身上的唯一致命剑伤,与郑家主的君子剑高度吻合。

第44章 ???里袒?  次日, 郑家老宅前。

  担架上安置着柳少主的尸体,众目睽睽下,比对了君子剑的剑痕, 一模一样。

  “不知郑家主作何解释?”赫连柏盖上白布,这才缓缓把眼神落到面前美鬓长须,温文儒雅的中年男人身上。

  眼见周遭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发生变化,或怀疑或探究, 郑远宁也尝到昨日柳少主百口莫辩的滋味儿:“我知道不管怎么解释,大家会觉得我巧舌如簧, 可如果柳侄儿出意外, 最大的嫌疑人分明是我,我杀了柳侄儿更洗脱不了冤屈。”

  人群议论纷纷:“是啊,以我看根本就是有人故意栽赃给郑家主。”

  也有人反驳:“谁知道, 说不定贼喊捉贼呢?”

  “今日大家都在, 便请诸位共同做个见证, 在下柳家家仆, 小的要状告郑远宁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当日郑远宁这个小人害我家少主坠崖,还在我体内种下冰魄银针, 我身上沾到过鬼刺藤,大家有所不知, 鬼刺藤的浆液水洗掉后,仍会残留一段时日。”

  话落,人群中不知是谁撒下一把粉末, 众人皆惧, 只听药王谷的白胡子老头喊:“莫要惊慌, 这是鬼刺藤花粉, 无毒。”

  有人轻轻“咦”了一声:“郑前辈手上怎么闪闪发红,这颜色似乎很像鬼刺藤的浆液?”

  郑远宁盯着发红的手掌,脸色阴暗,积累了大半生的名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赫连柏眯了眯眼:“郑家主手上的鬼刺藤浆液,莫非也是不慎沾染?”

  柳家家仆突然惨叫着倒地,身上蔓延爬上一层透明的寒霜,一瞬毙命。

  郑远宁抬掌一吸,一根银色的细针从柳家家仆身身上飘出:“是我做的又怎样,何人敢阻我?”

  赫连柏:“好大的口气,且让本尊会会你。”

  刚才看热闹的人群做鸟兽散状,跑得不够快的,只恨爹妈少生了一双腿。

  郑远宁和赫连柏过招,自己有那股神秘力量傍身加上君子剑和冰魄银针,本以为胜券在握,可真正交手,令他心惊,赫连柏的青云剑诀好生厉害啊!

  同样赫连柏也心惊,前不久郑远宁一剑逼退怪雾,才过了几日,郑远宁的修为似乎又精进许多,这样的修炼速度快得诡异。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两人在高空交手,不过一刻钟,已过招数百回合,郑远宁稍稍落下风,而赫连柏担忧拖延下去,自己灵力不济。

  恰好这时,郑远宁闷哼一声,喷出血来,看样子似乎受到功法的反噬。

  赫连柏逮住机会,立刻乘胜追击。

  郑远宁心中警铃大作,明明体内多余的力量已经渡出去,怎么还会反噬?

  还是那小子在功法上动了手脚?

  郑远宁立刻催动冰魄银针,发现他留在对方身体里的冰魄银针被催动寒化,却不受控制戳破心脏……

  果然有诈!

  既然不再遮掩,郑远宁抬手朝下一吸,底下浑身冒寒气的时越被郑远宁拿捏住脖颈,要挟:“放我离开,我便饶你弟子一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赫连柏盯向时越身上的寒气,又去看底下的姜水云,沉吟道:“好,今日我放你离开,但你必须立刻放我的徒弟。”

  郑远宁哈哈笑:“当我傻,这时候放了你弟子,你临时反悔怎么办,等到了安全地方,我定会放他离开。”

  郑远宁擒住时越离开的同时,不忘朝下面棉麻素服的郑婉婉喊:“走了。”

  郑婉婉抬脚要走,薛耀怎能让她跟着虚伪的父亲离开,冲过去拉她:“师妹,别走。”

  郑婉婉回身,薛耀只觉得耳畔的嘈杂一静,低头去看,郑婉婉手中的剑锋送进他的心口。

  “师,师妹。”薛耀缓缓倒下,面朝蓝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郑婉婉,也是这样湛蓝的天,秋日里的苹果挂满树枝,郑婉婉站在苹果树下,脸蛋又园又红。

  他突然不想师妹恢复记忆,或许她什么也不记得,也很好。

  视野里,闯入姜水云的面孔,她嘴唇一张一合,说什么,薛耀已经听不清。

  郑婉婉盯着虎口垂落的一滴眼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个陌生人掉泪?

  然后,她听见昨日在灵堂上一直看自己的漂亮女修,质问:“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你的师兄,是你甘愿回家求来丹药救他的薛耀啊!”

  郑婉婉倨傲抬着下巴:“我从未走出过郑家,更不认识什么薛耀。”

  薛耀大口大口吐血呼吸急促,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姜水云着急:“薛耀,薛耀你怎么了,药王谷的前辈,您能不能救救我的朋友?”

  白胡子老头先是摸了脉搏,又去翻薛耀眼皮,摇摇头:“刺穿心膜,神仙难医。”

  薛耀的手滑落,睡得很安详。

  姜水云的手在颤抖,以前玩游戏看见主控身边朋友陆续离开,这一次是亲眼看见身边的朋友离开,昨天薛耀还跟她们打打闹闹,一眨眼,这个朋友永远离开了。

  不是游戏里刻板的配角,在她眼里薛耀是有血有肉的人。

  此刻她非常自责,如果刚才她存档,如果重来一次,或许薛耀不会死。

  时越也不会被伪君子抓走,或许还能留下郑婉婉……

  原来在游戏里,拥有金手指的她也会追悔莫及。

  “我能兑换九转金丹吗?”

  【积分不够,特别提示,九转金丹仅对一息尚存的人有效。】

  郑远宁在洛城大开杀戒的事迹,很快传遍五大仙门,很多仰慕过他的仙门弟子半信半疑,始终认为其中有什么误会。

  直到越来越多讨伐郑远宁的声音,受害者达十数人,从前受过郑远宁迫害,迫于郑远宁美名远播,即便站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现在却借着这件事发酵,证人证物如雪花飘飘,容不得抵赖,仰慕郑远宁的仙门弟子心中的信仰雪山彻底崩塌。

  “已经过去三日,师尊,还是没有小师弟的消息?”每过去一日,乐之遥的担忧多一分。

  赫连柏不答反问:“姜姜怎么样了?”

  乐之遥回:“能吃能睡,就是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修炼,也不大爱出来走动。”

  回忆起小徒弟跟郑远宁之间的微妙,赫连柏轻叹:“为师要闭关一段时间,有空多去陪陪你师妹。”

  乐之遥:“弟子晓得。”

  这段时间,还发生一件事,比起郑远宁的风波,飞兰真人晋升失败的消息,很少有人留意到。

  来到长乐院,有乐之遥在,姜水云便暂时停下修炼。

  乐之遥无意中提起:“这次飞兰真人晋升失败,似乎还有了心魔,以后晋升会很困难吧!”

  姜水云吃惊:“这么严重?”

  乐之遥:“可不是,心魔来势汹汹,堪不破,轻则一身修为尽毁,重则入魔,当年飞兰真人收的唯一男弟子便是堪不破心魔,最后走火入魔,投奔魔族。”

  姜水云说:“今日尚早,咱们去看望飞兰真人吧!”

  交谈之下,飞兰真人神色并无异常,转念一想,姜水云便明白过来。

  飞兰真人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还多,这样阅历的人一旦有心魔,岂是她一言半句能开解?只能飞兰真人自己努力从阴影中走出来。

  入夜,姜水云又恢复到打坐修炼,储物镯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异动,引起她的注意。

  结束一个小周天,姜水云发现异动的是当初师尊扔给她的玉瓶,里面装着血凌子的一滴精血。

  血凌子在这附近?

  这一眨眼,玉佩里的光黯淡许多。

  姜水云准备给赫连柏发去传讯符,想起师尊刚闭关……

  迟疑的瞬间,耳畔响起电子音:【羽族秘境开启,倒计时3分钟,你赶紧准备,两分钟,一分钟,最后10秒……】

  熟悉的失重感,在回过神来,姜水云已经站在蓬莱山脚下,手中的玉佩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她把玉佩调整多个方位,以光芒的明暗程度确定血凌子所在的方向,然后追过去。

  既然是既定剧情,应该不会有危险。

  御剑飞行一刻钟,姜水云在一座山头停留,玉佩的光芒堪比电灯泡,血凌子一定藏身此处。

  没一会儿,叫她寻到一片峡谷,熟悉的枯木黑石,她几乎敢肯定血凌子一定在此。

  因为她的靠近,山洞里有人出来查看,借着玉瓶的光亮一照,嚯,可不正是她的老仇人!

  看清来人,姜水云二话不说直接发动攻击,血凌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身上添了十数道剑痕。

  见状,血凌子扭头跑回山洞,姜水云当然不会让他轻易逃走,就算是具傀儡身,也要杀了泄愤。

  她以为血凌子会在洞内布下陷阱,引她上钩,故而万分小心,结果根本没有,连一只毒虫都没看见。

  就在姜水云疑惑时,听见前面凌乱脚步声,等她赶到时,只看见血凌子钻入一个法阵中,很快身影消失不见。

  这是传送阵?

  姜水云心里有了猜测,如果她没猜错,这个阵法应该是传送到羽族小世界里。

  她抬腿迈过去,脑海突然浮现一个问题,血凌子的这具傀儡身明明有金丹期,怎么这么弱鸡?

  难道他故意引她进入洞中?

  眼前的山洞快要消失前,意外闯入一个人影,他一踮脚尖,轻轻跃来:“姜姜。”

  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袖角,没抓住。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他有些懊恼。

  按照那个人的前世记忆,接下来他会去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那里是羽族的栖息地。

  最重要的是那名羽族族长的灵物,会认姜姜为主。

  每位羽族会在成年那日在魔神殿焚香祭祀,羽族的翎羽会化作千奇百怪的灵物,一名羽族,一生只有一只灵物。

  而这灵物从不出错,一旦认准了谁,便默认两人姻缘天定。

  因为这只灵物,让姜姜跟羽族族长产生纠葛,他决不能让灵物认主!

第45章 ??????  “咦, 人呢?”举目四顾,不见白切黑,她明明看见白切黑也进入传送阵中。

  四周雾蒙蒙, 姜水云处在一片浮岛之上,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坐坐岛屿漂浮在空中。

  琉璃瓦的楼阁鳞次栉比,面前有一座高耸大殿, 站在殿前,她正犹豫地抬腿, 忽而听见一道冷冽如冰刀子的声音:“何人深夜擅闯魔神殿?”

  话落, 人随后而至,来人靛蓝色的衣袍镶绣着流云纹的滚边,披着件雪白大氅, 这样厚重的衣裳在他身上并不臃肿, 反而显出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姜水云看着对方, 这脸这气度, 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的NPC,莫非是甄宝珠口中的羽族族长?

  她:“我……”

  “人族?”对方下了定论,不等姜水云反应, 突然发动杀招。

  姜水云及时跳开,被掌风扫到一星半点, 气血翻涌喷出口血。

  抹掉唇角的血渍,她解释:“我追着一具傀儡人传送到这里,你这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 上来要打要杀。”

  那人回:“不管何种原因, 擅闯羽族领地者, 死。”

  这人不肯听她解释, 修为比她高,还想杀她,姜水云心里有苦说不出,血凌子果然奸诈,试图借旁人之手除她!

  打又打不过,她心头萌生退意,刚才似乎她想要进入身后的大殿,突然冒出这人,姜水云虚晃一招:“看,有飞机。”

  她提着小裙裙,头也不回往大殿跑,身后晏无忧身上凝聚杀意:“擅闯魔神殿者,死。”

  呵,以为能吓到她?

  他越是这么说,姜水云偏要去这劳什子殿,她撒腿跑得比兔子还快,穿过广场,来到主殿,正中央摆放一具高耸的魔神像,跟她想象中凶神恶煞完全不同,神像面部轮廓清晰,似笑非笑。

  “找到你了。”很快,身后的人追来,掌心凝聚一道纯白色光芒……

  姜水云眼睛滴溜溜打转,试图寻找求生机会,她足尖一踮,跳上神像的怀抱里,歪歪斜斜靠在神像的手掌心。

  她不忘对晏无忧挑衅:“来啊,有种你打我呀!”

  “人族,你竟敢亵渎神灵。”晏无忧投鼠忌器,一时半会儿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

  姜水云重重一哼:“是你不问青红皂白对我喊打喊杀,逼得我走投无路,我能怎么办,我只想活下来。”

  晏无忧面无表情挥动广袖,罩下一道透明结界:“从来没有人能活着走出羽族。”

  意思是不管过程,他坚持要杀她。

  姜水云双腿交叠,抱住魔神像的手指,软声细语:“哎呀,你看咱们这么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干嘛这样对我一个手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你能不能放我离开,我发誓绝不向外人透露。”

  “柔弱女子,如果我没看错,刚才你手上拿的的是月折。”晏无忧:“我说过,百年间从来没有人从羽族离开国。”

  “什么嘛,那个血凌子不就来去自如。”姜水云气得差点掰断魔神像的一根手指,见晏无忧掌心白芒若隐若现,吓得立刻收回手指。

  “小娃娃想不想拿捏住晏无忧的弱点?”

  “谁?”姜水云如惊弓之鸟,立刻警惕地打量周围。

  身后一扇暗门缓缓移开,晏无忧变了脸色:“这是羽族禁地,你若敢踏入一步,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老娘可不是被吓大的。”姜水云跳下魔神像,闪身钻入密道内。

  密布蛛网和灰尘的通道,显然长久没有人打扫过,她鼻腔里满是发霉的味道,耳畔又传来刚才那道沙哑声音:“小娃娃,一直往前走,左拐那间密室内有一件宝物,能不能拿到看你的运气。”

  哗啦啦铁链抽动的声音,姜水云细看,才发现暗室里囚禁着一名长发长须的青年男人,那双眼睛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沧桑感,这应该是一个活了很久的老怪物。

  老怪物不耐烦:“磨磨蹭蹭做什么,他追来了。”

  姜水云在思考,但目前老怪物对她没有恶意,如果她不小心放出老怪物,算他半个恩人,不至于对她痛下杀手。

  “前辈,我这就去救你出来。”打定主意,姜水云按照老怪物的指示,寻到那间密室,被里面的结界阻挡住。

  听到她的话,暗室内的人突然大笑,过了这么多年,他并不指望出去。

  见姜水云遇到麻烦,他干涩的喉咙发出声音:“用你的仙剑破开。”

  眼见晏无忧追来,近在咫尺,一个呼吸间便赖到她身后,就在这时,面前的结界破碎,那道白芒朝她后背袭来,几乎同一时间,一只粉嫩嫩的东西直朝她面门,钻入眉心。

  以她阅览无数修仙小说的经验,心头咯噔一下,完了,这熟悉的钻入眉心,怕不是夺舍吧!

  身后杀戮的白芒消散,身上冒出浅浅粉红将她包裹。

  她感觉自己宛如一颗粉色的蛋,冥冥中她跟那团粉色的东西有了某种联系,这种感应很像月折认主时的感受。

  不是夺舍。

  那团粉色从她眉心钻出,围绕着她不停的转圈圈。

  定睛一看,粉团子居然是只粉嫩嫩的小蝴蝶。

  她伸手,小粉蝶停落指尖:“刚才是你替我挡去那些白芒?”

  身后的晏无忧黑脸:“谁允许你认她为主,回来。”

  小粉蝶不理会晏无忧,围绕着姜水云转圈圈,表达它对她的喜爱。

  被冷落的晏无忧发怒,掌心凝聚一道又一道白芒击去,姜水云担心小粉蝶,祭出灵力罩。

  结果她的灵力罩破裂,小粉蝶一点事儿都没有,轻易就能消去晏无忧的攻击。

  这是什么神奇的宝贝!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小粉蝶跟晏无忧有关系,而且晏无忧看她的眼神,活像她扒了他家祖坟似的。

  这么好的宝贝,晏无忧居然舍得放在密室里吃灰,可不得便宜了她嘛!

  “哈哈哈哈,晏无忧你也有今天,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憋屈的时候,我很期待以后的晏无忧是如何陷入情爱魔障,求不得爱别离,走下神坛。”伴随铁链的刺耳声,沙哑的声音在狭长的过道一遍遍回响。

  晏无忧脸色越来越黑,他不但没有放弃,反而更加确定要杀她。

  “跟我出来。”晏无忧想着,既然他不能亲自动手除她,他会派别的羽族杀她。

  姜水云吓得跳开:“你干嘛,少对我动手动脚。”

  晏无忧忍着心火,抬手想要啤她后脖子,他刚冒出一点威胁的想法,小粉蝶扇动着翅膀。

  他只好换别的法子,临时起意一把打横抱起姜水云扛在肩上,阔步急走。

  经过暗室时,晏无忧打出一记白芒,里面大笑的人闷哼一声:“晏无忧,刚才你算不算公报私仇?”

  晏无忧不回,他胸前后背挨了这女人若干拳脚,耳边还有她聒噪吵闹的声音……今日的遭遇,在晏无忧看来是一场惨烈的噩梦,打破他一直心如止水的平静生活。

  不过,很快这场噩梦便会结束。

  步入主殿,兜头罩下一道透明结界,晏无忧身形一顿,他被这人族女子气晕了头,居然忘记刚才自己开启魔神殿结界,内部无法打开,只能明天有人发现他们被困在里面,开启结界才能出去。

  也就是说,接下来他们会在这大殿整整呆一晚!

  猝不及防被扔到地上,姜水云痛呼一声,揉着腰:“你要死了,晏无忧,看我不揍你。”

  晏无忧不理会她,掌心白芒打在结界上,纹丝不动。

  她的剑锋扫到对方身上,好像被什么东西挡去。

  怎么肥四?姜水云一头问号。

  她尝试无果,累得从储物手镯取出一条毛毯子铺地上,一屁股坐上去。

  静下心来后,姜水云感受到一阵烦躁。

  似乎不是她的情绪,她突然回想刚才也感受到一点愤怒情绪和杀意,她下意识去看在结界里走来走去的晏无忧,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自己跟晏无忧好像有了一种双胞胎才有的心灵感应!

  难道这具肉身跟晏无忧是双胞胎?

  不对,她以前没有过这种心灵感应,难道是小粉蝶?

  现在晏无忧对她杀意减少,更多的是烦躁。

  她一个激灵,他可千万别发神经突然喜欢她,修无情道的人,搞不好哪天脑子一抽,杀她证道!

  见晏无忧念完一遍清心咒,坐在角落打坐,姜水云当然不能如他的意,当即摸出一把瓜子,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

  晏无忧撩开眼皮看她一眼,又别开脸,继续打坐修炼。

  忍了半晌,晏无忧装作若无其事的修炼,正渐入佳境,闻到一股怪味。

  睁开眼,晏无忧看见她把瓜子皮吐得到处都是,他身边也没能幸免于难。

  强忍下不适,晏无忧掐了个法诀,把瓜子皮全部收拢做一堆,堆在另一个角落里。

  他刚收拾完,她又吐得遍地都是瓜子皮。

  晏无忧忍无可忍:“有完没完。”

  姜水云懒懒靠在毛毯里,抖着二郎腿,搔首弄姿:“一见面,你对我喊打喊杀,是不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毕竟我生得这么美,你对我产生迷恋不奇怪。”

  “无耻。”晏无忧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女子,他翎羽所化的蝴蝶,居然死乞白赖跟着这种女人,矫柔造作,举止粗蛮,难登大雅之堂。

  气得晏无忧喷出一口血。

  哎呀,气吐血了,姜水云立刻上眼药:“呵,被戳中心思,恼羞成怒。”

  晏无忧擦拭掉唇角血渍:“继续气我,反正你也蹦哒不了多久。”

  听话听音,姜水云知道他没放弃杀她:“我本不想与你作对,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对我痛下杀手,不得已,我为了自保……这些不说了,你可知血凌子在仙门人间作恶多端,害了多少人,而你们羽族却包庇他,足以见得,你们羽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晏无忧:“什么血凌子,闻所未闻?我羽族百年前隐居在此,远离是非纷争。”

  姜水云又说:“他化名血凌子,或许应该叫他季凌风。百年前,这位季前辈才曾与羽族晏春情有过一段纠葛,别跟我说,你连晏春情也不知道。”

  晏无忧脸上多了一丝别的表情:“你是说季凌风藏身羽族,不可能,这个小千世界与外界封闭,羽族不得外出,外人不得进入。”

  说到后面,晏无忧声音微弱。

  姜水云冷笑:“我亲眼看见他进入传送阵,然后我也被传送到这里,这又作何解释?”

  晏无忧沉默了会儿:“难道是因为翎羽的缘故?”

  如果是这样,那季凌风又藏在何处?

  姜水云循循渐诱:“听说百年前,季凌风害羽族死伤差点灭族,正好我跟他也有仇,不如我们合作一把,报仇雪恨,岂不痛快。”

第46章 ?????捊  等了半晌, 姜水云又抓出一把瓜子:“不答应,那我继续啦!”

  刚收拾干净脚边瓜子皮,晏无忧太阳穴突突跳, 妥协:“可以答应跟你合作。不过,你离我远一点。”

  姜水云收回瓜子,裹着毛毯靠在另一角落眯眼,有小粉蝶护驾, 她一放松心神,很快迷迷糊糊睡过去。

  日上三竿, 她把脑袋埋在毛毯里赖床, 一双白嫩的脚丫子暴露在阳光下,赛过脆生生的白藕,圆溜溜脚趾微微蜷缩, 脚踝处透着浅浅粉红……

  ……暖阳投到身上, 晏无忧甚至能感觉到那种懒洋洋的惬意。

  糟糕, 又是这女人的情绪!

  晏无忧默念一遍清心咒, 闭目打坐。

  陷入香甜睡梦里的人一个激灵,她感觉到一股杀意。

  姜水云起身,揉着惺忪睡眼, 才发现自己睡觉不老实,迷迷糊糊把鞋袜脱掉也不记得。

  瞥一眼打坐修炼的晏无忧, 他刚才想杀她,莫不是因为看见她的jiojio?

  闻了闻,不臭啊, 姜水云搞不明白, 弯腰去穿鞋袜。

  真倒霉, 跟个变态关在一起,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姜水云突然想念白切黑,臭小鬼会给她买糖炒栗子,会脸红,不像这个变态动不动就想杀她。

  明明她们一起被传送来,不知道臭小鬼现在在哪儿?

  结界外,传来一丝波动。

  “你是谁?”

  听到声音,时越转身看向身后,不及膝盖高的女童此刻正眨巴着天真无害的眼眸,身后跟着一只橘色小猫。

  不对,分明是一只小老虎。

  他五掌一吸,擒住女童的脖颈:“打开结界,否则我杀了你?”

  女童吓得缩了缩脖子:“我本来就准备开启结界,这座圣殿不允许外人踏足,你快走吧,一会儿族长生气会杀了你的。”

  时越不屑:“你只管开启便是。”

  女童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朝上一抛,投下浅浅绿色灵光,结界上的透明波纹荡漾开来,连接的灵纹一闪一闪,映出里外的光景。

  鞋袜穿到一半,姜水云惊讶:“咦,结界开了。”

  然后她对上白切黑,他大步走来,上下打量她,见她好胳膊好腿,刚准备舒一口气,扫见她皱褶的衣裙,还有脱掉的鞋袜,多云转晴的脸再度罩上阴云:“他是不是见色起意,强,强迫你……?”

  姜水云开口反驳,被晏无忧抢先一步:“就这,也叫姿色?”

  被晏无忧鄙视不屑,她这个当事人不觉得什么,时越气得拔剑。

  姜水云抬手拦了拦:“别跟他一般见识,先办正事。”

  又扭头去看晏无忧:“答应过我的事,希望你说话算话。”

  时越插嘴:“你们之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姜水云:“别打岔,一会儿就知道了。”

  晏无忧:“思来想去,他来去自如无人察觉,必然数躲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那就只有另一个羽族禁地。”

  姜水云撇嘴:“你们羽族禁地可真多。”

  说完,挨了晏无忧一个眼刀子,她识趣闭嘴。

  落在时越眼里,成了这两人眉来眼去。

  他故意慢一步,跟在姜水云身侧:“我见这位羽族族长模样不差,你们孤男寡女单独呆了一晚……”

  姜水云徒然拔高声音:“不差?比起你差得远了,不如你年轻力壮,我最喜欢你了。”

  年轻力壮什么的,听得时越脸上一热,跟火烧似的,刚才那点别扭立刻抛在脑后,走路发飘。

  前面带路的晏无忧刻意忽略身后黏黏糊糊的两人,天狼族遭逢大难,全族被灭,现在看来还有个漏网之鱼。

  这条小鱼似乎得到那件魔器认主,可惜他太愚蠢,一心一意栽在情爱上面,被个人族女子哄得晕了头。

  也不知平平无奇的女子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好好的魔不当,偏要修灵,这种脑子即便坐上尊位,岂能服众?

  再抬眼,晏无忧对着浮岛上最大的一棵参天古树打下法诀,树干浮现一方深邃的漩涡。

  见晏无忧踏入,姜水云和时越对视一眼,跟着进入漩涡。

  结界后的一方世界,出人意料,并非什么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冰雪连天,寒风料峭,像一把冰刀子割在脸上。

  上下牙齿打哆嗦,冻成狗的姜水云颤颤巍巍去摸毛毯,手上一暖,白切黑暖着她:“这样有没有暖一点?”

  她盯着他红得滴血的耳根,漂亮得像天边烧透的云彩。

  她突然不想放开,点头:“很暖。”

  时越闷哼一声,唇角溢出血渍。

  姜水云着急要抽回手:“你受伤了,要不……”

  时越手掌握得更紧,含笑:“没事,吐点血会更舒服。”

  大步阔走的晏无忧:“::::::”

  忍了半晌,晏无忧忍无可忍:“你们到底是来办正事,还是来打情骂俏?”

  “你见不得别人好,嫉妒啊!”姜水云扭头对身旁人说:“咱们不理他。”

  时越:“好。”

  心口宛如鸟儿跳来跳去的陌生情绪,不属于他的情绪,令晏无忧格外烦躁:“前面就是雪宫,据我猜测,季凌风应该躲在那里。”

  穿越过刺骨风雪,每个人头上凝结着厚厚的白霜,踩着咯吱咯吱的雪,终于来到这座屹立在冰天雪地的巨大宫殿。

  宫殿内的气温比之外面风雪环境更冷,透着死气和湿冷,她们一眼望见停靠正中央的一具透明水晶棺。

  棺中女子容貌娇艳,皮肤透着光泽,唇色鲜红,安详得仿佛只是才进入梦乡。

  看到水晶棺,女人,姜水云脑海的一个答案即将蹦出来。

  “春情姑姑。”晏无忧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惊讶。

  下一秒,时越脸色不对劲:“有诈,别过来。”

  然而还是晚一步,姜水云已经站在水晶棺前,想要看看女子容貌。

  与此同时,地面冒出灵纹波动,从她们头上飘来一枚古镜,巨大的吸引力,同时将三人的神魂吸入镜中。

  被古镜拉扯时,传来晏无忧的声音:“此等邪物,这是浮生造化镜!”

  再睁开眼时,她木纳地站在一条河流边,时不时伸长脖子,似乎在等人?

  在等谁,她不记得了。

  头疼欲裂时,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警惕地抬掌打去,来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笑嘻嘻:“情儿,是我。”

  见到熟悉的面孔,她脑海中突然涌出许多记忆。

  哦,她记起来了,她历练时遇到一群修士围攻,嚷嚷着除魔卫道,受了重伤的她,为他所救。

  她翎羽化作的灌灌鸟认定他是她的姻缘人,今日她私自跑出羽族,便是与他相会。

  灌灌围绕着二人飞来飞去,五彩斑斓的羽毛在阳光下漂亮极了。

  他眼中闪过惊艳:“这身鹅黄色真衬你。”

  鹅黄色,她什么时候喜欢穿这个颜色的衣服?

  不等她想明白自己喜欢什么颜色,他又说:“今天是七夕,对我们人族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我想邀请你。”

  她应该不讨厌他吧,没怎么犹豫,就接受了邀请。

  她们像普通的男女一样逛鹊桥,猜灯谜,拿着他赢来的雀鸟灯笼看烟花……可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分开前,她们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日期。

  一月之后,她又在河畔见到他。

  不是初见的翩翩公子,浑身血污的男人捧来一枝并蹄莲,雪白的莲瓣染上嫣红。

  她只是无意提到过并蹄莲可以让情人一生一世相守的传说,这男人居然冒着生命危险前往妖兽盘踞的迷雾森林深处采摘。

  她没想到自己无意说的一句话,竟被他放在心上。

  灌灌的心灵感应,她感受到他炙热燃烧的爱。

  她不眠不休照顾生病的他,两人感情迅速升温。

  他说只要自己能试炼上大放光彩,就能得到门派长老收徒,说这话时,他眼中绽放明亮的光。

  她为他高兴。

  他说他还需要一些矿石锻炼一把好剑,或许能增大筹码,听罢,她翅膀飞秃了,终于寻回他需要的矿石。

  之后苦苦等候不至,打听之后得知他参加门派试炼,拿到好名次,却受了重伤,性命垂危。

  他需要的药材九叶幽昙,是羽族圣药,必须经过族长首肯,但族长绝不会让她拿去救人族!

  她开始迟疑,看着自己盗走圣药。

  那晚他很感动,发誓今生绝不负她。

  她傻傻信了。

  直到后来等到他跟师尊女儿订亲消息,在她前去质问时,意外得知他师尊女儿缠绵病榻许久,因为有人寻到九叶幽昙,两人郎情妾意,于是那位峰主便打算许配女儿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回到羽族后,她向族长坦白一切,接受所有惩罚,她甚至寻找如何解除翎羽认主的办法,可是一见到那个叫季凌风的人,她又开始犯贱……

  他含情脉脉:“情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对你的爱是真的。”

  想去摸匕首,再回神发现自己被狗男人困在怀里,面上一片湿冷,心底却并不反感对方的触碰,居然还对他抱有一丝期望。

  她听见自己说:“你马上要跟你师妹结为道侣,还来找我做什么?”

  季凌风:“我娶师妹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会喜欢师妹,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然后,她莫名其妙跟男人和好。

  等男人离开,她不再受控制,抬手抹掉脸颊上的泪痕,嗤笑:“天呐,这是什么绝世渣男!”

  骗感情可以,居然还想骗女人吃软饭,关键是这里的季凌风居然用的是白切黑的脸。

  不能忍。

  在身上摸摸找找,没找到丝帕,她干脆脱掉那身黄衫,想起刚才被狗男人抱住,怪恶心人的,又从内衫裁了一截袖角,开始擦拭手指,嫌弃地弹出,附上一团火焰焚烧。

第47章 ?????半  画面一转, 她又穿着一身黄衫,看见季凌风的未婚妻哭得梨花带雨,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那女子本就生得楚楚可怜, 一双眼眸怯生生:“对不起,我不该抢走凌风,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我跟凌风是真心相爱的, 我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在只有两人能看得见的角度,怯弱的女子露出狰狞, 唇角勾勒一个诡异的弧度, 如恶魔低语:“不过是个低贱的女魔罢了,你以为凌风喜欢的人是你,他只是利用你。我想要你的心头血, 你猜, 他会不会替我去取?”

  她抬手要推开面前的疯女人, 对方顺着她的力道飞出, 吐血倒地,唇色发紫,竟是中毒症状。

  赶来的季凌风和其它门派弟子将她团团围住, 威逼她交出解药。

  随后她被门派话事人关进地牢,砍断双翅, 撕心裂肺之痛,比不过被心爱之人的误解。

  几乎磨皮嘴皮子,但不管她如何向季凌风解释, 季凌风只是残忍果决地取走她的心头血。

  失去大半心头血, 失去双翅, 她变得极为虚弱, 一天时间里,大半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后来,她终于等待羽族派出一支精锐小队营救出地牢。

  回到羽族后,遭受背叛和误解,她看淡情爱,却不想人族狡诈多端,此番故意设计,为的便是探到羽族的藏身之地。

  那门派派出所有精锐弟子前来围剿羽族,取她族人心头血,要不是他的未婚妻见她可怜,炫耀似的告诉她,原来上古丹方记载以羽族心头血炼制的丹丸,可以增加修为,恐怕她还被蒙在鼓里。

  原来所谓的门派试炼,有诸多结界组成的秘境,她翎羽所化的灌灌鸟可以看破虚妄……

  如火中烧的愤怒,还有被欺骗伤透了心,许多负面情绪的累积……

  混乱的战场,她的族人被砍掉双翅,被屠杀,被取走心头血……

  她看向季凌风,一个眼神,已然明了。

  他什么都知道,他跟着一群人冤枉她!

  本以为在地牢里度过那段昏暗的日子,看不到阳光,最为煎熬,那时候她努力回忆曾经的美好时光,立在鹊桥的她们,提灯仰望人间人火的她们……

  现在告诉她,原来那些美好只是一场骗局。

  世界好像崩塌,厮杀声早已远去,耳畔只剩下卷起的风声。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冷。”

  心底有一个声音:“自爆吧,自爆吧,惩罚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她觉得这话不对,下意识反驳:“既然要惩罚渣男,应该夺走狗男人最在意的东西,比如季凌风,他最在意的是掌门之徒的位置,在意掌门女婿的身份,让季凌风一无所有,名声扫地,为人唾骂,这样才叫做惩罚啊!”

  “别傻了,狗男人根本不爱你,就算爱你,你死后,他为你掉两滴泪,继续搂着别的女人快快活活,妻妾成群。而你黄土埋骨,亲人失去至亲,这算什么报复?脑子有多抽抽,才会觉得如此高看自己在渣男心中的份量,以为对方会后悔?”

  她不理解。

  随着思维越来越清晰,周身暴涨的气势随之削减,灵台清明后,她终于又记起自己是谁,来自哪里……

  这里果然是幻境。

  面前景物飞速倒退,一眨眼,又回到最初的青青河畔,春日飞燕,光景正好。

  她穿着鹅黄色衣裙,等来了目若朗星的少年……

  少年夸这一身很衬她。

  她眼神迷茫,听着这句话只觉得耳熟。

  场景不断变化,又来到关押在地牢的日子,头顶不见天光,肩后沁出血珠,滴滴嗒嗒落在地面。

  她扣挖一把墙灰,狠狠按在蝴蝶骨,疼是疼了点,这样能止血。

  不然,一会儿可能熬不过取心头血……

  果然,很快传来抽取铁链的声音,来人踏入牢房,衣衫板正干净,一双眼眸恍若星辰,衬得躺在干草堆里的人好似一团污泥。

  她下意识想要背过身,不让他看见她的狼狈。

  她唇角轻嗤,拿眼睛狠狠瞪着面前人,但身体不受控制地扭过头去。

  又是这样,每次一遇到狗男人,这具身体开始不听使唤。

  男人把她掰过来面对他,问:“晏春情,为何伤我未婚妻?”

  这具身体的主人似乎极力想要解释,那又有什么用,人家分明只是找借口想要取她心头血而已。

  即便磨破嘴皮子,说不定狗男人心里只会得意的想,看啊,她果然很爱我!

  这具身体的主人只是心痛,可她是实打实熬过身体上的疼。

  日他季凌风的仙人板板,砍翅膀之仇,不共戴天。

  她不舒服,也不能让别人舒服。

  身体的主人怕狗男人嫌弃自己,她可不怕,她跟身体不断抗衡挣扎,猛地一扎,扎到狗男人怀里。

  她拿抹墙灰的手去摸他,把他干净的衣衫蹭得脏兮兮,意料之外,他竟没甩开她的手。

  试探他不会警惕她后,她右手猛地锤了过去。

  胸口一麻,他不可置信地低头。

  她松开手掌,露出埋在他肉里的一截儿尖锐木棍。

  她掌心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强行占据身体主权的反噬让她浑身颤抖,胸腔发堵,可她觉得痛快。

  她一字一句:“晏春情懦弱,可我不懦弱,我不是她,你的算盘落空了。”

  看到面前男人面色阴沉沉,她大笑,笑着笑着,眼前天旋地转,一股吸力将她抽出。

  抬眸时,恰好对上晏无忧的眼神。

  晏无忧修习无情道,早已从幻境里苏醒,扫她一眼,目光落到水晶棺前出现的第四个人。

  望见陌生的中年男人面孔,姜水云脑子里立刻蹦出一个名字:“季凌风?”

  晏无忧轻嗯一声,算是证实。

  姜水云拔出月折,一剑斩出,剑芒尽数被晏无忧挡去。

  她怒声质问:“你帮自己的仇人?”

  晏无忧提醒:“这是浮生造化镜,这玩意儿邪门得很,据说可以修补魂魄,令人起死回生。如果你想你的小情郎死,那你继续动手。”

  姜水云没否认,望了一眼白切黑:“他好像不对劲?”

  晏无忧打入一道清心咒,突然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魔气无法控制地向对方涌去,脸色难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陷入梦境里不肯出来。”

  姜水云着急:“有没有别的办法?”

  感觉魔气一点点流失,晏无忧咬咬牙:“我知道一种入梦大法,不过这种秘术有一个弊端,入梦者修为不如被入梦者,很可能受到神魂攻击或反噬,你最好想清楚。”

  姜水云:“来不及想,你传我入梦大法。”

  按照晏无忧给的法诀,不知是不是白切黑心神失守的缘故,她很顺利进入他的梦境里。

  这里的天,黑漆漆,只剩下一轮弯月。

  四周蔓延起浓浓的白雾,雾中一人持剑而立,眼眸猩红,着一身鲜红衣裳,嘴里喃喃念着:“杀,杀,我要杀光所有人,我要报仇。”

  薄雾之中,两人仅离一米距离,他歪头看了看她,露出一颗小尖牙:“姜姜。”

  姜水云正欲抬步,突然眼皮一跳,急急后退拉开距离,拔出月折,指着他。

  白切黑盯着她手中流淌的月芒,舌尖抵了抵小尖牙:“咦,这次幻化得更像了,你也想杀我吗?”

  这时,姜水云才注意到他身上哪里是什么红衣,分明是鲜血浸染的血红!

  “你,入魔了?”她听见他的声音在颤抖,其实她早已预料到或许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时越眨着血红的眸子:“如果我入魔,你会怎么做,会杀我吗?”

  姜水云:“不会,只要你没有伤害无辜的人,我的剑,不会对着你。”

  时越喃喃道:“可惜是假的,不过你说话好听,我很喜欢。”

  姜水云:“不是假的,我真的来找你了,臭小鬼,我用入梦大法来找你了,跟我回去。”

  时越皱眉:“趁我心情好,我不杀你了,你快走吧!”

  她努力思索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是真的她,不是假的,这特么跟怎么证明我妈是我妈一样无语。

  “臭小鬼,我跟你说我是真的,这怎么解释,要么你问我问题?你这人怎么不听人说话就要走,要是你敢离开,信不信我锤你狗头。”

  后脑勺的熟悉痛感,让时越的脚步一顿,回头:“姜姜?”

  姜水云:“凝神静气,抱元守一,不要被幻境影响,我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感受到被吸走的魔气迟缓下来,晏无忧下意识去看姜水云,果然发现她回到现实里。

  很快,时越也苏醒过来,顾不上擦拭唇角的血迹,将身侧的人上下打量:“姜姜,你脸色这么难看,有没有被我伤到?”

  姜水云摇头:“没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对付季凌风。”

  说话间,季凌风也苏醒过来,因为操控浮生造化镜失败,他受的内伤不比几人少。

  卸去伪装的季凌风,跟鸡皮鹤发的邪道人模样完全不一样。

  即便以至中年,不像郑家美鬓长须,道骨仙风,透过他削瘦憔悴的面容,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姣好容貌。

  季凌风面上阴沉沉:“你这双眼睛很像情儿,我千挑万选,选你做她重聚魂魄的人选。”

  姜水云轻呵一声:“你可真是块贱骨头,晏春情爱你时,你弃她不顾,更爱攀附权势。”

  “我猜,水晶棺里的应该不是晏春情的尸首。”她抬手挥开水晶棺盖,露出里面安详躺着的人。

  时越惊讶:“好逼真的傀儡人。”

  姜水云面上露出果然如此:“你想要弥补晏春情,想要复活晏春情,可是你真正亏欠的晏春情早已自爆身亡,魂飞魄散。你造出的只是一个拥有晏春情记忆碎片的傀儡人,就算晏春情本人真的复活,她绝不会再想看见你,一切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罢了。”

  晏无忧:“当年羽族被屠杀之仇,还有春情姑姑自爆而亡,季凌风,你做下这么多孽,今日便是你偿还之时。”

  “为了造出数十具傀儡人,我从化神一路跌至元婴,我修习完师尊秘术,便欺师灭祖屠了门派,我成为仙门人人喊打的魔头,从未后悔,唯一让我后悔的,便只有她。”季凌风的眼神落到水晶棺里的傀儡人,周身气势磅礴汹涌……

  “不好,他要自爆。”时越一把抓过姜水云,侧身钻入水晶棺,并拉上棺盖。

  剧烈的爆炸,使得宫殿大地都在摇晃震动,房梁和墙皮簌簌掉落,掀起水晶棺在空中翻飞出去。

  水晶棺内部本就狭窄,局促的空间里,姜水云和时越紧密贴合在一起,为了脑袋不磕到水晶棺和傀儡人,她只能用两条手臂死死扒拉他。

  然后,她听见耳畔传来呼吸急促声,时越的声音:“姜姜,别抱我太紧。”

  水晶棺外被横梁压住,内部一片漆黑,她下意识扭头去看他,脸颊擦过一抹温软的东西。

  他喘着热息:“别动。”

  湿热的鼻息喷洒在侧脸,意识到那抹温软是什么,她脑子哐当一声,仿佛被什么撅了一蹄子。

  等了半晌,地震终于消停下来。

  不知是不是内部空气不够,她脸有些热:“应,应该没事了,咱们出去吧!”

  掀开水晶棺盖,她坐起,整理着衣摆。

  身后时越追问:“姜姜,你说话结巴了耶。”

  姜水云瞥一眼他红得滴血的脸,眼神下移,蜻蜓点水地划过他唇瓣,别开脸:“你脸好红啊,你是害羞了吗?”

  时越年纪小,果然立马被转移注意:“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热。”

  几丈远的横梁被抬起,正当两人以为是不是还没地震完,只见一个灰头土脸的人从地上爬起。

  见到这两人,晏无忧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送你们离开。”

  对于晏无忧大改态度,姜水云有些吃惊,还以为对付完季凌风,接下来准备要对付她们俩……

  殊不知,晏无忧也有自己的盘算,一个拥有仙剑月折的姜水云,已经非常难缠,再加上月轮之主,他没把握把两人全部留下。

  倒不是说他害怕时越,没必要,羽族远离是非多年,现在的生活平静美好,不希望掺和到打打杀杀的日子。

  来到浮岛,先前见过女童蹦蹦跳跳走过来:“姐姐,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姐姐,我好喜欢你,还有族长叔叔的小粉蝶也很喜欢你呢!”

  姜水云戳了戳小姑娘奶呼呼的脸颊:“你长得真可爱,我也喜欢你,以后……算了,以后应该见不到面,喏,我手上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串糖葫芦。”

  奶呼呼惊喜:“哇,我看过撰记,这就是糖葫芦呀!”

  又说:“姐姐,我叫晏明明。哎呀,叔叔又不高兴了。”

  姜水云:“他板着张死人脸,你怎么看出他不高兴?”

  晏明明:“不知道,我一看就看出来。”

  身侧时越轻轻拽一把她的袖角,拉回姜水云的注意力:“你要是喜欢小孩,出去后……”

  姜水云别开脸:“胡说什么呢?”

  时越困惑:“我是说让师门多收些小孩,你想到哪儿去了?”

  “前面就是传送阵。”晏无忧不耐烦出声,抬手指了指方位,转身就走。

  姜水云问:“这小粉,咦怎么变蓝色了,它怎么办?”

  晏无忧太阳穴突突跳,他讨厌自己的翎羽化作蝴蝶,娘们唧唧,还是粉色,一度引以为此,也试图让它幻化别的颜色。

  它不肯,现在却为了讨好个举止轻浮的女子,化作跟女子衣裙相同的蓝色,停在她发髻里充作点缀……

  被打击的晏无忧摆摆手,眼不见为净:“它愿意跟着你,就跟着吧!”

  站在传送阵前,姜水云回头冲晏明明挥手:“再见。”

  终于要离开羽族这个鬼地方,姜水云已经开始畅想出去后的美好生活,冰糖肘子…糖炒栗子、青梅酒……

  至于晏春情和季凌风,早已是百年前的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提起。

  幻境中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晏春情的情绪,或许浮生造化镜中,真的残留了这个羽族女子的一丝残魂吧!

  一开始刻意接近的季凌风,为了得到权势,伪装对晏春情的爱,他以为自己不会太在乎这份感情,以为可以舍弃,直到晏春情自爆而亡,才意识到后悔。

  一阵失重感,片刻过后,她们站在一片荒废茂密的山头。

  飞行大半日,寻了个镇子落脚,打听才知这里里蓬莱约有一月脚程,御剑约莫也要三四日才到。

  天色还未全部暗沉,天边已缀着点点星芒,月上柳梢头。

  屋檐,姜水云仰头望着星星,耳畔碎发被微风卷起。

  身后,传来屋瓦踩动声,白切黑坐到她身边:“在浮生造化镜中,你说不管我会不会成魔,只要不伤害无辜的人,你不会杀我,还作数吗?”

  姜水云嗯了一声:“你……”

  时越一把拥抱她:“我好高兴,我以为是假的,原来是真的,我从来没有感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姜姜,以后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姜水云又嗯了一声:“以后,你想过以后要怎么过?”

  时越问她:“你呢?”

  她思考了下,畅想:“我想隐居山林,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院子,有池塘,有几亩田地,种花养菜,最好再有一座秋千架。”

  时越吃惊:“这么简单?”

  她说:“想要远离是非纷争,很难,哪里简单了。”

  一想到以后只有他们两人生活在一起,没有那些聒噪的人,时越也跟着提意见:“池塘里最好种些荷花,再养点鱼更好。”

  姜水云非常赞同:“虽然鱼肉蛋白质丰富,光吃鱼容易腻,还可以养鸡鸭鹅,换换口味……不过,你真的愿意跟我归隐山林?”

  听甄宝珠的话音,似乎他后来要成为魔界霸主,他会为了她,放弃权势富贵?

  她有点不确定。

  时越坚定的语气:“天高海阔,只要跟着你,我哪儿都愿意去,只要姜姜不赶我走,刀山火海,永相随。”

  他望着她,幽深的眼眸好似深邃的漩涡,之后的事情,发生得理所当然。

  凑近的唇瓣,轻柔地触碰着,姜水云并不反感,只觉得脸颊烧得火热。

  再一瞧白切黑没比她好哪儿去,白净的脸颊红扑扑,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瞄。

  他动不动就脸红,一定是没怎么接触过异性的缘故。

  姜水云打趣:“要不要再来一次?”

  “可,可以吗?”他嘴上询问,身体可诚实了,根本不等她回答,双手捧起她脸颊,轻轻啄一口:“不是梦,原来是真的?”

  姜水云摸不着头脑:“什么?”

  “在临安城昏迷时,我做过一个梦,梦里,你对我就像刚才那样……”说到后面,他声音越来越小,还拿古怪的眼神看她。

  怕他把她往奇怪的方向想,姜水云解释:“你重伤昏迷,喂不进丹丸,我只能……我那时没想别的,真的。”

  他似乎有点失望:“哦,我还以为姜姜那时就对我这个小师弟觊觎已久……”

  她徒然拔高声音:“什么叫我对你觊觎已久,分明是你不喊我师姐,野心昭然若揭?”

  “好好好,是我先对你起了野心。”顿了顿,他紧握她的手,十指紧扣:“可是小师姐那时候毁了我清白,却不对我负责,就罚你以后与我日日相对。不过,如果别的人也受重伤,吃不进药,师姐也会像给我渡药一样给别人渡?”

  想到这里,他突然很庆幸当时那个人是自己,又不免忧愁将来。

  光是想一想,他就格外妒忌那个想象中莫须有的人,紫府内的封印悄然松动。

  听见他闷哼一声,姜水云试图挣开:“你受伤了,要不先疗伤吧!”

  时越咽下喉中腥甜,眼巴巴:“可是,我还!想多看你一会儿。”

  这种撒娇的语调,格外好用,每次他一用,她都会尽量满足他。

  姜水云无奈:“再坐一刻钟,就一刻钟。”

  他乖巧:“好。”

第48章 ??黎秖省?  “姜姜, 如果我跟二师姐同时遇到危险,你会先救谁?”

  这不就是“我和你妈掉水里,你先救谁”的送命题!

  姜水云把问题抛出去:“你猜。”

  时越不说话, 其实在问出口时,他就猜到答案,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问一问。

  姜水云突然问:“对了, 你是怎么从郑远宁手里逃出来的,还要婉婉, 她现在怎么样了?”

  时越低垂眼眸:“我也不知道, 不知郑远宁修炼什么邪术,体内有一股强大力量冲击,经常发疯。我趁他神志不清醒时击中要害, 杀了他, 逃出来就遇见你了, 至于郑婉婉, 我没看见她。”

  姜水云盯着他看了两秒,嗯了一声。

  她抓取到关键字眼:“你遇见我,难道不是你又给我喂了你的血, 顺着找到我?”

  时越心虚:“我,我就是怕找不到你, 上次血凌子在你体内种下金蝉蛊,吸收掉我的血,我找不到你, 我好害怕。”

  姜水云皱眉思索:“什么师时候的事, 难道是移蛊那晚?”

  时越点头, 又小心翼翼看她, 怕她生气。

  姜水云虽然有点生气,没怪他:“不早了,好困,回去睡觉。”

  入夜,嘴里说着好困的人,其实一点睡意也无。

  “系统,我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吗?”

  【你不打算回去?】

  姜水云想了想,嗯一声。

  既然她答应跟白切黑试试,她想,那就真的试试吧!

  反正现实生活里几乎没有亲人,要好的朋友,留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蓬莱师兄姐妹,便是她的亲人,在这里她有亲人、朋友,爱人……

  那就留在这里吧!

  次日赶路,快天黑前,没找到镇子,只看见小村庄。

  找村民借住,主人家又热情地多炒了两个鸡蛋加菜,姜水云只象征性动了一筷子,她不馋油水,倒是主人家的小孩盯着橙黄的鸡蛋饼流口水。

  次日一招,她指挥着白切□□忙劈柴,他劈柴来,她擦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用过早饭,向主人家道别,两人乘剑飞向天际的画面,让小孩生出无限向往。

  客房里留下的一锭银子,够三口之家生活一段日子。

  两日后抵达蓬莱,先去朝晖殿见过师尊,从羽族秘境出来后,她用传讯符报过平安,免得赫连柏和乐之遥操心。

  这会儿,她主动向师尊告知羽族秘境之事,还有季凌风和郑远宁已死的消息。

  她未细说羽族传送阵,赫连柏只是沉吟片刻,并未追问。

  也是这时,才知道她和师尊前往郑家的时候,竟然叫裘千山被人救走。

  师尊向她透露,他怀疑蓬莱有奸细。

  在羽族秘境中,时越身上的魔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说要紧急闭关,她没有多问。

  跟二师姐吃了顿饭,姜水云又马不停蹄去珍宝轩找甄宝珠。

  大老远,就看见珍宝轩门口里里外外围了一圈人。

  打眼一瞧,围观者指指点点。

  “听说是兰桂坊的头牌,这甄少主骗了人家花魁的身子,提起裤子不认账。”

  “这位甄少主风流债真不少,听说上次还有名散修跑到无极剑宗逮人,去晚了一步,没逮到。”

  “这种水性杨花的女子,堪为良配,依我说柳花魁,不若你便从了我。”

  人群里站出个英姿飒爽的女修,拿纸扇轻挑绿衣男子尖尖下巴,轻佻风流极了。

  男人别开脸,不从:“我只喜欢甄少主这样的。”

  姜水云:“???”

  甄宝珠的感情债,真是丰富多彩。

  难怪从前的甄宝珠一靠近原主,被当做洪水猛兽,送的请柬,被紫烟扔到角落里。

  她在原地站了半晌,估摸着甄宝珠应该缩在龟壳里不敢出来,抬腿要离开,后背被人戳了下。

  一回头,她盯着面前熟悉的面孔,努力回忆。

  青年低声道:“是我,我们家少主有情。”

  姜水云立刻想起他是谁,在无极剑宗时跟在甄宝珠身后的侍从:“换了身衣服,差点没认出来。”

  青年耸耸肩:“这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嘛!姜女侠,委屈你跟我从后门进去。”

  姜水云笑笑:“没关系。”

  随着青年偷摸溜进后门,穿过曲径通幽的石子小路,凉亭中,甄宝珠早已等候多时。

  石桌上,备着香茶果干糕点盘,姜水云坐过去,拿起块绿豆糕,甜得发腻,不过还挺好吃。

  挥退侍从后,甄宝珠迫不及待问:“去过羽族了?”

  咽下嘴巴里的绿豆糕,姜水云点头:“嗯,有惊无险,接下来还有什么重要剧情吗?”

  “穿来这里很久了,很多剧情都忘记了,只记得一些重要剧情,这个我得好好回忆下。”甄宝珠皱眉思索了会儿:“我想起来了,还有一年后的绝灵之地,你的小师弟将会在绝灵之地自爆身份,大开杀戒,后面他会以武力将魔族整合,统领部下攻打仙门,我就只记得这么多,一年后的绝灵之地尸山血海,极度危险,我是肯定不会去的,不过你这个凤傲天肯定要走剧情线,不过别担心,你有主角光环,应该会没事。”

  姜水云暗自思忖,她感觉自己有跟系统谈判的条件。

  对甄宝珠,她第一次吐露心声:“我不打算离开了。”

  甄宝珠品了品话里的意思,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是说她的金手指能让她回去: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我做梦都想回去,我害怕被别人揭穿身份,怕他们觉得我是异类连睡觉都不敢睡得太死,不敢说梦话,这么好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认真考虑。”

  姜水云:“我想的很清楚……不过你不敢睡得太死,却敢到处睡男人?”

  说起这个,甄宝珠理直气壮:“我甄家家大业大,我花钱,他们逗我开心,各取所需。不怕跟你说,我现在只敢撩漂亮点的路人甲,有名有姓的男配一个都不敢碰,我生怕他们一黑化,给我上小黑屋脚镣皮鞭三件套。”

  姜水云:“……”

  姜水云又问:“还有最后一件事,郑婉婉你知道吧,她,以后会怎么样?”

  甄宝珠努力思索,摇摇头:“太久了,没印象。怕被人发现,我甚至不敢把剧情写下来,这些主要剧情还是我时常在脑瓜子里默背,才记了这么久。”

  得不到确切答案,姜水云只能往好的方面想。

  甄宝珠扭扭捏捏:“我帮了你这么多,你也帮帮我呗,尝尝我的手艺。”

  想到黑暗料理,姜水云心头咯噔。

  不过甄宝珠很少求她,她问:“跟金手指有关?”

  “系……”甄宝珠被金手指抽得一哆嗦,换了一种委婉说辞:“次数越少,对我有利,如果是新人就更好了。”

  姜水云联想到PDD砍一刀,想着甄宝珠不容易,一时心软:“行吧行吧。”

  甄宝珠立刻扬起笑脸:“那我去厨房啦!”

  从珍宝轩回来后,姜水云便没离开过茅房。

  坐在马桶上,她成了喷射战士:“甄宝珠,你丫是不是在菜里放了泻药?减肥药都没你这么厉害。”

  她后悔了。

  如果还有下次,她绝不会因为一时心软,被甄宝珠嚯嚯。

  这日她又去珍宝轩,却不是为的甄宝珠,是陪师姐乐之遥去问问有没有炼器的矿石。

  在绝灵之地时,乐之遥遇到危险,卫令楚拔剑相护,当时薛耀中毒,郑二小姐不明情况昏迷,各门各派死伤若干弟子,五大仙门头上笼罩阴云,卫家匆匆收拾行囊离开无极剑宗,乐之遥连句话也没来得道谢。

  毕竟是救命之恩,乐之遥一直放在心头,先前替师妹小师弟提心吊胆,此刻平安回到门派,便拉着姜水云一道来珍宝轩。

  “这块碧松石点缀在宝剑,可以增加飞行速度。”

  “这块白露髓可以助人领略霜寒剑气。还有这枚帝王黄的玉石,配之使人不被迷惑,虽比不上灌灌鸟的羽毛可以堪破幻境,但也是极为难得的宝物。”

  乐之遥点算了下自己的家当,问:“这枚帝王黄色的玉石,需要多少灵石?”

  甄宝珠看一眼姜水云:“你是姜姜的师姐,大家都是朋友,给你亲情价七折,打完折后八百上品灵石。”

  乐之遥着实喜欢这枚玉石,可灵石不够,只能退而求其次去看另两枚矿石。

  姜水云看出来了:“二师姐,你还差多少,我给你。”

  乐之遥拒绝:“别,我还差三百,太多了,我觉得白霜露也不错。”

  姜水云从储物手镯取出三百上品灵石,交给乐之遥:“你忘了,上次内门大比,师尊跟其它几位峰主打赌,赢了上万灵石,我现在最不缺灵石,况且师姐对我来说,多少灵石都值得。”

  甄宝珠打趣:“你们师姐妹关系真好,姜姜,你这情话说的一套一套的,难怪小师弟都能被你拿下。”

  姜水云白她:“你上次嚯嚯我的事情,我跟你没完,除非你送我一个漂亮的装饰盒。”

  这转折,甄宝珠无语:“送送送,谁让我想抱你大腿呢!”

  乐之遥脸色又不对劲儿,拦在姜水云面前,不许甄宝珠靠近。

  姜水云费劲吧啦解释抱大腿的含义,乐之遥才收回敌视的目光。

  从珍宝轩出来,两人乘剑回蓬莱,不想半路突生变故。

  身后劈来的剑风,姜水云拉着乐之遥躲开,暂定,她看向不远处的穿麻衣素服的郑婉婉:“婉婉,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郑婉婉面无表情:“我当然记得你,你们闯入郑家,害死我的父亲。我在此苦等数日,便是要替他报仇。”

  想到死去的薛耀,姜水云一颗心渐渐沉入冰湖。

  她试图劝说:“我知道你失去所有记忆,不认得我,但你心里没有一点疑惑,不想找回过去的自己吗?”

  郑婉婉想到那滴落在手背的眼泪,陌生的情感又很快消失:“我只在乎当下,当下,我最想的便是杀了你。”

  猛烈的攻击,兜头罩来,姜水云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郑婉婉的实力,她多少知道,郑婉婉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不对,她想起郑二小姐莫名其妙昏迷重伤,体内奇怪庞大的力量,让医修们束手无策……还有郑远宁,也是突然获得神秘力量,功力大涨,据白切黑说,郑远宁后面变得疯疯癫癫,应该就是强行修炼了什么邪门歪道!

  打斗间,她和师姐一个眼神,双方立刻会意。

  由乐之遥牵制,她好不容易叫她找到郑婉婉的破绽,手指探上脉搏,郑婉婉体内灵力混乱另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密林中,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音,听见这声音,姜水云立刻猜到来人,五毒教圣女谭花月!

  郑婉婉对谭花月说:“看戏这么久,终于舍得出手?”

  谭花月也回:“既然是合作,我重要看看你的实力。”

  姜水云只觉得喉头干涩,世事难料,从前她和郑婉婉多么要好,现在却刀剑相加。

  她不怪郑婉婉,毕竟郑婉婉已经忘记了所有人,忘记她这个朋友,忘记薛耀……

  有谭花月的加入,局势立刻发生扭转。

  元婴之下,姜水云难逢敌手,她不惧谭花月,唯独惧怕谭花月驱动的蛇群。

  谭花月笑盈盈:“原来你怕蛇呀!”

  谭花月继续催动竹笛,从四面八方传来嘶嘶声,扭动攀爬的蛇群将她们包围。

  姜水云双腿发颤,幸而乐之遥一把拉着她跳上飞剑。

  身后,郑婉婉和谭花月同时追来。

  乐之遥一咬牙,做出一个决定。

  后颈一麻,姜水云眼前晕眩,垂下的眼皮只看见乐之遥飞舞的发带,从半空降落的衣摆。

  “师……”

  两日后,有人送来一只锦盒,里面装着一截血淋淋的尾指。

  那人只提了一个要求,让蓬莱交出沐清。

  没有裘千山做把柄,沐清体内的乖乖蛊还没有解开,提出这种要求的,大约是魔女谭花月。

  沐清无知无觉,没有恢复神智,那也是蓬莱弟子,轮不到外人要挟,蓬莱自是不肯。

  “姜姜,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两日没有吃过东西,喝过一口水。”闭关一半,听说蓬莱出了大事,时越强行出关。

  姜水云只是发呆:“你忘了,我是金丹修士,不需要吃饭喝水。”

  时越目露担忧:“可是你已经两天没睡觉了,这样下去你会熬不住的。”

  姜水云哪里睡得着,她满脑子都是师姐的手那么漂亮,没了尾指,师姐一定很疼:“你不用管我,你要不要紧,去闭关吧!”

  时越伸手递来一盏茶水:“你就这么担心二师姐,你这副样子,我哪里能静下心闭关?”

  姜水云避开他:“师姐是因为保护我,才被谭花月她们抓走的。”

  时越:“如果不是陪二师姐下山,你也不会遇到危险。”

  姜水云眼神古怪地看他,以前就知道白切黑心冷,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冷漠:“就算没有师姐,以后下山我也会遇到谭花月她们,再有那不是别人,那是我们师姐,师姐有事,你如此事不关己的态度,真令人心寒。”

  时越垂眸:“姜姜,我错了,我不该跟你顶嘴。”

  “不,你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姜水云紧盯他:“每次你一撒谎,你就会逃避我的眼神。”

  被戳中心思,时越欺身逼近:“姜姜,你难道不知道你太在乎师姐了,她有我对你这样好么?对,我不喜欢师姐,我讨厌她缠着你,我想要你的眼里只有我,就像我只看着你一样。”

  “偏执的疯子。”姜水云一把推开他:“我现在很烦,不想看见你。”

  时越从地上爬起,沉默地走出房间。

  他唇角勾勒一个诡异弧度,没错,这才是真实的他啊!

  听见乐之遥被掳走,他怀着窃喜试探,其实只要姜姜表露出对乐之遥的不在意,他可以操控裘千山,放了乐之遥。

  呵,现在他才懒得管乐之遥是死是活。

第49章 ?????  两日后, 山脚下巡逻弟子带回奄奄一息的乐之遥。

  见到丹田被毁的二师姐,灵脉寸寸断裂,血管皮肉里蠕动的蛊虫, 生机似断讲将断,姜水云险些晕厥过去。

  蛊虫在体内生根发芽的滋味儿,姜水云太清楚不过,仅仅只是一只金蝉蛊, 快要折腾掉她的半条命。

  “师姐,你疼不疼?”

  大床里, 陷入昏迷中的乐之遥仍是紧皱眉心, 身上的内衫时不时被冷汗浸湿。

  绞干帕子,姜水云替师姐轻轻擦拭。

  屋外,门中医修摇摇头:“现在只能用些猛烈的大补之物吊命。”

  赫连柏的声音:“无论什么灵药, 只要你开口, 本尊立马去寻。”

  “油尽灯枯, 神仙难医, 除非传闻中药仙谷那位开宗立派的师祖所炼制的九转还魂丹,可惜那位前辈早已仙逝。”

  室内,姜水云心里咯噔一下。

  她知道九转还魂丹, 在游戏里,玩家每开一档有一次购买九转还魂丹复活喜欢的人物角色, 她没想到这个世界里有人能炼制出这种仙丹。

  房门推开,赫连柏脚步沉重,一眼扫见床榻前的三弟子:“你已经几天没有合眼, 回去歇着吧!

  姜水云眼白中布满红血丝:“师尊, 真的没有法子修补灵脉?”

  赫连柏轻叹:“若只是丹田被毁, 倒还有法子, 虽灵药难寻,倒也不是没办法。从未听说灵脉被毁,还能修补,谭花月好生阴毒,这般欺辱本尊弟子,本尊必要五毒教和谭花月百倍奉还。”

  这几日里,姜水云除了照顾师姐,其余时间全部泡在藏书阁,寻找修补灵脉的法子,一无所获。

  目送赫连柏离开,姜水云想到了最后一个办法。

  “系统,前面我答应你完成一年后绝灵之地的主要剧情任务,不过我突然改主意,想把任务奖励换成九转还魂丹。”

  【好吧。】

  “有没有可以修补灵脉的法子,如果没有,可以把我的灵脉换给师姐吗?”

  【剥离灵脉的痛苦常人难以忍受,换灵脉后,你就是废人一个,想清楚了吗?】

  姜水云嗯了一声,又问:“除蛊呢?”

  【两万积分,你有吗?】

  姜水云没有,不但没有,还一穷二白。

  她以一年后绝灵之地的剧情跟系统谈判,不然她立刻带白切黑归隐山林,她在赌,赌系统不敢赌。

  果然,她赌赢了。

  加上全部积分,才换来她留下的机会。

  现在,她什么也顾不上:“我要加上后面两个条件,不然我立马跟白切黑归隐山林,完成不了剧情,世界崩塌,你也会受到惩罚。我帮你,你帮帮我,我们大家都好是不是?”

  【……坐地起价,被你说得清新脱俗,你根本是要榨干我这个小系统啊!】

  【大家打交道认识这么久,不玩那些虚的,我这个小系统可以帮你换灵脉,没有两万积分,除不了蛊。】

  姜水云:“我想提前预支九转还魂丹。”

  【你可别得寸进尺。完成任务才能发放,这是规则。】

  姜水云:“小系统仔你细想想看,不能预支九转还魂丹,救不了师姐,我要这仙丹有何用?”

  【好像有点道理哦!】

  姜水云循循善诱道:“所以,你还得保证我师姐活下来,才能用得到九转还魂丹。”

  【你是不是又想骗我?】

  *

  一年光阴,如白驹过隙。

  近日,有人在绝灵之地外围发现魔族踪迹,随着绝灵之地屡屡发生地震异动,五大仙门派遣大批精英弟子前往查探。

  蓬莱队伍中,便有姜水云和时越。

  一年以来,大部分时间姜水云都在闭关,时越也是,有时候两人好几个月见不着面,是稀松平常的事。

  那晚争吵过,后来二师姐出事后,她们和好,那时她问了很多问题,让时越心里越发没底。

  时越小心翼翼:“你旧伤还没痊愈,要不别去了?”

  姜水云:“不行,我必须要去。不过,一会儿可能要麻烦你。”

  时越求之不得,体贴道:“好,我飞慢点。”

  从蓬莱御剑前往绝灵之地,尽管白切黑给她罩上灵力罩,姜水云体弱到居然受凉发热。

  时越亲自采了治伤寒的草药,盯着她一天喝三次汤药。

  到达绝灵之地时,姜水云的发热症状并未好转,让时越一度自我怀疑:“我这贴药很管用,专治病邪入体的风寒症。”

  姜水云只是笑笑,不说话。

  旁人看不出来,只有她知道自己体内的生机日积月聚的输出,已然快要到强弩之末。

  距离上一次到绝灵之地,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一回生,二回熟,仙门弟子跟随各自的队伍逐渐深入查探。

  按照记忆,姜水云暗中指引队伍来到黑色石碑附近,借住白茫茫的浓雾,很顺利地,她和白切黑脱离小队。

  抹掉石碑身上的黄土,姜水云指着它:“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时越茫然:“不知。”

  姜水云:“它叫验魔石,相隔方圆十里都能感应到魔族,要不要试试?”

  时越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慌乱:“姜姜,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拔出月折,姜水云指着他:“你就是魔,还想瞒我多久,每天看着我被你欺骗,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他伸手过来牵她:“姜姜,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你听我跟你解释……”

  她急声打断:“难道你要跟我解释,你不是魔?”

  “是人是魔,真的有这么重要?在浮生造化镜中,曾经有个人跟我说,不管我会不会成魔,只要不伤害无辜的人,她不会杀我,她会跟我共同面对,难道这些都不作数了吗?”

  “对,不作数。”姜水云压抑着喉头的甜腥:“我得仙剑月折认主,在五大仙门何等风光,注定要走上除魔卫道的路。你是魔,注定是我的敌人,你走吧!”

  时越固执摇头:“我不信,你一定在骗我对不对?”

  他满脑子找理由:“是不是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你告诉我,我一定改,你想让我怎样都好。姜姜,你别不要我。”

  她不说话,只是冷漠地拿剑指着他。

  “好啊,既然你这么想杀我,你动手杀我啊!”他不但不退后,还故意上前一步,以胸膛抵着锋利剑刃。

  须臾间,衣襟染上一朵朵红梅。

  吓得姜水云都快握不住月折,她猛地抽回,那厢时越一脸笃定:“杀啊,怎么不动手,还是你对我余情未了,下不了手。”

  姜水云扫向黑石碑,此刻它周身扑闪扑闪,散发着斑斓的五彩黑光,一束强光射向天际。

  她面色平静:“验魔石闹出的动静,很快会引来其它仙门弟子,现在趁乱离开,说不定你还能保住一条命。”

  “我不走,我想赌,赌你会不会为了我撒谎。”

  他唇角噙着得意的笑,像极了外婆家的一只小狗勾,每次护送她上学,即使拿石子扔它,只要她一招手,它立刻不长记性地甩着尾巴,对她露出肚皮……

  她轻呵一声:“其实在殷少主的庄子时,我便知晓你的真实身份是天狼族。我没有声张,故意替你隐瞒,我看着你舍身救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加以引诱,果然你很快对我死心塌地。有个免费的打手,不用白不用,可是现在我乃仙剑之主,真正的天之骄子。现在不需要你了,我为何要为了一个卑劣的魔,不惜自毁前程?”

  “我们既是同门,又是道侣,昔日感情甚笃,翻脸无情,对你喊打喊杀,未免叫人觉得冷心薄情了些。”停了停,她嘴角扬笑:“为何这样看我,我本就如此。我不杀你,并非不舍得,只是爱惜好名声。”

  听到身后脚步声,姜水云斩出一道剑风,左手拍出一道掌风,将人送远。

  “验魔石发光,它一定是感应到了魔族。”为首的仙门弟子一扫姜水云和时越,最后落到时越衣襟的血迹:“莫非,他便是魔。”

  没有防备地被月折剑风扫到,时越肩上血流不止,直到这时,他心底仍存一丝希望。

  然后,他听见姜水云的声音,笃定又淡漠:“没错,此魔一直藏在蓬莱门中,不知策划什么计谋。枉我怜悯他,将他带回门派,不料竟是引狼入室。”

  瞧见这边的大阵仗,陆陆续续有仙门弟子赶来,万兽门的长老使了件法宝,激发出时越身上的魔气。

  “他果然是魔,快,随我一起拿下魔头。”

  劈天盖地的剑光的围攻下,时越支撑不住人形,化成一座小山大的银狼,毛发流动着碎光,呲着锋利的尖牙,猩红的血眸越过人群,看向没入白雾里的纤细背影……

  她走了,不要他了。

第50章 ??娰???  顺着冲向天际的光束, 穿越浓雾之后,向景行一眼看见倒在地上的人,面色惊变:“小师妹。”

  扫见姜水云唇角的血迹, 向景行忙去探她脉搏,除了微弱些,没有别的异常。

  臂弯里的人眼皮颤了颤,向景行大喜:“师妹是谁打伤了你, 小师弟不是跟你一起吗?”

  姜水云一手扯住他的衣襟:“大师兄,我们回去吧!”

  向景行回头朝验魔石的方向望一眼:“好, 我先送你回营地再说。”

  等姜水云再恢复意识, 已是两天后。

  五大仙门弟子在绝灵之地围攻魔族余孽的消息传开,仙盟发布通缉令。

  听到通缉令,姜水云松了一口气, 按照原游戏剧情, 他这个终极大boss, 哪有那么容易死掉。

  他没死, 估计也被五大仙门重伤,过着东躲西藏,如老鼠躲在阴沟里的日子……

  至少他还活着。

  下一秒, 姜水云一阵抽搐,很快身上内衫被汗水浸湿个透, 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被剥离出去,游离在筋脉的几丝微弱灵力消散,直到再也感受不到。

  她面无表情:“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是的。请积极完成攻略任务, 否则……】

  她:“否则会怎样, 会死吗?”

  良久, 脑海里等不到电子回音。

  姜水云艰难下床,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补充完水分,顾不得更换汗湿的内衫,又倒回大床里,嗓子里传出犹如拉风箱的呵呵声。

  迷迷糊糊间,似乎听见敲门声。

  姜水云强撑着坐起:“谁?”

  屋外人应答:“师姐,是我,小叶。”

  小叶端来一盅甜食,忐忑不安:“我按照师姐给的方子做的,不知道合不合苏真人的胃口,师姐尝尝看?”

  姜水云品尝后,不吝称赞:“不错,你很有这方面天赋。我会的甜食都教你了,没什么可教的。”

  得到夸奖,小叶面露欢喜,又有些不舍:“师姐,以后我还能来找你吗?”

  得到姜水云的同意,小叶很开心,又担忧:“师姐脸色不好,旧伤还没痊愈吗?”

  姜水云含糊:“快了,我有点累你先回去吧!”

  小叶:“好,我回去做这道姜撞奶给苏真人尝尝,师姐也要多保重,改天再来看你。”

  目送小叶离开,姜水云重新磕上眼皮。

  半个时辰后,她是被系统提示音吵醒的。

  【苏玉生好感80,获得100积分。】

  小叶,是小师叔苏玉生的杂役,半年前开始向她学习做甜食,奶茶、雪媚娘、姜撞奶,靠着这些甜食攻略,让姜水云刷完好感度。

  修养了些精气神,姜水云给师姐服用刚兑换的九转还魂丹,感受到乐之遥的气息逐渐凝实。

  姜水云脸上浮现笑意,一个月之内,师姐将会逐步恢复,而她会随着体内的生机流逝,步入死亡。

  所以,她必须在一月之内完成攻略任务!

  如何让厌恶她的晏无忧在一个月内对她好感倍增,显然,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入夜,一道黑影悄无声息闯入青云峰,长乐院里,月下,立着两道人影。

  “你快死了。”那道黑影立在不远处,对她说。

  姜水云轻嗯一声:“你带它回去吧!”

  用灵力罩包裹住小蝴蝶,被晏无忧收进袖袋,他沉吟:“值得吗?”

  姜水云笑笑,没有回答。

  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外表看不出一丝异样,有灵物带来的心电感应,晏无忧能清楚的感知到姜水云就好像一个外表鲜艳的果实,内里早已腐朽。

  他能感应到她的彷徨,害怕,可她还是选择耗尽自己的生机,留住一个人。

  又为了另一个人,准备放弃很重要的东西。

  晏无忧修习无情道,情,情之一字,对他来说代表着欺骗摧毁,是让人避之不及的东西。

  他不能理解她,离开前,忍不住回头望着她的背影,缓缓移动,宛如风年残烛的小老太太。

  翌日,蓬莱几座山峰一道声音响彻云霄:“蓬莱欺人太甚,我等好心好意前来拜访,明光君屡屡阻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蓬莱跟魔头是一伙的。”

  紧接着,半空传来打斗声。

  听到动静,内外门弟子和杂役纷纷出来围观,小声议论。

  “明光君又跟他们打起来了。”

  “是啊,这些仙门长老天天赖在蓬莱,要见姜师妹。”

  “师妹旧疾复发,一年来都在闭关养伤,明光君当然不让见,真羡慕,要是我也有明光君这样的师尊就好了。”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叫姜师妹太矫情,跟仙门长老见一面,又不能少块肉。”

  “是啊,现在其它门派弟子看见咱们蓬莱弟子都要阴阳怪气,如果姜师妹让长老取出那魔头的血,就能通过验魔石找到魔头的藏身之地,趁他虚弱,一击杀之,从此天下太太平平,咱们蓬莱也不用被人指指点点。冲我眨眼睛做什么,你眼抽筋了?”

  旁边人用眼神示意:“别说了。”

  男弟子回头,正对上姜水云,结结巴巴道:“我,我又没说错。”

  紫烟搀扶着姜水云,拿眼狠狠瞪男弟子。

  接到到或探究火不满的目光,姜水云掷地有声:“正道中出过郑远宁这样的伪君子,魔族中也有双手从未沾染鲜血的魔,所以你们告诉我何谓正?何谓魔?”

  “这,这怎么能相提并论……”男弟子目露茫然,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风大,紫烟,带师妹回去吧!”不知何时,向景行出现在她们身后。

  姜水云冲他笑了笑,跟着紫烟回去。

  目送师妹轻轻的咳嗽声远去,向景行紧皱眉头,他不过是出门历练一年,等再回到门派,二师妹灵脉碎裂,一只脚踏进阎罗殿;小师弟在绝灵之地现出魔息,居然是百年前灭族的天狼族;小师妹急火攻心,吐血倒地;

  眼下,二师妹福大命大存活下来,还有小师妹给予的灵药温养灵脉,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小师妹却一天比一天虚弱……还有小师弟,一年前虽逃过仙门追杀,据说受了很严重的伤,不知现今躲在什么地方养伤?

  明明他离开时,大家还好好的,一眨眼,病的病,伤的伤,青云峰已经很久没听见过欢声笑语。

  回到长乐院没多久,赫连柏出现了。

  “师尊。”她懒洋洋晒太阳,见到赫连柏,准备起身。

  赫连柏打断她的举动:“不必起身,看上去气色好多了。”

  姜水云笑了笑,收敛:“徒儿给师尊添麻烦了。”

  赫连柏揉了揉她的发顶:“安心养病,不用理会旁人,万事有师尊在。”

  姜水云点点头:“知道了,师尊。”

  【赫连柏好感度加5,共50(+30)】

  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让赫连柏知道那天在寒池的人是她,就可以完成攻略赫连柏的任务。

  可是想要攻略晏无忧,难于登天。

  随着时间一日日流逝,姜水云每天涂脂抹粉,让自己的气色看上去更好,每日大半时间都在酣睡。

  这一日,姜水云破天荒主动会见守在蓬莱山门不肯走的其它门派长老。

  紫烟不试图劝说她改变主意,姜水云一意孤行:“请这些长老到思过崖,告诉他们,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长乐院的动静,瞒不过赫连柏。

  见到赫连柏,姜水云拿出想好的说辞:“师尊不必担心,我自有主意。刚才去瞧过师姐,师姐约莫快要醒了,师尊要不先去看师姐,一会儿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去看望师姐。”

  听到乐之遥快要苏醒赫连柏果然被转移注意力:“当真,为师这便轻瞧。你在此稍作等候,为师看过你师姐,便来给你做靠山。”

  姜水云人前乖巧:“好,我等着师尊。”

  等赫连柏一离开,她便朝思过崖走去。

  放眼望去,思过崖全是光秃秃的石头,一年四季刮着冷风,冷风如冰刀,刀刀恨不得割破人的皮肤。

  费劲吧啦才走上思过崖,她刚站定,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他们来得好快!

  靠近深渊的崖边,立着一抹纤细的侧影,斗篷在风中吹得猎猎作响,有人问:“你就是赫连柏的三弟子?”

  姜水云侧过脸:“是的,几位前辈的来意,我已知晓,今日便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先前说话的万兽门长老颔首:“如此最好不过,只要从你体内剥离那滴魔血,用验魔石找到那魔头藏身之地,于天下太平,这将是无上的功德啊!”

  姜水云喃喃:“是人是魔,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在绝灵之地前,他没有杀过无辜的人,他的手上没有染过鲜血……”这些话,她憋在心里一年有余,终于痛快喊出来回望蓬莱几座山峰耸入天际,金顶云海,仙鹤遨游,从前她竟没发现蓬莱的风景如此的美好。

  她纵身一跃,耳畔传来呼呼的风声,罡风撕碎她的肉身,神魂欲裂。

  那时,她推林小莲跌下思过崖,站在涯上居高临下俯视,也曾想过跌落思过崖是否有活下来的可能?

  失去意识前,她有了肯定答案。

  不会,她的神魂被罡风撕扯得快要消散。

  接连两道叮叮声,此时的姜水云已然失去对外界的感知。

  更不知道,夕阳映照,将她的裙摆染成血红,赫连柏赶到时,正撞见她跳下思过崖,想也不想,赫连柏跟着跃下,指尖摸到她的袖角。

  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他就能抓住她,而不是亲眼看见她被罡风搅碎。

  很早很早以前,赫连柏曾盯着三弟子的背影,恍若看见了寒池边离开的身影。

  就在刚才,他确定是她!

第51章 ??楿??捊  绝灵之地, 怨气魔气翻涌,搅动一方天地。

  洗灵池畔。

  一抹削薄人影驻足,斑斑红衣, 左臂广袖内空荡荡,肩臂不停沁出血珠。

  传闻,洗灵池能带给绝望之人重获新生。

  “来吧,与我合二为一。”

  “你的□□快要崩坏, 来吧,洗去灵脉, 用鲜血浇灌这片土地, 让我来帮助你,这世上只有我才不会伤害你,只有我。”

  紫府内, 那道声音循循善诱。

  波光粼粼的洗灵池, 五色彩光, 清晰倒映出一张面庞寸寸碎裂, 他极力用魔气压制粘住皮肉,丝丝缕缕血线溢出七窍。

  大概,他真的快死了吧!

  从前, 他体内的灵力和魔气勉强能维持平衡,在不断依赖秘术后, 他拥有了相当于元婴期修为的魔功,但灵力修为仅有筑基期,维持不了平衡, 他的□□成为两方争夺的战场。

  明知洗灵池是一个阴谋陷阱, 可又能怎么样, 洗灵池是他眼下唯一的希望和出路。

  狂风, 卷起染红的雪青色发带,空中发丝狂舞。

  他张开右臂,迎向洗灵池。

  扑通一声,好像坠入了斑斓星河,沉沉剧痛,眼前陷入漆黑,他低低嘶吼,四分五裂的面皮在池水中化成一片血水。

  张不开的嘴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似有一道恶毒的诅咒:

  “终有一日,你也会为人背叛,坠入洗灵池,我诅咒你,不得善终。”

  洗灵池面,血水翻腾,过了好一会儿,方得平静清澈。

  池底,沉入一具白骨。

  直到细细长长的指骨卡在头颅眼眶内,骷髅头歪了歪,似乎才意识到什么,放弃了挣扎。

  原来不是看不见,只是他没有了眼珠。

  池水似乎能透过骨架,腐蚀他的神智。

  疼……

  比金蝉蛊,比冰魄银针的还要疼上千万倍。

  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怨灵吞噬着他,他们阴森,凶狠,狂笑,蜂拥而至地围来……

  最初他瑟瑟发抖躲在角落,后来,他比他们还要凶恶,疯狂吞噬啃食比他弱小的恶灵,俨然成为一方霸主……

  而这些,还不是洗灵池最可怕之处。

  *

  入目所及,黄沙石山,风沙刺得人睁不开眼。

  她拍掉黑石碑上的尘土,笑吟吟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摇摇头,又听她说:“它叫验魔石,相隔方圆十里都能感应到魔族,要不要试试?”

  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直觉。

  果然,她拔出月折后指着他:“你就是魔,还想瞒我多久,每天看着我被你欺骗,你是不是很有得意?”

  任凭他如何解释,如何卑微乞求,她不为所动,一剑斩向他……

  猛地,躺在池底的骨架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眼前明明还是那女人绝情踏入浓雾的离开画面,眼前一转,骤然化作铺天盖地的大红喜堂,红色绸布张灯结彩,望见身穿喜服的窈窕身影,他满腔的怨气,瞬时化作了欢喜……

  紫府内,月轮忽上忽下,里面飘出一道声音大骂不止:“陷在这些无用的情情爱爱,愚不可及。”

  “连个幻境都堪不破,还妄想走出洗灵池,这辈子都报不了仇,眼睁睁看着姜水云把你当作踏脚石,人家做人家的天之骄女,而你,只是洗灵池的孤魂野鬼,罢了。”

  察觉到了一丝清明,紫府内的声音继续加以诱导:“难道你不想向姜水云报仇,捏碎姜水云的傲骨,让她对你卑躬屈膝,到那时,还不是你想对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骨架和周身散发着莹莹之光,似乎承受着莫大的煎熬。

  紫府内的声音幽幽道:“不愧是以天地凛然正气打造的仙剑,只是一道剑风,还有这么大的威力,让你如此之痛。接下来只要你听我的,化去灵脉,我们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知过去多少个昼夜,似乎时间很漫长,周遭静悄悄,让他的神智无比清晰。

  直到某一日,驻守在绝灵之地附近的仙门弟子惊讶的发现,他们头顶上空悬浮着一片霞彩,似乎是结丹的祥瑞。

  洗灵池底,森然骨架坐立起身,扭动着头颅,白惨惨的五根指骨扒着池沿。

  甫一离开池水,白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遍布丰盈的血肉。

  清俊的眉,乌黑的眼眸,以魔气幻化出的雪青色长衫被风刮得猎猎作响。

  眼前不再是无边孤寂的黑夜,怨气魔气争先恐后挤入身体,他感受着那股汹涌的强大力量……

  他回来了!

  下一秒,时越脸色突变,单膝半伏在地上。

  过了许久,等他重新站起身,周身气质大变。

  闭目感受了一番,他自言自语道:“居然瞒着我没废除灵脉,还结出半颗金丹?这具身体比我的差了点,最麻烦的还是这半颗金丹。”

  *

  睁开眼,面对熟悉的卧室,姜水云怔愣了好半晌。

  她居然完成任务,成功回到了现实生活?

  还是,这只是临死前的一个梦?

  跳下思过崖时,隐约看见面前闪现过透明面板,然后传来系统的声音,事情发生得太快太急,再一眨眼,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她捏了把软肉,好痛,不是做梦,她是真的回来了!

  叮叮叮,手机订下的闹钟,备注提醒今天准备返校的日子。

  是了,她提前订购车票,过完寒假,收拾的行李箱还放在房间角落里。

  回到学校,打扫卫生整理床铺,又是忙碌的一天,世界归于平静,姜水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身体带来的疲惫感,但神智越发清晰。

  白天,可以和一个寒假没见面的聊得室友热火朝天,可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想起了在游戏世界里的朋友。

  师尊,大师兄,还有师姐,不知道师姐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她回来了,老乡甄宝珠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用手机打开《蓬莱小师妹》的游戏,看见上午联系对方工作室的消息,没有回信,大概甄宝珠还在那个地方吧!

  准备退出时,余光瞥见游戏界面上的动漫人物,她刻意不去想他,也许大家都能活下来,是最好的结局吧!

第52章 ??????  “荒郊野岭, 躺着个人,不会出问题吧!”赶车的壮汉抓抓后脑勺,对身边的人说。

  另一壮汉道:“怕什么, 咱们干的就是这档子买卖。”

  说罢,壮汉跳下马车走过去,等看清躺在地上人的真面目,眼中闪过失望:“女的, 还带喘气,可惜不能挖矿, 卖不上价钱。”

  壮汉扛起人, 丢进马车,恶狠狠的目光震慑住车厢里其它奴隶,这才打量起刚捡回的女人, 皮肤白净, 一张小脸晃人得很, 漂亮得打紧, 可惜挖不了矿!

  壮汉嘀嘀咕咕:“把这个交上去,不知道给不给收?”

  黄昏时分,马车停在一处断崖前, 壮汉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周遭景色霎时一变, 黄土怪石,哪里还有什么青山绿水?

  在他们面前的断崖化作一条黑漆漆的河流,不消片刻, 一艘大船缓缓驶来。

  壮汉招呼着马车上船, 自言自语:“过了黑水河, 咱们这趟任务也算能交差。”

  同伴压低了嗓音:“才刚从那个鬼地方出来, 挖矿挖得我手心全是水泡,打死我也不想再被贬去那个鬼地方。”

  先前开口的壮汉顿时情绪低落,也不开口接话茬。

  便是在这时,姜水云恢复了些意识。

  挖矿?

  莫非她被人贩子拐了!

  眼皮沉重,姜水云费力想要睁开眼,好像失去了身体到控制权。

  耳畔,传来河流湍急的哗啦声,身体随着轻轻摇晃,姜水云意识到自己在船上,正在被人贩子运输途中。

  很快,大船靠岸,船身一震,激得姜水云心口一跳,随之她发现自己能动弹了。

  她费力睁开眼皮,就听见壮汉的声音:“统领,我们已经将这批货安全送来。”

  听到这话时,姜水云正疑惑盯着自己软绵绵的手脚,发现其他人也跟她一样,旁边的少年面如死灰:“劝你不要想着逃跑,我们中了软筋散,跑不掉的,安分点,少挨点打。”

  “这是,哪里?”听见自己的声音,姜水云被自己沙哑的嗓子吓了一跳。

  少年眼皮耷拉:“魔,这里都是魔,你说这是哪里?”

  姜水云浑身发寒,她记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那天,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突然面前冒出一方黑色漩涡,将她撕扯进来,然后她意识全无,再醒来就是眼前的景象。

  她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还没来得及证实这个猜测,前头的壮汉走了过来,一面催促,一面挥舞长鞭:“起来,都给我起来。”

  她们手腕被一根长麻绳绑住,宛若一串蚂蚱被赶到岸上,一名身穿铠甲的男子上下打量她们,扫过姜水云时,微微皱眉:“这个送到红姑那儿□□。”

  等看清统领的的面孔,姜水云心头咯噔一下。

  当初在黎城偶遇到半人半魔的青梅竹马荣富贵,居然成为了魔界的统领!

  等荣富贵的目光扫开,姜水云立马问身边的少年:“你知道蓬莱的明光真君吗?”

  少年狐疑扫视她,点点头,目露喜色:“莫非你是蓬莱弟子?看起来不像啊,你身上一点灵力都没有。”

  想到这里,少年脸上喜色又淡了下去。

  不提少年有多么失望,姜水云心如鼓擂,她果然又穿越回来了!

  很快,有人解开她的绳子,将她推搡到一边。

  目送少年和其它人一同被带往矿山,面对接下来的艰苦挖矿生活,姜水云对于未来,同样揣揣不安。

  很快,有个衣着清凉的妩媚女魔赶来,将她上下一望:“模样儿不错,生得如花似玉,别怪我没提醒你,不管哪处都好,千万别被分配到临华殿,万一被分去了,好生求求红姑姑。”

  姜水云茫然点点头,问:“为何不能去临华殿?”

  女魔怪异看她一眼,压低了声音:“临华殿是王上的住所。”

  姜水云立马心领神会:“肯定是你们老板……不,是你们王上脾气不好,所以你们都怕他。”

  女魔轻嘘,左顾右盼张望一番,小心叮嘱她:“不可背后议论王上,好了,你跟上,我带你去见红姑姑。”

  来到一处府邸,女魔打出一道咒语,少顷,便有人来迎。

  “姑姑,我把人带来了。”

  红姑是一名喜穿红衣的中年女子,目光滑过姜水云的脸,微微一怔。

  过了半晌,红姑沉吟道:“正好膳房还差一名粗使,负责砍柴,无事不得踏出膳房一步。”

  姜水云讷讷点头,她总觉得刚才这位红姑盯着她的眼神,叫人汗毛竖立。

  被管事领到膳房,给她分配了床铺和吃食,让她先休息一日。

  得以喘息,姜水云活动了手脚,随着软筋散药性的退去,她身上有了些力气。

  入夜,躺在床上的姜水云,脑海里断断续续传来微弱的呼唤声。

  白天的时候,不曾察觉,等入了夜,那些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她有一种直觉,只要她呼唤出它的名字,它会跨越山川河流出现在她面前。

  白日里,她已经打听出是谁凭一己之力凝聚了散乱魔族,他一手创建魔界,与仙门为敌,手上染了无数仙门弟子的亡魂,剥皮抽骨,挂在尸架上,死状凄惨,各不相同。

  时越,那个曾经跟在她屁股后面跑的小师弟,已然成为魔界之王。

  而她,居然阴差阳错被带到他的地盘,一丝灵力也无,废人一个,她连最普通的魔都打不过,更何况是成为魔王的他。

  沟通月折,必然会惊动他。

  她不敢冒险,更不敢前去相认,毕竟当初分手分得太难看,那时候她也没想过再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形下。

  红姑勒令她不许踏出膳房一步,天知道,有多合她的意。

  万一被白切黑认出来,姜水云不敢想象自己能有多么惨烈,想到那些死状各不相同到仙门弟子,她打了个寒颤。

  一晚上翻来覆去,都是剥皮抽筋的噩梦,清晨,姜水云从被窝里被抓起来砍柴。

  砍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等到吃午饭,一碗米饭没扒完,前头人来传话,魔王要吃点心,得,又得给他砍柴伙。

  迷迷糊糊睡到后半夜,屋外又来传话王上要沐浴。

  姜水云抓着铁斧,掌心起的水泡摩擦得生疼:“一更才沐浴过,三更刚过又要沐浴,以前也没见你这么事儿逼。”

  姜水云不能走出膳房,但其他人能走入膳房,在船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锦程不但脱离挖矿的苦差事,还得到了管事的看重,哪里还是当初的小可怜,俨然混得风生水起。

  “你说你这么好的一张脸蛋不懂得利用,天天窝在柴房,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喂,你别砍了,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对于姜水云的自暴自弃,锦程可谓是痛心疾首。

  姜水云懒得搭理,不认真干活,砍不完的柴,他又不会帮她砍。

  见姜水云还是那副木讷寡言的状态,锦程自言自语:“你知道徐统领吗?就咱们上岸见到的那个,听说他可是咱们王上面前的大红人,以你的容貌,要是跟了徐统领,以后吃香喝辣,还有侍女伺候,哪里用干砍柴这种粗活?”

  姜水云停下斧子:“咋的,你不挖矿,现在改行拉皮条,溜钩子?”

  “我还不是为你好,不识好人心。”锦程拂袖而去。

  几日后,膳房的婶子偷偷递给她一瓶药膏,说是顺手帮人送的,婶子形容了那人的年龄模样,姜水云就知道是锦程。

  入夜,姜水云挑开水泡,用温水泡过双手,仔细把药膏涂抹在掌心,初时一阵钻心刺痛,很快传来一股冰凉冰凉的舒服感。

  晚上敷药,白日里姜水云用布条包裹掌心,减少摩擦力,渐渐的,掌心的伤口开始好转。

  她找人给锦程递消息,次日,便见到了对方。

  一见到她,锦程胸有成竹道:“想通了?”

  姜水云直接开门见山:“你有没有办法逃出这里?”

  锦程沉吟片刻:“你不是蓬莱弟子吗,难道你没有办法逃走?”

  “我有办法,我还问你做什么?”姜水云不是没想过修炼,只要有灵力,遇到突发事情还能自救。

  可问题是这里是魔界,她修炼的可是仙门功法,一眼就能被魔看出,她是活腻歪了,才敢在魔族地盘修炼灵力。

  “你能不能帮我弄到能遮掩灵力的法宝,以后,以后我一定加倍还你。”姜水云也知道自己财务窘迫,拿不出珍贵的东西,许以重诺,没什么说服力:“还是算了。”

  锦程轻嗤:“就你这穷酸样,能拿出什么好东西。再说有好东西,我干嘛不换东西自己用。安分点,千万别想着逃跑,被抓到可能会很惨。”

  姜水云胡乱点头,目送锦程离开。

  再见到锦程是半月后,他受了很严重的伤,肚子破了,连肠子都流出来,等抬到膳房时,出气多进气少。

  大家都说他救不活了,他要死了。

  临死前,管事的问他有没有心愿没完成,看在锦程舍身挡在自己面前,管事一定尽力达成他的遗愿。

  临死前,锦程想起了姜水云,于是他被抬进了膳房。

  看到姜水云,他张着嘴,发出类似风箱一样的呵呵声,他感觉到生命在流逝,脑子陷入混沌,绝望无处不在的蔓延着。

  天光里,一道声音坚定地告诉他:“不要昏睡,一旦睡过去,你就再也醒不来。”

  “锦程,我知道你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你想好好活下来,千万不能闭上眼,我可能有办法救你。”

  看啊,这个人真不会说话,什么叫有可能,你就不能安慰安慰说一定有办法救他?

  锦程气得想要跳脚,跳不起来,只能瞪着眼看姜水云不知从哪儿翻找来油灯和银针,穿针引线……

第53章 ??????  “喏, 你心心念念想要的法宝。”

  卧床修养半月,锦程的伤势有灵药的温养,痊愈得极快。

  姜水云盯着怀里类似碧玺石的手串:“能遮掩灵力的法宝?”

  等锦程点头后, 她高兴地套在手腕上,困惑地问:“你从哪儿弄来的?”

  说起这个,锦程一脸肉疼:“用林管事给的防御法宝,跟矿洞里那些修士换的, 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林管事给的防御法宝, 是为了答谢你的救命之恩, 你真舍得给我换这件法宝?”姜水云吃惊不已。

  锦程打从鼻孔里哼哼:“既然给你,你就拿着,权当还你的恩情。”

  姜水云笑嘻嘻:“那我不跟你客气啦!”

  锦程瞥一眼她嬉皮笑脸的模样, 三分肉疼也没那么舍不得:“我给你的药膏好用吗, 别舍不得用, 下次还给你带。”

  姜水云摊开掌心:“好用啊, 我的手心都不长水泡了。”

  锦程打眼去瞧,心道:“水泡倒是不长,只是白嫩掌心起了一层薄茧, 怪难看。”

  送走锦程,此后的日子里, 白天姜水云忙着砍柴,忙着给登门求助的魔众们缝制伤口。

  自从她救活锦程的事迹传开后,便有络绎不绝的魔众登门求助。

  今日, 她给一名面颊受伤的魔众处理好伤口, 听得对方感谢, 她心中颇有认同感。

  等入夜大家熟睡后, 她偷偷独自修炼,一晃到了月底,因魔域灵气稀疏,堪堪步入底层修士行列。

  这晚,姜水云正躲在僻静处勤奋修炼,突然周遭静得听不见虫鸣鸟叫,寂静得叫人心慌,紧接着一股强大威亚兜头罩来,叫人喘不过气来。

  这番异动,惊动了膳房院里的人。

  也惊醒了正在修炼的姜水云,五脏六腑似移了位置,哇哇吐出一口鲜血。

  忽然,她扫见林中出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速度极快地在树梢跳窜,清冷月辉的映衬下,那抹银色犹如上等绸缎子,流动着动人的光泽。

  好蓬松的毛绒尾巴!

  很快,红姑姑过来安抚她们,只嘱咐让她们安安分分呆在住所,不许踏出一步。

  偷摸溜回住所的姜水云暗暗抹了一把汗,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刚才月下的那一幕……

  仓皇一望,她好似能查察觉那条毛绒尾巴身体里的暴戾,她不知道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被惊动的不止膳房,还有整个魔宫。

  匆匆赶来的荣统领,跟红姑睇去一眼,沉默不语。

  红姑想起刚才那一幕,哑声:“王上的身体……”

  荣统领朝她摇了摇头,眼皮半耷。

  自从两个月前,魔宫上空出现过一件力量强大的法宝后,王上频频自言自语,有时更是宛如中风偏瘫,表情不受自主控制……引得魔宫之众猜忌云云,投靠的魔众开始纷纷担心王上有什么三长两短,畏惧仙门趁此增长势利。

  魔宫寝殿。

  此刻,魔王的心情差到极点。

  口眼歪斜,四肢不勤,走路时只能拖着一条腿蹦蹦跳跳,下面那群投靠他的乌合之众没少在背后说闲话,背地里说他中风中邪,哼,别以为他不知道。

  这群酒囊饭袋,干啥啥不行,挖个魂石挖了五年,还没能凑够,要是换作从前,他早把这群魔众砍了。

  “就算你再厉害有什么用,身边无可用之人,所有下属皆背叛于你,落得个孤家寡人的结局。”

  奚落的声音,从魔王嘴里说出。

  魔王半张脸讽刺,半张脸阴郁,他瘫着脸:“那又如何,好过你低声下气讨好个仙门女子,被那薄情寡义女子弃如敝屣,你的结局又好到哪里去?”

  “怎么不说话,被我戳中痛点?到现在你还妄想动用月轮的力量抗衡我,可惜啊,你还是老实在里面呆着吧!”

  良久后,寝殿无声。

  次日经过长廊,一路上魔众见了他,纷纷行礼问安。

  行至拐角,有人低声议论。

  本以为是有魔众在背后说他闲话,正要捉住惩治,却听得说起的是矿石那边有名魔众肚子破了,肠子都流出来,却被膳房里一名杂役所救,引得许多魔众踏破了膳房门槛,上门求助治伤。

  忙完政务,他向身边人问起膳房的那名杂役。

  听到魔王问起,荣统领忆起那名杂役长相酷似她,冷脸回答:“不过是个粗鄙妇人罢了,要说本事,咱们魔宫好的魔医多的是。”

  魔王只是随口问询一句,并未过多在意。

  事后,锦程不知从哪儿打听到魔王问过膳房杂役,得了机会,在魔王面前美言举荐。

  “粗鄙妇人罢了。”魔王得知那名杂役是个女子,便没了招揽之心。

  锦程失望而归。

  见到姜水云没心没肺啃着甜饼,锦程摇摇头:“胸无大志,你就打算一辈子呆在膳房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姜水云摇摇头:“我想离开魔域,过几天红姑会派人到人间采买油盐米面,我想办法混进去,趁机离开。”

  锦程一惊:“阿水,你真要走?”

  姜水云肯定点头。

  锦程面色黯淡:“留在魔域其实也挺好的,有我罩着你,到了仙门那边我想护你也护不住,况且仙门那边现在不太平,你好好考虑考虑。”

  姜水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我想的很清楚。”

  见状,锦程也不再多说:“那好,我就不来送你,你好好保重。”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出魔域的这日。

  一早,姜水云收拾了自己的全部家当,其实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仅有几颗魔珠被她换成了碎银子。

  站在岸上等待片刻,一艘船只靠近,她们一行人在红姑的带领下鱼贯而入上了船。

  黑水河,常年照不进日头,阴气沉沉,怨气魔气在湖面游荡,风声刮在耳边,激起的寒意叫人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却好像过去得很漫长。

  窝在角落里的姜水云,对于即将踏出绝灵之地,离开这个阴森森的魔域,她的眼里充满对于曙光的向往。

  就在这时,耳畔有人惊呼:“看,黑水河上空有人。”

  “黑水河禁止有人御空飞行,谁这么大胆?”

  红姑的声音波澜不惊,却在姜水云心里激起千层浪:“黑水河上空布下禁制,能在黑水河御空的人自然只有魔界之主,一个个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顺着大家的视线,姜水云一同望去,正好望见御空的魔王也朝她们乘坐的船只往来,目光搜寻着什么。

  只一眼,姜水云浑身血液凝固。

  他一定是来抓她的!

  望着船夫慢悠悠划桨,姜水云心如火焚,恨不得自个儿去替代。

  她早已打探过,绝灵之地外围有仙门弟子驻扎,只要离开黑水河,很有可能见到仙门弟子……

  就在这时,船只终于靠岸停泊。

  红姑站在船只甲班静静等待着,其他人不敢造次,眼看大魔头越渐越近,她们不急,姜水云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顾不得许多了,她急声对红姑道:“红姑姑,我怕水,我想先上岸。”

  不等回音,她率先跳上岸,险些被自个儿的裙摆绊倒。

  停下回头一望,完犊子了,大魔头极速飞掠在上空,眨眼间更拉近一大段,更要命的是他的眼睛死死盯来,宛若猛禽正在追捕它的猎物。

  “你要去哪儿,不可乱跑。”

  后面传来红姑的声音,姜水云却是再也顾不得这些,找准一个方向,埋头向前跑。

  穿过浓雾,西北方豁然出现一座据点,高悬仙盟旗帜。

  虽瞧不见负责守卫的队伍,但姜水云仿佛望见了曙光,双腿好似灌注了力量,跑得飞快。

  快了,快了,仙盟就在眼前。

第54章 ??夸???  一个时辰前。

  矿洞那边传来好消息, 挖出一块巴掌大的魂石。

  “王上。”

  下属捧来那块魂石,等他确定无误后,高兴之余, 立马表示要给予丰厚赏赐。

  那名魔众跪伏着,面上露出可怖的伤痕,歪歪扭扭用针线缝合着,叫他格外眼熟。

  是在哪里见过呢?

  他皱眉思索, 忽而眉眼半冷下来,诘问:“你脸上的伤, 是谁给你缝合的?”

  去膳房拿人的下属回来了, 红姑带着那名杂役出魔域了……

  究竟是不是她?

  他自言自语:“看看不就知道了。”

  黑水河上,船只缓缓驶向远处。

  他的眼神在那艘船只上搜寻,想要找出记忆里熟悉的背影。

  河面上空游荡的阴气怨气阻挡了视线, 他干脆御空飞行, 一眼便锁定住那个跳上岸的身影, 纤瘦, 且熟悉。

  前面的人蹿得跟只兔子似的,他悠悠然去追。

  见她朝仙盟据点的方向跑去,他心头先是狐疑万分, 莫非她竟不知那仙盟的据点早已人去楼空?

  他戏耍够了,便伸手凌空五指一抓, 老鹰捉小鸡一样拎起对方的后领,缩地成寸,片刻间便已回到魔宫。

  等看清对方容貌, 七分神似, 又不敢确定。

  他目光不善::“你究竟是谁?”

  对方一个哆嗦, 突然双膝跪伏地抱住他的大腿, 极谄媚道:“我,我爱慕王上已久。”

  他大脑一片空白,记忆里那个女人虚伪薄情,却是极有骨气的,就算被血凌子以金蝉蛊折磨,从未张口求饶过……

  眼前的这个除了容貌相似,很难跟那个女人联想到一处。

  “哦,既然你说爱慕本王,为何见了本王浑身发抖,扭头就跑。”

  抱着白切黑两根大腿的姜水云,努力平复语气编瞎话:“我发抖,是因为王上尊容威严,我见之情绪激动,至于扭头就跑,那是因为我刚才乘船不太舒服,想要活动活动筋骨。”

  “原来如此。”放在广袖里的手掌凝聚魔气,停在对方脑袋瓜子上,突然他想起什么,散去掌心汇聚的魔气,稍减杀心:“好了,既然你心中爱慕于本尊,本尊便给你个机会,准你留在寝殿贴身伺候。”

  姜水云一懵,放开抱大腿的手。

  大魔头挥了挥手,不耐烦:“来人,带她下去安顿!”

  等人离开,寝殿内恢复平静。

  脱掉锦服,上身半裸着来到一面巨大铜镜前。

  昏黄的镜面,映照着线条流畅紧实的脊背,从前纵横整个脊背皮肤的斑驳伤痕,如今看不见半点痕迹,仅有靠近肩胛的一处歪歪扭扭的粉色疤痕,如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蜈蚣。

  爬出洗灵池,他身上所有的伤口疤痕全部愈合,脱胎换骨,唯有这一处伤痕还保留着。

  他抚摸小蜈蚣,半垂眼睫,罩下的一片阴影为他增添三分阴郁:“只有消灭这道疤痕,才能真正消灭你,我才能成为这具身体的真正掌控者。”

  *

  拿不准魔王的心思,姜水云被安排在隔壁的寝殿。

  “姑娘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喊我。”

  处于懵逼状态的姜水云胡乱点着脑袋,开始梳理自己目前的处境,刚才那股强烈杀意罩下,她几乎以为自己要命丧白切黑之手。

  不知道白切黑又为何临时改变主意,总之她是暂逃一劫,以后要面临的危机重重。

  一想到以后自己要在白切黑手底下讨生活,姜水云立马拉下一张脸。

  一早,还赖床的姜水云在被窝里被揪醒,去服侍刚忙完政务的大魔王。

  端茶倒水,姜水云立在一旁打瞌睡。

  大魔王端起茶盏抿一口,紧接着面色愠怒:“你想烫死本王。”

  杀意浮出,姜水云瞌睡立马跑掉大半:“我爱慕王上,不是故意的。”

  她发现白切黑听到她说爱慕他时,杀意收敛,只要顺毛捋,就能安抚好这只随时要炸毛的大狼狗。

  胡思乱想间,她的目光落到长案上的一盘点心。

  甜甜的香气直往人鼻腔里钻,她吸了吸鼻子,从起床到现在还没用饭。

  腹中咕噜噜,对上大魔王投来的探究目光,她尴尬一笑。

  对方递过手边的一碟糕点,姜水云拿起其中一块龙须酥,甜食分泌的多巴胺让人心情愉悦。

  不经意看来的大魔王眯了眯眼,脑海里闪过许多熟悉的记忆片段,神情恍惚,紧接着面色一遍,重重一拳锤在长条案。

  吓得姜水云一个激灵,对着阴晴不定的大魔王讨好一笑:“王上要不要也来一块?”

  大魔王面色不善:“滚出去。”

  滚就滚。

  姜水云跑得跟只兔子似的,怀里还抱着碟子点心。

  走出寝殿,迎面撞见荣富贵和锦程,前者对她目不斜视,后者则是挤眉弄眼。

  回到住所,姜水云吃着点心,被噎得慌,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就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

  锦程打量眼前的居所环境,寝室通透明亮,各式摆件一应俱全,不像被虐待。

  他一面打量,一面坐到她对面:“听说王上往寝宫带回个女子,我便猜到可能是你,一晚上替你提心吊胆,没想到啊,你居然入了王上的眼,而且王上待你还不错。”

  姜水云差点被茶水呛到,呵,待她不错,三番两次对她起杀心,这叫待她不错?

  她眉头紧锁:“你不懂的。”

  锦程凑近了来:“全魔宫上下都知道咱们王上厌恶女子,除了红姑,就只有你出现在王上身边,听说你被王上亲自命令贴身伺候,还给你住这么漂亮宽敞的寝室,这你还不满意?”

  姜水云:“小鬼,你懂寄人篱下,不得不委曲求全吗?”

  锦程却另有一副见解:“反正不管在哪里都要依附于人,不如依附一个最强之人。还有,我不叫小鬼,你也没比我大多少。”

  三观不同,如鸡同鸭讲。

  姜水云扯开话题:“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头没脑一句话,锦程立刻会过意,知道她问的是王上突然心血来袭去黑水河拿人,于是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得知是因为她救助过的一名患者,引起了大魔王的注意,姜水云却不像锦程想的那么乐观。

  外人误以为大魔王看重她缝合的能力,姜水云却猛然回忆起自己曾经给对方缝过针,这让她很难不让将两者串联起来。

  所以现在问题最关键的点,白切黑究竟有没有认出她?

  锦程坐了会儿,准备告辞。

  临走前,他忍不住开口:“既然被王上注意到,以后安分些,千万别想着逃跑。”

  的确,姜水云没打消过逃跑的念头。

  从前百依百顺的小修狗,现在黑化成大魔王,对她抱有仇恨,万一被对方认出来,落得他手里,焉能有好果子吃?

  魔域这片鬼地方,是万万不能再呆下去了。

  偏偏她想着躲远点,大魔王却差使人喊她去伺候。

  去见大魔王,姜水云抱着上坟的沉重心情,寝殿里,大魔王身着黑色锦服,墨发全部束进金冠,他斜斜靠在王座,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看人。

  “你,过来给我剥个桔子。”

  这是把她当作婢女使唤了,姜水云咬咬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低眉垂目地上前,从长条案上的果盘里拿起个黄澄澄的桔子,剥去外皮,递给他。

  头顶的声音,冷淡地说:“本王不吃橘络。”

  她耐心去掉所有橘络,再次递给他。

  头顶声音呸一声,挑刺道:“你要酸死本王?”

  姜水云低头盯着被弄脏的裙摆,拳头硬了。

  他突然兴致勃勃:“怎么,不生气?”

  察觉到杀意,姜水云立刻充满了警惕:“我心悦王上,能伺候王上是我的福分。”

  下巴突然被人挑起,对方拉进了距离,他盯着她的脸细细端详:“这张脸……”

  挑起她下巴的手指,骤然下滑,禁锢住她的脖颈,他咧着唇角,笑得很张扬。

  握草,这么突然要杀她!

  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姜水云大脑缺氧,抱着反正准备赴死,干脆临死前嘴嗨一把,破口大骂:“你这个死变态。”

  放在脖颈的手掌微松,他挑了挑眉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阿水。”

  姜水云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有人替她做了回答。

  来人是红姑,刚站定,红姑冲她招手:“过来,帮姑姑搭把手。”

  姜水云走过去,红姑却没使唤她,只是指挥着其他人把菜肴摆放好,又道:“阿水刚来,还不太会伺候人,属下把人带下去好好□□。”

  出了寝殿,红姑从怀里摸出一瓶药膏,视线落到她脖颈处的指痕:“我本想让你一辈子不踏出膳房,就是为了保护你。”

  姜水云问:“是因为我这张脸?”

  红姑点头:“你这张脸同咱们王上的一位故人神似,从前下面的人为了讨好王上,特意从人间寻来一名相似的歌姬,进献给王上,结果王上不但杀了美人,还将美人剥皮抽骨,制成人皮鼓。”

  “人,人皮鼓?”姜水云冷抽一口气,好凶残啊!

第55章 ??????  幸好当初登记入册时, 她谎称自己失去记忆,什么都不记得,然后红姑给她起了个阿水的名字。

  大魔王会怎么想, 她不知道。

  只是跟她长得相似的人都要被制成人皮鼓,何等残忍,从前的白切黑虽然不是什么善人乐施,但没有伤害过无辜人的性命。

  现在的他, 让姜水云感觉到陌生。

  “也对,五年了, 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人和事。”

  姜水云轻叹, 她也没想过自己完成任务回到现实生活中,结果才过去五天,又穿越回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还穿越到了她离开的五年后, 意外被带到魔域, 跟意想不到的人重新有了交集。

  世事无常, 她没时间多愁善感, 趁着独处时间,从袖子里取出那块羊皮。

  锦程嘴里说着让她安分点,让她别想着逃跑, 暗地里却趁机偷偷拿给她一张羊皮。

  根据地形图的标记,还有另一条隐秘的小道可以离开魔域。

  这条小道在矿洞附近, 矿洞白日里有矿民挖矿,到了夜间,所有人都要休息, 反而守卫松懈许多。

  她决定今晚先去探探路线, 还没来得及细看几眼, 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

  一盘糯乎乎的冰糖肘子端到她面前, 肉香填满了整座寝室,色泽红亮的肉皮一颤一颤,一看就知道是炖了两个小时的正宗猪肘子。

  姜水云扫眼窗外刚爬上树梢的月亮,又看了看面前的大肘子,晚上吃这么丰盛,真的不是要胖死她吗?

  死就死,在膳房天天当小苦力,吃了快两个月的清粥淡饭,大口吃肉的生活久远得好像上辈子的事。

  被大魔王掳来做牛做马,小命随时掌握在别人手里,简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好在下面的人会来事儿,还知道讨好她这个大魔王身边的人。

  “冰糖肘子软烂不塞牙,火候炖的好,不过不如兰桂坊的味美。”姜水云咂咂嘴,意犹未尽。

  不过这时候能有得吃就不错了,她不挑的。

  吃得很饱,她在房里踱步消食了会儿,看外边天色彻底暗透,打眼在屋里扫一圈,拿起一颗夜明珠放袖子里,蹑手蹑脚出门。

  借助月色,她很轻松地来到矿洞。

  不巧,迎面撞上一队值守的魔兵,幸亏她敏锐地躲开,才没有被值守人员发现。

  在暗处蹲守良久,等值守双方轮流换班,姜水云抬头看天色,记住时间,又悄悄返回居所。

  次日,除了又有冰糖肘子吃,她明显感觉到魔宫里的气压发生变化。

  一大早,居然没人来吵醒她。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穿好衣服,洗完脸,外面传话让她去伺候王上。

  说是伺候,其实并没有让她做什么。

  大魔王吃午饭,非得叫上她另坐一桌。

  两边菜色完全不一样,对方吃的全是清淡的素菜,她的则是摆满了大肉大鱼,珍馐美味。

  如果不是大家在背后都不敢说大魔王的小坏话,姜水云差点以为是下面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克扣魔宫吃食。

  姜水云如芒在背,好几次被她抓到大魔王偷偷瞄来的目光。

  她回望过去,看见大魔王扭头望向别处,直觉分明能感觉到他刚才在盯她……

  淦。

  该不会是在丈量她的皮够不够制成一面鼓,而面前这盘大肘子,就是为了养胖她,多割点人皮?

  吃着断头饭,姜水云食不知味。

  用过饭,膳房送来饭后点心,大魔王摆摆手:“本王不吃这么麻烦的东西。”

  然后那盘糖炒栗子全部归姜水云所有,她剥开栗子壳,心不在焉嚼着,突然发现这栗子的味道跟于家铺子的味道一模一样。

  什么时候于家的铺子开到了魔域?

  这么一想,好像刚才吃的冰糖肘子有点像兰桂坊大厨做的。

  猝不及防跟大魔王对上眼,姜水云脑子跟被斧头劈了一记。

  该不会,他把她当作替身了吧!

  绝了,我给我自己当替身。

  吃饱饭,回去姜水云到膳房找红姑姑要来桂圆,不出一刻钟,她起了一身红疹子。

  听说她生病请巫医,甚至惊动了大魔王亲自过来探望。

  他看着她白皙的皮肤上布满红疹,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姜水云暗暗得意,她满身都是红疹子,这么难看的皮子怎么制人皮鼓?

  这条小命暂时保下来,她开始打起逃跑的注意。

  刚入夜,她还没有开始行动,大魔王板着张脸,二话不说,双手将她一捞,扔在床榻。

  脑子空白两秒,姜水云震惊地看着对方解开腰带,脱去外衣:“你干嘛?”

  他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睡觉。”

  “不是,你睡觉就睡觉,你来我这里干嘛?”

  他拉开被角,随即钻了入内,声音暧昧不清:“还能干嘛,当然是跟你睡觉啊!”

  姜水云奋力挣扎的手腕被一把捉住,他身体向前倾来:“从前我事事以你的喜好为先,不敢有半分越矩,但,今时不同往日。”

  “起开,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即便这种时候,姜水云仍然在尽职尽业扮演好一名替身的使命。

  时越似乎愣了下,接着她的话:“你说心悦本王,本王便如你所愿。”

  “喜欢是一回事,可是强迫又是另一回事……”不等姜水云嘴里的话完,对方直接上手扒她衣服。

  以前的小狼狗,彻底黑化成大灰狼!

  双方战力值不对等,就在害怕对方宛如饿狼附体要撕碎猎物时,压在身上的重力挪开,身侧床榻微沉。

  时越双目紧闭,说:“睡觉。”

  刚松一口气,姜水云以为今天的劫难终于结束,立刻察觉到他放在她腰肢的手没有移开,顺着衣摆缓缓移入,指腹上的薄薄细茧刮得她的腰肉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稍有动作,他立刻醒来,目光不悦,但放在她腰间的手掌越发箍紧:“好好睡觉,别乱动。”

  正常人见了他,谁还能心大,能睡着觉?

  她不敢再惹大魔王不悦,一晚上不敢乱动,直到后半夜才熬不住困意睡过去。

  房间里静得针落可闻,突然一阵重物落地的沉闷声。

  被一脚踹地上的时越面色阴沉沉,扶着后腰,有心想要把睡梦中的人抓起来严刑拷问,问她是不是故意的?

  可一看见她熟睡的侧脸,他心里那股子积蓄的火气彻底消灭。

  偏偏床上的人毫无知觉,嘟囔一声,又重新换了个舒适的姿势。

  拿起被子帮她捂严实,见她又在被子里练习无影脚,时越下意识后腰一麻,跳了开来。

  还好那记无影脚没有踢中他,时越松了口气,任劳任怨给她捂严实。

  这才发现大半张床和被子都被她一人蛮横霸占,他只能缩在床边,盖个被角角。

第56章 ????样?  旭日初升, 天光微明,姜水云在一个温暖的火炉里醒来。

  嗅到属于男性特有的气息,夹杂着皂角的清香, 这味道不难闻,很熟悉,她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类似的气味。

  对上大魔王的脸,姜水云的大脑空白数秒, 他毫无防备的睡颜,近在咫尺, 轻轻一抬手就能碰见。

  她心里想着, 心随意动抬手要去抚平他紧皱的眉心。

  姜水云抽了抽手臂,没抽动,反而因此惊醒了对面的大魔王。

  他半睁眼眸, 才从睡意中醒来, 带着些惺忪:“怎么了?”

  他一动, 姜水云才察觉到他搭在她被子外禁锢的有力手臂, 本就裹得严严实实的绸被,更是紧贴在她身上,难怪她在睡梦中感觉被扔进在火炉子里。

  姜水云轻说:“热。”

  时越睨她, 见她额上冒出细密汗珠子,细碎的发丝贴在脸上, 默不作声松开手臂,下床穿戴衣裳。

  反正大魔王没命令她做事,姜水云打着哈欠, 大咧咧躺回被窝里补足睡眠。

  穿戴完, 时越回头看向姜水云, 因为贪凉, 只用被子盖住小腹,露出两只脚丫子在外面。

  他摇摇头,过去帮她盖好被子。

  关上房门,时越一转身,迎面撞见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见到他,锦程难掩惊讶:“王,王上怎么会大清早从阿水的房间里出来?”

  时越认得这少年,上次她还喊这少年‘小鬼’,淡漠的眸子细细打量少年,只抛出意味深长的一句:“本王昨夜留宿在此。”

  留下锦程目瞪口呆,惊魂未定。

  “阿水,阿水。”

  听到门外锦程拍门声,姜水云翻了个身,坐起,套上鞋袜去开门:“大清早,鬼喊鬼叫什么?”

  锦程打量她囫囵套上的外衣,发髻松乱,一看就是刚睡醒起床的模样。

  他担忧的眼神:“昨晚,你跟王上……”

  姜水云扫向锦程的身后来往的魔众,用食指冲他比了一个嘘字。

  听见身后脚步声,锦程立刻意会。

  等进入房间里,姜水云把自己心里的猜测吐露:“我没事,我想,王上应该是把我当作替身。”

  “那你还准备……”锦程说到一半,意识到隔墙有耳,指尖蘸了杯子里的茶水,在桌面写了个‘逃’字。

  姜水云点了点头。

  两人在房里呆的时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外边有魔宫侍从特意过来请。

  姜水云询问侍从,大魔王找自己做什么?

  对方只是客套答:“到地方了,阿水姑娘自然知晓。”

  穿过长廊,大魔王的寝殿离她的住所,不过几步的距离。

  侍从拉开门,做出邀请的姿态,姜水云跟着踏进去,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却不知大魔王的寝殿内布置了暗室。

  当侍从关上门,室内阴暗潮湿的冷空气打在她的皮肤上,激起一粒粒鸡皮疙瘩。

  “你来了。”

  静谧的室内响起声音,直到这时姜水云才察觉到室内除了她,大魔王也在。

  不知是不是姜水云的错觉,大魔王打量她的眼神陌生,又古怪,跟昨晚看她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他招手:“过来,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说着,他转动灯盏,面前的书架应声挪开,一座暗门出现在面前。

  他提步踩上台阶,听不见身后的声音,停下,那双眼眸看人的时候,特别冷。

  姜水云打个哆嗦,跟过去。

  穿过昏暗狭长的走道,前面的格局豁然开朗,墙壁镶嵌着若干夜明珠,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亮如白昼。

  她一眼落到中央的空地,那里停放一具水晶棺,万分眼熟,等看见水晶棺上空飘浮着一面镜子,姜水云脱口而出:“浮生造化镜!”

  “你知道浮生造化镜?”他有些诧异,据他的人暗中查探来的消息,这个阿水没有来历,好像凭空出现,然后被下面办事的半路捡来充数。

  巫医看过她的骨龄,不是那个女人!

  当初那个女人应当是跳思过崖,真的死掉了。她死的时候,洗灵池里,这具身体还受到过反噬,他最清楚不过。

  他抬手,指着水晶棺:“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间密室,你且上前去看。”

  就算大魔王不开口,姜水云也迫切想要去上前。

  当她停在水晶前,忍不住屏气凝神。

  望着里面虽模糊,但轮廓肖似她的模样,更神似从前的姜水云!

  不,跳下思过崖粉身碎骨,这不是她从前的肉身!

  偏偏这时,姜水云的耳畔贴来一道嗓音,他低沉,声线如诱惑世人的魔鬼:“只要你想办法让本王心悦你,我可以允诺财宝和权利。”

  他几乎贴在她的耳边,姜水云可以很容易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没有她熟悉的清香皂角……

  姜水云眼中划过茫然,脑子乱得像一团浆糊。

  他抢夺季凌风的水晶棺和浮生造化镜要做什么,难道是要学季凌风重新造一个姜水云出来?

  疯了,简直是疯了!

  她面上虚与委蛇,打算择机逃走。

  退出地宫,姜水云忽地朝某个方位望去,那里安放着一只长长木盒,尽管无法透过木盒看清里面是什么,但她能听见它低低的呼唤。

  月折怎么会在这?

  她下意识去看大魔王,见他面无异色,确定只有她才能听见月折的声音。

  天色刚擦黑,姜水云的逃跑计划又被打乱。

  “睡觉。”扔下一句话,姜水云又被扔在床榻,紧接着身侧压来一具滚热的男性躯体。

  姜水云蜷缩着,身体僵硬,等待半晌,她问:“刚洗过澡,你身上的皂荚味道很好闻。”

  时越轻轻‘嗯’一声。

  次日,天蒙蒙亮。

  睡梦中,听见窸窸窣窣衣料摩擦声,一睁眼,正看见大魔王穿戴整齐,抬步要走,赶紧去抓他袖角。

  前面的人停下,回神,以眼神询问。

  姜水云试探着说:“天天呆在魔宫很无趣,我想出岛玩。”

  时越眸子里的光亮冷了下,平静扯回自己的袖子:“今晚,你自己歇息。”

  他让她歇息,就是表明不会来她房里。

  今晚是个最佳逃跑时机!

  不过姜水云心里还有些困惑,为了弄明白,她在魔宫外埋伏等候,终于等到大魔王。

  大魔王不是想方设法让她这个替身勾引他?

  姜水云便如了他的意。

  她蹑手蹑脚来到大魔王身后,准备跟从前一样从身后捂他的眼睛,问他猜不猜得到她是谁?

  然而想象固然美好,事实很骨感。

  刚靠近,姜水云立马被对方身上迸发出的幽蓝护体魔功给击飞出去,偏大魔王还站在那里冷冷看她,再无一点昨夜温情。

  大魔王打量她狼狈的模样,朝她伸出手掌,晦暗不明地说:“你能如此有觉悟,本王很满意,不过跟你的交易,仅限于天黑后,白日里不必。”

  姜水云借着对方的力道,从地上爬起,还是同一张面容,不一样的神情,手掌温度不再滚烫,身上也不见皂荚气息……

  私下里,姜水云对锦程说:“你说一个人怎么会有两幅面孔,白天黑夜里完全不一样……”

  “打住,打住。”锦程不知联想到了什么,青涩脸庞透着可疑的窘迫:“虽说魔族蛮荒之地,民风开放,但你这么快入乡随俗,这种事怎么能在嘴边嚷嚷。”

  换做平时,姜水云肯定要捉弄一番,不过她今天没心情玩闹:“你胡说什么,我说的是两个人性情完全不一样,就跟个精神分裂症的神经病似的……”

  说到这里,姜水云的声音一顿,精神分裂症?

  根据她的观察,用她们现代医学来解释,大魔王现在的症状类似于双重人格!

  锦程似懂非懂:“精神分裂症是什么,怎么你说的话,每个字我都懂,却一句听不懂?”

  姜水云脑子混乱,对锦程说:“我还有事,你先回去。”

  她准备今夜逃走的事,没告诉锦程,这种事他不知情才好,免得到时候被大魔王追究。

  入夜后,姜水云没有立即动身,猫在窗边,侧耳听四周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姜水云看窗外月色挂在中天,带上自个儿积攒下的全部家当,潜入蒙蒙夜色中。

  事先踩过点,姜水云熟门熟路按照路线来到矿洞,埋伏在暗处等待值守队伍换班。

  夜风吹拂,乌云遮月,值守队伍交接换班,趁着间隙,姜水云穿过矿洞一路前行,事情按照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最后停在一座断桥前。

  两座高山遥遥相望,而中间由铁锁搭起的单桥被人从中劈断。

  姜水云丝毫不慌,拿出早已准备的铁锁朝对面山崖扔过去,然后攀着铁链一点点往外移动。

  静谧的夜空,被一道劲风划破长夜。

  风声鹤唳,攀着铁链的姜水云双臂发软,目光惊惧地望向背光而立的身影,狂风卷起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眯眼看她,眸中不辨喜怒。

  姜水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稳住身体,没有坠下万丈悬崖。

  “我们之间的交易,你都忘了?真是可惜啊,本来还想让你多活几日,等你迷住了人,再杀你,他定会痛不欲生,才是我出手的好时机!”话落,他五指化爪,朝铁链击出一掌。

  铁链从中断裂,分为两节,姜水云挂在长的一端,因为惯性后背狠狠撞击在山崖。

  一吃痛,她体力不支,险些坠崖。

  快速坠下的瞬间,姜水云抽出腰间一把匕首插入山体,借助匕首获得喘息时间,足跟紧贴崖壁露出的石块,借力越上山崖。

  抖落头上的灰尘和唇齿溢出的鲜血,让她看上去格外狼狈。

  还未来得及多喘息几口新鲜空气,后背一股吸力,紧接一只手掌握住姜水云的脖颈,将她提了起来。

  近在咫尺的距离,姜水云可以清晰闻见大魔王身上冷冽的气息,以及陌生眼眸……

  姜水云去扯自己脖子上的手,呼吸逐渐困难:“时越,你醒醒,不要被他操控……”

  大魔王眼底迷茫片刻,单手去扶额,等他再睁开眼睛时,蓦地看向姜水云身后,一掌把她拍飞出去:“凭你,也配喊我名字,去死吧!”

  姜水云微怔,任由身体飞向遥遥相对的两座山崖的缝隙,什么也做不了,崖底肆虐的寒风吹得她发丝拂面,带着种凌乱的明艳。

  她呆呆望着山崖边的身影,月色朦胧,看得不真切,可刚刚一瞬间,她仿佛又闻见清香的皂荚,望见他复杂的眼眸……

  风声吹在耳畔 ,像极了那日她跳下思过崖的情景,她认命的闭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意料之外,死亡没有来临,后背贴上一具温热的躯体,毛绒绒的绒羽打在面颊上,带起阵阵酥麻。

  姜水云睁眼,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

  他的眼眸平静,如一潭死水,未经红尘磨砺的固执、古板。

  他说:“你不是死了吗?”

  姜水云咧开一个笑:“好久不见啊,晏无忧。”

第57章 ??饮???  不知晏无忧是不是脑壳有包, 救了她后,把她带到一处隐秘山洞,一直用那种毛骨悚然的眼神盯她, 到现在。

  山腹寂静,偶有三两声虫鸣,姜水云:“谢谢你救我。”

  晏无忧拿木柴拨弄火堆:“不用客气,因为一会儿我会杀了你。”

  姜水云:“??我说你何必多此一举呢?”

  晏无忧又说:“你只能死在我手里。”

  说着, 他摊开掌心,一团粉色光晕在夜里尤为打眼。

  姜水云眼睛一眨不眨, 那是……

  光晕里的东西煽动翅膀, 在半空感受了一圈,蓦地朝她在的方向飞来。

  未至跟前,率先被晏无忧两指弹出的透明气泡罩住, 灵蝶在透明泡里飞来飞去, 姜水云居然能从一只蝴蝶身上看到了喜悦。

  姜水云:“小粉。”

  灵蝶高兴地回应着她。

  见到这一幕, 晏无忧没什么顾忌:“本来害怕错杀无辜人, 看到它对你的反应,我就知道自己没杀错人。”

  晏无忧去拔剑,姜水云心头一咯噔:“等等,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杀人之前, 总得告诉我哪里得罪了你,让我做个明白鬼!”

  晏无忧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向气泡里的灵蝶。

  姜水云心里有点数:“这不是还没认我为主吗?如果是因为这个杀我, 我多少觉得自己死的太冤枉, 这算不算错杀?”

  晏无忧冷冷道:“我是魔, 管你冤不冤枉, 只要有人碍着我,我便杀了她。”

  哗地一声,长剑抽出,剑锋似透着寒意。

  “再等等。”姜水云打断说:“如果我能帮你修为更上一层楼呢?”

  晏无忧目光轻视:“凭你。”

  姜水云不惧轻视:“对,凭我!我记得晏族长修无情道,无情无情,得先有情,才能放下情,成就无情道,我说的对不对?”

  长剑抵在喉头,姜水云吞咽口水,就听晏无忧问:“你怎知我修炼无情道,还知道别的什么?”

  姜水云以两指轻轻拉开锋利的剑刃,回:“别管我怎么知道你修炼无情道,晏族长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如果我猜得不错,晏族长从未动过情,不知世间情爱,又如何能放下情爱,修炼无情道呢?”

  晏无忧把剑收回剑鞘里,认可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可以暂时不杀你,三天。”

  姜水云:“?”

  晏无忧又说:“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让我动情。”

  这下换姜水云头疼:“多谢晏族长抬举,太看得起我,三天的时间,怎么可能?”

  晏无忧平铺直叙:“我不打算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只有三天时间,如果你能做到,我考虑饶你一命。”

  晏无忧保证暂时不杀她,姜水云靠着火堆开始补眠,接下来多的是麻烦事,她要好好养足精神应付。

  霞光万道,喷薄欲出,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晰。

  姜水云伸着懒腰,身下铺垫的薄薄干草,差点没睡折她的老腰,睡得难受,赖不了床。

  走出山洞,姜水云问前面的人:“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不知在松树下站立了多久,晏无忧发丝和睫梢被露水雾湿,侧脸瞥她一眼:“醒了,开始吧!”

  要不要这么心急如焚,姜水云脚下被石子一绊,从袖袋里滚落出个圆石子。

  她抬手去捡,却被晏无忧抢先一步,他抬手一吸,握着圆石子细细打量,得出结论:“魂石?”

  这东西,是那日地宫里,姜水云从大魔王身后捡的。

  她回忆了下,似乎听锦程也说起过,说是他们在矿洞里挖魂石,上次挖到一大块献给大魔王,大魔王高兴了,给大家赏了许多好东西!

  锦程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姜水云问:“你知道魂石,是做什么用的?”

  晏无忧倒也大方:“这东西极为稀少,只有古战场里独有,由千千万万魂魄凝聚而成,是炼制斩魂刀的主要材料。”

  姜水云吃惊:“斩魂刀,不会是我想的那样,能斩人魂魄?”

  晏无忧颔首:“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姜水云脑子乱糟糟:“别管哪儿来的,我现在有急事,先回魔域,你的事稍后……”

  “不行,就算是天塌下来,先紧着我的事办。”晏无忧拦住去路,不容置喙的口吻:“山下有座城镇,跟上。”

  商量无果,姜水云认命:“去镇子干嘛?”

  晏无忧不回话,到了镇子,找路人询问书坊的位置,顺着过去,开始在书摊里挑挑拣拣起来。

  看他居然还有闲心逛书店,姜水云急得火烧眉毛:“你带我来书坊就是为了买这些《如何让郎君更爱你》《情人相处之道》的破书,你知不知道魔域快要闹出人命?”

  晏无忧面不改色把书册收回袖袋,说:“三日为期,你要真这么着急,不妨好好琢磨如何让我更快对你动情。”

  姜水云哪里有时间琢磨,途中她不是没有尝试过逃跑,还没跑出二里地,就被晏无忧这个鸟人捉回来。

  一个逃,一个在后面追,像老鹰捉小鸡似的,鸟人没捉累,她这只孱弱小鸡崽累得够呛。

  后来,她不逃了。

  屋外,姜水云气喘吁吁伏在石桌休息,养精蓄锐。

  屋内,晏无忧翻看书册,看得差不多了,从屋里出来,拿姜水云练手。

  二人执手相对,大眼瞪小眼,姜水云忍着眉心突突跳:“有完没完?”

  晏无忧神色自若,平静得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他说:“书上写,牵手、亲吻、拥抱,都可以快速拉近男女之间的距离,促进感情升温。”

  姜水云:“……你可真是个爱学习的族长啊!”

  晏无忧只当她是在夸奖,僵硬的面部线条稍稍柔和几许:“我做事情的原则,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所以麻烦你认真点,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

  姜水云一抽手,立刻被他捉回去,交叠的手掌心干燥,晏无忧的手掌覆有一层薄薄细茧,这不免让她回忆起白切黑的掌心,也是薄薄细茧,炙热的,微微出汗的……

  到现在她还记得剖白心意后,她们坐在屋顶,看山川河流,看黄昏落日,交握的掌心滚烫似火,寒湿了手掌,也紧握着,不舍得松开。

  再看眼下,姜水云出声:“没用的,才三天时间,太短了,有的人一瞬能动心,有的人一辈子也不见得能动心一次。”

  晏无忧好像泄气的皮球,嫌弃地扔开她的手,然后取出一方干净帕子擦拭手指。

  姜水云:“??”

  她突然有那么点不服输,沉吟道:“你听说过吊桥效应吗?”

  根据研究实验,当一个人经过吊桥时,悬空的吊桥和脚下的深渊,会让吊桥上的人心跳加速,如果在这时候遇见另一名异性,会产生因为异性心跳的错觉,自然而然产生情愫。

  以晏无忧的实力,天下没几个地方能让他产生危机感,姜水云回忆起在浮生造化镜里的往事:“据我所知,迷雾森林山脉深处,有一方水潭,里面生长着百年难得一见的并蒂莲,由两只凶兽守护,这凶兽性情凶猛,爱吃人,时常上岸捕杀进山采药的人,正好我们去为民除害。”

  晏无忧拍板定音:“好,我们立刻出发去迷雾森林。”

  羽族生来有羽翼,展翅高飞,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晏无忧一双白羽,比寻常羽族族人飞行速度更快,身姿优雅一跃,被单手随意扛在肩上的姜水云就没那么优雅,双手死死扒拉他的衣领。

  对此,姜水云非常不满:“为什么不是你背我,那样我们都会舒服点。”

  晏无忧是能不接触她,尽量不接触:“其实还有一种办法,我可以拿绳子把你吊起来。”

  姜水云脑补了下晏无忧在半空翱翔,把她挂在绳子上放风筝,默默闭嘴。

  不过两个时辰,到达迷雾森林外围,天边夕阳余晖,预示着繁忙的一天即将结束。

  双脚落到地面,姜水云心里踏实,肚子也有点饿,到荷包里一通摸寻,摸到一把瓜子:“天快黑了,还要进吗?”

  “进,为什么不进。”晏无忧是一刻钟都等不得,跟这种女人多呆一刻钟,都是时时刻刻在挑战自己的敏感神经。

  姜水云点点头,行叭,反正有打手在,晏无忧在前面跟妖兽正面刚,她躲在后面悠闲嗑瓜子。

  越往里走,妖兽越强,眼见晏无忧跟这波妖缠斗,不知还要多久,她干脆找了块干净大石头躺着,看大戏。

  等晏无忧拿方帕擦拭干净剑锋,回头扫见姜水云翘着二郎腿,懒洋洋跟条米虫似的。

  他抬步上前,突然顿住,盯着一地的瓜子皮,无处下脚,额头青筋直跳:“该上路了。”

  姜水云打哈欠:“好困,我不想上路。”

  她说话拉长了尾音,带着点慵懒的腔调……晏无忧本不耐烦,听了话,没再继续催促。

  这一觉,睡到次日天光大亮。

  一块小石子偷袭,姜水云猛地惊醒。

  晏无忧抱剑而立,说:“前面就是沼泽,我想,你也不想跟我一直耗费时间。”

  姜水云立刻从大石跳下:“走吧!”

  从外围一路蜿蜒的兽血,强烈的血腥味,很容易引来妖兽。晚上竟没有妖兽来围攻,显然是被打怕了。

  直到她们停在一片沼泽地,腐烂潮湿的气味扑鼻,水面飘浮碧绿藕叶,在水潭中心生长着一株荷花。

  它在风中摇曳,一茎双花,含苞待放,花色艳丽、高洁。

  姜水云高兴:“并蒂莲。”

  平静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一只巨大兽头冒出,同时甩出一条猩红长舌,企图岸上猎物拖入水中。

  混合着腥臭和腐烂的气息迎头扫来,说时迟那时快,姜水云迅速后退,拔剑斩下妖兽的半截舌头。

  妖兽痛叫,仰头嘶吼,钻入水底。

  “这么弱?”姜水云疑惑,怀疑是妖兽故意示弱,让她降低警惕的把戏。

  晏无忧说:“沼泽中应该有一公一母两只妖兽,还有一只应该在附近。”

  既然要经历险境,不危险点,吊桥效应怎么管用?

  姜水云没立即打蛇追尾,除掉这只母的,反而在岸上等待公的。

  不消一刻钟,不远处的水底传来嘶嘶兽吼。

  一公一母两只妖兽齐上阵,夫妻上阵,其利断金,尤其是那只母的,对姜水云削掉它的舌头仇恨不已,俨然是个游戏里被激发暴怒属性的小BOSS,武力值噌噌往上升。

  姜水云才练气期,修仙界底层修士,前面因为有晏无忧压阵,她才可以轻松斩去妖兽的舌头。

  现在晏无忧跟另一只妖兽缠斗,姜水云分外吃力,她靠着青云剑诀险险躲过几次攻击,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曾是金丹修士,也曾领悟过青云剑诀金丹篇——风起云涌,但现在的她只有练气修为,最多只能使出一招剑法,体内灵力会被全部抽空。

  必须,一击即中!

  那厢,晏无忧看出她这里的败势,极力拉扯住两头妖兽的猛烈攻击。

  同时被两只妖兽一前一后夹击,且这两只妖兽配合默契,晏无忧大感不妙,后背生生承受住一记偷袭,顷刻间,靛蓝色长衫被鲜血染红了。

  姜水云目光担忧:“这对妖兽心意相通,分开实力不显,合起来却十分难缠,难怪那么多修士折在它们手里。”

  晏无忧暗中传音:“水中是它们的主场,想办法把它们引上岸。”

  姜水云认可,在半空和妖兽缠斗,十分耗费灵力不说,容易被妖兽牵制。

  她假装灵力枯竭,逃上岸,正在缠斗的母妖兽见状,立刻抛下晏无忧,淌游着追上来,血盆大口一张,吐出的长舌再次去卷人。

  卷到姜水云的腰肢,母妖兽兽瞳浮现喜悦,长舌一缩,准备将她吞入腹中,报仇雪恨。

  一番拖拽,那可恶人族女子以剑插入地底,支撑着,母妖兽只是略一迟疑,但报仇的心情过于急切,占据了不大的脑容量,四爪并爬地攀爬着上岸,兽口嘀嗒着口涎。

  就是现在,晏无忧一剑解决掉母妖兽,河底身形庞大的另一只妖兽兽瞳血红,阵阵凄厉嚎叫。

  接下来只对付一只妖兽,容易多了。

  姜水云配合晏无忧痛扁妖兽,抽干体内灵力,使出一记风起云涌,两人同时出招重伤妖兽。最后,晏无忧刺破妖兽内丹,算是做了个结果。

  灵力全部抽干,疲惫瘫倒在草地,毛绒绒的叶片刺在脸颊,有点痒痒,她只剩轻轻喘息,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弹。

  头顶,一道阴影罩下,晏无忧神色复杂:“你受伤了。”

  说话的时候,他伸手递来刚采下的并蒂莲。

第58章 ??????  碧天如水, 草色青青微风吹,浮云无声飘走。

  姜水云看向晏无忧:“要不要跟我回魔域?如果魔域出意外,他的恶灵把持掌控魔域, 到时天下动乱,你们羽族想要偏安一隅,终不得太平。”

  晏无忧说:“你想让我帮他?”

  姜水云:“也是帮你自己。”

  刚靠近绝灵之地,遇见从黑水河逃出的魔众。

  姜水云拉住一魔, 询问:“出什么事?”

  魔众认得她是大魔王最宠爱的侍从,于是答:“出事了, 五大仙门围攻上魔域, 魔王受重伤,再不逃来不及了,阿水姑娘, 你也赶紧逃吧!”

  受伤了?

  来不及多想, 姜水云已经飞快朝黑水河的方向奔去。

  与逃离魔域的人流逆流, 擦肩而过时, 有人一把抓住她。

  “阿水。”红姑看着她,吃惊:“五大仙门围攻魔域,大家都想着往外跑, 你还回去做什么?”

  姜水云说:“这很可能是个圈套,我必须要回去。红姑, 你先走吧,你身后这是……”

  她看着红姑身后四五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不知是不是错觉, 姜水云看着这些女子面善, 说不上来的熟悉。

  晏无忧突然开口:“这些女子或眉眼, 或轮廓, 与你相似。”

  红姑看着她,眼神复杂:“王上让我送她们离开魔域。”

  ……

  宽阔的河面,船只前行速度缓慢,姜水云着急地东张西望,胳膊一紧,整个人随着晏无忧腾空升起。

  差点忘记,晏无忧可是羽族,天生双翅,黑水河上空虽有飞行禁制,难倒御空飞行,可难不倒天生会飞的羽人!

  双脚踩在结实地面,姜水云回头:“谢谢晏族长。”

  说着,她朝魔域几座浮岛奔去。

  晏无忧沉默,亦步亦趋跟上。

  前行一段距离,前边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一眼,姜水云就看见高空中的大魔王和五大仙门话事人对峙,下面魔域护卫队和仙门弟子打斗,场面混乱不堪。

  变故,就是发生在这时。

  “这是魔王亲手炼制的魂刀,据说能斩魂魄,魔王欲要用它对付五大仙门,阿程幸不辱命,将它取来献给师叔。”

  这声音格外耳熟,姜水云下意识朝五大仙门的方向望去,望见熟悉的一张侧脸。

  锦程!

  他那样一个钻营巴结的性子,竟是仙门安插在魔域的人!

  再看锦程口中的师叔,竟是无极剑宗老熟人——莫子然。

  “做得好。”莫子然接过魂刀,冷声:“时越,你包庇五毒教圣女谭花月,窝藏蓬莱叛徒元照,元照偷走蓬莱百花峰峰主遗体,至今下落不明,害飞兰真人在天之灵无法安息……”

  姜水云睁大眼,百花峰峰主的遗体?

  飞兰真人魂归九天了!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明明五年前她离开时,飞兰真人还好好的?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就听那厢莫子然同另外四派话事人说道:“诸位道友助我一臂之力,拿下魔头。”

  莫子然手握魂刀,姜水云大惊失色:“不要,住手。”

  随着她的呼喊,一抹银雾劈开魔域沉沉的阴暮,月华之力的碰撞,让莫子然和四派话事人后退几步,站稳。

  稳定心神后,大家不约而同望向挡在众人身前的一人一剑!

  丝丝缕缕的柔和冷月,辟开一片银色区域,悬浮在半空的长剑,通体流动着月华之力,如皎皎明月,清冷的淡,柔软的光。

  可它通体折射出的冷意,令在场众人不敢小觑。

  “月折!”

  蓬莱那边有人喊出,于是大家一同望向说话的苏玉生。

  起初,莫子然心存狐疑,以为只是把跟月折相似的剑,等听见苏玉生的话后,紧盯着那一人一剑,尤其是她与故人相似的眉眼……

  “你是?”

  手中星垂轻轻嗡动,发出共鸣,苏玉生定了定心神:“姜师侄,真的是你。”

  不等姜水云回答,锦程开口抢先说:“她是大魔王找来的替身,苏真人,你不记得了,姜姐姐早就跳下思过崖,身体神魂被罡风撕裂。”

  不知怎的,她居然能让仙剑认主。

  锦程看向姜水云,痛心疾首:“阿水姑娘,你快让开,这魔头只是利用你,企图引诱你的神魂到浮生造化镜中,造出姜姐姐的影子。”

  锦程口口声声喊的姜姐姐,莫不就是从前的姜水云?

  姜水云诧异极了,盯着锦程的面容,越看越觉得眼熟……

  一时想不起,便暂压心中。

  “莫道友。”姜水云冲莫子然一笑,转头问候苏玉生:“小师叔,是我回来了,只是有一些事情发生得很奇怪,三言两语,难以解释。”

  苏玉生已然认出她:“难怪刚才那一剑,我瞧着像青云剑诀。”

  莫子然不谋而合:“的确,当年姜道友与我时常切磋,她的剑意,做不得假,姜道友你不是已经跳下思过崖了吗?”

  姜水云含糊:“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先解决眼下棘手的事。”

  莫子然说:“这魔头害人无数,曾有仙门弟子在绝灵之地被掳走,借此敲诈勒索仙门大批灵石,给不起灵石赎人的门派,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子惨死魔头之手,简直是人神共愤,死不足惜。”

  姜水云去看锦程,路上她听红姑说起许多事:“你也算是矿洞的管事,这一点,你应该比别人清楚。”

  从她自曝身份,锦程一直盯着她看,此刻见她突然把话题带到自己身上,尽管厌恶大魔王,锦程并没有添油加醋的抹黑。

  他实话实说:“那些弟子没有死,一直被关在矿洞挖矿。”

  莫子然沉默。

  万兽门话事人怒气冲冲:“当日绝灵之地一战,那我门中几名弟子断掉一条胳膊,这笔账怎么算?”

  荣统领负伤站出:“当年绝灵之地,你们五大仙门围攻王上,你们万兽门仗着驭兽法宝,尚王上,砍掉王上的一条胳膊,那又怎么算?”

  万兽门话事人被堵了回去,后面万兽门弟子嘀嘀咕咕:“我听说这魔头的手下专门到凡间寻找貌美女子,还将她们制成人皮鼓,刚才他们敲的战鼓,能迷惑人心,我看就是用美人皮制成的。”

  姜水云拍了拍手:“红姑。”

  很快,红姑从暗处走出。

  在红姑身后,跟着几名年轻貌美的女子。

  姜水云说:“这些都是凡间女子,至于美人皮制鼓,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有人不信:“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就算没有美人皮制骨,掳来这么多美貌女子囚禁魔域,殊不知这些女子家人日日泣泪,为她们啼哭,这些魔头做的罪孽。”

  不消红姑开口,美人堆里一名女子站出替魔王说话:“不是这样的,王上对我们很好。”

  其它美人也跟着附和:“是啊,王上待我们很好。”

  锦程开口:“这些都是五大仙门的师叔们,你们不要害怕,有什么冤屈只管说出,自有仙门为你们做主,为你们寻找家人。”

  “我们真的没有冤屈,我是自愿留下,若是回到家中,父母定将我卖入万花楼,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去死。”

  “是啊,有家的姐妹都被放归回家中,只有我们这些留下的姐妹,都是苦命的可怜人,是王上知道我们没有去处,愿意留下我们,让我们做点针线活,给我们一口饭吃。”

  “要是回去,就是死路一条,我才不回家。”

  你一句我一句,大殿里叽叽喳喳,这些普通凡女虽胆子怯弱,却不妨碍维护她们的恩人王上。

  殿中,突然出现一道不和谐的声音:“那又怎样?魔头终归是魔头,我们仙门存在的意义就是要匡扶正义,替天行道,诛杀魔头。”

  姜水云看向说话的人,正是万兽门掌门。

  她轻笑:“那么请问万兽门掌门,何为正,何为魔?尤记得当年四大家族之一郑远宁郑家主,满口仁义,为世人称颂,可做出的一桩桩一件件丑闻,骇人听闻,由此可见,仙门中并非全是好人,而生在魔族,并非全部恶人。”

  万兽门掌门沉吟:“这……这真是强词夺理。”

  姜水云:“既然事情已然明朗,各大门派打的‘替天行道’的理由,便不存在。可否请各位召集弟子退出魔域,容后商议,以免受奸人挑拨。”

  苏玉生抓住重点:“奸人?”

  话落,无极剑宗那边出现骚动,趁莫子然放松警惕,一道黑影趁机夺走魂刀。

  待看清黑影是谁,蓬莱弟子恨不得饮其血肉,啖其骨肉,将他除之而后快。

  “元照,交出飞兰真人遗体!”

  元照取到魂刀,上下打量,眼底染上疯魔,喃喃道:“我是师尊的弟子,师尊遗体自然由我保管。”

  苏玉生怒喝:“放肆,若不是你,飞兰真人怎会日日自责,死在心魔劫?你背叛师门,早已被逐出蓬莱,蓬莱没有你这样不忠不义的弟子。”

  元照轻轻抚摸刀锋,咧着唇大笑:“没关系的,反正很快我就能复活师尊,只是师尊活过来,骂我打我都好,我绝不还手。”

  说着,元照的目光掠向姜水云,及她身后的人。

第59章 ??禲?榡半  元照要复活飞兰真人?

  几乎同一时间, 姜水云立刻想到地宫里的水晶棺和浮生造化镜!

  很快,她理顺思路:“只要除掉时越,自然能夺走浮生造化镜和水晶棺, 这就是你和时越的恶魂达成的交换条件?”

  元照的目光从姜水云身后,掠到姜水云身上:“借尸还魂,夺舍重生,我对你很有兴趣, 可以不杀,你让开。”

  姜水云手握仙剑, 格外底气:“好啊, 你大可以过来试试。”

  “姜姜,你在这里不太方便,先到蓬莱那边好吗?”从姜水云出现后, 一直沉默的时越突然开口。

  这时候, 他还想着她的安危。姜水云一眼识破, 自然不肯:“我一走, 他们全部都会对付你。”

  时越轻哄:“听话,跟我在一起危险。”

  姜水云冷哼:“我不听,你算老几, 为什么要我听你,你得听我的。”

  时越:“……”

  不等他开口, 姜水云自顾自地说:“我知道你精神状态不太好,精神分裂出来双重人格,一个是你, 另一个便是恶魂, 对不对?”

  时越听不懂“双重人格”, 但她说的恶魂, 跟他现在的情况差不多。

  于是,他点了点头。

  闻见他身上飘来的皂荚清香,姜水云稍稍心安:“恶魂命人到矿洞挖魂石,炼制魂刀,便是为了斩去你的魂魄,对不对?”

  他又点了点头。

  只听姜水云又问:“有什么办法能让你沉睡,让恶魂出现?”

  时越立马否决:“不行,他一出来,必然要伤人害人,他会伤害你,我不能这么做,也已经快要阻止不了他。”

  姜水云看向五大仙门,还有手持魂刀的元照:“相信我。”

  说话间,元照已经很不耐烦:“从前你跟师尊走得近,是师尊的晚辈,我不想伤你,让师尊不开心,可惜你不识好歹,休怪我不念师尊之情。”

  魂刀劈下,姜水云下意识抬剑格挡,忽而感受到后肩一麻,身后一股力道将她拍飞,朝蓬莱的方向极速坠去。

  苏玉生一拂袖,一团柔和的袖风安安稳稳托着她落地。

  那厢,时越和元照打斗激烈。

  锦程凑来,恨不得在她脸上看出朵花儿:“你真是姜姐姐?”

  姜水云看向锦程熟悉的眉眼,想不起来。

  还是苏玉生主动提醒:“小白,姜白,跟你姓,说来还是你把他捡回蓬莱,后来他拜入无极剑宗。”

  姜水云吃惊极了:“姜白?你跟几年前十五六岁的模样完全不一样,脸颊长了些肉,瞧着面嫩,我都没能认出来。”

  直到这时,锦程才终于确定她的身份。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被不知何时靠来的荣统领打断:“姜姜。”

  面对荣富贵,姜水云心虚:“我不是故意不跟你相认,只是我的情况有点复杂。”

  荣统领颔首,失意:“刚才你说王上有双魂,我突然记起来,最早以前只有月圆之夜,从前严苛的王上才会变得不一样,跟变了个人似的,就像现在的王上。”

  “月圆之夜?”姜水云轻轻呢喃,举头望向头顶,夜风徐徐,半空悬挂一轮形似圆盘的朗月。

  今夜,便是月圆!

  既然是月圆惹的祸,遮住不就好了。

  心念一动,姜水云闭上双眼,将体内全部积攒的灵力灌注仙剑,剑锋如行云流水般游走,随着她身侧划过流光般的灵光,一时间,魔域上方的云层变幻无常,风起,乌云涌来,将圆月遮得严严实实。

  魔域本就阴沉漆黑,此刻仅有大殿中镶嵌的夜明珠散发浅浅光晕照亮。

  一时间,几大仙门弟子不约而同齐齐仰望天空,为突然而至的奇异景象惊呼。

  暗色骤降,时越身体内某处躁动不安,不听他的使唤。

  他一手扶额,下意识朝姜水云的方向看一眼。

  只一眼,再抬眼时,他身上气势截然不同,同样是金丝滚边的雪青色锦服,穿在时越身上是削瘦欣长,英姿勃发。在他身上,因微垂着眼睑,投下一片阴影在眼窝,生生多出几分阴森森。

  他盯着姜水云,回忆了共享的部分记忆:“居然是你,我竟没认出你。因为你,他越来越强,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都怪你坏我好事。”

  说罢,他御空朝蓬莱所在的方向袭来。

  作为蓬莱话事人,苏玉生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星垂一出,挡住大魔王劈来的剑势。

  却不想,大魔王只是虚晃一招,抬手直接布下几面结界,将五大仙门弟子全部罩在结界里头。

  独独被留在结界外的姜水云左顾右盼,看着罩下的结界唯独漏掉自己,感受到危险逼近。

  刚用完全部灵力遮月,此刻她体内一丝灵力也无,妥妥的活靶子。

  正当她试图跑向晏无忧身边,寻求保护,半空中打斗的大魔王逼退苏玉生后,朝她抬掌一吸。

  糟糕,被掐住了命运后颈!

  她悬挂着,被大魔王提猫似的提着后衣领子在半空,耳畔传来他阴恻恻的嗓音:“我跟他明明是同一个人,你是如何分辨我和他?”

  姜水云张了张嘴唇,越过他,看向他身后准备偷袭的黑影……

  姜水云积蓄了微弱灵力,朝身后打出一掌。

  大魔王下意识闪避,等意识到身后突如其来的危机,黑影以至跟前,避无可避,魂刀插入脊背时,魂体好似被刀锋里的寒气撕扯,快要碎裂。

  头痛欲裂,他看着元照嫌弃地扔下魂刀,上前取走腰牌,欢欢喜喜寝殿去地宫找水晶棺、浮生造化境……

  想他辛辛苦苦筹谋一世,最后竟然死在自己设下的圈套里!

  可笑至极。

  上辈子,他被所有手下背叛,重生一世,又是背叛收场!

  “我,我真羡慕他。”

  在一部分的共享记忆碎片里,他看见无极剑宗的派来的奸细向宗门传信,按照他设想的一样,知道“他”身体有疾,五大仙门派门中精英弟子围攻魔域,剿灭他这个魔头,替天行道……

  从一开始,他就知晓锦程的间隙身份,于是特意安排一出借刀杀人的计划!

  就算中间出现纰漏,他还有元照这张底牌可用。

  元照这个蠢货,一心想要复活他师尊,只要允诺水晶棺和浮生造化镜便可。

  事情进行到这里,一切很顺利,可是意外出现的姜水云,把他的计划全盘打破。

  姜水云为了今生的“他”,居然冒着危险折返回魔域。

  他嘴上骂“他”是蠢货,其实他有多嫉妒‘他’啊!

  魂体如云烟消散,他望着奔来的姜水云,有一瞬间,想起久远记忆里,一个暑热的午后,他和她在树下相遇。

  她对他极好,总是给他天心花补资质,总是能采到各种奇珍异宝……

  他刻意接近她,向她示好,甚至为了利益欺骗她的感情……

  如果……

  烟云消散,姜水云并未去看那抹消散的恶魂,她从荷包里取出干净的帕子,按压住他后腹的伤口,帮忙止血。

  她起抬头,对赶来的荣统领说:“巫医,快去叫巫医。”

  魔宫里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支。

  苏玉生沉吟道:“此地不宜久留,蓬莱弟子听令,随我撤离魔域,在绝灵之地外围仙盟驻扎营地。”

  蓬莱和无极剑宗都走了,万兽门掌门虽不甘心这样放过消灭魔头的大好时机,却也只能随其它门派离开。

  等五大仙门的人全部撤离,魔宫众人才稍稍松缓一口气。

  包扎好伤势后,巫医脸色不太好。

  姜水云过去询问,巫医只挑了些好的消息说与她听:“三日之内,只要王上能苏醒,没什么大碍。”

  过了会儿,姜水云却看见巫医背着她,去找荣统领说话,两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姜水云去盘问荣统领,荣统领却说起另一桩事。

  元照偷去腰牌,下地宫,结果却被地宫结界困在里面。

  荣统领来问她的意思,打算把怎么处置元照?

  姜水云沉吟道:“拿迷烟熏晕过去,交给蓬莱处置。”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重伤昏迷的人给盼醒。

  “醒了。”

  对上姜水云,睁开眼的时越有些茫然,他觉得这梦境很美好,连手上的触感都真实得过分。

  他掐了自己一把,好疼。

  姜水云端来汤药,不解:“你干嘛?”

  时越:“不是梦?”

  姜水云看着他喝药,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时越捧着瓷碗,碗沿的温热熨贴着掌心,驱走了寒意:“你喜欢吃龙须酥,还喊锦程小鬼,那时我便认出你。”

  姜水云记得,她从未跟锦程同时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有私底下。

  她抓包:“好哇,你居然偷听我们谈话。”

  时越眼睫颤了颤:“反正,你不许喊他小鬼。”

  她有点好笑:“吃醋了,你这醋劲儿太大了吧!你知道锦程是谁吗,他是姜白,小白。”

  时越的神情并不意外,显然早就知情。

  ……

  时越是中午醒的,姜水云是下午被赶出魔域。

  她气得跳脚:“你过河拆桥?”

  时越重新换了件雪青色长衫,长身玉立,墨发全部束在金色发冠里,许是因为重伤,身上披了件白色狐裘,衬得他的面色白惨惨。

  他神情淡漠:“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中午还好好的,跟巫医见一面后,立马跟她翻脸……

  姜水云了然:“你是不是活不久了,所以不想拖累我,赶我走?”

  时越轻蔑地扫过她:“你的想象力很丰富,不过你想多了。”

  他一手背在身后,背过身去,又说:“从前我对你百般讨好,自甘下贱地苦苦哀求,而你弃我而去,嫌弃我是魔,说注定成为敌人,要除魔卫道除了我。凭什么认为我心里还有你,全天下漂亮女人多不胜数,呵,别自以为是?”

  姜水云软言细语:“以前的事,我可以跟你解释。”

  “算了,我不想听。”时越挥挥袖,绝情说:“过去的事,对于我来说早已烟消云散,我平生不恋旧,也不恋旧人。我认出你后,一直在利用你,如果不是看在今日你护我的份上,我不会饶你一条性命。”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听得姜水云心头火一下子窜起:“我好好解释,不听是吧,我还不稀得解释。我走了,拜拜。”

  目送姜水云和晏无忧远渡黑水河,她走的背影利落干脆,连迟疑和回头都不曾有。

  时越抵拳咳嗽了几声,跟荣富贵幽怨的眼神望了个正着:“荣统领,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你心中有数。”

  荣富贵:“可是骗她,我觉得不太好吧!”

  时越勉强挤出一个笑,说:“她个性洒脱,一向如此,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我,开始新的生活。这样,也不错。”

第60章 ??駚???  望着面前摆的清粥小菜, 他吃过苦,倒也不嫌弃,面色如常捧起瓷碗。

  只是这米粥稀得能数清碗底的米粒, 时越微微叹息:“魔域已经山穷水尽到这般地步?”

  红姑:“阿水性子纯良,护王上,为魔域出生入死,王上所作所为, 寒了属下们的心。”

  这是要替姜水云打抱不平,时越重重放下碗, 大不了, 他不用早膳。

  处理完政务,卸下一身繁忙,他准备散步放松下心情, 遇见的护卫队里的一名魔兵, 拦住去路。

  他瞧着对方面颊上的扭曲疤痕, 眼熟, 似乎是姜水云救治过的。

  同样的小蜈蚣,他身上也有。

  不等他开口,对方鼓足勇气说:“就算王上要责怪, 属下还是要说,阿水姑娘人美心善, 属下得她相救,铭感五内,王上让人赶走阿水姑娘, 不让她踏入魔域, 实乃忘恩负义之举。”

  哟, 又是一个替她说话的!

  时越:“……”一个个的吃里扒外, 魔域迟早要完。

  见他看不出喜怒,魔兵拱手:“属下问心无愧,但请王上责罚。”

  时越不在意挥挥袖:“下去吧!”

  穿过石子铺就的小道,视野里闯入一双黑靴,时越看向前方立着的荣富贵,他问:“你也是来替她说话的?”

  是不是他最近对她们太好,导致下属们一个个胆大包天,过来指手画脚?

  时越沉思着,就见荣富贵摇摇头:“不是,蓬莱苏山主发来喜帖,似乎是为门中弟子准备办喜宴,就在明日。”

  时越顺嘴问了句:“蓬莱弟子,谁啊!”

  见他面无表情,荣富贵起了逗弄心思,从怀里拿出喜帖:“王上一看便知。”

  “神神秘秘。”时越抱怨一句,接来翻阅,随意瞟了眼,目光顿住在喜帖上的几行小字,怎么也移不开。

  一瞬,似乎天塌地陷,时越五脏六腑里火烧一样,却感觉不到疼,他呼吸一滞,紧盯那行小字上的名字确认。

  数遍后,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喜宴新郎新娘的名字——晏无忧、姜水云!

  狐裘下的身体摇摇欲坠,时越险些站不稳:“是,是她的婚宴?”

  荣富贵上前搀扶,在时越的目光下点头回应,体贴地说:“婚宴明日举行,王上身体不适,到时派人送些贺礼便是,最好还是不要前去。”

  时越稳定了心神:“去,见到她有好的归宿,我也终于心安。”

  荣富贵插嘴来了句:“王上能这样想,真的太好了,属下还担心您剩下的日子里郁郁寡欢,早早驾鹤西去。如今见王上心思通透,属下真的为您开心。”

  时越胸口一股郁气,听到荣富贵这番肺腑之言,更觉郁堵,险些背过气。

  翌日,大清早。

  荣富贵出现在寝殿门前,上下打量:“今日是蓬莱大喜,王上不要穿白色狐裘,不吉利,穿些喜气的颜色。”

  挑来挑去,荣富贵给时越挑了件暗紫色的披风。

  时越张望了番:“怎么不见红姑?”

  荣富贵答:“红姑一大早就去仙盟帮忙,王上不知?”

  时越:“??”

  出发前往仙盟的路上,时越坐立难安:“据我所知,晏无忧修炼无情道,会是女子的好归宿吗?”

  荣富贵不太在意:“这是人家小夫妻之间的事儿,过得好不好,都是造化,王上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恭贺新人。等参加完喜宴后,远离姜姜,回魔域找个安静的地方,然后默默等待,结束这短暂的人生。”

  虽然荣富贵说的都是事实,不知为何,时越心口堵得慌。

  还未靠近仙盟驻扎地,远远瞧见布满蛛网的荒废的仙盟,被打扫得整洁干净,挂着红绸缎子,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不过三日时光,另外四派弟子大多已经离去,只剩下蓬莱,还有部分无极剑宗的人。

  蓬莱弟子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瞧着好不热闹。

  见到魔域来人,蓬莱弟子念及魔域送来“叛徒元照”之情,倒也客客气气接待。

  苏玉生在门口迎来送往,见到时越后,客套寒暄几句,让人引着到大堂去坐。

  来到大堂,时越不甘心伸长脖子张望,自然是瞧不见新娘子的面。

  按规矩,新婚前,新娘子不能见外面男客。

  趁着无人注意,时越悄然无声来到婚房外,刚抬手去敲窗子,身后传来的苏玉生声音:“我说怎么一眨眼看不见人,原来时兄弟是迷路走到喜房来了,来,跟我到前面喝一杯,今日高兴,不醉不归。”

  喜房内,姜水云掀开盖头:“难道他也来了?”

  红姑连忙制止:“哎呀,不能自己揭盖头,这样不吉利。”

  姜水云轻声嘟囔:“又不是真的。”

  谈话间,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嘈杂声,紧接着有人来催促。

  被红姑引至前厅,姜水云手里被塞来的一截红绸,她心有狐疑,想要伸手去掀红盖头瞧瞧。

  她抬手去掀的动作,被晏无忧打断:“不吉利。”

  姜水云心想着,反正等抓到妖,到时候再去跟他解释。

  距离绝灵之地不远的一处乡镇,据西河村村民说,从半年前,他们村子里出现了一桩命案,一对新婚夫妻在新婚之夜无缘无故殒命,喜房内,只有套着喜服的两具白骨,死状凄惨!

  后来,陆陆续续的受害者无一例外,都是成婚的年轻男女。

  ……在红绸的牵引下,姜水云坐到花轿里,在迎亲队伍的敲敲打打声,前往西河村,准备拜堂成亲。

  西河村的喜房内,早已被蓬莱提前布下天罗地网,只等妖怪主动送上门。

  房内,张贴大红喜字剪纸,香案上燃烧红烛。

  喜床上撒了几把桂圆、红枣、花生,膈得姜水云扭了扭,摸到颗干桂圆。

  她把剑藏进被子里,握着干桂圆捏破脆皮,剥来桂圆肉放嘴里。

  正好有些饿了,她摸了把花生红枣撰手里。

  屋外,走廊下。

  身穿大红喜服的郎君招待完宾客,红光满面返回喜房,被拦在途中。

  见到来人,晏无忧询问:“有事?”

  时越:“你愿意为了姜姜舍无情道,重修功法?”

  晏无忧纳闷:“我为何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重新来过?”

  时越躁怒,目光不善地望向晏无忧:“修无情道者,将来注定舍弃情爱,你娶她,谈何给她幸福?”

  晏无忧这才看出状况,蓬莱那边似乎没把实情告知,故意把人蒙在鼓里。

  他添油加醋说:“以后姜姜是我的人,与你何干?”

  时越怒急,阴森森:“你敢伤她的心,我杀了你。”

  晏无忧不以为意:“今夜是我的洞房花烛夜,让开。”

  时越半点不退让:“如果我不让呢!”

  无端吹来一阵妖风,卷起廊下悬挂的红灯笼摇摇晃晃,传出咯吱咯吱声。

  啪嗒一声,烛火熄灭。

  不约而同,时越和晏无忧同时抬头去看吹灭烛火的怪风,那团黑影从半空靠近时,除了咯吱咯吱,还有嗡嗡声。

  两人几乎立刻朝黑影奔袭的方向,喜房赶去。

  香案上,烛火燃烧得噼里啪啦,喜床上,姜水云早已掀了盖头扔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剥了花生米扔嘴里嚼着。

  听见嗡嗡声,她拍死一只蚊虫,纳闷:“这么冷的天气,居然有蚊子?”

  余光里,窗户缝隙钻入一团黑影,烛火摇曳晃动,骤然熄灭。

  整个屋子里陷入一片漆黑,抬手不见五指,眼前看不见一丝光亮。

  嗡嗡声,类似蚊虫煽动翅膀的频率,越来越密集,响在耳畔,不免让人毛骨悚然。

  分不清哪个方向的嗡嗡声更多,似乎它们从四面八方飞来,将她这个猎物包围其中。

  那些东西靠近,被姜水云一剑斩去,裸露在外的脖颈一阵刺痛,她抬掌去拍,手上拍到湿润的液体,凑近了看,似乎是血。

  这玩意儿,会吸人血!

  房门被撞破,好像有蓬莱弟子终于发现喜房有问题,闯入营救。

  下一秒,姜水云腰肢被人一握,正要挣扎,闻见贴来的冰冷男性身躯飘来浅浅的皂荚清香,她心下稍安:“你来做什么?”

  时越急声:“是蛊虫,你还好吗?”

  姜水云:“不太好,既然是蛊虫,虫怕火,以火攻之。”

  说罢,她扯下一条床帐,以火折子点燃,火舌立刻蔓延床帐,姜水云挥舞着火龙,几个呼吸间,房里多出一股烧焦头发的气味。

  等重新点燃蜡烛,房间地上黑压压一片烧焦的蛊虫尸体。

  直到这时,姜水云才注意到房间里除了她和时越,还有她的新婚夫君“晏无忧”。

  晏无忧掠过时越和姜水云,留意到一只小于其它蛊虫,体形绿豆大小的黑虫逃向窗子缝隙……

  晏无忧:“这只蛊母一定是去找饲主!”

  廊下,苏玉生匆匆赶来:“我去追。”

  房内,姜水云收回月折,肩上一沉,一件紫红色搭在肩上,罩住她身上碍眼的喜服。

  姜水云一转身,顺势两条手臂去攀他的脖颈:“不是说,不想见我?”

  时越后退两步,看姜水云跌倒在地,眼神着急,步子却不肯靠近一步:“你没事吧!”

  姜水云扶额,装腔作势:“头好晕,刚才我被蛊虫给咬了,会不会是中毒?”

  时越蹲身过来扶她,探了探脉搏:“气息平稳,应该没有中毒……”

  等扫到姜水云得意的表情,时越才知道自己被骗,作势要去推开,见她虚弱无力,跟软骨头似的靠着他,依赖着他,一副冷硬心肠,瞬时心软。

  他无奈叹息:“你又骗我。”

  姜水云的小脑袋蹭来蹭去:“没骗你,一天就起床吃一碗米粥,梳妆打扮到现在,饿得我头晕。”

  房内两人恍若无人,晏无忧无声退出房间。

  来到走廊,晏无忧脱下喜服外衫,挂在臂弯里。

  他抚摸着喜服上丝线勾勒的祥云瑞兽的图纹,自言自语:“三日之约,到此为止。”

第61章 ?????炼  “抓到了, 抓到了。”

  前堂传来嘈杂声,姜水云立马从时越怀里拔起脑袋:“一定是小师叔抓到饲养这些蛊虫的幕后之人,我们快去看看吧!”

  时越眼神震惊:“你头不晕了?”

  装晕露馅, 姜水云吐了吐舌头:“看热闹更重要,走,我们去瞧瞧。”

  说完,她伸手去拉他, 被时越偏了偏身体,躲过。

  来到前堂, 就看见西河村百姓们指指点点, 有大胆者,甚至呸一声,吐口水。

  她扒开人群, 等看见被铁链锁住的两张熟悉面孔, 有点错愕, 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从发现蛊虫来袭后, 姜水云立马联想到老熟人,五毒教魔女谭花月!

  要论擅长使蛊虫,除了五毒教不做他想。

  昔日在南疆, 被谭花月逃走,后来谭花月向她报复, 伤害师姐乐之瑶,种蛊,丹田被毁, 灵脉寸寸断裂, 生不如死……这些仇恨, 姜水云一刻没有忘记过。

  人群中, 谭花月目光麻木,对于人人喊打,早已见惯不怪。

  只是当眼神扫过人群一个人时,谭花月没有焦距的眼神定住,猛然睁大,怎么会,她不是跳下思过崖死掉了吗?

  姜水云没有理会,看向谭花月身后如行尸走肉的郑婉婉,面如老妪,头发花白……

  如果她没记错,郑婉婉今年不超过二十五,怎么会苍老成这个样子?

  地牢里,昏暗潮湿。

  听见抽开锁链的哗啦声,地牢里的人无动于衷。

  直到,脚步声停在面前,郑婉婉听见隔壁传来谭花月的声音:“要杀就杀,悉听尊便。”

  姜水云越过谭花月,来到隔壁牢房,停下。

  郑婉婉麻木地撩起眼皮,只看了一眼,突然开口:“你是谁?”

  姜水云冲她笑了笑:“婉婉,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和薛耀,还有莫道友,你们跟咕咕鸟缠斗,等我们解决枫林镇的麻烦,还一起到临安城游历,烟花庆生,饮酒作乐,那时候我们都是初出茅庐的新手,年少意气,却也手忙脚乱,一点都不稳重。”

  郑婉婉只是麻木地望着她,眼神冰冷,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真好,看来你还没有恢复记忆。”姜水云喃喃道:“看你现在的模样,或许死亡,对于你来说是一种解脱。”

  看见滚落到手边的小药瓶,郑婉婉盯着姜水云,她记得她,这人总是说一下奇奇怪怪的话,郑婉婉听不懂,只觉心口抽痛,就好像那日她刺死万兽门一名弟子时,心痛发作,哀伤欲绝。

  反正自己这具身躯残破不堪,没有记忆,从逃离父亲魔爪后,郑婉婉每日必须以蛊虫血肉为食,才能苟延残喘。

  早已厌倦了吞食肮脏血肉的日子,郑婉婉倾倒出药丸,一口服下。

  她想,终于能解脱了!

  亲眼看着郑婉婉毒发身亡,气绝身亡倒下,姜水云沉默了片刻,抬步离开。

  隔壁的谭花月冷嘲热讽:“说什么姐妹情深,你们自诩仙门正派,其实最虚伪不过。郑婉婉可是你的知交好友,你亲手毒杀她,真是心肠歹毒,不像我,我才是婉婉的好姐妹,婉婉身体被她父亲传功的功力煎熬,千疮百孔,要不是我用血蛊替婉婉续命,五年前她就熬不住。”

  姜水云停步,转过身去:“那些新婚夫妻从未得罪过你,为何要害他们?”

  谭花月轻哼:“我用这些凡夫俗子的精血,炼制情人蛊,是他们的荣幸。”

  姜水云:“就因为你想要炼制情人蛊,就可以为非作歹的害人。在你心中,爱是什么?是企图把朋友和爱人一起拉入你的深渊,跟你一样满身污泥,人人喊打,千夫所指!你若真心对婉婉,可有真正了解过婉婉的初心,我们一同下山历练,为除魔卫道。如果她知道自己有朝一日变成最厌恶的邪魔,她宁愿去死,而不是跟你一同共沉沦。”

  又说:“婉婉是,沐清亦然。”

  ……

  走出地牢,苏玉生看见她裙摆上血渍,了然:“医修给的恢复记忆丹,你怎么……”

  姜水云强忍下酸涩:“让她想起过去的一切,让她知道自己杀了薛耀,害了我师姐,婉婉那么善良,她该有多难过啊!”

  苏玉生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都过去了,看开点。”

  空旷的院落,响起咳嗽声,姜水云急忙看去,见到时越离开的背影。

  刚送走朋友,她心情不太好,想找个地方静一静,等过几日心情平复,再去魔域见他吧!

  几日后,苏玉生带领门下弟子准备返回门派,询问姜水云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走?

  姜水云摇摇头,又问:“听说谭花月终于肯交出乖乖蛊蛊母?”

  苏玉生说:“是啊,确实挺奇怪,先前不论对谭花月动刑,还是逼问,她怎么也不肯交,后来突然就想通愿意交出蛊母,这下沐清有救了。”

  姜水云左顾右盼:“好几天不见晏无忧的人,他去哪儿了?”

  苏玉生:“晏族长没同你道别?那晚之后就没再见过。”

  姜水云本打算跟晏无忧告别,此刻拜托苏玉生跟她向师尊赫连柏问安,并表示把魔域的事情处理好,然后回蓬莱。

  黑水河上,船夫见了她,热切地招呼她上船,还免去船费。

  姜水云不肯占便宜,执意交了船费。

  一路上,那些护卫队似乎都认识她,跟她打招呼。

  本以为还要花费一番心意,才能潜入魔宫,不想她刚出现在魔域,立刻见到了荣富贵。

  之后,她一路畅通无阻来到魔宫。

  见到她时,时越面色阴恻恻:“你还来做什么?”

  姜水云抵赖:“你破坏我的婚宴,你得赔我。”

  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时越不禁想起那天的冒失,其实抵达仙盟时,他已经猜到婚宴是假的,另有隐情。

  姜水云极看重师尊赫连柏、师兄、师姐,如果真是她要成婚,肯定会邀请蓬莱师门一同观礼,不说盛大,这些亲朋好友肯定要出席,分享她的喜悦,怎可在仙盟据点草草了事?

  虽然猜到婚宴作假,在人前,他努力装作为她高兴的样子,只有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心底里的嫉妒如岩浆入海,一发不可收拾。

  即便是假的,他也很嫉妒晏无忧。

  他撩起眼皮:“你当真不肯走?”

  姜水云自来熟地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糕点放嘴里,评价:“有点干巴,绿豆糕刚出锅才好吃。”

  时越:“好,你不走,我走。”

  身后,姜水云追出去:“你又不是小朋友,还要离家出走?”

  刚来到黑水河,姜水云就碰到熟人。

  见到人,甄宝珠按照惯例对暗号:“床前明月光。”

  姜水云接下句:“疑是地上霜。”

  甄宝珠乐了:“姜姜,是你吗?”

  见到故人,姜水云拉着甄宝珠上下打量:“是我,你怎么会来魔域?”

  甄宝珠:“听到你回来的消息,我立马赶过来。五年不见,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返回住所的路上,甄宝珠叽叽喳喳,姜水云安静倾听,时不时点头应和一声。

  甄宝珠盯着姜水云:“这就是你原本的模样?”

  又冷静分析:“按照你穿来的时间推算,应该就是那晚魔宫发生异常的时间点。你说被时空漩涡卷入,可能因为那晚有人尝试以神魂为代价,献祭魔器,溯回时空。”

  姜水云:“你说的魔器,该不会就是时越身体里的月轮。”

  甄宝珠点头:“时空并没有倒流,显然这次献祭失败,神魂仍在,但寿元不可逆转,所以我猜这是他故意推开你的原因。”

  见姜水云神情如常,甄宝珠问:“你猜到了?”

  姜水云:“怎么会猜不到,狗血文里不是很多这种剧情,一方身患癌症,于是拼命推开另一方。而且……”

  而且,五年前她就这么做过。

  姜水云:“不跟你多说,我现在去找他,跟他说清楚。”

  甄宝珠:“你知道他在哪儿,就去找他?”

  看向甄宝珠,对方一脸胸有成竹,拍拍她的肩:“儿媳妇儿,我相信你一定能搞定我的崽儿。”

  姜水云:“……”

  ……

  一望无际,漫天滚滚黄沙。

  绝灵之地与魔域交界处,五光七彩的池水畔,远远便瞧见个背影。

  “你果然在这里。”

  闻声,时越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人。

  姜水云:“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在洗灵池?”

  因为这世界上没有人比甄宝珠更了解他。

  “我知道你五年前跳入洗灵池,也知道你献祭魔器,打开时空隧道,我也知道你寿元将近……”在时越凝重的面色中,她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其实我很后悔,从前没有跟你一起共同面对。”

  时越抽回手,别开脸:“五年已过去,说这些为时已晚。”

  姜水云又说:“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时越淡声:“怎么过的?”

  姜水云回忆了下回到现实里的五天,忙着开学,忙着上课,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反问自己,她经历的那些是不是一场瑰丽的梦!

  她说:“我每天都在想你,后悔没有好好告别,想再见你一面。”

  时越眼睫微垂,投下一片阴影在眼窝:“你还是跟着你的晏族长离开吧!”

  姜水云有些好笑:“你又吃醋啊,我跟晏族长只是为了帮助西河村村民除魔。”

  时越:“就算假成亲,蓬莱那么多年轻有为男弟子,又不是只有晏无忧才能假扮新郎。”

  姜水云好声好气解释:“是小师叔提议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师叔会给你发喜帖,还不告诉你实情。看来我不在的五年里,小师叔也喜欢上捉弄人,学坏了。”

  他望着洗灵池眼神没有焦距:“可是我已经陪不了你多久,我不想拖累你。”

  姜水云:“我不在乎。只要拥有,不论长久,哪怕只有一天、一刻,起码我们曾经共同努力向对方奔赴过,难道你要余生不见我,不理睬我,直到临死前,后悔从前错过了,可是时间再也不能倒退,世间没有后悔药。不如趁着还来得及,我们抓住每一分每一秒。”

  时越终于抬起看她,眼底是再也压抑不住的汹涌爱意:“你真的,不嫌弃我是魔吗?”

  姜水云眼眶发酸:“不以种族论正恶,不以仙魔论贵贱,我从来没有因你是魔,而轻视你,现在是,五年前亦是。”

  洗灵池畔刮起的风,冷冽、凄凉的孤寂,能沁入骨缝里。

  可是人与人之间的相拥,又是那么的暖。

  听到姜水云和大魔王和好归来,甄宝珠从房里探出个脑袋,招手:“你们回来的正好,快来尝尝我的新品菜式。”

  回忆起甄宝珠擅长一手黑暗料理,姜水云的步伐迟疑地转了个弯儿:“他身体不好,不能冒险吃你做的菜。”

  甄宝珠拉长了脸:“好你个姜水云,我帮你这么大忙,你不地道。”

  姜水云眼珠一转,扫见荣富贵带领一队护卫队,祸水东引:“让荣统领帮忙,为了王上着想,我想荣统领很愿意帮这个忙。”

  然后,荣富贵连同他的护卫队,全部没能逃脱甄宝珠的魔爪。

  事后,据受害人荣富贵控诉,甄宝珠烹饪的菜肴,堪比泻药,他和护卫队一整天周旋在巴掌大的茅厕,其它魔众见了他们,纷纷捏着鼻子,格外嫌弃。

  白日里,甄宝珠老是跟在姜水云身边,害得时越都找不到说话机会。

  夜色滚哝,屋顶上的人静默等候。

  听见身后瓦片滑动声,他面上一喜:“姜姜。”

  他回头望见姜水云,还有她身后跟来的甄宝珠。

  甄宝珠:“你好啊。”

  时越皱眉,到底没有说什么。

  夜风吹拂,姜水云打了个喷嚏,时越解开身上的披风,披在姜水云的身侧。

  旁边甄宝珠来了句:“好冷,早知道多加件衣服。”

  然后,姜水云大方地分出一半披风,她和甄宝珠挤在一处,两颗小脑袋挨在一起……

  她们俩凑在一起讨论衣服首饰,时越孤零零,不免让他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次日,对于甄宝珠这几日在祸害其它魔族的行径,简直令人发指,荣富贵恨得牙痒痒,要报复。

  时越非但没阻止,还给荣富贵支损招。

  没有甄宝珠的捣乱,时越和姜水云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

  见到他,姜水云心中了然:“你是想问五年前的事情?”

  时越摇摇头:“那些都过去了,我不想浪费时间纠结过去,我只想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姜水云瞄一眼翻开的窗子:“那你半夜偷偷摸到我房里,要做什么,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时越面上一烧,忽觉房里喘不过气来:“姜姜,我敬重你,自然不敢逾矩。”

  姜水云起了捉弄的心思:“你现在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口口声声不敢逾矩,前段时日,不知道是哪位登徒子,日日夜里来我房里同寝共眠。”

  这话,一下子让时越回忆起那些同床共枕的夜里,空气里隐隐飘来她身上的淡香……他强压下那股恨不得狠狠占有她的欲念,他不想让姜姜看见他卑劣的真实面目,所以才会在熄灭烛火的夜里,来相见。

  “我那时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日,未能约束自己,我错了,我以后再也……”

  唇上一软,时越怔怔看向面前的人,她身上的淡香扑面而来,嘴唇那么的柔软,叫他回忆起那些同床共寝的夜里,等她熟睡后,他常常也这样欺负过她。

  姜水云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换作旁人,我宁死不愿。因为是你,所以我才愿意的。”

  时越心口滚烫,哑声:“原来在那时你就分辨出我和他。”

  姜水云点头,又说:“你们完全不一样,身上的气息也不一样。对了,大晚上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时越认真思考良久:“传说洗灵池能给绝望之人带来希望,既然以前我能爬出洗灵池,如果想再来一次,我一定能成功。”

  房里,陷入许久的沉默。

  洗灵池有多么恐怖,姜水云亲眼见过:“一定要这样做吗?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巫医不行,那我们去找医修,我们回蓬莱,师尊见多识广,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时越终于忍耐不住,长手一捞,把她圈在怀里,下巴摩擦着她的发顶:“好,我们回蓬莱,我们找医修治病,但是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会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最后一刻,进入洗灵池,你答应我,好不好?”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姜水云只有妥协。

第62章 ???穇?炼  一早, 饭桌上。

  姜水云环顾:“怎么不见宝珠?”

  时越面不改色地说:“兴许,又去捉弄荣统领他们。”

  姜水云联想到甄宝珠绑定的系统,奇奇怪怪的设定, 似乎第一次吃到宝珠做的黑暗料理,系统给出的奖励会非常丰厚。

  魔域这么多魔众,看来甄宝珠是打算把他们全部薅一遍。

  她准备回蓬莱送给大家的礼物,没去打扰甄宝珠薅羊毛大计。

  魔域常年阴云天气, 不见一片绿植,却盛产矿石, 宝石。

  铸剑的矿石, 还有色彩斑斓的宝石,被姜水云打包了好多。

  看她打包一包袱的东西,乐得见牙不见眼。

  时越好奇:“什么东西?”

  姜水云:“你看, 这么鲜艳的红宝石, 送给师姐镶在钗子里, 艳如石榴花, 肯定好看。还有这些矿石……”

  时越神秘兮兮:“这算什么好东西,你跟我来。”

  她在魔域呆的时日不短,从不知道魔域竟然还有这样一片世外桃源。

  绿衣盎然, 百花齐绽,围绕着一间小院落。

  院落西侧, 凿出一方池水,清澈的河水里,遨游着几尾肥硕的锦鲤。

  置身在这片桃源, 姜水云又惊又叹:“魔域里不能生长植物, 这些花卉, 还有这些树木, 怎么会长得这么好,天呐,这里居然还有秋千架。”

  时越笑说:“你说过,若有朝一日归隐,希望寻到这样一片世外桃源,我便在魔域辟出一片这样的地方,这地底下,有一座运行大阵,只要填充足够灵石,就能保证这些花卉一年四季,花开不败。”

  她看着面前姹紫嫣红的百花,大呼奢侈:“这哪里是花,分明就是白花花的灵石。”

  手里被塞进一块腰牌,她狐疑去看时越,听他解惑:“我所有的灵石宝物,都在库房里存着,这块腰牌是打开宝库的唯一钥匙。”

  被巨额财富砸中,姜水云晕乎乎:“你把宝物都给我,那你怎么办?”

  “都是属下孝敬我,平时我不怎么花钱。”顿了顿,时越过来牵她:“走,我带你去看看宝库。”

  尽管早已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宝库里的风光迷了眼。

  几面墙壁上的货架摆满五光十色的宝物、法器,海碗大的夜明珠、随地扔的是珊瑚珠串,灵石堆做小山,还有垒得高高的木箱子。

  没盖严实的箱子口里,掉落出几颗灵石,看质地,居然都是上品!

  这么多灵石,一辈子都用不完吧!

  她吞咽口水:“他们说你抓仙门弟子,敲诈勒索人家……”

  时越指着木箱:“都在这里。谁让他们一个个潜入魔域,准备刺杀我,还不允许我敲诈点精神损失费。”

  他一脸无辜的模样,姜水云却很心疼,她知道在恶魂霸占身体的情况下,他能分出心力搭救这些仙门弟子,实为不易。

  见她不说话,时越又补充说:“我可没有伤害无辜性命,更没有伤害蓬莱弟子,你信我也好,不信,就算了。”

  “我信你。”姜水云踮起脚尖,抬手摸摸他的头:“真乖,你一直记得我的话,我很高兴。你想要什么奖励呢?”

  话落,时越的眼神下移,立刻被姜水云捕捉到。

  “我知道了。”她笑着,去吻他。

  一个亲吻,怎么能满足?

  五年了,那些清醒或不清醒的日日夜夜里,他恨意绵绵,他咬牙切齿,他后悔自己那么卑微恳求她不要离开,又怪自己不会说话,想着如果他措词更真诚些,那她会不会可怜他,留他这个魔在身边?

  看不见未来,前途一片黑暗,他处心积虑,他终于成功献祭寿元,也只是想要时光回溯,回到他们初次相遇,回到挂满红绸的大婚之夜……

  他以为重来一遍,可以有不一样的结局,从未想过,这一世的他,还能跟她重逢。

  时越炙热地,虔诚地回应着。

  突然,时越一把推开,在她错愕的目光下,掌心凝聚的一团水流淋下,他站在那里,不躲不闪,任由自己被淋湿。

  姜水云拿袖子替他擦拭:“你淋水做什么?”

  脑子淋了水,时越终于清醒:“我,我方才失礼,你去挑些宝物,我在外面等你。”

  扔下一句话,他步伐匆匆。

  姜水云快速挑了几件宝物,一出宝库,果然发现他还傻站在外面等。

  姜水云小跑过来:“淋了水,风一吹,很容易感冒,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时越故作坚强:“不碍事,我并不觉得风冷,风很甜。”

  姜水云觉得他可能脑子进水,强迫着让他泡热水澡。

  紧隔着一座缠枝屏风,听见里面传出哗啦的水声,她脑子莫名脑补画面,不由脸颊发烫。

  不能再想了。

  她摇摇头,问里面:“水凉了没有,要不要加热水。”

  等了片刻,没有声音,连水声都没了。

  该不会出事吧!

  她闯入屏风,撞见刚从水桶里出来的人,一滴水珠挂在分明的下颌线条,积蓄了体积,水滴顺着性感的锁骨蜿蜒,没入紧实的线条……

  嘶,这是不花钱能看的吗?

  姜水云立马捂眼睛。

  听见动静,时越摘下悬挂屏风的外衫披在身上,回过身:“你怎么还偷看。”

  从指缝里,姜水云睁开一只眼往外瞧,听到他的话,她干脆拿下手,光明正大的看,坐实这个罪名。

  见时越捂紧衣领,一副小媳妇儿样儿,姜水云感觉自己活像个恶霸似的: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大摇大摆往外走去。

  时越舒出一口气,他不怕她,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吃了她。

  终于到了出发前往蓬莱的日子,甄宝珠终于出现。

  一见到好友,甄宝珠立马告状:“姜姜,荣富贵在哪儿,我要杀了他。”

  姜水云询问:“出什么事了?”

  甄宝珠哭诉自己的遭遇:“他把我关在房里,一天三顿馒头,天天给我吃馒头,我现在看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馒头,我要打死这个荣富贵。”

  姜水云:“真可怜,你都瘦了。”

  甄宝珠一改愁容,欣喜道:“真的,我真的瘦了,我也觉得腰带好像松了些。”

  然后,她们围绕着减肥瘦身的话题,很快甄宝珠把荣富贵抛在脑后。

  到达蓬莱,已经是两日后。

  因事先拜托小师叔苏玉生帮忙捎话,师兄师姐害怕双方在路上错过,耐心在门中等候。

  回到蓬莱,姜水云把礼物全部分发下去,她们先去朝晖殿拜见师尊赫连柏。

  赫连柏起身虚抬,眼神落到她手里的仙剑:“听师弟说起你,我竟不敢相信。明明当日亲眼看着你坠入思过崖,你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姜水云说:“其实现在才是我原本的样子。”

  她该怎么解释?

  难道要说其实师尊现在所在的世界,还有蓬莱,五大仙门,四大家族,其实都作者虚构,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只是构建的一个游戏世界?

  明明师尊、师兄、师姐,还有蓬莱的每个弟子们有血有肉,她们明明都是有思想,有自己独立的人生规划,不仅仅只是一个游戏里为了玩家存在的NPC。

  好在,赫连柏没有过多询问,在看见仙剑认主,他就已经确认面前的人,是他的徒弟:“回来就好。”

  姜水云:“五年不见,蓬莱几座主峰错落有致,景色如故,只是守山门的师兄都换成陌生面孔,我都不认识。”

  说起这个,赫连柏打开话匣子:“这些年,门派进了几批年轻弟子,你这趟回来,打算留在门派吗?”

  “其实这趟回来,一是看望师尊,二是徒弟还有一件大事想要禀明师尊,恳请师尊应允。”说着,姜水云屈膝跪下。

  等赫连柏询问,姜水云开口:“我想请医修给时越治病。”

  赫连柏搀扶起三徒弟,温和说:“地上凉,不宜久跪。”

  招来乐之瑶,赫连柏叮嘱:“你这个师姐带着师妹到处走走,认认人,让下面杂役把院子打扫出来。至于他,为师留他有几句话要交代。”

  走出朝晖殿,乐之瑶迫不及待抱了抱她:“姜姜,你回来真好。”

  刚才师尊还有其他人在,乐之瑶没好意思。

  姜水云:“能见到师姐平平安安,真好。”

  乐之瑶纠正:“姜姜,我是小瑶。”

  姜水云微笑:“师姐,我知道你小名啊。”

  “不是我的小名,你怎么不懂呢,是我。”乐之瑶语气着急:“从前我们一起养了条小黄狗,一起看演唱会,一起勇闯鬼屋,其实五年前昏迷的那段时间,我突然找回过去失去的记忆,我,我是……”

  一起养小黄狗,姜水云记得那是高中学校的事情,高考后,她和好友一同去听演唱会,大学暑假一起去鬼屋练胆子……

  过往种种,清晰浮现在眼前,姜水云眼含热泪:“瑶瑶,小瑶。”

  久别重逢的挚友,有诉不完的衷肠。

  回忆刚才见到师尊的模样,青翠如松的谪仙,两鬓额发染上银霜,姜水云问:“对了,我记得五年前师尊身体很好,怎么现在头发都花白了?”

  乐之瑶慨叹:“当年你跳下思过崖,师尊去救你,许是没能救回你,这些年师尊非常自责,修为难有寸进。”

  姜水云连忙追问:“那师尊有没有伤到哪里,有没有养好身体?”

  乐之瑶回:“身体无碍,只是心病难医,现在看到你回来,心病已除,想必很快师尊的修为会更上一层楼。”

  等时越来到昔日居住的院落,就看见她们师姐妹说着话,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扫见他,姜水云问:“师尊跟你说了什么?”

  见到时越,乐之瑶识趣离开,把独处空间留给两人。

  时越说:“没什么大事。”

  其实就是被名义上的师尊赫连柏训话,给训了一顿,言辞里皆是为姜水云着想,赫连柏肯维护姜姜,他没有不高兴,反而更尊敬。

  如果将来他不在了,还有人能护住姜姜也好。

  次日,姜水云发动门派内的医修,问诊结果,并不理想,还是那句老话,油尽灯枯,只剩下不到一年寿元。

  四处寻医问诊,一无所获。

  时越勉强挤出个笑容:“没关系,反正没有更坏的结果。”

  姜水云突然开口:“不如,我们再举办一次婚宴。”

  等时越看过来时,她接着说:“办一场属于我们的,真正的婚宴。”

  那句“我们的婚宴”,让他心头如蜜糖般甜软,又深知这不过是奢望,纵然万般不甘,却不得不考虑现实问题:“不行,我不能自私只考虑自己,如果我死了,你要怎么办?万一将来你又遇到喜欢的男子,你会后悔的。”

  姜水云:“我只知道现在我们两情相悦,我想跟你在一起。以后会怎么样,我不知道,至少现在,我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他揉了揉眉心:“为了你的名节着想,我还是搬出院子外住。”

  姜水云大步急走,几步拦在他前面:“五大仙门年轻有为的男弟子都亲眼看见,我与你关系不一般,你觉得我还有名节吗?”

  又说:“在魔域时,你与我夜夜同寝到天明,现在你跟我说名节?”

  扫见院落外打扫的杂役,时越睇去个警告的眼神,连忙把她拉回房里,劝诫:“小声点,万一传出去了,知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你?”

  姜水云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只在意你的看法,时越,你到底在逃避什么,还是你已经另寻新欢,不喜欢我了。”

  时越恨不得指天发誓:“若你愿意,我恨不得剖心证明,我眼里心里,全是你,没有别的女子。”

  姜水云满意了:“好,我现在就告诉师尊,让师尊帮我们筹备婚礼。”

  蓬莱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办过喜事,弟子们帮忙剪纸,挂红灯笼……

  清早,甄宝珠带着重金聘来的医修,正好瞧见满堂喜气,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好友的婚宴。

  趁着医修给时越诊脉,甄宝珠拉着姜水云恭喜:“你跟你家小师弟,终于把五年前的误会解开。”

  姜水云忙得晕头转向,早已忘了这茬:“之前我准备解释来着,他不听,后来我也懒得解释。”

  甄宝珠:“所以,你们误会还没解开,他就原谅你啦,天呐,我的崽儿太好哄了。”

  路过的乐之瑶停驻片刻,若有所思。

  来到时越居住的屋外,恰好听见里面的医修纳罕道:“奇哉,公子体内交缠着魔气和灵力,丹田中居然修出半颗金丹!”

  乐之瑶疑惑:“怎么又是半颗金丹?”

  “谁。”屋里的时越察觉到窥视,朝乐之瑶所在的地方看来。

  乐之瑶走出,吐出一口浊息:“五年前,姜姜被血凌子掳走,她结成的金丹,也只有半颗。”

  时越目光如炬。

  乐之瑶说:“我想跟你谈谈。”

第63章 ????襜捊  大婚前一夜, 姜水云正准备睡下,听见屋檐瓦片滑动,紧接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落地。

  窗子被敲响, 传来时越的声音:“姜姜。”

  她起身,过来开窗。

  屋外的人一把按住窗柩,他说:“不能开窗子,按照习俗, 新婚前的男女不能见面,不然不吉利。”

  姜水云:“那你不睡觉, 做什么?”

  窗子露出一条缝隙, 从外面塞来一个油纸包,他压低声音:“我看你晚饭吃的少,特意买了包糖炒栗子。”

  姜水云剥开油纸包, 果然有栗子的甜香:“嗯, 天色不早, 你赶紧回去。”

  外面的人盯着窗纸上映下的轮廓, 他说:“姜姜,明明你在我眼前,可是我还是好想你, 好像快点见到你。”

  姜水云:“我也是。”

  嘴里的糖炒栗子,甜得她牙都快掉了。

  “姜姜, 可以把手给我吗?”他抓着她的手来到丹田,闭上双眼,半晌, 睁开:“我的半颗金丹, 是你的对吗?”

  她有些错愕他会知情, 点了点头。

  他一点点分析:“其实我心里猜到可能跟乐师姐有关, 刚好你出事后,突然传出乐师姐被毁的灵脉补全。天底下多少医修做不到的事情,你却能办到,所以我猜肯定是你剥掉自身灵脉,填补给乐师姐。所以第二次前往绝灵之地前,你那么虚弱,动不动患上伤风,是因为你把生机都给了乐师姐。”

  又说:“如果我做下一件天大的错事,你还会原谅我吗?”

  姜水云问:“那要看是什么事?”

  他说:“其实,那时候乐师姐被谭花月掳走,我本可以操控谭花月的师尊救下师姐,可是我嫉妒你对师姐好,所以……”

  姜水云抽回手,冷声:“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师姐被掳走?”

  “我很后悔,如果当初我救出乐师姐,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我们也不会白白浪费五年时间。”时越痛苦捂脸,从知道真相后的每分每秒,他陷入了无尽的悔恨中。

  如果这世上能有后悔药就好了,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吞下。

  “如果”这个词,它给了失败者一个美好的假想。

  夜色模糊,他身体摇摇欲坠:“你想取消婚宴,还是想要为师姐报仇,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

  天色蒙蒙亮,本该成为今天婚宴主角的姜水云冷着张脸,平静地说:“我想取消婚宴。”

  乐之瑶有些意外,心里有数:“是因为五年前的事情?作为当事人我要为小师弟说一句公道话,即便他想通过裘千山,也来不及救我,当时裘千山被五大仙门通缉悬赏,负伤养伤,我被扔到蓬莱山脚下前,根本没见过裘千山。所以小师弟虽有私心,却没有对我造成什么,而且那日我已原谅他,他明知你气恼之下会与他断了干系,却执意将事情原委告知你,没有欺骗,没有隐瞒,就算曾经有过行差踏错的念头,可后来他一直走正途,没有伤害仙门弟子,算不算弃暗投明,改过自新?”

  “他很后悔,我说,那就用余生来补偿你。”

  “你们共同经历了这么多,难道真的要因为这件事,彻底放弃?”

  面对乐之瑶的问题,姜水云不禁回想,最初她们相识时,离心离德,同门情谊,不见得有几分。

  到后来,双方都愿意为了对方付出、考虑。

  她看着他一点点改变,变得更有人情味儿,变得更好。

  也看着他从朝气蓬勃的少年,到如今拖着虚弱的身体一天天耗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尽头。

  洗尽铅华,她想陪他一起走到尽头。

  “师姐,我想通了,给我梳妆吧!”

  梳妆台前,新娘子正在梳妆打扮。

  喜房里,挤满了昔日旧友。

  乐之瑶给姜水云的唇涂抹口脂,看着镜子里的丽人:“瞧,我们新娘子好漂亮,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子。”

  姜水云说:“等你成婚的时候,也一定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

  姚盈盈接过话茬:“是啊,我看乐师姐和卫家公子好事将近。”

  乐之瑶对姚盈盈说:“好啊,你们居然联合起来打趣我。我可是听说某人和慕容家的人已经定好日子,下月便要进慕容家的门。”

  姜水云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慕容家,我记得姚师姐跟慕容靖退婚,原来绕来绕去,又回到慕容家,不知到底是慕容家的哪位儿郎,独得姚师姐的垂青?”

  乐之瑶卖了个关子:“你猜?你肯定猜不到,你姚师姐要嫁的人是慕容靖……的老祖慕容致。”

  那岂不是,慕容靖还得尊称姚师姐一声祖奶奶。

  前未婚夫变晚辈,见了姚师姐要请安问好。

  修罗场,刺激。

  甄宝珠压下心底卷起的巨浪,因为按照她设计的剧情,姚盈盈和慕容靖是一对火葬场CP,后期,会有慕容靖追妻撒骨灰的剧情……

  现在姚盈盈根本没按原剧本走剧情,跟慕容致走在一起,应该是内门大比上,姜水云助力姚盈盈提前找到真正救命恩人,从而导致后面剧情出现偏差!

  甄宝珠摸着下巴,沉思。

  面对姜水云和乐之瑶滔滔不绝的景仰,姚盈盈大大方方拿出喜帖,一人发一张:“记得来喝我的喜酒。”

  邬芳堂主抱来一堆礼盒,奇怪道:“不知道是谁,送来这么多龙须酥,我瞧着还加了法阵,可以保存很久。”

  龙须酥,姜水云想到了一个人,拆开礼盒,掉出一张纸条。

  舒展红纸,里面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的一行小字——“花好月圆,缔结良缘。”

  果然是他,也不知他有没有堪破命运,不再顺从命运的安排……

  一墙之隔,炮仗、锣鼓,敲敲打打,最威风的还要属四马齐驱的凤辇,红缦翠盖,珠串作帘。

  屋外有人催促,姜水云盖上红盖头,随着牵引来到前厅。

  拜别师尊,有人高唱一句:“吉时到。”

  该上花轿了。

  姜水云握着红绸,感觉身子一轻被抱起,闻到那股熟悉的皂荚,她心下安定。

  把她放在凤辇里,时越有些迟疑:“你还生气吗?”

  说着,他试探性地把头伸来。

  姜水云轻轻锤他一记:“好了,消气了。”

  时越压着嘴角,压不住那股高兴劲儿。

  队伍缓缓行驶,蓬莱的几座主峰落在身后,很快,只剩下几个小黑点。

  拉车的银白灵驹,速度日行千里,比御剑还快。

  黄昏时分,已经回到魔域。

  撩开珠帘,他挺拔的身影探身倾来,她心有顾虑:“你身体不好,我可以自己走。”

  时越扬起唇角:“今夜是我的洞房花烛夜,这点力气算什么,还早着呢!”

  姜水云攀上他胳膊的两条手臂,触及后脖颈的皮肤,火烧一般:“你怎么这么烫,是不是生病?”

  时越声线沙哑,如一片羽毛轻轻划过心窝子:“很快就知道了。”

  很快,她的确知道了。

  空旷的寝殿,静得可怕,仿佛能听见胸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揭掉盖头,眼前视野开阔明亮,姜水云抬眼,跟面前同样身穿喜服的时越对视。

  记忆里十七八岁,扎着高马尾,发带飘摇,爱穿雪青色长衫,面庞稚嫩的少年,经过时光的洗礼,蜕变成稳重的青年,她不能参与到他从少年到青年的蜕变过程,但可以陪他携手走过未来,这样似乎也不错。

  他紧盯她:“姜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真的可以反悔?”姜水云故意这么问,还站起身去拔发髻的玉翠钗环,装模作样做出一派要逃婚的腔调。

  一股大力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住她拔钗环的动作,他眼神自上而下滑落,最后停留在她的软嫩的唇瓣,定格。

  他倾身碾压她的唇瓣,移开,在她耳畔轻语:“现在才想反悔,晚了。”

  帘帐散开,红绡后,交缠的侧影,影影绰绰。

  他浑身滚烫如岩浆,炙热的吻如雨滴般骤降,粗鲁的、毫无章法的,恨不得将她寸寸焚烧。

  情到浓时,他在耳边轻声呢喃:“姜姜,不许离开我。”

  姜水云软做一团水,哪里有力气回应他。

  光线透过窗子一条缝隙,斜斜撒落。

  她睁开眼时,正好撞入一双眸子里,在她注视下,他喉结上下滚动,耳朵尖尖慢慢爬上绯红,红若朝霞。

  对此,姜水云极为不耻。

  平日里装得好像个正人君子,守礼,动不动红脸,也不知昨夜那个禽兽是谁。

  他弱弱开口:“姜姜,我不是故意的,我极力忍耐过的。”

  姜水云:“闭嘴。”

  他乖乖闭嘴。

  为了讨好她,时越还特意下厨做冰糖肘子,居然不比兰桂坊的味道差多少。

  她一时心软,入夜后,又被禽兽得逞。

  偏偏他白日里装得格外乖巧,惯会骗人,白日里的小绵羊,只要一到夜里,立刻化身大尾巴狼吃干抹净。

  两个月后,姜水云莫名呕吐不止。

  巫医的问诊后,喜形于色:“恭喜王上,王后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姜水云掐着指头,算日子,应该就是大婚那晚……

  随着季节更替,姜水云腹部慢慢隆起,与此同时,时越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到最后衣带渐宽,整个人消瘦一圈。

  姜水云:“巫医说,是个女儿。”

  时越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抚摸着她的腹部:“如果是个女儿,希望她像你一样漂亮,开朗,不要像我。”

  她说:“我想给她起名叫团团,时团团,寓意我们要团团圆圆。”

  他眼窝凹陷,一双黑眸亮得惊人:“好名字,寓意也好。”

  “姜姜。”

  “嗯。”

  “我怕是等不到你生产。”

  “好,你不用担心我,以后我会时常去洗灵池看你,虽然洗灵池隔绝外界声音,但是你只要记得,我会一直陪着你。”

  三年后。

  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牵着个及膝的小女孩,站在洗灵池边。

  五彩斑斓的水面,平静无波。

  刚学会说话的小女孩,一双大眼黑白分明:“娘亲,爹爹真是贪睡,我可羡慕荣妍姐姐,每天都能跟爹爹骑马马。”

  她摸摸女儿的发顶:“团团乖,等爹爹苏醒,就可以陪你骑马马。”

  自言自语说了许久的话,回应她的,只有清风吹起的涟漪。

  “月中,是小瑶和卫令楚的大喜之日,上次姚师姐喜宴上,厨子做的菜肴可好吃了,我恋恋不忘好久。”她碎碎念,说:“这次卫家特意重金聘请大厨,可惜你来不了婚宴,吃不到流水席,你真是一个没有口福的人,那我替你那份一起吃。”

  又两年后,某一日天气不那么好,阴沉沉,似是将要下雨。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睡个回笼觉。

  忙完魔域的政务,正值疲乏困倦,时团团有红姑帮忙带着,她安心躺回绢丝绸被的软床里,很快进入梦乡。

  朦朦胧胧间,她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有人推开房门,来到床前站定,笔挺的轮廓像极了他。

  这些年,他很少入她的梦。

  她想多瞧他几眼,不愿提早苏醒。

  耳畔,一道灼热的吐息喷洒,有人埋怨的语气:“姜姜,你醒了,却不肯看我一眼。”

  姜水云睡眼惺忪,忍不住抬手抚摸他的侧脸:“好真实的梦。”

  话落,唇瓣被人狠狠堵住,碾压,似火舌一样寸寸蔓延。

  等她喘息不过来,那人才意犹未尽地松开。

  姜水云紧盯面前的人,有些委屈,有些咬牙切齿:“回来了,这些年我帮你打理魔域,每日不能偷懒,不能睡懒觉,为了魔域,为了你,我付出好多,你说以后要怎么报答我?”

  时越掀了她的绸被,挤入被窝:“我宝库全给你,一穷二白,身上什么都没有,那就只能以身相许,任凭夫人差遣。”

  捆在她腰间的一双手极为不安分,姜水云制止他:“青天白日,别……唔……”

  她涌到喉头的话,尽数被吞没……

  海浪潮起潮落,一浪高过一浪,小舟随着浪潮飘浮。

第64章 ??履???  父母太.恩爱, 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时团团:“我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某日,娘亲想念紫娟姨姨做的芋头兔丁,还说现在的时节, 蓬莱后山果林里的水蜜桃正当季,白里透红,桃皮极薄,熟透的桃子, 揭了皮,用嘴轻轻一嘬, 能嘬出桃汁来。

  听到这般描述, 馋得时团团口水直流。

  因天气、气候、地理等缘故,魔域里见不到任何绿植,唯有单独辟开的一处小院里栽种各种植物, 四季花开不败。

  小院里, 也栽有桃树, 结出的果子小而酸涩, 不如从市井买来的好吃,这样还是得益于地底下运行的一套灵石法阵,极耗费灵石。

  不过消耗掉的灵石, 跟遍地生产矿石宝石来说,不算什么。

  近些年, 娘亲掌管魔域后,打通一条从魔域到坊世的“矿石之路”,采集魔域的矿石售卖, 运回生活用品和大量财富, 让魔域人民的日子越来越富裕。

  日子过得好了, 在吃食上更精细些, 想要品尝更新鲜的食物,甚至有魔族子民想到从外界挖来泥土,培育植物,然而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明明是一样的土地,一样的树种,可在魔域种植出来的蔬菜和果子,苦涩难咽,毫无风味可言。

  乍然听见娘亲说起蓬莱后山的水蜜桃,感叹结的桃子年年掉落一地,太可惜了,吃不完还能拿来酿桃子酒。

  爹爹随声:“是很久没有回蓬莱,路上还能赏景游玩,不如我们现在出发。”

  娘亲点头。

  时团团立马举手:“还有我,我也要……”

  话还没喊完,时团团就看见她的爹爹娘亲的衣袂飘走,如一道流光飞向天际,很快消失不见人影。

  举着手的时团团:“……”

  “似乎爹爹功法又深厚不少,比上一次飞的还快。”时团团沮丧着脸,叹气。

  红姑过来,摸摸她的小脑袋:“小团团乖,姑婆带你去人间游玩,你不是喜欢吃糖葫芦,姑婆给你买。”

  时团团立马扬起笑脸:“真的给我买糖葫芦,可是娘亲不许我吃甜食。”

  红姑:“咱们瞒着你娘亲,偷偷吃。”

  时团团高兴地蹦起来:“太好了,姑婆最疼团团,团团喜欢姑婆。”

  疯玩到天黑,才回到魔域。

  小荷包里塞满麦芽糖、冰糖葫芦等小零嘴,时团团心满意足。

  回到家,就看见荣叔叔跟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子说着话,听红姑说,年轻女人似乎来自销声匿迹的羽族,来求见她娘亲。

  听说她娘亲不在魔域,去了蓬莱,羽族准备绕路去蓬莱。

  时团团也想去蓬莱,立马恳求羽族姐姐捎上自己,把她带去父母身边。

  有红姑作陪,荣叔叔终于首肯。

  一入蓬莱,那些师叔伯们热情地围着她:“这是小师妹的闺女,跟小师妹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白白圆圆,像雪团子。”

  “真可爱,这么小的年纪一点不怕生。”

  “团团乖,喊姨姨,姨姨这里可多好吃的。”

  “之遥姨姨。”时团团大大方方,又人小嘴甜,基本没能下地走过几步路,一路上被人抱着,还收了不少好吃好玩的。

  之后,时团团玩耍累了。

  等再醒来时,时团团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界。

  时团团是在爹爹怀里醒来的,有些不安。

  旁边娘亲安慰她:“没来过这里,我们现在羽族。”

  羽族,就是那个与世隔绝的异界。

  这时,在魔域见过的年轻女人出现,跟娘亲好像认识,因为对方说叫晏明明。

  娘亲感叹:“是你,多年不见,你长这么大。”

  后来,娘亲经由晏明明的劝说,进入一处庄严神圣的大殿去游说什么人……

  时团团不太懂,可她感觉爹爹牵着她的手握紧。

  爹爹似乎不太高兴。

  时团团从小荷包拿出麦芽糖,大方分享:“吃糖,爹爹就不会不高兴了。”

  “爹爹不吃。”顿了顿,他又叮嘱:“一会儿你娘亲出来,你就装哭,吵闹要离开这个破地方,知道了吗?”

  面对爹爹的威逼,时团团怂了。

  没一会儿,娘亲出来了,身后还有个长发皆白的出尘男子,白衣白发,恍若仙人。

  那厢,娘亲和白发仙人说着话……

  时团团再瞅她爹爹的脸,爹爹的神情,像极了姑婆说的吃醋。

  一个眼神扫来,时团团立马接收到爹爹的意思,扁了扁嘴,作哭腔,嚎啕大哭。

  孩童的哭泣,吸引了这边的注意力。

  晏无忧扫一眼那边姜水云的丈夫和孩子,无奈又好笑:“身在红尘,或远离红尘,都是一种修行方式,我已脱离世间凡俗,放下过往。你走吧!”

  姜水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哭闹的女儿,拈酸的某人,眼神柔和。

  一出羽族秘境,时团团立马把爹爹卖了个干干净净:“是爹爹指使的,都是他让我干的。”

  时越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解释:“他们羽族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万一那晏无忧的蝴蝶又黏上你,我自然要小心提防些。”

  这醋意,姜水云头疼不已:“人间晏族长已脱离红尘之人,哪像你,小心眼。”

  时越:“我就小心眼了。他要对你没贼心,当年怎么肯同意跟你假成亲,我看他就不是好人。”

  姜水云不与他争辩,其实当年跳思过崖前,晏无忧能通过灵蝶感受她的情绪,同样,她也能感受到晏无忧的情绪。

  她跳下思过崖时,突然被告知完成任务,回到现实生活里。

  那段时间,她一直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晏无忧突然对她多出80的好感。

  在魔神殿,困在执念中的晏无忧问她:“如果当日是我,你会像保护他一样,也为了我跳下思过崖吗?”

  姜水云摇摇头:“不会。”

  然后晏无忧堪破了执念,破除心魔,证得大道。

  晏无忧对她的感情很复杂,不能仅仅用男女之爱概括,更像是一位看客,沉浸式的陷入,最后堪破。

  良久,等不到回音,时越轻问:“你生气了?”

  姜水云没回答这个问题,突然说:“听说极北之地的极光很美。”

  时越:“你想看,我们现在就去?”

  姜水云:“好。”

  极北,乃苦寒之地。

  放眼望去,全部是冰川白雪,天空和雪色连成一线。

  途中,有些没眼色的雪兔妖窜出来,成为她爹爹的刀下亡魂。

  洁白柔软的雪兔皮,不掺一根杂毛,做狐裘最好不过。

  腌制的兔肉,穿成烤串,放在火上烤制,又香又油。

  “刚烤好的兔腿,尝尝看。”

  突如其来的父爱,时团团不由后悔,其实爹爹对还是很爱她的,她实在不该出卖爹爹。

  拿着烤得滋滋冒油的兔腿,时团团嗷呜一口:“好吃。”

  时团团正准备多夸几句,套路爹爹对她更好些,下一秒就见爹爹瞅她一眼,转脸对她娘亲说:“熟了,我看她尝的里面没血丝,姜姜,你吃。”

  时团团:“……”原来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试吃小白鼠罢了。

  吃过一顿烤串盛宴,极光还没出现。

  时团团喊冷,就看见爹爹身上罩着一层光,光圈散去,一匹小山高的银色巨狼出现。

  时团团在娘亲怀里,娘亲又被爹爹揽在怀中,毛绒绒的蓬松大尾巴裹住。

  一点不冷,好暖和呀!

  等着等着,极光还不出现。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待的人昏昏欲睡。

  有斑斓的色彩照在脸上,时团团苏醒,正要呼喊娘亲爹爹去看极光,一扭头,看见眼神温柔的巨狼低垂头颅,亲吻着娘亲的发顶……

  时团团捂住眼,从指缝里往外瞧,奶声奶气地说:“哎呀,羞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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