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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油溺樱桃
作者:兔爷不吃辣
【正文完结,番外更新中,下本开《藏岭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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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文案:
陶樱初见沈宥,少年站聚光灯下演讲,眉目清隽冷淡,嗓音低沉,字字敲进她心底。
一次真心话大冒险,周遭人起哄要为万年单身的沈宥找女朋友,转盘停下时指向了陶樱。
她紧张地看着他步步走近,弯下腰,在起哄声中绅士有礼地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掌。
某次去酒吧,陶樱看到沈宥坐在不远处。他同旁人碰杯,眼神淡然:“女朋友?算不上。”
*
多年过去,沈宥年纪轻轻便站在金字塔顶端,遥不可及,设计界人人皆知他清冷如玉淡漠低调。
一次商业联名赞助,他被合作方请去看比赛。电竞赛场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姑娘每次行云流水的操作都博得观众席上的阵阵欢呼。
当年那个普通平凡的女孩,蜕变地如此耀眼自信。
*
后来,多次相遇,他绅士克己,她疏离礼貌。
直至某次粉丝扒出二人校园时的那段过往。
陶樱发文澄清:与沈先生只是校友关系,我现在有喜欢的人。
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男人昔日的冷静淡漠悉数坍塌,风度全无。
*小剧场:
某次设计大赛颁奖典礼,大设计师沈宥竟然带了个粉嘟嘟的小姑娘来。
众人下巴掉地看着这个小姑娘还把头枕在沈宥腿上从头睡到尾。
典礼结束时,陶樱揉着惺忪睡眼对沈宥张开手:“抱。”
正当众人处在震惊中时,一向不近女色凉薄如水的男人蹲下身,语气宠溺:“抱着睡脖子会酸,背着睡好不好?”
*
软萌国服女打野X凉薄温柔天才设计师
食用需知:
1.文案修改于2021.09.11
2.主感情。
3.文中游戏虚拟,非电竞文。
4.he结尾
5.大学校园恋情+都市情缘(破镜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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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文《藏岭以南》,喜欢的小可爱们收藏一下趴~
文案:
南江藏家的小小姐藏岭十九岁时,遇到了顾以南。
男人穿着白衬衫,金丝眼镜,斯文矜贵。
她将他视为神明,神明却不屑于她这般刁蛮骄横的大小姐往来。
后来,家族联姻,他不喜欢这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与她约法三章。
其一就是,婚期满一年后,好聚好散。
藏岭彻底清醒过来,她独有家世殷实,他却是清冷如玉的天之骄子。
原来在他眼中,她只是为了家族利益而娶的工具,毫无感情,只想与她再无瓜葛。
结婚后,两人在家族长辈面前演着恩爱夫妻,并未公开婚讯,人后却形同陌路。
甚至他不曾回过同居的房子。
至终有一天藏岭从酒吧回家,一开门——
男人没什么情绪的睨了她裸露在外的腰肢一眼,小姑娘的红裙逶迤宛如玫瑰,肌肤雪白。
他淡漠地叫她名字。
嗓音清冷如玉:“我们来约法三章。”
藏岭震惊:“不是婚前约了吗?”
还有,这个狗男人不是不回他们“同居”的房子吗?
“第一条,晚上不许九点以后回家。”
藏岭:?
这人抽什么阴阳疯?
“第二条,不许和别的男人有亲密接触。”
??
一年后,小姑娘伸着手朝他要结婚证。
男人黑眸微微眯起,将她抵在墙上。
“想离婚?”声音危险极具压迫感。
藏岭老实点头,寻思着他这样的谦谦君子怎么都不会说话不算。
谁知,男人低头吻上她的额间,大掌顺势与她想推拒的手五指交叉,按在身后的墙壁上,声音低哑,“这辈子都没可能。”
鬼马精灵天才漫画家x骄矜冷冽禁欲大叔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陶樱,沈宥 ┃ 配角:郗子桃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暗恋荒谬,而你是理由
立意:奔向美好,热爱生活
第1章 奶油溺樱桃 他凑过来,弯下身子,就着……
陶樱初来安眉镇时,正值雨后,傍晚。
大朵的白云像一万只白鸽飞掠起的羽毛,高悬在天际。河边垂柳,街边旗袍店的老板娘,余柳荫摇蒲扇的老人,仿佛是一部被放慢三十二拍的电影。
夕阳像只骨碌到马路上的橘子,被往来车辆压到喷溅出橘色的汁水染红了半边天。
陶樱拎着自己的超大米奇行李箱,带着遮阳帽大墨镜梳着高马尾辫,与这个地方有些格格不入。没想到郗子桃还有靠谱的时候,找了这么一个世外桃源。
“大爷,渡船去北院多少钱?”
与渡船的大爷谈妥价钱,大爷正欲帮这个外地来的小姑娘把行李箱搬到船上,却看到这姑娘
伸手挡了他一下,单手拎起那个几乎比她人都高的行李箱,一手撑地,轻巧地跃到船上。
这一连串举动愣是把大爷看呆了,想必是以为这种从大都市来的姑娘都应是娇滴滴的。
乌篷船撑开了晚风,荡在翠绿的柳叶河上。
陶樱躺在乌篷船的蔑斗里随着船夫撑桨荡开的水波一摆一摆。
身后是温暖地几乎让人落泪的夕阳。两岸的青砖黛瓦房子依次掠过,隐约可听到挎着菜篮子回家的小镇妇女轻声呢喃着说着种种家长里短,背着帆布包坐在临船的学生们叽叽喳喳嬉戏打闹。
“姑娘,到了。”
陶樱睁开眼,面前是被漆了红漆的高大木门,黑瓦青石墙,有院子里古树探出头来,伏在墙头。
她咂咂嘴,不禁感叹郗子桃公司的豪气,临时来摄影也要租下一整幢北院,还雇来门口整整齐齐站了一排的保安。
“小姐,请问您是来做什么的?”保安拦住她。
“我是公司负责拍摄的模特。”
“什么名字?”
“陶樱。”
保安翻了翻手中名单,语气礼貌疏离:“真不好意思,小姐。这里的人名单没有您的名字,请回吧。”
陶樱表面上风轻云淡保持微笑,点头转身,心里却把郗子桃骂了个千百遍。她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问候”一下这颗臭桃子,却悲哀的发现手机没电了,她还不记得郗子桃的电话。
想起出发前郗子桃还言之凿凿千万不要迟到,陶樱就隐隐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因为她是来帮忙的临时模特,下午五点前还要来签保密协议。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翻墙爬树也得进了这北院的门。
环视四周,陶樱暗暗下了决心。
北院,东厢府。这是北院接待最高来宾的场所。
花园正中央是新建的私人游泳池,夕阳的暖橘色洒落在泳池水面,像剪碎了的金色锡箔纸。
男子斜倚在泳池边肩膀上披了一条白色浴巾,浴巾下摆漂浮在水面上。墨黑色的发丝湿漉漉滴着水珠,沿着起伏的腹肌滚落到线条优美的人鱼线上。阳光从他上方散落下来,将他凌厉的脸庞轮廓润得像浸在玉中般凉薄。
突然,他淡淡地抬头,墨玉般漆黑眸子清冷地看向一棵依墙生长的古槐,是棵墙外树,却有葱翠茂盛的枝叶伸进院子来。
只见一个黑影抛物线一样“咚”地一声砸进来,是一只绘满各种卡通人物的行李箱。
紧接着一只白嫩的小脚丫踩在瓦片上,陶樱双手抱住树干一个借力,另一只脚也迈了上来,她的高跟鞋被脱下来绑在防晒衣的衣绳上。这种高度的围墙还想难倒她,管它什么千年古宅万年古宅南院北院的,她分分钟翻墙进来。
“墙上的女士请立刻下来,不然我们就报警了。私闯民宅是违法的,请您不要知法犯法。”保安闻声匆匆赶来,还举着一个大喇叭对着她喊话。
陶樱正准备往下跳却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直接心慌脚滑,栽了下去——
“哗啦——”
完蛋,多事的保安。
她虽然运动神经发达,但是她怕水啊。
耳边是沉入水底的声音,像倒灌进海螺的风,从她的鼻孔,耳朵,嘴巴里涌进来,鼻腔里火辣辣地疼。她觉得自己像一块不断往下沉的破布。
男人身形稍顿,往后退了两步,微微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落入水池不断挣扎的女孩,没有半点要出手相救的意思。
泳池的水清澈见底,阳光微醺,斜照进来,女孩挣扎摆动间,贴在脸上的发丝飘荡在水中,
他一下子看清楚了她的脸,黑眸中闪过一丝错愕,转瞬暗沉了下去。
突然,一股力量拖住陶樱的腰,将她一下子带离冰冷和黑暗,夕阳下最后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
郗子桃从听闻“北院进了女贼”再到打陶樱手机关机就知道出了事,随着公司的张经理匆匆赶来就撞上这一幕。
沈宥斜倚在泳池边单手搂住落水的陶樱。少女黑色的长发散落下来滴着水,双眼紧闭,卷曲浓密的睫毛也挂着晶莹的小水珠,娇嫩若出水樱桃饱满的小嘴微张,巴掌大小的脸贴在男子胸膛处。
陶樱本在同龄女孩中对比长得显小,娃娃脸总让人误会她的年龄,在他的怀里显得越发得娇小可爱。
“咳咳......”呛水的辛辣灼烧感在口腔喉咙里漫延,陶樱止不住的咳嗽起来,朦朦胧胧之间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抱在怀里,那只手轻轻地在她的后背拍着。
她猛地睁开一直紧闭的眼睛正对上沈宥清冷的眸子,冷中却又带了丝温润。
像是在对待不小心落水的小奶猫,就这么好整以暇地托举着湿漉漉的小猫咪。
一时间,陶樱的心像是被某种力量倏然击中,一句“谢谢”梗在喉间。
男人五官精致而深邃,轻抿着的唇角,以及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傲恣意气质与她记忆中的男生相重合。
是他。
是沈宥。
心跳得好快,像是要胸腔里挣脱出来。
眼前眉眼清隽的男人和记忆中的凉薄少年重合起来,当年那个熠熠发光的少年一声不响地离开她,冷漠绝情。
一滴微凉的水珠从他额间滴下,没入她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红唇中,将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
陶樱抿紧了唇角,努力平复下来情绪,伸手去掰男人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语气不咸不淡:“谢谢,请放开。”
霎时,一阵齐刷刷地抽气声。
被这一声拉回神志,陶樱环顾四周才发现一直朝她挤眉弄眼的郗子桃,以及一旁齐刷刷站着的一排职业装助理,后面是整整齐齐持着警棍的安保人员和她现在这个......暧昧至极的姿势,八爪鱼一样的把腿盘在这个男人身上。
可能水溺水者的下意识反应。
沈宥平静地收回手,她腰间的力量骤然消失,一个猝不及防,喝了一大口泳池的池水,被呛得连连咳嗽。
陶樱心里一万只草泥马轰轰烈烈飞奔而过,带起滚滚尘土。
沈宥低头从容淡定地看着被圈在怀中频频呛水的人,他极其绅士地伸出手,声音略低,怕她听不清,迁就地朝她倾身:“需要帮忙吗?”
“......咳咳......”陶樱被水呛得拼命咳嗽,挣扎胡乱地伸手扑腾,白嫩柔软的小手一下在慌乱中揪住他的浴巾下摆。
“嘶——”围观一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地埋下头。不敢看赫赫有名的大设计师被小姑娘掀了浴巾的场面。
沈宥低下头,她已经褪去了当初的稚气,五官却依旧个上大学的小姑娘,圆圆的小脸蛋依旧弧度饱满,却学会了化妆,漂亮多了,也没了以前遇事的惊慌和胆小,刚刚还嚣张跋扈光脚爬树翻墙的人也有认怂的时候。
他手臂微微用力,肌肉紧绷,揽住她抱到及他胸前的高度,让她刚好能坐到泳池边上。
小姑娘全身湿漉漉的,被晚风一吹,瑟瑟发抖。
沈宥眸子一沉,将搭在肩侧干净的浴巾取下来,用宽大的浴巾裹住她。
被抱上岸的一瞬间,他凑过来,弯下身子,就着她的高度,附在耳边几乎是低声呢喃:“樱樱。”
他的声线本就低沉,略一降调,便散发不动声色的蛊惑,在风过树梢声中,几乎轻不可闻,宛如错觉。
夕阳被浓黑的夜色晕染渗透变成一张墨蓝色的幕布,遮住整个安眉镇。明黄地月亮弯沉勾玉,懒洋洋地在云层之间穿梭。
陶樱早就吹干了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床沿边,拄着下巴小口地喝着冰镇绿豆汤。
这次趁着基地放假,她本想找个度假村安逸的游玩半个月,好友郗子桃联系的女模特却临时出了车祸,来不了了。
陶樱身负“自己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的责任,被郗子桃抓来替上女模特缺席的位置。
却不想,遇到了那个男人。她翻遍了那么多的城市去找他,不放过任何一点和他有关的消息。他却好似雨滴入了大海,无声无息。狠心的彻底在她生活中消失,不留半点音讯。
她像个漂浮在海面上的人,抱着最后一块木板漂浮。搜救队放弃她了,直升机救援放弃她了,直到全世界放弃都她了,她还在坚持。笨拙又固执地相信他还在。
一年又一年,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二十三岁生日这天,她彻底地放弃了。
沈宥,我不会再喜欢你了,不会再找你了。
她垂下眼帘,思绪随着被夜风撩起的纱帘越飘越远。
第2章 奶油溺樱桃 他站在她身边
陶樱上高三时那个夏天,木城没下过一场雨。天气燥热难耐,偏偏教室里的空调输送的凉风根本驱散不走热气。
高三又是最心烦意乱的时候。
陶樱扎着马尾辫,用卷子拼命扇风。
卷子的纸质粗糙,在这充满热气的教室的也软巴巴地耷拉着。
教师里嘈嘈杂杂,因为今天下午有隔壁高中的学习代表来大礼堂讲话,大家都心浮气躁等着去大礼堂吹空调。
上课铃打响时,班长组织大家排队去大礼堂。
木城一中的大礼堂绝对是夏天最凉快的地方。
陶樱带着小本子和笔跟着队伍也去了大礼堂。
这次的三模拟考试,隔壁二中出了个理科理综满分的年级第一,一中校长急了眼,同二中校长商量让这个年级第一来一中给学生们传授传授知识。
于是才有了这么一出。
进了大礼堂,陶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太凉快了。
“陶樱,你过来。”班主任叫她。
陶樱把本子和笔放在了凳子上,乖乖身起跟着班主任走到后台。
后台是一个小巧的准备间,她一眼看到了坐在化妆镜前男生,穿着袖口绣有金色丝线的白衬衫,低垂着头专注地看着手上的纸稿,灯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安静美好。
“沈宥,该上台了。”有人叫他。
男生站起身,似乎是注意到了陶樱的目光,侧过头与她视线相撞一瞬又相互错开。
他的眼睛深深的,没什么情绪。
她看着白衬衫系领带的男生,眼睛都直了,脚步生生顿在了原地。
陶樱一直以为这位理综满分的年级第一会是个戴眼镜的书呆子不成想是个如此帅气的少年。
似乎在二中学生口中名声很差。
班主任给了陶樱一捧包装得精致的雏菊花束,浅黄的花瓣上还带着水滴,用银灰色奶白色的软纸包裹着,红色的缎带系了个大红色的蝴蝶结。
“一会儿结束了上台去献花。”班主任指了指站在台上的男生。
陶樱乖巧的点头。
临近开场,礼堂里冷气开得很足,不断的有老师和学生陆陆续续地进来。
“喂,喂。”男生低沉的声音通过调试的麦克风传来,低沉悦耳。
伴随着他走上去,刹那间,大礼堂里像是炸开了锅。
选理科的女生虽然少,但是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顿时轰起一片惊叹尖叫声,纷纷伸长了脖子去看。见到男生的长相又是一阵抽气声。
大礼堂的灯光打下来,他站在光中,眉峰凌厉,一双清冷的黑眸带着不可一世的凉薄之意。眼见大礼堂变得嘈杂,他压低声线维持着纪律,言行举止间不慌不忙地沉稳,让人莫名的心安。
陶樱站在后台仰望着他,那一瞬间,仿佛心底里起了隔岸火。
*
陶樱一直以为沈宥就如传言一般的不近人情。
直到有一天放学,她值日到夕阳西下才收拾东西回家。
为了节约时间,她穿了一条巷子里的小路。却不经意的看到了这样一幕。
不远处的沈宥蹲下,伸着手,一只灰色的小猫咪正努力地吃着他掌心的食物。
男生耐心地迁就着它的高度。
他应该是放学时时邂逅了一只跑过来的小家伙,还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多了几分书卷气。
阳光正好落在他的镜框上,淡淡的鎏金色镜边将他衬得面若楚玉,他眼睫微垂,目光专注而温柔地落在小猫咪身上,像含着温润的黑曜石,美得惊心动魄。
他和小猫体型对比太明显,如此温和地迁就着一个小家伙像是只慵懒温柔的大狮子,宠溺的意味不兆而显。
陶樱脚步停顿了下来,那一瞬间,仿佛心底的隔岸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一侧专注地看着男生对着小猫伸出手。
隔着理智之河,她在另一岸的爱意宛如烈火焚林,汹涌决绝。
男生微微抬头,看到了她,索性单手一提将小猫提到自己的手臂上,让小家伙站稳,侧身给她让开位置。
小巷子太窄,陶樱经过他身侧时,离得极近,闻到了他身上清冷的雪松幽香,冷清孤傲。
她脚步加快,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家中,心脏扑通直跳,仿佛是收获了独属于自己的小秘密。
是不是只有她见过他这番模样。
想到了这里,陶樱像是找到了什么秘密宝藏般,吃完饭回房间的时候止不住地偷笑出声。
台灯下,陶樱在日记本上一笔一划的写下:
他其实是个温柔的人。我想离他更近一点。
*
高三的那个暑假。
二中放榜,大红绸的条幅上写着:热烈祝贺沈宥同学考入南城大学。
陶樱不顾父母和家人的反对,填报了南大的冷门专业。
九月初南城大学开学,陶樱和同考上南大服装设计专业的郗子桃一同坐火车前往。
郗子桃是陶樱的高中同班同学都住在木城,关系也不错又因为考上同一个大学火车上聊着聊着就熟络起来。
到了南大两人分开去各自的学院办理入学手续。
陶樱报的是电子竞技运动与管理专业,可谓是南大分数线最低的冷门专业。
她办理完入学手续,拿着学姐给的宿舍钥匙去了女生宿舍楼。
因为家离南城远,所以来得晚,宿舍的人都到齐了。
一见到她进来,靠门的女生笑着帮她把行李箱搬进来,友好道:“你好,我叫李佳佳。”
宿舍一共四张床,有两张空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女生正在桌子前化妆,听到陶樱进来的声音,边夹睫毛边自我介绍:“我叫安长思。”
陶樱也简短介绍了自己,她指了指了另一张空床位问道:“我们宿舍还有人没来吗?”
“不是啦,我们这个专业女生太少了,我们宿舍加上你才三个人。”李佳佳解释道。
安长思夹完睫毛也转头看向陶樱,冲她眨眨眼道:“我们班的女生就我们三个。”
次日是周一,经过漫长而放纵的高三暑假大一新生们迎来了新学期的第一课——军训。
陶樱觉得自己像颗被晒蔫了的了小白菜,好不容易挨到休息时间,她和李佳佳去树荫下河水。
倏地,李佳佳扯了扯她的衣服,“樱樱快看,那是我们大一新生的校草沈宥,好帅啊。”
陶樱含了一大口水润嗓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男生身上,他正在全班面前示范踢正步,深绿色的迷彩外套下摆扎进裤子里,显得肩宽腰窄。修长的双腿包裹在迷彩长裤里,裤脚束进短靴里,一身的英气飒爽。
“还是设计专业的,南大的NO.1专业啊,排名全国第一。想进这个专业还得成绩好,呜呜呜真是又帅成绩又好。”李佳佳双手托腮一副花痴状。
训练完正步,设计一班的教官也组织学生们休息。
陶樱买完冰棍回来无意往那边瞅了一看。看到几个女生围在沈宥身边,并且努力把其中一个脸色通红的女生往前推。
沈宥比较有礼貌,耐心地看着面前的女生,偶尔点头回应。
陶樱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好像她发现的一个属于自己的藏宝洞有一天被其他人也发现了。
脱离了那个只有埋头苦学才能出成绩的环境,他更加发光发亮,就站在那里就会有许多大胆的女生上前要联系方式。
而自己,陶樱默默的看了一眼随身带的小镜子,除了在高中的班级里还算出彩的成绩以外,一无是处。
现在到了南大,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连成绩都不算出彩的。
南大的军训持续了整整两周,将这群心浮气躁的新生训练地服服帖帖。
军训结束后的周末,郗子桃约陶樱出来逛街。
虽然两人都在一个学校,但是设计系是一个单独的“凹”教学楼,也有单独的院子,就算上课也很难见到面。
南大出门就是南城最繁华的步行街和生活广场。
郗子桃挽着陶樱大有一副“老娘要从头逛到尾”“逛它个不眠不休”“军训憋死老娘了,需要逛街来恢复活力”的架势。
不愧是设计系的学生,每每进一家服装店,郗子桃都能从设计元素风格等等方面给陶樱科普一通。
“桃子大小姐,您累了吗?咱们要不要歇歇。”眼看着临近中午了,陶樱只觉得自己双腿都要走不动路了。
郗子桃看看时间,确实该吃午饭了。
于是郗大小姐大手一挥,带着陶樱转身杀进了三楼的烤肉店。
点好了菜之后陶樱去自助小料台盛烤肉的调料。
她盛了满满一盘孜然调料端着回来,烤肉铁板上已经烤好了鲜嫩的肥牛,她夹起一片沾了沾调料,肉质嫩而不腻果然好吃。
“桃子我们下次还来......”她边夹烤肉边抬起头,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对面坐着的是沈宥,狭长的桃花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看见她抬起头来,沈宥淡淡开口:“你坐错位置了。”
陶樱一愣,看看桌号,又看看椅子上没有郗子桃和她的包包,她红着脸,明白过来,小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景宁天洗手回来的时候,见到自己面前摆着一份调料,上面还放着一片烤好的肥牛,不由得惊诧,眼睛瞪得老大:“我去?这是老天开了天眼了?没想没想到有朝一日能遇到沈宥这玩意给我烤好肉盛好调料放在桌子上。”
说罢边抬筷子要夹起来吃。
沈宥懒懒地抬眼,伸手一把夺过他的筷子行云流水地扔进垃圾桶里。
景宁天:“大哥,你干嘛抢我筷子?”
陶樱坐错位置还吃了人家的烤肉,窘迫地落荒而逃,脸上火烧火燎地烫。
见到她回来,郗子桃看了看她空空如也的手,“樱樱,你刚刚不是说去盛小料了?”
陶樱经她一提点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尴尬走人了,盛的小料还放在沈宥那桌上。
她长叹一口气,捂住了脸。
算了算了,再盛一份吧。
“樱樱。”郗子桃在戳了戳她的手肘。
陶樱把捂住脸的手拿开,沈宥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今天穿了长衬衫,衬衫胸前的口袋塞了一只毛绒绒的口袋小熊,下面是纯黑色宽松牛仔裤往她的旁边一站,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
他低着头似乎在认真的确认她是不是刚刚坐错了桌子的女生,手里端着那盘她落在桌子上的小料。
“谢谢。”陶樱脸上发烫,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连忙双手从他手中接过。
“班长好。”郗子桃也冲沈宥打招呼。
沈宥有些记不起郗子桃是谁,但还是礼貌性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一走,郗子桃的“八卦雷达”刷拉一下就亮了,她一脸兴奋地扯了扯陶樱,问:“快!快说说,怎么是校草学霸给你盛的小料啊,快把实情速速招来。”
陶樱有些哭笑不得,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她小声的补充了一句:“不过感觉沈宥这个人看着冷冷淡淡的但人真的挺好的,没有当初二中传言的那么不近人情啊。”
“你是不知道,沈宥对熟悉的人从没这么冷淡。只有对我们这种才礼貌冷淡的,好像我们班没女生能入得了他的心。”郗子桃夹了鸡肉放到铁板上烤,叹了口气,“而且这位班长大人还面瘫,对谁都铁面无私的,军训我们班一个女生忘记穿军训服说回去换,让他别记名字,他还是记了那个女生迟到。我们教官训了那个女生好久。”
第3章 奶油溺樱桃 在他面前丢人了
开学一周后,陶樱开始慢慢地适应新的生活。并且加入了电竞社,结识了许多新的朋友。
因为她擅自改学校报了这个冷门专业的缘故,一直在和家里冷战。临出发的时候,也是爷爷把学费和她的生活费打给她的。
父母压根没有打算再接着给她打生活费的意思。
陶樱的骨气偏偏上来了,平时一向听父母话的她倔着没有和他们道歉认错。
陶樱看了看自己银行卡的仅存不多的余额,在网上找了不少家教的工作,但是因为她大学专业的特殊,屡屡被拒。
一次和郗子桃聊天,陶樱提起来了这事。
郗子桃上下打量她了一番,啧啧啧道:“樱樱啊樱樱,你怎么不早说。我们期中考是以小组
为单位进行的,每组都需要设计服装,穿在模特身上进行评分。我们组前几天还在找模特。”
“你等我下次去问问我们组长,如果没找到,你就来,一次给五百呢,不低吧?”郗子桃笑眯眯地说道。
“好。”陶樱乖巧的应了。
周二有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课,是和其他系的学生一起上的公共课。
上思修课的教室很大,因为电竞系的人太少了,四分之一教室都坐不满。所以学校才决定将他们的思修课和别的系合在一起上。
因为知道第一节 课可能会人多,李佳佳老早就托班里男生占了座位。
安长思不知道逃课到哪里玩去了,只让她们帮忙喊个到。
到了公共课教室,座位已经坐满了三分之二。
李温朝她们招手“李佳佳,陶樱,这边来。”
陶樱暗自庆幸李佳佳的好人缘,让班里男生帮她们占座,不然还真可能坐到最后几排去。
南大学习氛围浓厚,凡是大教室的公共课最先坐满的都是前几排。
坐下之后,李温笑眯眯地冲陶樱打招呼“陶樱同学好啊。”
陶樱冲他一笑:“你好。”
李佳佳戳他,“见到萌妹子就忽略了我是吧?你们搞游戏的男生是不是都喜欢陶樱这种软萌的?”
“因为陶同学话太少太安静了嘛,我要和陶同学建立纯洁的友谊。”李温正色道,然后又带着笑容追问一句,“陶樱同学,你有男朋友吗?”
李佳佳推了他一把,“纯洁你个头!”
李温周遭的男生哈哈大笑,陶樱也忍不住跟着笑。
李温还在辩解,“那么凶干嘛,我就善意的问一下。”
陶樱看着他们笑闹成一团,右边桌子上的书被人轻轻拿起,有人从过道里走进来,身影一下子挡住窗外的天光。
她鼻尖嗅到一丝丝雪松的苦香味,不免对旁边的人有了一丝好感。
她借着翻书的动作余光打量着旁边的人,想看一看是男还是女。
映入目光的是男生线条利落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凉薄的黑眸。他今天带了副金丝边框的眼镜,遮住了整脸部的锋利之感,眉眼似乎也温柔了起来。
沈宥自一进教室,就吸引了大批女生的注意力。
加之又是设计系的学生,他的衣品自然是没得挑。
他今天穿了一件绣着鲨鱼刺绣的长袖港风上衣外套,内搭白短袖,下身是青灰色运动裤,白球鞋。
胸前戴着一条鲨鱼的银质链子,有一番痞帅男生意味。
陶樱正在用余光看着他暗自犯着花痴,思修老师抱着笔记本缓步走进了教室。
他看了看教室里坐的满满当当的学生,面露欣慰之色,打开麦克风,感叹道:“上次见到我的课上坐满了学生还是去年大一新生入学的时候。”
这句话逗得同学们哈哈大笑。
老教授又感叹,“思修这门课呢,许多人觉得没必要学。”他顿了顿,接着说,“其实也正
是这样,学不学分数没差别。”
教室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李佳佳笑得趴在桌子上。
旁边的李温也笑,还不忘调侃一嘴,“李佳佳你看你笑得笑个女汉子似得,再看看人家陶樱,笑的多淑女。”
陶樱的老家木城在江南那一带,从小就被父母教导笑不露齿,她小时候看动画片一时高兴哈哈大笑就会被妈妈打手背。
慢慢地她就养成了掩唇而笑的习惯。
李佳佳是个爽朗可爱的北方姑娘,即便李温这么说,她也没生气,飞了个白眼过去。
老教授在讲台上一一点名,点名完了,想起自己留的预习作业,开口道,“老师在开学的时候就给你们每班的班长发了个作业,预习第一章,写一份一千字的心得体会大家都写了吗?”
同学们齐声回答:“写了——”
“那就每一排从左到右,两人一组,相互检查一下。”老教授喝了一口茶水慢悠悠的去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顺便留时间给他们检查。
其实,说是检查,就算有人没写,也不会有谁站出来举报自己同桌没写。
这时间纯粹是留给他们来聊天的。
老教授乐呵呵地看着底下的学生们交头接耳,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前排同学聊着天。
陶樱笑了笑,这个教授可真有意思。
她转头,对上一道淡漠的视线。
沈宥不知何时看向了她。
陶樱心里“咯噔”一声,默默数了数,从左往右两两一组的话,那岂不就是她和沈宥一组。
男生带着机械手表的手推过来一份心得体会,上面是用金色水笔写的楷体字,一眼看去,就像赏心悦目的范文欣赏。
见到陶樱对着自己的心得体会发呆,半晌没动作,沈宥挑挑眉,“你的呢?”
他低沉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陶樱头一次近距离听到他讲话,他的声线很低,特别适合去念深夜情感电台,绝对能慰藉失恋少女们破碎的心。
沈宥用笔敲了敲她的桌面,示意她拿出自己的心得体会。
陶樱匆忙翻书去找,书本里没夹着。
明明教室开着中央空调,她却急的满头大汗,又在书包里找了半晌,无果。
她抱歉的看向沈宥,“同学,不好意思,我忘记带了。”
沈宥轻点了一下头,不再看她。
不一会儿老教授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他点开多媒体上的课件,准备开始上课。
沈宥把手举到齐肩平的地方,在这一群规规矩矩坐正准备上课的学生中间格外显眼。
“你怎么了?”老教授抬手示意男生站起来说。
沈宥起身,指了指旁边的陶樱,“老师,这位同学没有心得体会。”
陶樱心倏地一紧。
旁边的李佳佳和李温也看了过来,满脸担心。
李佳佳把自己的心得体会推了过来,小声说,“先用我的应个急。”
“这位同学坐下吧。”老教授让沈宥坐下,又点了点陶樱的位置,“你,站起来。”
陶樱大脑一瞬间的空白,她僵硬地站了起来,感觉整个教室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觉得自己脸红的像是能滴下血来,陶樱自上学起就是标准的乖乖学生,就算哪次没带作业
老师也对她宽容万分,哪里经历过现在这种难堪。在几百人的目光下被老师单独叫了起来。
她硬着头皮站了起来,低垂着头,像个乖乖认错的小学生。
沈宥旁边的景宁天叹了口气,对沈宥说,“我说沈大少爷,你何必这么揪着一个小姑娘不放,人家又没找你惹你。”
沈宥没回话,拿笔在书本上写着这节课的重点。
毫无征兆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手背上,他顿了一下,侧目望去,小姑娘满脸通红,眼睛也红红地像个兔子,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滴,她正努力咬着嘴唇憋着不发声。
彼时阳光透过窗棂落了下来,衬着小姑娘的头发毛茸茸的翘起来,有点,滑稽的可爱。
一旁的李佳佳实在看不下去了,一鼓作气站了起来,“老师,陶樱她确实写了的,我是她的舍友,昨天晚上她就在查资料翻课本的写,我亲眼看到的。”
“好了好了,都坐下吧。”老教授摆了摆手,“下不为例啊。”
李佳佳点忙点头应道:“谢谢老师。”她拉着陶樱的衣角坐下。
后排的电竞班男生们朝其他女生借来了纸巾给陶樱递过去。
李佳佳也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声安稳,“好啦,别哭啦,我知道我们樱樱写了,下次我提醒你带,你就不会忘记了。”
“对啊,陶樱,我们都相信你。”李温不会安慰人,只能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陶樱心底一阵暖流流淌过,望着同学们关切的眼神她用力点了点头,擦干眼泪,集中注意力听课。
刚刚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原本没那么娇气的。
她用余光看了眼旁边的男生,沈宥面色如常的记着笔记。
可能......因为在他面前丢了人,所以觉得委屈?
第4章 奶油溺樱桃 她喜欢他,始于对颜值的心……
周五下午,陶樱接到郗子桃的消息,让她来艺术楼702。他们小组的组长要亲眼见一见她,再订模特人选。
艺术楼就是专门为设计系学生建得那栋“凹”字楼,楼中间还围着带喷泉花圃的小花园,方便学生们下课时休息活动。
不愧是南大最热门的专业。
进了艺术楼,陶樱按着门牌号找到了702,教室的门虚掩着,隐隐约约有交谈的声音自门里传出。
陶樱正在犹豫要不要敲门进去,过堂风将教室门吹开了半扇,里面的情景也映入陶樱眼中。
沈宥今天穿着薄荷绿色的休闲西装,配着白衬衣正坐在桌子前,认真听面前的人讲话。
他面前站着一个女生,从陶樱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女生纤细的腰肢,白皙笔直的双腿,格外漂亮。
女生咬着唇紧张地看着沈宥,她心里默默地鼓励自己,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说:“沈宥同学......我喜欢你。”
沈宥点头,摘下眼镜,点了一下头,那双凉薄的桃花眼分外好看,“你很漂亮,但是,谢谢你的喜欢。”格外绅士的拒绝,给足了对方面子。
女生愣了一下,手指死死捏着裙摆,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再次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所以,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门外的陶樱靠在墙边扶额,心中五味杂陈。
沈宥起身。
他一站起来,女生只能仰着头看他,气势弱了几分,她眼圈泛红却倔强的不后退一步,看着
他等他的答复。
沈宥一愣,没想到他都这样了,这个女生还不退缩。
他低下头,仔细地挽起袖口,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伸手摘下眼镜,没了镜片的遮挡,眼神冷漠地可怕。
女生惊慌地向后退,却听到男生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带着他身上但淡淡的薄荷味,“不好意思,门在那边。”
不知是因为他的语气毫无情感还是女生太过自负,认为自己不该受到这样的冷漠回绝。
她眼睛瞪得老大,颤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转身向外跑去,一下子撞在门口犹豫着该进还是该等的陶樱身上,陶樱手里的书本被她一撞,“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她连忙蹲下身去捡。
一只带着机械表的手快她一步帮她把书捡了起来。
陶樱慢半拍的抬头,沈宥不知何时已经带回来了那副眼镜,将方才眼底的轻佻之色掩盖的了无踪迹。
他将课本递给陶樱,陶樱接过来小声道谢。
转眼间,他又恢复了那一惯的清冷之色。
见到她还站在门外不走。
沈宥转过身来,问道:“来面试的?”
陶樱连连点头。
“进来吧。”
跟着沈宥走进教室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间工作室,不是上课用的教室。
工作室里宽敞明亮。除了紧挨着墙边的两个带布帘的试衣间之外再无其他隔墙。
周围放满了大大小小的人偶模特,人偶上穿着或裁剪好或正在裁剪的衣服。
最东边是几张宽大的深红木长桌,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布料和设计图纸。剪子皮尺勾线笔等等杂乱地在布料的间隙中占了个位。
沈宥指了指旁边的圆形台子,示意她站上去。
他拿了卷尺,在她面前俯下身,认真量着她的身高尺寸。
落地窗的窗帘未拉,午后的阳光斜照进来,落了他一身。阳光照进他深黑色的瞳仁,他微微眯眼,刚要抬手去挡,一只小小的手怯生生地举起来,替他挡刺眼的光。
沈宥顿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
阳光下斜了一些,照在女生的睫毛上,她微微别过脸躲开。
他起身,走到窗帘前,大手一挥,窗帘将阳光遮得严严实实的,屋子里没开灯霎时一片漆黑。
陶樱眼睛还没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但是她记得灯开关在门口墙上,便走过去开灯。
迈开腿的一瞬间,她忘了自己在台子上,一个重心不稳,膝盖磕向台子的棱角处。
灯亮的一瞬间,陶樱膝盖上传来一阵剧痛。
她慌忙用手撑了一下地,疼地倒吸一口凉气,借着亮起的灯光,她看到沈宥站在她不远处,
看着她狼狈摔倒的样子,眼底漠然。
陶樱揉着磕破的膝盖呲牙裂嘴的坐起身子,小心翼翼地看过去,膝盖上破了一道大口子,狰狞地露着血丝。
沈宥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在研究“猪为什么这么笨”一样,丝毫没有要来帮忙的意思。
想想他刚刚拒绝那个女生的绝情样,陶樱叹了口气,认命地扶着桌子站起来,走到圆台上,示意沈宥继续。
沈宥眼底一晃而过的惊讶,他对这个小女生好像有些印象,这周政治课上哭鼻子那个。
他本以为这个看着乖乖巧巧的女生会觉得丢脸,然后哭鼻子走人。
沈宥看了看她受伤的膝盖,唇角无声的弯了一下,“你走吧,需要你过来的时候我会让郗子桃通知你。除了五百的费用,这次如果期中考试作品名次靠前,奖金也归你。”
直到走出艺术楼,陶樱都表情懵懵地。
她给郗子桃发了个消息,把沈宥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她。
不一会儿郗子桃的微信就回了过来。
郗子桃:我跟组长说了,我有个朋友急着找兼职赚点生活费,她的气质和身材都和我们这次服装设计的主题很搭。
郗子桃:怎么样?我们组长是不是人很好?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那种。前段时间还因为这个上了学校论坛。
陶樱:因为什么事上的论坛?
郗子桃:开学的时候每天我们班上课的教室门口都有好多女生蹲点等沈宥,递情书的递情书,告白的告白,人数越来越多。闹到有一次上课把老师都堵在外面了。
陶樱在医务室一边让医生上药一边看着手机笑出声来,不难想象那个画面。
微信上,郗子桃的消息接连不断的发了过来。
郗子桃:然后,我们的大班长那天来了一个狠的,把一个告白的女生拒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个女生哭得我看着都心疼。
看到这里陶樱想起来了今天在工作室里的那一幕,男神摘下眼镜之后,像是薄荷和柠檬的结合,又凉薄又带着攻击性。
出奇地,她竟觉得那一瞬间的他分外迷人。
她好像.....更喜欢他了,怎么办?
郗子桃:我原来一直觉得沈宥就是个外表帅炸天的大少爷类型,不考虑别人感受,直到这次期中考试和他分到了一组我才知道那次那个被他大众之下拒绝的女生是他找来的外校学生,当演员的,哈哈哈哈。不过从那之后,真的没什么女生敢和他告白了哈哈哈哈哈。
看到这里,她的心狠狠颤了一下,原来如此。
所以他今天拒绝那个女生的话说得那么难听,也是因为想彻底断了那个女生喜欢他的心。
包括那天在政治课上高速老师她没有心得体会,从那之后她就长了教训,连笔记本都没有忘记带过。
她喜欢他,始于对颜值的心动,忠于人格。
与此同时,医生给陶樱开了每天换的药,叮嘱她伤口不要蘸水。
从医务室出来正值黄昏,落日将天空中大朵的白云渲染得像刚刚烤出炉的金黄面包。
陶樱路过篮球场时,少年们的奔跑,欢笑声传来。
她映着光看着男生们挥汗如雨,突然有些小沮丧。
有那么多的女孩子也喜欢他。
她在心里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孩子,如今到了更宽阔的世界里熠熠发光,吸引了无数人。
这样一想,她和他的距离好遥远。
“陶樱!”篮球场上有人喊她的名字。
陶樱寻声望过去,是李温他们。
离她最近的陈子涵隔着铁丝网,朝她指指脚下,“陶樱同学麻烦扔过来一下。”
景宁天下了周五最后一节选修课,直奔艺术楼去找沈宥出学校撸串。
路过篮球场时,一个篮球越过铁丝网扔了出来,走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女生一顿。
景宁天看了看铁丝网的高度,又看了眼前面穿着白色连衣裙,头发上还带着蝴蝶机发箍的女生小步子跑过去捡篮球,咂咂嘴道:“喂,沈宥,我过去帮一下那个女生,估计她篮球扔不进去,你帮我拿下书。”
听了他这番话,沈宥淡漠地接过好友手里的书,视线不经意地一转,看到了今天来面试模特的那个女生。
她仰着头,似乎在计算着篮球网的高度。
景宁天热心肠地跑了过去,“同学,要不我帮——”
只见女生后退了几步,快速冲刺,与此同时手里的篮球高高抛出,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入靠铁丝网最近的一个篮球框里。
倒投篮球!
篮球场里的男生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陈子涵带头鼓掌,“看不出来啊,陶樱!”
陶樱脸颊发红,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人的视线看了过来,她吐吐舌头,抱着自己的课本火速开溜。
沈宥的视线里,女生因为跑得太急发箍上的蝴蝶结还跟着摆动,像是小动物的尾巴。
“我去,这妹子太猛了吧。”景宁天走了回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走了。”沈宥撂下一句话。
“哎,等等我。”景宁天连忙屁颠颠地跟上。
第5章 奶油溺樱桃 他半揽住她的腰
大一的生活过得很快,天气渐渐由热转凉。南大的也迎来了第一次月考。
月考前的一周,南大的五个图书馆天天人满为患。让这群玩疯了的大一新生领教了大学考试的厉害。
月考一结束校园里沸腾的像开锅了热水。
陶樱这场的监考老师就是她政治课的那个老教授。老教授抱着收齐的卷子笑着往外走,边走边感叹,“真是年轻的小朋友们啊。”
陶樱一回到宿舍,李佳佳就飞扑过来,手里捏着两张彩色的门票在她眼前晃,“陶樱,明天
周六哎,去不去游乐场?我哥给了我两张门票!”
陶樱愣了一下,点点头,又想起什么般问:“安长思呢?就我们俩去吗?”
李佳佳翻了个白眼,“那个女人背着我俩脱单了,明天她去约会。”
“噗。”陶樱一下子笑出声来,答应她,“没事,明天我陪你去游乐场。”
到了南城她还没好好玩过呢。
“好耶!陶樱你最好啦!”李佳佳欢呼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次日一早,李佳佳就拉着陶樱出发了。
阳光不骄不燥,像是透明的糖浆。白云大朵大朵假的一样低垂在天空上。
李佳佳摆弄着手机导航,“我们是怎么过去?地铁还是公交啊?”
陶樱看了一眼天空,提议:“这么好的天气,我们要不要骑共享单车过去,也不远。”
“这个主意好。”
她们扫了共享单车,骑着穿过熙熙攘攘的南城市区。
渐渐,人烟稀少。
马路越变越窄,两侧的高楼大厦也被大片的或金或绿的庄稼田取代。
两侧的远处也出现了连绵起伏的山,从这里看过去甚至能看到山坡上大片金黄的枫树林。
视野开阔,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陶樱边骑车边迎着风唱起歌来。
女生温柔的声线响彻在呼呼的风声中。
李佳佳也跟着大喊大笑,为了准备月考积压已久的情绪宣泄一空。
远处的岔路口标着一个大大的城堡标志的指路牌。
她们沿着拐进去,骑到路尽头。
面前是南城最大的游乐园,检票处竟然设计成了大大的狮子头,张开血喷大口。人们依次从狮子口中通过。
“一看这个大门就知道里面肯定好玩。”李佳佳激动地拉着陶樱的手去检票。
游乐园里响彻着欢声笑语,各种美食的香味飘来。巨大的过山车在她们头顶呼啸而过,尖叫和欢笑也从头顶掠过。长长的“激流勇进”飞船从滑梯下滑下,落入水中飞溅起巨大的水花。
李佳佳眼睛一亮,拉着陶樱去领了雨衣,排队玩“激流勇进”。
飞船飞驰而下的时候,漫天的水花飞起,在人造湖中激起千层浪。
即便有雨衣,衣服还是湿了一些。李佳佳头发也湿了,却笑得不能自已。
陶樱拿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下了这个女孩的笑。
前段时间,因为独自一人来南城上学的孤独感被冲刷地一干二净。
两人排队玩了一圈下来,有些累。
“陶樱,我们去玩那个吧,没那么刺激。”李佳佳伸手指着前面。
不远处是一个大大的圆形游乐设施,让游客坐在大锅状转盘中,剧烈旋转并上下抖动,大部分人都要死死的用手扒拉着转盘外圈的栏杆,小部分人没能抓稳外圈扶手,被甩到转盘中间,形同炒豆一般在锅中抖动,摔倒在转盘棉地板上,想站起来被又转又颠的再次摔倒。
陶樱低头看看自己的及膝牛仔裙,想拒绝。
李佳佳看出来她的担心,“你看,被甩到中间的都是小孩子,抓不稳扶手,哪里有大人被甩过去的。”
陶樱想了想,也在理,便和李佳佳一起去排队。
可能是因为来游乐场的小孩子居多,这个项目的队伍排得比过山车的队伍都长。
“陶樱,你看那是谁?”李佳佳神神秘秘的小声在陶樱耳边说道。
陶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沈宥单手撑在排队的围栏边,侧耳听着身侧的女生说话。
女生娇小可爱,说话时,沈宥微微俯身下来。
他今天穿了白色棉麻的宽松外衫,带着黑色的骷髅头胸链,俯身听女生讲话时,链子上骷髅头吊坠悬空下来,女生伸手去接,把它托在掌心,冲他笑。
一瞬间,陶樱仿佛浑身的血液凉透,被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击中。心空空荡荡的,像破了个洞。
那个女生长得很漂亮,同沈宥说话间频频带笑。
“这是沈宥的女朋友?”李佳佳的声音在陶樱耳朵里听起来有些模糊。
“这女生挺好看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系的......哎,到我们了。”
陶樱几乎麻木的被李佳佳拽着上梯子走上转盘,沿着转盘边缘的护栏坐下。
她的余光看到,沈宥先一步走上梯子,朝娇小的女生伸出手,把她拉了上来。
音乐随着转盘的缓缓转动响了起来,是Tayior Swift·Red的《I Knew You Were Trouble》,节奏欢快热闹。
转盘随着动感的音乐越转越快,陶樱还在发呆,被转盘的一个加速,甩离栏杆,狼狈的扑倒在转盘中央。
一侧的小朋友都抓着栏杆没被甩下来。
陶樱瞬间感觉周遭无数道视线聚集在她身上,也有他的。
她几次努力想站起来,没想到音乐越来越快,转盘也越转越快还上下颠簸。
心里的小人无力地伸手望向苍天,大有一副“朕的大清亡了”的架势。
陶樱觉得自己像一块在锅里翻炒的洋葱,上下左右里里外外均匀受热。
问题是全场就是她一个人这么倒霉。
她绝望地看向李佳佳,这妮子还在看着她笑,笑的不能自已。
她彻底放弃,任由自己来回翻滚颠在空中又落下。
转盘一歪,她终于扑到了栏杆边,扑到一个泛着雪松冷香的怀里。
转盘接着倾斜,角度越来越大。
陶樱连声说着“抱歉”,接着这转盘难得的小幅度静止艰难的从被撞的人身上撑起双手,和那人四目相对,大脑立刻宕机。
沈宥没带眼镜,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从微眯的黑眸里透露出来,他不咸不淡的瞥一眼她撑在他身侧的双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起伏,“下去。”声线仿佛浸了寒冰。
“对不起,对不起。”被他的声音唤回神志,陶樱连忙把手拿来,整个人重心不稳没有可扶的东西,跌了下去。转盘又朝相反的方向倾斜过去。
沈宥无意间垂眸看了一眼看到女生今天穿的及膝牛仔裙,颠簸间狼狈至极。
他神色有些犹疑。
转盘猛地一震,随着音乐的第二段快节奏开始剧烈颠簸,陶樱眼看着就要顺着转盘整个人朝中央滑去,一股力量将她一下提了上来,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轻扣在她的腰间。
她惊诧地转过头。
枝头上的阳光穿过树叶斑驳的间隙打了下来,男生半张脸浸透在阴影中,更显得他侧脸的线条利落。
沈宥没有看她,只是默默地一手绅士地半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抓住栏杆控制住两个人的重心。
那一刻,她的心里仿佛有冰山融化,蓝鲸喷出巨大的水花,海豚冲破海面。
她默默地,小心地伸手抓住身后的栏杆。
腰间的手收了回去。
沈宥身边的女生好奇的看着她,眼神没有任何恶意。
察觉到陶樱也在看她,女生冲她柔柔地一笑。
音乐结束了,李佳佳跑过来找她,“陶樱,厉害啊,这次的小朋友都没有被甩下来,你下来了,你这票钱花的值。”
陶樱伸手勾勾手指,“佳佳,过来。”
李佳佳凑过头来,陶樱伸手就挠她痒痒。
两个女生笑闹成一团。
“那个......你好。”一个声音响起。
两人同时转头,是刚刚那个在沈宥身边的女生。
女生冲她们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买冰激凌的男生,“刚刚那个是表哥,去给我买冰激凌了,我们不是男女朋友。”说完了,还意味深长的看了陶樱一眼,吐吐舌头笑着跑开了。
陶樱还有些愣愣地没有回过神来。
李佳佳推了她一把,“快说!你是不是和我们校草大人有奸情了!”
“我没有啊......”
“那人家表妹怎么过来特地和你说一嘴这个?”继续不依不饶的追问。
陶樱被逗笑了,“我要有奸情不得第一个告诉你吗?我的好佳佳,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在转盘上我撞了沈宥一下,他还让我下去呢。”
“可是后来我可看得清楚,你被他扶了一下才抓紧得栏杆。”
“只是出于礼貌啦。”陶樱戳了戳李佳佳一脸严肃的小脸蛋,正色道:“沈宥扶我你都不知道下来与我患难与共。说,还是不是好姐妹?”
“我错啦错啦,下次一定。”李佳佳连忙岔开话题。
这个小插曲被陶樱四两拨千斤的带了过去。
虽然嘴上说着沈宥是出于礼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里甜甜的,像是含了一汪蜜汁。
陶樱的嘴角压了几次都忍不住笑意。
她都要开心死了,偏偏表面上还要不动声色地跟着李佳佳在游乐园的餐厅等着午餐端上来。
陶樱简直想立刻冲回宿舍,把这个秘密跟全世界分享。
第6章 奶油溺樱桃 她也想谈恋爱了, 和他。……
沈宥买完冰激凌回来,本该站在长椅旁等他的女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了。
他皱眉,站在原地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那个......小哥哥你好。你有女朋友吗?”有女孩在路人推搡下,骨气勇气站到他面前问道。
沈宥略略抬起眼皮,黑眸沉沉看过来,表情冷漠。
女孩后退一步,有些怕他的样子。
他复而低下头来,找到沈只只的电话,刚准备拨出去。
面前的女孩咬了咬嘴唇,又往前站了一步,“小哥哥......”
沈宥本不欲理会,没想到这个女孩格外大胆的伸手来扯他的衣角。
沈宥退后一步,抬眸桃花眼眯起来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女孩子的衣服还是不要买山寨货,掉价。”
女孩被他这一说,面色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一般,她不想在他面前失态,努力昂着下巴,“谁谁......谁买山寨货了,我这是Cedar的真货。”
“哦?”他很奇怪的弯了一下唇角,低下头懒得和她计较。
“哼,什么都不懂就瞎说。”女孩见到他低头,更为得意,在朋友面前捡回来了面子,准备转身走。
“Cedar品牌的设计师就是我哥,你眼前这位。”一只手拦在女孩面前,沈只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接过沈宥手中的冰激凌,冲那女孩挑挑眉。
“你......你瞎说!”
“我是不是瞎说你自己去百度查查不就知道了?”
女孩一愣,叉腰道:“查就查。”
网页刷新了好一阵才出来了人物百科,照片上的Cedar创始人新锐服装设计师与面前这个男生......女孩缓缓抬起头,不可置信。
竟然这么年轻这么帅气。
沈只只扬了扬下巴,舔着冰激凌张口准备嘚瑟一下。
“走了。”沈宥不知何时已经迈开腿走远了。
她恨恨地咬了一口冰激凌酥脆的外壳追上去,便宜那个女孩了。
“哥。”沈只只舔了舔嘴角的奶油,凑过来,“刚刚在玩大转盘的时候,你扶了一个女生,你认不认识?”
沈宥:“不认识。”
“哦~~~”沈只只拖长了声调。
她和沈宥自小一起长大,还真没见过他“乐于助人”。
她心中想了一下,接着不依不饶的问道:“我刚刚看到她的学生证了,和你一个学校啊?”
沈宥顿了一下,迈开长腿脚步加快。
“她叫什么......”
“沈只只,你还玩不玩了?废话这么多我走了。”
“你敢走,我就和姑姑告状!我好不容易来南城玩一次,你还不好好招待我。”
“那就闭嘴,少说话。”
沈只只:“......”
*
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晚霞漫天。
“我们去做一次摩天轮吧,这里的摩天轮上升到最高点可以俯览整个游乐园里的风景,可美啦!”李佳佳指了指正在缓缓旋转的巨型摩天轮。
陶樱抬眼望去,点了点头。
摩天轮前的队伍不短,她们走过去跟在队伍尾巴后面边聊天边排队。
正前方的女生察觉到身后来了人,转头看了一下,眼睛亮了起来,“是你们?”
沈只只甜甜的一笑,伸出手来:“这么有缘分,认识一下吧。我叫沈只只。”
李佳佳伸手同她握了一下,“你好,我叫李佳佳。”她又指了指身边,“她叫陶樱。”
沈只只热情开朗,带着点邻家女孩的娇憨,三个女生很快聊天聊到了一起。
李佳佳:“你不是和你哥来的吗?他人呢?”
正问着,沈宥抱着一大桶巧克力爆米花走了过来,瞧见陶樱,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目若无人的目光掠过她们,将爆米花塞进沈只只的手中。
他一来,气氛仿佛瞬间冻结住。
沈只只吐了吐舌头,乖乖地转过身去老老实实排队。
队伍很快排到了台子上,顺着楼梯到了二楼一个的小平台。
工作人员按照队伍顺序让游客们乘上摩天轮。
轮到沈只只和沈宥的时候,沈只只突然回过头对陶樱眨眨眼,陶樱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沈只只已经拉着李佳佳手冲了进了摩天轮的小房间里,工作人员替她们关上门,冲后面的陶樱和沈宥招手,“下一对。”
沈宥转头看了她一眼,率先走了上去。
“那个穿牛仔的女生,还愣着干嘛!”工作人员拽了一把陶樱,把她也推了进去,关门上了安全锁。
狭小的空间里,他坐在她对面。
她的心跳剧烈地仿佛能跳出胸腔般。
她不敢看他的方向,于是佯装转过头去看玻璃窗外的风景。
摩天轮一点一点的升高。
游乐园里的人造河流,树木,花圃,旋转木马的亭子变得越来越小。
眼见就要转到最高点,摩天轮突然停了下来。
陶樱一愣。
底下的人工喷泉也停止了喷水。
她听到了后面的摩天轮小房间里传来女孩子的尖叫声。
坐在她对面的沈宥也抬起眼来,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沈只只所在的位置,在确认她的安全之后,复而平静地低下头淡定的看手机。
陶樱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李佳佳的电话。
她接通,“喂,佳佳你还好吗?”
“樱樱,我害怕,我......”李佳佳的声音带了点哭腔,着实被吓得不轻。
“别怕,摩天轮可能只是停电了。”陶樱连忙安慰她。
“可是我还是害怕会掉下去,呜呜呜,我还有好多好吃的没吃,还有喜欢的男生没睡,呜呜呜。”李佳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能听到沈只只在旁边也在安慰,但她还是哭个不停。
“要不,我给你唱歌吧。”陶樱想方设法转移李佳佳的注意力。
“我不......”
女生轻柔的歌声响起。
坐在对面的沈宥看了她一眼,女生唱得很认真,可能因为也有点害怕,她声线有些抖,但还是一句接一句唱着,在安慰电话那头的朋友。
明明是已经步入大学的大姑娘了,却还长着一张显稚气地娃娃脸,声音也软软柔柔地。
她唱得不算好听,不惊艳,但是却莫名地让人压下心底得烦躁。
那边的李佳佳渐渐地止住了哭声。
摩天轮突然缓缓地转了起来。
“陶樱,快看外面!”伴随着李佳佳的惊呼。
陶樱抬眸看去,窗外的游乐设施上的彩灯顺次亮了起来,人工喷泉也亮起了光柱,人造河底的明黄色灯也亮了,像是一条缓缓游动的金色巨龙。
游乐场里各式各样的花车,路灯也全部亮了起来。
“好美。”陶樱也忍不住喃喃道。
她整个人趴在玻璃上看着窗外,眼瞳中倒映着五彩斑斓的世界。
陶樱的呼吸在玻璃上哈出一片白色的水雾,她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个小樱桃,拍下了小樱桃和玻璃窗外的万千灯火。
下了摩天轮工作人员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个游乐园主题的小摩天轮模型说是对于这次摩天轮误停的小心意。
李佳佳简直爱不释手,这样一个小小的模型在游乐园的主题店里要一百多块,她之前就想买个标志性的东西做纪念。
与沈只只告别后,陶樱和李佳佳玩了一天,太累了,实在没力气骑车了。
于是,她俩打了个出租车回学校。
中午在游乐园吃的太饱了,一路上又买了各种小吃,陶樱不太饿,到了校门口陪着李佳佳去打包了一份烤冷面回宿舍。
一到宿舍李佳佳就打开食品包装袋,手机播上当红综艺节目边看边吃。
陶樱翻出自己的浴卡浴筐去洗澡。
从浴室回来的路上,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夜空,不由得想起她在摩天轮的玻璃上偷瞄着男生的倒映。
他真的就像夜空一样,沉静,表面上冰冷不近人情其实也有一颗温柔的心吧。
男生将她从转盘上L揽住的一幕,她和他离得那样近,手臂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受到他的温度......想到这里陶樱觉得像有一头小鹿在她的胸腔里乱撞个不停。
可能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吧,一想到他就禁不住心跳加快。明明是这么细碎的小瞬间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回到宿舍李佳佳正好吃完烤冷面,见到她面色红润,随口问了句:“樱樱你咋脸这么红?发烧了?”
陶樱心中一惊,赶紧翻出了小镜子。
镜子里的女孩脸颊上果然飞上两抹不正常的红晕。
她一把伸手捂住脸,又拿来小风扇插在桌子上扇风。
见到她捂脸,李佳佳关切地凑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在浴室里泡的时间久了。”她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晚上,安长思约会回来了,还给她们带了男友送的零食和她们分享。
安长思心情颇好的给男友打着电话,“亲爱的,我到宿舍了,放心吧。”
她的语气又轻又柔,像一把小羽毛扇在陶樱心上轻轻地刷。
陶樱忍住心烦意乱,索性插上耳机打开电脑打游戏。
在游戏里频频失误被队友责怪,陶樱连连道歉,长叹一声。
不行,她注意力根本就集中不了。
算了,关灯睡觉吧。
她戴上眼罩,扭灭了床头灯。
窗外月亮皎洁,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陶樱赌气般的扯下眼罩,打开手机翻出来那张在摩天轮上拍的夜景照。
玻璃上反光映出身后的男生漆黑的眼眸。
不可否认,陶樱一下子用被子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了。
她也想谈恋爱了,
和他。
第7章 奶油溺樱桃 他的声音顺着夜风入耳畔,……
十月初,天气渐渐转凉。
南大学生也迎来了第一个国庆假期。
就在昨夜,南城下了场暴雨导致许多本该回家的学生只得将票改签到今天。
陶樱也在改签大军之中,昨天下午去机场,航班从延误转成了航班取消。
她拖着行李箱回来时,宿舍已经走得一个人都不剩了。
郗子桃要和小组的同学把这次期中考试的服装模型定下来,于是国庆假期就只有陶樱一个人回木城。
*
五个小时之后,航班落地,陶樱背着个简单的背包走出航站楼,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
不同于南城的干燥,黄昏的木城如同江南的少女,卸去了白日里浓厚地妆容,清秀的少女面容带着水灵灵的俏丽。
陶樱纠结了一下,打了辆出租车:“去南郊。”
司机抬了抬眼皮,“小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这么晚了,南郊那边的旅游点都关了。”
陶樱愣了一下,笑了笑,“谢谢您提醒,不过我家住那里。”
三十分钟后,出租车到了南郊庄园。
此时,天色已黑。
偌大的南郊庄园里黑漆漆一片,隐约可见远处零星的灯光。
陶樱走到大门前,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儿,门口的门卫就来给她开门,见到是陶樱,门卫大叔一愣,然后笑了,“陶丫头回来了。”
“嗯。”陶樱点头。
进了南郊庄园,左侧的停车场整整齐齐地挺着几十辆观光电瓶车。
陶樱朝门卫大叔要了钥匙,开着观光车沿着笔直的游客观光道开了进去。
夜晚凉爽的风掠过耳边的碎发,陶樱哼着歌,心情愉悦。每次来爷爷家她都过得十分开心,
这里就像她的游乐园,爷爷总是无条件的溺爱她。
就连选专业和父母吵架这事,也是爷爷从头到尾护着她。
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清晰可见,南郊庄园里是一圈浅蓝色的木珊栏,再里面是一座四层的仿
中式楼宇建筑的四层大别墅,别墅二楼的露天泳池在夜色下波光粼粼,抬头一看,就像一片蓝水晶。
陶樱进门时,陈嫂抓着自家庄园养的鸡跟着进来,见到在门口准备换鞋的陶樱,“陶丫头回来了?”
“陈姨。”陶樱指指陈嫂手里的老母鸡“今晚吃母鸡汤?”
“对啊,今天家里来客人了。”陈嫂笑笑,准备弯腰给陶樱去鞋柜里拿拖鞋。
“不用,陈.......”陶樱话还没说完,陈嫂手里的老母鸡打了鸡血一样,一下子挣脱了钳制,往开着门的书房冲去。
“糟了,客人也在书房。”陈嫂一拍手,着急地就要去追。
陶樱拦下她“陈姨我去,到时候就说是我想抓来玩没抓住。”
说完陶樱冲她眨眨眼,鞋子都没换就跑向了书房。
*
南郊庄园的大书房,这里收藏都是陶老最喜欢的书法笔墨,是接待老朋友才能进的地方。
尤其陶老退休开了这家庄园之后,更是没了生意上的往来,鲜少有人能来大书房喝茶聊天。
“老沈,你看这幅画。”陶老对旁边的好友沈老招招手,表情兴奋得像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掏出自己珍藏的画作,还没展开,伴随着一阵鸡叫声白色的芦花大母鸡扑棱着翅膀冲进书房。
书房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又一个人影跟了进来,陶樱几个箭步窜上前,堵住老母鸡的路:“看你这次往哪里逃?”
她蹲下身子就要抓鸡。老母鸡慌不择路,转身扑棱上了旁边的紫檀木椅。
陶樱反应也不慢,跟着它的动作扑了过去,一把掐住了它的脖子。
书房里一阵鸡毛满天飞。
陶樱拎着手中不断扑腾的老母亲一个转身,对上四双眼睛。
陈嫂关切的眼睛。
陶老和沈老两双惊诧的眼睛.....以及,男生不咸不淡的目光。
沈宥就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喝着茶,似乎被她这边的声响打断,抬头看着她。
沈宥???怎么会在她家里??
不对,怎么会在她爷爷家里?
一时间,四下静谧无声,只剩尴尬地对视。
“陶丫头回来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陶老爷子,他指指陶樱,对一旁的好友道:“这是我
宝贝孙女陶樱,在他们大学现在是系花呢。”语气中透漏着骄傲和自豪。
陶樱甜甜的笑了一下,冲沈老道:“沈爷爷好。”
她低头看看自己,赶了一天的路,牛仔裤上还沾着鸡毛,白色帆布鞋有些发灰。真想一把上去捂住爷爷的嘴,什么系花,别吹了,爷爷。
“原来见樱樱还那么一点,现在长大了啊,都上大学了。”沈老摸摸胡子,笑的一脸慈爱,跟看自家孙女似得。
陶老跟着点头,“是吧?你看现在这会对漂亮对淑女,小的时候跟我去公司偏要进男厕所尿尿,不进还哭鼻子。”
“停停停,爷爷,打住。”陶樱一边将老母鸡交给陈嫂,一边及时叫停。
“这都是多久前的事儿了,我都不记得了,您就别再说啦!”
“瞧瞧,我们丫头长成大姑娘了,还害羞。”陶老笑道。
沈老连连附和。
陶樱:“......”
她为什么要来爷爷家?
“我们家陶丫头,不但长得好看,成绩也好。你知道南城的南大吗?一流学府,我们家丫头考上了。”一说起孙女陶老就刹不住车。
“我们家臭小子也在南大。”沈老有些诧异,“陶丫头学的什么专业。”
他指指坐在沙发上的沈宥,“这小子争气,考上得是南大最火的服装设计专业。”
陶老不甘示弱:“那我们家丫头肯定也是。”
陶樱:“......”
爷爷您能别吹了吗?
好在陈嫂及时过来提醒老爷子去吃饭。
众人这才移步至餐厅。
陶樱走在最后面,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沈宥就是沈爷爷口中那个极其优秀的孙子。更没想到他也回了木城。
她的目光放在不远处的男生身上,他走路间,黑色短靴上的银链挂饰不断摇摆。
真是好看啊。
陶樱想了想自己刚刚抓鸡的蠢样子,一阵懊恼。
她低下头,长叹一口气,用力挠挠脑袋,手上的触感软软痒痒的,她收回手的瞬间,带下来
几根鸡毛,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地悠悠然飘落而下。
“......”
*
南郊陶家庄园的晚餐在主宅的三楼露天露台布置。十月初的晚风,微凉。露台上,月色如水般晕开。人工花圃旁一束凤凰花开的如火如荼。
南郊这边远离市区,没了高楼大厦的遮挡显得夜空低垂,缀满了碎钻般的星星,伸手可捞。
陈嫂已经在露台上的白色长餐桌放了用自家花瓣制做的紫色薰衣草蜡烛。
前菜是抹茶冰芦笋,撒着百里香和罗勒碎叶;芒果南瓜汤,加了酱汁,还有一丝咖喱椰奶的味道。
美食被一道道地端了上来,牛尾用咖啡炖的浓香四溢、蒜蓉扇贝、香酥带鱼......最后上来的是陶樱亲自“抓捕”的老母鸡。
陈嫂依次为客人盛汤,在盛到陶樱这里时,格外偏心地给她盛的满满地,还多加了个鸡腿。
陶樱精致的小脸微皱,看着面前盛满了鸡汤“耀武扬威”的瓷碗,仿佛在提醒自己刚刚那出隔空抓鸡有多丢人。
真的是这辈子都不想看到这只鸡,请端走,谢谢。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认命了。
殊不知,她这一番懊恼的微表情都落入了对面男生的眼眸中。
烛光交织着月光倾斜在她撅起的樱唇上,像只几番跟主人撒娇却得不到抱抱的小奶猫,莫名地有一丝......可爱。
饭后,沈爷爷同陶老爷子去了茶室下棋品茶。
一时间,露台上只剩下陶樱和沈宥。
花圃边上是一张白色圆形小木桌,两把椅子。
陈嫂给他们摆上了水果零食。
陶樱坐在圆形的树枝圈椅上,偷偷掀起眼皮打量对面的男生。
他眉眼低垂看着手机屏幕,月色下无端地染上了几分温润,唇角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笑。
她有些好奇,什么能让一个万年大冰山露出笑容呢?
他背后是露台的玻璃栏杆,陶樱挪了挪屁股,手臂一抬,装作在拿果脯的样子,手肘碰掉了桌子上的纸抽盒子。
她连忙起身弯腰去捡,眼角的余光却看向了玻璃栏杆,透过反光看到了他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打开的图片,隐约可以看到是个女孩,长发,杏眼,一身白色长裙,像是二次元里走出来的软萌小仙女。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被什么揪住了一样压抑地呼吸不上来。
那是......他的女朋友?还是他喜欢的女孩子?
察觉到她一直蹲在原地,手还在半空摸索着迟迟没捡起纸抽盒子,沈宥偏了偏头,看了过来,通过反光的玻璃和她的视线对视上。
一秒
两秒
在他笔直而柔软的目光里,小姑娘红着脸站起来,指了指玻璃外的黑暗,讪讪笑道:“外面的花开的好漂亮。”
他视线动了动,外面黑漆漆地一片,哪里有花。
她似是红了脸,小碎步跑过来,安静坐下。
“陶樱。”他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陶樱一惊,抬头,就差像小兔子一样竖起耳朵来了。
“喜欢白色吗?”他的声音顺着夜风入耳畔,低醇干净,震得她心弦发痒。
第8章 奶油溺樱桃 她规规矩矩蹲坐他面前,拄……
浴室里的花洒开着,水雾弥漫。
少女站在花洒下,仰着白天鹅般的脖颈,水花沿着她蜿蜒妙曼的曲线滑落,坠在白瓷地板上。
陶樱整个人浸在蒸腾的雾气之下,脸颊泛红,脑海中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心跳不自觉的加快。
他刚刚叫了她的名字!嗷!他竟然知道她的名字?!还问了她喜不喜欢白色!心花怒放,心
情坐过山车一般直上直下,她高兴得想光着脚丫在浴室里跳舞。
他看着她说话时的样子真好看,声音也好好听,呜呜呜。陶樱心里仿佛一排粉红色的泡泡飘过。
直到陈嫂给她送热牛奶敲门时陶樱才回过神来。
她擦干后换上睡裙去开门。
爷爷知道她睡眠不好,小时候的一次梦游坐在窗子上悬空着双腿更是吓坏了家人。于是她每次放假来爷爷家小住的时候,陈嫂都记得给她准备一杯自家牧场的牛奶。
房门打开,陈嫂已经将盛着牛奶的玻璃杯放在门正对着走廊的小桌上。
陶樱一边擦着湿漉漉没来得及吹干的头发边走过去拿,她的手臂一动,吊带睡裙的肩带顺着肩膀滑了下来,卡在手肘处。
她不甚在意的拿起牛奶杯,另一只手将毛巾搭在头发上转身进了房间。
却没有看到不远处顿住脚步的人。
因为走廊的地板上铺着一层地毯,吸收了脚步声。
沈宥黑眸里染上一丝错愕,女孩睡裙吊带滑落露出莹白如玉的肩膀上的一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低头伸出手,用力揉了揉眉心。
迈开长腿向前走了两步,视线看到地上一个嫩粉色的东西。
弯腰,捡起来,是一个粉色小兔子的发圈,躺在他的掌心,显得格外娇小,上面还沾着小姑娘身上淡淡地洗发水味,是水蜜桃的味道。
正想着如何还给她,对面的房门再一次被打开,陶樱边喝着牛奶边出来找刚刚还攥在手里的发圈,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沈宥,她惊得一口牛奶猛咽下去,呛得连连咳嗽。
牛奶杯没有端稳,随着她咳嗽时摇晃出来的牛奶洒在了他的裤子上。
纯黑染上一片湿漉漉的白色,工装裤面料不吸水,还有白色的牛奶沿着裤腿滴落下来。
简直惨不忍睹。
陶樱睁圆了眼睛,显然没料到这般惨状。
她嘴唇微微张着,脑子已经死机。
走廊的尽头隐约传来了说话声,从茶室出来的爷爷兴奋地同沈老讲着什么。
沈宥反应极快,彬彬有礼地对她略一点头,声音有些低沉:“得罪了。”
说罢,伸手轻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房间,自己也闪身进去,房间门在陶樱眼前“砰”地关上。
女孩子的房间也是主粉色调的,地上铺着圆形的粉白螺旋纹理的地毯,撞色沙发和柔软的大
床上也摆满了各种可爱的玩偶。
即便是一向从容淡定的沈宥,进了女孩子独有的闺房也有些神色不自然。
他轻咳了一声,解释道:“门外有爷爷他们,被看到了不好解释。”
陶樱看了看他裤子上的白色牛奶,瞬间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她耳根泛红,小声道:“我去拿条干净的毛巾来。”
她小跑着去了浴室,找了条新毛巾,又小跑着回来,将手里的毛巾递了过去。
房间的暖黄色灯光下,她小巧的耳垂像奶油蛋糕上的樱桃。
他接过她手里的毛巾,薄凉的指尖无意间碰了一下她柔软的小手。
顿了一下,原来女孩子的手这么软,还这么小。在他掌心显得略小的毛巾她要用两只手递过来。
一抬头,发现她规规矩矩蹲坐他面前,拄着下巴,乌黑的眼瞳小鹿般无辜地看着他。
见到沈宥看过来,她还指了指裤脚处,语气认真:“这里没有擦干净。”怕他看不到,她还加了一句“要不我帮你?”
说完这句话,陶樱后悔地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她和沈宥什么关系?帮他擦裤脚这种举动
是不是太过于亲密了?
果然,沈宥直立起身,“不用,谢谢。”声音温淡清冽,却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他冲陶樱礼貌的点点头,推门出去了,动作不带半分犹豫,如同当初在对待那个同他告白的女生一样,神色凉薄。
陶樱的心颤了一下,收起毛巾放到脏衣篓里。
拿起毛巾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鼻尖嗅到毛巾上隐隐的雪松冷香,突然有点舍不得让陈嫂洗掉。
*
整个国庆假期,陶樱都在南郊庄园玩的不亦乐乎。眼看着假期到了最后一天,明天就要返校了,套老爷子把陶樱叫去了书房。
“陶丫头,过来坐。”陶老指指对面的花梨木沙发,沙发外壁内嵌松木色软垫靠背,坐起来格外舒适。
陶樱应了声,乖巧地坐了过去。
靠近窗户有座煮茶台,此时,袅袅混合和花瓣的茶香味飘来。
“尝尝,这是你奶奶最喜欢喝的梅子箐。”
纯白色的瓷杯只杯口有一圈青花,清淡雅致。
陶樱接过,喝了一口,茶汤中带着一丝丝梅花的香味。
“当年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你奶奶就在这南郊买了小屋子住下了。后来有了你妈妈怀了你,
你奶奶亲手种下的樱花在十二月开了一小朵,所以才有了你的名字。”
陶老喝了口茶水,眯了眯眼,“后来你出生了,你妈妈雇了保姆带你,一次你爸爸下班早回家看到你在沙发上爬着要喝奶粉,保姆自己在房间里呼呼睡大觉。”
“知道这事之后可把你父母心疼坏了,你妈妈那时候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期,狠了狠心放弃事业一心带你,做了全职太太。”
听到这里陶樱眨了眨眼睛,心中有点酸涩。
“你爸爸当时接手了公司没多久,家庭事业双重压力压在他身上,但他却从没有因此缺席你的童年。陶丫头啊,你的童年非常幸福,爸爸宠,妈妈爱。”陶老语重心长的拍了拍陶樱的手,“这次你考到那么远的南城,爷爷是支持你的年轻人有自己想法就好。但是你父母的反对也是出于善意的,他们从小宝贝到大的女儿考得那么远,终归是不放心的。”
“国庆假期这么长,你都没回家看看爸妈,是不是有些不合情理。”陶老的语气温和,没有丝毫责怪之意。
听了爷爷这番话,陶樱不禁想起来了小时候被父亲在一众下属面前高高举过头顶,母亲在他们身后淡笑着,望着他们。
父亲公司的叔叔伯伯都知道他极其宠爱女儿。
这次确实是她太过于娇纵了,总觉得父母反对那她便反着来就是成熟的大人了。
她垂下睫毛,眼神暗了下来:“那爷爷,我现在回家一趟。”
“去吧,让司机送你。”陶老笑笑。
*
车子驶向了市中心。
到了一处高档别墅区,陶樱下了车,拎着行李箱按响了门铃。来开门的是母亲,见到陶樱,
她愣了一下,旋即皱起眉头,“还愣着干嘛,快进来,都入秋了晚上还穿这么薄,冷不冷?是不是没衣服了?”
她便给陶樱拿拖鞋边喊了家中的阿姨过来叮嘱,“今天晚饭给加个番茄鱼头汤给樱樱去去寒气,这孩子,没带秋天的衣服去学校还穿着这么薄的衣服,别着凉感冒了。”
陶樱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话来。
“对了,是不是生活费妈妈没给你打,没钱买衣服?一会妈妈就给你补上。”陶母捧着自家女儿的脸看了又看总觉得女儿瘦了。
不一会儿陶父也下班回家,看到陶樱先是一愣,没有再提陶樱报志愿的事,而是关切地问了问她在大学的生活状况。
与家人吃完晚饭,母亲催促陶樱将秋装整理好带去学校。
陶樱回到房间翻箱倒柜的整理衣服,意外发现一本夹在衣帽柜里的日记本,她打开,纸页上的字迹还是上高三的时候,在写作业的间隙间偷偷写下来的连笔字:
他其实是个温柔的人。我想离他更近一点。
她眸子眨了眨,想起前几日在南郊庄园里,男生在露台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白裙少女时眸子里不自觉露出的笑意。和在她房间,他起身离去时的冷漠疏离。
陶樱垂下头来,叹了口气。
*
十月一的假期一过,南大的校门口又挤满了各种私家车,保安和护卫队的学生在门口大声维持着秩序。
沿着南大的黄河大道一直走到女生宿舍大门处,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几乎全是拎着行李箱的学生和开车来送孩子的家长。
陶樱在爷爷家小住了几日便收拾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学校了。
带的东西全是庄园里种的各种水果,为了方便保存,还把水果做成罐头腌制成果脯蜜饯。包括牧场的自养牛肉也风干做成了牛肉干零零散散给陶樱装了足足三大包。
南大的女生宿舍楼没有电梯,陶樱拎着这一堆东西站在宿舍楼下绝望地看看六楼自己宿舍的阳台,又低头看了看手里比她都大的兜子,默默地掏出手机。
不知道这是不是老人家的爱好,每次回爷爷家都要给她拎一堆吃的用的,好像生怕她平时在学校买不到一样。
第9章 奶油溺樱桃 他看到陶樱,眼神微微在她……
陶樱绝望地在微信聊天群里问了一嗓子“有没有人在啊?”带着轰轰烈烈数遍的@全体成员。
好在姐妹花小分队还是靠谱的,李佳佳安长思都下楼了,一人帮她拎了一个大袋子上去。
到了宿舍张菲菲毫不客气,先拆了一包牛肉干大家一起分着吃。
陶樱七翻八翻,找到陶老爷子给自己带的家做火锅底料,还有许多配菜和肥牛羊羔肉都用保鲜膜封着放在一次性塑料盘子里。
“姐妹们,晚上吃火锅怎么样?”她转身晃晃自己手里的一堆东西。
“哇,陶樱!你家长也太好了吧,这都给你带着。”李佳佳第一个捧场,过来帮忙把土豆金针菇什么的火锅配菜往外掏。
安长思也过来帮忙找出宿舍卖的火锅专用锅,洗锅的洗锅,接电线的接电线,一时间也颇有几分家里热热闹闹一家人准备做饭的感觉。
不多时,火锅架上小桌子,火锅底料混着纯净水煮开。红油汤在锅里咕噜咕噜地翻涌着,香味隔着老远就能闻到。
“这是你家做的底料啊?这种包装的?”李佳佳将火锅底料的透明包装袋仔细看了看才扔到垃圾桶里。
“是我爷爷家做的。”
“怪不得我说闻着这么香。”安长思吸了吸鼻子,一看火锅汤开了,立刻下了一盘肥牛,李佳佳紧随其后下了一盘毛肚。
陶樱在旁边掩唇而笑,一时间寝室里的氛围其乐融融。
“对了,陶樱。”李佳佳边伸筷子从锅里抢到第一块肥牛边说:“今天有个设计系的女生找你,说给你送服装设计图纸的,让你拿到了看看喜欢不喜欢。你没在,我们就放在你桌子上了。”
设计系的女生?应该是郗子桃吧。送来的设计图纸就是他们小组期中考试的设计了。沈宥在国庆假期就做出来了?陶樱心生疑惑。
一顿火锅吃完,即便宿舍开着空调依旧觉得热。女生宿舍里的浴室晚上热水供应时好时坏,不如公共浴室的热水充足。
李佳佳两人受不了这忽冷忽热的水,提着浴筐去南大的公共浴室去了。
陶樱索性用宿舍里半温地热水洗了个澡。趁着其他三人没回来,她打开了郗子桃送来的档案袋,里面工工整整的叠着一沓纸。
她将里面的设计稿抽出来,上面竟然是精美手绘设计图。之所以陶樱确定是手绘的是因为她把图纸拿在灯光下反复研究笔痕。图画勾线的地方有明显的用力的痕迹。填色应该是用彩铅比较轻。
这些......都是他亲手画上去的吗?
不难想象,他坐在台灯下,在宽大的实木书桌前,精致的眉眼低垂,一笔一划的认真勾勒的样子。
图纸比较厚,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第一张是最早画的线稿,是一件过膝的连衣裙。
第二张图给裙子上了色,星空蓝温柔的衬托着裙摆上的星星。
后面接连是几张不同色系的上色稿,陶樱翻到最后两张时,手猛地顿住。
倒数第二张是纯白色的裙子,旁边还带着一行清隽回锋凌厉的钢笔字:今天问了她,她说喜欢白色。觉得白色的气质和她很搭。
最后一张将裙摆的颜色改成了渐变的由白转粉,像含苞待放的花朵。旁边的字像是用铅笔写的又被人擦掉,在纸张上仅有写字笔尖留下的浅笔印。
放在桌边的手机振动起来,陶樱打开手机,看到了郗子桃发过来的数条微信,还有......一条好友申请?
【郗子桃:你觉得哪种上色方案和你的气质比较搭啊?】
【郗子桃:樱樱宝贝,我们班长让我把你微信号给他,我给了啊。】
陶樱点开好友申请,真的是他,沈宥的微信昵称是个“沈”字,头像是一只背对着看落日的小狐狸。
她点了“同意”。
聊天界面上显示系统默认发送消息: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陶樱下意识地点开他的朋友圈,背景还是默认图,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几个“青年大学习”的链接,真的没有他的生活分享。
果然符合他的性格。
陶樱伸手把手边的设计稿都收在一起,无意间瞥到最后一张图的右下角有个随手涂鸦的小兔子,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没想到冷冷淡淡格外正经的男生还会画这种可爱的小东西。
她将整理好的设计稿装进牛皮纸袋里,纸张却怎么也塞不进最下面,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她把纸抽出来,伸手进去,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上次她弄丢的小兔子发绳。
怎么会在纸袋里?
正在发愣着,手机又响了一下。
【沈:图纸收到了吗?】
他发的是语音条,应该是在外面,低沉的嗓音和呼呼的风声都被收音进来。
【陶樱:收到了。】
【沈:有喜欢的吗?】
她犹豫了一下,回复。
【陶樱:有点喜欢粉白色那张。】
【沈:好,我知道了。下周日有时间吗?】
【陶樱:有的。】
【沈:那下周日上午来艺术楼702,试衣服。】
【陶樱:好。】
回完了最后一个字,陶樱忍不住打开他发的语音条,又听了好几遍。
男生的声音低醇又清冽,像俯在耳畔的呢低语。
她唇角扬起,久久压不下来,心里美得冒泡泡。
放下手机准备去把头发吹干,她擦头发手上沾了水,滴在手机屏幕上,还恰到好处地滴在了和沈宥聊天界面视频通话那里。陶樱手忙脚乱地拿来纸巾擦水,破天荒地梅开二度在语音通话和视频通话以及取消键中选中了视频通话。
!!!
她心里哀嚎一声,半湿地手在挂断键上点了半天没点动。她一边兵荒马乱地取来纸巾将手擦干一边祈祷着,沈宥不会那么快接通。
她手指按在挂断键上正准备点下去的一瞬间,电话“嘟”地一声接通了。
沈宥显然是还在外面,他应该在开车,白衬衫前系着灰色安全带,车窗开着有夜风吹进来浮动着他额前的碎发。
“怎么了?”他低眸看了眼她,嗓音却醇和。
视频通话上的小姑娘杏目瞪圆,樱唇微张。她还穿着粉嫩嫩的吊带睡裙,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自己很凶吗?沈宥心中微疑。
陶樱内心此时风起云涌波涛翻涌,全身心都在咆哮嘶吼:怎么办怎么办?完了,她该怎么编个矜持的理由。
她为什么要跟他打电话?
她不说话,那边沈宥也耐心极好地等着她开口。
陶樱咽了咽口水,正准备老老实实地说“点错了”,指尖却摸到手中的兔子发绳。
她灵机一动,将发绳拿到屏幕前,问:“我是想问这个发绳怎么在纸袋里?”
沈宥专注的平视前方开车,闻言,目光在那小小掌心上扫过,“上次在你房间门口捡到,忘记换给你了。”
原来是那次,怪不得她洗完澡找不到发绳了。
*
假期一过,南大学生又迅速投入了忙忙碌碌的学习生活中。图书馆的自习室早上六点开门,六点二十就人满为患。
陶樱和李佳佳为了期中也天天轮流早起去图书馆占座位,安长思的男朋友在学校旁的小区租了房子,她天天去男朋友家里复习,便不用和她们一起早起。
“真羡慕有男朋友的人,找个钻石王老五包养我吧,我真的不想再努力了。”复习了一上午理论课后,李佳佳边和陶樱下楼去吃午饭边长叹一声,“躺平等包养。”
“嗯,有志向。”陶樱点头。
她们边聊天边跟着人流往外走,临到图书馆的门口,前面的人走得越来越慢,还没走到大门,就被堵住了。
隐约能听到前面有女人的哭泣声传来。
“同学,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李佳佳自来熟地碰了碰前面一个高个子男生的衣角。
高个子男生转头:“有个女人睡在图书馆一楼大厅的杂物间前面了,是校外人员,学生会的正在赶人。”
“听说是本校学生的家长,来送孩子上学,弄丢了回程的火车票但是又没手机不会买,觉得外面的旅馆太贵了,在这里睡了几天了,我舍友碰见过。”前面一个女生也回头说了句。
“啊?这么可怜啊?”李佳佳有些动容。
“是挺可怜的,但是被学生举报给学生会了,这不,班长会派干部来赶人了。”女生说着错开身子让陶樱和李佳佳可以看到前面的场景。
一个瘦瘦小小肤色泛黄的女人紧张地攥着一个大麻袋,里面应该是她从家里带的干粮饼子,有食物碎渣漏了出来。
她面前一个带着红色肩章的男生正在同她说着什么,看着面前面黄肌瘦地中年女人,他似乎有些不忍。
旁边他的同伴也在小声的同女人解释,女人只是一脸紧张,生怕他们将她赶出去,比比划划地说着听不懂的方言。
一时间气氛焦灼了起来。
面对这样一个可怜的女人,任谁都不忍心赶她出去。
这时,图书馆的玻璃侧门被推开,男生一袭白色长风衣,眉眼清隽,迈步走了进来。
是沈宥,陶樱一眼认出了他。
沈宥一进来,立刻有班长会的成员跑过去,小声同他交流着什么。
他侧耳倾听,平静从容,眼神在堵在图书馆的学生人群中掠过,看到陶樱,微微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第10章 奶油溺樱桃 大掌握着她的小脚丫,轻缓……
“先组织学生离开,到午饭时间了。”沈宥语气平平淡淡的有条不紊。
十分钟后,挤在图书馆一楼大厅乌泱泱几百学生都从侧门疏散完毕。
李佳佳挽着陶樱的胳膊,满眼冒着小桃心:“樱樱,沈宥好厉害,这么快就把人先疏散出去。颜值又高,还这么成熟沉稳有魅力,不愧设计系的系草啊,呜呜呜,太帅了。”
陶樱眼神不自觉地柔软了下来,声音也很轻:“是啊,很有魅力。”
在高三的大礼堂演讲时,几百人的礼堂里吵吵嚷嚷,那时的他站在台上淡定从容,不像以往
上台发言的学生紧张慌乱,他反而拿起话筒代替老师维持秩序。
他就是这样让人极度有安全感。
她早就发现了。
中午吃完饭回到宿舍休息。
下午起床陶樱接着去图书馆啃书,李佳佳却说什么也不打算起来了,带着眼罩扬言“要睡个奢侈的美容觉”。
陶樱哭笑不得,临走前帮她拉上窗帘关好了宿舍门。
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有学生把二楼会议室的窗帘拉上,遮住了外头的阳光。
会议桌前坐着几个学生会干部,在商量着怎么解决那个买错火车票的女人的问题。
“那个阿姨说她用仅剩的钱去火车站买了车票,但是日期却错买成了下周的。”有人说道。
“要不在学校发动个捐款吧,核实一下阿姨的身份,南大师生集体自愿捐款。”短发女生说。
“这个办法好,我去跟老师汇报一下,小张去核实阿姨的身份,问问她的孩子的姓名是什么,在哪个系哪个班。”
“好。”
“等一下。”一直站在窗边的男生缓缓转过身来,黑眸眯了一下,“我不同意。”
“啊?”屋子里的一众学生诧异地抬头看过来。
“我不同意。”沈宥冷冷淡淡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不同意?这样做对阿姨对学校都有好处,你难道要看着阿姨流落街头吗?”短发女生义愤填庸站起身来。
他略略一低眉,弹了弹刚刚撑在窗户手指上的灰尘,语速缓慢:“这件事交给我。”
沈宥走出会议室,女人被安排在图书馆的小休息室等着,见到他来,紧张站起身搓搓手。
“阿姨,安排您去火车站附近的宾馆住几日可以吗?”他不疾不徐,语气温和了下来。
“俺身上的钱不够,不够的。”女人连连摆手,紧张地看着他,“别告诉俺娃儿,给他的钱是吃饭用的哩。”
“阿姨您放心,我不说。”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于沉稳,女人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双手掩面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泪水顺着苍老的脸庞滑落下来。
沈宥耐心地坐在她身侧陪着她,伸手取了纸巾递过去。
女人擦了擦眼泪,连声道谢,临走时像想起什么般突然抓住他的衣摆:“不会让俺娃儿知道吧?俺娃儿读书走出来,要面子哩。”
“不会的,阿姨。”他眼神诚恳,声音温和,让女人彻底放下了心。
沈宥在火车站附近筛选了安全室内装修又不会显得格外华丽堂皇的酒店安排女人住了进去,又留了他的电话号码叮嘱需要的时候可以去酒店前台用电话联系她,这才返回。
*
陶樱复习完了专业课,端起水杯去图书馆的水房接水。水房旁边用屏风隔开了小休息室,有交谈声隐隐约约传来,莫名地耳熟。
她好奇地探过头去想看看是谁。
沈宥面色淡然地坐在瘦小的女人旁边,声音难得透着一丝温和,迁就着她的高度递了纸巾过去。
即便坐在沙发上他也脊背挺直,和旁边瘦小干枯的女人形成了明显对比。
他的内心该是一个多温柔的人啊,陶樱悄悄地弯起唇角,踮起脚尖不惊动他们,走了回去。
*
陶樱他们的专业课期中考试在南大里是最早的。
考完了的周六日,郗子桃也没时间来找她玩了,他们设计小组在准备期中的设计服装,忙得焦头烂额。
转眼到了这周的周日,和沈宥约好试衣服的这天。
陶樱起的很早,化了个淡妆,早饭都没吃就去了艺术楼。到了702教室,她有些紧张地伸手敲了敲门。
先响起的沈宥一如既往凉薄的声音:“请进。”
她还没来得及推开门,教室门被人从里面一下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银发男生,带着副眼镜笑眯眯地冲她打招呼:“小姐姐你好,我是景宁天,小组的副组长。”
他闪开身子让陶樱进来,指了指教室里另一个在整理布料的男生“那个叫胡天,另外一个是
郗子桃,你认识,我就不介绍了。”
陶樱有些拘谨地冲他们一一点头。
“什么副组长,樱樱别信,那是他自封的,我们可只认组长。”郗子桃抱着双臂语气不屑。
沈宥站在服装架前,闻言抬眸看了眼陶樱,冲她点头:“过来。”
陶樱听话地走了过去,到他面前脚步停住,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面前的男生长身玉立,身上有淡淡的雪松冷香,他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一把扯下了面前衣架上的防尘布。
陶樱视线触及衣架上的衣服,陡然顿住。
上午的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斜射进来,照在纯白色的裙摆上,像是撒满了碎钻的天鹅羽毛。白色依次向上渐变出浅浅的粉色。
裙子收腰的地方搭了同色系的嫩粉绸缎,绕过腰身在后面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察觉到她眸中的惊叹赞美,沈宥的眼神柔软了下来,看着面前精美的裙子,低声道:“喜欢吗?”
“喜欢。”她小鸡啄米似得练练点头,眼中是不加丝毫掩饰的赞叹和崇拜,“你们好厉害,这么快就完成了,而且好漂亮!”
“嘿嘿,小意思。”景宁天挠挠头,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鞋盒,“鞋子我们也帮你准备了哦。”
教室的北面有一处用帘子做的临时试衣间,郗子桃陪着陶樱进去换衣服,帮她系腰带。
她上下打量着陶樱,像在欣赏自己的艺术品啧啧赞叹:“樱樱宝贝,你和《樱》也太搭配了吧!这气质,这身材,就应该去当模特。”
“樱?”陶樱疑惑。
“是这件裙子的名字,我们组长大人起的,全票通过。樱的气质真的和你好搭,简直就像为你量身定做的一样。”郗子桃冲陶樱眨眨眼,“换好了吗?”
陶樱点头。
她不由得想起这件粉白色裙子的设计稿上画的那只粉色小兔子,像她发绳上的那只。
是他也认为那张粉白色的设计图纸很好看吗?
试衣间的帘子被郗子桃拉开,教室里的三个男生目光一下子集中在陶樱身上。
景宁天表现的最夸张,惊叹着冲过来,束起大拇指:“一个字,天女下凡。”
郗子桃踹了他一脚,“那是四个字。”
胡天有些脸红,眼睛不敢看她。
陶樱和他也不熟,只好把目光放在书桌前的沈宥身上,小声问:“好看吗?”
小姑娘睁着乌黑的眼睛,脸颊有点红,声音小小柔柔地,让他莫名的想到母亲最爱的蒲公英,也是这样小小柔柔的。
他点了点头,声音干净低沉:“很符合你的气质。”
阳光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稀薄、清冽。
他一步步朝她走来,将手中的银色高跟鞋递给她:“是你的尺码,穿上试试。”
“哎?”她惊讶,“你没有问过我鞋码啊。”
“我们沈大设计师的眼光丈量很准的。”景宁天冲她挑挑眉。
陶樱接过那双银色高跟鞋,沈宥体贴地推来凳子。
她轻轻坐下,拿起鞋子。
这鞋上的银色扣子怎么还解不开了?
她用指甲扣了一下,没解开,扣子纹丝不动。
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她正想喊郗子桃过来帮忙,沈宥却在她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拿过鞋子,另一只手握住她白皙的脚踝,掌心熨烫。
大掌握着她的小脚丫,轻缓地,穿了进去。
一只,两只。
一时间,宽大的教室里静静地,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陶樱地心跟着他熨烫的掌心狂跳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
他离得好近,低垂地眉眼格外认真,没有一丝暧昧旖旎之意,干净的只有对设计的热爱和尊重。
“好了。”他声线温柔低沉地不像话,缓缓抬起眼眸,站起身,彬彬有礼地对她伸出手。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把小手放在他的大掌中,感受到一股绵柔的力量将她拉起身。
“哇!樱樱宝贝!好漂亮!”郗子桃对她这一身赞不绝口,拉着她走到镜子前,示意道:“你快看看。”
陶樱抬眼看去,镜子里的女生乌黑若海藻般的长发散落下来,樱粉色的裙摆飘飘,眉眼温婉
可爱,长腿纤细笔直,裙子的收腰显得她的腰肢不盈一握,银色的高跟鞋将她完美的身材比例展示出来。
她脸颊泛红,不经意地一转眸,对上镜子里沈宥看向她的眼眸,素来平静无波的黑眸带着的炽热,看着她。
第11章 奶油溺樱桃 一把将跑得气喘吁吁的女孩……
陶樱错愕地转身,只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黑眸,方才的炽热宛如错觉。
应该是她眼花看错了吧,陶樱默默咬了一下唇角。
“衣袖这里加个薄纱会不会更好?沈老大你觉得呢?”景宁天俯身拿了记号笔在身后的白板上寥寥几笔勾勒出效果图。
沈宥眸光落在女生莲藕般白嫩的手臂上,点点头。
他拿了设计台上软尺示意她站过来。
陶樱乖巧地走到他面前,站好。
男生迁就着她的身高俯下身来,有几丝额前的碎发拂在她的鼻尖上痒痒麻麻地。
陶樱混沌地脑子猛地炸开,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他鼻尖呼出浅浅的气息,离得那样近。
“抬手。”低沉醇厚的声音。
她依言抬起手臂。
他拿卷尺轻绕在她纤细的手臂上,在笔记本上记下数字。
“改好了袖子是不是还要再试一下?”她小声地问。
“嗯,不用全组都来,我联系你就可以了。”
因为下周四的上午设计系在南大室内体育场进行期中设计作业的现场评分,所以衣服的细节修改迫在眉睫。
沈宥的设计小组用了半上午的时间敲定了衣袖的设计图和选用的衣料。
来不及吃午饭,便让胡天先去食堂吃顺便给捎三份午饭回来。
胡天拎着两袋点心上楼时沈宥正半跪在人偶衣架的面前,虔诚地托起衣架上衣服的裙摆,骨节分明地手小心地用卷尺测量即将刺绣花纹的地方该画多大的底图。
落地窗的窗帘未拉,午后的阳光斜照进来,他像是最虔诚的骑士,轻吻公主的裙角却依旧不失优雅。
胡天的目光上移,衣袖的雏形已经做好了。
他将午饭放在桌子上,凑过去,“组长,这裙摆上还要加花纹吗?我觉得这样就很好看了,加花纹会不会有些突兀了?”
沈宥持了设计的花纹剪纸放在裙摆上,另一只手托起另一边没有花纹的裙摆,低声问:“这样对比,你觉得哪边好看?”
胡天仔细的对比半晌,指了指左边,“我还是觉得没有花纹的那里好看,今天陶樱穿着这版已经非常惊艳了。”
“你们呢?”沈宥复而转头看向已经扑到桌子边捧着饭盒开始吃饭的两人。
景宁天含糊不清道:“加花纹的好看,有灵气。”
郗子桃边吃边举手:“臣附议。”
“那吃完饭,把花纹加上。”
郗子桃点点景宁天的肩膀:“什么时候这么有眼光了,向你桃子姑奶奶的审美靠齐了?”景宁天张口反击,两人打闹成一团。
胡天默默地噤了声,转身去角落里整理组员用剩下的废料放在垃圾袋里。
中午加下午的赶工,衣服的袖子和花纹已经做好。
沈宥把裙子挂好,盖上防尘布。
“大家辛苦了,没什么事的都先走吧,郗子桃留一下。”
景宁天得意地冲郗子桃眨眨眼,勾着胡天的肩膀离开了。
“组长,留下我什么事啊?”郗子桃问。
“你有陶樱的银行卡号吗?”沈宥此时正摘了了眼镜,从抽屉里拿出鹿麂皮的眼镜布缓慢擦拭。
“这倒是没有?我去帮你问问?”
“嗯,麻烦了。”他不咸不淡地应了声,端得是礼貌温和。
“好嘞,那组长大人没别的事我先走啦!”
郗子桃离开后,沈宥将桌子上散落叠放的设计图纸和布料整理放好,正要关灯,手机响了一下。
是郗子桃发来的银行卡号。
想起郗子桃那天来找他,说自己有个朋友和家里吵架了,急需打个工赚点生活费,身材气质都不错,可以当他们小组的模特。
他看了郗子桃手机里的女孩自拍,小姑娘嘟着嘴对着镜头比划了个“Yes”的手势,圆圆的娃娃脸像成熟饱满的水蜜桃。
后来,小姑娘来见他,笨笨地伸手给他遮挡窗外的阳光,又稀里糊涂的摔了一跤。
他以为她会像其他女生一样哭鼻子或者耍小性子闹脾气,没成想他还要坚持着把尺码量完才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犹豫了一下,他在转账金额上打了个数字。
陶樱回到宿舍,睡了个下午觉,醒来就看到郗子桃问她银行卡号,要把这次的五百块兼职费给她先打过去。
五分钟后,手机上果然收到了转账短信。她拿起来瞄了一眼,额角跳了跳。
【陶樱:你确定是五百的兼职费?】
【陶樱:图片jpg】
【陶樱:你们是不是手抖,多按了个零?】
【郗子桃:!!!我去,班长给你转了五千???】
【郗子桃:应该没手抖,我们如果这次考试拿了前三名会有两千奖金的,之前班长不是说了,得了名次奖金也给你。】
【郗子桃:而且之前你不是穷的都快吃不上饭了吗?我去问沈宥的时候就刻意把你说凄惨了点儿。】
【郗子桃:看看我们班长,心地多善良。】
【陶樱:......】
放下手机,白天的一幕幕还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他熨烫的掌心,轻柔的动作,像是在她的心地扎根开出了花。
就连兼职费也记得提前转给她。
他明明是骨子里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啊。
她记得学校论坛里有人匿名挂他,说他对待贫穷的学生家长依旧不同意组织师生捐款,说他刻薄冷漠,说他对待女生不绅士体贴,说他傲慢无礼。
陶樱申请了好几个小号,一个一个帮他回怼过去,可是看不惯他的人太多,她的回复如同泥牛入海,怎么解释袒护也说不过骂他的人。
在图书馆和周一的政治课上遇到过沈宥两次,他依旧是淡淡的风度翩翩,仿佛对论坛上的帖子罔若未闻。
政治课上,他来的晚了一些,桌斗的抽屉里照例被女生们塞满了各种情书和小零食,有一盒巧克力实在塞不进去了,只能摆在桌子上。
陶樱定定的盯着那盒巧克力上的精美花纹发呆。
即便他表现得如此冷漠,女生们不敢当面告白,情书和零食他却收到这么多,足以看出来他的魅力有多大。
一想到这里,她低低地叹口气,揉了揉眉心。
整节政治课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下课铃打响时,陶樱慢吞吞地收拾东西。
突然,一盒巧克力递到她眼前,捏着精美包装盒的手指泛着冷白色,修长好看。
“给你。”男生低沉的声音响起。
她愣愣地接过,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都走远了,她才意识到这是自己上课一直盯着发呆的那盒巧克力。
他不会以为她馋到不能自己,才一直盯着的吧。
陶樱双手捂脸,趴在桌子上。
妈妈从小就教育她,不要盯着别人吃东西,也不能主动朝别人要东西。
可是她刚刚竟然盯着人家的巧克力盯了半节课,一副如饥似渴的样子,怪不得下课了他就把这盒巧克力给了她。
今天李佳佳请假出门去看病了,安长思下课就去找她男朋友了,只有陶樱一个人,她便慢吞吞地拎着书包朝食堂走。
走出教学楼,看到沈宥站在花坛边的阴凉处,侧脸清隽,像是在等什么人。
见到她出来,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她身上,上前一步,走在她身侧,与她并肩同行。
啊?这是什么反应?陶樱大脑死机几秒。
“明天有时间吗?”他先开了口,声音平淡。
周围不断有女生的目光看过来,羡慕,好奇,嫉妒,纷纷有如实质般的落在陶樱身上。
“有的。”她连连点头。
与他并肩走才发现他真的好高,走在她的左侧,将刺眼的眼光彻底遮挡住。
“衣服做好了,明天下午可以过来吗?”
“明天下午我要去给朋友送晚饭。”李佳佳这几天一直在输液,要输到晚上去了。
他点头,随即问道:“在哪里?我去找你?”
“市中心广场那边。”
“嗯,好。”有微风拂过,吹起他额头的碎发。
直到与沈宥告别,那些如芒刺般胶着在陶樱身上的目光才慢慢消散。
这去食堂的一路上人本就多,加上沈宥是南大的风云人物,身边没有任何女性朋友,突然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可是受尽了瞩目。
次日午后,有着秋天难得一见的暖阳,南城市区广场前立着南城标志的雕像。雕像后是“呼啦啦”飞过的鸽子群。
午后有家长带着小孩子来广场玩耍。小孩子们跑着追逐着落在广场上的鸽子。鸽子不怕人,
扑棱着翅膀飞起开躲避小孩子的追堵之后,复而又落在地上吃着旁边小情侣撒下来的面包屑。
李佳佳输液的医院就在南城广场正对着的商业楼一楼。
陶樱给李佳佳送了装在保温盒里的晚饭,出了医院过马路去对面的市中心广场。
隔着马路就看到在喷泉边的沈宥,他一身白衣白裤,正低垂着眼睫将手里的面包屑撒在喷裙边,洁白的鸽子纷纷呼啦啦飞过来抢食,有几只胆子大的停在沈宥的手臂上,低头啄食他手上的面包屑。
他的侧脸映在阳光里,格外白皙。
眼见斑马线前的灯变绿,她小跑着朝他飞奔过去。
他似有感应般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大步上前,一把将跑得气喘吁吁的女孩狠狠地揽入怀里。
第12章 奶油溺樱桃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他的手揽在她的腰间,格外用力。
她柔软的小脸扑在在坚硬的胸膛上,猛地吸了一口气。
伴随着身后一辆电车尖锐的急刹车声,传来车主骂骂咧咧没好气的声音:“绿灯过马路不会看有没有车啊?!!”
“抱歉,让您受惊了。”沈宥冲车主颔首致歉,没有丝毫因为车主的叫骂感到不悦,语气不卑不亢。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清晰可闻他说话时微微振动,近距离贴着听低醇性感。
电动车骂骂咧咧地骑远了。
他低下头,看着她。
小姑娘身高才刚及他胸前,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盯着他胸口的衬衫暗纹扣子发呆,一 只手还紧紧揪着他的袖子,小脸发白,像是被吓得不轻。
他耐心地等着她反应过来。
喷泉旁的白鸽因为他刚刚冲过来的动作受到惊吓,呼啦啦的振动翅膀飞了起来。
他的掌心还有刚刚没来得及投喂的面包屑,有几只胆子大的小馋虫落在他的肩头,争着抢着吃面包屑。
有一只灰白色的张嘴叼走一大块面包,后面几只鸽子纷纷跟上去抢。
灰白色鸽子得意洋洋地在前面飞,忍不住“咕咕”地叫了两声。
它这一叫,一张嘴,叼着面包落在地上被众鸽分而食之。
“噗。”见到这一幕,陶樱没忍住笑出声来。
小姑娘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有路过的背着摄像机捕捉风景的摄影师看见这一幕,软萌可爱的小姑娘将头埋在男生的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男生清冷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怀中女孩,没有半分不悦,像是种无声的宠溺。
“你们好,我是《南城日报》的摄影,这是我的工作证。”摄影师小跑着上前,“最近我们在征集搜寻南城温暖的小瞬间主题照片,我想给你们拍张照片可以吗?我觉得你们很适合。”
陶樱愣了一下,心中一喜。很合适?是说他们吗?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下沈宥,心里咚咚直跳,想要点头答应,也祈祷着他开口答应。
“抱歉,不可以。”冷冷淡淡地声音自她头顶响起,仿佛一盆冷水朝着她兜头泼下。
“好的,打扰了。”摄影师显然也没料想到,但还是礼貌地告别。
沈宥收回揽在她腰间的手,转身向前走去,他眼神示意陶樱跟上。
鼻尖淡淡的雪松香骤然消失,陶樱低垂着脑袋蔫蔫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他是不喜欢自己的照片参加活动吗?还是单纯地不喜欢和她合照而已?
她越想越没精打采,正在神游着,面前伸来一只手,捏着一只嫩粉色蛋卷筒的冰激凌。
哎?陶樱惊讶的抬头,与沈宥的目光对上。
“给我的?”她指着自己。
“嗯。”
“哇,谢谢。”她小心地接过来,咬了一口,是M记新出的樱花味冰激凌,入口是樱花香奶香味交织的甜蜜。
“为什么突然给我买冰激凌啊?”她问。
“刚刚看你好像有点不开心。”他向来平淡无波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浅浅的歉意,一晃而过,“只只说女孩子不开心的时候喜欢吃甜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他看出她的不开心了,所以才给她买冰激凌。
陶樱心下恍然。
她舔着冰激凌跟在他身边,小碎步走着。
他低头看她一眼,复而看向前方,步子却偷偷放慢了。
广场上的白鸽群被跑来跑去的小孩子追逐着呼啦啦地成群飞起,掠过喷泉池,又呼啦啦落下。
广场上的鸽子不怕人,有一只纯白色的鸽子落在了陶樱的肩膀上。
小姑娘惊得冰激凌都忘了吃,乌黑灵动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和肩膀上的鸽子对视。
她唇角还沾着冰激凌,有点呆呆地可爱。
他唇角似乎弯了一下,迈开腿继续朝前走。
“沈宥,沈宥!”她在后面叫他,声音有点颤。
他转身。
小鸽子似乎对小姑娘头发绳上毛茸茸的装饰球球很感兴趣,踩在她肩膀上扑棱着翅膀去啄她头上的球。
他几步走到她身边,手轻轻在半空中挥了一下,鸽子受惊飞走了。
“呼......”她这才呼出一口气。
她跟在他身边,迈着小步子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坐车,回学校。”
“啊?”
“衣服在702。”
“哦。”她应了声,低着头在随身带的包包里翻来翻去。
他余光看到她低下头去,不动声色地绕到她右侧,靠着马路的这边。
“找到了。”突然,她兴奋地抬头,小拳头伸到他眼前,摊开,掌心赫然是两枚小小的银色一元硬币。
硬币?他明白过来,不语,递给她一个头盔。
“啊?”她接过来,看着男生走到一辆复古黑色美式巡航摩托车上,迈上车,带好头盔,回头示意她上来。
陶樱看看眼前炫酷的摩托车,又低头瞅了瞅自己手里的两枚硬币,默默地把硬币原封不动放回包包里,带好头盔。
上车时沈宥有力的手臂拉了她一把。
陶樱在车上坐稳,两只小手犹豫着是不是该扶住他的腰,思考间,摩托车轰鸣两声猛地加速,吓得她小脸一白,两只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腰,瞬间感受到男生腰间有力的肌理,贴在他的后背上的小脸蛋被这手感刺激得微微泛红。
没想到沈宥这般清冷凉薄的男生竟然还会骑这种帅炸天的酷炫摩托车。
耳边是呼呼地风声,市中心的十字路口永远在堵车,她似乎有些明白沈宥骑着摩托车来的原因了。
只见美式巡航在堵塞的车辆间七拐八拐地冲了出去,十几分钟就到了南大校区。
将美式巡航停在车棚后,沈宥去了艺术楼。
今天艺术楼格外热闹,服装设计期中考试在即,许多人花了大价钱请来了各种模特,还有家庭背景更好的直接请了知名的设计界的前辈来指点。
为了防止外校人员趁乱混进来,有学生会的成员在艺术楼门口一个一个检查学生证,必须是设计学院的学生证才能进入。
沈宥身后跟了个小姑娘,刷学生证的时候,那个学生会的女生频频偷看身后的陶樱。
刷完学生证,女生将证件双手递给沈宥,脸颊红了,小声道:“可以进去了。”
到了艺术楼702,沈宥取了钥匙打开教室门,屋子里昏暗一片,窗帘没拉开,有些灰蒙蒙地。
“为什么你们会有一间单独的教室?”陶樱跟着他进来,问道。
“设计系的每个设计小组都有。”
她撇撇嘴,真好,不愧是南大的最热门的专业,这配置跟宠亲生女儿似得。他们的电竞系教室都是社长申请了几次才批下来的一小间活动室。
沈宥弯腰把地板上的裁剪废料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
教室里太黑,他随手扭亮了灯。
格外安静,一时间只能听到女孩在试衣间里换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闲来无事坐在桌子前打开了平板,为工作室新设计的冬装画着修改的线稿。
走廊里吵吵嚷嚷地,来回走动的脚步声,谈话声,不绝于耳。
教室里,他静静地坐着画,她在静静地换衣服。
午后的阳光被厚重地窗帘挡住,外头的喧嚣也被门板隔绝在外。
他们两个像是在一个世界,远离纷扰嘈杂。
试衣间的帘子被一只小手拉开,陶樱走了出来。
裙子的收腰处贴合着女孩曼妙的曲线,将女性的柔和美显露无疑,肩膀处加了镂空的半肩白纱衣袖,更增添了一种神秘美。
裙摆上加了收工的樱花刺绣,中国刺绣绣工,灵动的花瓣设计,点点瓣瓣的飘落,仿佛是遗世而独立的仙女,站在一叶扁舟上。
陶樱小心地看着他,问道:“这次的好看吗?”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反转,抿唇不语。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他轻轻的叹息声:“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这衣服你穿,再合适不过。”
*
回宿舍的路上,陶樱还沉浸在沈宥的那番话中,是在夸她了吧?
她哼着歌,开心地想要围着操场跑个十几圈,想要跳起来去够天空中的月亮。
月亮皎洁地挂在天上,云层薄纱似的轻轻飘动着,衬得月亮若隐若现。
心情愉悦,连时间都过得很快。
回到宿舍,李佳佳已经从医院回来了,见到她就上去抱住:“我的樱樱太好了,竟然送饭买到了我最爱吃的糖醋里脊,我每次睡醒了去食堂吃都买不到。呜呜呜,吃完了我觉得新带的牙套都不疼了。”
陶樱笑道:“你不是在生病吗?要吃点好吃的补一补。”
安长思正坐在梳妆镜前抹补水的化妆品,听到开门声,扭过头,叫她:“陶樱,你有男朋友吗?”
“啊?”她被这个问题问得不知所措,“我没有。”
“那你想不想找一个?我男朋友不是学生会的吗?他们学生会里有个学弟说喜欢乖乖的文静的女孩,特别想找女朋友,还挺帅的,家里开服装厂的。对了还是南大最好的专业,设计系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设计系?陶樱猛地抬眸看向安长思。
设计系的?是他吗?
第13章 奶油溺樱桃 他像是直接无视了她,眼神……
“我这里有照片,要不要看一眼?”见到陶樱似乎感兴趣,安长思笑眯眯的晃了晃手机。
“要要要!”李佳佳第一个凑过去,“哇塞,真的帅哎!”
陶樱心里一磕,她努力地平定下心绪,装作漫不经心地走过去。
手机照片里的男生眉眼狭长,笑起来带着淡淡的酒窝。
她的眼睫垂了下去,不是他。
“这么帅的小哥哥陶樱你还不试试?”李佳佳拍拍她的肩膀。
陶樱摇摇头。
“樱樱不要,介绍给我吧!”李佳佳抱住安长思的手臂摇晃着。
安长思点点她的小脸蛋,笑道:“人家要文静可爱的,你可爱吗?”
李佳佳:“......”
“你文静吗?”
“......”李佳佳抄起床上的枕头朝安长思扔过去。两人打打闹闹成一团。
*
周四早上。
今天是设计系的期中考试日子,郗子桃一早就起来了。
她叼着面包从衣兜里翻出702 的钥匙,开了门。
考试用的服装鞋子头饰都要再检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推开门,男生正在小心翼翼地整理防尘布,见到郗子桃来,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早上好。”
“早,胡天你来的这么早啊,好勤快啊,这才刚刚七点钟”郗子桃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嗯,想着提前把要用的东西检查一遍。”听到她的夸赞胡天更加不好意思了,耳根都染上 一层淡淡的粉色。
他似乎每次都是早到晚退,组里的布料废料也是他一直在默默地收拾,有时候他们组遇到不
想上的选修课也是胡天帮他们打卡签到。
他学习很努力,即便如此,在开学的设计月考的时候专业课依旧成绩平平,他不气不馁,接着朝他们虚心请教。
郗子桃默默看了男生的侧脸一眼,他们其余三个人仗着自己在设计上的天赋惊人付出的努力比胡天少太多了,他可真是个善良勤奋的男生。
七点半,艺术楼里陆陆续续来了人。
沈宥来的时候郗子桃正在给陶樱上妆,小组的人都到齐了。
他做了最后的检查。
七点五十,设计小组在南大的体育场进行最后的彩排。
组长按照随机抽取的数字让本组模特进行上台。
上午八点整,设计系的考试评选正式开始。
沈宥抽到的序号靠后,在后台的化妆间可以听到外面隐约的人语和音乐声。
陶樱偷偷绕到幕布后看了一眼,观众席上前几排密密麻麻地坐满了穿着正装的设计系老师教授,后几排是穿着制服的学生。
每次登台都要派设计组的一人阐述设计理念,模特负责展示,眼看着现在台子上的模特有些紧张,迈步的时候都同手同脚了,观众席上却没有笑声,静悄悄地,穿着正装带眼镜的老师们刷刷提笔在评分表上打分,表情严肃,气氛紧张凝重。
陶樱咽了咽口水,回到了后台,手一直在发抖,这考试真的好严格。
陶樱不由得紧张起来,手心出汗,她这人一紧张就想去厕所。
第n次跑卫生间回来,沈宥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她休息用的那把凳子上,垂眸看着写着设计理念的手稿。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紧张?”
之前排练的几次他都穿着便服,如今他换上了正式的服装,浅绿色圆领卫衣,下面是同色系的九分裤。裤腿处绣着一只小狐狸的图案。白色长袜和落日黄色的板鞋,清隽地好似旷野的风。
让人无端地联想到骄矜的少年。
“有点。”陶樱老老实实地回答,她穿着外套,里面是参赛裙子,站的位置靠近半开的门口处,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冷风顺着门口灌了进来,她冷得缩了缩脖子。
他起身,指了指椅子,“坐一会,应该快了。”
“不用了,你坐吧。”她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是公交车上的老奶奶,还得他来让座。
化妆间本就嘈嘈杂杂挤满了化妆的学生,椅子是稀缺物品,陶樱本欲再推拒,眼尖地看到旁边伸出一只手想把椅子拉过去,她身体的行动快于脑子,一步上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本来想拉走椅子的人愣了两秒,悻悻地走开。
见到她这可爱的举止,像生怕食物被抢了的小松鼠,他极轻地抬了抬眉梢。
陶樱抬眸,正巧看到他的微表情,一吓,刚刚她都做了什么?他一定看到了,她不礼貌。
她忐忑地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眸洁白的牙齿细细地咬着唇角,不吭声。却没有看到,他不动声色地挪了一下脚步,挡在了她面前,门外的过堂风被他挡得严严实实。
小姑娘皱着眉缩在椅子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天南城骤然降温,他们的设计服装还是露着小腿的连衣裙,真是为难她了。
化妆间里没有空调,她搓搓手,手心里突然被塞进一个暖暖的东西。
“这是?”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小东西。
“暖宝宝,今天出门前看了天气预报,降温,有大雨,想着可能用到,就带了一个。”他黑眸清湛,声音低低地。
“谢谢。”她握紧了手中的暖宝宝,仰起头,突然冲他笑了一下。
化妆间的灯光映在女生乌黑的眸子里,恍若星河。
她似乎,不那么紧张了。
“10组14号沈宥,请做好准备。”麦克风放大数倍的声音响起。
陶樱一惊,忙不迭地站起身来解外套,外套的扣子勾住了丝线怎么解也解不开,越着急越解不开,她急的脸色泛红,求助似的看着沈宥。
男生在她面前站定,蹲下身来,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一勾,将缠住扣子的线扯断。
他复而起身,朝她伸出手。
她一愣,将手放进他的掌中。
她的小手有些凉,被他温暖的大掌握住,心里像吃了定心丸般踏实,紧张感也烟消云散。
从化妆间的小楼梯走上前台,台上聚光灯照下来,有一瞬间的晃眼。
他极其绅士地牵着她的手将她送至台前,优雅地转身,接过麦克风,流利地介绍了服装主题和设计理念。
面对评委老师提出的或尖锐或平淡的问题也不卑不亢,从容有度。
台上灯光一下子暗了下来,一束柔和的白光照了下来,打在陶樱身上将她的肌肤衬得白若温玉,粉色的刺绣礼服裙穿在身上,长发微卷,散开,她眼瞳乌黑澄澈,像是走出林间幻城成人形的小鹿女。走动间,袖子上的薄纱轻轻飘动。
坐在评委席主位的女老师在打分表上写好了分数,抬头笑了一下,将麦克风举到唇边:“可以问一个无关的问题吗?”
“可以,您请问。”沈宥温容有度与她平视。
“最近青年设计协会有个年轻设计师设计的Cedar品牌的一系列服装,其发布的春之日系列服装的刺绣手法与你这次的设计服装裙摆上的花瓣刺绣吻合,请问是借鉴了春之日的理念吗?”
台上的灯光垂直地打了下来,衬得他的轮廓深邃,宛如欧洲的中世纪俊美贵族。
全场静默,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沈宥很浅的弯了一下唇角,低沉的嗓音透过话筒传出来:“那位创建Cedar品牌的设计师,是我。”
他的语气平淡,丝毫没有炫耀的意味。
静默了几秒后,场上竟然响起了掌声。
女老师惊讶地看了眼沈宥。
“后生可畏啊。”旁边的老教授感叹道,转头同右边带着眼镜的老师道:“老赵,这是你们班学生吧?”
“嗯,我们班的班长。”老赵一脸的骄傲自豪,“入学的成绩还是全校第一。”
周围的老师们纷纷看过来,祝贺赞叹着。
*
化妆间
陶樱从台上下了来时手都在发抖,被台下那么多双眼睛注视着,她的小心脏一直狂跳不止。
她卸了妆,换了衣服回来,评委们已经在计算最后的名次了。
郗子桃他们去不了后台,一直巴巴坐在观众席上等陶樱沈宥,见到她来,郗子桃兴奋地一下
子攥住她的手:“樱樱你好棒!今天在台上真的是太美了呜呜呜!”
“沈老大,不错嘛。”景宁天与沈宥碰了碰拳,打赌道:“我盲猜一手咱们的成绩得排个前十名,如果不是的话我请大家连续吃一周的火锅。”
“前十?赌得这么保守?”郗子桃撇撇嘴。
“沈老大,你也来猜猜?”景宁天用手肘碰了碰沈宥。
低头看手机的男生抬起眼眸,平静道:“第一。”
南大设计系的期中设计考试是以学生的四人小组设计服装,老师进行综合评分由分数的高低录入成绩。
评比为了保证公平性现场进行计算排名。
成绩出来时,体育场的大屏幕闪了一下,然后刷新出来满满一屏幕的红字。
排在第一的赫然是十组14 号。
郗子桃眼睛刷拉一下亮了,欢呼出声。
景宁天站在观众席的凳子上,双手扩在嘴边大声欢呼。
陶樱心中一喜,转头去看坐在后排的沈宥。
男生的黑眸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前面的屏幕。
她唇边带着笑容,鼓起勇气转过来正对着他,“沈宥,恭喜......”
话还没说话,他像是直接无视了她,眼神冰凉,站起身,风一般经过她的座位。
剩下的半句话话卡在她的喉咙里,来不及说出。
第14章 奶油溺樱桃 这次测试的成绩没进前五名……
陶樱有一阵的恍惚,眼见沈宥长腿一迈走去了评委席,冲评委老师礼貌地弯腰,而后交谈起来。
“哎?在大屏幕上的小组成员名字里怎么少了胡天?”郗子桃突然出声。
陶樱抬眸望去,确实,录入少了名字。
她的目光又一次落在远处的沈宥身上,他是去解决这件事了吧?
“对了,樱樱宝贝,你今天下午不是有电竞社的测试吗?这都中午了,你快去吃个饭休息一下,一会组长回来了我跟他说。”郗子桃突然想起。
“嗯,那我先走了,这是衣服。”陶樱将参赛衣服给了郗子桃,转身离开去食堂吃午饭。
下午有电竞社的测试,陶樱中午只回宿舍回了半个小时就起床去了南大电竞活动室。
十月中旬的天气骤然变冷,凉风瑟瑟,陶樱穿了长衣长裤紧赶慢赶到了社团活动室依旧是晚了三分钟。
见到她进来,李温最先过来与她打招呼:“陶女神,你看今天的论坛没?你参加设计系的期
中考试照片被放上去了,美炸了!”
听他这么一说,屋子里的一众男生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陶樱有些不好意思,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了电脑,小声说:“都是化妆了缘故。”
“我找到了!是这张粉裙子的照片不?”有人大声喊着举起手机。
“我看看。”周围的人纷纷凑上去瞧。
“完了完了。咱们电竞系本来就狼多肉少,如今这块肥肉都能被学校里的这群畜生们翻出来。”
听得陶樱一脸黑线,用肥肉做比喻?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呢?
她淡定地坐在电脑前打开游戏登了上去,开了局游戏预热。
好像跟沈宥接触久了,她也学到了几分他身上的淡然劲儿。
正想着,活动室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穿着黑夹克,卡其色的裤子,嘴里叼了根烟。
一见他进来,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叫莫子昂,你们副社长,也是大二英语系的学长。你们的社长这几天比较忙,今天的测试由我来监督你们完成。”他的眼神环视一周,指着陶樱问:“这是谁的女朋友带过来了?”
全场寂静。
“我是社员,不是谁的女朋友。”陶樱起身解释,声音很轻。
“女生?打电竞?”莫子昂皱起眉头,有些不信。
“学长,她真的是咱们社员。”李温连忙出来作证。
“谁让你说话了?她自己没长嘴巴吗?”
李温噤了声。
莫子昂走到陶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身上有很重的烟草味。
陶樱正视着他,丝毫不畏惧,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是电竞社的社员。”
她的眼瞳乌黑又富有灵气,仰着头定定地看着他,握在鼠标上的小手却因用力而指尖微微泛白。
他的目光在她泛白的小手上一扫而过,笑了。
莫子昂把烟头摁灭扔在烟灰缸里,微微弯腰,漆黑的眼睛看着她:“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加入我们社团,我只看成绩,这次测试的成绩没进前五名,就请离开。”
小姑娘垂下眼帘思索了一阵,牙齿咬了一下粉嫩唇瓣,没有受他的影响,依旧保持理智:“我拒绝,我交了申请表,社长也已经批准通过了,凭什么你说让我退就退?”
“噗。”有几个男生没忍住笑出了声。
看着乖巧可爱的陶樱此时大有一副“我就是赖在这里不走,有本事你来打我啊”的流氓气 质。
“好了,别笑了,登游戏,测试开始。”莫子昂直起身子,伸手敲了敲桌子。
这次是电竞社社员聚得最齐的一次,因为十二月末的南城大学联赛需要从他们电竞社出人。
这次说是测试实际上是选人,一共五个名额,谁不想代替学校去电竞赛场热血拼搏为校争光。
一场测试从下午两点半进行到五点半。
结束后,莫子昂拿到了测试结果。
名单上第一的位置清清楚楚写着陶樱的名字。
他的视线从一排排数据上一扫而过,心中微惊,这个女孩子是个绝对的电竞天赋者。她进社团之前没有接触过任何电竞游戏,却有着不逊色于职业电竞选手的天赋能力。
“好了,今天辛苦大家了。”他从裤兜里摸出烟盒点了支烟叼着,将手里的综合数据表照了
个照片给好友林深也就是电竞社的社长发了过去。
在椅子上坐着打了一下午的游戏,大脑一直处于高度紧张地状态。陶樱出了活动室才觉得这段时间太累了,上午下午忙成陀螺一样。
她的手机在测试的时候调成了静音,一打开发现一条取快递的通知短信和郗子桃的若干条微信。
【郗子桃:樱樱宝贝,今晚出来吃饭吗?我请客。】
【郗子桃:我们组长提前把第一名的奖金给我们发了,等学校申请要等好久呢,还是组长人好,呜呜呜。】
【郗子桃:火锅还是烤肉?樱樱宝贝看到消息回我啊。】
奖金?陶樱微微皱眉。
【陶樱:他不是把奖金当做兼职费给我了吗?为什么又给你们发了一份?】
不知道这颗桃子是不是在专程等她的消息,竟然立刻就回复了。
【郗子桃:哎呀,我们组长巨大方,上次月考的时候,就默默地把我们的材料费全部报销了。我们本来说还给他,景宁天说沈老大不缺这点钱。】
看到这里陶樱抿了抿唇,心里微微颤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温暖地东西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
他的温柔总是沉溺在暗处,不声张,不耀眼,却在被知晓地那刻让她感动地无以复加。
郗子桃还在给她发消息——
【郗子桃:晚上到底吃什么?】
【陶樱:抱歉啊桃子,我今天真的太累了,只想回宿舍,躺平。】
【陶樱:要不明天晚上?】
【郗子桃;明天晚上我们组准备出来约烧烤庆功宴呢,对了,组长让我问问你一起要不要 来?】
【陶樱:叫我?】
【郗子桃:对啊,也有你的一份力嘛,一起来嘛,没有外人。】
【陶樱:好。】
回完郗子桃的微信,陶樱收起手机去快递点取快递,因为是特快寄件,寄件方多付了一倍的运费,她不用跟着排队取件了,直接去特快专取的小屋子前报取件码,然后签字拿快递。
“这是你的快递。”负责人给她指了指地上的大箱子。
陶樱俯下身看了眼寄件地址,果不其然是爷爷的南郊庄园。
爷爷给她寄的。
箱子又大又沉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她用钥匙划开胶带看了一眼,差点被口水呛住。
箱子一打开还弥漫着血腥味,里面是用透明的消毒塑料袋缠着的偌大的一块生羊排,旁边还塞着包好的羊腿。
真的是一整块,连切都没切。
她费力地搬着比自己都重的箱子慢悠悠地往宿舍挪,几步一歇脚。
南郊庄园旁边有自家开辟的小牧场,本来没养着羊,因为陶樱喜欢吃羊肉,爷爷知道了特地
联系人买来的十几只小羊羔,悉心照料着养大。好不容易小羊长大,孙女却去了外地读书,老人家挑了肉质最鲜美的一只清洗干净,问了陈嫂寄快递最快多久能到南城,这才放心地给陶樱寄了过来。
一路上陶樱搬着大箱子受尽了路上来来往往学生的瞩目。
她去朝宿管阿姨借了把斧头,将箱子搬到了南大的静心园后的花丛。
这个地方人迹稀少,不至于顶着一众人好奇的眼光在这里砍骨头。
陶樱在地上铺了两层纸箱子,举着斧子砍了下去,将砍碎的羊排小块收到塑料袋里。
天色昏暗,时不时有几声鸟鸣从树林间传来。
陶樱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这可真是个体力活。
她活动了一下握斧子酸痛地手,再度发力,将斧子高高举起——
“你这是在分尸?”一道冷漠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陶樱慢半拍的抬头,对上沈宥的清浅的目光,他本就肤色比其他男生白皙,此时在月光下,
有那么几分不真实。
她想起在鬼片里看到的,又冤魂变成身边的人形来接近主人公并且附身吞噬的故事。
陶樱一惊,扔了手里的斧子,想往后退两步,却忘了自己现在还蹲在地上,重心不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大口呼吸着,惊出一身冷汗,在他平静的目光下慢慢回过神来。
他蹲下身子,带着红色袖章的手臂将她用来盛排骨的塑料袋提起来,放在鼻尖下闻了闻,“羊肉?”
“嗯,爷爷给我寄的,却没给我切开。”她瘪瘪嘴,有点为委屈,油亮亮的小手指着不远处的还没遭到“分解”的羊头道:“他给我寄了一整只羊,不切开根本没办法吃。”
夜色下,小姑娘眼瞳湿漉漉地,说着说着还蒙上了一层雾气,似乎委屈得很。
瞧见他不做声,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上油:“你怎么来这里了?”
沈宥神色认真,依旧淡然地说道:“你声音太大,有路过的学生去学生会举报你在小树林分尸。”
陶樱:“......”
第15章 奶油溺樱桃 他换了浅灰家居服, 掌心……
陶樱看到他袖子上别着的红色袖章,怪不得带着学生会的袖章来的。
她收回目光,嘟着嘴,拍了拍裤子上的土,低着头,不看他。
今天一整天都不太顺,早上早起在后台化妆间吹了一上午的冷风,下午去社团又被副社长为难,晚上这么累了还要搬着快递箱子回宿舍,现在又被沈宥看到她抄起斧子在剁羊排。
她的小脑袋埋在双膝间,声音闷闷地:“你是来让我把东西收走的吗?”
小姑娘小小的一只蹲在地上,委委屈屈的埋着头,看起来像极了他欺负她似得。
沈宥低头看着她,忽然有点狠不下心,一句“请把东西收了”梗在喉间。
他轻咳了声,俊颜难得带上一丝为难:“女生寝室没冰箱。”
“啊?”她有些不解,但好歹是把小脑袋抬了起来。
他的视线撞在她漆黑无害的眼瞳里,还好,没哭。
这小姑娘如果哭了他是真的拿她没辙。
“我在学校的公寓里有冰箱,要不要放在我那里,剩下的我帮你处理?”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温和下来。
南大有空下来的教师公寓,有学生不喜欢住宿舍就跟学校提交了申请表和高价住宿费住在教师公寓。
教师公寓是清一色的红墙灰瓦的六层小楼,爬山虎郁郁葱葱地爬满半边红砖墙。
沈宥在前,她在后。
路灯昏黄,两人的影子交缠在一起,像对儿挽着手亲密行走的恋人。
陶樱无声的弯了下唇角。
“这里好安静啊。”她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要不是家家户户里亮着的灯光,真的像鬼宅。
他回眸看了她一眼,小姑娘正在歪着头看他,圆圆的瞳仁像是黑夜里小猫的眼睛,亮的不像话。
偷看被抓了个现行,陶樱立刻把目光移开,心里咚咚咚直跳,生怕他开口说什么。
幸好,他只是转过身去,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着前面的路。
路中央有辆小小的自行车,倒在地上。
原来他刚刚是想提醒她看路,陶樱心中一暖。
沈宥住在二楼,他拿了钥匙打开门,先一步抱着箱子走了进去,扭亮了客厅灯。
暖黄色的光线照亮了黑暗,陶樱咽了咽口水,站在玄关处,鞋底太脏,但她又不好意思换他的拖鞋。
沈宥将箱子放在厨房复返看到站在门口的小姑娘,他俯身打开鞋柜拿了双男式拖鞋,拆开包装袋递给她。
“谢谢。”她小声道谢。
这栋是最靠北的公寓,面积也最大,客厅还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此时拉着深灰色的窗帘。
他接了热水,从冰箱里拿了柠檬切片,又放了一勺蜂蜜,用玻璃棒搅拌了一下递给她。
她看了眼厨房里摆放满了流理台的羊肉,有些心虚:“要我帮忙吗?”
“不用。”
厨房里传来他忙碌的声音。
一抬眸,看到她依靠在厨房门口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穿着黑色的男式拖鞋,小脚丫显得白嫩娇小,像是偷穿了大人鞋子的人小孩儿。
他将切好的肉块分类装在塑料袋里,又一个个放进冰箱的冷冻里。
经过厨房门口的时候,她微微侧身让了下路,他的胳膊还是不可避免地轻轻蹭到了她,莫名地柔软。
她眼瞳轻颤了一下,往后一步跳开。
他起先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方才的柔软,神情有些不自在。
突然响起的门铃神恰到好处地化解了尴尬,他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景宁天急不可耐地窜了进来,手里拎着两瓶酒,“沈老大,来来来,咱们先来提前庆祝一下今个儿的......”他的视线在看到后面穿着拖鞋的陶樱后,后半截话堵在了嗓子眼
里。
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沈老大和软萌可爱的模特小姑娘,景宁天的目光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在二人身上交替,而后恍然大悟一般拍拍沈宥的肩膀:“沈老大,我刚刚想起来还有急事,你们继续,继续哈,当我没来过。”他脚底抹油,拎着酒出了门。
陶樱耳垂微微泛红,她轻声开口:“沈宥,谢谢你帮我,东西先放在你这里可以吗?”
他点头。
“时间不早了,那我也先告辞啦。”陶樱冲他礼貌一笑,看了眼手机,十点半了。
她浑身一僵,南大的女生宿舍门禁是十点整。
完了,进不去了,看着状况,她今晚得住酒店了。
沈宥平静无波地眸子将她细微的反应看在眼里,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平静开口:“这里有空的房间,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住一晚。”
她一愣。
“吃完饭了吗?”不等她回答上一个问题,他接着问道。
“还没,有点饿了。”她老老实实地回答。
餐厅里的壁纸是十分温馨的黄昏色,陶樱坐在餐桌的一侧,拄着下巴,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男生的身影。
沈宥脱了外套,里面的是纯白色的白衬衣,衣衫很薄,裹在肌肉流畅的身体上,挺拔而带着运动的美,甚至可以用性感来形容。
他把衬衫袖子挽至小臂以上,皱褶都整理得恰到好处。
陶樱好奇地看着他有条不紊忙碌地背影,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他做菜都像是艺术,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他垂眸睫毛鸦羽般漆黑,好似极致冷淡地荧月月辉凛照海面,波澜壮阔的黑和极致神秘的深蓝色恰到好处地中和。
他料理食材时手肘牵动衣衫导致脊背后的衣料微微收紧有种力量即将喷薄倾泻的美感。
空气中氤氲着香菇和和鸡肉碰撞的鲜香味。
面条劲道被汤汁浸得透亮,奶白色的面汤上漂浮着足量的鸡丝,汤是熬制的奶白色大骨汤,盛在木碗里端上来,格外有食欲。
他先把她的那一小碗摆在她面前。又去去了筷子勺子和调味料摆好,这才去盛自己的那碗。
筷子整整齐齐地放在拆开的纸巾上。
陶樱顿了一下,拿起,尝了一口面条,香菇的鲜嫩与鸡丝的浓郁辛香结合在一起,格外鲜美。
吃饭的时候,沈宥格外安静,骨子的教养让他即便吃面食都不发出一点声音。
窗外夜色漆黑如墨,屋外渐渐有淅沥沥的雨声响起,狂风大作。
屋内,她与他守着这一方的灯光,围着餐桌,慢慢地吃,安逸美好。
吃完饭,沈宥先带她去了客房,而后收拾餐桌。
客房里有独立的浴室,陶樱将沾了肉腥味和泥土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洗了,而后她调整好了水温,洗了个美美的热水澡。
洗完澡,她裹着浴巾,拿了洗好的衣服放在烘干机里,坐在浴室的木凳子上边吹头发边刷手机。
跟舍友报了个平安,说了声自己不回去了,在外面有地方住后,她取了烘干的衣服,穿好,走出去。
客房的被子和枕头都换上了干净的,她扑进去,把头埋在枕头里,闻到了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门口响起轻轻地敲门声。
她光着脚跳下床跑去开门。
沈宥站在门口,他换了浅灰色的家居服,显得人修长利落又舒服。
他掌心拿着杯牛奶,递给她。
她接过,温温地触感透过玻璃杯传递到手心。
“谢谢。”
“不客气,晚安。”他的声音很轻,很缓。
“晚安。”她说道。
关了客房灯,她躺在大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明明今天已经很累了,却脸颊烫烫地,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热牛奶的缘故。
她索性在黑暗中睁开眼,方才发生的一幕幕一帧帧在脑海中回荡。
他这样的男生,原来离得遥远时只窥见冰山一角,觉得他好,如今一接近,才发现他是个多么温柔的人。
这世界上再无第二个沈宥。
被他这般温柔的对待着,她想,无论哪个女生都会喜欢上他的吧?
同时,她内心又在默默庆幸,还好,还好她考到南大来了,还好她努力地离他近一点。
周五,陶樱只有上午有课。
中午去食堂吃完饭后,她去了郗子桃的宿舍陪这颗高品位的桃子设计师去逛街买衣服。
今天晚上的小组聚餐的地点定在了INS酒吧。
逛完街,郗子桃叫了辆出租车去酒吧。
陶樱坐在车后座,透过玻璃窗默默地看着夜色下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被快速推拖成一晃而过的七彩丝线。
车子驶入新市区放,慢了速度。
INS酒吧的装修风格与寻常酒吧完全不同。不说这是INS藏岭还真以为自己进了什么主题酒店。
这里分为两部分,露天和里厅。露天的小院里的桌子椅子绑着小彩灯,3D音箱放着摇滚音乐。
里厅则是一个个单独的包间。包间门都正对着一个小舞台,舞台上的男生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弹着吉他唱歌。
沈宥已经订好了时间和菜单。藏岭她们到的时候包间里的正好端上来最后一道。还有女孩子喜欢的酸酸甜甜的低度数果酒,也花花绿绿地摆了半桌子。
郗子桃开心的尖叫一声,扑了过去,“我去,我早就想来这么时尚的酒吧了。”
包间里的人已经齐了,就差她们两个。
陶樱一一和景天行胡天点头打招呼,景天行促狭地冲她眨眨眼,指了指身边,她视线触及远处正在沈宥时,和他的目光撞了一瞬。
第16章 奶油溺樱桃 男人的力气太大,陶樱挣扎……
目光相撞,很快又相互错开。
景宁天将这一幕看进眼里,他本来坐在沈宥身边,突然一屁股站起来,凑到郗子桃身边,端着杯子:“阿桃,今个儿咱们兄弟俩一定要不醉不归。”说着,还顺势坐在了郗子桃身边的椅子上。
陶樱本想坐下的脚步一顿,显然没反应过来还有人能光天化日之下抢位置。
小姑娘瞪着黑葡萄似得眼珠子,目瞪口呆的茫然样子是有些让人心疼。
景宁天咬咬牙,但是为了母胎单身的沈老大的爱情,值了。
“你让开,让我的樱樱宝贝坐这里。”郗子桃根本不买景宁天的帐。
“别啊,对了,你尝尝这个鸡尾酒,你不是一直想喝的吗?INS酒吧里每桌只限一杯的玉龙雪山。”景宁天说着推了杯蓝色冒着丝丝白气的酒到郗子桃面前。
郗子桃的视线一下子被酒吸引了过去。
“陶樱,你坐这边来吧。”胡天腼腆地冲陶樱一笑,指了指沈宥和他中间的位置。
“好。”陶樱点点头,坐了过去。
郗子桃点了许多度数低的果酒,看上去花花绿绿,装酒的杯子也形状可爱,陶樱跟着也喝了不少。
她喝果酒喝得有点多,同郗子桃说了一声,便起身离席去卫生间。
酒吧的走廊在外面,穿过安静的后花园,隐约有音乐声在这夜色里响起。
一个姑娘的侧脸在前面的拐弯处一晃而过,恰好被从卫生间出来的陶樱看到。
那侧脸竟有几分熟悉。
她好奇地跟了上去,前面的姑娘喝的有些醉了,被另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女生搀着往前走。
陶樱看到了姑娘的正脸,是安长思?!!
她不是在和男朋头去游乐场玩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思索间,黄头发把安长思搀进了一个包间。
在开门的一刹那,陶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男人的嘻嘻哈哈声,隐隐约约还有安长思的尖叫声。
陶樱一惊,咬住下唇,看了一眼包间号,将房间号发给了郗子桃的微信上。
她深呼一口气,推开门。
房间里有一种奇怪的味道,陶樱脸色变了变,正对着门口的沙发上,安长思被一个手臂上纹着乱起八糟图案的男人搂在怀里。
沙发上,地毯上的男男女女忘情地深吻着,没人注意不速之客陶樱。
直到陶樱伸手把安长思从纹身男怀里拉出来,众人才发现进来了一个不认识的人。
“你谁啊?”刚刚那个黄毛女腾地站了起来。
纹身男坐在沙发上,没说话。显然,他是这里的老大。此刻,他透过袅袅烟雾盯着陶樱。
“这是我妹妹。”陶樱指指安长思,“我来接我妹回家。”
安长思眼神迷离,显然是喝了下了料的酒了。
陶樱神色一冽,抬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杯液体泼在安长思的脸上,冷声问,“清醒了吗?”
众人皆是一愣。
安长思一个哆嗦,看向陶樱,眼中渐渐聚焦,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跟我走。”陶樱拉住她的手,不假思索准备先溜。
“等等。”纹身男突然开口。
“怎么了?”陶樱只得停下。
“你妹妹欠了我们的酒水钱,要么现在还清,要么用身子抵。”纹身男毒蛇一样的目光缓缓打量着陶樱,从头到脚,眼里露出些许惊叹。
“多少?”
“两万。”
“两万的酒水钱?”陶樱不可置信,“能把账单给我看一眼吗?”
身后的安长思扯了扯陶樱的衣角,小声道,“我没有.....是我同学要带我来的......”
“我打个电话,我朋友马上就带钱过来。”陶樱正色道。
“就现在。”纹身男敲了敲桌子,旁边的一个男人示意,劈手夺下陶樱的手机。
他们根本就是故意的。
陶樱咬牙,如果没有安长思在,她真恨不得手撕了这种杂种。(作者:第一女打野的气势出来了。)
她抬头道,“那麻烦把手机还给我,我给你转账。”
“要现金。”
又是故意刁难。
陶樱眯了眯眼,余光偷偷算好了从这到门口的距离。
“跑!”她猛推一把安长思,拉开门先将人推了出去,自己再跟上。
只要跑到里厅大声呼救就可以了。
这样想着,她猛地又推了安长思一下,下一刻,一阵剧痛袭来,她被人拽住了马尾辫,扯进了包间里。
包间门重重地在她眼前关上。
她头皮发麻,暗暗道怎么这么不懂惜香怜玉,估计给她揪掉了不少头发。
将她拎回来的人一松手,她就跌进了刚才纹身男坐的沙发上,那股奇怪又恶心的气味更浓了。
陶樱有些想吐,谁知道这沙发干净不干净,她爬起来想下去,有人在她膝盖处踢了一脚,她又跌到在沙发上。
“老大,这个小妞这么大胆不听话,她妹妹又跑出去了,要不我们拍点那种照片要挟她?”黄毛女跃跃欲试。
纹身男站在陶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末了,重重一点头。
黄毛女带着包间里的几个社会打扮的女生笑着走上前来去拽陶樱的裙子。
他们是要.....陶樱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酒吧里有些冷,陶樱特地罩了一件小风衣,此时小风衣在挣扎中被黄头发扯掉露出里面的奶贝色圆领无袖小洋裙。
包间里灯光是水晶蓝色,打在少女纤细修长的脖颈上,像是细细密密的蓝莓奶油,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咬一口。圆领裙露出的两块小巧的锁骨将她的甜美和小性感恰到好处结合起来。
包间里的男人们齐齐地吸了一口气。
一个男人上前,色眯眯地瞅着陶樱,对纹身男说,“老大,这小妞你玩完了让我们都玩玩?”
“是啊,大哥,这是极品呐。”有人跟着附和。
黄毛女颇感意外,以往碰到的姑娘被她们这么动手脱、衣服早就尖叫挣扎了,这是面前这个淡定地有些过分了。
她示意手下的小太妹抓住陶樱的手腕,然后去解她的裙带子。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响起,完全不拖泥带水,堪称耳光中的上上品。
众人一愣,寻声望去。
黄毛女不可置信地捂住脸,瞪着陶樱,这个小丫头敢打她?
“你敢打我?”
小姑娘的一手拎着半掉的裙带子,一边往后缩了缩平静地看着她。
“真没用。”纹身男观赏良久,一把推开黄毛女,像是忍耐不住饥饿的野兽一般缓缓逼急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小姑娘。
“喜欢打人?”他缓缓笑了,一把抓住她的两只手手腕,拉到一起,摁在沙发上。
纹身男也笑,用力捏住陶樱的下巴,扭过来。
男人的力气太大,陶樱挣扎不动,眼见他凑过来臭烘烘弥漫着烟味的嘴唇就要亲过来,她急中生智,一脚踹在他的腿上。
纹身男被她踹着也不恼,反而更用力的低下头。
“砰砰砰——”这时,包间外响起了敲门声。
包厢内的人皆是一顿,纹身男也愣了一下,旋即眼神透出凶狠的目光,再次把陶樱的头扳过来,亲了下去。
不要!!!
“救命!!!”女孩凄厉的尖叫划破长夜。
门外,酒吧的工作人员额头上的冷汗都要滴下来了,他几番敲门无人理会,身边的男生眼神
冰冷恍若实质般刺在他的背后,他真的快扛不住这威压了。
这包间里头的客户又是他们的VIP客人,他真是哪头都得罪不起。
“你到底好没好?”郗子桃沉不住气,“我们同学在里面呢?万一出了意外你能负责?!!”
“不是,这是客户的隐私,我们已经去和经理协商了......”他余光又见到沈宥的脸色,惊慌道:“这位先生,请等等,您别——”
沈宥突然发力,一脚踹向房门,哐当巨响,门后的反锁铁片生生被他踹断,门板倒塌。
里面的男男女女尖叫着四处逃窜,他一眼看到了那个小姑娘,可怜兮兮地蜷缩在沙发上,风衣被撕得粉碎。
他心头一紧。
生平头一次乱了心绪。
而她面前的纹身男捂住两腿中间,眼睛翻白,往后仰躺了下去。
郗子桃慌忙上前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陶樱身上,不停地问着她有没有不舒服,伤到哪里了没有。
酒吧的安保,随后而来的警察,蹲在地上的男男女女慌乱成一团,陶樱一眼就看到一个寂静而高挑的身影,卓然不凡,他站在茶几边,一动未动,清润的黑眸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们的目光隔着喧嚣拥挤相撞,久久没有错开。
小姑娘努力抬着头看着他,唇瓣毫无血色,突然地,弯了弯唇角,冲他扬起一个灿烂地笑容。
他静默无波的眼瞳颤了一下。
她在用口型对他道:别担心,我没事。
酒吧的保安陆续将屋子里的男男女女都制服住。
不一会儿,警方的人问清楚事情的缘由后,拍了拍安长思的肩膀,“小朋友,下次不能轻易相信别人了,知道吗?”
安长思应了,看了坐在旁边的陶樱一眼,她身上披着郗子桃的黑色外套,看着面前的水晶茶几发呆。衣服太大,她拉着外套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那个男生正在警察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就是那个一脚踹开门的男生。
看着斯斯文文,在听到陶樱那声尖叫之后,发了狠,眼中的狠厉之色看得她心惊胆战,生怕他迁怒到她身上。
第17章 奶油溺樱桃 他将她笼罩在自己遮挡制造……
包间里的灯光昏暗,方才屋子里一副社会打扮的男男女女老老实实地靠墙蹲着接受警察的盘问。
纹身男的目光阴沉,在远处沙发上的小姑娘脸上一扫而过。
突然,一道黑影遮住了他头顶的灯光。
纹身男抬头,男生凉薄礼貌地冲他微微颔首:“你好。”
“有事?”纹身男抬起眼皮,语气不大客气。
“希望你以后要不打任何关于她的主意。”沈宥语气淡然,黑眸冷漠地看着纹身男,“不然,我有这个本事让你消失。”
说完,他指尖翻转出一张薄薄地纸片,弯腰放在纹身男面前,礼貌的点点头,离开。
这个男生,连威胁人都是淡漠如水教养极好的样子。
纹身男有片刻怔愣,他目光落在面前的纸片上,满色一变,惨白如雪。
木城沈家?
刚刚那个是木城沈家的人?
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幸好,幸好没有针对那个小丫头下手,不然,把他们这里所有人都赔进去也平息不了。
包间的沙发前,安长思低着头站着,小声地冲陶樱道谢:“谢谢你啊,陶樱。因为我还把你牵连进来了,真抱歉。”
“我没事。”陶樱摇摇头,“你今天怎么突然来酒吧了?你不是和男朋友出去玩了吗?”
“和他吵架了,气不过,就来酒吧喝酒,有个女生过来和我说话,给我拿了杯酒说是新品,我喝了,再后面的事就昏昏沉沉记不太清了。”安长思低垂着眉眼,语气懊恼。
正说话间,一个男生慌慌张张地站在包间门口朝里往,门口的工作人员说什么也不让他进,男生急了硬要往里挤。
“那个是不是你男朋友啊?”郗子桃指了指安长思身后。
安长思转身和男生目光对上,眼圈一红,委屈巴巴地往门外跑,扑进男生怀里。
男生搂着她,低垂着脑袋说着什么。
“唉,真好,单身狗羡慕了。”郗子桃叹着气,“老娘啥时候也能脱单。”
“好了,咱们可以走了。沈老大解决了。”景宁天走过来拍拍郗子桃的肩膀,又看了看陶樱:“陶樱没伤到哪里吧?”
“没有。”陶樱冲他笑笑,视线触及远处同警察交涉的沈宥身上。
似乎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不用担心。
*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陶樱的每天早上起床都恨不得把被子缠在身上,裹得严严实实。
她天天往返在教室食堂电竞社三点两线之间,忙到连宿舍都很少回了。
为南城大学的电竞联赛做准备,莫子昂针对他们制作了一套合理地魔鬼式训练作息表。每周的周六日从早训练到晚上,导致社员们一看到鼠标键盘就想吐。
“就这承受能力,你们和专业的电竞选手还差的远呢。”社长林深站在教练桌前看着愁眉苦脸的社员们,痛心疾首的说着。
“社长啊,我们本来就不是专业的电竞选手啊。”李温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你们一群大老爷们这就累得不行了,人家陶樱一个小姑娘,拿得还是最累的打野位,人家怎么没像你们一样?”林深几步走到李温面前,敲了敲他的桌子。
(注:打野位等于指挥位,也是最难的游戏角色位置,要指挥整个游戏队友的配合,可以理解为队长位。)
李温:“......”
众人一阵哀嚎,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继续训练,他们虽然嘴上说着很累,但是人人都想为校争光。
*
艺术楼 702室
眼见到了秋冬季,Cedar品牌的冬装线稿需要赶工完整交给服装制作厂小规模生产。
沈宥进门将白色的长款褂子脱了挂在衣架上,拉开厚重地窗帘,让阳光照了进来。
他俯身去接热水,沏了杯苦茶。
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打开平板电脑,插上耳机,放了音乐,慢慢地开始画线稿。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低低地映在他的手指上,宛如精灵的翅膀般白皙。
他低垂的眼眸,神情认真专注,黑眸里的凉薄渐渐消融,也沾染上了人情味的温暖。
仿佛在接触设计的这一刻,一向淡泊如水的他整个人活了起来,线条在他的笔下有了情感,流畅细腻地融进了骨子里。
这也是Cedar的成功之处,小众但是细腻。
胡天和郗子桃后进门看到这幅场景,很有默契地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忙了起来,动作放得格外地轻。
“咣当——”702的门被最后一个进来的景宁天大力打开,声音之大,惊得郗子桃一个哆嗦,瞪了景宁天一眼。
胡天无奈的扶额。
沈宥眼睫轻颤了一下,复而又平静地拿起笔。
在某些地方,最没眼力见儿的当属景宁天排第一位。
“沈老大,沈老大!”景宁天一进门就直奔沈宥的书桌前。
沈宥摘下耳机,眼神微凉:“怎么了?”
“我们赢了,咱们南大赢了!啊啊啊!!头一次啊!”景宁天兴奋地一把攥住他的手。
沈宥平静地收回了手,低下头,准备无视他继续画画。
景宁天得意地仰着头:“知道是谁带领咱们南大的对位取得了冠军吗?是陶樱女神,没想到啊,看上去那么文文静静的陶女神在电竞联赛的赛场上那叫一个飒,杀得对手的一帮男生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他边得意洋洋地说着边余光瞥见,沈宥拿着耳机准备往耳朵里塞的手,顿了一瞬。
“什么什么什么?我的樱樱宝贝第一?”郗子桃一下子抓到了关键词汇,立刻扑了过来,准问:“你怎么知道?”
“我去现场看了啊,我是电竞的狂热爱好者。不光现场炸了,现在学校的论坛上,陶樱已经火了,有人还把她电竞比赛上的照片发上去了,南大女神啊!”景宁天边说边翻出手机照片,“你看,我也照了。”
郗子桃连忙凑过去看,穿着统一电竞队服的小姑娘坐在比赛场的电脑前,带着耳机耳麦,娃娃脸带着稚气,软萌可爱。
“别看陶女神这么可爱,对对手可是不留情面。刚刚进场的时候,还有好多人笑话咱们南大的电竞队没人了,找个女生来顶上,后来,陶女神那个又酷又飒又野的手法把他们打到了服气!”景宁天昂着头,仿佛那个带领南大电竞队夺得第一的人是他自己。
沈宥的目光微微抬起在景宁天的手机相册上一晃而过。
他垂眸,默默地打开南大的论坛。
上面第一贴子已经被标准上了红色的HOT的字样。
【镇楼贴子:从今天起电竞系大一的陶樱学妹就是我心中的女神,软萌可爱的冷酷女打野。下面附上楼主拍摄的镇楼图。】
下面一连几张都是小姑娘在赛场上的照片,水灵灵地黑眸没了以往的憨憨可爱,反而带着满满地自信。
【一楼:我去!这是什么神仙女孩子啊!】
【二楼:妈妈,我恋爱了!】
【三楼:有人有陶女神的联系方式吗?】
【四楼:我也在现场!陶女神帅炸了,我只看操作去了,以为是个男生,没想到是个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沈老大,看什么呢?”景宁天突然凑了过来。
沈宥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手机屏幕黑了下去。
“好了好了,沈老大对你的这些电竞不感兴趣,赶紧赶稿子,就你来得最晚。”郗子桃单手叉腰把景宁天往他的书桌边赶,“赶紧干活,我们都忙了好久了。”
景宁天:“好嘞,我本来以为沈老大感兴趣,还录了小视频呢。”
郗子桃踹他一脚:“闭嘴干活。”
景宁天摊摊手,收拾了自己桌子上乱七八糟的设计稿。心里默然:沈老大,兄弟我已经尽力明里暗地地帮你了,要抓紧啊,陶女神现在已经在南大火了,你的潜在竞争对手一抓一大把啊!!!
*
陶樱从体育场出来时,就被李佳佳将抱着的一大捧花塞进了怀里:“樱樱!祝贺啊!咱们学校第一次拿到的电竞联赛第一名!!!”
“你这是事先预料到了我会拿第一给我买的花?”陶樱有些惊讶,将包装精美的花束放到鼻尖下闻了闻。
“没”李佳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本来买来准备给你当安慰奖的,谁能想到你得了个第一,我真的没对咱们学校的电竞社团抱希望。”
陶樱:“......”她就知道。
“陶樱,今天表现得很棒啊!”林深最后从后台休息室出来,冲她打招呼。
“谢谢社长夸奖。”陶樱冲他点头,看到走在最末尾的莫子昂,接着开口:“也谢谢莫学长这段时间对我们的训练和指导。”
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生一顿,莫子昂慢慢抬眸,眯了眯被阳光晃到的眼睛,看到站在面前笑得格外甜美的女孩,他淡淡地点了下头。
这段时间他没少对她要求严格又苛刻,没想到最后夺得第一名之后,这个女孩子还能真心由衷地表达对他的感谢,和以往那些娇娇气气的女孩子完全不同。
思及此,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她的面前,微微俯身,将她笼罩在自己遮挡制造出的阴影中。
第18章 奶油溺樱桃 男生微凉的大掌轻轻圈住她……
陶樱一惊,往后退了小半步。
莫子昂不耐烦的皱起眉,沉声道:“别动。”
他警告的目光自陶樱脸上掠过,看向她身后——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推推搡搡地往这边挤过来。
他单手虚圈住她,手臂挡在男人面前,语气不善:“你他妈挤什么挤?后面是没路了吗?”
墨镜男见说话的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眼神闪躲,不敢再往这边推搡,转身绕路走了。
莫子昂收回手臂,从口袋里掏出烟盒。
陶樱明白过来他的举动,小声地叫他:“莫学长。”
体育场的出口嘈嘈杂杂,不断有人往外走,他没听见,自顾自的掏出打火机。
一只小手怯怯地伸过来,揪住他拿着烟的衣袖,极轻地扯了一下。
他看向她。
“莫学长,谢谢你。”她乌黑莹润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点烟的手猛地顿住,轻咳几声,将烟收进了烟盒里。
莫大少爷肆意嚣张惯了,说话做事向来我行我素得罪的人多了去,却从没哪个人对他这般真诚地道谢。对方还是个软软萌萌的小姑娘。
他自从上小学时就偷偷剪短了前桌女生的鞭子,后来又在同桌的裙子上泼红墨水,虽然长了副不错的皮囊,但是女生都对他这种把人捉弄哭的男生避如蛇蝎。
午后的阳光洒落下来,小姑娘早就拉着她的小姐妹走远了。
莫子昂低下头,看着刚刚被她拽过的衣袖。
是独属于小女孩的力气,软软的,轻轻的,像邻居家养的小奶猫。
他突然无声的笑了一下。
似乎,还不错。
*
这边,陶樱和李佳佳走远了,李佳佳才犹犹豫豫地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体育馆门口的莫子
昂:“樱樱,刚刚那个人,是你认识的学长?”
“是我们社团的副社长,在上大二。”
“你知道他是谁吗?”李佳佳突然变得神秘兮兮。
“莫子昂?”陶樱歪着脑袋。
李佳佳翻了个白眼,“一看你就不知道,他虽然学的是英语系,但是是以特长生的身份考进来的,被南大破格录取。”
陶樱没想到莫子昂还有这一层故事:“什么特长生?”
“他原来是全国青少年散打冠军。”
“噗——”陶樱刚刚喝进口的柠檬水一下子天女散花状喷了出来。
李佳佳得意洋洋:“惊讶到了吧?文武双全哦~”
*
南城大学电竞联赛之后,陶樱在南大可谓是大火了一把,尤其是在男生们的圈子里。几乎是走在校园的路上都能被频繁的搭讪。去上电竞课的时候,课间都有人跑到窗边来看看这位传闻中的可爱女野王。
李佳佳和安长思调笑说以后她们可以买陶樱的联系方式赚钱致富了。
日子如流水般从掌心滑过,转眼到了十一月中旬,天气愈来愈冷,南城的天气干燥,许多学生都不愿意大早上起床来上课。
周一的政治课已经不用提前去教室占座位了,宽大的教师学生寥寥无几,几乎只坐满三分之一的位置。
讲课的老教授依旧是笑眯眯不温不火地按部就班上他的课,从没因为学生缺勤太多发脾气。
本来大一的政治课就是不怎么听也能考及格。
陶樱背着包来教室的时候,意外地看到沈宥这次早来教室没有翻书勾画知识点,而是双臂交叠放在课桌上,头枕在手臂上,闭着眼安静地睡着。
景宁天坐在他旁边打着游戏,听到陶樱过来的脚步声,抬手打了个招呼:“陶女神好啊,你的小姐妹呢?没和你一起来?”
陶樱无奈的摊摊手:“她们在睡觉,我叫不动。”
她指了指沈宥,犹豫着放轻了声音,问道:“他怎么了?昨天没休息好吗?”
“到了交设计稿的时间了,我们组都忙得累成狗,这几天沈老大都没好好休息,这才赶在截稿期前交了稿子。”
“这样啊。”陶樱点点头,小心地坐下。
沈宥似乎是被教室里嘈杂的谈话声吵到了,轻皱眉,将头换了方向枕着手臂。
他转过来时,呼吸浅浅地喷洒在陶樱握着笔的手上,有一点酥麻,还有些烫烫的。
正常的呼吸不该是这个温度的啊。
陶樱凑过来,伸出手背,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额头,手惊得一缩。
男生额头的温度烫的吓人。
他发烧了。
她心沉了下去。
上课铃这个时候打响了,景宁天放下手中的手机,准备将沈宥叫醒。
“景同学,”陶樱伸手挡了一下,“沈宥他,发烧了,温度很高。”
“啊?”景宁天一脸惊讶。
“我们可不可以不叫醒他呀?”陶樱小声问道:“我可以帮他做一份政治笔记的,他复习的时候一看就懂了。”
景宁天立刻明白过来,他嘿嘿笑了一声,连连答应。
“对了,陶女神,沈老大他......”景宁天苦着脸,“他身体素质不行,自己也不会照顾自己,公寓也没有退烧药,我一会儿下课还有个会要去开,你能不能陪着他去买点药?”
身子素质不行?陶樱思索了一下,点头:“好。”
景宁天:沈老大啊,兄弟我只能帮到你这里了,机会要好好把握住,不然可是辜负了兄弟我这一片苦心。
政治课下课,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离开。
教室的窗帘未拉紧,缝隙间的阳光散落在沈宥的脸上,他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陶樱拿了他的课本,坐到了另一侧,刚刚好把刺眼的阳光挡住。
教室安静,只有笔尖摩擦在纸张上的沙沙声。
沈宥醒来时,喉咙火烧般疼,头也昏昏沉沉地,他慢慢睁开眼,入目地是女孩侧颜,认真地写着什么,她刚好遮挡住晒过来的阳光,马尾辫在阳光下边缘泛着毛茸茸的质感。
这场景有几分不真实。
沈宥晃了晃脑袋,直起身子,“下了课?”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低沉。
“你醒了?”陶樱转过头来,乌黑的黑瞳带着满满地关切,下意识地伸手想贴在他的额头上。
沈宥似乎不惯于任何人有太过于亲密地接触,往后偏了一下头,躲开了。
她的手有些尴尬地停在半空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暗暗懊恼自己傻了,对待病人习惯了伸手摸额头测温度。
她讪讪地笑着,手往回收——
下一瞬,男生微凉的大掌轻轻圈住她纤细的手腕,轻柔的力量将她往前拉了拉,圈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偏偏他黑眸还神情认真地注视着她。
窗外的风顺着未合拢地缝隙吹进来,吹得窗台上一盆小吊兰叶子颤颤巍巍地动,也像她此刻的心,不受控制地心跳加,一下一下敲击着胸腔,想要冲破胸膛直扑他怀中,表达心意。
沈宥,我喜欢你。
很久以前就是。
掌心传来的温度烫进她的心尖。
“好......好烫......”
他垂下眼睫,声音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对了,这节课的笔记帮你做在课本上了。”她将桌面上的课本推给他,吐吐舌头“没经过你的同意,我写在你的书了,不好意思。”
他接过来,翻了翻,前面是他笔锋凌厉的字,后面几页掺杂了她清秀温柔的小字体,乖乖地跟着他上节课写了一半的内容接着写。
她的字写在他的旁边,显得格外娇小可爱。
他淡淡地合上书,唇角弯了一下:“谢谢。”
“没事的。”
他将桌面上的东西一一收起来,装好,一转头,她已经收拾好书包乖乖地在教室后面等着他了。
“景宁天说你那里没有退烧药,我陪你去医务室买点退烧药吧?”她仰着头看他。
心底里某个柔软地地方像是被轻轻磕了一下,他点头,“好。”
到了医务室,陶樱朝医生要了支温度计给沈宥。
他似乎是累极了,靠在医务室的座椅上都能睡着。
五分钟到了,陶樱凑过去,想把温度计抽出来,但是温度计塞得太靠衣服里,她咬咬唇瓣,伸手推了推他:“沈宥。”
“嗯?”他懒懒地睁开眼睛。
她指指,“温度计,到时间了。”
他将温度计抽出来,递给她。
39.8°
“怎么烧得这么厉害。”陶樱嘟囔着,起身去找医生开药。
她趴在柜台前,将医生拿的药一盒盒装好,又借了只水笔,把每天吃的量工工整整地写在盒子上。
“好啦,这些你拿好,用量上面都写好了。”陶樱将手里盛着药的纸袋子递给他。
沈宥眯了眯眼睛,伸手,指尖碰了一下她的手指,将袋子接了过来。
“里面有颗粒的药,一定要用热水冲泡。退烧的在饭后吃,不然伤胃。最近天气变冷了,要
注意保暖,多休息,赶稿子没有身体重要.....”从医务室出来的一路上陶樱像个小管家婆一样把自己能想到的全嘱咐了一遍。
身侧的男生突然停下脚步,“到了。”
她一抬头,嗯?怎么是女生宿舍?
这一路上光顾着说话去了,只跟在他身边都没有注意走的方向。
沈宥这是先把她送回宿舍了?
他转过身,黑色的风衣领口被风吹得竖了起来。
“等一下。”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脚步一顿。
一双小手攥着什么伸进了他的风衣口袋,又快速收了回去。
有落叶打着旋飘落,他疑惑地拿出来一看。
是一把花花绿绿水果糖。
第19章 奶油溺樱桃 “乖,张嘴。”他像最有……
沈宥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是陶樱发来的消息。
【陶樱:糖果要留在喝完药之后吃。】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中。
道路两侧零零散散地堆着落下的枫叶,红似火,在深秋仿佛也能温暖心底,像小姑娘说话时红扑扑的小脸蛋。
他漆黑无波的眸子顿了一瞬。
时光像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午后,父亲忙于生意很少回家,常常是他同母亲一起。
偌大的沈家大宅,他们在自己的一方小院子里,看春天的蒲公英,捉夏天的知了。到了秋天,沈园的枫树叶子落满了小路,母亲和小小的沈宥在阁楼偷偷做好了风筝,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繁星满天,他们在星空下放风筝。
因为沈家家规严格,沈宥的童年都是在母亲的庇护下,才拥有了属于孩提时光的快乐。
小时候的沈宥不喜欢吃药,发烧感冒都是母亲买来糖果,哄骗着一口药一口糖吃掉的。
风吹过两侧簌簌的落叶,他无声地弯了一下唇。
十二月初,南城的天气又比前几天冷了一些。今年的冬季降温格外快,校园里的人工湖面早已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连干枯的柳树枝都在瑟瑟冬风中发抖。
南城的第一场大雪下了两天,鹅毛大雪在风中洋洋洒洒而下。
设计系的学生们下了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边聊天边往食堂走。
大风夹杂着雪粒刮得人睁不开眼。
沈宥收拾好了课本,回702 将检查了下门窗,错过了下课人潮的高峰期才朝外走。
他今天穿了黑色高帮绑带靴,裤腿扎进靴子里,走在厚厚的雪地里步伐很稳。
远远地隔着人群他看到了穿着嫩黄色羊角扣大衣的小姑娘,撑着一把小小的透明伞站在树下,扒着脖子张望着,在寻找什么。
她把伞举得高高地,怕碰到来往的学生。
他悄无声息地走进,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伞。
“沈宥?”陶樱看到他,眼睛亮了。
“嗯。”他耐心地应着。
半个多月不见面,她似的小脸蛋好像更水润透红了,气色不错。
“给你这个。”陶樱将手里的纸袋子递了过去。
他接过来,沉甸甸的。
掏出来。
是条黑白软毛线交错的围巾,拿在手里是毛茸茸的质感,和她的小兔子发圈质感一样可爱。
“给我的?”
“嗯嗯!”陶樱点头,“最近新学会了织围巾,织一条练练手。”
她才不会说好久没见到他,想着南城的冬天很冷,去买了毛线特意为他学的。
“是不是有点丑?”见不答话,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手指拿着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将围巾收尾进来,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了对这件礼物的喜欢。
“为什么突然送我围巾?”他撑着伞走在她的左边,声线低沉,在纷飞的大雪中,撩拨得她心弦一颤。
“听桃子说你这个月,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又查了了许久听说冬天送男生围巾比较好,
这才学了织围巾送的。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
“我很喜欢。”他轻声说。
下雪天南大离艺术楼近的第二食堂外铺上了防滑的红布毯子,但还是有鞋子上融化的雪水滴在地板上,泥泞一片。
沈宥此时已经收了伞,将伞扣扣紧,递给陶樱。
他看了眼湿滑的地面,“想吃什么?我去打。”
陶樱在椅子上坐下,下意识地将包包放在旁边的座位上给他占了个地方。
“小份糖醋排骨,半份松鼠鱼再来碗米饭。”这天气实在太冷了,陶樱不停地搓着双手,“如果有汤的话,想要一小碗南瓜汤。”
小姑娘昂着小脑袋,掰着手指头点菜的样子可爱极了。
“好。”他低低地应了声,转身去买。
陶樱坐在食堂的椅子上玩手机,目光时不时地在人群中扫过。
这么冷的天气坚持来食堂吃饭的情侣居多,大部分都是女生占好位置等着男朋友去窗口买午饭。
旁桌的女生拄着下巴笑的很甜,冲拿着餐盘的男生挥挥手。
男生走过来,将餐盘放在她面前。
陶樱看着,悄悄低头抿嘴笑了一下。
“在笑什么?”
陶樱面前被推过来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冒着热气的饭菜。
“没,只是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她接过餐盘,用消毒湿巾擦了手,拿起餐盘边的筷子。
“等一下。”沈宥抬头挡了一下,将自己的托盘推过来。
虾仁芹菜,酱汁胡萝卜还有鸡蛋炒黄瓜。
他将她面前的小碗肉菜都拨出来一半,放在自己的餐盘里,又把自己这边的“全素宴”拨了一半给她。
陶樱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糖醋排骨一块块减少,松鼠鱼也被夹走一半。
“你干什么抢我的肉?”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没过脑子地说出这句话。
小姑娘瞪着一双乌黑的杏眼,完全一副“挑食的幼儿园小朋友”的模样。
他似乎是被她这幅可爱的小模样取悦到了,黑眸中的笑意一闪而过,“吃饭要荤素搭配,只吃肉类不健康。”
“可是.......”她委屈巴巴地瘪着嘴,“可是我不喜欢吃芹菜,也讨厌吃胡萝卜。”
白嫩的小手握着筷子夹了一小块鸡蛋晃了晃,陶樱苦着脸:“所以只吃鸡蛋好不好啊?”
“陶樱。”他突然开口。
“嗯?”她一下下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芹菜。
他取了干净的勺子,修长的手捏着勺柄,盛了一勺胡萝卜,靠近,轻轻停在她的唇瓣前。
“乖,张嘴。”他像最有耐心地猎人,轻声诱哄着面前的人。
嘈杂的餐厅里,他低沉好听的声线仿佛贴在耳畔,男生俊逸清隽的容颜近在眼前,她被蛊惑了魂魄一样乖乖地张开嘴。
他风轻云淡地收回空勺子。
陶樱:......
她竟然被美□□惑了。
她暗暗下定决心,打死也不张口了。
他清浅地看了她一眼,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下午还有课?”他问。
“对啊。”
“吃完回宿舍午睡一会再去上课吧,下午不会犯困。”他边说着边看了眼手表,状似无意道:“快一点钟了。”
语气不温不火,但却隐隐含了威胁的意味,大有一副“吃不完你就别想就走不掉”的暗示。
陶樱一愣,默默地看了眼碗里的菜,乖乖地低头吃饭。
陶樱从食堂出来时,雪已经停了。天空仍旧灰蒙蒙地一片。
沈宥一手拿着她的伞,另一手拿着她装围巾的纸袋子。长腿放慢了速度,跟在她身侧。
眼看快走到女生宿舍,她突然想起来,下午的高数课要准备新的笔记本了。
“那个,要不先送到这里?我宿舍里没有新的本子了,下午的课上要用,我去学校文具店买几个本子。”她有些懊恼,光记着送围巾去了,正事都忘了。
“本子?”他伸手拂掉去掉在她肩头的几片雪花,“一起去吧。”
好在南大里的文具店离女宿不远,五分钟就到了。
陶樱一进去就熟门熟路的走到放着本子的货架前。
沈宥抬眸环视了一圈,走到角落的架子前,拿了几个黑皮横格本,拿了两瓶钢笔墨水。
拿完了自己要买的东西,他转过身,一眼看到小姑娘捧着几个粉嫩画着可爱图案的本子,正站在水笔货架前,踮起脚尖,伸手想去够最上前的笔,奈何身高不够,她蹦跶了两次还没拿到。
中午文具店里的人很多,店员也没能顾及到她。
下一秒,身后一道影子压过来,沈宥站在她背后伸手,拿起那只胡萝卜形状的笔。
“是这只吗?”他低声问道。
“嗯嗯!”身高只及他胸前的小姑娘点着头。
他没将笔递给她,反而伸手接过她费尽抱着的一摞本子,道:“看看还有什么要买的,一次买清。”
“好。”陶樱乖巧地应了,去别的货架看。
转了一圈,没什么要买的了,她转身去找他,男生站在收银台前,正在同收银员说着什么。
她连忙跑过去,他已经将东西付完款,装在袋子里。
几个厚皮的黑色商务笔记本,还有她的一堆花花绿绿小本子,胖胖的胡萝卜笔,两盒钢笔墨水。
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的文具,装在一个透明的袋子里。
“多少钱?我和饭钱一起转给你?”见到他拎着袋子出门,她连忙跟上他的步子。
文具店门口的台阶光滑,她走的太急,脚底下一滑,失去了平衡,下意识地惊颤道:“沈宥!”
他回身,定定地扶握着她,将她扶稳站好,沉声道:“我在。”
他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瞳幽深直接。
陶樱整个人被他这声低沉半宠溺,半包容的回应直击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待她站稳了,他才绅士得体地收回手。
被沈宥这一扶,陶樱大脑短暂的宕机,也忘记饭费这回事了。
直到被沈宥送到女生宿舍,他走远了,陶樱才回过神来。
她手里拎着刚刚买的文具袋子,他的墨水和本子还放在里面,忘记拿了。
她连忙翻出手机。
【陶樱:你的本子忘记拿了。】
不一会儿,沈宥的消息回了过来。
【沈:明天上午你第几节有课?】
【陶樱:教学A楼英语课,第一节 。】
【沈:我明天第二节 有课,也在A楼。403教室,方便下了课送一趟吗?】
第20章 奶油溺樱桃 他突然弯腰,低头,伸手将……
周三上午的第一节 课,英语老师破天荒地拖了十分钟堂。
陶樱坐在教室第一排,手里拿着的袋子被她抓得有点皱巴巴。
英语老师一句“今天就上到这里了,下课吧”刚刚挂在嘴边,第一排这个乖乖地女同学就抱着什么东西冲出了教室。
A楼,403教室。
快到学期末,为了应付考试,高数课的教室也挤满了学生,蹭课的、上课的、还有为了补上学期挂的高数考试的学长学姐。
教高数的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老教师,一进门看到连教室的阶梯台阶上都坐满了学生,对此,老教师已经见怪不怪了。淡定地开电脑,打开课件,准备上课。
他将人名单从书里抽出来,照例递给第一排坐着的男生:“沈宥,你点下名。”
男生抬起头,眉眼冷淡,接过老师递来的点名册,没有着急着开口,他的目光在密密麻麻坐满了人的教室里扫过,低头将没来的几个人名圈出来。
老教师欣慰地喝着保温杯里的热茶,对沈宥过目不忘的神奇点名方式放心的很。
“景宁天,带墨水了吗?”钢笔尖在勾画到一半的时候,断了墨。
景宁天边挑眉边伸手进书包里摸索:“沈老大这是怎么了?你平常不都随身带着墨水吗?”
摸索了半天,连跟笔都没掏出来,景宁天无奈的对沈宥耸耸肩,“老大,我连笔都没带着,更别说墨水了。”
“嗯,没事,一会儿有人给我送。”沈宥语调淡淡。
景宁天一听,乐了。这千年大冰块也会冷幽默一把了,他笑的肩膀一耸一耸地,随口胡诌:“哈哈哈,对,一会儿也有人给我来送笔。”
见到他不信,沈宥也不过多解释,朝身后的女生借了只水笔,将名单勾画完毕,还给老教师。
预备铃响起的一瞬间,403教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走廊的冷风吹进来,惹得后排靠门坐着的学生连连抱怨。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进来的是个可爱的女生,抱着个纸袋子,礼貌地从座位的缝隙间穿过。
她努力地踮起脚尖,小脑袋左右张望着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教室里人太多,她被挤得左摇右晃。
“老师。”沈宥突然开口,“我去接一下我朋友。”
在高数老师和景宁天惊诧的目光中,他淡定地站起身,朝教室后面走去。
陶樱几乎是费力地从两个男生的中间挤过来,又被进来的学生撞了一下肩膀,她站不稳,伸手去扶边上的课桌。
一只手抵在课桌边上,她伸出去的手,抓在了手主人的深黑衬衫袖子上。
“抱歉——”她惊慌地松开,抬头,因为距离太近,鼻尖蹭在他的衬衫扣子上,雪松淡香萦绕在鼻尖。
她连忙后退想拉开一段距离,却被他扶着肩膀后背抵在他的胸膛上,被他护在怀里,穿过拥挤的人群。
景宁天嘴巴张成了O型,颤颤巍巍地伸手指着陶樱:“陶女神?你别说你是来给沈老大送墨水的啊!”
陶樱眨巴了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地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可我就是来给他送墨水的啊。”
景宁天:“......”
沈宥:“给你送笔的朋友来了吗?”
景宁天:“......”
他就说万年冰山·沈怎么会突然会冷幽默一把,原来人家不是冷幽默,是在秀!恩!爱!
老教师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小姑娘大老远的来给你送东西,难能可贵啊。”
陶樱慢半拍地看到讲台前还站着老师,想着刚才他将她护在怀里一路走过来的样子,脸上隐隐发烫,她咬了咬唇角,扯了扯沈宥的衣摆:“那个,东西送到了,我先走了。”
上课铃在这个时刻微妙的响了起来。
陶樱艰难地转身看了看身后齐刷刷坐得满满当当的学生,台阶上都坐满了人根本无从下脚。
所以......她要怎么出去?
“里面还有多的凳子,女神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听节课?”景宁天立刻往里挪了位置,笑的殷勤。
“这不太好吧?”陶樱犹豫道:“毕竟老师......”
“没事,我不介意,这知识就是要传播的。”老教师笑呵呵地,一脸慈祥。
陶樱:认命了,骑虎难下。
她硬着头皮坐在腾出来的位置上。
沈宥等她坐进去才坐在最外边的位置上,默不作声地挡住了从窗户缝里时不时漏进来的冷风。
陶樱坐的位置第一排,右边是景宁天,靠着暖气,加上冗长而逻辑繁杂的讲解方式,让陶樱昏昏欲睡。
她的脑袋一低一低的,半迷糊半清醒的模样可爱极了。
陶樱同学好像有精确的下课生物钟,在课上睡得再迷糊也能在下课铃响起的时候,睁开迷蒙的双眼,“下课了?”
她此时的小模样像极了睡得懵懵懂懂还想着吃饭的小兔子,半眯着眼睛起身就要迈步子。
“噗。”一旁的景宁天没忍住笑出了声,“陶女神,醒醒了。”
小兔子眯着的眼睛倏然睁大了一些,漆黑无害的定定看着景宁天几秒。
“一起去吃午饭?”沈宥收拾好了东西,出声道。
“啊?好。”陶樱慢慢回过神来。
教室的门被学生打开,走廊里的冷风涌了进来,她冷地一激灵,缩了缩脖子。
沈宥微微皱了皱眉,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碎花粉色的,打开,里面是一条奶白色的短围巾,末端绣了一颗红色的草莓图案。
他伸手抖开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刚刚好围了一圈,将围巾的暗扣首尾系好。
“这是?”
“送你的。”他平静说道。
“我去,沈老大,我说怪不得你这几天休息的时候去702 呢,感情去给陶女神做围巾去了?!!”景宁天回过味儿来。
沈宥凉凉地看他一眼:“还不走?”
“走走走,去吃饭。”景宁天连忙跟上。
陶樱心中一暖,刚一抬脚,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她蹲下身子将那个东西捡起来。
是一个白色小袋子,系着黑色的绳子,她打开绳子,里面是一根银白色的簪子,簪头雕着栩栩如生的凤凰振翅高昂。
“沈宥,我刚刚捡到了这个。”陶樱几步小跑地追上他,举了举手中的簪子,“要不要现在把它挂在校园失物招领论坛上。这个簪子看起来好贵重,丢失它的主人一定急坏了。”
“这,这不是沈老大的吗?”景宁天看到簪子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嗯,是我的。”沈宥伸手轻轻接过簪子,小心地放在白色小布袋里,系上了袋口的绳子。
“哇塞,好漂亮,你还会做簪子?”陶樱感叹道。
“不是我做的。”他略一低眉,清冷的黑眸里有了一丝暖意,目光落在她微张的小嘴上,“喜欢吗?”
“喜欢!真的好漂亮,比我爷爷送给奶奶的那只都要好看!”陶樱连连点头,满眼崇拜。
他伸手轻托住她的小手,将簪子放在她的掌心中,“那便送给你。”
陶樱:“!!!”
景宁天:“沈老大,这不是......怎么可以轻易送给......”话说到一半,沈宥警告的目光斜睨了过来,他及时的闭了嘴。
“不行,这东西太贵重了。”陶樱连连摆手,想把簪子还回去。即便景宁天不说,她也不会收,围巾这样的礼物就算了,这不知是什么来头的簪子,她是万万不能收的。
他突然弯腰,低头,伸手将簪子取出插在她的发间,“你看,它配你,最合适不过。”
清冽的男性气息蓦然靠近,伴随着他说话时低醇声线,让她的心,不受控制的突突乱跳。
他的神色极其认真又波澜不惊,仿佛这只是极其平常的一样礼物。
“只有在拥有使用价值的时候,它才有了意义。”怕冰凉的簪子冷到她,他说完这句话,细心地取下,装好,放进她的口袋里。
大掌离开的时候,若有似无地碰到了她的小手,有些冰凉。
他拿了自己的手套:“伸手。”
小姑娘乖巧的伸出小手。
他好看的手指捏着手套的边缘给她一只只戴好。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景宁天酸溜溜地离他们离得老远,他可不想当电灯泡。
到了食堂,陶樱熟门熟路的占了位置等他们。
沈宥和景宁天打了饭回来,将她的那份推至面前。
沈宥的托盘里照例是各种素菜,绿油油一片。
陶樱这盘红彤彤是各种肉菜,她自觉的拿了他餐盘里盛菜的碗,往自己这边拨。
景宁天目瞪口呆地看着配合默契的两个人,用口型无声地问自己的好兄弟:在一起了?
却被无视的彻彻底底。
他默默的含泪,抱了自己的餐盘,离这两人远一点。
“对了,陶女神,沈老大这下周六生日派对你去不去?”兄弟还是兄弟,景宁天默默决定再帮沈宥一把。
“在哪里?”陶樱喝了一口汤,问道。
“我们租了个别墅,在南市区别墅城Q座。到时候一起来玩啊。”
陶樱看了眼对面的沈宥,他也平静的看着她,没有拒绝之意。
她点点头,应下了。
第21章 奶油溺樱桃 她喜欢了那么久的男生,那……
南大离女生宿舍近的小超市到了冬季,经常售卖一些鸡肉卷、汉堡、热可可等小食。为了方便学生加热,老板娘还备了烤箱和微波炉让学生自己使用。
陶樱上早课时起得晚,经常在小超市买个鸡肉卷热一热当早饭。
经常是过了早饭时间,小超市里只有老板娘在柜台前烤着小太阳看电视剧,陶樱默默地坐在小凳子上等着微波炉的鸡肉卷。
一来二去,两人还时不时聊上几句。
小超市里电烤箱基本上没人用,落了一层尘土,摆在角落里。
一次陶樱问及原因时,才得知老板娘年轻的时候开过一间面包店,喜欢烘焙些小饭糕点,后来来这里开超市,就把电烤箱搬了过来,却没再动过。
“当时追喜欢的男生还天天冬天给他烤蛋糕送过去呢。”老板娘提及少女时代的事,笑的格外温柔,“我记得,那会也是这样冷的一个冬天。现在都没精力做这些了,年轻真好啊。”
烤蛋糕送给喜欢的男生吗?陶樱看了眼烤箱,犹豫着问道:“那你们最后在一起了吗?”
“对,就是我当年喜欢的男生就是我现在的老公。”老板娘笑的一脸幸福,“小姑娘有喜欢的人吗?冬天送他自己亲手做的热乎乎的糕点多浪漫。”
陶樱脑海里不自觉的想起男生挺拔的身影,在冬天微凉的指尖,向来沉稳无波的黑眸。
不自觉地就想起了他。
想他时,心尖微微发颤。
李佳佳最近发现,陶樱休息时经常往楼下的小超市跑,回来时还会带着一袋黑乎乎瞒着热气的不明物体。
“这是什么?”见到陶樱把黑乎乎的东西放进盘子里,李佳佳如临大敌,退后两步。
陶樱一脸无辜地把盘子往她面前递了递:“这是我烤的菠萝包啊,里面还有菠萝奶油,来尝尝看嘛,我的好佳佳。”
李佳佳咽了咽口水,伸出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那盘不明物体:“你你你拿着离我远一点,我怕有毒。”
“什么有毒?”安长思下课回来,进了宿舍就听到这么一句,她的视线一转,看到了陶樱手里端着的盘子,眉头一皱:“这是什么?”
“菠萝包,我烤的,要不要尝尝?”陶樱体贴地给她取了小叉子,“你们别只看卖相,其实很好吃的。我都是按照严格的标准配料比做的。”
可能是外面太冷让安长思想吃点暖和的东西缓解一下,也可能是陶樱的那番说辞太过于诚恳,她用叉子叉了一块,放进嘴里。
“味道怎么样?”陶樱满脸期待,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下一秒,安长思捂住嘴,脸色惨白,直奔洗手间。
李佳佳:“幸好幸好,感谢长思以身试毒,保我狗命,不然我还真可能信了你的邪,尝一口。”
陶樱:“......真的,有那么难吃吗?”
接连好几天,陶樱回宿舍时都拎着一袋烤好的面包。
从黑乎乎的不明物体,到勉强有了雏形的黑煤球,再到金黄酥脆的菠萝包。
李佳佳闻到了香味,第一个扑过来,一看陶樱袋子里的菠萝包,惊叹道:“哇,我的樱樱,你终于知道知难而退了,菠萝包还是从外面买的才好吃。”
她撕开菠萝包,里面是浓浓的混着菠萝果肉的奶油夹心,就着松软的面包里心,酥脆的外壳好吃极了。
“怎么样?”陶樱问道。
李佳佳嘴里嚼着面包,竖起了大拇指:“perfect!”
“这是我做的。”
“啥?”李佳佳一脸的不可置信。
“陶樱怎么突然喜欢上烘焙了?”安长思坐在化妆镜前边卸妆边好奇道。
“想着给一个朋友送的,最近快到他生日了。”
“朋友?”李佳佳吃完手里的菠萝包,“什么朋友让你这么上心?男朋友女朋友?”
安长思卸完了唇妆,透过化妆镜看到陶樱微红的小脸,明白过来,她勾了勾唇角:“是上次在酒吧的那个男生吗?设计系的系草?”
李佳佳瞪圆了眼睛:“什么酒吧?系草?设计系的?”
“你说的是沈宥?你要去给沈宥送啊?”李佳佳满脸都写着八卦。
安长思弹了弹李佳佳的额头:“别追着问了,就是。”
她复而看向陶樱,唇角带笑:“依我看,应该不是暗中喜欢,应该是......两情相悦。”
“啊?”陶樱没明白过来。
安长思神秘一笑,扭过头去接着卸妆了。
陶樱提前问过了郗子桃,每周五的下午,沈宥一般都会在702整理设计稿,最后一个走。
她特意卡了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的十分钟,等郗子桃景宁天他们都走了,她才提着包装
精美的小袋子进了艺术楼。
坐电梯熟门熟路的来到了702,702的门虚掩着,有奶白色的灯光透过门缝洒出来。
门外走廊的应急逃生绿光亮着,被这偶一束散落出来的光线照射着。
陶樱心中一喜,他果然还没走。
她走进了些,有交谈的声线低低地传来,男生低沉的声音中有几句女生轻柔的回答。
陶樱一愣,虽然她知道偷看别人做什么不好,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的趋势,将门偷偷往里推了推。
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室内的灯都开了,沈宥站在书桌前,衬衫的袖子挽起到手肘处,他面前站着一个女生,离得极近,从陶樱这个角度看过去,像是女生被他抱在怀中一样。
男生素来冷冷淡淡的黑眸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线条锋利的侧脸也因他的神情显得柔和下来。
女生似乎笑着说了几句什么 ,转身准备离开时被脚下的布料绊了一跤,眼看要摔倒,沈宥
眼疾手快,有力的手臂一把接住她。
陶樱怔怔的站在门外,手里拎着她早上就精心准备材料烤制的菠萝包,还散发着热气,她的心却像被扔进了寸草不生的荒原,冰天雪地,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她记得,她第一次去702面试的时候,也滑到了,他却只是冷漠的看着她,面无表情。
是她太一厢情愿了吗?
他明明有了喜欢的人啊。
陶樱无声地捂住嘴,眼眶发酸盈满了委屈的泪水,心被人拧成绳子又解开般酸胀苦涩。
手中的袋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发出声响,惊动了屋子里的人。
“谁?”沈只只转头看向门口。
她好奇地走过去,推开虚掩的门,一个包装精美的袋子在门前的地上。她弯腰捡起来,上
面还有手写的贺卡:
希望你天天开心。
“哥,你看这个时不时有人给你的?在门口地上哎。”沈只只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
沈宥目光在袋子上一晃而过,末了,落在纸袋的贺卡上,是个粉嫩的小兔子,上面是女生清秀的字迹。
“又是哪个追你的女生啊?哎.....你去干嘛?”沈只只调侃到一半看到素来波澜不惊的自家表哥黑眸中闪过一丝惊诧,风一般站起来冲出了702。
沈只只今天来南大找表哥拿她早就看上的一款裙子,市面上的绝版款,好在她的亲表哥改了设计图纸,给她依样做了一套更加精致的。
她无意间看到自家表哥的手机相册里封面,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戴着耳机耳麦,坐在电脑前,笑的眉眼弯弯。
“哇!这是谁啊?是哪个女明星?”沈只只立刻扑过来,朝沈宥晃悠着手机,还往下接着划了几下,后面竟然都是同一个人。
有女孩穿着粉色长裙站在台上的照片,美得不可方物。
沈只只仔细一看,发现这女孩看着有几分眼熟,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一脸不可置信:“哥,
这个是不是那天在游乐场我们遇到的那个女孩子?”
沈宥的眸光落在沈只只手里的照片上,凉薄的黑眸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点头,“嗯。”
“哇,我真是恋爱的雷达探测器!!!”沈只只兴奋的说道。
她就说自家哥哥那天看向这个女孩子的眼神里就没有以往的冰冷淡漠。
许是她太兴奋,神经大条地迈腿时被脚下的布料绊了一下,然后就听到门外传来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再到后来,自家亲哥看到这包装袋上贺卡的字迹,拿了外套离开得匆忙。
*
十二月的天黑色极早,才五点多已经黑漆漆一片。月亮躲在云层里,道路两旁的路灯昏暗。
陶樱咬着下唇一言不发地跑出艺术楼,冷风刮在脸上,吹得脸颊生疼,像要把眼泪生生冻住似得。
她越跑越快,边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得狼狈地滑落。
她喜欢了那么久的男生,那么努力接近的男生,是别人的了。
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抽搐着疼。
手背上火辣辣地疼,她顿了一下脚步,低头看,路灯下,白皙的手背上不知何时被烫出了红红的印子,想来是刚刚拿面包没注意烫的。
冷风肆虐着刮过来,远处穿来摩托车的轰鸣声,引得偶尔来往的人纷纷侧目去看。
陶樱回头瞥了一眼,猛然顿住。
沈宥骑着美式巡航,身上还穿着方才在室内的白衬衫,黑眸沉沉地盯着她,带着满满的压迫危险感,脸部线条冷硬,薄唇紧抿。
陶樱被他这陌生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慌,下意识地拔腿就跑。
“陶樱。”他的声音在呼呼风中响起,离得极近,带着暗暗的怒意。
她被吓得脸色泛白,也忘了哭,也不敢停下,只知道闷头往前跑。
“还不停?”耳边是他低沉的声线,下一秒,陶樱只感到腰间一股力量将她掳上了飞驰的摩托车。
第22章 奶油溺樱桃 眸色一深,大掌用力,钳住……
双腿离地的恐惧感让陶樱一下子尖叫出声, 她被人搂着侧坐在摩托车上,清冽的男性气息将她包裹了起来。
摩托车的轰鸣声响彻在耳际,冷风刀子般挂在她沾着未干泪痕的脸颊上。
搂在腰间的手将她冲前的小脑袋带着面向他, 按到他滚烫的怀中。
察觉到她的发抖,沈宥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将搭在车把上的外套披在小姑娘的身上。
小姑娘闷闷地埋在他的怀里,小肩膀一耸一耸地。
他眼眸里划过一丝懊恼, 伸手轻轻拍在她的后背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柔下来:“吓到你了?刚刚你走的路侧树多,树枝上有积雪, 经常将树枝压塌砸到过路的人。”
外面冰天雪地, 他的怀抱却滚烫。
陶樱用袖子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泪水, 无意中碰到了手上烫到的伤口, 她痛得倒抽一口冷气。
“怎么了?我看看。”他伸手圈住她不断往后缩的小手, 态度强势不容拒绝。
路灯下,他的黑眸眯了眯。
她白皙的手背上红彤彤地一片,小姑娘疼的咬紧了唇角。
“怎么弄的?”
“就是......今天给你烤了菠萝包送过去, 被里面的夹心奶油烫到的.....”她越说声音越小, 黑葡萄一样的眼睛被他接下来的动作惊得猛地睁大,没了声响。
他突然倾身,低头, 执起她的手,凑近了, 轻轻地吹气。
冰凉解疼又酥麻微痒,吹在手背,撩拨在她的心上。
偏偏他神情认真,低垂地睫毛鸦羽一样轻轻煽动, 眨了眨眼睛,平静地看向她。
雪后的夜晚,路灯昏黄。
高大的男生以及坐在他面前摩托车的娇小女孩格外惹眼,有来往下了晚课的学生,时不时朝 他们这里投来好奇的目光。
陶樱有些难为情地抽回手,挪了挪小屁股,探出一只试探的小脚尖去够地面。
奈何车子离地太高,又或者她身高矮了,她试探了几番都没能成功。
耳边传来他低低的笑声。
她扭头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都不来帮她,还嘲笑她。
“好了,先带你去上药,烫伤的地方被碰到了会很疼。”他将她扶正,背抵在自己怀中,双手圈住她扶在车把两侧。
到了教师公寓已经是晚上七点。
沈宥住的公寓从外面看开着灯,是温暖的橘色光。
陶樱想起在702遇到的那个女生,脚步微顿:“会不会不太方便?你家里有人。”
沈宥疑惑了一瞬,唇角一弯,“是沈只只来了。”察觉到她的放松,他体贴至极的又补充了
一句,“刚刚你在702看到的女生也是她。”
陶樱:“......”
她明白过来,脸上瞬间火辣辣的。
他这是在故意说给她听?
仿佛知道小姑娘会害羞,他高情商的不再提及,取了钥匙打开房门。
“啊啊啊,哥!你终于回来了!”见到沈宥,在客厅打游戏的沈只只放下游戏手柄,穿着拖鞋冲过来,“哥,你家的拖鞋怎么都是男式的,这么大我怎么穿......”说到一半的话,看到随后进来的陶樱戛然而止。
“哇!漂亮姐姐,又见面了。”沈只只丝毫不尴尬,抬头冲陶樱笑得甜美。
陶樱拘谨地冲她点点头,“你好,只只。”
沈宥转身弯腰从头顶的柜子上拿了双粉色兔子拖鞋,拆了包装,放在陶樱面前,“你的鞋。”
沈只只瞪大了眼睛。亲表哥,真是亲表哥。
陶樱道谢,穿上。
刚刚好是她的鞋码,不大不小。
沈宥换了鞋子,回卧室取了个箱子来,放在茶几上,打开,取了烫伤的药膏。
“过来。”他叫她。
沈只只噤了声,默默地抱了自己的游戏机溜回了房间。
真是有了老婆忘了妹妹!
陶樱乖巧地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沈宥在她面前蹲下身子,用消毒纱布在她烫伤的地方轻轻蹭了蹭。
陶樱缩着脖子,拘谨地坐在套房的沙发上,眼前的男生正低垂着眉眼,修长而骨节分明地手指用棉签沾了药膏抹在她的手背处。
被一个男生如此郑重的亲自上药,还是这种地方,陶樱有些不安地缩了缩手,想不着痕迹地把手收回来。
沈宥眸色一深,大掌用力,钳住要跑的纤细手腕。他握住地地方连着刚刚烫到的地方,陶樱“嘶”地一声,痛苦的皱起小脸,老老实实地不敢再造次。
房间里沙发旁是柔和的暖黄色树叶形立灯,他周身笼罩在灯光下,望着她眼睛里荡漾的水光,起身弯腰,手指深入她发间,握住她的头,问:“疼不疼?”
“疼。”
“那个时候为什么不进来跟我说?”
那个时候?他是说在702门口的时候吗?
“我......我......”我以为她是你喜欢的女生。
他拇指轻轻触碰她的耳廓,语气放柔和,“不必对我这么见外。”
“咚”“咚”“咚”,在安静的那几秒里,陶樱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宛如跪拜神明的圣徒,无法抑制。
客厅里静悄悄的。
他用剪刀剪下一小截纱布,缠在她的手背上。
小姑娘娇小白嫩的小手被纱布一圈圈地缠上,臃肿得有些像小熊爪子。
她苦哈哈地低着头小声嘟囔:“也不必这么大动干戈地包扎吧,只是一个烫伤——喂,你干什么......”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将绑好的纱布岭端系在了沙发扶手上。
他站起身,身影挡住了落地灯的光,投下阴影将她笼罩在内,深沉的黑眸带了冷意,阴恻恻地低着头看她。
她突然预感危险到,手腕被绑在沙发上,跑也跑不掉,只能无助地往沙发的使劲蜷缩,恨不得变成一沙发上的靠枕。
他俯身下来,凑得极近,气息喷洒在她的额间,惹得她一个激灵,伸出另一只自由的小手,抵在他的面前。
大掌落下,将她没什么抵抗力的小手钳住,压到头顶,带着不容忤逆的力量性。
他的神色不像在打闹亦或是开玩笑。
陶樱顿时有些慌了,她挣扎了几下想把手从他掌心挣脱。
小姑娘这点力气却像小奶猫在给他挠痒痒,微不足道,可爱又惹人怜爱。
他以侵略地姿态离得这样近,她咽咽口水,后背抵在沙发靠背上,退无可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带着几分慌乱,几分迷茫还有一丝无辜。
“樱樱。”他突然开口。
这样亲昵的称呼,用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呢喃出来,在她心里划出阵阵涟漪。
“怎么了?”她努力使自己的语气保持镇定,“沈宥你先放开我好不好,这个姿势......好别扭。”暧昧这个词她是真的说不出口。
“无论什么时候,都别让自己受伤。知道了吗?”他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自动忽略了她的那句“放手。”
原来他是想说这个,他教她如此正确的三观,不想让她为了任何事让自己受伤。
“先爱己,而后沉稳爱人。”他指尖轻柔地将她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尤其是女孩子,不值得为任何人受伤。”
他的字字句句清晰直击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被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
在这个pu/a和吃醋占有欲恋爱观盛行的时代,有一个这么温柔的男生,教她先爱自己,教她不值得为任何人受伤。
“沈宥......”她的声线有些颤抖,内心被他这一袭话撩拨得一塌糊涂。
是有一颗多温柔的心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啊。
“嗯。”他耐心的回应。
“我记住啦。”她突然抬头,却没料到两人离得太近,唇瓣在他的薄唇上轻轻蹭过。
两人皆是一愣。
沈宥漆黑的眸子里染上一丝笑意,看着小姑娘红彤彤的脸颊,他慢慢起身,放开她的手腕。将系在沙发上的纱布解开,给她绑了个小蝴蝶结。
“晚上想吃点什么?”他心情颇好的问道。
“都可以。”陶樱穿着小兔子拖鞋,亦步亦趋地跟在沈宥的身后,路过餐桌的时候,看到被沈只只拿回来的装菠萝包的纸袋子。
“哎?只只拿回来了?”她拿起袋子,打开,里面的菠萝包被她当时站在门口无意识捏了又捏,有些皱皱巴巴。
陶樱有些嫌弃地撕下了一块面包:“都凉透了,不好吃了。”
“我可以尝尝看吗?”沈宥站在她身侧,黑眸看着她手里的面包。
“啊?别了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我还是下次再做给你........”说到一半,她瞪大了眼睛。
沈宥平静地伸手握住她捏着面包的手腕腕骨,往自己怀中带了带,低下头,就着小姑娘的手吃了一口,黑眸颇为满意地眯了眯,仿佛餍足的回味式的舔了舔唇角,就着她的手将那一小块面包吃完。
“很好吃。”吃完,还给了评价。
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温暖、滚烫。
陶樱站在原地,眼睛瞪得老大,没回过神来端方君子怎么突然有几分无赖的吃掉了她手里的面包。
他像是绅士温柔与强势的结合体,离得远时,只瞧见了淡漠绅士,如今慢慢接近,才发觉他
好像......也很霸道强势。
陶樱抬眼看向厨房里那抹挺拔的身影。
她似乎,更喜欢他了。
第23章 奶油溺樱桃 告白1
厨房的玻璃窗上氤氲着一层雾气。
晚饭很快做好了, 四菜一汤。
沈宥叫了沈只只出来吃饭,陶樱主动拿了勺子和碗盛汤。
沈只只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沈宥和陶樱之间来回打转,虽然安安分分坐在椅子上, 但是脑海里不知道脑补了多少剧情。
陶樱将盛好的汤推过来时,沈只只笑眯眯地接过, 嘴甜地来了句:“谢谢嫂子!”
“啊?”陶樱没反应过来。
“只只。”沈宥凉凉的眼神斜睨过来。
沈只只缩了缩脖子,懂了, 看这架势是未来的嫂子。
折腾了一下午,陶樱饿坏了,餐桌上还有她最爱吃的糖醋小排, 她筷子伸出去刷刷夹了两块放到自己碗里, 刚咬了一口, 感受到沈宥的目光落在她的碗里, 满满一碗的肉菜。
她有些心虚, 撞上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将咬了一小口的糖醋小排夹到他的碗里,看了看他的眼神, 小姑娘又可怜巴巴将藏在碗底的鸡块也夹了过去。
在沈只只震惊的目光下, 陶樱将沈宥碗里的素菜又夹了一半放到自己的碗里。
沈只只被喝进口的汤呛了一下,拼命咳嗽。
陶樱猛然回神,看了看沈宥碗里那被咬了一小口的排骨, 又低头看看自己从他碗里夹过来的蔬菜,一阵羞窘, 面上一阵火辣辣的烫。
她刚刚做了什么呀?真想倒退回去狠狠扇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点。
现在这状况,把菜夹回来也不是,不夹回来也不是。
她犹豫着站起身:“对不起, 我去给你换个碗。”
“不用。”他的声线依旧淡然,没什么起伏,像是生气了。
下一瞬,他筷子夹起她刚刚咬过的那块排骨,薄凉的唇附在在咬的牙印上,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慢慢嚼咽。性感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将食物咽了下去。
感觉到陶樱傻掉的视线一直盯着他,沈宥慢慢抬眸,看向她:“怎么了?”
“没没没。”她连连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坐下后,小姑娘皱着眉头一脸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说。
那是她咬过的,呜呜呜,他是故意的吗?
旁边的沈只只:我受够了,这满满一大捧硬塞过来的狗粮啊啊啊!!!
晚饭后,沈宥送陶樱回宿舍。
陶樱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沈宥跟在她身后,长腿迈开跟着她的速度。小姑娘还害羞了,一个字都不跟他讲。
到宿舍楼下时,陶樱一声不吭地准备上楼。
他......还跟在后面呢吗?想知道,但是她又不好意思回头去看。万一他在后面跟着撞破她回头岂不是很尴尬。
小姑娘脚步顿了顿像是在犹豫什么,沈宥也停住了脚步。
晚风拂过枯叶,“沙沙”声一片,身后除了这没有任何声音了。
陶樱长长叹了一口,只是她的错觉吧。
她猛地转身,鼻尖差点擦过他的胸膛。
陶樱眸子微微睁大,显然没料到他一直耐心地跟到这里。
“外面太冷了,快上去吧。”他的嗓音沾了晚风的冷。
“好,那我走啦。”她听话的转过身去,转身上楼。
上了楼梯,她有些不放心地透过窗户往下看,男生长身玉立站在楼下,在夜色中依旧气质不凡。
他是在等她上楼吗?
即便是冬天,她的心里仿佛燃烧了一团小小的火苗,暖暖的。
时间一晃到了下周六。
是个冬日里难得的晴天,临近圣诞,大街上的商店橱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圣诞树。
陶樱和郗子桃打车到了南市区别墅城,跟门口保安核对了身份才放行进来。
别墅城内的道路宽阔,一幢幢风格迥异的私设别墅映入眼帘。
“真是有钱人的生活不一样。”郗子桃忍不住感叹。
到了Q座别墅,郗子桃按响了门铃。
景宁天的声音从门口的喇叭里传出来,懒懒地问道:“谁啊?”
“快给你桃子姑奶奶开门!”郗子桃没好气地道。
陶樱忍不住微微一笑,这俩人一见面就能火药味浓重。
“我听到了我陶女神的笑声!”景宁天按了按钮,黑色的金属大门缓缓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长长的绿植走廊,大门在陶樱她们进入之后自己关上。
走过走廊,是种着各种花草的花园,明明是在室外却依旧暖和无比,假山流水和小小的人工湖错落有致。
“没想到这里面这么大。”陶樱边四处打量边跟着郗子桃往里走。
景宁天早早地在别墅大门口等着她们了,一见到陶樱,笑眯眯地招手:“陶女神上午好啊。”
“景同学上午好。”陶樱乖巧地点头。
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制服领大衣,里面搭配着奶黄色花领衬衫。下身是黑色的铅笔裤趁着双腿又长又直,小腿处的裤腿塞进黑色的英伦长靴中,让人眼前一亮。
“快进来,外面冷。”景宁天边说着边把她们迎进来。
别墅里暖气充足,水晶吊灯下的客厅里聚着一群在玩卡牌的人,笑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餐厅的长桌上早就布置好准备许久的各种自助美食,甜品,果蔬,烤肉都装在精美的银色餐盘里,香气扑鼻。
“二楼有个室内游泳池,不过大家都没带泳衣,都是些男生在里面玩闹,就不带你们去了。”景宁天冲陶樱眨眨眼。
“喂,冲我的樱樱宝贝放什么电,说话就好好说别乱眨眼。”郗子桃没好气地瞪了景宁天一眼。
陶樱点点头,四处打量找不到沈宥的影子,疑惑道:“景同学,沈宥在哪里呀?”
“沈宥和我们在二楼玩真心话大冒险呢,刺激得很,你们来不来?”
“来来来,当然来,刺激的才好玩,快带路。”郗子桃一听真心话大冒险就两眼放光,拉了陶樱就跟着景宁天去了二楼的房间。
景宁天推开门,“兄弟们,来了两个美女呦。”
一屋子的男男女女纷纷抬头看过来,陶樱有些不好意思往郗子桃身后躲了躲。
有人笑道:“景宁天你小子行啊,从哪里找到这么漂亮的妹妹?”
还有人说:“你们别吓到小妹妹了,来,加凳子,大家一起玩啊。”
陶樱一眼就看到了沈宥,坐在桌子旁的沙发上,穿着宝石蓝色的长领衬衣,外面叠穿着白色绣着字母图案的无袖外衫毛衣,清新又小众的学院风。
他正低垂着眉眼认真的转着转盘,听闻景宁天的声音抬头略略的看了一眼,本准备收回的目光看到陶樱时带了隐隐的柔和。
他低声同身边的男生说了什么,男生嘿嘿笑着看了陶樱一眼,跑去凳子上坐着,将他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陶樱。”他清冷好听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指尖点了点身侧“过来这边坐。”
霎时,全场十几双眼睛刷拉拉的整齐的看向陶樱。
在坐的都认识沈宥,南大设计系的天之骄子,为人冷漠孤傲,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叫人坐在他身边,叫的人还是个小姑娘。
陶樱顶着十几双窥探意味的目光,硬着头皮走过去,在沈宥身边坐下。
他体贴地递来一杯热果珍。
陶樱小心地接过,喝了一口,不烫,温度刚刚好。
“谢谢。”她小声道谢。
景宁天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故意撇了撇嘴,大声装作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沈老大早就倒了一杯果珍在杯子里却不喝,原来是在等温度晾好了给漂亮妹妹啊!”
众人一阵哄笑,接着起哄。
陶樱的小脸唰地红了,像秋天的小苹果。
反观沈宥气定神闲,清隽的俊颜没有丝毫变化,黑眸凉凉地看了景宁天一眼,“还玩不玩了?”
“玩玩玩,快,接着来,抽卡,谁抽到黑桃10就必须从真心话和大冒险里选一个。”景宁天说着将手里洗好的一摞纸牌放到了桌子上。
众人按照顺时针依次抽牌。
第一轮抽到黑桃10 的是郗子桃,她丝毫不慌乱的选了大冒险。
有人提议表演个才艺。
郗子桃落落大方地唱了一首《勇气》,获得阵阵喝彩。
游戏继续,第二轮抽到黑桃10 的是景宁天,依旧选了大冒险。
众人嚷嚷着要看双人俯卧撑,一个男生自告奋勇躺在地上,景宁天双手撑在他两侧,毫不费力的来了十个俯卧撑。
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大家伙不行啊,怎么着咱们也得照顾着点沈老大吧,开局到现在轮了个遍都没到他,没参与感啊。”景宁天嘟嘟囔囔。
第三轮,沈宥抽到了黑桃10。
真是应验了景宁天的乌鸦嘴。
“真心话。”沈宥指尖将抽到的牌放在桌子上。
“不行不行,真心话不刺激,来个大冒险!”有人提议。
“对对对,不如我看,今天在场这么多漂亮妹妹,给万年单身的沈老大找个女朋友!”景宁天一脸兴奋。
“用这个转盘吧,转到哪个女生面前停下,就选哪个。沈老大不许耍赖啊。”旁边的男生兴致冲冲地将转盘递了过来,放在桌子中间。
“好,没人反对就全票通过了啊!”景宁天笑的一脸促狭,将转盘放在桌子中间,冲沈宥示意,“沈老大,亲自来转吧。”
第24章 奶油溺樱桃 告白2,她主动放下了骄傲……
沈宥俯身, 修长的手指在转盘上轻轻一弹。
转盘上的指针飞速旋转了起来,在众人紧张屏息凝神的注视下,越来越慢。
陶樱真认真的看着指针, 只觉得旁边的男生用力挤了拉了她一把,她不受控制地朝另一边跌了过去, 整个人也半趴在沙发上,指针堪堪停在她的面前, 正指着她的鼻尖,准确得不能在准确了。
“我去,兄弟你可以啊!”景宁天冲刚刚拉陶樱的男生挤眉弄眼。
众人一阵接一阵的起哄欢呼着:“在一起!在一起!”
陶樱猛然意识到什么, 坐直了身子, 全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她的心跳好快, 像在做梦一样。
灯光下, 沈宥缓缓站起身。
陶樱紧张地看着他步步走近,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那双素来冷静黑眸中里的自己,慌乱脸红的坐在沙发上。
他在起哄声中绅士有礼地轻握了一下她的小手,嗓音低沉:“可以吗?”
“可以可以可以!!!”旁边的景宁天双手扩在嘴边, 疯狂尖叫输出。
旁边的郗子桃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小点声!”
周遭的气氛火热,每个人都在大叫着“在一起!”
看到陶樱有几分慌乱地眼瞳,他轻笑了一声, 不为难她,缓缓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轻柔地撩到耳后。
起身, 后退两步,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不想看她为难紧张,不想在这种场合逼迫她做任何事。
“啊?这就完了?”景宁天诧异。
“接着,下一局。”沈宥不看他, 伸手取过桌子上的纸牌。
“等一下。”陶樱突然开口。
沈宥洗牌的手微微顿住。
众人也看向她。
“沈宥。”她努力放大了声音叫他的名字,小姑娘的声音发抖,却还是坚定的抬头看着他。
“沈宥,我喜欢你,很久以前就喜欢。”她一字一顿地说着,声线抖得厉害却固执地要把话说完,“我不想让任何人觉得,我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游戏成了你的女朋友。”
“我不想让任何人说你冰山、冷漠、不近人情,我是因为你的好、你的温柔、你的优秀才喜欢你的,才想和你在一起的。你的好足以配的上所有优秀的女孩子。”她紧张的手指都在颤抖,有些语无伦次,乌黑的眼眸里盈满了泪水“我......我就想说,你很好,很好很好.....”
“我就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说.....的.......想告诉全世界你的......的好.......对不起,我......”
他一把将指尖发抖的小姑娘搂进怀里,大掌轻轻在她后背上安哄着拍,声音低哑:“好了好了,别说了,我都懂。”
“对不起,我不想哭的,我......”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不想让别人看到这副狼狈的模样,将脑袋埋在他的怀中,声音闷闷地。
“好,我们樱樱不哭了。”他耐心地抱着她,低声哄着,心却像被什么酥麻的东西狠狠地揪住,温暖的一塌糊涂。
身为女孩子,她主动放下了骄傲,将自己的一腔爱意在这么多人面前坦露,想告诉他,告诉所有人,他的好。
她不想让任何人觉得,她是因为这个游戏而迫不得已。
她那么胆小又害羞的一个小女孩,却做好了被拒绝的可能,主动鼓起勇气朝他迈出了一步。
想到这里,他心疼的不能自已。
陶樱整个脸埋在他的怀中,沁人心脾的雪松冷香混合他的气息传来,让人格外的心安。
她慢慢地抬起头来时,周围的人都走光了,安静的房间只剩他们两个。
“他们.....都走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嗯,被我们樱樱的表白惊到了。”他伸手,指腹轻柔地擦去她眼角的还挂着的泪珠。
“不许提。”她小手攥拳锤了他一下。
“好,不提。”他低头看着她。
“等一下。”她突然抬手,两只小手郑重其事地放在他的脸两侧,摆正,面朝着自己。
“怎么了?”他挑了挑眉梢,迁就着她的力气。
小姑娘漆黑无害的眸子和他对视着,仿佛在考验他的自制力,偏偏还毫无察觉地又靠近了一些。
“我确定一下,你真的是沈宥,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她满意的放开手,点了点头。
“还能有假的?”他有些哭笑不得。
“嗯嗯,我好几次都梦到你了。”她突然笑了一下,“直到现在,我都以为这不是真的。所以我要确定一下。”
她高中时就喜欢上的那个少年,现在成为了她的男朋友,就坐在她的身边。
“要去别的地方玩玩吗?这里有个游戏厅,有你比赛的那款游戏。”他提议道。
“你知道我比赛了啊?”她一脸兴奋。
“嗯,没去现场很遗憾。但是看了回放,很厉害。”他起身,大掌牵起她的小手。
他本就个子比较高,走廊里吵闹,每次她开口说话时,他都会很认真的微微低头或将脑袋偏向她这边倾听她说话。
他的小动作做的极其自然。
她的心却像起了微风的水面,起了一圈圈涟漪。
游戏厅在二楼的东南侧,沈宥牵着陶樱进去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游戏厅都是男生,其中一个带棒球帽的见到沈宥来,吹了个口哨,“沈哥也来打游戏?”
“女朋友喜欢。”沈宥看向身侧的小姑娘。
“女朋友?啊,这,嫂子好!”男生立刻冲陶樱打招呼,复而束起大拇指,“嫂子威武,能收了沈哥,厉害厉害。”
“要不要玩?”见到小姑娘神情专注地盯着大屏幕上的游戏界面,沈宥放缓了声音问道。
“要。”陶樱乖巧地点头,礼貌的看向棒球帽男生,询问道:“你们这边处于劣势,我可以帮你赢回来,需要吗?”
“啊?嫂子你要玩这个?”棒球帽男生一脸担忧地看着陶樱,小声说:“要不还是别了吧。那帮畜生不知道让着女生,他们不懂惜香怜玉,我怕沈老大会迁怒到他们身上。”
“不会哒。”陶樱冲他甜甜一笑,“只要你想赢,我就可以。”
“我我我想赢啊,当然想。”棒球帽男生挠挠头,“我们还赌了一顿火锅呢。”
棒球帽男生将自己的电脑位置让出来给陶樱,“嫂子,这是我的位置,输了也没事,我们这边已经是大逆风了。”
“哟,老张他们那边都沦落到让女生替打了。”
“哈哈哈哈哈,老张他们那边虚了。”
“看样子这顿火锅是跑不掉喽。”
对手的男生们发出阵阵唏嘘调侃声。
陶樱仿佛没听到一般坐在棒球棒男生的电脑桌前,带上耳机,鼠标操控着游戏人物配合这他们这边的队友。
沈宥站在她身后安静地看着她。
小姑娘一坐在电脑桌前仿佛变了个人似得,周身的气质变得沉稳冷静,有条不紊地指挥队友。将大劣势眼看着就要输的局势一点点逆转回来。
她对面的几个男生,也从开始的嬉皮笑脸到神色慢慢凝重了起来。
到最后,陶樱操纵着的游戏人物慢悠悠地堵在对面的家门口。对面几人瑟瑟发抖地缩在家里不敢出去,自暴自弃地点了投降。
“我去!嫂子你太厉害了吧!”棒球帽男生欢呼着从后面冲过来,想和陶樱庆祝式地拥抱,
在沈宥凉凉地警告性眼神下将急刹车,想改为与陶樱击掌庆祝,沈宥眉头一皱,棒球帽男生苦着脸放下爪子,得,连击掌也不让。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金光闪闪的“Victory”的字样。
陶樱起身,伸了个懒腰,在游戏室里一众男生崇拜的目光下,屁颠屁颠地跑回沈宥身边。
有种出门玩耍完的小猫咪跑回主人身边的错觉,小猫咪还睁着黑葡萄一样好看的大眼睛看着他,一副“求表扬”地乖乖模样。
沈宥大掌宠溺的落下,毫不吝啬地夸奖:“很厉害。”
周围的男生准备要微信号的手顿了一下,感情是名花有主的啊,还是万年冰山沈老大。
要知道,打这游戏的女生可是少之又少,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这么漂亮的,还打得一帮男生甘拜下风,结果还是个有主的。
“得得得,火锅算我们请你们的,再来一局,不许叫外援。”对面的男生嚷嚷着,又开了一局,打死也不想让陶樱再加入进来了。
看着文文静静的小姑娘打个游戏咋那么狠呢,都怪他们太天真,被这可爱无辜的外表骗了。
陶樱有些无辜,抬头看着沈宥,撅着嘴,“他们不愿意和我玩了。”
“嗯,你太厉害了。我陪你玩。”沈宥抬手开了电脑。
“你也会?”陶樱一脸惊讶。
“略会一点。”
她也坐到了电脑前,登录游戏。
陶樱一直以为男生都喜欢拿很厉害的打野或者输出位,占尽风头,全场carry。
却没想到,沈宥默默选了一手辅助位,全程跟在她旁边,帮她挡下对面的攻击。
有这么一个男生,愿意默默地为你挡下一整个世界的攻击,即使她并没有那么脆弱,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沈宥。
陶樱毫无防备,一颗心像被什么温热而有力量的东西轰然撞上了,撞得密不通风,无路可逃。
只剩他。
第25章 奶油溺樱桃 陶樱莫名觉得他放在自己身……
陶樱愣神间, 手指无意识地碰到了键盘上方向键,她操控着的游戏小人孤身冲进了敌营。
耳机里是队友疯狂发送的“开始撤退”信号,但是对手几人已经围住了陶樱, 几个路人队友已经撤离,打算放弃她保存实力。
她慌乱了一下, 下一刻,她看着地图上, 沈宥的游戏人物刚刚在终点复活,隔着遥远的大半个地图,朝她狂奔而来。
陶樱本来已经放弃的游戏人物突然动了起来, 不顾打在身上的刀光剑影, 拼劲全力, 只向朝 着他的方向, 努力再多撑一秒钟。
她想面朝着太阳, 哪怕背后是千军万马。
沈宥赶来的时候,陶樱的游戏人物还剩最后一丝生命值。
隔着屏幕,她都感觉到他好似轻轻叹息一声, 将她往前送了一步, 提了长剑挡住她背后的轰轰烈烈。
陶樱心弦乱颤,她慌乱的摘下耳机看向侧面的男生。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目光,沈宥平静地看着她。
一如他的游戏人物, 默默地跟在她的身侧守护了她整整一局,遇到了危险却第一个站在她面前挡住整个世界的攻击。
外表冰冷如玉, 淡漠沉稳,内心却温柔得像长满了野玫瑰的荒原,遇火则焚,轰轰烈烈地将一腔爱意藏匿在心底。
“没。”小姑娘定定地看着他, 红了眼款,“沈宥,你真好,特别好特别好。”
好到她都舍不得,舍不得让他对她这么好。
“陶樱。”沈宥凑近了叫她的名字,声线温柔低沉地不像话。
“嗯?”她眨了眨眼睛。
“你配得上这世间的所有美好。”他天生音质低醇,凑近了一字一句地认真注视着说给她听时,仿佛低浅的蛊惑人。
可能喜欢是占有和欲望,而真正的爱是包容并且承认她的美好。
他的眼瞳是墨玉般的黑色,纯净澄澈,看着她,里面倒映的小姑娘红了耳根。
“好矫情啊。”陶樱受不了这样暧昧的气氛,乌黑发丝下的莹白耳垂像红了的小樱桃。
她伸手推了他一下,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周围原本暗中用目光窥探着的众人纷纷收回脖子,佯装在打游戏交流的样子。
“这个铭文出装怎么搞?”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走下路?”
“快把对面的输出位切了!”
.......
陶樱默默地收回视线,不得不承认,他们丝毫没有演戏的天赋,对着黑漆漆的电脑屏幕交流地这么激烈,也太容易被戳穿了。
折腾了一上午,她有些饿了,想去餐厅吃点东西。
刚走到游戏室门口,一开门,门外扒着玻璃门偷看的人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个接一个没控制好重心跌进来。
吓得陶樱退后两步,躲到沈宥身后。
最前面的是景宁天,紧着着是郗子桃,后面陆陆续续七八个刚刚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人。
“咳咳,”景宁天右手握拳抵在唇边猛咳了几声,看向身后的人,“你们推我干嘛?想来打游戏要一个一个进,急什么?”
看到沈宥面无表情的,沉沉的黑眸看过来,他心虚地讪讪笑着:“沈老大,好巧啊。”
沈宥单手护住身后的小姑娘,懒懒地撩了撩眼皮,看向面面相觑地一众人,开口,音色冷了下来:“你们很闲?”
“我突然想起来,我得去给我叔叔打个电话。”
“我也是,我去给二姨回个话。”
“我给我爷爷打......”
......
看着一众人呼啦啦地举着手机冲出游戏室,陶樱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眼睛弯弯,像只乖乖地小兔子。这只看着纯良无害的小兔子在电竞赛场上可是没有半分乖,酷飒帅倒是占全了。
到了餐厅,陶樱取了小盘子直奔烤肉区,奥尔良烤翅、酥皮小五花、黑椒切块小牛排、孜然烤羊肉夹了满满一小盘子。
她美滋滋地捧着满当当的小盘子往休息区走,坐下,刚拿起筷子,面前的盘子突然被人抽走。
陶樱下意识地伸手去护,小手却被来人攥紧手中,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到嘴边的肉飞走了。
“你干嘛抢我的......”她怒瞪着一双漆黑的眸子转过头来,下半句话生生咽了进去。
来人不紧不慢的在她身边坐下,将另一个盘子推放在她面前,“这份是你的。”
陶樱觉得自己一定是饿的眼冒绿光产生了错觉,不然为什么入目皆是绿油油的一片。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宥,小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满满一盘子蔬菜:“你在这里喂兔子呢?”
“你不就是兔子吗?”他的大掌轻轻把玩着她纤细的小手指,音调降得更低,半调笑半宠溺道:“兔兔不吃草?”
陶樱心底一阵悸动,他的嗓音说叠字时莫名的恋人心弦。
但是他怎么知道的?
兔兔不吃草是陶樱在申请电竞比赛时用的名字。
因为电竞队伍里的成员都要起代号,陶樱不知道起什么,报名南城大学联赛时随手填了软萌的名字:兔兔不吃草。
比赛出场时,这个可爱的名字夹杂在一众什么冷神、嗜血、屠劫一堆冷冽的男性代号中意外地引得在场的观众选手哄然大笑。
陶樱将小手从他的掌中收回来,撅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她拿着筷子拨了拨盘子里的菜叶,夹起一片之后发现盘子的下面有她爱吃的烤肉,但是又和
餐桌上的不太一样,似乎酱汁多了些,还冒着刚刚出炉的热气。
她不禁心中一暖,大快朵颐起来。
沈宥体贴的取了湿巾,拆好了放在干净的垫子上推至她面前:“晚上还有撕名牌的环节,你想玩的话就少吃一点。”
“撕名牌?”果不其然,小姑娘的眼睛刷拉一下亮了,像觅到食物的小松鼠,可爱极了。
晚上七点半,报名参加撕名牌环节的玩家都得到了一张印有自己名字的名牌,粘在衣服的后背上,分红蓝两个阵营。
红队的队员名牌上的字红色,蓝队的是蓝色。同队成员互相攻击或撕下名牌无效,只能不同阵营的成员相互攻击,撕下对方的名牌,被撕名牌的人被淘汰。本队成员全部淘汰算是失败,另一队胜利。
报名撕名牌的女生有些少,大部分都聚在客厅,大屏幕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别墅每个房间的监控。
陶樱和沈宥被分到了不同的队伍,她苦着小脸带上了红色的名牌。
和陶樱同队的一个男生叫莫胜,见到身边漂亮的女孩子这般愁眉苦脸,他顿时男生的保护欲爆
棚,言之凿凿:“小姐姐你跟着我吧,我会保护好你的。”
陶樱诧异地抬头,见是个毫无恶意的男生,点点头道:“好,谢谢你。”
随着别墅里的古钟钟声敲响,在别墅被分到东西两侧的蓝红两队队员纷纷出发。
陶樱跟在莫胜身边,他在前探路,她在两步开外跟着,万一有危险准备随时逃跑。
他们穿过别墅的图书馆,馆里有一条旋转的楼梯,行走在上,伸手便可取到圆柱形书架上的藏书。
陶樱随手取了一本翻开,鼻尖是沁人心脾的书页清香混着淡淡的墨香。
一只手,在她专心看书的时候,悄悄地从她背后伸了过来。
“小心!”走在前面的莫胜回头时发现了意外,朝陶樱扑过来,将她护在身后,迎上偷袭的
那人,两人激烈地僵持着。
陶樱被吓得心脏咚咚直跳,回过神来时,她稳下心神,慢慢地摸到了那个人背后,趁着两人
僵持时,伸手一把撕下对方的名牌。
“蓝队——陈明,淘汰!”贯通别墅的广播话筒里响起播报。
“小姐姐很厉害啊。”陈明被淘汰了也颇有风度地朝陶樱束起大拇指。
陶樱有些不好意思:“是我们取巧了,我们两个人。”
游戏继续,陶樱他们没再碰到蓝队的人,倒是广播里不断响起淘汰的播报。
一直没有听到沈宥的名字,陶樱既开心又忐忑。
输了也没什么好丢脸的,但是她的心一直蠢蠢欲动地想在某方面战胜他。
时间流逝,蓝队那边仅剩一人,红队这边还剩莫胜和陶樱。
“在人数上算的话,我们赢了。”莫胜安慰道。
他们穿过室内泳池侧的走廊时,迎面走来了一道人影。
外搭的无袖毛衣被他脱了下来,里面的蓝色衬衫,最顶端的扣子被他解开两颗,揉地有些皱皱巴巴,显然是经过一场大战。
向来平整地一丝不苟的衬衫袖子也被挽了起来,露出他结实有力的小臂。
沈宥的黑眸沉着冷静地往过来,视线在陈胜身上蜻蜓点水似得一掠而过,下一刻落在陶樱的身上,小姑娘的衣服还穿得好好得,没被人欺负过。
不知是不是因为激战过后,将他男性骨子里的喜战气势激发了出来,陶樱莫名觉得他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冷,像盯上了猎物的狼。
“小姐姐,我拖住他,你伺机行动。”眼见着保护漂亮小姑娘的机会来了,莫胜丝毫不觉得害怕,迎着沈宥冲了上去。伸手直取他背后的名牌。
第26章 奶油溺樱桃 今天,终于追上了我的太阳……
沈宥侧了一下身子, 躲过迎面伸过的手,抬臂抓住莫胜的胳膊,往前用力一拽, 另一手绕到他的背后,已经捏住了他名牌的边角。
莫胜没想到这个看着斯文的高大男生力气这么大, 惊了一瞬,又不想在陶樱面前丢脸, 立刻反应过来,双手也钳住沈宥的手腕,两人暗暗较着劲。
“小姐姐!”莫胜扭头叫道, “趁现在......”
在他扭头的一瞬间, 对面的沈宥黑眸里闪过一丝暗潮, 像是发了狠, 猛地一抽手, 跳起,单手拽住莫胜的名牌,一把撕了下来。
“红队, 莫胜淘汰!”
陶樱刚想去上前帮忙的脚步一瞬顿住, 黑葡萄一样的眼眸带着一抹惊诧。
“快跑!”莫胜眼见自己被淘汰了,连忙示意陶樱离开。
反应过来,对上沈宥那双沉着冷静的黑眸, 他视线紧紧锁在她身上,陶樱顿时回过神来, 转身,拔腿就跑。
沈宥的视线一直在旁边被吓傻了的小姑娘身上,愣了好几秒才傻乎乎地往对面的死路口跑去,他没忍住轻笑了出声, 也不着急,礼貌冲莫胜点点头将名牌还给他,迈着长腿不紧不慢地去找那只误闯进死路口里的小兔子。
陶樱慌不择路地只顾着往前跑,猛然抬头,走廊尽头是一个上锁的房门,竟然是死路口。
她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看,没人追上来,竖起耳朵听了听,也没有脚步声。
也许是沈宥没看到她朝这边跑过来了?
她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慢悠悠往回走,果然没有人。
穿过走廊的拐角处时,一只手猛然从拐角那边探了过来,将毫无防备的陶樱一把拉过去,整个人被抵在墙上。
她吓得瞬间尖叫出声,两只小手胡乱地推拒着面前的人,小腿也毫无招式地乱踢着。
男生低低笑了一声,单手将她乱扑打的小手控制在掌中。
被他这一笑拉回神志,陶樱看向面前的人,不是沈宥还是谁?
她的一颗心扑腾扑腾地加速狂跳,委屈巴巴地撅着小嘴,“你就是故意地在这里等着吓我的!”
他轻“嗯”了一声,不答话,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却揽在她的腰际,将她和墙壁带开距离。
陶樱整个人被这力道带得扑向他的怀里,呼吸顷刻被他身上熟悉的冷香占据。
身后的手慢慢上移,等陶樱反应过来,沈宥的指尖已经点在她背后的名牌上。
“等等!”她惊呼出声,想伸手去拦,奈何双手被他单手牢牢掌控着,她挣扎的这点力气在他看来宛如蜉蝣撼树。
不过,背后的手停住了下一步的动作。
面前的人清冽的眸子认真的看着她,耐心极好的等着她说下去,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又笃定她说不出个花儿来。
“你先放开我的手,太疼了。”陶樱继续委屈巴巴。
手腕上的力度一下子松开,陶樱眨了眨刚刚准备憋眼泪的眼睛,余光瞥着周遭的环境,此时
不跑待何时——
她撒丫子一路狂奔,自小在爷爷的庄园里爬树捉鸟练出来的发达运动细胞可不是盖的。
陶樱只顾着跑,一转头,面前赫然立着一道上锁的门。
门板冰冷,锁头还有些生锈,仿佛是无情地在嘲笑她的智商。
兜兜转转她又顺着刚刚来时的方向跑了回来。
淦!
两次能连着在同一个地方摔倒说的一定是她。
客厅里的坐在大屏幕前的景宁天笑得直不起腰来。
此时,红蓝两队只剩沈宥陶樱两人,画面自然也只切了走廊的监控画面放大。
“我去,陶女神这都能跑错方向,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郗子桃瞪了他一眼,“我们家樱樱宝贝这叫蠢萌!”
莫胜捂脸:“我们肯定输了。”
大屏幕上的女孩绝望的转过头来,果然,沈宥依旧是不紧不慢地步调。
鞋底摩擦在地毯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陶樱咽了咽口水,小心谨慎地将后背紧紧贴在墙壁上,妄图这样能带来些许安全感。
随着男生的步步逼近,她没出息地一个腿软,靠着墙缓缓滑下。
沈宥居高临下地看着跑错了方向的小姑娘,有点想笑。
他也迁就着她的高度蹲下身子。
“沈宥.......”小姑娘叫他的名字。
“嗯?”
“就是”她紧张兮兮地攥住住他探过来的手,阻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就是,咱们可以公平点吗?”
他的目光落在扯着自己袖子的白嫩小手上,小姑娘的手太小,只够攥住他的两根手指头:“怎么公平?”
“你单手,我双手。”陶樱说的一本正经。
沈宥挑挑眉梢,迁就道:“好。”
他的手刚一动,小姑娘立刻又扒拉住他的袖子:“等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他格外耐心地停下。
“咳咳。”陶樱清了清嗓子,“我准备好了。”
“好。”
她那只手仍旧死死地揪着他的衬衫袖子不撒手,另一只小手费尽地探到他的背后,奈何胳膊长度不够用,怎么够都够不到。
男生漆黑的眸子里宠溺偏爱的意味明显,他凑近了她几分,拉着她的手腕站了起来,声线
温和地不像话,“我教你,这样——”
大掌拉着她的小手环住他修劲有力的窄腰。
一瞬间,距离拉近,两人贴的极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透过胸膛的起伏传来。
陶樱被他的手引着,摸到了名牌的边角。
她兴奋的大叫:“摸到啦!”一把撕下名牌。
他不带任何反抗地将背后交给她。
不经意间抬头,她对上他的视线。
走廊的水晶灯在他眼睫上投下一道阴影,他的眼瞳像养在水池中的黑曜石。
沈宥和陶樱回到别墅客厅时,迎接他们的是满屋子酸溜溜的目光。
景宁天率先祝贺:“恭喜沈老大放水明显,让陶女神拿到胜利。”
“樱樱宝贝,别听他的。”郗子桃笑嘻嘻地上前挽住陶樱的胳膊,凑近了才小声说:“真没看出来,沈组长那么高冷男神的人都被我们樱樱宝贝拿下了。”
撕名牌结束的时候已将是晚上七点多了,许多玩嗨了的人准备留在别墅过夜,房间足够多。
陶樱和沈宥说了一声准备和郗子桃离开。
她穿上大衣出门时,沈宥取了车钥匙也跟着出来。
“这里出租车不好打,我送你。”他的话向来不多。
一路将陶樱她们送到宿舍他才离开,回去招待朋友们。
“啧啧啧,沈组长这人品这情商,绝绝子。”郗子桃调侃一句,“樱樱宝贝,我也走啦,玩了一天该回去洗澡睡觉了。”
“好,再见。”
陶樱回到宿舍时,一开门,就看到李佳佳一脸严肃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还带了眼镜,一副要审问的架势。
“我说,你想问什么我全说。”她立刻明白过来。
“哼。”李佳佳用鼻子出气,翻出手机,“能耐啊陶樱,背着我们悄悄谈恋爱,学校论坛第一,已经被顶上去了。”
【设计系的系草沈宥恋情公布,本楼多图预警。】
下面是在别墅的游戏室的数张偷拍。
【一楼:我去,竟然是宥神和陶女神!!!】
【二楼:预感要火。】
【三楼:我也是设计系的,宥神的同班同学,头一次见到宥神看人的眼神这么温柔,瞅瞅,这是我瞎了吗?】
【四楼:不,三楼姐妹你并没有瞎。】
【五楼:我的女神啊啊啊,我刚准备送情书巧克力鲜花,这就......脱单了?】
【六楼:淦!】
【七楼:两个我都好喜欢呜呜呜,9999999!】
.......
帖子已经被标了HOT的小标签。
李佳佳看着陶樱:“大晚上的,你们突然猛撒了好大一把狗粮!过程还不快给朕速速招来。”
安长思敷着面膜一脸淡定地刷着手机:“迟早的事。”
见到李佳佳不解,她又好心地补充了一句:“他们两个的苗头就你没有看出来。”
李佳佳:......
陶樱安慰道:“郗子桃也没看出来。”
李佳佳:“我一直当郗子桃是纯爷们。”
安长思:“没事,我们也当你是纯爷们。”
李佳佳立刻调转矛头转身扑倒安长思的床上挠她痒痒。
陶樱得了机会拿了洗漱用品去洗了个热水澡。
再回来时,李佳佳已经睡着了,安长思在和男朋友打电话聊天,声音放得很轻。
陶樱也放慢了脚步,不知为何明明才分开一会儿,她就好想好想沈宥。
躺在床上,她都觉得今天像做梦一样。
她掏出手机,滑开屏幕,显示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来自沈。
陶樱不禁心跳加快,迫不及待地点开。
【沈:晚安,樱樱。】
他发的是语音,低沉轻缓地声音透过耳机线传来,听得她无端地心痒。
夜色渐深,陶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回想着今天的一幕幕,兴奋地像喝了冰咖啡,睡不着。
她索性爬起来,扭亮了小台灯,点开手机。睡不着,又没事做,点开微博无聊地瞎逛。
她的微博号还是为了登记南大电竞联赛申请的,微博名字就叫兔兔不吃草。
比赛之后上面也有了小几千的粉丝,私信里还有好多电竞爱好者的鼓励。
她想了想发了条微博:
今天,终于追上了我的太阳。
你是我的彼岸之火,我越过湖泊海洋去寻你。
第27章 奶油溺樱桃 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南城冬季的阳光稀薄, 陶樱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她懒洋洋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眼手机。
怎么这么多红点?这是哪个软件?
她睡意消散了几分,打开红点消息一看, 整个人瞬间精神了。
她昨晚随手发的微博被一个大v转载了,这个大v粉丝之多, 让她莫名其妙的又涨了小几千的粉丝。
【投喂一把胡萝卜:你也是。@兔兔不吃草:今天,终于追上了我的太阳。你是我的彼岸之火, 我越过湖泊海洋去寻你。】
下面的点赞评论已经破万了。
【我去!男神这是谈恋爱了吗?】
【家人们仔细看他们的微博名字!!!这暗戳戳地情侣名。】
【羡慕了。】
【啊啊啊啊啊!前排!还热乎着!】
【这是我清冷的设计男神吗?是被盗号了吗?】
......
陶樱抿了抿唇,点开了“投喂一把胡萝卜”的微博主页。
看到百万的粉丝数,她的小心脏抖了抖。
接着看微博简介, Cedar品牌创始人, 总设计师。
好, 小心脏颤了颤。
再往下翻, 都是服装的宣传微博。
最底下有一张照片, 应该是去年照的,窗外是木城的夜景,但是室内开着灯, 将落地窗上拍照的人也照了进去。
少年一袭白色家居服, 越发显得长腿窄腰。
下面的评论区冲破了几十万,点赞数之高。
陶樱一眼就认出来,是高三暑假时候的沈宥, 碎发剪得极短,因为二中的校规要求男生不得发长过额前。
她的眼神落在照片上, 温柔下来。
*
电竞系女神陶樱和设计才子沈宥在一起在南大可谓是一桩美谈,尤其是女生群体,茶余饭后都要聊上几句他们的八卦。
【哎,我今天中午看到宥神和他女朋友了!】
【在哪里?】
【在第二食堂, 宥神这种长得不食人间烟火的男神帮女朋友打饭,还给女朋友碗里剥菜!亲眼所见!】
【呜呜呜,这是什么绝美神仙爱情啊!】
【淦!嘴里的饭突然就不香了!】
......
陶樱郁闷地放下手机,刷个论坛都能吃到自己身上的狗粮,绝了。
她索性整个人前倾,上身趴在桌子上,看着不远处工作台前的沈宥。
他似乎很喜欢穿衬衫,浅灰色有着暗纹的衬衫,熨帖布料顺着他弯腰时完美的脊背线起了丝丝褶皱,一丝不苟系着的黑纹领带随着他的动作垂下来。
他工作的时候习惯带着副眼镜,凉薄的目光透过镜片映出来,认真又专注。
陶樱看得喉咙一阵干涩,默默咽了咽口水。
下一秒,她面前伸过来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推了杯温牛奶给她。
“陪我工作是不是很无聊?”沈宥不知何时坐到了她旁边的椅子上。
他的大掌自然的拉过她的小手,温暖的掌心捂着她微凉的指尖。
“今天本来准备带你过圣诞节的,很抱歉中途有事让你陪我过来加班。”
“没关系的。”陶樱的手被在捂在掌心,心里一片温暖。
“中午想吃什么?”沈宥问。
“嗯......”小姑娘歪着头,认真的在思考着他的问题。
沈宥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两声。
他探身去拿,胸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蹭过她的鼻尖,接通了电话。
陶樱小口地喝着半温的牛奶,乖乖等他打完电话。
他的桌上还散落着画了一半的设计稿,她咬着被子边缘凑过头去看,线条凌乱但是勉强可以看出是件女装,像.....半身裙?
“樱樱,非常抱歉,我们今天中午可能要吃食堂了。”沈宥打完电话走了回来,伸手去取衣帽架上的大衣。
陶樱摇摇头:“没关系的,食堂的饭也很好吃啊。”
到了食堂,她才明白沈宥突然接到了学生会的电话。
圣诞节这天南大的第二食堂用餐的人寥寥无几,一个穿着大褂子的小女孩不知从什么时候偷偷溜了进来,眼神警戒地看着周围的人,等到有人吃完了离席时,她才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吃碗里的剩饭。小狗一样的将头埋进碗里卖力地舔着碗底。
“真可怜。”陶樱不免生出几分同情,问道:“学生会说怎么处理了吗?”
“嗯,让想办法将人赶出去。”
“啊?那为什么学校的护卫队不来,这不是他们该干的事吗?”
沈宥垂了眸子,慢条斯理地将袖章戴上,“说圣诞节都出去玩了,没什么人在学校。这种事情我处理也好。”
看着他淡然地朝小女孩走过去,陶樱心里这一阵阵的酸涩排山倒海地袭来。
所以就将这种得罪人的事情都扔给沈宥吗?因为知道他做事向来一丝不苟,即便再费力不讨好也会按照校规完成。
沈宥走过去时,小女孩慌乱地抬头看着靠近的陌生人,眼里是满满地戒备。
他停住,低头和她说了什么。
小女孩像是被刺激到的小兽,转身就要跑被沈宥一把拉住手。
小家伙挣扎间,乱踢的小腿频频踹在他的黑裤子上,留下了几枚清晰的小脚印。
沈宥面色平静,一手拉着小女孩将人带到旁边,一手拿着电话同里面的人说着什么。
陶樱有些于心不忍,去食堂窗口买了份炸鸡,犹豫着要不要给小女孩。
沈宥打完电话见到陶樱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纸袋子,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犹豫了一瞬,鼻尖闻到炸鸡的香味,伸手刚刚准备接被旁边的沈宥单手夺下。
她瞬间像炸了毛的猫,嘴里叽里呱啦的说着听不懂的语言,疯了一样往沈宥身上扑,去够他拿在手里的炸鸡袋子。
沈宥被小家伙的尖利的指甲划伤手腕,松开手,退后一步,将旁边看呆了的陶樱拉到身后护住,眼眸深深地看着发了疯的小女孩,不为所动。
小女孩尖叫累了,眼前的高大男生还是冷冷淡淡地看着她,不像原来被她这般模样吓到的人一样对她妥协。
今天真是碰到了钉子,她抓他,挠他,他也不恼,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她。
保安在这时候姗姗来迟,问明了原因带走了小女孩。
沈宥收回拿着纸袋的手,从口袋里翻出几张纸币,叠好了,悄无声息地塞进小女孩背后背着的破破烂烂的背包里。
他动作做得隐蔽。
眼见保安将不断扑腾扭打的小女孩带走,他将手里的炸鸡纸袋子递还给陶樱。
“为什么不给她啊,啃着怪可怜的。”陶樱不解。
“一次两次有人看她可怜给她食物,久而久之她就养成了习惯。难保以后给她食物的人都目的单纯,那么小的一个女孩,现在可以靠别人的施舍填饱肚子,那以后呢?”他伸手掸了掸裤子
上的小脚印,眉目淡然,说的话却在陶樱心里引起了一圈圈波澜。
原来如此。
“那.......你为什么偷偷在她的包里放钱?”她不依不饶地跟着问,好奇宝宝一样。
沈宥有些无奈,“你看到了?”
“嗯!”小姑娘巴巴地点头,“虽然你做的很隐蔽,但我还是看到了。”
“嗯,钱里是个小定位器。”他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掉在后面的围巾,“我认识一位叔叔在做社会孤儿教育的机构,流浪的孤儿也能接受教育,到时候我会联系他。”
他转身去替她掀开食堂的门帘,衣角突然被小姑娘扯了一下。
“嗯?”他看向她。
“沈宥,你真好。”她认真的看着他。
他笑了一下。
被说冷漠无情太多次,这是头一次,被一个小姑娘频频说他很好,很温柔。
圣诞节的夜晚,南城竟飘飘扬扬下了场小雪。银白色雪粒缀在夜幕里散落下来,在这灯火通明的人世间,未免多了几分诗情画意的浪漫。
“哇!沈宥你看,下雪了!!”陶樱伸手拽住旁边人的衣袖,兴奋的大叫。
沈宥目光落在身边小姑娘兴奋的微微泛红的小脸蛋上。她似乎很开心,拽着他的手从走廊跑到操场上,黑葡萄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光。
她脑袋上还带着下午逛街时买的荧光兔耳发卡,蹦蹦跳跳的样子完全就是小兔本兔了。
操场上人很多,学生们蜂涌进操场上迎接着这场圣诞礼物。
沈宥的大掌轻轻牵住拽着他袖子的小手,怕她跑得太快摔倒。
操场东侧许多人围着在做游戏。
陶樱拉着沈宥兴致勃勃的凑过去看。
奖品台上好摆着几个毛茸茸的玩偶。
场地中心好几对男女,女生腿上绑着气球,男生护着同组的女生也要去踩其他组女生腿上的气球。女生腿上的气球全部被踩爆淘汰下场。
陶樱眼睛放光地扭头看着沈宥。
身边的男生低下头来,提她挡住飞落的雪花,低声问:“想玩?”
“嗯嗯嗯!”她拼命点头。
“好。”他替她戴好手套,陪着小姑娘去报名。
沈宥在报名处领了表格填好,一低头,小姑娘领了气球正在往他腿上绑。
沈宥:?
这气球不是绑在女生腿上吗?
陶樱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以为他在担心,握紧了小拳头信誓旦旦道:“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第28章 奶油溺樱桃 方形包装的小袋子,撕开—……
前一组的比赛结束, 很快轮到了陶樱这组。
小姑娘拉着哭笑不得的高大男生入场时引起了不小的一阵轰动。
众人看看沈宥腿上绑着的气球,又看看旁边软软萌萌的小姑娘,来回反复。
同上场的几对情侣也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沈宥低垂着眼眸看向面前的陶樱, 小姑娘母鸡护崽子一样拦在他面前,张开胳膊, 眼神坚定。
雪花大片大片的落下,他被她紧紧攥着手, 确切地说是攥着两根手指,左突右躲,前倾后撞。
陶樱的运动神经一向发达, 一脚踩爆盘旁边女生的气球, 又拉着沈宥堪堪躲过旁边男生攻势。
接连几个女生被的气球被她踩爆下场之后, 场上的局面焦灼起来, 剩下的几对都实力相当。
眼看着旁边的男生一个灵活的挪位假动作晃了一下, 抬脚踩过来,陶樱神经一瞬间绷紧,动作快过语言, 也忘了出声, 下意思地抱住沈宥的腰,双手搂在他的黑色大衣上,摩擦时护着他腿上的气球。
男生意识到不对想收脚却已经来不及, 一脚踹在了陶樱的腿上,他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沈宥眸色一暗, 想蹲下来查看,小姑娘的手还抱在他的腰间死死不松手,她闷哼一声,下一瞬, 反脚踩爆了刚刚误伤她那组女生身上仅剩的气球。
人群里传来阵阵欢呼声。
与此同时旁边最后两组也同时踩爆了对方的气球。
场上仅剩沈宥腿上绑着的三个胖嘟嘟的粉色气球迎风晃动着。
“我们第一!”陶樱一下子尖叫出声,抱着他跟着欢呼的人群又是跳又是笑。
“沈宥沈宥,我厉害吧?”傲娇的小语气。
“嗯,我们樱樱很厉害。”明明风很大,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却在她耳畔恍若撞击着心脏最柔软地方的低语。
月色与雪色之间,人群喧闹,他俯下身,凉薄的唇轻轻吻在她额间,临走时,舌尖带走了一片雪花。
她的心跳蓦地停了一拍,莹白如玉的小脸慢慢染上一抹绯色。
第一名的奖品是个白胖胖的兔子布偶,陶樱拿到了之后喜欢的不得了,死死抱在怀不撒手,完全忘了腿上被人踹了一脚的事。
直到从操场回来下台阶的时候,她才觉得小腿上隐隐作痛。
“怎么了?”瞧见她皱起眉毛眼睛也眯了起来似乎是身体不舒服。沈宥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将人带进自己怀里,替她挡住人流和风雪。
“没事,腿上有点疼,应该是.......”她还没说完,眼睛倏然瞪大,整个身子悬空,被他揽住腰肢公主抱了起来。
他神色淡然如常,抱着她不紧不慢地穿过操场旁的道路,拐入僻静的小路上。
雪粒簌簌打着旋坠落在他的衣领上,碎发间,他的缓慢,仿佛是怕动作大了扯到她受伤的地方,鞋子走在积满一层薄雪的地方响起细微的“嘎吱”声。
夜色如泼墨般趁着这雪景,这月色。
一瞬间,仿佛天地浩大,只剩他和她被笼罩在夜色里。
静静地,谁都不说话。
像是抱着她走过漫长岁月,一步一步,踏碎月色迎着雪色而来。
他黑色大衣的领口微敞开,露出里面的高领纯白毛衣,胸膛的柔软布料每走一步都轻轻蹭着她的小脸蛋。
圣诞节的这场雪愈下愈大,簌簌雪粒转眼化为了鹅毛般的片片大雪。
好在他们赶在雪下大之前回了公寓。
陶樱将裤腿卷起来,小腿上被踹到的地方已淤青了一大片,她本就生得皮肤白皙,细看之下能看到隐隐的血红。
“唉,天灾人祸啊。”陶樱长叹一声,从包包里翻出纸巾准备擦一擦。
沈宥脱了大衣抖落上面的雪花挂好,又将她的羽绒服也一并挂在衣架上,拿了消毒纱布走过来,看了眼小姑娘腿上的伤口,制止了她要用纸巾去擦的小手。
“先去洗个澡再上药,别乱擦。”
下午去市中心玩了半天确实累了,晚上在操场上又跑又跳的出了一身汗,陶樱乖乖地去洗澡。
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她照例将衣服放进烘干机里,扭了一下电源按钮,没反应。
再扭了一下,还是没亮。
陶樱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她总不能什么都不穿的出去吧?
她目光在浴里环视一周,落在一旁的干衣柜上,里面挂着一件白衬衫,长袖,还带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
客厅里开着灯,茶几上放了杯温水,厨房里传来忙碌的声音。
透过厨房的磨砂玻璃门能看到他颀长的身影。
沈宥在主卧洗了澡,换了浅灰色的家居服,袖子挽到手肘处,正在往白瓷碗里打鸡蛋,厨房的门把手被人从外面小心地拧了一下,没拧动。
他透过玻璃门看到门外的小家伙两只小手一起搭上,“咔嚓”一声将厨房门拧开。
小姑娘穿着宽大的白衬衫,显得她更加娇小,袖子还多出来一截,耷拉下来。
头发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有些氤氲到衬衫上,几乎透明,她纤细妙曼的曲线若隐若现。
衬衫的下摆盖住了她的小屁股,露出纤长白皙的长腿,小脚丫踩在地板,被凉得单脚着地,另一只踩在着地的这只脚背上。
“沈宥......烘干机好像坏了。”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大眼睛无辜地眨巴着。
他打鸡蛋的手陡然顿住,转身利落地关了灶台上的火,顾不得擦手,几步上前,眸色深得宛如泼墨般。
她吓得退后几步,被他像捉小鸡一样一把抓住胳膊,打横抱了起了。
卧室门几乎是被他一脚踹开。
他将她放在床上,俯身拿了毛巾给她细细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陶樱毫不自知的好奇地打量着这房间,这是他的卧室,深蓝色与星空暗纹结合的设计。
“沈宥。”他拿着毛巾的手被她柔柔的抓住,小姑娘将另一只紧紧攥着的手伸到他面前,摊开,里面赫然是一团小小的粉色。
“这个,我也洗了.......”她声音越说越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一向淡定自若的他之觉得刚刚被压至下去的热气一阵上涌,他略略闭眼,喉结上下滚了滚,深呼吸,再睁眼,神色恢复正常,接过她手里那团小小的、柔软的、粉色。
展开,巴掌大的一小块。
他弯腰将自己床上的被子给她披上,将毛巾搭在她的头上,转身取了衣架,将她的小内裤展
平挂在上面,拿了吹风机,耐心地给她吹着。
小姑娘没心没肺地坐在床上托腮看着他,大眼睛眨巴着毫不自知刚刚的画面对他的冲击感有多强烈,他是用了多大的自制力忍了下去。
“陶樱。”他开口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中竟带了几分沙哑。
“我在!”
“把脚收回去。”他闭了闭眼不去看那双晃荡的莹白小脚丫。
“哦。”她应了一声,还是很听话的把小脚丫也收进了被子里,只露着一双乌黑莹润的杏眼好奇地看着他。
彼时只听得到窗外北风卷雪的呼啸声,在寂静夜里缠绵,她缩在带着他气味的棉被里,穿着他的衬衫,心中一片温暖。
这就是家的感觉吗?
即便外界天寒地冻,也能有一方小小的温暖。
沈宥把她的小内裤吹到半干,将衣架挂在电暖气的旁边,转身过来坐在她身侧,细细地拿着毛巾给她擦头发,语气轻柔:“怎么头发没吹干就出来了?”
陶樱眯着眼小猫一样享受着他用毛巾擦着发丝,闻言嘟起嘴巴,小手揪住他的衣角,声音也
软软的:“我想着私自穿了你的衣服,想出来道歉的。”
“道歉呢?”
“刚刚在厨房闻到饭香味,我给忘记了......”她说完,似乎感觉到他胸膛的暖意,悄悄松
了棉被,穿着薄薄衬衫的娇躯贴了过来,肆无忌惮地涉取着他身上的暖意。
沈宥拿着毛巾的手一顿,堪堪停在半空中。
他垂眸看下来,怀中的小姑娘还殊不知危险降临地舒服地在他怀中找了个姿势,紧紧贴着她。
“陶樱。”
“怎么......”她说道一半猝然顿住,眼睛瞪得老大,身子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不断后退。
他的指尖还带着凉意和水汽混合了食物的香味,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凑了过来。
这架势,这这这!!!
陶樱瞬间大脑停止思考,鼻尖嗅到他手指上食物的香味,下意识地伸出樱桃小舌,在他的手指上舔了了一下。
两人皆是一怔。
他的黑眸划过一丝错愕,随即沉沉的眼眸微恙波澜。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的声音哑得厉害,这一刻,他身上的疏离冷漠绅士克己统统不见,反而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我我我......”陶樱简直像穿越回去一巴掌扇醒刚刚神游的自己,现在好了,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他的气势太坡人,她往后缩了又缩。
瞧见她紧张地小模样,他反而笑了。
撩拨的是她,现在后退也是她。
他身形往后退了退,陶樱眼尖地看到他抬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了个方形包装的小袋子,撕开——
她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
第29章 奶油溺樱桃 不退反进,将连连后退的小……
“等等!等一下!”陶樱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吓得小脚丫“蹬蹬蹬”踩在地板上,与沈宥拉开安全的距离,“我觉得现在那个.......还太早。”
“嗯?”他带着几分不解。
旋即, 目光一低看到她光着的小脚丫瑟瑟发抖地踩在地板上,十个脚指头白珍珠一样蜷缩又伸开。
他起身迈开长腿, 不退反进,将连连后退的小姑娘一把捞进怀里, 任她扑腾拳打脚踢也不放手,将人慢条斯理裹在被子里。
陶樱悬空的脚丫一接触柔软的床,立刻裹紧小被子退到床角, 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沈宥黑眸像是带了笑意, 伸手撕开手里的塑料包装, 点头道:“还算有危机意识。”
他抬腿、屈膝, 一条腿往床边一搭, 另一手撑在床沿上逼近床角的小姑娘,大掌一探拉住她裸、露在被子外的小脚丫,在她的尖叫声用将人拉进自己怀里, 半条小腿露在被子外, 上面是青紫色的伤痕。
他指尖在正形的小包装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消毒湿巾,轻轻在她的伤口处擦拭着。
“这是湿巾?”陶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脸颊发烫, 心想,丢人丢人到姥姥家了, 她刚刚还以为这是套套,完了完了。
陶樱索性将脑袋一转,埋进他的被子里,不出来了。
他似是轻轻的笑了一声, 拿了消肿的药酒给她小心地处理伤口,棉签沾了药酒涂在腿上酥酥麻麻地,像羽毛轻轻掠过肌肤。
“好了。”他涂完,站起身,将棉签和酒精湿巾仍经垃圾桶,从衣柜里,拿出一身粉色缀着小兔子的棉睡衣递给她,“换这套。”
陶樱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接过。
睡衣的尺码正是她的。
抬眼间他已经起身出去了,怕她尴尬,还体贴地带上了卧室门。
她拉紧了窗帘,换好了衣服,睡衣的布料很软,毛茸茸地穿在身上很舒服。
她舒服得忍不住在被子里打了个滚儿,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抬头看着天花板上被人用深蓝色的颜料画了星空图。
房间的书架上摆着整整齐齐的设计类书籍,书桌上还有一摞摞手绘的设计图,足以看出房间的主人有多热爱这个专业。
“樱樱。”房门被轻轻敲了一下,门外的顿了一下接着道:“换好衣服了吗?”
“换好了。”陶樱说着从床上坐起身来。
“先别下床。”沈宥像是能预料到她的下一步动作般出声,然后推开房门,拿了她的小兔子拖鞋,放在床边。
“谢......谢谢。”她小心地伸了小脚丫下来想穿鞋,却被他的大掌一把抓住,攥在掌心,熨烫的温度帮她暖着冰凉的小脚丫。
他蹲在床边,,低垂着眉眼,这一切动作做得理所当然又极为认真。暖黄色的卧室灯光散落在他的浅灰色家居服上,影影绰绰地阴影将他的手臂线条勾勒出来,修长、有力。
如此拿惯了画笔设计出无数精美服装的大掌,愿意为她做这种事,陶樱眼睫轻轻颤了颤,小手抓紧了身后的床单。
沈宥。
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好?
此生遇到了你,我觉得我再也不会爱别人了。
圣诞节南城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雪。
就像《卖火柴的小姑娘》里写的,次日一早南城新市区裕华东路的公园长椅上发现一个小女孩,紧闭着双眼,穿的破破烂烂,已经在那个下着大雪的圣诞夜离开了这个世界。
南城快报的一个记者照了这样的一张照片,单薄的小女孩被好心人盖上一张毯子,瘦瘦小小的一张毯子,是最后的温暖。
因为这张照片在南城引起了一波不小的关心流浪儿童的热潮。
陶樱所在的班级也发起了一次为流浪儿童募捐的活动。
因为是学生自发组织的线上募捐,李佳佳和陶樱将捐款金额转给了宿舍长安长思,由她负责以宿舍名义转给班长。
陶樱给安长思发完了消息,随手点进南大论坛想刷一刷各种八卦。
一点进去,上面已经被标了HOT的置顶帖标题让她心中一紧。
【置顶:疑似某学生会成员驱赶流浪儿童】
下面是数张沈宥在食堂门口的照片,照片没打码,男生的面容清晰可见,手臂上别着学生会的红色袖章,拎着一个小女孩的胳膊往外走。
【一楼:这个小女孩我见过,经常在食堂里吃学生们的剩饭剩菜。】
【二楼:人家吃剩饭剩菜也不犯法啊,又没偷没抢的。】
【三楼:这个男生是不是设计系的那个?】
【四楼:挺有名的,叫沈宥,设计系第一,也是系草。】
【五楼;听说家里挺有钱的,怪不得这么不把社会底层人放在眼里。那么可怜的小姑娘,他动作那么粗鲁。】
【六楼:饱汉不知饿汉饥。】
【七楼:这个小女孩是不是晚报上报道的那个?】
【八楼:我看像,身形差不多。】
【九楼:肯定是沈宥把人从学校食堂赶了出去,小女孩无处可去,又饿又冷最后在圣诞节冻死了,真可怜。】
......
剩下的言论更加不堪入目,从猜测到全员批判声讨沈宥,要求学校做出处罚。
看到这里陶樱心中一紧,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她没有犹豫,立刻拨通了沈宥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他很快接了起来。
“喂?”在听到他熟悉的声音那一刻,她一直悬着的心落了地。
他那边有些嘈杂,有隐隐的说话声传来。
“你在哪里?”她紧张的问。
察觉到她的紧张,他轻笑了一声,安抚道:“我在校长室,别担心,事情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她疑惑道:“论坛的帖子还没有删除。”
“嗯,还在商议。”他嗓音低沉温柔,“我出来接个电话,一会儿还要回去处理解决方案。”
怕她担心,所以一看到她的来电显示,立刻从会议室出来接她的电话。
小姑娘心思细腻敏感,不能让她多想。
挂了电话,沈宥回到会议室,里面宽大的会议桌前坐着副校长和几个老师。
“抱歉,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沈宥微微颔首,抽出椅子坐下。
见到他回来,副校长点点头,语重心长道:“沈同学是这样的,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已经了解了,你确实没有行为上的错误。但是,在处理方式上还有有些不当。所以学校这边还是希望你出面道歉,不记过,奖学金和荣誉奖励也照常授予。”
男生指尖在桌面上轻点着,耐心地听副校长将话说完,极有礼貌的说:“谢谢学校这边选择相信我。”
在坐的老师校长闻言都松了一口气,这学生配合一切就好办了。
副校长笑意盈盈地将笔记本合上:“沈同学这么识大体,为学校着想,真是前途不可估量啊。”
沈宥神色淡然,抬眸看向他:“但是很抱歉,我认为我并没有错误,不会出面道歉。”
他声音四平八稳,条理清晰:“第一,南城快报上的小女孩和我遇到的不是同一人,事情不是因为而起。”
“第二,是学生会的护卫队因为没人在学校将本应该他们来完成的工作交给我。”
“第三,校外人员在南大食堂用餐前都要向学校提交健康证明的,这个小女孩用学生使用过的餐具吃饭,难保有通过唾液、血液传播的传染病危及南大学生的健康。我认为我将她带离食堂交由学校保安处理很正确,并无任何不妥。”
他淡淡地将手里的钢笔帽子盖子,“我说完了。”
留下一众老师瞠目结舌。
“不是,沈宥,只是让你出面道个歉,又没什么实质性的惩罚,老师们都知道你没做
错。”旁边一个带眼镜的男老师说道。
“对不起,我做不到。奖学金和荣誉奖励我可以不要。”说完,他站起身,涵养极好地微微鞠躬,“让在坐的各位老师为难的,真的很抱歉。”
窗外的最后一抹夕阳也遁入了夜色之中,沈宥整理好东西,离开了会议室。
十二月末的冬夜,北风呼啸着像是要穿过行人们裹紧的羽绒服融进骨子里,刺骨的冷。
南大教学楼这边的道路两侧的路灯有些接触不良,闪着微弱的光,一会儿又陷入漫长的黑暗。
沈宥下了楼,长腿迈开,走了两步突然被迎面而来的人飞扑进怀里。
路灯闪了闪,光芒彻底熄灭。
月色下,他一低头就看到了小姑娘含着笑意的大眼睛,她抱着他的腰,小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
不知道陶樱在楼下等了他多久,他大掌探到身后,拉住她的小手,却碰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
黑眸闪过一丝疑惑。
“嘿嘿,我给你烤了菠萝包,热乎的,你尝尝。”陶樱献宝一样将手中的纸袋子递给他。
冬季,在这样一个冰冷的夜晚,有个小姑娘不知道打听了多久,才大老远的跑到南大最偏的教学楼来,只为了给他一个拥抱,送一个刚刚烤好的菠萝包。
他黑眸颤了颤,突然牵过她的手,俯身,在小姑娘错愕的睁大眼睛时在她柔软的红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羽毛一样轻柔,落雪一样短暂,宛如错觉。
第30章 奶油溺樱桃 交男朋友了?
“轰”地一声, 陶樱脑中有如惊雷炸响,将她惊得忘记反应。
沈宥的唇,很凉, 带着丝丝缕缕苦咖啡的醇香,萦绕在唇齿之间, 即便如此,陶樱还是觉得脸上发烫, 失去意识般烫的燥热难耐。
好在他很快就放开,月色下黑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有半分不自在, 反而理所当然地给她系紧了围巾。
沈宥挑了挑眉, 小姑娘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眼神仿佛在看狼, 满脸都是“如此谦谦君子怎么能做出突然亲小姑娘”的表情。
“刚........你........”陶樱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到。
“慢慢说。”
他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转眼就恢复了温润端方的姿态。
陶樱大囧,这怎么说得出口,问你怎么能突然亲我?这真是个神尴尬的问题。再说了, 都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亲一下怎么了?
啊啊啊啊,好烦,好像又开心又忐忑, 因为他这突然而来的吻。
小姑娘老老实实地走在他身侧,任他牵着手, 她低垂着头,发丝下露出的牛奶般白嫩的小耳垂泛红,她每走一步就看看自己的鞋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色愈深, 积雪未融的小路上留下了两排脚印。
大的是他,小的是她。
南大论坛上的置顶帖被管理员连夜撤下,学校发布了公告,并声明这番举动是出于为了师生安全着想。学生会的护卫队因为自己的失职也公开了道歉。
热极一时的关于这方面的讨论也才偃旗息鼓。
真相堵住了悠悠众口。
热极一时人人都可以不负责任地说上一嘴,真相水落石出却没有一人给被无辜谴责的受害者道歉。
陶樱几次都忍不住想,为什么?
明明他是那么温柔的人。
他总是行动大于言语,却默默为别人做了许多。
陶樱将李佳佳和安长思的学生号都借了过来,登入论坛,找到当时盖楼出言伤害沈宥的id一个个搜索过去,在人家新发的帖子下面乱骂一气。
被骂的人往往一脸莫名其妙,只当遇到了个神经病。
一次,陶樱去702 找沈宥,默默等他画稿子之余,坐在椅子上又进了论坛,接着伸张正义。
她用词之刁钻,语气之阴阳绿茶,专门钻规则的空子,管理员也无可奈何。
她神清气爽地收了手机,一转头,沈宥不知何时坐在她的身侧,正看着她。
对上那双平淡无波的黑眸她吓得差点跳起来:“你什么时候坐过来的,不声不响,吓我一跳。”边说着还伸手拍了拍胸口。
“抱歉,看你认真,就没出声。”他笑了一下。
“你的稿子赶完了?”
“嗯。”他点头。
临近期末,课业加重,虽然在同一所大学,但两人几乎没什么时间见面,这几次都是她牺牲了去图书馆自习的时间,来702等他。
往往是两人各忙各的,等他把当天的设计稿修改完,也到了吃饭的时间,一起在食堂凑合一顿饭,然后,他回公寓,她回宿舍。
在去食堂的路上,今天有冬日难得的暖阳,临出门前沈宥还是一丝不苟地将手套围巾给小姑娘带上,不顾她不情愿撅着的小嘴,坚定不容拒绝。
他这个人看着对她一副温和,好说话的样子,但到了该强势的时候真是容不得拒绝。
细细碎碎的阳光洒落在他肩膀上,沈宥突然弯下身子,叫她:“樱樱。”
“啊?”
“别担心我。”他的声音很轻。
半晌,她才明白过来,在702帮他一楼一楼的怼人,应该是被他看到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那岂不是她温婉可人的小仙女形象全没了。
现在回想了一下她都骂了啥,她说一楼是金针菇,量小时间短,说二楼阳、痿.......呜呜呜,天哪,她当时光图爽了,因为顶着小号的马甲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后悔的想穿越回去砸烂那个手机!
“你......都看到了?”她犹疑着,怀抱着最后一丝庆幸的小希望眼巴巴看着他,祈祷他摇头否决。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沈宥点了点头,看到小姑娘耷拉下去的小脑袋,似乎是不开心,于是他又补了一句:“樱樱批判人的言辞,很犀利。”
“噗。”陶樱内心的小人吐血而亡。
他全看到了,呜呜呜,还夸她骂人犀利,她的形象彻底没了。
一直到从食堂出来,小姑娘都没蔫蔫地,安静又老实,碎发别到耳后,露出的小耳朵尖红红的,可爱得不得了。
陶樱殊不知,自己懊悔的小表情被身旁的男生尽收眼底,他低眉浅笑,觉得她太可爱了,又舍不得再逗弄她了。
一月元旦一过,逼近期末,南大的图书馆自习室又到了需要早起抢位置的时候。
陶樱和李佳佳每天轮流早起就往图书馆冲,为了期末复习忙的焦头烂额。
南大的自习室学习氛围浓厚,每天六点起床来自习室就能闻到一股速溶咖啡的香味,成摞的卷子,练习题,每个人都在埋头奋笔疾书,陶樱甚至有种回到了高三的错觉。
这天早上陶樱照例用书本替李佳佳占了座位,然后去图书馆的热水房接热水冲燕麦片。
热水房的里有些多,队伍排到了水房外。
等陶樱冲了麦片回来时,她用课本和书包占的座位上做了别人,是一对儿小情侣,她的东西被胡乱扔到了地上。
男生搂着女生,时不时小声说着话,几次凑过去想亲,都被女生脸红着推开。
他们不像是来学习的更像是来这种地方找刺激亲亲我我的。
“同学,这是我的位置。刚刚我的课本和书包都放在这里了。”陶樱指着地上胡乱扔着的东西,语气尽量放的平和。
男生有些不耐烦的回过头,他染着银色的短发,带着耳钉,打扮得流里流气,透过领口还能看到脖子一侧大面具的深蓝色文身,一看就是校外的。
银头发瞪了陶樱一眼,“你说这是你的位置,写你名字了吗?你人又不在瞎几把占什么位置,有病,滚远点,没看到老子学习呢?”说完,扭过头,继续凑过去,贴着他女朋友,手还不老实的环着女生的腰。
陶樱顿时一阵气血上涌,她不依不饶的掏出手机,对着这对男女开始录像。
银发男生警觉的回头,见到陶樱正拿着手机,有些慌乱,嘴里咒骂着站起身,大步上前就要夺陶樱的手机:“你个臭婊、子对着老子拍什么拍?”
陶樱灵巧地一个转身躲开他的手:“图书馆是学习的地方,不是让你卿卿我我谈恋爱的地方。你既然有胆子来,我就有胆子拍下来放到网上公开。”
“你个臭婊、子!看老子不打死你!”银发男生火了,又被说的心虚,瞧见眼前的小姑娘处惊不变的样子更是气愤,抬手搬了自己坐的凳子,朝陶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陶樱一惊,她后面是墙壁退无可退,又来不及闪躲,小脸煞白。
她只想着这里公共场所,这男生再急眼也不能公然对她做什么,每想到这人抄了凳子红着眼就朝她的脑袋砸过来。
看出来她想往旁边躲,银发男生伸手大力钳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墙上一撞,搬着凳子的手毫不客气,发了狠朝她砸过去。
他的女朋友也吓得脸色发白,伸手在后面一直拽都拽不住。
陶樱逃无可逃,脑袋刚刚被他大力一甩又撞在墙上,一阵眼冒金星,眼看着凳子朝她砸了下来——
陶樱认命的闭上眼。
旁边一人突然发力,一脚踹飞了银发男生拎着的凳子,凳子被他一脚踹散了架,七零八落砸在地上。
陶樱被人一把抱了起来,她懵懵地睁开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
“莫,莫学长?”她惊讶。
“伤到哪里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莫子昂缓缓俯下身看着面色惨白的女生,只恨自己来晚了一步。
陶樱摇摇头,莫子昂来的及时,她倒是没受什么伤。
银发男生愣了一下,显然没反应过来面前这个男生什么来头,竟然一脚将椅子踹碎,他有些后怕的退了两步。
“能站稳吗?”莫子昂问。
陶樱点点头,从他的搀扶中站直身子。
莫子昂缓缓转身,黑眸中带着狠厉之色看向银发男生突然笑了:“打女的?就这出息?”
“是是是她,她先给老子录——啊!!!!”不等银发男生说完,莫子昂一把上前扯住他的衣领,挥拳朝他的脸上砸去,足以看出用了狠劲,抬手时,银发男生疼的嗷嗷叫着在地上打滚。
不愧是散打冠军,一出手就气势迫人。
李佳佳姗姗来迟,目瞪口呆地目睹了后半段,小声地附耳在陶樱身侧说道:“我的天,樱樱,莫学长太帅了吧!”
陶樱:.......
莫子昂下手很有分寸,虽然揍了人,但是仅仅看银发男生脸上连淤青都没有,看着还没陶樱伤得重。
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最后,还是那个女生来跟陶樱再三道歉,并保证不再带外校人员入内,这才搀着银发男生离开。
陶樱一转头,对上莫子昂正盯着她若有所思的目光。
她还没开口道谢,他冷冷淡淡问道:“交男朋友了?”
第31章 奶油溺樱桃 被他这样对待着,满足她所……
“啊?”陶樱被莫子昂突然抛出来神转折的问题问得一愣。
半晌, 才回过味来,她点点头。
莫子昂眼神依旧漆黑无波,他慢条斯理地朝邻桌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的女生接了张纸巾, 女生一脸娇羞地翻出纸巾递给他。
“谢谢。”接了,他仔仔细细将刚刚出拳砸到的地方擦了擦。
再抬头时, 看到陶樱还站在旁边,他皱了皱眉, 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拿出一只烟叼在嘴里,烦躁地摸索着打火机, 忽然又想起这是在图书馆, 禁烟。
他将烟取下来, 夹在手指间, 转身朝外走去, 临走前,轻飘飘地叮嘱一句:“刚刚那家伙校外的,不是善茬, 让你男朋友这几天陪着你点。”
说完, 转身离去,风衣衣摆带起一阵冷风。
他的黑色风衣转眼间融进人群中消失不见,明明是清瘦挺拔的身影, 却无端地带了几分落寞。
陶樱知道期末设计系的学生忙着各科的设计作品,郗子桃忙得更是连逛街的时间都没有, 她没把这件事告诉沈宥,不想让他分心。
安长思知道后,二话没说带着她男朋友每天去图书馆等陶樱一起回宿舍。
时间线慢慢埋进气温陡降的天气里。
电竞系期末考排在最前面。
陶樱考完想赖在宿舍多等几日,等沈宥和郗子桃考完了一起回木城。
期间, 南城下了场雪。
彼时,宿舍的人都走光了,陶樱坐在窗前看着漫天飘落的大雪出神。
她从小在木城长大,没见过真正意义上的大雪,总是看到动画片里有冬季的雪,过年时小孩子们蹦蹦跳跳的打雪仗、堆雪人,让她羡慕极了。
想到不久就要回家了,见不到南城的雪了,不禁生出几分不舍。
她随手拍了一张雪景发了朋友圈。
配文:也想在过年的时候堆雪人。
没几分钟,母亲的微信电话就过来了,说陶父给她买了回家的机票,爷爷也很想她,让她快些回家。
不得已,陶樱只能给沈宥发了微信说自己先回家了,收拾行李去了机场。
飞机落地到了木城,陶父陶母已经等在机场了,他接过女儿手中的行李箱,沉默地走在前面,陶母一路上絮絮叨叨地问着陶樱在学校的种种,让陶樱感到莫名地温暖。
到家时,家里的阿姨已经做好了饭菜,满满一桌子都是陶樱爱吃的。
寒假的生活无非是吃吃喝喝,天天在家里裹着棉被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和沈宥只有偶尔在他休息时打个电话,即便回来了木城,他也忙得分身乏术,冬季的系列服装要赶在过年前发布新的一批。
挂了电话,陶樱盯着掌中的手机屏幕发呆了好久。
很想他,想见他,但是又不想在他忙得时候打扰他。这种心情,矛盾又酸涩。
他们明明在同一个城市,却又终日见不得面。
因为临近年关,陶父忙着生意上的应酬和公司放年假前的工作,陶母忙着和圈子里的姐妹们聚会,买衣服逛街。
陶樱一个人在家无所事事,索性搬去了爷爷家小住了几日。
除夕说来就来,因为陶老爷子在南郊住惯了,陶父陶母带了礼品和年货来南郊庄园陪老爷子过年。
陶樱迷迷糊糊的被手机铃声吵醒,她闭着眼睛,从被窝里探出一只小手,在床头柜上摸索半天,摸到手机,接通电话。
“喂?”小姑娘的声音因为刚起床软糯带着点娇气的小奶音,可爱极了。
“是我。”男生低沉清冽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传来。
陶樱被这熟悉的声音听得猛然清醒过来。
“樱樱,除夕了。”他唇齿间叫着她的小名,亲昵而暧昧的叠字,从他口中道出,宛如在读情诗。
她裹紧被子,坐了起来,带着点初醒来时的鼻音:“你忙完了?”
“嗯,昨天刚刚忙完。”
“那......你要去爷爷家过除夕吗?”她问
“不了,我父亲带着爷爷他们去度假了,我因为工作原因没和他们同去。”
“哦。”她语气闷闷地,“你一个人?”
“嗯,不过别担心。”他笑了笑。
他都已经习惯了。
两人隔着听筒,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樱樱。”半晌,他才开口。
“我在。”她答。
“你在爷爷家吗?”
“哎?你怎么知道?”
“看了你最近发的朋友圈。”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笑,“一会起床,记得到庄园大门这里来看看。”
末了,又勾人心弦地加了一句“有惊喜。”
这个人真的太懂她了。
陶樱挂了电话,穿上鞋子衣服就往外跑。
路过客厅,陶老爷子正在和陶父陶母和客人聊天喝茶,见到陶樱穿着毛茸茸的睡衣风风火火地往外跑,无奈笑道:“这小丫头,就知道玩。”
南郊庄园占地面积大,陶樱起来没找到庄园的电动观光车钥匙,索性骑了自行车到大门口。
隔着大门的栏杆。她远远望见一个白花花的东西。
她几乎是小跑过去,从里面将大门大开,门前一地银白色的碎雪,碎雪上是一个白白胖嘟嘟的雪人,黑葡萄做的大眼睛,胡萝卜做的小鼻子,带着围巾,树枝做的手臂上还抱着一只小兔子玩偶。
雪人?!!!
木城明明没有下过雪。
她掏出手机,照了张照片给沈宥发过去。
【陶樱:雪人?你堆的?】
那边很快回复了。
【沈:嗯,喜欢吗?】
【陶樱:哪里来的雪?】
【沈:从北方那边买的,空运过来不会融化。晚上堆可以成形。】
晚上???
不难想象得出,夜深人静时,他带着手套,千里迢迢的过来,为喜欢的小姑娘亲手堆一个雪人。
眉眼间神情认真又专注。
像是久别冬日里猛然开出花儿来的浪漫,柔情到了骨子里。
他带着白手套,做惯了精美服装的修长手指认真的将围巾给小雪人围上。
陶樱的心被什么温暖的东西一撞一撞的。
【陶樱:怎么突然想起堆雪人了。要把雪运到木城来好费精力啊。】
【沈:因为你想。】
最后一句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发了语音。
他这么一说,陶樱想起来,自己临离校时发的那条朋友圈。
阳光透过木城冬日灰蒙蒙的云层探出了头,陶樱鼻尖有些酸,被他这样对待着,满足她所有小女孩般的幻想,她内心被温暖的东西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
除夕夜里,陶樱一家人其乐融融在客厅看电视,陈嫂在厨房里包饺子,饺子馅和饺子皮都是自家庄园里做的。
陶樱鬼鬼祟祟地溜进厨房,拿着一个小塑料兜,拿了一小摞饺子皮。
“哎呦,我的陶丫头,我来我来。”陈嫂看见她,连忙过来,拿了她手里的饺子皮将人往门外赶,“快去外头吃点小零食垫垫肚子,我这里马上就做好了。别在厨房待着,油烟味太浓。”
“陈嫂......”陶樱委屈巴巴地看着手里的饺子皮被陈嫂拿走,“陈嫂,我想学包饺子。”
除夕夜吃晚饭的时候,陶老爷子伸着筷子指着面的大小胖瘦不一的饺子:“这饺子怎么和平时的不一样?”
“你瞅瞅,这皮都煮烂了,陈嫂啊。”老爷子扬声道。
陈嫂围着围裙忙不迭地从厨房里抛出来。
“陈嫂,你看看这饺子包的。大除夕的,这饺子皮都破了,怎么吃?”
陈嫂低着头,连忙将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对不起,我这就端下去。”
“爷爷。”陶樱出声,眼巴巴地看着陶老爷子,“这饺子是我包的?”
陶老爷子:?
陶父陶母:?
“我有个朋友,没吃过家人亲自包的饺子,过年也没人陪他,我去跟陈嫂学的着包着练练手,一会想去给他送点饺子。所以剩下的饺子皮和饺子馅我也装好了.........”装好了打包带走。陶樱越说声音越小。
“陶丫头包的饺子?”陶老爷子一愣,随即立刻哈哈大笑出来,“我们陶丫头懂事了。”说着,带头夹了一个露着馅儿的饺子极为捧场的吃了。
幸好,饺子馅是陈嫂做的,外相虽然难看了些倒是不至于难吃。
陶母也夹了饺子,问道:“晚上去给哪个同学送饺子?我告诉你可得早回来,一会儿让你爸爸开车送你去。”
“去,去郗子桃家,不用我爸爸松了。”陶樱连连摆手,“你们在家里看春晚吧。”
“不行。”陶父一脸严肃,“大晚上的,坐租车太危险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去怎么回来?”
陶樱:.......
她想说,她不想回家了,可以吗?
晚饭后,在陶樱的威逼利诱之下,郗子桃亲自打电话给陶父陶母拜年,还信誓旦旦保证来亲自接陶樱“去她家”,演技之火热,语言之真挚地帮陶樱争取到了“留宿在她家”的机会。
陶樱在心里已经给自己的好姐妹鼓掌一万次了。
眼看着陶父挂了电话,陶樱默默掏出手机。
【陶樱:爱死你了我的桃子。】
【郗子桃:我警告你,离我远点,别沈老大悠着点玩出人命来,带着我的祝福,滚!】
【陶樱:得嘞!】
第32章 奶油溺樱桃 平安喜乐,万事如意
沈宥不在沈家老宅, 听说是高三的时候就搬出来住了。郗子桃问了景宁天沈宥的住址,私发给了陶樱。
除夕夜大街上空荡荡地,路灯上都挂着红色的灯笼, 暖融融一片。
陶樱按照景宁天给的地址找到了沈宥住的小区,坐电梯上了七楼, 她轻轻敲响了房门。
“谁?”熟悉的男声隔着门板响起。
“是我。”
面前的房门被人豁然打开,屋内的暖气扑到陶樱的脸上。
沈宥穿着墨蓝色家居服, 衬得他整个人眉眼温柔了许多,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小姑娘小脸红润,抬起好看的眼睛也巴巴回看着他。许久不见, 她的小脸蛋似乎又圆润了一点, 更加可爱了。
进门时, 一团白色的不明物体从门口的鞋橱一起跃而起, 一下子跳到沈宥的肩膀上。
陶樱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是只白色的波斯猫,蓝湛湛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似乎非常不欢迎。
“你还养着猫?”
沈宥正在给小姑娘找拖鞋, 闻言,看了一下肩膀上的小东西,点点头, 介绍道:“这是丸子。”修长的指尖指了指陶樱:“丸子,这是樱樱。”
“喵~”丸子懒懒地叫了声算是打招呼了, 蹲在沈宥肩膀上慢条斯理地舔着爪子。
沈宥给陶樱找了最小号的拖鞋,小姑娘穿上还是大了一圈,她拎着一个小袋子往里走,小脑袋环视了一圈。
“在找什么?”他将她的衣服挂好。
“厨房。”
他走过来牵住她的小手, 引着她往厨房走去。
边走边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沈宥,除夕夜要吃饺子的。”她看着他,一脸认真。
“冰箱里有速冻水饺。”
“我来给你包饺子,我今天刚刚学的,绝对比速冻的好吃。”她边说着边将带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流理台上。
沈宥没说话,倚靠在流理台边,丸子从他肩膀上跳到他怀里,舒服地眯着眼睛。
灯光下,小姑娘认真的拿着勺子,盛了一点肉馅放在饺子皮里,然后两只小手捏着饺子皮努力的封口,这边刚刚捏紧,那边就松了,她捏完这头,饺子的中间又裂开了“小嘴巴”。
一回过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陶樱:........
陶樱:“肯定是你家湿气太重了。”
他跟着点头。
陶樱沮丧的将咧开嘴无情嘲笑着她的饺子扔在案板上,一屁股坐在后面的小凳子上,语气愤愤:“明明在我家包成功了。”
她气鼓鼓地样子像条河豚,沈宥将怀里的丸子放下,在水池前洗了手,挽起袖子。
陶樱坐在小凳子上,眼睁睁地看着在自己手里怎么也不听话的饺子到了他的手指尖,像是乖乖立正的小兵听话地不得了,整整齐齐的排着方阵,每个都一模一样。
他烧开了锅里的水,翻腾的白色水汽将他线条利落的侧脸衬得忽明忽暗,长睫毛鸦羽一样漆黑,眸子专注认真。
她嘟着嘴巴,小声嘟囔着:“男妖精”
“说什么?”
没想到锅里咕嘟咕嘟翻腾的水声都掩盖不住自己的嘟囔,陶樱一惊,然后酸了吧唧地看着案板上整整齐齐的饺子,天不怕地不怕地开口重复:“我说你是男妖精。”
沈宥:?
陶樱的硬气显然只有一瞬间。
看到面前的人慢慢转过身,她立刻改口:“我说你好看得像男妖精。”
怕他不信,她狗腿地赔上笑脸:“我是在夸你的,真心实意地夸你。”
沈宥对她的解释恍若未闻,一步步走过来,气势迫人。
她头顶的灯光被遮住,有些慌乱地想起身离开,但是他在她面前慢慢俯下身,挡住了她站起来的空间,陶樱腿一软,想躲他,没想到膝盖没发力成功,反而成功地极其没出息地——
跪下了
跪下了......
沈宥:?
陶樱:......
沈宥犹豫了一秒,然后,起身出了厨房。
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红包,递给她。
吃晚饭的时候,小姑娘头低着,很不得把脑袋埋进饭碗里,显然还在为刚才的糗事懊悔。
客厅的电视开着,屋子里满是食物的香味。
沈宥看了眼开始播放春晚的电视,随口问了句:“几点回家?我送你。”
陶樱拿筷子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碗里的饺子,头也不抬道:“不回了,陪你跨年。”
陪你跨年。
陪你,跨年。
他持筷子的手顿了一瞬。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人陪他跨年了。
母亲和父亲是奉子成婚,没感情,只是为了不闹出满城风雨的丑闻来。
他因为母亲的出身普通,不受父亲的喜欢,父亲永远只是严厉的让他按照家族的标准做事。
他和母亲住在沈家老宅一角偏僻的院落里,除了必要的节假日要去给沈家的亲戚长辈们问好之外,几乎没人记得他们。
沈家是木城的大家族,人口众多,沈家老宅占地之广。故而,家族里也有一套标准的继承人
家规,父亲一直按照是否遵循家规来决定给他怎样的惩罚。
在年轻的一辈里,沈宥无疑是极为出色的。
眼看着人至中年,沈父也从原来对这个儿子的不曾关注到苛刻严厉的要求他。
从成绩必须年级第一到必须自己创立新的服装品牌,不给他一分一毫的创业资金。
沈家大宅那方属于他的小小房间里永远在夜里长亮着灯光,稚嫩的小小少年一遍又一遍的在画纸上勾勒着脑海中描摹了无数遍的长裙迤逦。
他始终记得,母亲那只装满了碎花长裙的箱子。母亲在一次次崩溃大哭的夜晚,偷偷打开箱子看了又看,伸着手来回抚摸那些美好。
他的记忆里,自从自己出生起,母亲一直穿着死气沉沉的黑色各种衣服,因为沈家的家规严格,她再也没能穿过少女时代的那些美好的、漂亮的裙子。
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都再也没穿过。
没穿过他亲手设计的裙子。
她像是飞不过沧海的蝴蝶,为了生下他,为了让他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放弃了自己的人生。在这古宅大院里,一天一天,消耗自己的生命,直到枯竭。
再也没人陪他跨年,陪他包饺子。
抓蝴蝶、放风筝、再也没有......
一只小手夹着饺子在他眼前掠过,放进他碗里。
他回过神来,陶樱冲他笑,笑的眼睛弯弯,指着他碗里的饺子:“尝尝。”
他用筷子夹起来,咬了一口,牙齿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枚银色的硬币。
小姑娘正在拄着下巴认真的看着他,“吃到了硬币饺子,新的一年会幸福平安的。”
他的心被暖了一瞬,微疑:“我记得没有包硬币进去。”
陶樱狡黠一笑:“我偷偷放的,只有一个呦。”
只有一个,她却给了他。
他眸色暗了暗,突然开口叫她过去。
陶樱乖乖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将耳朵凑过去,以为他要说什么。
男生微凉的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不同于上次的轻柔,这次的吻来的炽热,他肆无忌惮地长驱直入,唇齿间抵死缠绵。
她站着,他坐着。
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勺,固执地不让她后退。
她被吻得晕乎乎地,双腿发软时,腰间被他有力的手一带,顺势带进怀里,坐在他的腿上,愈发加深了这个吻。
无力的小手紧抓着他的家居服衣领,抓得皱皱巴巴的。
直到小姑娘眼圈发红,被吻得呜咽连连,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手,清冷黑眸里还带着一丝尚未退却的□□。
她连忙从他怀里钻出来,没站稳,被他扶了一把。
小姑娘脸颊红红地,用力推了他一下,羞怒道:“流氓!”
他眸色认真地看着她,不恼也不怒:“这样,我们就都吃到硬币饺子了。”
这样,她在新的一年也会幸福快乐。
陶樱睫毛眨了眨,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窗外的烟花升腾,大朵的绚烂礼花在夜空中绽开。
小姑娘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穿着大拖鞋小跑着过去,扒拉在窗户边,出神地看着窗外的烟花。
“沈宥,沈宥。”她叫他。
“你快来看!这个红色好漂亮!”
新的一年,在春晚的倒计时中来临。
黑夜里,大朵的绚烂烟花炸开,万千星海的壮阔。
此刻,他在她身侧。
最后一朵烟花落下,他凑近在耳边,轻声、一字一顿地说:“新的一年,愿我的樱樱,平安喜乐,万事如意。”
母亲说,在新年零点的时候许愿,能保家人平平安安。
她次次都在新年零点时拽住他的小手为他祈福。
愿我们阿宥,平安喜乐,万事如意。
他也真如母亲祈求的那般,平平安安的长大。
如今,换他为他的小姑娘祈愿祝福了。
烟花消散,祝福落下。
陶樱回过头来:“你刚刚说的什么?烟花声太大,我没听清。”
他笑笑,伸手将她的小手从玻璃上拿下了,捂在手里暖着:“没什么。”
“时间不早了,去洗个热水澡睡觉吧。浴室的衣物柜里有干净的浴袍。”
第33章 奶油溺樱桃 我喜欢你,爱你,敬你,我……
陶樱洗完热水澡出来, 宽大的主卧只剩她一个人。
她穿着大拖鞋,慢悠悠走到房间一侧的书橱前,书橱上层是许多仅看名字都晦涩难懂的书籍。她挑了一本勉强能看懂的《聊斋志异》, 窝进树屋座椅上,打发时间看了起来。
沈宥在次卧的浴室洗完澡进来, 一眼就看到小姑娘光着小脚丫,穿着浴袍缩在椅子上, 抱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他将手里刚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热牛奶递给她,问道:“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低头一看, 《聊斋志异》。
陶樱接过热牛奶, 双手捧着杯, 喝了一大口, 唇瓣上沾了白色的泡沫, 她慢慢开口:“沈宥,我好喜欢《聊斋》里的婴宁。”
“嗯?”他取了纸巾凑近替她将唇角边的泡沫擦掉。
凑过来时,身上有淡淡的沐浴乳香味。
小姑娘看着他, 一本正经地说:“婴宁天真烂漫, 有话喜欢直抒胸臆,我想她遇到喜欢的男孩子一定也不会欲擒故纵,而是将自己的一腔爱意坦、露。”
“她会说, 我喜欢你,爱你, 敬你,我想要你,想要你。”
我喜欢你。
爱你,敬你
我想要你
想要你
她说得极为认真, 一字一顿,最后一句声线拉得绵长,像是在故意,故意说给他听。
小姑娘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偏偏还认真看着他。
沈宥低低地笑了一声,她似乎总在肆无忌惮地挑、逗着他的自制力。
他长臂一伸,将椅子上的陶樱抱起来,走过书桌前时顺手关了灯。
“沈宥。”被放到床上时,怀里的小姑娘揪紧了他的袖子。
黑暗中,他安抚的吻落在她的发间。
“害羞?”他的声音沉沉也一同落在唇瓣间。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
“害怕?”他轻轻咬了咬她的小耳朵,惊得她浑身一颤,揪住他袖子的小手攥得更紧了,不安地点了点小脑袋,软软的发丝拱在他的脸上。
他抬手将床上的被子给她盖上,将她裹在里面,隔着棉被轻轻抱住她。
黑暗中,她听到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的大掌落在她的后背上,安抚性地缓慢拍着,“樱樱乖,不害怕。”
“你.......怎么不继续了.......”她的声音闷闷地,半张小脸躲在被子里。
“等到你不害怕的时候,我们再继续好不好?”怕她害怕,怕她不喜欢,也怕她没准备好。
如果小姑娘害羞,他强势几分也无所谓,舍不得让她害怕。
被这样温柔的一个男生喜欢着,宠着,爱着,她真的太幸福。
陶樱将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摸索着,伸到他面前,声音小小的:“那个......我可以用手。”
沈宥顿了一秒,反应过来,没忍住,笑了。
陶樱脸颊火辣辣地烫,偏偏他还在笑,一点都不严肃,也不为她的体贴感恩戴德。她一个女孩子都厚着脸皮为他着想了啊啊啊啊。
笑个鸡毛。
她不吭声了,在春卷一样的被子里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生气了?”笑够了的人伸手戳戳她的小耳朵。
哼,宝宝生气了。
陶樱不搭理他。
身后的人得寸进尺了起来,大手一掀,掀开被子,钻了进来,将她一把搂住,抱在怀里。
“喂,你干嘛?”怀里的小姑娘一愣,随即挣扎了起来,小脚丫也不甘示弱地踢腾着
他,“出去出去!你出去!”
他像是突然起了孩子气的坏心思,翻身,两手撑在她两侧,低下头,微凉的唇轻轻、含(han)住她小巧的白珍珠一样的耳垂,咬了一口。
“呜——”她偏头想躲。
他示威一样将额头贴在她的鼻尖,耳鬓厮磨,“还踹不踹了?”
“不踹了不踹了。”她连连保证。
除夕夜的烟花声炮竹声渐渐落下帷幕。
沈宥垂眸看了一眼身侧睡得一脸香甜的小姑娘,默默为她掖紧被子。
灰蒙蒙压抑了数天的冬日,第二日早上骤然放晴了。
沈宥醒来时,枕边的小姑娘还在睡,没心没肺地整个人埋进他怀中,睡得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洁白的枕头上,宛如盛开的墨莲。
如果可以,真的希望这一辈子,每每醒来,都能看到你安然的睡颜。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换了衣服,给她做早餐。
开车送陶樱回南郊时,冬日的难得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射进来,温暖安详。
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小姑娘踮起脚尖,抱了一下面前颀长清瘦的男生,转身笑着跑开了。
大年三十,陶樱跟着父母去拜访了在木城的亲戚。
初二又去姥姥家吃饭。
她好几次借着郗子桃打掩护溜出来和沈宥看电影,逛街,吃饭,像寻常的小情侣一样,在阳台上一起给丸子洗澡。
每次他都将她送到南郊庄园不远处的十字路口走人。
“有点像是偷偷谈恋爱的高中生。”陶樱撇了撇嘴。
“那我改日好好准备一下,再来正式登门拜访?”
“别别别。”她连忙阻止,怕他误会,又补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因为我家里爸爸妈妈比较宠我,他们总觉得我还是小孩子,更舍不得提嫁人了。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只是小孩子似得过家家玩玩谈恋爱,我想等以后的........”等以后直接和他领小红本。
他笑了笑,牵住她的手握了握,“嗯,我都知道。”
临回家时,他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吻,给她整理好衣服,目送着小姑娘蹦蹦跶跶跑进南郊庄园的大门,这才转身往回走。
陶樱前脚刚刚跨进大门门槛,后脚就看到陶老爷子拿着篮子在保安室里,眼神直直的望着这边。
陶樱心里“咯噔”一下,悬了空,不会被看到了吧?
她小心地走过去打招呼:“爷爷?”
“哎呦,陶丫头回来了。走陪爷爷下棋去,你爸妈又去拜访朋友了,剩我这一个老头子,无聊坏了,你没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还天天往外跑。”陶老爷子边说边和陶樱往里走。
似乎是没看到,陶樱长长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看来以后得让沈宥再离远点停车。
坐上庄园里开往别墅的电动观光车,陶樱心情颇好的看着陶老爷子的篮子,里面空空如也,问道:“爷爷,你拎着篮子去大门口做什么啊?这里面还什么都没有装。”
“想去门口埋桃花酿的那棵树底下挖去年埋进去的酒。”
“那为什么没挖?”
“还不是因为看到你和沈家那小子........”陶老爷子说道一半,像个小孩子似的猛地捂住嘴,一脸心虚地看着陶樱,心道:完了,说漏嘴了,本来想装没看见的。这人年纪大了就容易老糊涂,唉。
“车!方向盘!”陶老爷子一双手捂嘴,手就从电动观光车的方向盘上离开了,陶樱本就听了他的话心神未定,这下车子又失去方向的控制歪歪扭扭地朝路边的马路牙子撞过去,她飞扑过来,双手握住方向盘,打死了方向,这才将车救了回来,路线回归正轨。
一时间,车上陷入寂静,又几分莫名的尴尬。
最后,还是陶樱先开口:“爷爷您都看到了?”
“咳咳。”陶老爷子连连咳嗽,假装风太大没听到,下了车让陈嫂准备了热茶端到棋牌室。
陶樱不依不饶再接着追问。
陶老爷子被她逗乐了,“你个小丫头片子,紧张个什么劲儿,你爷爷我都看到了。”
陶樱一脸的紧张兮兮:“你不会告诉我爸妈吧?”
陶老爷子慢悠悠地将茶杯的盖子打开轻轻吹了一口,“这茶不错,果然是新雪酿新茶。”
“爷爷!”陶樱撅着嘴,凑到他身边。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这么紧张作甚?”陶老爷子放下茶杯,“沈家那小子我见过,人不错,就是身世可怜了些。”
“怎么可怜了?”她巴巴的等着听下文。
“沈老的大儿子一向无论对家人还是事业都是手段狠厉,他的儿子沈宥,是因为一次醉酒后意外得子,是个家世一般的女人。他娶了这女人进门,终日不闻不问,甚至都想不起来有这么个儿子。”
陶老爷子眯着眼睛,像是在讲故事:“后来啊,因为那女人犯了家规,沈宥的父亲就将她关在偏宅里,不让她见儿子,不让她见亲人。直到她自缢在屋子里,还是送饭的佣人发现的。”
“沈宥这孩子自小没了母亲,父亲只是一味的严厉要求他,沈老爷子看着他可怜,尝尝趁着出门拜访老友的时候带上他。”隔着袅袅茶香,陶老爷子摇摇头,“你沈爷爷和我说过,他最亏欠的就是对这个小孙子,没照顾好他,导致这孩子对谁都冷冷冰冰的,看着礼貌听话,内心有一道墙和外人隔开,不知道他心里想了什么。”
陶樱听到这里,心下一阵难受。
心痛、难过、心像突然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有点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童年本就父母疼爱,更无从想到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不幸,还是发生在他的身上。
无法想象,深宅大院里,早早失去母亲的小小少年,是如何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家族里活着长大。
第34章 奶油溺樱桃 陶樱刚开口呼救,却被男生……
隔着袅袅茶水蒸腾的热气, 陶樱想到了他的沉默寡言。
怪不得如此,钟鸣鼎食之家,生存法则残酷, 没了母亲的庇护,只有少说话才能生存下来。
“陶丫头。”陶老爷子收起了一贯的不正经, 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沈宥这孩子缺爱,
如果你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爷爷支持你,如果是没定性的试探, 也别伤了他。”
“虽然爷爷知道应该偏着自家姑娘, 但是, 沈宥这孩子是个性情中人, 很难对外人敞开心扉, 除了他母亲,如果心里再容下一个人,怕是一辈子也忘不掉了。”老爷子长长叹气。
陶樱拿着自己的小茶杯, 小心地喝着茶水, 半晌,她用力地点点头:“爷爷放心,我不是玩玩。”
是真心喜欢。
那是她喜欢的好久的男孩子啊, 她恨不得将全世界的好都掏出来捧给他,又怎么舍得伤害他。
元宵节一过, 木城大街小巷的红灯笼,售卖鞭炮的小摊子都陆陆续续地收了起来。
天气回暖,沈宥出差去了外地,为了新品服装的生产厂家筛选, 亲自去实地考察。
陶樱和郗子桃买了回学校的飞机票。
南城的温度依旧冷的渗人,偶尔还下了几场小雪,临行前陶母絮絮叨叨让装的几件棉服有了用处。
郗子桃只带了风衣,有时上公共课碰到,只见陶樱穿的鼓鼓囊囊的棉服,小白熊一样,慢吞吞地挪过来,穿的太过于臃肿,她的小书包都背不上了,刚刚背上肩膀,就顺着衣服滑下来。
郗子桃憋着笑:“真是有了男朋友就不注意打扮了?”
陶樱慢吞吞地转过身,抱着自己的小书包,背不上去了索性抱着吧。
下一秒,一只手拎过她的粉色软耳兔玩偶的小书包,单肩背着。
来人语气淡淡地:“刚刚给教授交了个表格,来晚了。”
郗子桃看看穿着白色黑线领长风衣的沈宥,背上还极其不搭的背着个粉色兔子小包,又看看前面臃肿的小白熊陶樱。
感觉自己有被狗粮撑到。
她冲沈宥打了个招呼,火速溜走。
沈宥礼貌地冲郗子桃点点头,自然的走过来,牵了陶樱的手,跟着人流朝教学楼外走。
在下课的人流大军中,他们显得异常渺小,像是海面上小小的泡沫,但是有他在身边,她又觉得温暖、安全,不惧怕风雨的侵袭。
南大的教授公寓
“Cedar的春季服装发布会,有一款用你的名字命名的连衣裙。”男生进门给她弯腰拿拖鞋时,毫无征兆的说了一句。
“啊?”陶樱呆呆的,没反应过来。
“想看设计图吗?”他伸手熟稔的握住她的小脚丫,穿进拖鞋里。
“想!”小姑娘点头。
公寓的书房被改造成了设计室,宽大的橡木书桌占了半个屋子,上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摞设计稿。
他抬手开了电脑,鼠标轻点几下,将图画放大,稍微侧了侧身子,将身后的小姑娘牵到身前,让她坐在他宽大的椅子上。
面前的屏幕上,是一件青花瓷的旗袍,旗袍下身是小半截层层叠叠的奶蓝色白纱裙摆,有些像鱼尾裙。有种中国古典美与浪漫的结合,两者水乳交融,毫无突兀。
陶樱坐在电脑前,两只眼睛冒着星星,小脑袋一转,看向双手从她两侧撑在桌子上微微前倾的沈宥。
“沈宥!宥神!好厉害!”小姑娘丝毫不掩饰眸中的崇拜与爱慕之意,突然在他的怀里站起身,轻轻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被她这小姑娘式崇拜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大掌爱抚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喜欢吗?”
“喜欢!!!”她直言不讳表达。
这件连衣裙就是他亲手设计裁剪出来送似她的礼物《陶·樱》,结合了青花瓷的瓷器纹理,陶瓷的花纹,樱花的柔美飘纱裙摆。
他脑海中曾经无数遍描绘着她穿《陶·樱》的场景,略紧身的旗袍将小姑娘玲珑的身段勾勒的一览无余,白皙纤长的腿在奶蓝色的薄纱下若隐若现,撑着把纸伞走在江南烟雨石桥上就是一副画。
想着她漆黑的瞳仁,看过来时的乖巧,想她.......穿着嫁衣时的红裙摇曳。
“樱樱,结婚的时候,给你设计凤冠霞帔怎么样?”他的声音又轻又低。
怀里的人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低头。
“沈宥,我饿了。”乌黑无害的眼睛巴巴看着他。
他笑了,“好。”
见他转身去了厨房,陶樱的目光在设计室里漫无目的地打量着。
书桌上的大张白色绘画纸和一角工工整整放在笔筒里的钢笔像他的人一样,严谨、认真、对待喜欢热爱的设计一丝不苟。
她从笔筒里抽了一只黑色的钢笔,好像他的笔都是一样的,冷冰冰的黑色,她拔开钢笔帽,抽了一张白纸,凌乱地在上面画着线条。
无意识地,笔下的线条变成了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回过神来,陶樱看着满满一张写满了沈宥名字的纸,头上冒出三排竖线。
她将纸翻转过来,拿起笔,在上面认认真真地写着:想去草原看天地浩大云朵绵软,去海边看日出磅礴,想和你一起,去天涯海角。
写完之后,她将纸塞进他的那一摞工工整整的设计稿中,期待着有一天,他在无意中看到她写的这段话时的表情。
她收拾好桌面,穿着小拖鞋走去厨房找他。
刚出了设计室,就看到他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打电话,背影修长,声音低沉,没有一丝情绪。
挂了电话,他走过来,带着几分抱歉:“樱樱,菜在锅里你一会自己吃饭好不好?”
“怎么了?”她不解的问。
“工作上出了些事需要我去处理一下。”他走到玄关处换衣服,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担心,自己乖乖吃饭,晚上下了晚课我去接你。”
“好。”她乖巧地应着,看着他出了门。
如果当时知道,他这匆忙的离去翻起了什么样的惊涛骇浪,她想,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去抱抱他,紧紧地抱住他。
晚上下了晚课,陶樱和李佳佳在教学楼门口告别,站在门口处等沈宥。
眼见天色从昏黄渐渐变得黯淡最后坠入了黑暗,她冷得手脚冰凉,想念他每每牵着她的手放进口袋里捂暖。
陶樱掏出手机,给沈宥打电话。
她知道他是个从不爽约的人,就算遇到了突发情况也会提前给她发消息。
想及中午他走的匆匆忙忙午饭都没有吃,她心里越发的不安。
电话拨通,里面是“嘟嘟嘟”的忙音,机械冰冷的女声反复重复着“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她的一颗心仿佛被这声音拖的坠入寸草不生的冰原。
她没加着景宁天的微信,只能给郗子桃打,这颗臭桃子也不接电话。
他们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在忙。陶樱一遍又一遍反复的安慰自己,她被冻得双脚有些失去知觉,想着这教学楼离学校大门近一些,想去门口买碗鸭血粉丝汤,喝了暖暖身子。
她朝着大门口走去,晚上买鸭血粉丝汤的小摊子挤满了了人,陶樱记得学校旁边的小巷子里
还有一家,她裹紧了衣服往小巷子里走去。
巷子口挂着昏黄的灯泡,有人从小吃店出来,走得太急,和往里进的陶樱撞在一起。
巷子狭小,陶樱侧了侧身子,想让他先过。
那人眯了眯眼,嘴里叼着的烟吐出的气息喷在陶樱的脸上,他突然伸手,拦住了她:“呦呵,这是不是南大的好好学生吗?”
陶樱被他一拦,脚步顿住,抬眼看他,是那天在图书馆遇到的那个银发男生。
她神情冷漠,实在没心情跟他在这里叙旧:“有事吗?没事的话就请让开。”
“婊、子在这里装什么高冷。”银发男生一把扯住陶樱的袖子,燃烧着的烟险险擦过她的脸蛋。
“你干嘛,有人——”陶樱刚开口呼救,却被男生一把捂住嘴,往更深的巷子里拖拽过去。
她力气不敌他,几次想抓住点什么都是徒劳。
被男生大力拖拽间,她摸到口袋里的手机,胡乱的拿出来,点进通讯录。
“臭婊、子,还想呼救,看老子今天不玩死你,让你装什么清高?”银发男生看到手机亮光,脚踹过去。
手机被踹飞,在空中打着旋砸在墙上,摔的七零八落。
陶樱被他一把推倒在地上,雪白的羽绒服上沾满了污泥,银发男生嘴里一边唾骂着一边扯着
她身上的衣服,白色的羽毛满天飞,陶樱被他捂着嘴,尖叫声堵在嗓子里,两只手疯狂的抠抓着他的手臂,双腿疯狂地在半空中踢腾,一脚踢到男生的身上。
他咒骂着,一把将她身上的破破烂烂不成样子的羽绒服拽了下来,凶狠的眼神一瞬间愣了愣。
她里面穿着薄薄的白色毛衣,下身是黑色百褶裙,之间被包裹在棉服里看不出来。
银发男生“啧啧”两声:“看不出来,还挺有料,你们这种女大学生一次多少钱?嗯?”他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拎起来,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
剧痛袭来,她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陶樱抱着腹部,满脸泪水。
“不许叫,你敢叫出声引来人,老子就在这之前揍死你!”银发男生恶狠狠的威胁。
陶樱无力的闭了闭眼,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身后的银发男生将她抱起来,开始大力扯她的裙子。
第35章 奶油溺樱桃 眸子恢复了平静,宛如在看……
南大体育馆
男生的黑色碎发被汗水打湿, 赤、裸着上身,明明是冬天却又汗水顺着他肌肉纹理清晰的胸膛滴落下来,下身蓝色的短裤, 带着蓝色拳套。
在他对面,穿着红色短裤, 带着红色散打拳套的男生无力的坐在地上,连连摆手:“莫哥, 我可没命陪着你继续练了,手下留情吧,快给我打死了。”
莫子昂笑了一下, 摘下拳套, 伸手拉了他一把。
放在大衣里的手机响了, 他去接, 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惊讶了一秒, 刚接听就是男生的咒骂声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嘟嘟嘟”地陷入了盲音。
“莫哥,吃火锅去不, 我请——”穿红裤子的男生走过来, 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到莫子昂拿了风衣就往门外跑。
“莫哥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嘟嘟囔囔地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二月底天黑的早,瑟瑟的夜风中, 女孩像只被困的小兽,血红着眼睛躲在角落。
莫子昂赶到时, 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小姑娘满脸是眼泪,头发衣服脸上都沾着灰尘,白色的棉服羽毛散落了满地, 被撕扯得不成样子。
银发男生也极其狼狈,满脸血迹,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伤,狰狞着朝瑟缩在角落的陶樱就是一脚。
小姑娘紧闭着眼,小脸煞白。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袭来,银发男生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陶樱泪眼朦胧之间被人扶起来,她沾满了鲜血的小手无助地拉着来人的衣袖:“沈宥,沈宥.......”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
“陶樱,是我。”他耐心地搂着小姑娘,心疼地伸出手掌去擦她脸上的泪水。
陶樱一愣,呆呆地抬起小脸看他。
不是沈宥,不是沈宥。
瞧见她的小手死死攥着什么,莫子昂轻柔地将她的手放在掌心,一根一根将她的手指掰开,里面赫然握着一块尖锐的酒瓶子上的玻璃。
这小巷进里面是垃圾堆,应该是她慌乱间摸索到的,那银发男生脸上带血的划痕也应该是这玻璃划的。
她攥的很紧,玻璃尖都嵌进掌心的娇嫩皮肤里去了。
“莫学长,沈宥呢?”她满脸泪水,还不忘抓着他的衣服问。
莫子昂眸色一深,努力放缓呼吸,大手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掌心的玻璃取了出来。
她疼的一哆嗦,想逃,手腕却被他的手固定着,动弹不得。
小姑娘的声音细细小小。
“疼。”
“不是让你男朋友下课接送你吗?”他有些烦躁地皱起眉。
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特别委屈,还隐隐带了哭腔:“我找不到他。”
冷风吹来,她打了哆嗦。
莫子昂神色一暗,将风衣脱下,披在她的身上,“先带你去换身衣服。”
他认识一个朋友,在校外开酒吧,就在南大附近,可以先去那里给小姑娘点杯热饮暖暖身子,再借身衣服。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子,一颗一颗给她系着扣子,系完了最后一颗道:“陶樱先去巷子外面等我,我马上。”
“好。”她倒是很乖,也可能是吓坏了,一步步往外走。
莫子昂淡淡地转过身来,看了眼摸索着起身准备溜走了银发男生,冷笑了一声:“老子踏马警告过你,这是你找死。”
陶樱慢慢的一步一步往巷子外挪,后面巷子里男生的惨叫声传来,一声比一声凄厉,她充耳不闻般,站在巷子口。
夜风吹过来,卷起她凌乱的发丝,她像是一尊没了灵魂的布娃娃,等着莫子昂出来。
清塘酒吧
“欢迎光临。”看到有人进来,酒保懒懒地抬头,“想喝点什么?”
来人带进来一股外面的冷风,酒保摇晃了下头:“莫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还毛衣外穿?耍酷?”
莫子昂面无表情的伸手点点吧台,“一杯热牛奶,然后叫你们老板过来。”
他等着拿牛奶的功夫,担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
她倒是乖得不行,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卡座,坐了过去。
他无声地弯了一下唇,还挺知道心疼自己个儿。
莫子昂点了点吧台,“一会儿把牛奶端给沙发上那个穿黑风衣的女生。”
酒保抬头看了一眼,“呦呵,莫哥,这是嫂子。”
“就你贫。”
“离这里近的药店在哪里?”他想着,她手上的伤口得消毒包扎一下。
“出门口,左转。”
陶樱整个人缩在酒吧的软沙发上,穿着黑色衣服的酒保给她送来了一杯热牛奶。
她两只冰凉的小手抱着杯子,小浣熊一样捧起来喝。
酒吧里灯影散乱,三三两两的客人在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
陶樱的目光有了一点点聚焦,突然,她整个人像是点穴一般被顿住。
不远处的沙发上,沈宥靠着沙发背坐着,面上神色淡然,他修长的手指间摆弄着盛满液体的水晶杯,在酒吧的灯光下,宛如施华洛世奇。
景宁天坐在他对面,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
景宁天举起杯来,问他:“沈老大,那你女朋友呢?”
沈宥同旁人碰杯,语气淡然:“女朋友,算不上?”
后面他似乎又说了什么,她已全然听不到了。
“轰”的一声,陶樱只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不动,窒息感袭来,她像是喘不过气,手中的玻璃杯慌乱间掉了下去,摔得粉碎。
动静之大,惹得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
沈宥也看了过来,目光接触到她,顿了一下,他站起身,似乎想走过来,走了一步,脚步又生生停住,若无其事的坐了回去。
不再看她,像是形同陌路。
莫子昂买了纱布回来,就看到小姑娘失魂般的站在那里,目光笔直。
他连忙走过来,瞬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众星捧月之中的沈宥。
怒意瞬间涌上胸腔,他两三步冲了过去,在一众人惊叫声中,一把揪住沈宥的衣领:“你踏马还有心思在这里玩乐。”
沈宥神色冷淡,眼神无波,慢慢将莫子昂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拿开。
“你踏马说话啊!”莫子昂眼看着热血上头,抬手给了他一拳。
“沈老大!”众人惊呼,连忙上前将两人拉开。
沈宥生生受着这一拳,没说话,伸手拿了纸巾,擦了擦唇角边流出来了血,一双黑眸冰凉得像是淬了冰。
“沈宥。”腰间突然被一双软软地小手抱住,他猛地颤了一下。
“沈宥。”她又叫了他一声,“莫学长,你别打他,别打他好不好?”她急的带了哭腔。
“你忘了你刚刚——”莫子昂开口。
“别说!”一向乖乖的小姑娘突然尖叫出声。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她的泪水流了满脸,眼睛红红的看着他,“沈宥,我刚刚听到你说我算不上女朋友,你是不是喝糊涂了?”
她努力的扯着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眼泪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环抱着他的腰,“沈宥,是不是我听错了?一定是我听错了,隔得太远.......”
“你没听错,你的确算不上。”他垂下眼睫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清清冷冷,伸手将她的手从自己腰间拿开。
“本来要和你说,既然你听到了,我也不必再亲口和你说了。”因为喝了酒,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陶樱愣愣地睁着眼睛,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组合在一起她却听不懂了,也不想懂。
“陶樱,沈老大不是......”景宁天插嘴。
“闭嘴。”沈宥突然开口打断,头一次不顾礼数和涵养。
景宁天默默闭嘴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沈宥转身要走,袖子却被什么小小的力量抓住。
她的嗓子哑的不成样子,红着眼睛站在他面前,问他:“为什么?”
他闭了闭眼,差一点就收敛不住情绪。
再睁眼,眸子恢复了平静,宛如在看着一个陌生人,“请放手。”
她还是固执地不放手,不相信。
怕这一放手,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索性伸手将她的手拽下来,抬腿就走。
“沈宥!”她在后面叫他,跟不上他的速度,跌跌撞撞跑着跑着,跑出酒吧,跌倒在地上。
追不上他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视野尽头。
一阵从未曾经历的痛传遍全身,四肢百骸,撕心裂肺。
周遭的行人都在看她,路过匆匆,瞥一眼。
“去给郗子桃打电话,让她联系陶樱舍友把人领回去。”沈宥上了车,突然开口对景宁天说道。
“啊?陶樱身边不是有个男生吗?”
“不认识的男生,不放心。”他依旧神色淡淡。
“得,真是服了你,操心老妈子。”景宁天不情不愿的掏出手机给郗子桃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车里陷入了寂静。
景宁天“啧啧”了两声,“轮心狠,真属你沈宥第一,唉.......”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不过这结果还真不好说。”
停顿了半晌,他又问道:“你想好明天早上起来怎么面对微博热搜了吗?团队准备怎么发公告?”
“还没。”沈宥云淡风轻的单手握住方向盘。
“得,你的重点都没放在这上面。”景宁天撇了撇嘴,“幸亏我们入股了,这次不管结果怎么,我都与你同在啊,沈老大。”
第36章 奶油溺樱桃 梦想跌进尘埃
郗子桃和李佳佳赶到清塘酒吧时, 已经十点多。
酒吧老板清了场子,酒保安静的打扫卫生,椅子都倒扣在桌子上。
只开了一盏灯, 灯光下,陶樱穿着宽大的黑色风衣坐在沙发上, 头发乱糟糟地,像个小疯子, 还不停的吸溜着鼻子。
她面前的男生蹲在沙发前,按着她的手,拿着棉签涂在她掌心。
小姑娘疼的脸皱成一团, 想把手抽回了。
莫子昂懒懒撩了下眼皮, 吐出两个字:“忍着。”
“疼。”又小又轻的声音。
“知道疼早干嘛去了?”
她理亏, 老老实实低下头, 不吭声了。
虽然他语气不善, 但还是放轻了动作,最后给她缠上纱布。
“莫.......莫学长。”李佳佳上前跟他打招呼。
莫子昂抬眼。
“我是陶樱的室友。”
他看了一眼李佳佳,又看了看酒吧墙上的时钟, 时间确实不早了, 他一个大男生在这里的确不方便。
“现在这个时间,过了门禁时间了。”他淡淡开口,本来想掏烟, 又想起自己的大衣穿在陶樱身上,将手收了回来。
“学校旁边有酒店, 我们会照顾好樱樱的。今天谢谢学长了。”郗子桃识大体的冲莫子昂道谢。
“没事。”他看了一眼坐在沙发的小姑娘,“那就交给你们了。”
三月初,本该是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日子, 南大设计系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之中。
南大设计系大一的学生沈宥以及其团队所创立的Cedar品牌服装春季系列涉嫌抄袭。衣服的元素,布料,线稿等与H公司的春季服装分毫不差。
一时间各路新闻媒体都炒得沸沸扬扬。
抄袭事件爆出来之后的一周,沈宥所在的团队里一个叫胡天的学生亲口承认了抄袭,并且提供了证据。
次日,Cedar的微博公众号以及沈宥本人发出了品牌对郗子桃、景宁天等人进行开除的公告。
底下的微博评论区纷纷拍手叫好。
【一楼:干得漂亮!我的郗女神放在你们工作室真是怕被你们带坏!】
【二楼:沈宥,抄袭被人手稿的小偷。】
【三楼:还有脸在这里发微博?滚】
【四楼:沈宥怎么还不去死?】
【五楼:我看沈宥之前设计的服装八成也是抄袭的。】
【六楼:同意楼上的说法,我也是学设计的,沈宥原来的设计的服装都风格迥异,一看就不是同一个人设计的,是抄袭的其他设计师的风格,融合在一起。】
【七楼:怪不得,六楼兄弟明白人。】
【八楼:沈宥滚出去,恶心!】
.......
男生淡然的坐在警察局的隔离间里,白衬衫一尘不染,他翻看着手机上的评论,表情悠闲自在。
房间狭小,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他却住出了五星级酒店的矜贵感。
“沈老大!”景宁天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直接扑了过来。
“沈老大。”郗子桃拎着袋子也跟着进来,眼圈泛红。
“你们怎么来了?”沈宥侧了侧身躲开景宁天的熊抱。
因为抄袭风波的涉嫌金额还在调查之中,他索性住进了警察局的隔离间,随时等待着审判。
在这之前,他将景宁天他们以公司内部名义开除,把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将其他人撇开的干干净净。
这些天来,无论面对媒体的羞辱,群众的咒骂,网络暴力,他自始至终神色如常,更不曾表露一丝不甘或痛苦。
“沈老大,你为什么把我们撇出去?”一贯嬉皮笑脸的景宁天也红了眼,“你傻不傻?所有的事全部揽到你一个人身上,你这辈子就完了!!”
他那么喜欢设计,他怎么能......
郗子桃捂住嘴,泣不成声,“都怪我,那天看到胡天在开你的电脑看设计稿,我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们都没有想到,来自内部伙伴的背叛,将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毕竟,抄袭对于设计界来说,是一辈子都无法洗干净的污点。
他保护了所有人,唯独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
郗子桃知道,景宁天也知道,胡天私自将他们新一期的设计稿给了对手公司,但是他们太信任伙伴了,没有监控,没有证据,即便是打官司,他们也没有任何赢的可能性。
沈宥放下手里的报纸,“我之前和他谈过了。”
“和谁?”
“胡天。”他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
他始终记得,那天那个平时腼腆害羞的胡天,眼里带着狠厉之意,像是变了个人。
“沈宥,我家境不好,母亲含辛茹苦喂猪养鸡才将我供到上了大学。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没天赋,没钱,没资本,我承认我本笨,但是也不该被你们看不起,被你们忽略。”胡天怒瞪着他,“你少装什么好人!我母亲为了来送我,弄丢了车票,学生会说了募捐筹钱让她在酒店住舒舒服服两天,你呢?直接反驳了,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胡天一把将桌面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上,像发了疯的野兽,他乱扔着屋子的东西,瞧见坐在沙发上淡漠神态的沈宥,突然停了一瞬间,开始大笑起来,“沈宥,你现在是不是很气愤啊?你那么喜欢设计,现在都被我毁了,全毁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不是看不起我?比赛颁奖都能漏掉我的名字?现在记住了吧,哈哈哈哈哈”他越笑越猖狂,像是要把所有的恨意,所有的不甘,全部都要狠狠发泄出来。
“我就看不惯你这幅样子,我就要让你们,让所有人,通通下地狱?天之骄子?你们这辈子都无缘设计!”
沙发的人依旧神色淡然。
胡天不明白,直到看到Cedar官博的开除员工通知,他陡然愣住。
他怎么都没想到,沈宥以一己之力,护住了所有人,沈宥真是个疯子,他知道一个人揽下所
有罪责要承担什么吗?
这辈子,他再也不能走上设计这条路。
他所热爱的、坚持的设计上,沾着满满的污点。
人人都会唾骂他,嘲讽他,看不起他。
他沈宥,从天之骄子,跌到尘埃里。
想到这里,胡天愈发觉得肆意畅快极了。
陶樱从酒吧回来,受了凉,发烧感冒,头昏昏沉沉的。李佳佳给她请了一周的假,她在宿舍里昏天暗地地睡了一周。
朦胧之间,还是反复梦到他。
梦到大雪夜,堆雪人,梦到他抱着她走过长长的,寂静无人的小路,天地间一片漆黑如墨的夜色,沙沙雨声中,他一下子遁入黑暗消失不见。
她哭嚎着,踉踉跄跄地找他,却总也追不上他的脚步。
她想叫他,喉咙干涩,发不出一丝声响。
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远,她一着急,猛然惊醒。
午后的阳光透过宿舍的玻璃窗,散落进来,她惊出一身冷汗,落在身上的温暖阳关,让她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明明梦里还是大雪夜,他还在身边。
李佳佳坐在陶樱床边,将塞进她腋下的体温计拿出来,看了看,“烧终于退了,不然我和长思真得给你送进医院去,这都高烧多少天了。”
陶樱嘴唇发干,小口的喝着安长思递过来的温水,润了润嗓子,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我病了几天?”她问。
李佳佳耸肩,“将近一周了,今天周日。”
“对了,莫学长给你买的新手机。”李佳佳将一个白色的手机递给她,“你的旧手机卡他也给你换上了。”
陶樱接过,有气无力地点开,上面的通知栏有新闻弹出来的页面,她一眼看到了沈宥的名字,抬手点开。
李佳佳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新闻的标题栏赫然写着“Cedar品牌创始人沈宥涉嫌抄袭”,里面的评论一路谩骂声。
陶樱瞳孔猛然放大,她不忍心看下去,手忙脚乱地关闭页面,随意乱划拉着手机屏幕,想看点什么分散注意力。
她打开了微博,登上自己的账号,私信收到了一堆未读,她点开——
——陶女神干得漂亮!就该和沈宥这种人渣分手。
——陶女神简直抵制抄袭的楷模。
——分得好,给你鼓掌。
......
她像是突然懂了什么。
热搜上还挂着抄袭的手稿,以及郗子桃景宁天他们被Cedar解约开除的公告。
她点开,扬言被抄袭的手稿里那件青花瓷的旗袍格外显眼。
陶樱记得,过年之前,圣诞节她去702找沈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件衣服的半成品手稿,他绝对不是抄袭。
他是想保护她,所以在酒吧才那样做的吗?
可是,他之前不知道她也在清塘酒吧,她真的算不上女朋友吗?
或者,抄袭风波,只是巧合。
她闭了闭眼。
“佳佳,学校对这件事怎么处理的?”她问。
李佳佳缩了缩脖子,想着怎么也瞒不过,慢吞吞说道:“锁了702,销毁里面的所有设计稿,还要.......”
“还要什么?”
“彻底开除沈宥的学籍。”李佳佳咬了咬牙。
她猛地睁开眼。
“陶樱,你们不是分手了吗?是沈宥对不住你,这次抄袭落马,是他罪有应得,你别这样。”李佳佳拽着她的袖子晃了晃。
“佳佳,你是不是说你认识一个学姐和校长有亲戚关系吗?”陶樱突然握住她的手,语气里满满的哀求,“再帮我最后一次好不好?”
设计是他的热爱,是他的命,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梦想跌进灰尘里。
第37章 奶油溺樱桃 脸颊贴在他坚硬滚烫的胸膛……
陶樱给陶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旁敲侧击的打听着。
“你这小丫头想啥我能不知道?”陶老爷子长叹一口气,“沈宥这事儿我知道,沈家不会帮他逃避学校的责罚, 他们家的家训素来严格。”
“可是学校要开除沈宥的学籍,那他在设计这条路上就是彻底完了啊。”陶樱急的声音发哑。
“唉, 这是人家的决定,咱们掺和不了。”
世人不信他, 学校不信他,连沈家的家人都不信他。
好像一瞬间,她突然懂了他的冷漠, 在旁人前的不近人情。
心疼的似乎被来回什么力量撕扯着。
挂了电话, 她缓缓蹲下身, 无助的抱紧了头。
为什么?他没有做过任何错事, 他明明内心那样温柔, 为什么这样痛彻心扉,毁人前程的事要落在他的头上。
她始终记得他谈及设计时,一向平淡无波的黑眸像是带上了光。
三月初, 天气比之前又暖和了一些, 她却觉得全身冰凉,恍若置身冰雪的荒原,寸草不生。
她起身时眼前一黑, 差点摔倒。
大病初愈本就身体虚弱,她还有几分心力憔悴。
......
育德楼, 一楼的校长办公室。
南大的校长姓袁,是个年逾五十中年男人,带着金丝边的眼镜,颇有一副文质彬彬书卷气。
他有些无奈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小姑娘, “同学,听说被保安架进来,点名要找我是不是?”
陶樱正襟危坐,点头。
她现在突然有点后悔,一时冲动闯进了校长办公室,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可能是爱情给她的勇气。
果然爱情使人盲目......
她有些欲哭无泪,还是强支撑着,自我介绍道:“校长好,我是电竞管理专业大一的陶樱。”
袁校长看着她,极有耐心地等着她说下去。
面前看着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声音有点抖,还是接着说道:“我也是沈宥的女朋友。”
闻言,袁校长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茶杯,“我怎么记得你不是,他可是将你撇的干干净净。”
瞧见他这番态度,陶樱稳了稳心神,看来校长的态度,这件事好像还有转还的余地。
她笑了一下,“听说学校决定要开除沈宥的学籍。”
“我这条路走不通,决定就是决定,小姑娘回去吧。”袁校长笑着起身,看了眼腕表,“下班的时间了。”
“我们不谈这个。”小姑娘伸手撩起额间的碎发,挽至耳后,“我们聊聊电竞系今年的招生怎么样?”
她突然狡黠地一笑,“南大的电竞系招生不太好招吧?”毕竟是冷门专业。
袁校长无奈的抬手撑了撑额头,“目前似乎是这样。”
“我帮你招生怎么样?”小姑娘往前靠了靠。
“你?”
“嗯。”她极为认真,“南城的大学电竞联赛我能给你拿到冠军,那么全国的我也可以。校长您想想,全国的冠军哎,多少喜欢电竞的学生会考到南大的电竞专业来呢?”
“如果你没拿到呢?”他反问。
“那就开除我的学籍,或者让我为南大打一辈子的比赛,签终身合同都可以。”
“所以,这个条件是,保留沈宥的学籍对吗?”袁校长瞧见这小姑娘临危不惧,来了几分兴趣。
陶樱点头。
“那我不答应,也不需要你的招生呢?”他坐下来,撑着下巴问道。
陶樱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一出。
“等等。”她摆摆小手,一点也不见外地道:“让我想想。”
“好了,小姑娘,回去吧。爱情只是生命的一部分,并不是全部,不要拿自己的未来赌在渺茫的爱情上。”
“校长,我是认真的。”陶樱深呼吸一口气,“如果您不同意的话,我这里还有郗子桃和景宁天参与设计Cedar的视频,我会放出去,您的设计系得意学生,一个都别想要。”
明明声线颤抖的那么厉害,却还是固执的,不惜赌上自己前途的,孤注一掷的说完。
她在赌,赌袁校长不清楚他们已经彻底分手,没有联系。
短短几秒的等待时间,像是度过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袁校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无奈的笑道:“其实沈宥这孩子我也很看好,但是校董会做出的决定,我一人之力无法改变什么。”
“不过,既然你这么说的话,大可一试。”
闻言,陶樱猛地一顿,抬头看向他。
她赌对了。
那个连上政治课被老师叫起来都哭鼻子的小姑娘,如今为了喜欢的男孩子,连校长的办公室都敢硬闯。
走出育德楼时,天色已经黑了。
陶樱腿都是软的,她扶住一侧的长椅,才发现双腿紧张得打颤,满头都是冷汗,不知是因太
害怕还一直强撑,还是因为刚刚退烧太虚弱,又或者两者都有。
在长椅上坐了一会才缓过来。
她抬眼,不远处的树下站了一个人,不知站了多久。
那人嘴里叼着烟,猩红的火光随着他走过来的动作在黑夜里一闪一闪的。
“莫学长?”等他走到面前的路灯下,陶樱看清,有几分惊讶,“学长是有着急的事情找我吗?”不然怎么会等在这里。
“你还知道我是学长?”莫子昂走近,掐灭了烟,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不浓烈呛人,反而有几丝苦甜。
在陶樱面前,停下。
她的小脑袋从刚开始的平视到慢慢上仰,才能与他对视。
陶樱拧着眉,对他的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丝毫没有嗅到空气中的危险意味,“你不是大二吗?不就是学长吗?”
“看来你没懂我的意思。”他挑挑眉,俯身,凑近,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是不是让你室友告诉过你,别乱跑。”
陶樱被他的气势压得退后两步,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眨了眨,好像李佳佳是和她说过,说莫子昂让她不要再管关于沈宥的任何事情,好好养病。
她当时就听了一耳朵,也没放在心上,哪知道他这么较真。
“我哪里知道你这么较真。”她小声嘟囔着,等意识到自己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时,为时已晚。
面前的人眼神暗了暗,不发一语,转身就走。
“莫学长,对不起,等等我!”她连忙小跑着去追。
人家跑前跑后帮了她这么久,她刚刚竟然不过脑子说出了那样的话,简直不是人话。
莫子昂人高腿长,抬腿上了停在不远处的摩托车上,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陶樱气喘吁吁的跑到他跟前,眼见他拧了油门准备走,来不及思考,踩着地上的黑色台阶,坐上了摩托车的后座。
油门被拧到了最里,摩托车轰鸣一声窜了出去。
他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小姑娘孤注一掷般的跳上摩托车后座,他一加速,陶樱吓得连忙抱住他的腰身,下意识的动作。
腰上传来的轻柔触感让他僵了一瞬。
没想到她的胆子这么大。
夜风里,小姑娘似乎在发抖,摩托车慢慢减了速。
停下来时,莫子昂依旧冷着一张脸,将摩托车停好,转身往前面的建筑走去。
陶樱连忙跳下来,跟上。
南大体育馆依旧亮着灯,察觉到小姑娘气喘吁吁还在跟着,他脚步稍微放慢了些。
待她跟上就又加速。
“莫学长,对不起,你别生气。”陶樱心中暗暗叫苦,道歉还得道,哄人还得哄啊,自作孽,不可活。她这说话不过脑子的性格真的得好好改改了。
穿过体育馆的室外场地,里面是室内训练场。
莫子昂走进男生更衣间,拿钥匙储物柜拿了装衣服的袋子,坐在椅子上开始换衣服。
他万万没想到身后的小家伙傻乎乎地也跟着进来。
陶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脱了大衣外套,将里面的白色毛衣也一并脱掉,露出肌肉纹理分明的上身。
瞧见小姑娘张着嘴巴,呆呆站在原地,他挑了挑眉,接着伸手去解裤子上的腰带。
陶樱反应过来,连忙背过身想走,一排排的储物柜间却传来脚步声,她的脚步猛刹车顿住。
“莫哥,你来了吗?”脚步声越来越近,是个粗犷的男声。
“嗯。”莫子昂应了一声,不紧不慢将面前的小姑娘拉进怀里,他背对着外面,将她挡住。
陶樱脸颊贴在他坚硬滚烫的胸膛,脸红得像在发烧,鼻尖满是他清冽混合着烟草味的男性气息。
“莫哥你换个衣服怎么还背对着我?”来人探了个脑袋凑近了看了一眼。
莫子昂语气四平八稳,低头看了一眼乖得不行的小姑娘,“你先出去,擂台上等我。”
“好嘞,莫哥,就等你这句了。”那人笑嘻嘻的应了道,走了。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陶樱猛的呼出一口气。
软软痒痒在气息摩擦在胸膛,不同于对手充满力量性的拳头,绕指柔反而更容易撩拨心弦。
他眼眸一瞬间变得幽深,伸手将她推开。
“莫学长,别生气了好不好?”哪知她可怜巴巴地抬头望着他,还委屈的咬着嘴唇。
他从储物柜里拿出干净的毛巾,闻言,笑了一下,“行啊,你一直跟着我,五步之内,我就不计较了。”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到九点。”
第38章 奶油溺樱桃 他意味深长抬头看她
“好。”陶樱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应。
莫子昂没说话, 笑了一下,转身坐在椅子上换鞋。
他的手顿了一瞬。
陶樱下意识的视线跟着他的手落在鞋子上,深黑色的鞋面赫然印着一个小脚印。
他意味深长抬头看了她一眼, 继而低下头解鞋带。
陶樱:??
看她干嘛,还这种眼神。
出了更衣室, 莫子昂肩膀上搭着毛巾走在前,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姑娘。
平时喜欢练习散打的一众男生们本来在聊天, 一个个看到这种情景跟见了鬼似得,嘴巴张的大大的。
“莫哥,这位是?”这道声音颇为熟悉, 是刚刚在更衣室的那个男生, 凑过来, 一脸的八卦神情。
莫子昂淡淡地扯了一下嘴角, 没答话。
他一手撑住身后擂台的边缘, 一手将擂台边的保护绳拨开,跳了上去,站住脚, 对着穿着红色短裤的男生吹了个口哨, 神色挑衅。
刹那间,场馆沸腾起来。
周遭的人呼啦啦的围了过来,欢呼着。
穿红色散打短裤的男生眼睛瞬间亮了, 也跟着上台。
余光一瞥,看见莫子昂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小姑娘手脚并用, 也在......在爬擂台?
他一脸惊恐,看向莫子昂,“莫......莫哥?你还带家属啊?”
莫子昂站定在原地不动。
“莫哥,要不要去扶一把?”穿着红色裤子的生叫钟鸣, 凑过来放低了声音问道。
这小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
莫子昂却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只见她慢吞吞抬上了一条腿,台子有点高,她穿的太厚,跳不上来,影响发挥。索性改为背对着台子,双手撑住,屁股先蹭上了,再慢悠悠地站起来,掀开台子周围的保护绳,钻了进来。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陶樱挑了个看着自认为安全的边,从鼓鼓囊囊的大衣里掏出来了:爆米花、瓜子、矿泉水??
就地开吃,边吃还边对擂台上的两人示意,那小表情,仿佛在说:你们可以开始比了。
围观众人:她是怎么做到在衣服里装那么多东西的?机器猫的口袋吗?
陶樱有些无辜,她这是早就做好在校长室门口过夜的准备了,这零食是口粮。
莫子昂不动,钟鸣也不敢动。
他低头看了眼小姑娘,开口道:“五步之内。”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
陶樱:.......
她不情不愿的起身,走过来,站在莫子昂身后。
擂台上拳头无眼,她可得保护好自己这条小命。
“莫哥?”钟鸣战战兢兢,这是要干嘛?
“你打你的就行,我带来的人我护着。”莫子昂慢悠悠将毛巾搭在旁边,带上拳套。
“可是.......”
“不信我能护得住?”
“信信信。”钟鸣连头,哪敢说半个不字。
站在莫子昂身后的小姑娘却连连摇头,将台下的一众人逗得哈哈大笑。
陶樱之前分不清拳击和散打,也对这类竞技不感兴趣,今天身临其境,才感受到其热血丝毫不逊色于电竞。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爱的热爱的为之坚持的东西。
好比电竞于她,服装设计于沈宥,散打于莫子昂。
男性的力量和热血在这小小一方擂台上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赛场上的莫子昂,不同于平时懒懒散散的气质,眼神沉稳,凶狠,宛如离群的孤狼,每一拳都带了凌厉的风声。
陶樱躲在他身后,有种小心脏扑腾扑腾怕他们手误伤到自己小命的感觉。
她现在终于知道莫子昂为什么强调五步之内了,感情她这是在被误伤破相的边缘上啊啊啊啊!
面前的拳风扫过,陶樱连连后退,没意识到背后是擂台边缘上的弹力安全绳,被她后背一撞,反向给了一个弹力,让她猛地往前扑了一下。
钟鸣的拳头迎着他的脸袭来,变化太快,已经来不及收回去。
意外来的一瞬间,陶樱只觉得腰间一股力量带着她,带进他的怀里,额头蹭过他胸膛上滴落的汗水。
她惊魂未定地抬头,擂台上的灯光散落下来,男生半张脸浸透在阴影中,更显得他侧脸的线条利落。
莫子昂没有看她,只是默默地一手绅士地半揽住她的腰。
她的瞳孔猛地一颤。
记忆倒转开来,恍惚回到了游乐场,沈宥也是这样。
剧烈的颠簸中一股力量将她一下提了上来,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轻扣在她的腰间。
她惊诧地转过头。
枝头上的阳光穿过树叶斑驳的间隙打了下来,男生半张脸浸透在阴影中,更显得他侧脸的线条利落。
沈宥没有看她,只是默默地一手绅士地半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抓住栏杆控制住两个人的重心。
“陶樱。”有什么声音在叫她。
眼前莫子昂拧着眉,看着她。
记忆里那些画面一下子如潮水般退去。
她清醒过来。
从前和他在一起的一幕幕,一帧帧,却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涌现,控制不住,发疯一般漫涌。
像极了她暗暗隐忍的思念,如同枯萎的野草,遇到一星火,便燎原般燃烧,一发不可收拾。
小姑娘呆呆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苍白着小脸,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莫子昂心中一阵后悔,将她抱起来,下了擂台。
一滴泪水,顺着眼眶溢出。
当初,他也是这么抱着她,走过下满了落雪的小路。
脸颊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莫子昂拿了湿毛巾,正蹲在她面前,擦着她脸上的泪水。
他常年练习散打的指腹粗粝,偶尔划过她的脸颊。
“莫学长,对不起。”她低垂下头,“刚刚我不是被吓到了,是突然心情不好。”
“嗯。”他应了一声,擦干净她脸上的泪水,转过身去柜子里拿衣服的袋子。
以为彻底把他得罪了,她索性闭了嘴,小心翼翼的呼吸,不敢再吱声。
“今天下午去干什么了?”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陶樱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去和校长说,别开除沈宥的学籍.......”
“结果呢?”
“我说我可以拿到全国电竞联赛的冠军,帮他招生,校长同意了。”
莫子昂换好衣服,手里拿着瓶水走了过来,不怒反笑,“陶樱,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出息了?”
她自知理亏,不敢直视他。
“知道全国联赛有多难打吗?”
小姑娘不敢吱声,还一副卑微,弱小,可怜的模样。
“谁给你的勇气说这些的?”他被气笑了。
还不吱声。
“爱情?”
陶樱伸手掩面,“爱情害人啊。”
她现在也想回去问问那个时候的自己,陶小樱,是谁给你的勇气?硬闯校长办公的育德楼?被保安带进了校长的办公室?然后在校长面前大放厥词,扬言要拿到全国联赛的冠军来?
瞧见她不说话,他挑了一下眉,“悔不当初?”
陶樱将手从脸上拿下来,“还成,我这是逼上梁山。”
“怎么个逼法?”
“我和校长说,如果没拿到第一,我就得给南大打一辈子的工了。”陶樱揉揉额角。
他拧开瓶盖,仰头喝水,喉结上下滚动,喝完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走吧,送你回宿舍。”
陶樱赶在门禁的前一分钟到了宿舍。
坐在床边换鞋子时,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鞋底的花纹,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好像今天在哪里见过。
换好鞋子,她给莫子昂回了条到宿舍的微信时,才想起他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想起他鞋子上的脚印,她连忙蹲下来翻看自己的鞋底,这花纹好像就是她踩的。
可是她不记得踩在他鞋子上了啊。
难倒,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自己跳上摩托车时,似乎擦了一个黑色的台阶,夜色里看不太清。
想到这里,陶樱彻底沉默,也懂了莫子昂看她的那个眼神。
*
南城的天气渐渐回温,陶樱偷偷去过几次艺术楼702,那里已经被贴上封条,上了锁。
已经很久没有沈宥的消息了。
抄袭风波轰轰烈烈一时,最终以Cedar品牌方向H公司支付大笔的赔偿金落下帷幕。
沈宥仿佛在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陶樱偶尔与郗子桃聊天,郗子桃也对此讳莫如深,只字不提。
好像他们的生活都没有改变,唯独消失了沈宥。
他护住了所有人,铺天盖地的网络暴力也只生疼地砸在他一个人身上。
但是无论怎样,生活还要继续。
陶樱兼顾学业和比赛,为了拿到进入电竞全国联赛的名额跑电竞社的次数越来越多。
那天,还是和陶老爷子打电话,她才知道沈宥要出国了。
国内没有一所大学肯接受他,沈家决定将他送往国外。
挂了电话,她的眼泪一瞬间就掉了下来。
是心疼他,也是舍不得。
她不怪他的选择。
但是心疼的仿佛不能自已,像被人拿最柔软的地方将指甲狠狠的嵌进去。
她擦了擦眼泪,站起身去收拾东西。
五月末的全国联赛在长今举办,学校已经给他们批了假期,由莫子昂带队前往。
届时,万千的电竞的热爱者都将前往这座城市。
梦想盛大,让人心驰而往!
第39章 奶油溺樱桃 像个布偶娃娃一样
沈家大宅, 五月初,茶院里的石子小路两侧种着的百日菊在初夏的微风里摇曳。
转进里屋,门口放着青花瓷的硕大花盆, 盆身上绘着江南百景图,里面种着明黄色的文心兰, 绿叶郁郁葱葱。
内室里茶香袅袅,茶几中间是玻璃镂空, 放着小小的假山流水,经过处理,飘着白茫茫的小缕水雾。
男生穿着白色长衫, 上面黑金色的羽毛交错, 骨节修长的手捧着茶杯, 娴熟的沏茶。他眸黑如墨玉。唇薄若蝉翼, 鼻梁挺拔, 只是瞧着,还未喝到茶,都觉得赏心悦目。
“爷爷。”他双手捧着茶杯。
在一旁与客人寒暄的沈老接过。
客人瞧着坐在茶几前的男生, 眼神欣赏, “沈老,这是你的外孙?”
沈老微笑着点头。
“这孩子,真生得好看, 气质也沉稳。有女朋友了没?”
“暂时还没考虑这个,最近打算去英国读书了。”
“这样啊。”客人未免觉得惋惜。
沈宥将另一杯茶递给客人, 微微颔首,起身退了出去。
茶院的花开得密密匝匝,阳光有些刺眼,他抬手遮了一下。
回到房间, 拿出口袋里的手机,上面数十个未接,都来自景宁天。
他拨了回去。
“喂?沈老大?”
“嗯,是我。”
“你看新闻了吗,长今市地震了。”
一向波澜不惊的男生,黑眸里闪过惊诧,然后是恐惧和慌乱。
*
长今市
一年一度的全国联赛落下帷幕。
一只来自南城大学的队伍从预选赛的前十,这样一个不算理想的成绩,生生杀进半决赛,决赛,披荆斩棘般的一举夺得冠军。
这只队伍的队长,后被电竞热爱者们称之为天才打野,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位天才打野是个长得毫无攻击力的可爱小姑娘。
长今市金悦酒店
陶樱参加完庆功宴回来已经凌晨两点了,李温他们还嚷嚷着去k歌,她索性先回了酒店。
半夜里下起了暴雨,伴着雷声。
陶樱刚刚洗完澡出来,看了眼玻璃窗上哗啦啦的瓢泼大雨,拉上窗帘,躺在床上。
凌晨五点,身下的床板好像在微微颤抖,陶樱以为是雷声轰鸣产生的错觉,没在意,震动越来越大,伴随着桌子上的水杯滑下摔在地毯上。
她瞳孔猛地一缩,坐起身来。
走廊里,人们的尖叫声,光脚跑步的咚咚声,小孩子的哭泣声不绝于耳。
不知谁大声喊着,“地震了!”
陶樱掀开被子下床的一瞬间,脆弱的建筑宛如年迈的老人支撑不住轰然下坠,坍塌。
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冰冷、孤独、饥饿、恐惧。
时间漫长的像是沙漏里的细砂,堆积在那里,无穷无尽。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嘴唇干裂,听着旁边的小孩子的哭声慢慢弱了下去,她呼喊,无人应答。
废墟里仿佛只剩她一人。
在昏迷前,她脑海里浮现的最后画面,竟然是高三时,站在大礼堂前的少年。
想到自己就要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里,她闭上眼的瞬间,一滴泪水,毫无征兆的滴落下来。
她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是沈宥低着头,将她抱在怀里,他身后是万千丈的黑暗。
他托着她的下巴,吻了过来。
缠绵,一醉方休。
梦里的他那么温柔,那么真实。
她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淡淡雪松冷香。
“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她死死抱住他不撒手。
“陶樱。”有声音在叫她。
眼皮沉重得像在打架。
“陶樱。”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她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白炽灯光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这是......哪里?”她适应了一下光线,一开口发觉声音哑得说不出话来。
那人端了一杯温水过来,俯身慢慢喂给她喝。
她的视线放在他的脸上,又落在他拿着杯子的手上。
莫子昂的一双手血迹斑斑,满是划痕。
周遭是几张简易的床,她应该在帐篷里,蓬顶的灯随着呼啦啦吹过的风摇晃。
“莫学长?”她稳了稳心神,眼神四处寻找着。
“在找什么?”他平静的放下水杯。
“沈宥呢?”她满眼焦急。
“陶樱。”他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这里是长今,沈宥不在长今。”
小姑娘眼里的光一下子熄灭了,她低垂着头,小小一只缩在床上,“我明明看到他来了......明明.......”
明明梦里那么真切。
莫子昂沉默不语。
他转身去拿消毒药水,自己默默的处理着手上的伤口。
“6床的小姑娘醒了?感觉怎么样?”有穿着志愿者衣服的护士小姐姐过来,看了眼坐在床边低着头处理伤口的男生,笑了,冲陶樱眨眨眼,“这是你男朋友吧?他真的好爱你,不顾余震连连冲进危险区去找你,笃定了你在里面一样用手刨石块把你救了出来,救援队都没来及赶过去。”
陶樱愣了一下,心头一阵难言的酸涩。
不是沈宥,他没有来。
那个把她当小女孩宠着的人,真的彻底弃她于不顾了吗?
小护士去查里面的病床了,隐约的交谈声传来。
莫子昂给自己的左手颤好纱布,没什么情绪的起身,给陶樱拿了一个靠枕放在她背后,让她能够靠的舒服一点。
再坐下时,发现她将小脑袋埋在双臂间,小肩膀一耸一耸的。
“怎么了?”他心中一急。
“莫学长......我,我以为他回来的....现、现在才发现,他真的......的不要我了......”小姑娘哭的生气不接下气。
委屈,酸涩,对沈宥的想念在此刻,最脆弱的时候,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像是在外面受尽了委屈的小朋友,回家和妈妈哭诉时,发现自己被抛弃了。
莫子昂喉间一阵酸涩,他烦躁地下意识的掏出打火机,拿烟地动作猛地顿住,没什么情绪地看了眼床上的小姑娘,长叹一口气。
“陶樱,为什么非他不可呢?”他的声音很轻,哭得正伤心的小姑娘没有听到。
“莫学长,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吗?”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抬起头来 ,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她的小手上。
转身,掏出白色的手机递给她,“你的手机那天晚上落在李温那里了,我们都在ktv,外面就是个操场,大家都没事。”
“这是你的手机。”
“谢谢。”她还是礼貌的道了谢,低着头划开屏幕,找到通讯录里那个熟悉的号码,拨了出去。
她再也控住不住,想见他,想见他,告诉他,她想他了。
“嘟......嘟.......嘟........”
冰冷冗长的忙音。
电话不知何时自动挂断的。
她还呆呆的捧着手机。
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手忙脚乱的翻出他的微信,信号很弱,无论怎么也发不出去。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就有一种预感。
再也见不到他的预感,心慌乱如下雨的湖面。
她急了,找到景宁天的手机号,拨了出去。
“喂,陶女神?”电话接听,那边是景宁天的声音,“真的是你吗陶女神?”
“是我。”
“太好了,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郗子桃哭得跟吊丧似得。我就说陶女神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哈哈哈哈。”
“那个,景宁天,你有沈宥的消息吗?”她犹豫了一下,问道。
那边一瞬间沉默了下来。
刚刚还欢脱的气氛仿佛下降至冰点。
“怎么了?”陶樱追问,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明显。
“沈老大,他,他去英国了,昨天的飞机。”景宁天声音很迟疑,犹豫着说,“临走之前他让我告诉你......”
那边长久的没有出声。
陶樱急了,“告诉我什么?”
“他让你......”景宁天深吸了一口气,“让你别再找他了,从此之后,各自安好。”
她的心像是被针尖猛地刺了进去,无法形容的疼,疼彻心扉。
过了好久,她才听到自己佯装淡定的声音,“他,知道我在长今吗?”
知道这里地震了吗?
他是不是不知道才那么说的。
景宁天咽了一下口水,艰难道,“沈老大知道的,他昨天就去英国了。”
那边长久的沉默。
“陶女神?”景宁天犹豫着出声。
完了?不会把人家惹哭了吧。
“喂,”那边的电话转到莫子昂手里,他没什么情绪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哦哦,好。”景宁天想起什么一般,“麻烦照顾好陶女神。”
“我会的。”然后对方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
莫子昂放下电话,有些忍受不了帐篷里的低气压。
他穿上外套走了出去,外面忙忙碌碌抬担架的医生,与死神争抢时间的救援队,哭声喊声连天。
帐篷外挂着的白炽灯灯泡在夜风中被吹的摇摇晃晃。
他皱眉,烦躁的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块,点了根烟,在黑夜里慢慢抽完。
再回帐篷里时,整个人已经冷静下来,打了一瓶热水,将毛巾打湿,抬起床上闷闷地低着头的小姑娘的脸,耐心地一点点给她擦着泪痕。
她像个布偶娃娃一样,乖乖的,不闹也不喊,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第40章 奶油溺樱桃 再遇见
沈宥离开的那年, 冬天,被称作江南之首的木城新年之夜,骤然飘雪。
木城的孩子没见过雪, 深夜已至,大街小巷的人们却兴奋着跑出来看雪。
陶樱起床, 站在窗边,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从夜空飘落, 南郊庄园的千盏守岁灯长明不灭。
一瞬间,她恍惚以为他就在身边。
大雪夜,踩气球, 他抱着她入睡, 给她擦头发, 一帧帧一幕幕过电影般, 无法忘怀。
就连次日一早, 她看到门口堆的歪歪扭扭的小雪人时,都忍不住想到他。
在一起时再绚烂的浪漫也难抵世事无常啊。
她终于是没有忍住,打开手机, 点进朋友圈, 想发点什么,朋友圈最新一条来自“沈”。
陶樱的指尖猛的僵住。
他远去英国这么久,这是第一次发动态, 简简单单四个字:新年快乐。
配的照片是路灯下的影子,高大的男生旁边是娇小的女孩, 明显能看到穿着裙子,两个人依偎着,像是牵着手耳鬓厮磨。
第二张图是一对儿戒指,放在心形的盒子里, 应该是婚戒,男式的是深海蓝,女士的是樱花粉。
握住电话的手指微微发颤,心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下,疼得控制不住眼泪大颗的砸落。
原来心痛的像是彻底粉碎时,哭,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
她大张着嘴,眼泪无助的滑落,靠着墙站着。
去年的新年夜,她站在窗边看烟花,他站在她身后。
今年的新年夜,她哭得肝肠寸断。
他也会给别的女孩做饺子,擦头发,穿鞋子,也会把别人的手握住放进衣兜里,也会......
那是她难以企及、念念不忘的少年啊。
再也不可能是她的了。
从今天起,他是别人的了。
而她卑微到,连和他好好的告别都是多余。
陶樱终于理解了小时候表姐总在她耳边念叨的“爱情的最后,是花开两朵,天各一方”,原来真是如此,她不信他的离开,常常一个人彻夜难寐,失眠枯坐到天亮。
眼泪都哭干了,那个说着他懂她的男生却再也没有出现。
后来,她走过许多地方,打过许多场比赛,也去过许多冬季会下着大雪的城市,却再也没见到过他。
没能见到那个亲手给她堆雪人的男生。
她大学毕业成名,辗转在漫漫人世间,再也没有爱过任何人。
回母校演讲时,她握着话筒站在大礼堂前,底下坐着密密匝匝的学生,每个穿白衬衫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男生都像他。
每个人却都不是他。
*
四年的时间在不紧不慢中度过。
果真是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木城从此再也没下过雪。
十月底,一年一度的南城大学电竞联赛如期举行,陶樱受邀担任解说。
比赛落下帷幕时,举办方打趣让她与现场的选手们来一场趣味比赛。
陶樱推脱不成,只得笑着走下解说席。
毕竟陶神的打野在电竞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近几年,陶神已经将国内的比赛的资格留给了更多喜爱电竞的年轻人,她本人则带领战队冲向国际赛事,为祖国拿下一块又一块奖牌。
电竞赛场上,她的每一次行云流水的操作都博得观众席上的阵阵欢呼。
三楼的高级VIP包间,景天行咬着烟进来时,男人已经到了。坐在茶几旁的单人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优雅的交叠,低着头在看这次茶几上的文件。
包厢里的灯光从他上方散落下来,将他凌厉的脸庞轮廓润得像浸在玉中般凉薄。
听到景天行开门的声音,沈宥淡淡地抬头,墨玉般漆黑眸子下带了一点灯光打下的阴影,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冲景天行微微颔首。
“沈老大,终于把你盼到南城来了,兄弟可是苦等这一天啊。”景天行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他看了一眼沈宥的拿着文件的手,灯光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沈老大,右手怎么样?”
“等复查。”惜字如金的三个字。
还有一次复查,但是他......等不及了。
即便包间是特殊的隔音玻璃,但是外面一阵阵的欢呼声依旧震得玻璃微微抖动。
男人没什么情绪的抬眸,视线在景宁天脸上停顿了一下,投向玻璃外,赛场上唯一带着耳机坐在电脑前的小姑娘。
多年过去了,她依旧是可可爱爱的娃娃脸,看不出实际年龄,岁月怜惜美人,未曾在她身上 留下痕迹。
当初那个上课被老师点名叫起来都会脸红的小姑娘。
当年那个普通平凡的女孩,蜕变的如此耀眼自信。
他的视线一放到她身上就着迷般移不开。
“沈老大。”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景宁天不怕死的凑了过来,“一回国就直接投资电竞?您这是跨界投资啊?”
男人收回目光,平淡的看了景宁天一眼,“郗子桃要出新的摄影杂志封面?”
“对啊,听说是国内一流的时尚杂志。”景宁天在他身边坐下,看了一眼他放在茶几上的文
件,猛地窜了起来,指着沙发上淡然的男人,“你你你你,桃子接的这个拍摄封面的投资方是你?”
“嗯。”金主爸爸不咸不淡地应了声,站起来。
比赛结束时,全场沸腾狂欢,他推开玻璃门,从后台淡然离去。
......
陶樱回到后台休息室时,刚刚十一点半,她看了眼手机,里面有几条郗子桃发的微信。
郗子桃:樱樱小宝贝,十万火急!!!】
【陶樱:?】
【郗子桃:公司明天要开拍杂志封面了,有一个女模特今天上午出车祸,去不了了。】
【陶樱:所以......又到了我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的环节了?】
【郗子桃:咳咳,不能这么说。公司一说缺人,我立刻就想到了你。】
陶樱扶额,默默地仰头看天。好闺蜜果然就是用来卖的。
【陶樱:地点?给我发一份。】
【郗子桃:好勒~么么哒就知道你最好啦!】
【郗子桃:应用地图。】
和郗子桃聊完天,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体育场的人散得差不多,陶樱拿了包戴好口罩,起身准备往外走。
走廊还是有稀稀散散的观众,几个小女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你看前面那个人!”
“我去,好帅啊啊啊!妈妈我要恋爱了!”
陶樱好奇地顺着她们的目光看了过去。
不远处商务车旁的男人穿着轻薄的米黄色西装,剪裁优雅的衣料妥帖的贴合着男人的腰线,宽肩窄腰,被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比例完美,衬得他陌上人如玉般凉薄优雅。袖口的银质袖扣无端地带了上分斯文。
只是远远瞧见一个侧脸,就让人无端心动。
他在打电话,旁边的助理替他打开车门,他侧身上车时,带着墨镜的侧脸不经意转过来,五 官精致而深邃,轻抿着的唇角,以及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傲恣意气质与她记忆中的男生相重合。
她整个人猛然一怔。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深黑色的商务车早已绝尘而去。
陶樱自嘲的笑笑,都三年过去,她还是看到像他的人就忍不住想起他。
安眉镇,这是一个藏在江南水乡的小镇子,像是长安最温柔的眉宇。地图上无法找到的小镇子,镇名是藏岭自己起的。
这个一撇一捺都像是从水墨画中生长出来似地,每一滴墨水都饱含尽了温柔。
青砖白瓦,石桥,小巷,弄堂,和几乎贯通每家门前的柳叶河。
前几天的摄影任务没有陶樱的出镜,她索性当来这里度假了,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起来了去餐厅吃午餐,去安眉镇的柳叶河边发一下午呆,偶尔有路过的婆婆说着当地的方言同她聊
天,两人靠着手语比划来比划去,又忍不住同时哈哈大笑。
等到晚霞漫天时,她背着个小竹篓,慢悠悠地往回走,小竹娄里是婆婆家外孙钓的鱼。
她晃晃悠悠回了北院。
这次的拍摄硬件装备之豪华,连模特住的都是单独的房间,有自己单独的院落。
陶樱回到房间,给手机充上电,一开机,郗子桃的信息铺天盖地的袭来。
【郗子桃:我的樱樱小宝贝啊,又到了需要你的时候了!】
【郗子桃:今天晚上这个小镇子的花灯节,我们计划在柳叶河上放置木船,由公司的男模1-10号坐在十艘船上,会为路过的镇民游客卖花束,由他们投掷到喜欢的模特船上。】
【郗子桃:创意怎么样?这个要全城录像的,还要剪成小视频发到公司的公众号上。】
【陶樱:所以呢?】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毕竟这颗臭桃子无事不登三宝殿。
果然,下一秒,郗子桃的消息飞快的回复了。
【郗子桃:所以公司这次带的男模人数少了一个啊!】
【陶樱: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郗子桃:只有你,我伟大的樱樱宝贝可以顶上这个空缺了,衣服我都放到你院子门口了,晚上八点不见不散呦。】
陶樱:?
【陶樱:我不去,却女模特我顶上我可以理解,缺男的还要我上是什么意思??】
【郗子桃:放心啦,是个少年公子的角色服饰,也只有你的娃娃脸可以顶上了!我保证,绝对没问题!】
陶樱嘴角抽搐,放下手机。
瞅瞅,她这是交了什么朋友。
第41章 奶油溺樱桃 第二次见面
安眉镇的镇中心一棵据说是开镇古树的黄金槐, 默默守护着安眉镇这一方水土。安眉镇的老人们都说这是棵神树,许多年轻人在婚礼前夕都以红丝带寄托希望祈愿自己的婚姻幸福美满系在这棵古槐上。
时间一久,黄金槐上系满了红丝带, 金黄之中交错着赤红色。古槐周围设有围栏,围栏上绑着橘黄色的灯泡。夜晚望过去, 金黄暗红层层叠叠像极了新娘子穿的凤冠霞帔。
妆容精美的姑娘们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摆出各种姿势。
不得不说白色恋人旗下的摄影师效率快并且对服装理解把握都极为准确。到晚上八点已经将今天设定的拍摄任务圆满完成。
小助理将刚刚买来的冰镇酸梅汤分给大家。
再一转头,自家boss身边已经围了不少女模特。
“沈先生方便加个微信吗?”
“沈先生这几天要一直跟着我们拍摄吗?”
......
女孩们叽叽喳喳的问题层出不穷。
男人颇有耐心的一一回复, 夜色下靠近看更显得他长眼漆黑,挺鼻薄唇,被一群模特专业的小姑娘围住依旧身长玉立。
果然是一米九的男人气质不输, 瞬间碾压这些专业模特。
安眉镇的晚风绵柔带着淡淡花香混合着草木甘醇的气息。
沿着柳叶河慢慢的散步, 两侧的古朴小客栈店铺都亮大红灯笼, 时不时有推着小推车叫卖桂花糕的小镇姑娘擦肩而过, 别有一番风情韵味。
郗子桃捧着杯冰镇酸梅汤边小口喝着边看手机, 时不时眼角的余光看一下柳叶河栏杆下忙忙 碌碌布景的工作人员。
十条挂着彩灯的花船依次排开。
不远处的人群一阵躁动,响起尖叫声和女孩儿们的笑声。
十位翩翩古风美男依次在保镖包围的人墙下走下河堤,上了布置好的花船。
里面当属一个黑衣少年身高最矮, 是陶樱无疑了。
柳叶河边停着叶小乌篷船, 船上洒满了雪□□、嫩鹅黄的花瓣,周围的粼粼水面上漂浮着花瓣状的河灯映得船上的人脸颊似玉。
陶樱那一头乌黑柔软的发丝吊了个高马尾,用红绳束发, 格外得英气逼人。
她侧坐在船面上,一只腿曲起, 右手手腕虚搭在腿上,把玩着白玉酒壶。
她手指扣住白玉的酒壶一仰头,提起酒壶,涓涓琼浆玉液倾泻之下被她好整以暇张口接住。有酒水沿着唇角洒出来, 顺着脖颈没入衣襟。
一壶饮罢,她还极其邪气的舔了舔唇角。
岸边顿时响起一片鼓掌声,有的姑娘甚至取了花篮里的花朝陶樱身上投掷而去。
男人靠在栏杆上,神色不明看着身着男装的小姑娘,还真是像个英气逼人的世家小公子。
这是那次她翻墙落水事件之后,他第二次见到她。
可能是现在的姑娘们都好小奶狗这口,几个胆大的女游客甚至不顾阻拦翻了栏杆去朝陶樱的
船上扔花,扔带着香水味的丝巾。
眼看着一块绣着大红花的丝巾朝她飞来,陶樱偏头躲了一下,没躲开,丝巾挂在了她的高马尾上。
岸上的众人又一阵欢呼,扔丝巾的那个大妈更是笑的一脸娇羞的看着陶樱。
陶樱:.......
为什么它她感觉自己一个假的比真的都吃香,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她现在感觉他们是瞎的!!
众男模一阵无语凝噎。
假的风生水起,真的无人光顾。
沈宥的小助理叫米亚,是个开朗的中英混血女孩,见到自家boss看得认真,也没忍住点评两句:“这个十号船的黑衣小公子真的好帅啊。”
沈宥敛了敛眼眸,突然伸手指了指路边,示意她,“去买花来,多买。”
米亚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她诧异的看看自家老板又看看花船上的古风美男们,嘴巴张的老
大,怪不得老板一直没找女朋友,也没有谈过恋爱,这性取向是不是........
瞧见小助理呆呆地站在原地没动,沈宥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子毫无温度将米亚从颅内风暴中打回现实。
“好,我马上去。”米亚屁颠颠的跑去买花。
等她回来的时候,左右手都抱满了花束。
米亚心里美滋滋地想老板既然有心上人,那一定要来个高调的出场方式。
沈宥眼皮眼皮跳了跳,“你这是把卖花的包圆了?”
陶樱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腿,站了起来。白绸裤的裤腿塞进黑靴子里,更显得她腿长细腰。完全一副古代的俊美少年模样。
“这不是前几天不小心掉进游泳池里的那个小模特吗?”米亚一眼认出“看不出来啊,这小丫头有点东西着呢。”
原来老大惦记的不是如花似玉美少年,是小姑娘啊。
古镇,古风,花船,意气风发的少年,鲜衣怒马醉江湖的元素设计风格。
“是吧,老大。”米亚道。
身边的男人没说话,他垂着眼打量着花船上的少女,神情专注认真。
“老大?”见沈宥未答话,米亚伸手在男人面前,五指张开挥了挥。
沈宥的眸光一暗,转过身道“走了。”
“啊?不接着看了啊?”米亚傻眼,怎么着急走干什么,但还是得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自家老大的臭脾气,她这个做助理的只能受着。
“这几天的拍摄任务,就换刚刚那个模特。”
“啊?”米亚没反应过来。老大这是懂得欣赏美了?开窍了?
“好嘞,沈老大。我一会就去和郗小姐说。”愣了一瞬,她立刻反应了过来,“那,那花儿呢?”
“自己处理。”男人丢下这几个字,扬长而去。
不知怎么,就是看不惯有人朝她的船上扔花。
沈宥的处理方式是,将全场的花包圆。
米亚无奈的跟上。
真是夏天到了铁树也会开花,他们沈少爷这挑剔的眼光还真被这小姑娘克住了。
拍摄结束,陶樱俯身借了卖河灯老人的长竹竿将漂浮在水面上的河灯一盏盏勾了上来,吹熄放到垃圾袋里,这才施施然上岸。
一只手越过岸上她早就支好的三脚架和摄像机夺过她手中的酒壶。
郗子桃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将酒壶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一股雪碧味,不是白酒,这小妮子还算乖。
“桃子?你忙完了?”见到是郗子桃,陶樱挑挑眉,在她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我这 身?”语气中满满地求夸奖。
“可以的,女侠客。”
手机震了震,郗子桃拿起来看了眼微信,深呼一口气,抬头对上陶樱的眸子“小陶樱,这几天可能你得有的忙了。”
接下来几日,陶樱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有的忙了”。如果不是看到其他模特也忙忙碌碌的跟车拍摄她都误以为自己承包了整个摄影组的女装拍摄。
这几天安眉镇的骄阳将陶樱晒得像棵烤蔫了的小白菜,抹足了防晒霜和保湿水也没太大的用处,到了晚上拍摄的时候又被晚风吹得水分尽失。
好在这位幕后老板沈先生并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拍摄任务都是全权交给摄影师和他的私人助理米亚,而他本人完全一副门外汉的样子,真的像过来游山玩水的。
陶樱迎着炙热得几乎能将人蒸发的阳光拍完一组照片一转头就能瞧见这男人闲云野鹤般坐在太阳伞下,面前的白色沙滩桌上还放着冰镇水果和饮料,凉气在玻璃杯的杯壁上氤氲出一层水珠。
真的是看得陶樱牙痒痒。
到了需要夜景拍摄的时候这家伙又在旁边支起来摇椅,边享受着烤肉海鲜配冰啤边时不时得看看他们累死累活地几十套衣服来回换着折腾地拍摄。
这么多年过去,这个男人还该死的好看,五官挺立,唇若刀削,鼻梁立挺,黑眸看人的时候明明礼貌绅士,却感觉格外疏离,没人能进他心一样,不含一丝情感格外地禁欲。
他在那里一站,自成一道风景。可是有不少的小姑娘鼓起勇气去搭讪了,结果这位看似温柔举止得体的沈公子丝毫不近人情的谢绝了所有人,连个微信都没有透漏。
礼貌疏离,又有良好的教养。有颜有身材,花钱从不吝啬。
陶樱伸出舌头舔舔唇角,她蹲在树荫下吃刨冰,看了一眼远处遮阳伞下的男人。
这人突然又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让她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恍惚感。
他本就生得白,还天天有助理打着遮阳伞跟着,真的不需要吸收紫外线的吗?
许是她目不转睛的目光太过于恶毒嫉妒,沈宥有所察觉似得抬头,与她羡慕的打量撞了个正着。
真是神特喵的尴尬。
男人的眼里带着冷淡与疏离,只是礼貌地冲她点头示意,而后转过去同米亚说了什么,教养良好地不至于使她尴尬。
还真是,形同陌路。
陶樱低下头盛了满满一大勺的冰沙,放进嘴巴里,凉意直抵脑仁,她向小狗一样吐出舌头,哈出大口大口的白色哈气。
不过,就当陌生人一样,形同陌路的,也挺好。
加班加点忙活了整整一周,陶樱觉得自己的皮肤都要被安眉镇夏日的阳光给晒掉一层了,她涂了再多的防晒霜也无济于事,毕竟拍摄的内容主题都是夏日古镇,就避免不了穿着各种吊带长
裙出镜,迎着大太阳往那里一站,还得笑的甜美无害。
一周下来她真的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一圈,看得郗子桃心疼坏了。
本来她只是单纯地想带她的小樱樱宝贝趁着有时间来游玩的,临时的模特,又不用拍多少组照片,结果还被老板要求陶樱的气质和长相都被符合拍摄的主题,直接从闲杂人员等升级为御用模特,天天忙到脚不沾地,饭都不能好好吃。
好在他们摄影组的工作效率出奇的快,三组单人摄影地主题一周之内在追求极致质量的同时完成。算是提前完成任务。
在询问了沈宥的意思之后,白色恋人婚纱摄影组可以好好地享受一下这个难得的周末时光了。
沈先生更是潇洒地大手一挥包下了安眉镇的温泉度假山庄,让这群模特小姑娘们激动了好久。
第42章 奶油溺樱桃 是图谋不轨
安眉镇的温泉山庄在镇子最北侧的长洱山上, 一行人坐缆车慢悠悠地晃悠到半山腰,早就有温泉山庄的经理带着人来应接他们了。
说是山庄,其实里面的房子都是独立的二层小别墅, 山庄里面有天然的公汤,每栋独立的别墅里也有私汤, 这里的温泉属于森林温泉,边欣赏山下安眉镇上渐次亮起的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边享受着舒适的温泉和美食, 简直人间天堂。
郗子桃身边的小助理还在叽叽喳喳说着沈老板的土豪有钱之类的话。
陶樱突然就对郗子桃那句“我们老大向来人傻钱多”这句话感到极度的认同。
长洱山温泉山庄的大型公汤有三个,一个室内一个室外还有一个据说不对客人开放。
做模特的大多都是年轻的小姑娘,吃青春饭的, 兴奋地叽叽喳喳挑好好看的浴巾裹着在温泉池里聊天嬉笑打闹。
陶樱向来无兴趣于这种扎堆聚众的聊天活动, 加之人又跟她们不熟悉, 同郗子桃打了个招呼, 询问了工作人员室内温泉的位置, 拿了自己的浴巾慢悠悠的朝那里走去。
山庄里种植了不少绿植,与长洱山的树木巧妙地结合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山庄的路灯巧妙的隐藏在绿植石头之间, 夜晚走在鹅卵石小路上, 像是漫游在荧光森林。
再往前走,隐约可见树林掩映地玻璃屋子,里面的温泉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蒸腾起来,看着就好像冲进去泡在里面。
可能会这里位置较偏, 又在室内,享受不到夏夜的山间林风,深灰色的玻璃房子里面空无一人,陶樱心里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左右环顾确定四下无人值后, 小心地解开浴巾坐到温泉池边,池边的岩壁滚烫氤氲着热气。慢慢地身体适应了这样的温度,陶樱才慢吞吞地沉浸温泉池下,周身被温泉的水包裹着,瞬间冲散了劳累这一周的疲惫。
怪不得说泡温泉解压,果真如此,尤其如她现在一般,不着一物,肌肤和温泉水亲密的相接触。
这间玻璃房构造特殊,隐藏在暗处的小型音响模拟出雷雨的声音,温泉池顶的玻璃壁模拟出冰冷的雨水轻轻坠落在池中,雨水冰冷,池水滚烫,靠在仿真的池壁上,闭着眼睛,仿若置身于瓢泼大雨之中。
阴冷的风卷裹着清新的气息卷裹了进来,玻璃房的房门被人打开一半,伴随着男人低沉的说话音和女生断断续续的解释声。
沈宥裹着深蓝色的浴巾,斜依着门。额前的头发细碎,略长地微微遮盖住眉眼,他的半张脸背着光,沉溺在黑暗之中,隐晦不明。
他面前站着一个个子娇小的女生,身材姣好,堪堪用浴巾遮住无限的春光,眼眶里带着泪,轻轻咬着下唇。
“最后一遍,马上离开,刚刚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男人声音略显沙哑,低沉而厚重,像是暗夜里的红酒。
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也没显露得不耐烦。
“沈先生,我......我只是想要一个双人拍摄的机会,我本来是这次单人摄影的模特,因为您说有气质更符合的模特然后郗店长就将我换了下来,我真的只想要这个机会。”女生小声地急切解释着,边伸手去拽男人身上的浴巾“沈先生,您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的。”
陶樱默不作声地将身子往温泉池之下沉了沉,尽量让温泉池里的水汽挡住自己。她在寻思着自己出门之前是不是没有看黄历,撞上一出这么劲爆狗血的大戏。
本来以为沈宥会格外地享受和女模特一起泡温泉看星星的时光,结果他这还能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室内温泉池来,还能让她撞上这种进退不得的场面。
男人伸手钳制住女生的手,冷漠地甩开,低沉地嗓音带着凉意“这位姑娘,请你自重。”说罢,关上玻璃房的门。
即便有室内音响发出的雷雨声,陶樱还是觉得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的安静。
她听着身后的男人走过的声音,停在......她放浴巾的地方。
嫩粉色的画着小白兔胡萝卜的浴巾,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混着矢车菊的花香。
沈宥皱着眉头,显然不明白自己的私人温泉怎么会有一条显然是用过的女士浴巾。
上面还沾着一缕发丝,软软地,微卷。
他像是感应到什么似地,转身,撞上一双湿漉漉地小鹿般地眸子,带着茫然看向他。
陶樱尴尬地抬头,视线和他对上,整个人僵硬住。
真特喵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和前任两次相见,都和水脱不了干系,还神特喵尴尬。
沈宥:“......”
少女的手臂白嫩纤细,从池中扬起还带着点点的水珠,仿佛清晨的白玫瑰花瓣。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到陶樱觉得自己勉强挤出来的微笑都要笑得面部肌肉僵硬了,他们彼此之间的空气都要凝固了。
男人才不紧不慢的拎起浴巾的一角,挑眉道:“你的?”
这不废话吗?
陶樱心里吐槽,表面上却礼貌得应道“是我的,可以麻烦您扔过来一下吗?我以为室内温泉没人来的。”
小姑娘装陌生人倒是挺有一套,“您”这种谦称都用上了,他挑了挑眉,靠近一步。
陶樱条件反射地往池子后面靠去。
他淡淡地望着她。
本以为他们再次相见会有很多话,会有千言万语,会有道不尽的思念,却没料到,两人各持矜持,不肯退后一步。
一个绅士克己,一个疏离礼貌。
已经全然不复少年时代那样,爱意坦、露得坦荡,直接。
长大后,仿佛镀上了一层透明的保护膜,没人知道心底在想些什么。
“这是单独的3D温泉,你说的室内温泉不是这里。”男人不紧不慢地接上话。
近距离听他说话像是细砂落在精美的瓷器里,摇晃共鸣,低沉有磁性。
陶樱还没反应过来,她的粉嫩的兔兔浴巾就被扔到了脸上,盖住了视线。
真天真是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怪不得她说这里环境这么好还没人来,感情是人家的私人温泉。
陶樱默默地在水下裹着浴巾,关键时刻又掉链子,浴巾一直在水面上浮浮沉沉,她就是系不上。越用力往往越适得其反,只听“刺啦——”一声,浴巾直接在水下被她扯了个对角开,化身为两块破布。
小姑娘不知道是着急的还是因为温泉水泡得脸颊上晕染着可疑的红晕,额间渗出汗珠,完全不知所措。
反正已经这么尴尬了,陶樱真的是不怕再尴尬了,索性眼睛一闭,开口道“沈先生,能劳烦
您帮我......再取一条新浴巾吗?”越往后说她就觉得越没底气,声音越小。
想了想刚刚那个女生的遭遇,再结合自己现在的行为,怎么品味怎么觉得像是图谋不轨啊。
陶樱想了想,抬头昂首挺胸昂的补了一句“我真的没想着勾引你。”
小姑娘泡在温泉里,昂着小脑袋看着他,目光澄澈不含一丝杂质,仿佛是像通过自己的光明磊落的目光来证明自己只是纯洁的走错了地方。
因为知道沈宥将这里包了下来林深早就通知山庄的人将这里的安保撤走了,他知道沈宥不喜欢人多。
闻言,沈宥弯起唇,眼瞳稍稍一敛,随后眉目舒展开,转身走到玻璃屋的另一端,打开设计隐蔽的暗门,旁边是一间小型休息更衣室,里面放着早已整齐码好的浴巾的衣服,都是男士的,按照他的型号定制的。
3D音响里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玻璃房里的两个人背对着,一个在水下摸索着裹浴巾,一个坐在不远处的低头接开手腕上的腕表,修长的指尖摸到衬衫的袖口,解开,刚想放到旁边的,身后传来水面的“哗啦”声,他动作僵了一下,袖口滚落到地上。
他转身去捡,目光却触到白嫩的小脚丫,还带着泡久了温泉的粉嫩,踩在湿漉漉的仿石板地上,被他一看,不好意思地往后缩了缩。
那枚袖扣,好巧不巧地骨碌碌地沿着地板滚到她的脚边,停住——
两人的目光又一次尴尬的对视上。
陶樱穿着宽大的男式浴袍,深蓝色的下摆拖到小腿上面一点点,光着小脚丫,低头看了一眼滚到脚边的袖口,弯腰捡起来,是枚水晶樱花的样子,很好看。
她将小手伸到他面前,摊开。
他伸手去拿她掌心的袖口,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掌心,她立刻将手缩了回去,一副他是洪水猛兽的样子。
沈宥挑了挑眉,甚不在意的收回袖口,修长的手指搭上了衬衫顶端的第一颗扣子,神色淡然,在小姑娘瞪着猫一样圆的眼睛看着他时,不紧不慢地,解开了——
然后手指下移,放在第二颗扣子上。
同款的水晶质地扣子在灯光下流盼生辉,衬得他的手越发修长骨节分明。
“咕咚”陶樱没出息的咽了一口口水,对视上他眼底一瞬间闪过的似笑非笑的神色,醒悟过来。
这男人在故意逗她。
她后退两步,将与他的距离拉得远远地,恢复淡漠高冷女王的姿态。
第43章 奶油溺樱桃 求饶吗
小姑娘转眼就板起脸, 拢着衣服往外走。
粉嘟嘟的小脸蛋一脸严肃的样子,可爱极了。
温泉蒸腾出的水汽碰到地板,凝结成薄薄一层水珠附着在上面。
陶樱走的太快, 没穿鞋子,转身时没控制好力度, 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脚底一滑, 失了重心,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
完了,在前任面前, 她真是尴尬又出糗。
预想中狼狈摔倒在地上的画面没有发生。
身后的手稳稳托住了她。
即便温泉池边种满了鲜花, 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雪松冷香, 冷冷淡淡, 一如他的人。
她的意识恍惚了一下, 仿佛想起少年时代的沈宥,在她摔倒时,淡漠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少年。
灯光折射到男人手上的戒指, 海蓝色的宝石反射出刺目的光, 照进陶樱眼里,她猛然间意识回笼。
目光在他手指上的戒指落了一瞬,站稳身子, 拂开他揽在腰际的手。
“谢谢您,今天打扰了。”她礼貌道谢, 走到门边穿鞋子。
她都差点忘记了,他手上的对戒。
呵,是已经结婚了吗?
为了安全起见,分配长洱山温泉山庄的独立别墅都是两人分组住一幢。
陶樱回去时, 别墅里的灯还没亮,显然郗子桃这家伙在外面应该玩得正嗨。
得赶紧把身上这套男装给换了,不然真是跳进黄河都解释不清楚。
泡了樱花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衣,陶樱踩着小黄鸭拖鞋慢悠悠的在浴室里吹着头发。
夏天的夜晚还是有些热的,吹干头发她将别墅的空调打开,突然觉得有些饿,去翻了翻发现冰箱里有蔬菜和面还有许多时令水果。
郗子桃刷卡进门就瞧见这一幕,女生穿着紫罗兰色的丝绸吊带睡裙背对着她在煮面,抬手搅动面的时候背后的蝴蝶骨撑起诱人的弧度,这妮子还边哼着歌边悠哉地将沙拉酱挤进另一个盛满水果的大玻璃碗里。
“砰!”郗子桃用力将门重重地关上,吓得跟在她身后的小摄影师和林深一个激灵。
本来今天晚上是来和客户商量接下来双人主题的摄影具体拍摄风格的,这一来就看到这么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难免有些尴尬。
郗子桃抱歉的一笑,掏出手机给陶樱发微信。
【郗子桃:现在!!!立刻!!!马上!!!把衣服穿好,我要带客人进去!!!】
【陶樱:收到!】
末了还附加一个小表情包。
郗子桃再次刷卡开门时,陶樱已经规规矩矩地坐在餐桌上了,披了一件浅灰色的外套,大口大口吃着面吃得正香,完全不顾及是否有外人在。
见到他们来了,她点点头意思了下,接着刷着综艺吃饭。
摄影师将自己的笔记本放在茶几上,将接下来的双人拍摄主题和构思一一同米亚说着。
郗子桃偶尔插几句,加上米亚不时也提出一些细致地需要修改的意见。
陶樱的余光瞥见沈宥坐在另一侧正抬头欣赏着墙壁上挂着的壁画,完全没有在听其他三人讲什么,完全一副富家少爷“我负责掏钱你们负责设计”的甩手掌柜模样。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男人神情专注,眸色漆黑,薄唇轻抿着,换了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装,依旧帅气逼人。
米亚皱起眉,似乎又些纠结,凑过来问了他什么。
男人放在壁画上的目光移开,看向正在讨论的几人,“怎么了?”
“是这样的,《镜花水月》的主题,还却一套单人照片,我们服装组带来的衣服没有适合主题的。”郗子桃给他解释。
沈宥抬手点了点沙发扶手,略略思索,看向米亚:“我记得,我们带了《青花瓷》系列的服装,是不是有一件还没拍摄过。”
米亚闻言,怔愣了一下,“有是有一件,可那不是.....”
“就那件吧。”他言简意赅下了结论。
“是哪件,图方便让我看一下吗?”郗子桃好奇。
米亚低头,手指飞速在笔记本键盘上轻点,将上面的图片放大,推至到郗子桃面前。
面前的屏幕上,是一件青花瓷的旗袍,旗袍下身是小半截层层叠叠的奶蓝色白纱裙摆,有些像鱼尾裙。有种中国古典美与浪漫的结合,两者水乳交融,毫无突兀。
郗子桃眼睛猛地瞪大,不可置信的看向面色平静的沈宥,“沈老大?”
这不是原来他们设计的衣服吗?被卷入了抄袭之争的那件。
“我已经买下来了。”他语气平静,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那.....”郗子桃犹疑着看了眼不远处餐厅吸溜着面条的小妮子,问道:“那模特?”
“陶樱就行。”
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陶樱猛地将脑袋抬起来,嘴里还吸溜着一根面条,带着洗漱用的兔子发带,头顶上毛绒绒的兔子耳朵随着她的猛抬头晃来晃去。
偏偏这只小兔子还一脸茫然,浑然不知自己的可爱之处。
像上课偷着睡觉突然被老师叫醒回答问题的小表情。
摄影师憋笑,扭过头去,捂住嘴。
郗子桃:“陶樱你过来一下,看看这个能不能拍。”
陶樱吃掉嘴里的面条,穿着小拖鞋走过来,发带上的兔耳朵一摆一摆的,看到电脑上服装图片,呆怔了两秒,语气瞬间冷淡了下来:“我不拍。”
这套衣服,和以往的记忆,她一样都不想再见到。
除了郗子桃和当事人,其余人不知道他们的那段过往,纷纷一脸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前几天都很好相处的模特小姑娘突然甩脸子不拍。
“陶小姐,可以说一下原因吗?”米亚看了看陶樱,又看了看自家老板。
“让我情不自禁想到渣男前任。”陶樱语气没什么起伏。
渣男?前任?
郗子桃缩了缩脖子,扭头假装去看外面的风景。
沈宥闻言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员工签的合同上没有拒拍这一说法。”
“那我付违约金。”她居高临下看着沙发上修长地双腿懒懒的交叠着的男人。
他突然弯了一下唇角,拿起旁边的手机,“这样吧,我们打个赌。”
她狐疑的看着他。
沈宥不紧不慢道:“打你比赛的那款游戏手游,我们打1v1,如果你赢了,那就不用付违约金,也不用拍摄。如果你输了,就听我的。”
陶樱揉了揉耳朵,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有没有搞错,她陶樱电竞单挑第一人,不说国内,就是在国际联赛上也是蝉联三届冠军了。
“你确定?”她问。
“嗯。”他漫不经心的打开游戏。
陶樱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游戏这东西,不仅仅是努力,还有天赋,在这方面她是有绝对自信的。
郗子桃知趣的往旁边坐了坐,给陶樱腾出地方。
对面的米亚嘴巴张的老大,不懂自己家boss今天这是抽什么疯,怎么突然打起游戏来了?还是这么轻率孩子气的打赌。
陶樱进去游戏界面,给沈宥发看房间号,双方准备,进入选英雄的环境。
她有些纠结,皱着眉,到底是用哪个自己擅长的角色将他揍得满地找牙比较帅呢。
正在犹豫间,对面的人突然叫她。
“陶樱。”对面的男人突然出声,声音很轻,却无端地带了一分温柔。
他这把低沉地好嗓音轻声说话的时候也格外地好听,像是用羽毛在耳廓里某个最柔软地地方
轻轻地刮过,陶樱大脑里涌起一阵酥酥麻麻过电流的感觉。
“啊?”她呆呆地抬起脑袋。
“没什么。”他笑了一下,低下头去。
陶樱也低下头,下一秒,她像是被烫到尾巴的猫咪般从沙发上窜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的游戏已经进入了加载页面,可是,刚刚她没来及选角色啊啊啊!
于是,系统自动帮她选了一个——辅助
辅助!
她默默看了看沈宥选的英雄,是个刺客。
用辅助和刺客单挑,好比西游记的女儿国王去单挑如来佛祖,好比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女娃娃去单挑世界级别的拳皇,宛如蜉蝣撼树。
“等一下,”她开口叫停,“你刚刚你一叫我,我忘记选角色了,系统自己给我补了个辅助,这盘不算,我们重新来。”
本以为绅士如他会理解,然后重新开一局。
没想到,对面的男人淡淡撩了撩眼皮,吐出两个字,“不开。”
“啥?”陶樱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极其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不重开,是你自己没来得及选角色。”
她怎么听出了一股无赖的味道。
游戏开局,对面的男人丝毫不心慈手软的连追着陶樱满地图揍。
她,堂堂一代野王,国服女打野,今天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陶樱欲哭无泪,东奔西夺,仓皇逃窜。
果然结婚了的男人对前任从来不心慈手软。
眼看她的生命值就剩下最后百分之一,面前的地图是死路口,陶樱一转身,黑衣刺客面无表情的堵在她身后。
陶樱:.......
对面的男人心情极好的轻笑一声,缓慢开口:“求饶吗?”
第44章 奶油溺樱桃 有力的手臂从她腰间环过……
陶樱慢半拍的抬头, 撞进沈宥似笑非笑的黑眸中。
想让她堂堂国服野王求饶,不可能。
她极有骨气的吐出一个“不”字,还没来得及发表大义凛然的“你要杀就杀吧, 我是绝不会投降的”这种言论,面前的黑衣刺客毫不留情的一刀终结了她的角色。
然后推掉她家水晶, 直接宣布战斗的胜利。
他平静地放下手机:“你输了。”
陶樱:.......
目睹全程的米亚:......
老大啊,追女孩不是这么追的吧。平时那么有绅士风度的一个人, 今天怎么一而再再其三的欺负小姑娘呢。
米亚愤愤不平:“有点欺负小姑娘了啊。”
“小姑娘?”郗子桃一下子抓到了这句话的重点,笑出了声,指着陶樱, “你知道她多大了吗?”
米亚疑惑:“看着陶小姐年龄很小的样子, 刚上大学吗?”
郗子桃:“她都大学毕业一年了。”
郗子桃:“就比你们老板小一岁。”
那边的两个女人就陶樱年龄的话题展开谈论, 陶樱满脸黑线, 见到没人注意自己, 悄悄迈开腿,一步,两步——
“明天开始拍摄, 合作愉快, 陶小姐。”男人不紧不慢开口。
一句话,将陶樱钉在了原地。
合作愉快你个头啊,她不愉快。
在温泉山庄度过一个惬意的周末白色恋人婚纱摄影组又进入了忙碌的工作状态。
摄影的主题是小镇民国风格, 主要走的复古风,女模特底子都不错, 不需要浪费大量的时间上妆。
前期的拍摄进行得都很顺利,但是到后期客户需要一组雨中的照片。安眉镇这几日迟迟未曾下雨,好不容易等了一周多等来一个雨天又是倾盆的暴雨。
不同于预想之中的绵绵细雨在小巷之间举着纸伞相视而产生的柔情,闪电夹杂着轰鸣的雷声愈演愈烈, 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下来震得窗棂发颤。
陶樱蹲坐在屋檐下,她已经换好了衣服,青花瓷花纹的白底旗袍将她的肌肤衬得白玉般,她裹着一件风衣,身后的屋子里郗子桃带着公司的摄影师们同米亚在紧急商议是否要更换拍摄主题等等。
面前是几乎要吞灭整片天地的雨幕,潮湿的雨水味道带着阴冷地风吹过来。
院落里的仿古的灯笼被吹得像一簇湮灭在黑暗之中的小火苗,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有冰凉的雨滴溅到她的脚背上,陶樱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这次第一张不是有个男模特要来合拍吗?人呢?”郗子桃不耐烦皱了皱眉,“怎么还没来。”
“电话也打不通,可能淋雨过来不了。”旁边的工作人员小声说。
“那就先拍后面的,不等了,大家还有异议吗?”郗子桃收起笔记本象征性地问了一下。
没人应声,只有摄影组和化妆组的员工们小声的交流。
“既然大家都没问题,那么,准备开拍。”
陶樱被冷风吹的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脱了大衣,接过小助理递过来的油纸伞走进铺天盖地的暴雨中。
冷风狭裹着雨滴打在她裸、露的小腿上,她咬紧牙关,控制住不发抖。
“陶樱准备,开拍。”负责人用喇叭喊道。
摄像组就位,灯光组打光就位。
女子身子纤细苗条,撑着油纸伞走在满满雨幕中,伞挡住上脸,只留下那鲜花般娇嫩的红唇,惹人遐想。
蜿蜒的银白色的闪电轰然垂直撕裂夜空,伴随着轰鸣的滚滚雷声。
陶樱没忍住腿发颤,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人用军绿色的披风包裹了起来,揽入怀里,
熟悉的雪松冷香狭裹在雨中,她都能清晰的分辨。
面前的工作人员发出低低的惊呼声。
陶樱转身,男人不知何时换了橄榄绿色的民国军装,带着军帽,宽肩窄腰,腰间扣着黑色的皮带,腰部以下是修长的双腿,裤腿塞进黑色长靴内,黑眸明亮,看着她。
“沈老大?”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郗子桃。
郗子桃上下左右打量着雨中相拥的两人一番,突然冲小助理招招手:“快去把院子的大门锁上,锁死了,别让那个男模特进来,顺便给他发短信,不需要来了。”
这面前的两人不就绝配吗?
男子高大英俊,女子娇小可爱。
小助理:......
锁门真的好吗?
屋外的院落里,沈宥接过小姑娘手中的油纸伞,撑在二人上方。
豆大的雨中打击在伞面发出沉闷地撞击声。沈宥撑着伞,极为耐心的站在她旁边替她遮住漫天倾盆的大雨。
风刮起他橄榄绿的斗篷,配上男人细心雕琢出来的精致五官宛如古堡之中最沉默寡言所向披靡的骑士,默默地守护着娇弱的小公主。
他耐心的迎合着她的动作摆拍,和她的肢体接触也控制在绅士不越界的范围内,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大雨声势渐收,变小,是小雨温温润润的雨丝,被风狭裹着滴落在脸颊上。
“好了,今天就拍到这里。”郗子桃宣布完毕,带着一众工作人员前仆后继飞奔到温暖的室内,开始查阅刚刚拍的照片。
陶樱刚刚拍完坐在石凳上的照片,回过神来,慢慢吞吞地站起来,因为蹲太久了大脑供血不足,猛地一站,眼前一黑,没控制住平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用手撑着地,想要站起身来,脚踝处却传来直抵大脑的痛意。
人倒霉起来真是,摔个跤都能崴到脚。
她被蓦然传来的疼痛刺激地眉头一皱。
头顶突然伸过来一把伞,挡住了细细密密的小雨丝。
刚刚走远的男人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
男人身上带着若有似无的薄荷清凉混合着雨水的气息,随着他蹲下身铺天盖地的袭来。
他将手中的伞柄递到她手中,男人指尖的略带凉意。
男人有力弯下腰,有力的手臂从她腰间环过,另一手稳稳地拖着她的膝窝处。
他低沉地声音近在咫尺,像是老旧的重低音撞击在她的耳侧:“抱歉,失礼了。”
陶樱一愣,反应过来他现在做的动作想要挣脱开。
沈宥察觉到小姑娘的意图,漫不经心道:“郗子桃他们在忙,你想要麻烦她放下工作送你回去吗?”
他这句话说到点子上。
怀里的人闷闷的低着头,不动了。
临时租赁的拍摄院落离北院不远,安眉镇的石板路比较窄小,只得过人无法通过车。
陶樱被他抱在怀里,她撑着伞,心跳不自觉地一点一点加快,男人的气息就在耳畔,在这方夜色之中竟也听得格外清晰。
斜风细雨,静谧的夜,狭小巷子,雨点细细密密地撞击在黑伞的伞布上。
男人抱着身材娇小的少女缓缓走过。
这种本该出现在电影之中的场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现实里,还是她陶樱的身上。
兴许是因为方才淋了雨,就算被抱在怀里,陶樱依然觉得有些不舒服,手脚冰凉,小腹隐隐作痛。
突如而来奇怪的声音打破了这难得的安静。
她的肚子里一阵“咕噜噜”地奇怪声音。
完了,陶樱内心哀嚎,这下真的求人丢到家了。
抱着她的男人动作微微僵了下,很绅士地没有将她就此扔下。
好在空气之中并没有难以描述的气味,不然陶樱觉得自己要弹起来一头撞死在旁边的墙上。
她将头一点点低下来装鸵鸟,秉承着“只要没有人提就不会尴尬”这一思想。
瞧见怀中的小姑娘这幅样子,沈宥忍下笑,沉声道:“低着头在看什么?”
陶樱心死如灰,面无表情地道:“在找地缝。”她是真的恨不得多出来一个地缝赶紧让她跳下去吧!
眼角的余光瞥见男人努力压下来的唇角,陶樱叹了口气,认命道:“别憋着了,想笑就笑吧。”
闻言,沈宥忍不出笑出声,他笑起来的声音像是低沉的大提琴声一圈圈晕开了涟漪,滴落在她的耳畔。
不知道为何,在这个雨夜,和他的距离好像无限的被拉近,很近很近。
她在心里憋了四年的质问,差一点就问了出来。
想问问他,为什么当时那么狠心不辞而别。
想问问他,这些年过的好不好?
想问问他,有想过她吗?
她垂眼,看到他左手上那枚蓝色的婚戒,就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回到北院已经八点多了,因为大雨,周遭的商铺该打烊的都打烊了,只剩下两排红灯笼挂在
每家店铺门口,为赶夜路的人照亮黑夜。
还好北院有二十四小时值班的医生,检查了一下并未伤至骨头拿了医用冰袋给陶樱冰敷。
医生是个中年的女人,说话有些絮絮叨叨,叮嘱了一番后瞥见门侧不动声色站着的男人,以为是下一位病人,给陶樱摆了摆手让她去旁边的床上敷冰袋,而后点头示意沈宥做过来。
男人略略惊诧一瞬,随即一哂,抬手指了指陶樱:“我们一起的。”
男人笑起来眉骨线条却意外地柔和,双眼轮廓深邃,眼尾微垂时,锋芒尽敛。他就站在那里却气场逼人,让人极难忽略。
所以即便站在门侧也很难让人忽略。
第45章 奶油溺樱桃 单手将不断踢腾的小姑娘抱……
听到沈宥这番说辞, 医生本着中年妇女的八卦本能顿时来了兴趣,问了句:“女朋友?”
沈宥轻摇头,虽然不喜欢参与这种话题但是教养很好的没走开。
看他这番, 医生更来了兴趣,接着追问:“那你有女朋友吗?这么精神的小伙子, 阿姨给你介绍一个?”
陶樱突然很想笑,这就是妇女们的爱好吗?
瞧见男人微皱起眉头, 对面前滔滔不绝的中年女人不知如何回复的模样,陶樱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男人的目光微微一低,落在旁边小姑娘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小表情上。
面前本来侧对着她的男人倏然转身, 大衣的衣袖带起的风混合着雨水的微凉, 他弯下身子,
看着坐在病床上的陶樱, 语出惊人:“这是我妻子。”
四目相对间, 陶樱往后缩了一下,瞪大眼睛。
谁是你妻子?
她刚刚张嘴,正欲辩驳。
属于男人独特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袭来, 将她困在这狭小地一方。明明是极具压迫感和侵略性的长相, 却被他黑眸衬无端地多了几分冷冽中的柔情。
他靠得极近,近得她抬头就看到男人细密如鸦羽的睫毛,根根分明, 纤毫毕现。
本来到嘴边反驳的话被她一下子咽了回去。
陶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炙热而紧张。
良久,他轻轻笑了一声,震得她耳畔酥酥麻麻地痒。陶樱下意识地往后一靠想拉开些距离,却忘了这张病床是贴墙放着的。
静谧地空间里清晰可闻“咚”地一声, 陶樱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墙上,撞得她眼冒金星。
下一秒,男人温暖有力的大掌伸过来扣住她撞在墙上的地方,轻轻揉了揉,力道用的恰到好处,伴随着他带了点责怪意味的声音:“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嗯?”尾音懒洋洋地上扬,莫名地好听。
陶樱心中: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在尽力表演。
陶樱老老实实在病床上冰敷完,回到住处已经九点多了。
她回去就看到一颗洗完澡敷着面膜的桃子坐在沙发上,一脸准备“严刑逼问”她的架势。
陶樱顿时觉得腿一软。
“我们的小樱樱这是去做什么了啊?回来这么晚?”郗子桃笑眯眯地拄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她。
“这不崴到脚了,去用冰袋冰敷了会儿。”陶樱面不改色道。
“被沈老大公主抱去冰敷?”
“咳咳。”听她突然来这么一句陶樱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只能说他太绅士了嘛。”陶樱换好鞋子,从行李箱翻出来一盒蛋花汤,将热水倒进去就着代餐饼干将就了顿迟来的晚饭。
期间她全部无视了郗子桃探究意味的目光。
*
八月中旬的安眉镇即便有柳叶河环绕也炎热逼人。河边的垂柳被毒辣的阳光炙烤地病恹恹地垂下来,一副毫无生气的样子。橘猫懒洋洋地仰着肚皮在树荫下眯眼打鼾。古镇的街道来往的行人都撑起伞来去匆匆,恨不得马上奔走回凉快的屋子里。
郗子桃顶着大太阳,单手拿着喇叭站在河堤边指挥:“模特再往右边一点,对,手抬高。”
不远处的凉亭里,身着白色休闲运动服的男人淡淡抬眼在人群中掠过,没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他开口:“怎么少了个人。”
旁边的米亚正在给他倒冰镇酸梅汁,愣了一下,看向不远处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和模特们,
反应过来:“您是说陶樱小姐啊,她好像身体不舒服,所以郗店长今天将拍摄的任务换了一下。”
“身体不舒服?”
“嗯,可能是昨天淋了雨,穿的太少了,哎,老板,您要去哪里?”米亚话说到一半,瞧见一直云淡风轻坐着看文件的人突然站起来,她连忙小跑着给他打上遮阳伞。
陶樱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喉咙火烧一样干涩,迷迷糊糊中听到郗子桃过来叫她起床,冰凉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给她掖好被子。
她醒来只觉得全身无力,明明是八月天她却手脚冰凉。
枕头边贴着郗子桃给她留的便利贴,让她好好休息两天,她拍摄的那套服装往后推。
她从空调被里探出一只小脚丫,磨蹭着穿上拖鞋,去饮水机里接水。
门口却响起了敲门声,“笃笃笃”三声,礼貌绅士的停顿了一下。
“谁啊?”小姑娘蔫蔫毫无生气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随即传来小拖鞋走在地板上踢踏声。
“是我。”男人平静的声音响起。
陶樱往门口走的脚步顿了一下,心跳加快,他么来了?
她稳了一下心神,声音冷漠:“请问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生病了,来给你送点药。”
“不需要,沈先生请回吧。”
她生疏的说完,门口一下子没了动静。
陶樱束起耳朵,听到门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慢慢只余房间里空调运行的细微声响。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咕咚咕咚”喝完,放下杯子,狐疑的掀起窗帘看了一眼外面,似乎真的没人了。
小手试探性的搭上门把手,拧开,小脑袋也探了出去。
目光与他好整以暇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男人今天穿了件短袖休闲版的白衬衫,上面绘制墨竹挺拔秀丽与他清隽的身形遥相呼应。
他逆着光站在她身前,安眉镇的阳光为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陶樱仰着头看他,傻了半秒,才想起来什么似得,小手刚刚搭上门,就被他抬臂挡住。
陶樱闷头默不作声,把门往里关。
门板纹丝不动。
她有些羞恼的抬头:“放手。”
他不言语,视线落在她红彤彤的小脸上,发丝凌乱,目光下移,她穿着一只小拖鞋,还有一只小脚丫光着肆无忌惮踩在地板上。
真是生怕自己生病生得不够重。
他眉心几不可闻的皱了一下,在她怒目而视中单手推开门,走了进来。
“喂,沈宥!”她跺了跺脚,没想到如此斯文君子能做出这种强闯女生房间的事。
“你出去!”陶樱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门外。
他低头看了一下跺在地上的小脚丫,心想着会不会跺疼。
下一秒,行动大于思想,他单手将不断踢腾的小姑娘抱了起来。
陶樱傻了,她隔着薄薄的衬衫,触及他的胸膛,清冽的雪松冷香让她回过神来,粉拳打在他的肩膀上,“你干嘛?放我下来!”
这个男人跟聋了似的,对她的大喊大叫充耳不闻。
他默默承受着她的小拳头,根本不把她的小力气放在眼里,反倒是心疼她的小手疼不疼。
将人放在床上,他的目光在屋子里环视一圈,走过去,捡起胡乱丢在床角的小拖鞋,走到她面前。
沈宥在她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拿过鞋子,另一只手握住她白皙的脚踝,掌心熨烫。
大掌握着她的小脚丫,轻缓地,穿了进去。
她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看着认真给她穿鞋子的男人,仿佛记忆折叠,少年时的他,蹲在她面前,也是这样托着她,一只,两只,给她穿上好看的水晶鞋。
察觉到他的目光,他给她穿好拖鞋,站起身来,弯腰,额头和她相贴,在她没反应过来时,又往后退了两步,皱眉:“这么烫?”
“吃药了吗?”他问。
她自知生病,体力上拧不过他,别过头去,不看他,有不说话。
真是把“不欢迎”这三个字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他没有半分不耐烦,起身去烧热水。
烧好热水,他细细读了说明书之后,倒了两片白色药片,托着到她床边,另一只手拿着晾到
半温的水,递给她,“吃药。”
床上蒙着被子的人猛地坐起身,怒瞪他,“沈宥,你怎么这么烦?”
那么想他的时候,找遍了那么多城市寻不见他。
如今,她好不容易走了出来,他却偏偏出现在她眼前。
他垂下眼帘,耐心应着:“嗯,是我烦,把药喝了我就走,好不好?”
陶樱被他的好脾气整得彻底偃旗息鼓,闷不做声接过他手里的水和药,仰头喝了下去。
许是因为退烧的药片没裹糖衣,她被余味的苦刺激得皱了一下眉。
“张嘴。”男人的声线一低沉,就透着意味不明的蛊惑。
她大脑被苦的宕机三秒,顺从的张开嘴。
他的指尖拈着一枚糖果放进她唇边。
樱花和水蜜桃的味道。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为什么要听这狗男人的话?她刚刚是又被美色蛊惑了吗?
小姑娘露出一副懊恼的表情。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他应该是笑了,唇角挑起个极致细微的弧度,隐匿在拉着窗帘里不太明亮的灯光之下像是暗影之下神秘归潮的海,致命吸引人。
这个男人,每一丝每一寸都像是按照她的审美长得。
陶樱默默收回目光,暗戳戳地想他怎么没长残呢?
现在的他比少年时代多了成熟男人魅力,怪不得那么多女模特凑他身边。
“好了,乖乖睡一觉,醒来烧就退了。”他起身替她放好枕头,掖好被角。
又接了一杯晾好的水,放在保温杯里,搁在她床头的桌子上,方便她口渴时喝。
第46章 奶油溺樱桃 与他的西装裤纠缠
陶樱是被饿醒的, 夕阳给院落里的门墙都镀上了一层淡淡地金色。
她只觉得满身大汗,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似得,睡裙湿哒哒的黏再后背上。
她端起桌子上的温水, “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感觉浑身的无力感消失了, 嗓子也没了火烧火燎的灼热感。
看了看房间里的挂钟,六点多了。
她穿上拖鞋, 下床去拿手机,想让郗子桃带点吃的回来。
路过流理台的时候,发现开着暖黄色的灯, 她好奇的走过去, 闻到了香味。
上面放着一个保温盒, 她打开盖子, 里面是软糯喷香的小米粥, 上面还隔着一层放了几块佛卡恰(意大利人很喜欢的一种面包)。
小米粥的热气隔着隔层将佛卡恰熨得温热,她拈了一块吃了一口,只觉得极其满足。
保温盒里的小米粥很快见了底。
她满足的舔舔嘴巴, 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洗掉身上的粘腻感出来时, 郗子桃拎着打包好的饭菜刚进门。
陶樱看看她手里的打包饭盒,又看了看流理台上的饭盒,“这小米粥不是你带的啊?”
郗子桃挑了挑眉, 将自己带来的那份放到小茶几上,拆开筷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边吃边含糊不清道:“怪不得沈老大突然让自家小助理跑杂粮铺子买小米,我就知道。”
陶樱擦头发的手僵了僵,复而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半天才小声喃喃:“米亚......不是今天在陪你拍摄吗?”
“噗——”郗子桃刚刚喝进口里的酸梅汤天女散花状喷出, 她拿筷子指着几米开外无辜的陶樱,恨铁不成钢道:“所以老娘今天忙的团团转,还被一个不懂事的模特气到晚饭都没来得及吃,赶拍到现在才完工。”
她想起什么一般接着说:“对了,樱樱,你再休息几天,拍摄时间往后推几天,不想让你和新来的那个模特同拍。”
今天摄影组请到的模特是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女孩,叫Ann小有名气,大牌的风范拿捏的十足,对摄影组的人喝来喝去的,对郗子桃的意见几次置之不理,按照自己喜欢的那一套拍。
但是发上去的照片上头又不满意,Ann带来的小助理又扬言,自家模特的审美没有问题。
两边都得罪不得,郗子桃好言好语劝了半天,Ann才勉强同意,不情不愿按照剧本设定的动作拍完,还抱怨耽误了晚餐时间。
郗子桃想及今天的种种,更加不想让陶樱和她同天拍摄受气。
“没事的,桃子,我应付的来。”陶樱擦干了头发,冲她笑了笑。
*
次日,安眉镇的清水街。
工作人员一早就起来布景,陶樱和郗子桃来的早,也忙活了半天。
太阳晃晃悠悠地从云层中爬出来时,Ann才不紧不慢的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屁颠颠举着伞给她遮阳的小助理。
来了拍摄场地,她又慢悠悠的伸出手臂让小助理涂防晒霜。
郗子桃皱皱眉,走过去,赔起笑脸:“Ann小姐,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拍摄,现在已经十点多了。”
“找什么急,我们Ann没涂好防晒霜,晒伤了皮肤怎么办?”小助理在一旁咄咄逼人。
好像不容易涂完了防晒霜,换好了衣服开始拍摄。
陶樱站在一旁远远的看着,不得不说Ann确实有嚣张和大牌的资本,立体性感的五官,深邃
宛如湖水的蓝色眼眸,高挑的身段,微卷的金发配着白色圣洁的婚纱长裙,引得不远处的路人频频侧目投来视线。
不远处的一个人更是看着看着一头撞到了墙上。
见到如此,Ann更是骄傲的昂着头,才拍了几张就喊停。
小助理上前心疼的给她擦汗。
“怎么太阳这么大?”Ann抬头看了看正午的烈日,嘟着嘴:“我的皮肤薄,怕晒,郗店长我们晚些时候再拍吧,到时候有晚霞也很漂亮啊。”
说到此处,她兴冲冲地扬了扬眉毛,“我记得,海边放烟火,在夜晚穿着白婚纱奔跑的氛围特别有感觉,我们要不要也做一个这样子的场景。”
“可是我们定的是早上八点开始拍摄,你晚了.......”郗子桃的小助理刚开口就被Ann瞪了一眼,后半截话咽回了肚子里。
陶樱突然就理解了,郗子桃的无语和气愤。
这什么脑洞,这里是古镇,还海滩?烟火?
不知道这位明星模特的脑子里装了点啥。
她上前拍了拍郗子桃的肩膀,说道:“我去换衣服,我来拍吧,反正是一样的场景。”
“去里面换衣服吧,临时搭的帐篷不方便。”横在清水街门口的房车车门被打开,沈宥走了下来,漆黑的眸子看了一眼陶樱,“衣服让米亚给你送进去。”
听到这边的说话声,Ann的视线也看了过来,见到穿着深蓝色衬衫的男子,目光顿了顿。
这男人生得真好看,偏偏带着一众禁欲的冷淡,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征服,想归为己有。
“郗店长,这位是?”Ann刻意地放缓了声音,听起来有种娇媚的性感。
郗子桃看了一眼远处同米亚交谈的男人,面无表情道:“这是我们投资老板。”
“没想到中国男人也有这么好看的。”Ann丝毫不忸怩的放大了声音,起身朝沈宥走去,伸出手,“先生,你好,认识一下吗?”
正在交谈的男人被她打断,也不气恼,目光在她伸出的手上掠过,礼貌的颔首,却没有同她握手,语气疏离客气:“你好,认识就不必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米亚拿着给陶樱送的衣服,先溜为快。
Ann有些恼怒,收回手,双手抱臂,站在他面前,神色不悦:“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淡然的将眼神从她的脸上移开,放在手中的文件上,仿佛那是他的心爱之物,不再给她半个眼神,语气很轻:“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Ann头一次在男人这里吃了憋,还是个中国男人。
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从前,她的主动和直爽在男人里可是很吃香的。
郗子桃第一个没绷住,笑出了声,沈老大可真是,干得漂亮!太解气了。
房车的门板被人推开,米亚先一步跳下来,放上小梯子。
车子自带的门帘被一只纤纤玉手撩开,露出一截纤细的皓腕,下面是绣着祥云花朵的半绣刺绣广袖。
接着,一只穿着鸳鸯戏水的绣花鞋小脚探了出来,擦在梯子上,一柄镶着金色花瓣的莹白色带着流苏的团扇,半遮挡着脸颊,只余潋滟水光的眸子半遮半掩的露出来,撩拨着人的心弦。
米亚伸手去扶,陶樱将手放在她的手中,由她搀扶着一步一步走过来。
大红嫁衣上绣着龙凤呈祥,牡丹大朵的盛开,花枝带着露水,祥云朵朵,水纹潺潺。
金色的长披肩迤逦拖尾,陶樱走动间,发间的簪子上的金色流苏来回摇摆。
现场一时间噤了声,对美的震撼让路人纷纷驻足回望。
沈宥站在不远处,眼眸幽深的看着面前经过的小姑娘,美得令人心颤。
“道具组,摄影组,准备就位。”郗子桃第一个反应过来,拿着喇叭开始组织。
开镇古树的黄金槐上绑着许多写满了祝福的红丝带,在风过时轻轻摇晃。
身穿融合了汉元素的嫁衣女子站在古槐前,一颦一笑借令人为之倾倒。
可能这就是中国美的魅力吧。
郗子桃连照了N张都觉得颇为满意,中场秀休息的时候,摄影师和她凑在一起看照过的照片,简直不用精修都能放到公司宣传图册上。
陶樱弯腰整理着长长的裙摆和拖尾,想去凳子上休息一会儿,但是拖尾太长,她拎了裙摆,就空不出抱拖尾了。
那边的工作人员买了冰镇绿豆汤正在一一给大家分发,人们慌慌着去领自己那份根本没人注意她。
“桃子!”她叫了一声不远处的郗子桃。
郗子桃从屏幕前抬起头,本欲起身,看到了不远处徐徐走来的沈宥,立刻,马上,低下来头来,假装没听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忙工作的好好打工人的模样。
陶樱:......
她叹了口气,弯腰,身后一双大手抢在她之前,拎起她身后长长的红色拖尾。
风吹树梢,古槐上的红色丝带纷纷迎风而起,穿着西装的男子伸手托起女孩的红色嫁衣拖尾,与惊诧转身的她眉目相对,一时间寂静的只有风过树梢的沙沙声。
好像现代与古装相撞的极致结合。
陶樱顿了一下,伸手想去接沈宥手中的拖尾,“我自己拿。”
他往后退半步避开她的手,不出言反驳,态度却也绝不退让,黑眸波澜不惊,仿若淡然的僧侣,悄无声息看着她。
见他这般,她索性抬步朝旁边的小凳子走去,她又不是傻子,才不会傻乎乎站在原地和他耗着,为什么要苦了自己。
她走,他就拎着拖尾不远不近的跟着,一截红色的绸缎垂下,悬在空中,风一吹,便与他的西装裤纠缠。
不死不休,抵死缠绵。
第47章 奶油溺樱桃 爱你太痛苦
接下来的拍摄, 陶樱都是一条就过,时间很快过去。
就连负责人都忍不住称赞:“这个小姑娘穿咱们公司的古装真是太有灵性了,仿佛就是为她量身设计的一样。”
郗子桃笑着点头。
瞧见自己的风头都被这个模特给抢了去, Ann愤愤不平的在太阳伞下一坐,也不嚷嚷着吃午餐了, 气都气饱了。
陶樱拍摄完,回车换衣服时, Ann愤愤不平的冲了过来,对郗子桃道:“郗店长,我也想试一下她刚刚的那身衣服。”
她不服气, 觉得是衣服的问题, 她穿上肯定比刚刚那个模特还美。
“好啊, 你去吧。”郗子桃正在陪工作人员收拾道具, 闻言, 弯了一下唇。
陶樱换完了衣服也来帮忙收拾,将道具收拾清,现场打扫干净, Ann也换好了衣服从车上下来。
不知道为何, 外国人穿中式的婚服就有一种神秘的别扭感。
Ann是美的,但这美却和身上的那套红色喜服尤为不搭,像是有人强行将两种风格迥异的美景缝合到了一起。
尤其她的金发, 完全驾驭不起来适合古典美人的发簪。
原本围观的看客们见到如此,意兴阑珊的嘟囔着:“比刚刚那个差远了。”
“就是, 这中国人的衣服,还是中国人穿比较好。”
“小洋鬼子衬托不出来那个劲儿。”
“你们看刚刚那个黑发丫头,穿起来绝了,像俺们电视上看的那什么, 那个大女主风范。”
“老赖还知道大女主呢,哈哈哈哈”
......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Ann刚刚能听清楚,她的中文很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除了给她
举着伞的小助理,连摄影师都不看她一眼,众员工眼里像是没有她这个人一样,纷纷拎着东西三三两两的去结伴吃午饭了。
剩下Ann的小助理小心翼翼上前给她打伞,却被一把推开。
下午的拍摄Ann头一次老老实实没有再作妖耍大牌。
......
在安眉镇陆陆续续拍摄了多半个月,为期四期的拍摄任务圆满结束,郗子桃大方了一回,同公司总部申请了的公帐在安眉镇的余家酒楼办起来收官宴。
带来的工作人员和模特等等足足凑够了四桌人。郗子桃包了个婚宴厅,备上好酒好菜,一桌一桌地忙着敬酒维持关系。
酒宴过半陶樱已经吃饱了,在这里她没什么熟人,为了逃避半醉的一群酒鬼逮到人就敬酒,她拎了一壶度数极低的桃花酿溜了出去。
安眉镇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月亮皎洁地挂在夜空中,照亮了穿插在酒馆店铺之间的青石板路。柳叶河静静地荡漾着水波,水面上还有随着河水流动的河灯。
陶樱仰头,将桃花酿的酒壶拎起来,嘴对着壶嘴灌了一口。酒香缠绵了桃花的清香,绵软清晰。
她的影子倒映在青石板路上,走路时一蹦一跳的,像个小姑娘。
她似是有些微醺,脸颊上染上一层浅浅地粉色,看着煞是可爱。
摇摇晃晃蹦蹦跳跳一路走到北院,她歪着头看了看依靠在院墙侧的树,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踢掉了鞋子,攀住树干。
东厢书房的写字灯亮着,散发着柔和的暖黄色光线。书桌上放着摊开的设计图纸,零零散散三两只线稿笔。
浴室的门连通着着书房,门缝微微虚掩着,尚余一丝光线打在明镜照人的大理石瓷砖上。
沈宥显然是刚刚洗完澡,额间的发梢还滴着水珠,他随意地用毛巾擦拭着,套了一件灰色的休闲短袖,衣服的面料是清爽的冰丝,清晰可见纹理起伏胸膛肌肉,格外地让人有安全感。
北院的内线座机响了,他边擦头发边接起电话。
“你好 ,请问是沈先生吗?”
“是我。”他应道。
“我是北院的保安组的组长。是这样的,有位工作人员在您的院墙上,似乎是准备翻越。您看是我们处理还是......”
沈宥此时身侧就是高大的落地窗,院子里到处或挂着或放置着灯笼和地灯,即便是夜色里,整个院落里的布局依旧清晰可见,东侧院墙的枝头窸窸窣窣一阵探出个小脑袋来。
“好了,我知道了,我来解决。”他沉声道。
这厢,陶樱凭借着印象中的熟悉感,攀上了围墙墙头,她稳坐在上面,摇晃着纤细的小腿,白嫩的小脚丫也跟着摇摇晃晃。
她今天穿了齐膝的绸缎鱼尾树莓色的格子旗袍,鱼尾的裙摆是乍开的百褶透明纱裙,亮晶晶的泛着紫兰色。
沈宥走近看到的就是她这幅样子,小脸红扑扑地,坐在墙头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在那里“嘿嘿”地傻笑,右手里还拎着一个小酒壶。
安眉镇的夜空浩大温柔,衬在她身后像是点缀了水晶的蓝莓蛋糕,她像是精致蛋糕上的摆件娃娃。
“陶樱,下来。”他指了指地面,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口吻。
小姑娘似乎是真醉得不轻,歪着头打量了他半晌,突然冲他张开双手,毫无预兆地一跳,被沈宥接了个满怀。
她从他的怀中抬起脑袋,刷子似得睫毛眨呀眨,笑了:“你好漂亮鸭,你多少钱一晚?”
沈宥一愣,不怒反笑。
感情这小妮子将他当成什么了。
不等他回答,她又凑近了些,额头抵着他的胸膛,还伸出一只小爪子搭在上面:“我有钱,我有的是钱。”
少女身上有淡淡地桃花香,沾了酒香,格外醉人。
他顿了下,抱着她转身往屋子里走,自知当然不能同喝醉的酒鬼计较。
将陶樱安置在会客厅的榻榻米沙发上,他拿起手机同郗子桃联系,消息刚刚发出去,腰上突然攀上一只小手,柔柔软软地胳膊环住他,背后柔软的温暖贴了上来。
他一僵,随即反应过来,沉声道:“陶樱,放手。”
“我不嘛。”喝醉酒的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每个字的尾音上扬撒娇一样。
“我们是先洗澡澡还是先睡觉觉鸭。”她跪坐在沙发上,立起上半身抱住他的腰,许是因为头晕,小脸蛋还依赖似得贴在他的后背上。
他倒是不跟她置气,抬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往下拉。
陶樱两只小手还不放弃的揪住他的衣摆,试图抗争一下。但是她这点力道像小奶猫一样,丝毫不被常年健身的男人放在眼里,他试了个巧劲儿轻巧地拉开她的双手,往后一推,陶樱一下子陷入柔软的沙发里。
她感觉到无限的委屈,嘴一瘪就要掉金豆豆了。
喝醉的小姑娘格外像个小孩子了,不见了往日的坚强成熟。
她像是精力旺盛地小狮子,一边委屈的哼哼唧唧一边弹跳起来,站在沙发上刚巧可以同他平视,一下子士气大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往后一拽。
沈宥也未曾聊到她还有这一手,被她的力道带地往前重心往前。
瞧见陶樱还是一副不死不休折腾他到底的架势,他不怒反笑,开口道:“还闹?”
男人的嗓音,低低地,几分沙哑,几分磁性,尾音拉长,带着漫不经心的威胁。
不知道是不是他天生就有做坏人的潜质,即便是醉酒的小朋友也被他唬得一愣一愣地,暂时
安静了下来,一双黑葡萄似得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
小姑娘久久不说话,就那么仰着头仰望星星一样望着他。
就在沈宥考虑是不是自己语气太凶吓到她时候,陶樱突然嘴巴一瘪,松开他,往后退,脊背抵住沙发,“是你把我扔下了。”
他想伸手扶她的手一顿,向来淡漠如水的黑眸里出现了一丝愧疚,一闪而过。
她躲过他伸来的手,一反常态,眼珠乌黑,宛如平静的湖面,波澜不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字一顿:“沈宥,是坏人,让我伤心的坏人,我再也不要见到他。”
她说的平静,他听得认真,右手的手指微微曲起。
自始至终,她的神色如常,红润的小脸上更是没有一丝痛苦之色。
“沈宥。”她叫着他的名字。
“嗯,我在。”他耐心应声。
她乌漆漆的眼睛闪过一丝茫然,转瞬即逝,突然笑了,像是四下漆黑的夜空里猝然升上星空的烟花:“沈宥,我不会再爱你了。”
“因为,爱你太痛苦了,太疼了.......”
她的声音明明那么轻柔那么细微,却仿佛刺穿胸膛,拧进了他的心,拧成一簇簇,死死抓住不放。
四下静谧无声,他不知该作何解释。
想伸手抱住她,又怕吓坏了她。
陶樱翻了个身,小屁股高高撅起,下巴放在沙发,眼睛一闭,睡着了。
竟然睡着了?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小脸蛋,因为醉酒微微发烫。
“樱樱。”他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因为醉酒才难得有了和她亲近一些的机会。
她是真真切切的,此刻就在他身边,伸手就可以触摸到的温度,他却不敢枉顾她的意志触碰她。
窗外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雨滴敲打在窗棂上,滴滴答答宛如盛夏夜曲。
怕她着凉,他起身去关了空调,拿了屋里的小被子给沙发上睡得正酣甜的小姑娘盖上。
她果然还是像个小孩子,就应该如同醉酒这般,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开心了就笑,难过就哭,困了就睡。
夜色渐深,月亮也遁入乌云中消失不见。
第48章 奶油溺樱桃 与男人视线相撞
陶樱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郗子桃端着醒酒汤进来,就看到这妮子懒洋洋地伸着懒腰刷微博,见到她进来还象征性地挥了挥手道:“桃子早上好呀。”
郗子桃:“......”
这祖宗能不能这种什么都没发生的无辜样子来问早安, 她一个弱女子大半夜的连拖带抱地去沈宥那里把睡得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的陶樱带回来安置好。
她默不作声地将手中的醒酒汤放在桌子上,瓷碗的碗底与桌子碰撞磕出清脆地一声, 引得陶樱抬起头来,满脸不解地望着她。
“喝了。”郗子桃敲了敲碗边。
“这是什么?”陶樱满脸戒备。
“醒酒汤, 缓解头疼的。”
陶樱伸手拿碗的手一顿,醒酒汤?也就是说昨晚她不是做了一个梦?她是真的跑到了沈宥的院子里,死缠着人家不走?
“想起来了?”看着面前原地石化的陶樱, 郗子桃欣慰地坐进懒人沙发里。
陶樱咽了咽口水, 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昨晚是在哪里睡着的?”
郗子桃不说话, 伸出一只手来。
陶樱会意, 连忙屁颠颠地去冰箱拿了罐果茶, 拉开拉环,双手捧着毕恭毕敬送到郗子桃手上。
见到这妮子懂事,郗子桃也不墨迹, 喝了口冰镇果茶润了润嗓子, 说:“你在沈老大房间的沙发上赖着不走。我去接你的时候,另一只手还抱着人家的胳膊不撒手,死活要亲亲。”
“噗——”陶樱刚刚喝进口的醒酒汤顿时天女散花状喷了出来。
完了, 这下丢人丢到家了。
但是她只记得模糊的大概,具体的细节, 发生了什么,一概忘记了。
这次的拍摄任务彻底结束了,她想,她也不会再见到他了吧。
安眉镇不通火车, 郗子桃雇了大巴车到离得最近的市区,倒火车到了机场,等登上了飞机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天际像是一块渐变的深蓝的幕布,徐徐上色,一层层加深。
经过半天的辗转,郗子桃累极了,戴上眼罩昏昏沉沉地睡去。
陶樱为她盖好薄毯,此时黑夜来临,可以看到城市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的黄色光芒点缀在下面让她想起那个人的眼睛,幽深却又明亮似星。
夏末的南城,暑气未散。
陶樱的航班落地时,天色已黑,华灯初上。霓虹交织着机场里航站楼里的灯火,显得这座华丽的城市多了几分人情味。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晚上七点整。
郗子桃在同公司模特们一一道别。
米亚拎着自家老板的行李箱,和秘书一起走在前面。
秘书接了个电话,冲身后的男人微微弯腰:“沈总,车子已经等在3号航站楼了。”
“嗯。”男人低沉的声音应了一声,偏着头,心思却似乎不在这上面。
难得见到自家老板如此。
秘书和米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陶樱站在不远处,穿着白色的泡泡袖收腰短款小衫,浅蓝色阔腿牛仔裤,远远站在与郗子桃道别的人群之外,低垂着头,海藻般的黑发散落下来,手指再手机屏幕上来回滑动,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眼睛弯起像皎洁的小月亮。
她突然抬起头,笑的格外甜美:“你怎么来啦?不是叫佳佳开车来接我的吗?”
不远处走来的年轻男人穿着宽松的灰色运动裤,将他的腿衬得利落修长,黑色SG的同款运动夹克,惹得两侧的乘客也忍不住侧目以看。
莫子昂走近,单手接过陶樱手里沉甸甸的黑色行李箱,将手里拎着的纸袋子递给她。
“李佳佳在忙俱乐部的事,我正好训练完,顺道过来。”他开口,嗓音是有几分抽烟后的沙哑冷感。
纸袋子里是热气腾腾的牛角包,她最爱吃的那家。
她接过,咬了一口,牛角包里的夹心奶油香甜绵密。
他不紧不慢的走在她身侧,长腿放慢了步伐,跟着她的频率,叮嘱道:“吃慢点,别噎着。还买了你最爱喝的那家酸梅汤,放在车上了,一会儿拿给你。”
猜着她行程匆忙,来不及吃晚饭。
莫子昂视线突然顿了顿,察觉到有什么一直在注视着他们,雄性生物对这种来自同类窥视的危险极为敏感。
他一抬头,与不远处男人的视线相撞。
被他察觉,沈宥也不回避,与莫子昂遥遥相望。
对视间,米亚感到他们之间仿佛有无形的波涛暗涌,电光火花四射,刀光剑影潼潼。
“咳咳......”边走边吃牛角包的小姑娘发出一阵聚剧烈的咳嗽,边伸出小手猛拍胸口,小脸憋得涨红。
莫子昂收回视线,眼皮一撩,就知道她噎住了,二话不说,拿了自己背包上的军绿色水杯,拧开瓶盖,递到她唇边,“我没用过。”
陶樱抱着他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水,才把噎住的面包咽了下去,她乌黑的眼睛里都憋出了泪花。
“是不是说了,让你慢点吃。”
她低着头,小声辩解:“我饿了嘛。”
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她的示弱,他就变得没脾气了。
他深深看了不远处的男人一眼,唇角一弯,抬步向前走去。
*
右翼俱乐部
一年前,右翼俱乐部在队长陶樱带领下,右翼战队在亚洲区选拔赛中一举成名,夺下亚洲区第三名的好名次,直击欧亚联赛。
在欧亚联赛上大放异彩,经过一路的过关斩将拿下了亚军的奖杯。
这在亚洲战区可是史无前例的好名次。
这支沉寂已久的战队,从开始的无人看好,到如今的风光大胜,离不开每个人的努力。
这个俱乐部也因此名声大噪,集结了一批又一批的电竞热爱者。
陶樱回到右翼俱乐部的时候,一楼训练部灯火通明,这届的青训生们还在练习。
有男生打着哈欠从训练室出来上厕所,看到回俱乐部的陶樱,揉揉眼睛,边小声嘀咕着“我这是出了幻觉了,陶总竟然还能出现在我的梦里,奇怪。”边去了洗手间。
陶樱:“......”
她没有惊动基地的青训生们,沿着楼梯上了二楼的宿舍,回到房间洗了个解乏的热水澡,她边擦头发边给郗子桃发微信报个了个平安。
可能是因为在安眉镇的拍摄太累了,她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醒来时,夕阳西下,暖橘色的落日余晖透过白纱窗帘散落进来,照在木地板上。
她光着脚走上去,暖融融的。
空调的风吹得屋子里干燥,她觉得有些口渴,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拧开灌了半瓶。
又从保鲜里拿了份水果捞,慢悠悠地吃着打开手机,不禁感慨,还是回老巢惬意,在安眉镇和郗子桃一样累成了狗,想想她打电竞都没有觉得这么累。
一开手机,就发现了数十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李佳佳。
当初的右翼是她和李佳佳莫子昂等电竞爱好者一同创办的,平时的俱乐部管理也是李佳佳负责。
她回拨了过去。
响铃了几秒钟,电话就被立刻接起。
“喂?樱樱?”是李佳佳的声音。
“是我,怎么了?刚刚在睡觉,没接到电话。”
“今天是我带青训一队来参加一个小型比赛,有个队员心理素质不过关,输了两场失误好几次之后离场了,电话不接,不知道人在哪里,我现在还要陪队员们打剩下比赛走不开。刚刚他的一个队员给他打电话,接通了,说是在什么金月会所,我刚刚把电话拿过来,这孩子就给挂了。”
“好,我知道了,把他的名字和电话发给我。”陶樱边穿衣服边拿了纸,将李佳佳发的地址记了下来。
****
金月港湾,南城的顶级娱乐会所依旧灯火通明。
金月港湾的卫生间里点着玫瑰香薰,暖黄色的花瓣形水晶吊灯显得格外华丽。
陶樱推门闯进来时,引起一众男人惊慌地提着裤子奔走嚎啕。
她充耳不闻般往里走去。
“出来。”陶樱敲了敲最里面的那个隔间门,余光瞥见背对着她上厕所的一个男人淡定从容的拉好拉链,来对面的洗手台洗手。
她看不清他的脸,但仅凭借那在灯光下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总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遇到她这样擅自闯男厕所的还能处事淡定波澜不惊,这哥们儿心理素质真的好。
正想着,面前的隔间门猛地打开,差点摔在陶樱鼻子上。
一个穿着右翼战队服的男生红着眼睛从里面走出,瞧见带着口罩的陶樱也穿着印有右翼队服的外套,顿时火了,面色阴沉,他盯着她一字一句,“你们到底有完没有?老子说了,不比了,不训练了,还追过来?”
“需要你跟你父母商议完了之后,来俱乐部签合同,再退队,你自己说了不算。”陶樱扶了一下帽檐,“在这之前,你都归我管。”
“你算个屁!”男生突然冲她吼了出来,眼睛通红,显然哭过。
陶樱一惊,后退了半步,没想到男生下一瞬间拿过来旁边的拖布棍子,就要往她脸上招呼,棍子带着风声呼呼朝她袭来。
一只手掌从陶樱头顶上伸过来,稳稳地接住了拖布棍子。
男人眼神冷漠地看着面前的男生,漆黑,没有温度。
男生被这直勾勾地眼神看得心猛地一紧,喉咙一阵干涩。他反应过来伸手推开陶樱吼着“我用不着你来管”从卫生间跑了出去。
陶樱被他这一推重心不稳,靠在了身后男人胸膛上。
她连忙转过身,仰头看清男人的脸时,僵住了一瞬,似乎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见他。
第49章 奶油溺樱桃 盘扣
沈宥垂眸, 小姑娘呆呆的抬着小脑袋看着他,似乎受惊不小。
他的目光下移,看到她被刚刚那个男生用力一推推出红印子的手腕。
沈宥伸手下意识想抬起她的手腕——
陶樱完全回过神来, 冲他一俯身,移开视线, 语气疏离礼貌:“刚刚谢谢你了,我还有事, 先走了。”
她语气波澜不惊,彬彬有礼,却在无形之中距离拉得好远。
右翼俱乐部, 训练基地一楼的休息室。
男生低头坐在黑色皮沙发上, 低垂着头, 额前的碎发遮挡住眼睛看不清情绪。
他的黑色短袖上沾满了泥土, 蹭得皱皱巴巴地, 露在外的手臂上到处都是被划伤的血痕。
陶樱拿着酒精和棉签走进来时,正看到少年这副呆呆的样子,像偷溜出家门的小狗, 被马路上的车辆压伤, 被喇叭惊吓,被小孩子撵着追,最后满是伤痕地灰溜溜地被捡回来。
这个男生叫安文, 是这届青训生里唯一一个父母陪同来基地报道的孩子。他家境殷实,十八岁这年说什么也不肯继续上大学, 一心扑在电竞上。
父母溺爱孩子,又瞧着儿子在这方面的确有天赋。
于是,从右翼战队的青训生海选赛开始,父母都陪着儿子报名参加。
陶樱印象特别深刻, 那对儿中年夫妻每场比赛都要坐在第一排的席位上。
她慢慢走到安文面前,蹲下身子,轻轻抬起他的手臂,用蘸了酒精的棉签在他伤口上蹭过。
“嘶——”安文吸了一口冷气,会过神来,见到是陶樱,他撇嘴,扭过头去。
手臂上的疼痛突然变得有些麻丝丝地痒,他余光看过来,却见陶樱给伤口消完毒后,摘掉口罩和棒球帽,鼓起腮帮,轻轻地吹气。
她吹得认真,小小一只蹲在他面前,察觉到他在看她,小鹿般乌黑的眼眸还冲他弯了弯。
“还疼吗?”绵绵柔柔的声音。
面前女生的脸庞和记忆中那个站在神坛上遥不可及的人相重合。
他几次张口都忘记了要说什么,过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吐出一句:“你......你是陶神?”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少年气焰全无,在她面前红着脸。
被她这么温柔地对待,想起自己一时热血上头对她几番无礼的举动,安文耳朵尖红了,低下头,嗫喏着小声说:“不疼了。”
窗外的夜风吹过树梢,透着丝丝凉意。
“你真的是陶神?”面前的少年红着脸,黑眸子水润润地看着她,莫名的可爱。
陶樱笑了一下,站起身来,点点头,“那快去睡觉吧,明天还有训练。”她几步走到门口,
像想起来什么似得复而回头,“能成为这次的青训生就证明你在同龄人之中足够优秀,但是你需要知道,一味的退缩不前,遇到挫折就逃避不会令你进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唯有一步一个脚印地找出自己的不足,往前走,才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安文一瞬间怔愣住,直到陶樱都走了好久,他才慢半拍地看了眼手臂上她吹过的地方。
到现在,他才知道他们的差距有多大。
他自以为骄傲的天赋和殷实家境,在她的辉煌成绩面前,不值一提。
陶樱回到二楼宿舍,跟李佳佳通了电话告诉她安文找到了,现在人安安全全的在基地,让她别担心也别发火,有什么事回来好好和他说。
放下手机,她去冲了个澡。
出来时看了眼手机提醒,上面标着一个小红点,再过两天是陶老爷子的七十大寿生日,最近
几年她天天全国各地飞的参加活动比赛,没能在爷爷生日前赶回木城。
她点开购票软件,买了明天飞木城的机票,想着给老爷子一个惊喜。
陶老爷子喜欢古香古色的东西,陶樱早早在今年年初去南城的私人手工服装店按照老爷子的尺码订了一身唐装。
布料和花用的都是最上乘的,这家服装店只接vip客户的订单,不接散客。
店主是个上了年岁的老奶奶,岁月从不败美人,她穿着鹅黄色的旗袍,上面绣着花瓣白鸽,满头银白色的发用簪子盘起来,一举一动自带风韵。
想当初陶樱为了约这家店的vip卡,就等了多半年之久。
老奶奶接过陶樱递来的预约信息单,带着老花镜眯着眼仔细辨认上面的字,然后转身走去店铺里间。
陶樱坐在外面的小沙发上,慢悠悠划拉着手机屏幕边等着。
今天南城难得没出太阳,乌云蔽日,透过玻璃门看到外面起了风,刮得街道两侧的树叶纷纷扬扬。
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停在了店铺门口。
有穿着黑衣的助理将店铺的门拉开,门外的冷风呼啦啦吹进来,带着外面的冷气,陶樱打了哆嗦,抬头看过来。
男人一身薄荷绿色的休闲西装,露出一点里面干净笔挺的白衬衫,水晶质地的纽扣一丝不苟系到领口,轻薄的西装面料将他腰身裁仞的完美挺拔,像雾中雪松。
他冷淡的眉眼看过来,看到沙发上的小姑娘,黑眸里晕开一丝波澜。
店主老太太拿着陶樱的预约单慢悠悠走出来,看到站在店铺里气质不容忽视的男人,愣了一下。
“顾夫人。”沈宥对她微微弯腰,“我来拿上次订的布料。”
老奶奶眯了眯眼,看清来人后,笑了起来,一边拿着陶樱订的唐装去台前叠好,装进袋子里,一边与他寒暄:“好久不来了啊,差点没认出来。”
他礼貌的点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老奶奶絮絮叨叨。
“小姑娘,好了。”将盛衣服的盒子放进手工编织的袋子里,老老奶奶习惯性地去拿小抽屉里的盘扣,因为店里的服装材质特殊,市场上买不到,店主都会配给一些扣子之类的小物件,防止衣服上的掉了之后有替代的。
她拉开小抽屉,找到放黑色盘扣的小盒子,里面空空如也。
“真抱歉啊,小姑娘,赠送的黑色盘口没有了。”
“没关系的。”陶樱接过她递来的袋子笑笑,刚准备说您先忙着,手里的袋子就被旁边伸出的一双大手拎了过去。
“是手工的ruhus盘扣吗?我那里还有多余的。”他声音清冽低沉,完全不等她答话,自顾自的把下一句接了下去,“这位女士不介意的话,我拿给你。”
“不用了,我介意。”陶樱伸手去拿他手中的袋子。
哪知,男人拎着袋子的手往身后一背,她的目光只顾着追寻那袋子,小手也直直的伸过去,没注意到眼前的“障碍物”,来不及刹车,一头撞进他的怀里,鼻尖隔着白衬衫撞在他胸膛上。
不知道他是不是常年健身,她的鼻尖都没硬得过他的胸膛,联想到在安眉镇泳池撞见他那幕,男人流畅的人鱼线笼罩在夕阳下,她此时此刻是真的心疼自己小鼻子。
她后退两步,只能抬着头仰视着他,气势却丝毫不逊色,气鼓鼓道:“光天化日之下,这位先生还抢东西了不成?”
他的目光落在她因为生气紧抿着的粉唇上,默不作声的将背在身后拎着的袋子递来过来。
瞧见他不再强人所难,陶樱偷偷呼出一口气,伸手去接。
他的手伸过来,一把钳住她的手腕,质感细腻的西装袖口布料蹭在她的手背上,陶樱一瞬间的恍惚。
她满脸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显然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举动。
“顾夫人,布料我改天派人来取。”他临走之前还不忘礼貌道了声再见,拉着不情不愿的小姑娘出门,往车上。
被他带进车里一瞬间,一道利落的车门落锁声响起。
陶樱全身僵硬,犹如落入猎人陷阱的小兔子,脊背紧紧贴在车门上,黑葡萄似得眼睛瞪的老大,却在强装镇定。
他侧目看了她,一眼,俯身过来。
属于男人身上特有的气息遁压下来,她像是被裹在密闭空间里,只觉得呼吸困难。
瞧见她防备的小模样,他觉得有几分好笑,伸手体贴的为她系好安全带。
坐在驾驶位的司机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的注视前方,不敢说一句话热火上身,但是内心的八卦欲、望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他跟了先生许久,除了私人助理米亚之外,根本没见过先生身边有别的女人,更别说有如此亲密举动的女人了。
黑衣助理拎着陶樱落在店铺里的行李箱吭哧吭哧跑过来,放进后备箱里才上车。
“开车吧,去南城机场。”沈宥平静道。
“好的,先生。”
陶樱转眸,“你不是说给我拿盘扣吗?”
“陶爷爷的寿宴上给你带到。”他淡淡垂眸,看了一眼小姑娘认真的表情,轻笑一声:“你刚刚不是说不要吗?”
“你都把我带车上了,免费给的,不要白不要。”瞧见他举止斯文也只是单纯的不知道抽哪门子疯,只是偏要送她去机场而已。
“你怎么知道我下午的飞机。”她问道。
“南城今天似乎只有这一趟直飞木城的航班。”他伸手整理着袖口,“你拎着行李箱。”
陶樱不说话了,这男人观察力是真的敏锐。
第50章 奶油溺樱桃 密码
去南城机场的路上, 天边的乌云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空气中混杂着暴风雨前夕的燥热。
陶樱靠着车窗发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为什么就不明不白的被沈宥送去机场。
明明她今天上午还和莫子昂约好了一起回木城。
对了!莫子昂!
她匆匆翻出手机, 微信上多了好几条莫子昂发来的未读,问她在哪里, 他来接她去机场。
陶樱懊恼地伸手锤了一下额头,她真是糊涂了, 这都能忘记了。
“等一下。”她伸手扶在门把手上。
司机依旧稳稳当当的开着,大老板没发话,他可不敢停车, 谁知道这是不是豪门阔少追妻记。
“怎么了?”沈宥问。
“我和莫学长约好了一起来机场的。”她急急道, 小脸有些泛红。
“嗯, 知道了。”他沉声应着。
陶樱等了半晌, 也没等到他的下文。
“喂。”她伸手点了点他。
他垂下眼眸耐心的看着她。
陶樱伸手指着车外, “我刚刚说让你的司机停车,我要下车,听见了吗?”
“嗯, 听到了。”
“然后呢?为什么还不停?”小姑娘气鼓鼓的看着他。
“我是听到了, 但是不想停。”
陶樱:“......”
听听,这语气,这无赖的台词, 还是那个清冷如玉的沈宥吗?怎么有种耍无赖的架势。
她无奈,只得老老实实的点亮手机屏幕和莫子昂说让他先出发, 她已经在路上了。
发完消息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明明才下午四点多,天空已经阴沉的黑沉沉一片,伴
随着呼啦啦狂涌着的风, 一道银白的闪电劈开了天空。
夜色像涨潮的黑水漫涌,卷起刮得支离破碎的云。狂风嘶嚎怒吼着夹杂着豆粒般大小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到车窗上。
“现在,还要下车吗?”旁边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雪松冷香夹杂着成熟男性的气息。
陶樱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正在庆幸刚刚没下车,不然去机场的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怕是要被淋成落汤鸡。
小姑娘闭紧了嘴巴,黑漆漆的眼睛一脸防备的望着他,脸上明晃晃带着“小爷打死不下车”的架势。
他笑了,视线一垂落到了她有些发白的唇瓣上,吩咐司机打开了暖风。
雨下的愈发大,闪电撕裂青紫色的云朵衬着暴雨如注。
到了机场航站楼,前面的助理一脸为难的转过头,对老板道:“您稍等一下,我去买把伞回来。”
沈宥平静道:“不用了。”
这小姑娘性子软,不喜欢违约,半路截人送到机场她就已经对莫子昂愧疚极了,现在要是让她再等着,没准还真要以身相许给那个姓莫的来弥补亏欠。
男人对危险的直觉一向很准。
莫子昂对小姑娘的心思,也就她看不出来。
还懵懵懂懂的莫学长莫学长叫的亲热。
沈宥脱了西装外套,盖在小姑娘的头上,一手拎着她的行李箱,让行李箱的轮子悬空不至于沾到水,护着她往航站楼走去。
到了楼里,他才放下手中的行李箱。
陶樱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伸手去接箱子,视线接触到男人,动作一顿。
她的身上没什么水渍,他却几乎浑身湿透,白衬衫湿漉漉贴在身上,随着他拎箱子的动作勾勒出背肌到肩线的线条,流畅,延伸出饱满的弧度,蓬勃充满了男性的力量,像草原上扑翻小鹿的猎豹。
她咽了咽口水,脑海中只剩“穿衣有形,脱衣有肉”这八个大字。
“有纸巾吗?”他清冷的黑眸直视她。
“有的有的。”反应过来,她连忙翻出小包包,从内兜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粉色的小袋子递给他。
沈宥接过,打开,修长的指尖夹着里面的东西探出来一个,停顿住。
面前的小姑娘一脸无辜正在仰着脑袋看着他。
他笑了,“你确定要我用这个?”
就着她的高度,他微微放低了手臂。
他指尖夹着的,粉色印花“单独包装”的纸巾上,赫然印着“240mm超长夜用不侧漏”。
陶樱:“......”
她低下小脑袋一阵窸窸窣窣,翻出令一个同款粉色小袋子,递给他,小声说:“这次对了。”
他接过,拿出纸巾擦拭着脸上的雨水。
她这才看到他用遮雨的薄荷绿西装外套已经全湿了,变成深色的祖母绿。
她又看了看全身干燥清爽的自己。
想来,他刚刚衣服全部替她遮雨了。
随手将纸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男人拎着湿透的西装外套,独身走进漫天的雨幕之中。
沈宥上了车,助理和司机见到自家老板淋雨成这个样子双双傻眼,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又是递毛巾又是送热水。
男人弯了下唇角,小姑娘不是心软愧疚么?那他就让她对他愧疚至极,如此一来,对莫子昂的愧疚同他的一对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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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莫子昂一起到了木城机场已经是深夜。
夜色宛如泼墨般,航站楼外也只有零零星星接客的出租车,见到他们出来,迎了上来。
“这么晚了,你回哪里?”莫子昂单手毫不费力的拎着陶樱的大行李箱往外走。
陶樱看了一下手机,凌晨一点多了,她要是回家得折腾的父母都睡不好来应接她。
“住酒店吧。”
“好。”他应着,同出租司机说了酒店地址。
在车上,莫子昂低着头,他是来这边参加一个散打线下活动的,顺道和陶樱一路来拜访一下
陶老爷子,来之前他就在木城订了酒店,本以为她会回家他才只订了一间,现在看来要补订一间了。
看到大床房房间的剩余那里标注着一个红色的零,他皱了皱眉,抬手开了点车窗。
夏夜的风涌了进来,吹走了几分燥热。
“大床房没有了,转套房可以吗?”他问。
旁边迟迟没人答话。
莫子昂转头,小姑娘困得已经打起了瞌睡,小脑袋随着行驶的汽车一颠一颠的,可爱极了。
他伸手护住她的小脑袋,防止刹车磕到她。
到了酒店门口,才叫醒小姑娘。
她还是懵懵的,黑眼睛呆呆看了他半晌,跟着走进去。
“身份证给我。”他伸手。
小姑娘低头从包包里翻腾一阵给了他。
然后歪着头,睡眼朦胧道:“还要银行卡吗?”
他失笑,“不用了。”
她老老实实去沙发上坐着,等着他去前台登基信息。
登记完信息,跟着他上楼去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小姑娘走着走着都能睡着。
莫子昂刷卡开了门,陶樱自觉地走了进去,对他道晚安,然后小手扒拉着门把手就准备关门了。
莫子昂伸手挡了一下。
陶樱迷蒙的双眼睁大,眼睁睁看着从善如流走进房间的年轻男人,睡意被这刺激性的一幕踢到了九霄云外。
“还洗澡吗?”见到她这傻样,他挑了挑眉,不介意再“火上浇油”一把,笑的一脸痞坏:“你先洗澡还是我先?”
“我......这不是我的房间吗?”她懵懵的仰着小脑袋。
“是我们的房间。”他纠正着她的说法,黑眸带着逗弄之意,嘴角微微上翘。
说着,他还将身后的门利落的关上,落锁。
“咔嚓”的落锁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看到她还拎着自己的小挎包,站在原地,他迈开步子,朝她一步步走来。
不知为什么,房间明明很大,却有种暧昧气氛暗涌的感觉。
“我......咕咚,咳咳咳”她有些语无伦次,一紧张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这都能被呛到。
在颤颤巍巍喝了一杯莫子昂递来的水之后,陶樱彻底清醒,环视了一眼带着独立房间的套房,眨巴着眼睛,问道:“为什么订套房。”
“大床房没有了,订了套房。”他面不改色看她一眼,“你睡哪间自己挑。”
“哦。”她应了一声,想着赶路半天风尘仆仆的还是要洗个澡,于是推着行李箱的滑轮推到面前,用手指转了一下箱子上的密码锁。
没开......
她歪着头,想了一下。
又换了个密码试了一下,
密码锁依旧纹丝不动。
她咬着嘴唇,委屈巴巴的回头,看着身后的年轻男人。
“怎么了?”他直觉不太好。
“我忘记箱子的密码了。”
果然,他被气消笑了,“非得开箱子?”
“可是我换洗的衣服在里面。”理直气壮的语气。
“酒店有浴衣,干净的,一次性的。”他淡淡居高临下看着她。
小姑娘哭丧着个脸,“是内衣。”
莫子昂:“......”
他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跳了跳,“陶樱,老子真是欠了你的。”
大晚上的,凌晨两点了,莫子昂抱着一个粉色画满了卡通人物的行李箱坐在水晶吊灯下,一个一个的——试密码!!!
他觉得他这辈子做过最耐心的事,就是和陶樱相处。
小姑娘偏偏笑的没心没肺,搬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拄着下巴,一脸崇拜安慰道:“莫学长你放心,这个密码才三位数,最多试从000试到999就打开了。”
第51章 奶油溺樱桃 寿宴
钟鸣的视频电话打过来时, 莫子昂刚刚试了三分之一,他黑眸没什么情绪的垂下拿出兜里的手机,接了, 将手机立在桌子上。
钟鸣的鼻孔最先出现在屏幕里,然后慢慢离远, 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盯着手机视频上的画面。
男人穿着黑色T恤, 露出结实的小麦色小臂,他手指微微用力,托着箱子时, 牵扯动短袖的衣料, 露出肩膀上一截纯黑色纹身, 有种充满野性的力量感, 盘腿坐在地毯上, 抱着一个粉嫩的行李箱,皱着眉头。
钟鸣的注意力放在那个粉色绘满卡通图案的行李箱上,咽了咽口水。
“莫.......莫哥, 您这是在......”钟鸣结结巴巴的出声。
坐在地毯上的男人懒懒地抬起眼皮, 锐利如同刀锋般的眼神扫向屏幕那头的钟鸣,吐出两个字:“有事?”
“啊,有的有的。你不是到木城了吗?活动主办方这边安排了酒店, 我们说你航班到了去接你呢。”钟鸣说道。
“不用了。”男人低着头认真和行李箱的密码较着劲,头也不抬道:“还有事吗?”
“没事了........”钟鸣盯着那属于少女粉的行李箱看了半天, 终究没压住好奇心,“莫哥,这行李箱是你的啊?怎么是粉色的?”
“怎么?不可以?”他唇角扯了扯,语气凉凉的, 仿佛一下子给房间降了温,就差把“没事
赶紧滚蛋”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可以可以,绝对的可以,当然的可以!”钟鸣一个激灵,被莫子昂在散打台上支配的恐惧涌上心头,忙不迭地说道:“您喜欢粉色简直是猛男怀着一颗温柔的心啊!简直就是——”
“啪”莫子昂抬手不耐烦的挂了电话。
在电话挂断的前一秒,钟鸣耳朵尖的听到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
艹!!他们莫哥的房间里!有女人!!!
......
“学长,好了吗?”小姑娘喝完了一袋酸奶,拄着下巴,看着他。
她嫩粉色的唇角还沾着一点奶白色酸奶渍,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还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唇角。
房间里明明开着空调,他却觉得无端的燥热了几分。
“乖乖等着。”他眯了眯眼,复而垂下头,有点想笑,在她面前不知怎么的,就发不出一点火气。
要是跟他学散打的那帮小子,他早就把人家揍得哭爹喊娘了,还有哪个敢理直气壮的让他来试密码,还搬个小凳子坐在旁边监工。
“咔嚓”一声,在男人手指间的锁开了,塞得鼓鼓囊囊的行李箱没扣紧,一下子自己弹开了。
莫子昂眯了眯眼,在看清楚面前大敞亮开的箱子里的东西时,磨了磨后槽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这是你的换洗衣服?”
箱子里放着几个毛绒玩偶占了半箱子的位置,毛茸茸睁着萌萌大眼睛的玩偶隔着空气和男人遥遥对视,那笑脸仿佛在嘲笑他费半天劲把箱子打开。
“有啊,这里。”陶樱扑腾着挪过来,低着头,半个身子埋在箱子里翻腾捣鼓着,然后从箱子的角落里扒拉出一个小小的袋子。
她直起身子,颇有气势的拎着袋子在他面前晃了晃,鼓着腮帮子道:“看。”
莫子昂被那小小的印着某内衣品牌的logo图案晃得眼睛疼,他舌尖舔了一下后槽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室内的空调开得太足空气太干燥,他开口,嗓音带了几分沙哑:“陶樱,收回去。”
“哦。”好在小姑娘还挺听话,乖乖的将袋子放进箱子里,将行李箱另一边盖上,里面东西塞的太满当,她怎么都盖不上,索性,在男人眼皮子底下,一屁股坐了上去。
“咔嚓”箱子完美上锁。
原本盛气凌人坐上上面的人影一僵,陶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吞吞的,一点点挪过来,歪着脑袋看着身后的男人,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了一下,无辜的看着他:“莫学长,密码你还记得不?”
“......”
面前的男人一下子站了起来,莫子昂居高临下的看着端端正正跪坐在地毯上仰着小脑袋看他的小姑娘,嗯,看着真乖,嗯,做的事儿真气人。
他没答话,长腿一迈,就要越过她。
腿刚迈开一步,立在原地的小腿上就就抱上了一双手。
柔软的带着温度的触感让他动作一顿,莫子昂不动声色的低下头,黑眸眯着,看着她。
“莫学长.......”她抱了他的小腿一下,又发觉这个动作不太对,暧昧恒生,连忙又撒开手,两只小手合十,放在胸前,冲他——
拜了三拜
莫子昂:“?”
莫子昂:“.......”
他被她气笑了,“密码锁上现在的密码就是,你换个其他的再换回来,锁就开了。”
第二日,陶樱睡了个懒觉,起床时莫子昂已经离开了,餐桌上放着几个保温盒,盛着早餐。
她吃完之后,拎着行李箱打车去了南郊庄园。
庄园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大门前做了一座红色的拱形气球墙,气球上都用金色颜料写着“寿”字。
陶老爷子正在正厅同远道而来的客人们聊天,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
“老爷子身体真好。”客人笑着道。
陶樱进门时,陈嫂拎着垃圾袋正要出门,即便陶樱带着口罩她也一眼认了出来,惊喜道:“陶丫头回来了?”
她这一嗓子,将正厅的人视线纷纷引了过来。
陶老爷子更是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到站在门口处的陶樱,好半天没说话。
再一开口,眼眶就红了,“陶丫头回家了。”
他喃喃着:“回家就好,回家就好啊。”
陶樱这几年处于事业上升期,国内国外的打比赛,参加活动,忙起来更是有一次连过年都赶不回来。
这次陶爷爷寿宴,也只是陶母在电话里和陶樱提了一嘴,还叮嘱她如果忙就不用回来,先照顾好自己。
“爷爷。”陶樱小跑着过去,扑进老人怀里。
被陶老爷子这一句“回来就好”说的心头一阵难受。
客人们也连忙帮着打圆场:“这是陶老的孙女?这姑娘真有气质,陶老可真是有福气。”
气氛这才稍稍缓和。
陶老爷子一脸骄傲,指着陶樱道:“是啊,我孙女,可是名人呢,代表国家参加比赛,去国外打比赛。”
为了老爷子的七十寿宴,南郊庄园上上下下准备了近一周,布置、采买、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安排房间。
陶樱来的这两天也一直在忙上忙下。
转眼,就到了老爷子寿宴这天。
陶老爷子穿着自家孙女送的手工缝纫唐装,打扮得意气风发,在宴会大厅与许久未见的好友们寒暄聊天。
陶母陶父在门口去迎接客人了,陶樱陪在爷爷身边,耐心地与客人们微笑着一一点头。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人头攒动。目测有好几百桌,宾客谈笑风生,衣鬓香风。
陶樱今天穿了一身粉嫩色的旗袍,衬着她雪白的肌肤,旗袍上绣着朵朵白梅。
她的乌发盘在头上鬓发上别了一小朵山茶花,斜插了支发簪,温温润润的站在陶老爷子旁边,宛如从江南水乡,从那终日里下着梅子雨的江南走出的古典美人。
她气质温婉,不紧不慢地走在陶老爷子旁边,时不时帮衬着接话,嗓音轻柔,让人移不开眼。
但她却很收敛,走路时都刻意放满了脚步落在陶老爷子斜后方,让人移不开眼。
明明陶老爷子是主,她是陪衬,收敛光彩却依旧夺目。
“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啊。”客人同陶老爷子寒暄,看着陶樱的目光满是欣赏。
陶樱被夸奖,微微一笑,笑不露齿。
宴会厅的大门被人从从两侧打开,开门的两个穿黑色制服的人恭恭敬敬地弯着腰,请外面的人进来。
一双被雪白绸缎长裤包裹的长腿率先迈进来,漆黑的短靴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男人穿的极为正式,显然非常重视这寿宴,一身蓝色纹边的大袖衫,白色的衫衣上手工刺绣着仙鹤云纹,里面是白色绣着蓝色水纹的上襦,脖颈的线条沿着领口蜿蜒延伸进上襦内,灰蓝色的系带将腰身裁仞的完美挺拔,同款灰蓝色的下裙上是层层叠叠的云纹,沈家家徽的仙鹤恣意傲然立在云端,俯览众生。
他身姿颀长如玉,宛如雾中雪松,砌着冷雪的青竹,走动间,腰间系带上挂着的银白色流苏微微晃动。
宴会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他的气质让人移不开视线。
陶樱是第一次见沈宥穿沈家定做的家服,被恍惚了一下。
有人认出沈宥,上前与他谈话,他停住步子,耐心地听来人把话讲完,礼貌的同来人握手,并未多言,反而抬步来到陶老爷子这边。
清冷的黑眸视线落在陶老爷子身后的小姑娘身上。
她今天打扮得宛如出水芙蓉,雪山顶上的落樱,柔和,不张扬,却叫人移不开视线。
“陶爷爷。”沈宥嗓音有着独有的清冷,这时他声音偏偏温和了下来,他接过身后人递来的礼单,微微俯身,双手递给陶老爷子:“这是家里为您七十大寿送的礼单。”
第52章 奶油溺樱桃 打一架
宴会厅的大门外工工整整立着两排人, 将礼单上的礼物一样样抬进来。
真的是“抬”着进来。
因为沈老和陶老交情甚好,手笔更是阔绰。如今沈老人在国外,分身乏术, 托孙子代替自己来参加老友的寿宴更是心存愧疚,这愧疚化作高昂的礼物来表达。
从稀世珍宝到世界名画一样样, 看得人眼花缭乱。
“还有一份爷爷亲自题的祝寿词,这里不方便展开给您看。”沈宥语气温温润润, 气度不凡。
陶老爷子近距离看着这孩子,几年不见,他变得更加成熟沉稳, 他点了点头:“那就在此谢过老沈了。”
“您客气了。”他微微俯身冲陶老爷子点头。
男人视线一转, 落在陶老身后的小姑娘身上。
他的目光不加丝毫掩饰的看过来, 陶樱被他笔直的目光看得稍稍往后退了小半步。
他低低笑了一下, 接过身后助理递过来的一个黑丝绒小布袋, 当着在场那么多人的目光走到她面前,递给她。
“盘扣。”
她接过来,不知是有意无意的, 他的手指尖蹭过她的掌心, 酥酥麻麻的微凉。
陶樱一愣,没拿稳,黑丝绒小袋子掉到地上, 她一只手揽住旗袍下摆,轻轻蹲下身, 去捡的手和他同时伸出的手碰到了一起。
小姑娘猛地抬头看他,乌黑水润的眸子像是丛林里溪边饮水的小鹿,受了惊,要跑进森林深处消失不见。
直到她跟着陶老爷子走远, 他才发现自己衣袖上沾了一片白色的山茶花花瓣,捏在指尖,又小又柔。
陶樱捏着装盘扣的小袋子穿过回廊,回廊两侧种着桔梗和蓝雪花,浅蓝和深紫色相交辉映着,风一吹,有簇簇花瓣打着旋落下,铺在绵延向远处延伸的草地上。
她的视线跟着落花而去,撞上草地上几团雪白的毛球。
小兔子还长着白色绒毛,四只小短腿慢吞吞在草地上跑着。
莫子昂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小姑娘抱着毛茸茸的小兔子站在树下,零散飘落的蓝色花瓣落了几瓣在她的樱粉旗袍上,旗袍下摆露出俏生生嫩藕似得笔直小腿。
她被小兔子凑过来嗅闻气味的小胡子蹭的咯咯直笑,笑声银铃一样清脆动听。
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散落下来,温柔的落在她的旗袍上,发丝间。
她像是从皎洁云端坠落下来的仙女。
他安静地站姿回廊上,不忍心打扰这美好的一幕。
小姑娘抱着小兔子笑得眉眼弯弯,鬓发间的山茶花随着她微微摆动,花瓣轻颤。
莫子昂想起小姑娘搬着小凳子,困得睡眼惺忪还不忘来监督他“试密码”的样子,拉他衣袖时柔柔软软的小手。
他指尖微动,将夹在指尖的烟头扔到地上,抬脚碾灭,眯起眼来。
俱乐部的那帮小崽子们怕他怕得跟什么似的,他带的那群学散打的学生更是怕他,离着他几米远就规规矩矩的站好立正了,从小到大都有人说他长得凶,是副不好惹的狠戾模样,唯独她,小小柔柔的一只,却丝毫不怕他。
看着乖巧可爱的小姑娘,温柔里却总藏着一股子坚韧劲儿。
她总能让他意外。
无论是在大学时硬闯了校长办公室还是带着战队在总决赛初战节节败退都不肯放弃的狠劲儿,他记得战队里因为前几场失败频频失误的大男生,哭得满脸都是泪水,小姑娘拿了纸巾静静坐在那个男生身边,等他哭完了,用那把细细软软的嗓子安慰着。
后来,不知怎的,她带着战队从总决赛倒数的名字,逆袭成为黑马,一举拿下冠军。
那一刻,全场沸腾,她却兀自站在抱着欢呼的队员身后,不抢风头,安安静静的微笑。
明明看着那么软那么乖的一个女孩子,却总能在一次又一次鼓起勇气,站在队员前面,也站在,他的面前。
一团小小的白团子逮着空隙,从草地上溜过来啃食回廊旁的花瓣,小兔子嘴巴里“咔哧咔哧”啃着花瓣,还不忘立起两只前爪探头探脑的看,它两只小爪子扒拉着,攀上男人的裤腿,小屁股毫不见外的坐在男人的皮鞋鞋面上,权当这是沙发了。
莫子昂被这小小的力量一扒拉裤腿,垂下眼就看到这么个讨喜的小东西坐在他的鞋面上。
他慢条斯理的蹲下身,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磨蹭着小兔子毛茸茸的头顶,触感不错,天然兔绒。
“也不知道红烧好吃还是麻辣好吃。”
陶樱小跑过来逮兔子时,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
她心下一惊,连忙上前把小兔子抱进怀里,警惕道:“这位客人,这是观赏兔。”
说到一半,看清楚男人的侧脸,眼睛一亮,“,莫学长?你也来了?”
莫子昂抬眸,掸了掸裤腿上沾的兔毛,直起身子,“来给陶爷爷送礼单。”
他瞅到小姑娘护在怀里的小兔子,还是防备态度的动作,突然起了逗弄之心,凑近两步,抬手拎着小兔子的耳朵,抢了过来。
“喂!”她显然没料到这无赖感十足的举动,下意识地往前一扑要去“解救”落入魔掌的小兔子,却扑进男人好整以暇张开着手臂的怀抱。
他今天穿的浅灰色西装,里面是黑色的衬衫,西装敞着,她去抢兔子的手臂好巧不巧地从男人西装里伸了进去,环抱住了男人精瘦的腰身,脸颊隔着薄薄的衬衫,撞在他结实带着熨烫体温的肌肉上,整个人呆怔两秒。
被她傻乎乎的小模样取悦到了,他嗓子里溢出低低地笑声,透过胸膛的震动都能感受到他的愉悦。
陶樱红着脸,退后两步,刚想开口,却被身后的一双大手拉住手腕,带到来人的身后。
清冷的雪松淡香袭来。
她眼前的视线被滚着蓝边的雪白长衫遮住,只能看到衣摆上的仙鹤刺绣栩栩如生。
就算被他挡住视线,陶樱也能感觉到前面的气氛凝重的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世纪大战一触即发的既视感。
她小跑上上前,站在两个器宇不凡的男人中间,隔开两个人,生怕他们打起来。
奈何身高不够,阻止不了他们的对视。只能蹦跶着挥手试图挡住这俩人掐起来的架势。
莫子昂微微眯了眯眼,放下手里的小兔子,看了眼沈宥握住陶樱手腕的手,吐出两个字:“放手。”
沈宥清冷的眼瞳直视着他,单手执着青绿色的竹笛,薄唇微启:“逗弄欺负小姑娘,有意思吗?”
“关你屁事。”莫子昂不避不让,视线落在他手中的竹笛上,冷笑:“怎么?不服来打一架啊?”
“停停停,打什么打。”陶樱刚刚制止了这个,那个又出言挑衅,她突然觉得自己操心如老妈子。
她知道沈宥的性子温淡如水,倒不会被莫子昂的示威激怒,刚刚松了一口气。
哪知,身着长衫的男人双手抱拳,微微俯身行礼,眉目清冷,出言也温和有礼:“请。”
“好。”莫子昂笑了,舌尖舔了舔后槽牙,伸手脱去西装外套,解开里面衬衫的袖口,挽起袖子,露出结实充满力量感的小臂。
刚刚抬步准备离开的陶樱脚步一顿,还没反应过来,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已然越过回廊,扑向宽阔的草坪。
莫子昂出拳稳准狠,像是要把胸腔内的一股火气在无形中发泄出来。
对上他,沈宥虽微微落得下风,却也游刃有余,四平八稳的侧身躲过,一只翠绿色的竹笛在他指尖旋转着,笛间带着锋芒。
陶樱心中一紧,也顾不得小兔子,连忙跑过去制止:“你们在干嘛?都给我停手!”
两人同时沉默,全然当没听到她的话,出手却一招比一招狠,但是又都恰到好处的避开她。
两人还颇有默契精神,眼看着对方要伤及到她,都接力似得揽着她的腰身躲开,或牵着她的手腕避开,一人一次,你来我往,轮流合作,天作之合,配合得相当天衣无缝。
小姑娘被夹在两只中间,时不时被搂着扑腾进一个人怀里,又时不时被轻柔的牵着护在一个人的身后,来来回回,晕头转向,分不清南北,眼前人影晃晃,她连全身而退都困难。
偏偏,她吼得多么厉害,这两个人还极为默契的装聋,一声不吭,出奇的团结。
十分钟后——
两人老老实实蹲在回廊旁边,将刚刚打架碰翻撞倒的花盆一盆盆扶起来。
陶樱站在旁边,乌黑灵动的杏眼氤氲着水光,眼圈泛红,贝齿咬着唇瓣,一动不动的站在旁边,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米亚带着沈老爷子寄过来的万寿图过来,就看到这样一幕。
她目瞪口呆杵在原地,惊讶的忘记了合拢嘴巴。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个蹲在地上摆花盆的是她家老板。
沈宥旁边还站了黑衣男子,生得眉眼凌厉,两人极其有默契。
黑衣男子把远处歪倒一片的花盆搬过来,自家老板再一一摆正。
“都......都怪你们......没,就没人听我的.......一直在打.......这是爷爷最喜欢的花.......”小姑娘咬字发音有点抖,断断续续带着哭腔。
地上搬花的两人身形微僵,又既有默契的保持沉默,一副做错事小朋友的模样。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老.....老板,”米亚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上前,“老爷子寄过来的万寿图。”
万寿图是沈老爷子为挚友写的,每个寿字都饱含了满满的祝福,赶在陶老爷子过生日这天,刚刚好快递寄到木城,沈宥先来替爷爷送寿礼,就让米亚去快递公司取万寿图。
第53章 奶油溺樱桃 眼中的锋芒尽收
万寿图的宣纸被卷起来系着红色的缎带, 放在精美的水晶盒子里。
莫子昂看了一眼米亚,收拾完最后一盆花,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来:“兄弟, 学过武术?”
沈宥平静的起身,闻言, 微点头:“家规所言,护身之术。”
沈家家规森严, 继承人更是要从小习武,保护自己也是保护家人。
莫子昂本想从口袋里掏烟,看到站在一边红着眼眶可怜兮兮“监工”的小姑娘, 愣是收回了手, 揪了根草叼在嘴巴里:“武术学的不错。”
陶樱盯着他们老老实实把破坏的现场收拾干净, 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
靠在一旁叼着草的男人一见, 抬步跟了上去, 不紧不慢的走在她旁边:“生气了?”
“没有。”小姑娘嘴上说着没有,脚底下的步子却倒腾地飞快。
莫子昂笑了一下,没说话。
跟着陶樱走过长廊, 进了正厅, 去给陶老爷子祝寿。
正厅里觥筹交错,陶樱带着莫子昂穿过大厅,一拐弯, 上了楼梯。
走在铺着地毯的走廊,隐约间闻到袅袅茶香。
推开茶室的门, 陶老爷子和几位好友坐在茶厅谈笑风生。
“爷爷,这是莫学长莫子昂。”陶樱微微侧身。
“陶爷爷好。”莫子昂上前礼貌打招呼,将礼单递给陶老,笑道:“陶爷爷七十大寿快乐, 这是小辈送的礼单。”
“陶丫头,这就是当年把你救出来的那个莫学长。”陶老爷子站起身来,有些不知所措。
当年陶樱打比赛所在的长今市地震,是陶母陶父去的第一线,陶老也只听他们说起过,说一个男孩把陶樱救出来的。
莫子昂这个名字更是在陶樱口中也频频听到,陶樱加入的右翼俱乐部老板就是他,近年来对陶樱更是多有照顾。
陶老爷子极为郑重的和眼前这个男人握手,感激之意溢于言表:“还麻烦你跑一趟亲自过来给我这老头子祝寿了,你对樱樱的照顾和恩情真是我们陶家上下都难以换清的。”
救命之恩,无以相报。
眼前这个男人,气度不凡,无论是样貌还是行事说话都透着一股沉稳劲儿,偏偏看向陶樱时,眼中的锋芒尽收。
陶老爷子看得一清二楚,笑眯眯的叫二人坐下,让人上茶。
“子昂是做什么工作的啊?”一片融洽和谐的气氛中,陶老爷子问道。
陶樱清清楚楚的看到爷爷眼中大有“查户口”“这孙女婿不错”“赶紧打听打听家境”“看看配不配得上我的宝贝孙女”这几层含义,连忙坐直了身子想开口。
“毕业之后创业在南城开了一家电竞俱乐部和一家健身房,小本生意。”莫子昂笑笑,接过两杯茶,默不作声把滚烫的那杯推给自己 ,温度可入口那杯推到陶樱面前。
他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体贴自然,完全不是做给长辈看的。
陶老爷子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笑着捋了捋胡子:“真是年轻前途不可限量,那子昂家里几口人,父母都是做什么的啊?”
“爷爷。”陶樱叫了一声,有点埋怨的娇嗔的语气。
“家父是前退役运动员,家母是教育行业的,我没有兄弟姐妹。”莫子昂不疾不徐道。
陶老爷子甚为满意,点头说着“不错不错”,叹道:“陶丫头是在你的俱乐部吧?”
“是的,爷爷。”
“这几年真是麻烦你了,很照顾她。”
“不麻烦的,陶樱是非常厉害的电竞选手。”他笑了一下,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的看向旁边捧着茶杯喝茶的小姑娘,眼尾的锋芒也柔和了下来。
喝完茶,陶老爷子习惯去午休一会儿。
陶樱和庄园的管事一起将准备留宿需要午休的客人送到安排好的房间。
*
米亚去给自家老板送便服时,房间的门虚掩着,男人正在开视频会议,用的是低醇性感的法语,发音标准,像小提琴伴着红酒和月光,款款绅士。
她放慢了步子,一手抱着衣服盒子,一手提着猫笼子,小心的走进来,将门慢慢关上,把衣服放在办公椅后面的沙发上,然后打开自己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也连线加入了会议。
“喵喵喵”本来在笼子里睡眼惺忪的波斯猫眯着宝石一样的蓝眼睛,看清熟悉的人影时,兴奋地竖起尾巴,在笼子里来来回回用身侧蹭着笼门,迫不及待的想出来。
视频会议里突然传来的猫叫声让低着头不停做笔记的人们愣了一下。
“抱歉,今天先到这里吧。”男人微微点头。
退出会议后,他起身,几步走到笼子前,抬手打开。
“喵~”丸子一个箭步扑了上来,顺着他的衣衫爬到肩膀上,伸出粉色的小舌头眯起眼睛,享受着主人大掌轻轻笼罩而下的爱抚。
“丸子。”沈宥平静的把赖在自己肩膀上不肯下来的猫咪抱起,不顾它不情不愿的扒拉衣衫的小动作,将它放在茶几上,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嗓音清淡中透着点严肃,“坐好。”
丸子吸了吸粉色的小鼻尖,又不想离开主人,委委屈屈,老老实实的坐在茶几上,宝石般漂亮的蓝眼睛里带着可怜兮兮卖萌求抱抱的小眼神。
男人从桌上的花瓶里抽出一只山茶花,雪白的花瓣莹莹澈澈,紧接着,又拿出一块浅蓝色的手绢,慢条斯理的层层叠叠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朵微微缺水的山茶花。
他将两只花递过去:“闻闻,这两者有什么不同。”
丸子凑过来,努力吸溜着小鼻子嗅了嗅,慢慢抬起小脑袋看着他,“喵呜”叫唤了一声。
米亚刚刚把视频会议收尾工作做清,视线看过来,就看到自家老板拿着陶小姐今天掉落在回廊旁的山茶花,对着一只猫循循善诱。
偏偏一人一猫还都神情认真,似乎真的沟通交流无障碍。
她再一仔细侧耳倾听,差点没晕过去。
男人声音低沉有条不紊,猫咪也仰着头听得神情专注一脸认真。
“进她房间撒泼打滚,就是赖在里面,不能出来。”
“喵”
“放心,她心地善良,不会伤害小动物的。”
“喵喵”
“表现的好有猫罐头。”
“喵喵喵”
......
“记住了吗?”
“喵!”丸子端端正正的坐着,就差举着小爪子敬个礼,加一句“保证完成任务”了。
看着似乎没什么问题,但米亚怎么听自家老板说的话那么不对劲呢。
男人将丸子抱起来,放在地上,蹲下身,宠溺的揉了揉它的脑袋。
瞧见它眯着眼,一脸享受的小模样,低声笑了一下,指尖点点它的小爪子,“去吧,拿出你要猫罐头不要脸的架势来。”
丸子昂着头,翘着尾巴,昂首阔步迈着猫步的走了出去。
一旁听得已然傻住的米亚:?
听听,这教的都是什么,耍无赖?撒泼打滚?不要脸?
她怀疑的看着自家老板,前一秒开视频会议认真专注的男人,下一秒都说了些什么东西?
她家不是谦谦君子,绅士克己吗?
今天这是怎么了?
南郊庄园的私人花园
午后的阳光为石亭镀上一层薄薄的黄油暖色,修剪整齐的人工草坪翠绿而新嫩,郁郁葱葱,
草坪上簇簇的繁花盛开,姹紫嫣红,蒲公英小动物般簇簇拥挤着,六月雪瀑布铺满人工假山。
一股涓涓细流从假山上倾斜而下,没入石块堆砌的水池里,白的黑的红的金的各种颜色的鲤鱼在水池里争抢着小孩子投喂下来的面包屑。
草坪上支起了一溜儿的太阳伞,伞下的桌子上已经为午睡起来的客人准备了精致得到下午茶,各色的点心饼干到果饮到茶水。
陶樱跟着庄园的西点师傅们忙了一中午,才陆陆续续的将下午茶摆上桌。
她洗干净了沾满面粉的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往别墅里走,想趁着下午休息一会儿。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刚刚打开门,旁边一道白色的残影,像是在旁边蹲点蓄谋已久,电光火石之间紧跟着她闪了进来。
陶樱关门的动作顿了一下。
那东西是只白色波斯猫,漂亮矜贵的跳了她的床,坐在柔软的床垫上,慢条斯理的舔着爪子,还不忘拿那双蓝宝石似得眼睛看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猫?
还是一只波斯猫?
她怎么记得爷爷家没有养着波斯猫。
小家伙丝毫不见外,也不怕她。
陶樱走进几步,试探性的伸出手。
猫咪叫了一声,凑过来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她的人手指尖,像是确认了什么似得,懒洋洋地转过身子,占据了床上唯一一处撒满了阳光的地方,躺下,还四脚朝天,那叫一个舒舒服服。
陶樱有些哭笑不得,这猫不怕人,应该是客人带来的,看着这绸缎般漂亮的白色毛发,就是娇养出来的。
她叹了口气,坐在它旁边,秉承着商量的口吻道:“小家伙,你去沙发上晒太阳好不好?”
她实在太累太困了,迫切需要休息睡个觉。
猫咪懒洋洋的斜着眼撩了她一眼,又把脑袋低了下去,充耳不闻般。
猫脸上就差写上两个大字——嚣张
嚣张至极。
第54章 奶油溺樱桃 胸膛温度烫人
丸子似乎觉得身下的床单舒服极了, 很对它的胃口,还慢慢闭上了眼睛。
陶樱:......
就凭这猫的这副样子,她就知道这猫的主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瞧见它一副小无赖样子躺在自己床上, 陶樱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得更大一些, 方便它晒太阳晒得舒服。
她拿了自己的小被子打算去沙发上眯一会。
门口传来清晰的敲门声,“笃笃笃”三下, 礼貌的停顿。
陶樱烦躁的起身,走到门口。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下午想好好休息一下这么难。
打开门,她脸上的不耐烦神情收敛了一下。
男人站在门口, 他换回了便装, 不似往常一样西装革履, 精致一丝不苟, 而时换上休闲装, 黑色碎发随意的梳了梳,如果忽略那漆黑深邃眸子里的沉稳老成,像极了青春鲜活的大学生。
瞧见她打开门, 眯了眼睛, 沈宥不动声色往灯光的方向偏了偏,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进阴影里,
小姑娘皱着眉, 额顶凌乱的发丝在走廊水晶灯光照射下,有种毛绒绒的质感。
她撅着嘴, 看着他。
虽然个子比他矮,但是气势却丝毫不低。
“你来干嘛?”语气就透着老大的不欢迎劲儿。
沈宥垂眸:“我丢了一只猫,你有看到吗?”
“没有。”她两个字利索的结束对话,转身想将门甩上, 回去睡觉。
视线接触到床上四仰八叉呼呼睡大觉的波斯猫,她理智稍稍被拉回来些,困意也消散了一大半。
等等?丢了一只猫?
猫?
“喵~!”似乎不怕她尴尬,睡梦中的某喵还软软地叫了一声。
沈宥看到小姑娘的背影被这一声叫的瞬间僵硬住,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慢吞吞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正撞进男人带着笑意的黑眸中。
像是寒冬清冷梅林大雪中簇然开出了嫩黄色的花瓣,惊鸿一瞥,柔情万千。
他礼貌的问道:“现在,可以让我进去了吗?”
“我给你抱出来。”她的小脸蛋染上一抹绯红,有些小尴尬,但还是固执的不让他进门。
“好。”
她走进房间,伸手小心翼翼地弯腰去抱床上的波斯猫,语气轻柔,生怕吓到了它。
丸子被人抱起来,睡梦中觉得有些舒服,迷蒙地张开眼,看到是个漂亮的小姐姐,美滋滋的眼睛刚要闭上在小姐姐怀里睡觉觉,视线瞥到门口站着的男人。
漆黑的眸子毫无情绪的看过来,看得它整只喵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一个灵巧的半空旋转跳跃窜回了床上,端端正正坐好,瞪着她。
满脸“怎么打扰本喵睡觉”的不高兴。
陶樱:......
她尝试着走近它,却发现刚刚还不畏惧她的猫咪,这会儿,她刚走近一步,就竖起了尾巴,“喵喵喵”叫着防备的看着她。
好像它是个妙龄美少女,她就是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子一样。
陶樱:......
小姑娘不情不愿的走回来,将门拉开,侧了侧身子,冲男人扬了扬下巴:“把你的猫抱走。”
不知道他是不是刚洗过澡,经过她身侧时,带着一阵薄荷味的清凉,雪松冷香反而淡了不少。
“丸子,过来。”男人低沉叫着,上前去抱它。
“喵呜!”丸子似乎对自家主人并不买账,从他的手臂下面钻了出去,跑到了站在旁边的陶樱脚边。
沈宥回头,小姑娘抱着手臂冷冷淡淡的看着他,语气怀疑:“这真的是你的猫吗?”
男人微愣了一下,有些无奈的笑:“你见过的,它叫丸子。”
似曾相识的感觉让陶樱短暂的恍惚。
新年夜,看烟花,堆雪人。
——你还养着猫?
——这是丸子。
一幕幕一帧帧。
那是她念念不忘、难以企及的最幸福的时光。
脚踝边传来毛茸茸的触感,小家伙慢吞吞贴着她的腿一脸防备的盯着面前走过来的高大男人。
陶樱看得心不由得一软,想把它抱起来,又想到这是沈宥的猫咪,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来。
她现在不想和他有任何牵连。
冷淡的往旁边闪开,她垂下眉眼,淡淡道:“抱走。”
男人弯下腰来,和丸子对视,语气严肃难得带了点威胁之意:“乖乖的,听话。”
丸子老大不乐意,不情不愿的被他抱起来,水汪汪的蓝眼睛可怜巴巴的瞅着陶樱,一副被欺负蔫吧的小可怜样儿。
看得陶樱有几分于心不忍。
男人刚刚起身,在他怀里丸子突然叫了一声,扑向陶樱。
她眼睁睁看着一团白色的物体迎面而来,身体下意识地反应让她朝后退了两步,没注意到身后的床栏,整个人重心不稳,翻了过去。
手还凭借本能在半空中胡乱揪住了什么东西,带着揪到的东西一并倒了下来。
短暂的失重感后,她稳稳的面朝上倒在了柔软的公主床上,猝然对上面前近距离的白皙俊颜,她惊的忘记了说话。
慢半拍的把视线往下移,看到自己双手死死揪在他宽松的运动卫衣上,抓得有些皱皱巴巴。
极度震惊的情况下,陶樱甚至忘记了思考,她这点小力气根本不足够将他拉着一起扯倒,除非是他步步为营,心甘情愿。
男人表情恰到好处的几分错愕,更是让陶樱来不及细想,以为是自己无意间拉住了他。
他还单手撑在她的颈侧,免得压伤到她。
胸膛却离得极近,仿佛能感受到彼此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缓慢而沉重。
她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扫在他的喉结上,酥酥麻麻的痒,像是沸水从喉咙直冲而下。
他的眼神暗了下来。
她能看到他漆黑瞳仁的自己,小小的,脸蛋微红,长发海藻般的散开铺展在柔软的床单上。
用来盘发的木簪早已不知滚落到了哪里,发丝散发着山茶花的清香,就像她的人一样,小小的,柔柔的,很乖很软的小姑娘,却有着温柔之下的坚强。
也是他,喜欢了很久的人。
他微微闭了闭眼,理智克制着自己。
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额间。
小姑娘不适应的往后缩了缩,松开抓紧他衣服的小手,改为推拒在他的胸膛上。
男人的胸膛温度烫人,即便隔着薄薄的运动衫,都能感受到那滚烫的温度。
她的小手受了惊般快速拿开,别扭的别过脸去,“你快起来。”
像是林间饮水的小鹿,窥见溪水捕食者的身影,受惊般的奔跑跳跃躲进林间。
他不想放开,也不愿放开。
仿佛这一松手,她就真的躲进林间消失不见了。
“沈宥!”见到他不动,她有些急了,不管不顾的伸手去推拒他,却怎么也推不开他,索性
伸出小脚丫踹他。
小姑娘一着急,小脸就憋的泛红。
“嘶——”不知道她胡乱之中踹到了哪里,男人闷哼一声,吸了一口气。
她被他这一声惊得停下动作,不敢动弹。
她知道他的隐忍力自制力,不到疼到万不得已一向是神色淡然,更是从未如此。
“你.......怎么了?”良久,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动了一下手臂,肌肉用力,撑着坐起身,挽起袖子,手肘上一片青紫色,看着都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弄得?”陶樱睁圆了双眸,想到上午他和莫子昂在回廊边打架时,一直用这只手挡在她身前。
“是不是上午弄得?你等着,我这里有药水。”她从床上爬起来,小跑着去柜子前翻腾着,从医药箱里找到活血化瘀的药水,捧着跑过来。
在棉签上涂了一点,她拉过他的胳膊,认真的,一点点的涂抹着,刻意的放轻了力气。
她全神贯注在他受伤的胳膊上,全然没注意旁边到男人的视线一直聚焦在她的身上。
从刚刚到现在都是,专注的,灼热的,几乎要把她的眉目描摹下来刻在心尖上的目光。
如果,能被她这样温柔的对待,他就算是赴汤蹈火,受伤一万次,也在所不辞。
他垂了垂眼眸,放在她拉着他的胳膊的小手上。
这是这么多年之后,她第一次主动触碰他。
温暖的,柔软的手掌。
“好了。”她涂完药水,将棉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这一瞬,太过于短暂。
像梦,碰一下就碎了,消失不见。
想再多看她一眼,在不知道结果之前,在她身边。
*
抱着丸子回到房间,沈宥从抽屉里拿出猫罐头,开了一罐倒进盘子里放在丸子面前。
米亚带着下午茶进来,放在桌子上。
“老大,我给你拿了黑咖啡和千层。”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这个月给你的奖金发了吗?”
米亚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为什么提起这个,答道:“还没有。”
“嗯,通知财务部给你加倍。”
“啊?”
男人似乎心情格外不错,好心的给她解释了一下:“防水颜料买的不错。”
“啊?是,是啊。”米亚不明所以的应着。
今天中午的时候自己老板让她去买防水的青色颜料,还一定要类似被打出淤青的那种青紫色。
她辛辛苦苦赚了半个木城才买到,午觉都没睡成,现在看来,有付出果然是有回报的啊。
第55章 奶油溺樱桃 小酒鬼
“老板, 汤姆医生今天晚上就到南城了。”米亚将早已准备好的行程表递上前,“已经为您安排了晚上八点的飞机。”
正在低头看文件的男人微微抬眸:“腾不出时间参加今晚的寿宴吗?”
米亚低着头:“一个月之前就和汤姆医生约好了明天上午的复查。”
“好,我知道了。”
*****
夕阳西下, 傍晚的残阳将云朵染就的赤红一片,鸽子群呼啦啦飞过天空, 落在窗棂上。
陈嫂来叫陶樱起床时带了温热的橘子水。
陶樱被叫起来时还有些懵,抱着杯子喝了两口, 酸酸甜甜的。
她坐起身来梳妆打扮,今晚的寿宴安排了她给爷爷敬茶。
陈嫂给她送来了晚宴穿的礼服,一条香槟色旗袍改良连衣裙, 是陶家早就定做好的, 上面绣着云日相辉映, 空水共澄清, 将她妙曼的身段完美的勾勒出来。
今天陶家的小小姐真是让众人连连惊讶, 不管是上午陪着爷爷接待客人时的温婉大方,还是现在这身的贵气端庄,都丝毫不突兀。
她挽着爷爷的手臂, 时不时帮衬着陶老爷子接话, 拿捏的恰到好处。
谁与老爷子寒暄都要夸上几句,陶老爷子更是乐的合不拢嘴。
寿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从变脸表演、儿女敬茶, 照全家福到陶老亲自为在做亲朋好友分切香甜的寿桃蛋糕,气氛其乐融融。
陶樱站在不远处, 安静的看着爷爷,眉眼温柔。
面前伸过来一只手,端着小碟子上面是蛋糕上的寿桃。
她抬眸与来人视线相对。
年轻男人伸着手,将碟子又往她面前递了递。
他也换上了香槟色改良中山装, 器宇不凡,引得不远处几个小姑娘频频观望。
但是碍于眼前男人眼底的自带的狠戾气场,只敢远巴巴的看着,叽叽喳喳讨论着偷笑,没胆子上前一步。
“陶爷爷要留给你的,我再晚去一步,就要被旁边虎视眈眈的小屁孩抢了。”
“谢谢。”接过他递来的碟子和小叉子,陶樱尝了一口,奶油微甜带着浓浓的奶香,吃起来一点也不腻。
她唇角还沾着点奶油,笑的眼睛弯弯:“你怎么还跟小朋友抢?”
他低笑了声,没说话。
想着自己真是糊涂了,在眼巴巴瞅着的小朋友面前抢下最后一个寿桃蛋糕,手臂端得很高,
小朋友跳了半天够不到,眼泪汪汪的哭着去找妈妈。
就为了主持人的一句“吃到寿桃的人可以平平安安”,他竟然做了这么幼稚的事,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爷爷也给你送了衣服?”旁边的小姑娘吃着东西还堵不住嘴,视线在他身上晃荡一圈,确认是和自己这身旗袍同款的布料,是爸爸请来每年专门给陶老爷子做衣服的李师傅的手艺。
“嗯,一会儿的子孙敬茶环节,和你一起上去。”他唇角勾起一瞬,往她身前站了站,小姑娘婀娜的身段被这身旗袍映衬的淋漓尽致,远处几道不怀好意的打量目光被男人高大的身影,彻底挡住。
“为什么啊?”她有些蒙蒙的,“你又不是我爷爷的孙子。”
他佯装思索了片刻,突然凑过来:“可能因为陶爷爷喜欢我。”
男人的视线似乎放在她手上的小碟子上。
小姑娘以为他要来抢吃的,防备的后退几步。
一脸凝重的小表情将他逗得笑出声来。
她撇撇嘴:“自恋的家伙。”
寿宴的流程一项项走下来,结束时已经将近十一二点了,莫子昂帮着陶家人送客人,安排房间,一通忙完了,却找不到了陶樱。
夜色泼墨般,月亮也躲进浅薄的云层里,若隐若现。
他折回办寿宴的正厅,终于在堆满了寿宴气球的角落找到了小姑娘,她似乎醉的不轻,平日里白净的小脸蛋像是染上了驼红色,睁开眼睛是,乌黑灵动的杏眼里满满氤氲着水汽,瞅着他“咯咯”直笑。
男人微俯着身子打量她,小姑娘呼吸间带着果酒的清香。
他眯了下眼,有些气笑了:“就盯着喝了几杯果酒都能醉成这样。”
小姑娘小脸红扑扑地,正以一种发现新大陆的神情好奇的地看着他。
莫子昂没动。
“你是谁呀?为什么在我家?”她喝醉后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大着舌头努力的想把音节发端正。
还知道是她的家,看来还有几分清醒的。
他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还能站起来吗?”
“能。”她昂着小脑袋志在必得的撑着旁边的台子,慢慢的想站起来,小屁股刚刚悬空又被重力牵引着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
莫子昂抬手去扶她,却被她的小手一把掌挥开,陶某人很是傲娇的下巴尖对着他,说:“我堂堂国服打野岂是你这种无名小卒能扶的。”
“......”
男人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他本就戾气极重,毫无收敛时,陶樱皱了一下眉,打了个哆嗦,迷茫地呢喃:“为什么今年冬天这么冷?”
她的视线转了转,感受到旁边极具危险性的男人蹲下身来。
小姑娘咽了咽口水,想往后缩,拉开和他的距离,却被男人一把扣住手腕,扯到自己怀里。
她愣了两秒,随即开始尖叫起来,边叫边手脚并用的不断踢腾着,绣花鞋丢了一只,露出白嫩的小脚丫,踹在他的西装裤上,边踹边骂:“你个小贱、人,谁让你碰国服野王的手?给我放手!”
她的发簪挣扎间掉落,发丝散落下来,在灯光下有鳞鳞金粉反射着光芒,喝醉了酒的小姑娘就是活脱脱一个小疯子。
亏他还没让她去敬酒,能替她挡得全挡了,他没喝醉,喝果酒的小姑娘倒是醉了。
他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手下的动作却干脆利落,提着人抱起来,大手轻轻用力钳住她不断挣扎的腰身,声音很冷,带着警告:“别乱动,不然给你扔下去。”
他人高腿长,说话的功夫已经抱着她走出了正厅。
怀里的人愣了愣,好久没啃声。
她突然乖了下来,倒是让他有几分意外,低头看了一眼。
小姑娘委委屈屈的憋着嘴,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小手犹豫着搂上他的脖子。
脖子上柔软的触感让他一顿。
接着,小姑娘的声音在胸膛前响起,软软的,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意味。
“沈宥,我乖乖的。”
“你可不可以......别扔下我。”
她说的那么小心翼翼。
他的动作顿住,就这么定格了两秒,缓缓低下头来。
大掌用力的搂住她,像是要把怀里娇小的人儿融进血液,镌刻进骨血般。
晚风穿堂而过,带着花香,虫鸣声此起彼伏。
她听到耳边低沉好听的男音。
他说:“好。”
“这辈子都不会扔下你。”
下一秒,怀里的小姑娘没心没肺的傻笑出声来,仰着小脑袋,柔软的唇瓣突然凑过来亲了他一下。
恰逢男人低头,她冰凉带着果酒香甜气息的唇印在他火热滚烫的唇瓣上,像探出窝试探的小兔,遇到了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就快速收了回去。
像是着了无名火的荒原,大风席卷而过,星星之火,以烈火燎原之势迅速猛扑着燃烧起来。
视线触及到她小鹿般无害澄澈的杏眼,他眼皮子跳了一下,缓缓地闭上眼,晃了晃脑袋。
察觉到他停住脚步,陶樱突然从他手臂里钻了出来,跌坐在柔软的草坪上。
她索性把另外一只绣花鞋也脱了扔掉,光着脚丫站起往前跑。
莫子昂跑了几步去捡她踢掉的绣花鞋,小小一只拿在手里,抬步追上她时,小姑娘已经在一棵葱翠的树下站定,气定神闲的仰着小脑袋朝上看。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转过身道:“沈宥,这棵树上有我的藏宝盒,你要不要看?”
“藏宝盒?”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小姑娘双手抱住树干,手脚并用,小猴子似得“嗖嗖嗖”爬了上去。
莫子昂:“........”
那么乖那么软的一个小姑娘,喝醉酒又是踹人又是爬树。
他真是被气笑了,指了指地面,语气不容忤逆:“陶樱,下来。”
陶樱在树冠上坐稳了身子,低着小脑袋,窸窸窣窣地翻找着什么。
“再不下来,我就上去把你揪下来。”莫子昂淡淡道。
“找到啦!”树上的人压根就没仔细听他说话,双手捧着一个亮晶晶的小盒子冲他摇晃。
莫子昂神色一顿,还真有藏宝箱?
不是她乱说的?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树上一阵枝叶摇晃,香槟色的旗袍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他想都没想,上前两步一把接住了栽下来的人。
陶樱眼睛睁得大大的,双手还死死护着那个小盒子不撒手,压根就一副“盒子比我命还要重要”的小模样。
莫子昂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后槽牙咬着磨了磨,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能跟一个小酒鬼生气。
不能揍人,要忍住。
偏偏怀里将他气成这样的小姑娘还无辜得很,献宝一样把小盒子塞进他手里。
第56章 奶油溺樱桃 看!星星!
小姑娘塞过来的小盒子上带着树梢夜晚的冰凉感, 莫子昂配合着她接了过来。
他只当这是哪个小孩子无聊扔到树上的,恰巧被这喝醉了的小醉鬼捡到了。
“只给你看呦。”小姑娘突然凑过来,离得极近, 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因为身高不够, 扇子似得睫毛扑闪在他的唇瓣上,像羽毛轻掠而过。
他心头的烦躁被她这毫无心机的触碰, 弄得像退潮的水,一浪低过一浪。
男人呼吸微簇,脸侧传来软软的触感。
怀里的人已经抱着他的脖子, 攀上了他的肩膀。
她毫不客气仗着娇小的体型坐在他的臂弯, 支棱着脑袋仰着头看夜空。
男人的脸颊被她胸口处的布料轻轻蹭了一下, 柔软, 温热, 还有旗袍上绣线划过的摩擦感。
“陶樱。”他磨了磨牙齿,忍无可忍,声音陡然下降, 冷的渗人。
“哇!有星星哎!”抱着他脖子的小姑娘突然笑出声来, 好听得犹如银铃碰撞。
她使劲儿抱着他的脖子摇晃着。
南郊庄园位于郊区,远处就是群山环和的翠景湖,远离闹市区, 夜空黑湛湛地,月亮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偏偏撒满了碎钻一样的星子。
她在仰头看星星。
他在侧着头看她。
浩荡的风从群山之间吹过,她眼瞳清澈光润,风吹起长发漫卷如云。
沙沙风声之中,此刻天地偌大, 整个世界淹没在墨黑色的夜空之中。
在这样安静的夜色里,仿佛出声音大一点就是对月光的亵渎。
他竟然抽风一样陪着她在这里看了大半夜的星星。
她醉酒了无理取闹。
他这是怎么?反而纵容有加。
将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小姑娘送回房间。
天边已经微微泛起鱼肚白,稀薄的金色晕染了半边天空。
莫子昂回到房间,后仰着靠近椅背里,掏出烟盒抽了根烟,点燃,吐出一口,沉默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舍不得看她可怜兮兮哀求的小表情。
烦躁的抽了半盒烟,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落满了烟蒂。
他想着今天还有赶回市中心参加活动闭幕式,起身时摸到了口袋里的小盒子,硬邦邦地。
他掏出来,打开。
盒子里放着一个小本子,粉嫩嫩的封皮上面用略显幼稚的字,歪歪扭扭写着:高三(1)班,陶樱。
他笑了一下,还真是她的藏宝箱。
翻开,上面是零零碎碎的属于小女生的日记。
翻着翻着,他看到她空了一整页出来,上面写着:
他是一个温柔的人,我想离他更近一点。
接着看下去,字体成熟温柔,应该是大学后写的了。
20XX年4月,沈宥不在身边。
5月,爷爷说他去英国了。
6月,还是没放弃找他。
.......
厚厚一沓纸,像是她的思念,沉重绵长。
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纸张泛皱,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会偷偷躲在房间里哭。
小小一只,躲在里面,偷偷哭完了,再抹干眼泪,若无其事笑着对他们打招呼,带着战队的队员奔赴战场。
本子的最后面,是钢笔字,不是她写的,上面都清晰的标注着胡天的近期动向和设计作品,
应该是她找了私家侦探,还想着替那个男人洗清抄袭的污泥。
看到这里,他的心一阵抽痛。
难过,愤怒,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涌上心头。
他将本子收好,换了身衣服打车去了木城体育场。
钟鸣等人早早就在外面等着了,一瞅见远处的人影,一群人呼啦啦跑过去应接。
“莫哥你可算来了,一会儿的闭幕式还得你致辞。”钟鸣拿着手里的稿子递了过去,“这是我们大晚上查了半天新华字典写的稿子,您照着读就行,生僻字上都标注拼音了。”
莫子昂接过,看了一眼,问:“今天不是有个娱乐赛?”
钟鸣没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还是回到:“有的,都是些路人和新人局,图个乐呵。”
“嗯。”男人应了一声,“把我加上。”
“好勒。”钟鸣应着,跟着他走了两步,意识到莫子昂刚刚说了什么,僵硬地一点点扭过头来,“莫哥?你刚刚说的,我没错吧?”
男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踹了他一脚,“赶紧去加。”
***
木城体育馆
男人站在台前,修长的手指拿着稿子,讲完最后一个字,在掌声中利落的翻身下台。
解开外套扣子,里面赫然是深蓝色的散打裤。
钟鸣小跑着过来给自家老大送手套。
男人漫不经心地穿戴好,翻身上了擂台。
全场安静两秒,瞬间响起潮水般的欢呼声和掌声。
沸腾得宛如开锅沸水。
这次娱乐赛用了整个场地做了个可以容纳一百人的大擂台。
上面原本站着散打新人,看见莫子昂上来,先是不约而同地一愣,然后纷纷哀嚎着下饺子一样往下跳。
转眼间,擂台上就空了大半。
还剩一半的路人新手混杂,初生牛犊不怕虎,商量着大家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他莫神厉害,咱们大家伙儿一起上,还怕他不成。”有人煽动气氛。
“就是,双拳难敌四手。”
“大家一起上。”
台上的众人呼啦啦围了上来。
被围在正中心的男人突然笑了一下,下一秒,拳头带着风袭来。
现场的氛围立刻热闹了起来。
钟鸣等人刚开始还看好戏一样在旁边,兴致勃勃边看边讨论着,到后面前仆后继冲上台合理想要拦住台上打急了的男人。
“莫哥,别打了,再这么折腾下去主办方要说我们了啊。”一个男生死死抱着莫子昂的腿,
还是被拖着往前走。
眼前的男人眼里有很细微的红血丝,像是有满满一腔怒火要发泄出来。
打遍无敌便开始对着擂台发泄。
“怎么办?钟师兄,我们要拦不住了啊。”那个男生哭丧着个脸回头。
“快给陶师妹打个电话。”钟鸣脑子一热冲台下后吼了一嗓子。
下一秒,他的衣领就被莫子昂提了起来,整个人揪到了半空中。
“钟师兄,是哪个陶师妹?”偏偏台下的小师弟还满脸懵逼。
钟鸣苦笑,硬生生抬手接下男人的一拳,不怕死地扭头喊:“去通讯录找陶樱师妹!”
“闭嘴!”莫子昂的声音阴恻恻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冷到极致。
“喂?”女生软糯带着点睡意朦胧的声音响起。
小师弟特别有眼力见的免提播放,举了过来。
男人的动作急刹车,停了下来。
“莫学长?”那边的人又说了一句。
漆黑充血的眼珠动了动,莫子昂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开口才发觉声音沙哑低沉。
他缓慢道:“怎么不多睡会?”
昨天晚上抽风一样看了半夜星星。
钟鸣接力一样把手机接了过来,递到莫子昂耳侧。
陶樱的声音有些软,被吵醒后鼻音很重,却没有丝毫不满,“不是你给我打电话的吗?”
他笑了一声,语气不自觉的放缓:“是我不对了,你再睡会,下午接你回南城。”
“好。”那边乖巧的回应,然后挂断了电话。
莫子昂的众弟子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吱声。
头一次见师父这么温柔的语气,恍若错觉。
唯有钟鸣,笑嘻嘻的把手机放回莫子昂挂在一旁的外套口袋里:“莫哥,消消气,消消气。”
***
南城,市区的复式公寓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早餐咖啡的醇香还飘荡在空气中。
汤姆医生从英国赶来,在机场吃了一顿早点就往这里赶。
被米亚迎进了门看到男人正坐在设计桌前,握着羽毛笔轻轻画着什么。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踏步上前。
沈宥微微抬头,见到来人是他,起身相迎:“辛苦您来一趟了。”
“沈先生,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金发碧眼的医生站在他面前,伸手敲了敲桌面,“您的手在没有最后一次复查的时候不能再碰画笔。”
男人垂了下眼眸,没什么情绪的把桌上的图纸收了起来,语气疏离,避重就轻道:“麻烦您开始检查吧。”
汤姆医生长叹了一口气,知道眼前这人听不进去他说的话。
坐下,照例给他进行检查。
三个小时后,汤姆医生拿到数据报告单,从上往下看过来。
“医生,结果怎么样?”米亚等的一脸焦急,小步凑过去看,不懂这方面的知识也看不明白。
汤姆医生长长呼出一口气:“恭喜你了,沈先生,恢复得非常好。”
沈宥抬起眼眸来。
“但是,您必须和我回英国一趟,七天内安排最后一个恢复的小手术。”汤姆医生缓缓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他神色一顿,淡然道:“我这里抽不开身。”
放不开手,他怕自己再晚一步,她就会被别的男人抢走了。
“这个没得商量,不在一周内做这个手术,你的右手这辈子随时都可能情况恶化。”
“沈先生,你是做设计,这么多年的治疗坚持下来了,就只差这最后一步了。”
“对啊老板,南城这里的事务都有我和林哥打理。”米亚开口劝道。
她跟了沈宥这么久,知道他的才华惊艳,一次次漫长毫无希望的治疗都忍了过来。
如今,终于迎来了希望,她真的不忍心看他白白放弃这次机会。
第57章 奶油溺樱桃 我甘愿做配角
炎热的酷暑渐渐过去, 初秋的南城气温骤降了一波。
街道旁的奶茶店招牌也从各种冰饮变成了热销热奶茶,几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排着队边买奶茶边聊天。
“你们看了最新的那期《S》杂志了吗?”
“看了,白色恋人拍的古风照简直绝绝子。”
“我超级喜欢里面的旗袍美人和军阀少校那期, 呜呜呜,竟然是我的陶女神。”
“我也是, 拍少校的男模特也太帅了,两个人配了一脸!!!”
“那个男模特是谁啊, 好像之前白色恋人摄影没有用过哎。”
“不知道,可能是最近新签约的模特吧。”
右翼电竞俱乐部
李佳佳监督一帮小崽子们做完训练的空档,拿出手机刚刷了两页微博, 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 “疼疼疼”跑上二楼, 踹开房间门。
“樱樱宝贝, 快看微博, 你拍的那组照片火了!”
房间里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一片黑暗。
李佳佳一爪子拍亮了灯。
床上的被子鼓鼓囊囊起了个包,陶樱带着小熊眼罩, 睡得正香, 身上的被子突然被人掀了去。
她迷茫的睁开眼睛,双手在半空中摸索了半天,视线还是一片漆黑。
李佳佳“好心”地帮她把眼罩扯了下来。
刺眼的光线突然涌入, 让陶樱忍不住闭了闭眼,略微适应了一下光, 面前就被塞了一个手机,上面赫然是她和沈宥在安眉镇照的那组照片。
下面的点赞数之多,白色恋人摄影的公众号和陶樱的微博账号也被粉丝们扒了出来。
【一楼:两个人在一起简直民国风氛围的天花板。】
【二楼:请为他们拍一部民国爱情片,绝对大卖!】
【三楼:请电视剧也学一学这模特的衣服和妆容。】
......
后面的评论数量之多, 其中一个网友发言:这男生看着好熟悉,是不是我们南大的啊?
因为这条微博后面许多南大学生回复,其中一个回:这是我们那届的设计系校草,不过后来留学了。
陶樱的心因为他这句猛地一紧,连忙往下翻,还好没人提抄袭事件,也没人关注沈宥为什么突然出国留学。
她这边一口气还没松下来,自己放在床边的手机开始“滴滴滴”响个不停。
她拿起来,打开,是郗子桃的微信。
【郗子桃:樱樱,你看微博了吗?】
【郗子桃:链接】
【郗子桃:你和沈老大在大学时的那段过往被人扒出来了。】
【郗子桃:樱樱,真的很抱歉,我也没想到这次的照片会突然爆火,给你带来麻烦了。】
她愣了愣,点进郗子桃发的链接。
映入眼帘的是女孩穿着水晶鞋站在少年身边,粉嫩的裙摆摇曳生辉,男生拿着话筒站在灯光下,黑眸直视前方,他身边的女孩也仰着小脸看着他。
眼里似乎藏了星星。
“砰砰砰”,她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是大一时的那场设计比赛。
照片上的发文者还标注了:设计系一班沈宥&电竞系陶樱。
尘封已久的记忆像是被人层层扒开,拼命的撕扯着伤口。
私信里不断弹着红点,都是来自粉丝的质问。
她的手指冰凉,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被人抱住,男人身上带着屋外的冷风气息。
陶樱和李佳佳皆是一愣。
莫子昂伸手将热奶茶递给李佳佳,另一杯插上吸管,塞进陶樱手中。
冰凉的手掌被温热奶茶触感暖着。
她像是回了几分神志。
“好了,不想看就不看了,交给俱乐部处理。”见到她茫然的黑眸,他心疼至极。
李佳佳知趣的退了出去,还体贴地给他们带上了房间门。
莫学长对樱樱的感情,俱乐部里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除了那个傻姑娘。
房间里静悄悄的。
小姑娘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我自己来。”
也算是亲自,对过去,对他,做一个了断。
“好。”莫子昂低声应着。
她低着头打字。
眼泪还是一滴一滴落在屏幕上,氤氲了视线。
从十八岁就开始喜欢的少年,再见了。
小姑娘的手在抖,但还是固执的不要基地公关部帮忙。
明明看着柔柔软软的一个小丫头,骨子却带着固执和她的骄傲。
像是山茶花,宁愿开在幽深山谷,无人欣赏,也不愿遁入世俗。
英国伦敦
酒店房间里,男人刚刚洗过澡,发丝间还滴着水。
他抬手拿起手机,拨通了小助理的电话。
“米亚,去订明天回国的机票。”
“不再修养几天了吗?汤姆医生不是说在这里恢复会比较快?”
“嗯,不等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般,他的语气突然柔和了下来。
已经等不及了。
等不及想要见到她,想要堂堂正正的保护她。
“好的。”米亚应了。
手机响了一声。
他眉梢动了动,这个铃声是他单独为她设置的。
点开微博,映入眼帘的是——
右翼、樱:与沈先生只是朋友关系,我现在有喜欢的人。
他向来冷静淡漠的黑眸顿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
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在内心一寸寸,一丝丝的,像是在慢慢坍塌。
他走向卧室的脚步踉跄了一下,手机猛地摔在地毯上,没有生息,仿佛一块巨大滚烫的烙铁狠狠地杵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早就应该看出来的,她对他疏离至极的态度。
他的小姑娘,是真真正正的不喜欢他了。
心脏处抽痛得像是要被人大力生生掏出来。
米亚从来没有见过自家老板这副样子。
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如今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眼窝深深,像是个弄丢了心爱东西的孩子蹲在地上。
“老板,您怎么了?”她小跑着过来,蹲在他面前。
男人昔日的风度全无,黑眸里平静的找不出一丝情绪。
他一开口,嗓音沙哑。
“找不到了。”
“什么找不到了?”
“弄丢了比我生命还珍贵的东西。”他一字一句说道。
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剥碎了梦想,每说一个字,就像是在心口上插一刀那样疼。
仿佛突然明白了过来。
他的突然离开,他的不辞而别,砸在她的心口上,该有多疼,比他现在还疼一百倍,一千倍。
脑袋放空时,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她小心的走进他的设计室,努力地伸着小手帮他遮挡阳光、黑暗中摔了一跤还强撑着笑、想起她穿着他的白衬衫,小小一只,怯生生看着他、新年夜里夹给他硬币饺子......
想起她在他怀里,脸色苍白,毫无生气的样子。
她是他这一生,仅剩的,唯一的,想保护的人。
他太自负了,也太骄傲了。
只顾着保护她,像笃定了她是他的东西,却忘了她也会受伤,也会疼。
沈宥醒来时,面前是洁白的墙壁,下午的阳光没那么刺眼,透过窗户斜射进来。
一只小麻雀停在窗边,滴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小家伙的眼睛,像她。
他抬起手,上面还插着点滴管。
伸手摸了一下心脏的位置,他想,这四年来,她该多疼,又独自偷偷哭了多少次。
米亚来给他送粥,小心翼翼地打开饭盒,香糯的小米粥气味溢满了房间。
“老板,医生说您现在身体还虚弱,不能有起伏,让吃点清淡的。”
病床上的男人俊颜白皙,漂亮的眼睛下又浅浅的黑眼圈,眸光却清隽醒然。
“米亚。”他开口叫她。
“你说,该怎么去爱一个人呢?”他偏过头来看着她,偏偏神情极为认真。
像是蹒跚学步的小孩子,在认真请教她。
“爱一个人啊,当然要对她好,尊重她吧。”米亚胆战心惊的回答,不知道老板怎么突然问
这种问题,生怕自己说了什么刺激他的事,再急火攻心晕过去。
——好喜欢聊斋里的婴宁,婴宁天真烂漫,有话喜欢直抒胸臆。
——如果她遇到了喜欢的男孩子一定也不会欲擒故纵,口是心非,而是将自己的一腔爱意坦露。
——她会说,我喜欢你,爱你,敬你,我想要你,想要你。
小姑娘认真又软软糯糯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回响。
她说得极为认真,一字一顿,最后一句声线拉得绵长,像是在故意说给他听。
想来,这就是她那个时候想说的心里话。
我喜欢你,爱你,敬你,想要你,沈宥。
他平静的垂下眼眸,接过米亚递来粥碗,喝了一勺。
不自禁想起她像个小馋猫,顿顿离不开肉,吃完了自己碗里的,就眼巴巴地盯着他碗里的,盯的他好几次都没忍心,将自己那份分给她。
她像是太阳,在漫长难熬里日子里,一点一滴渗透进他的生活。
他的世界本就漆黑无光,她才是他的光。
无论如何,即便她已经不喜欢他了,他也想要回到那个属于她的城市里。
想和她靠的近一点,再近一点。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也好。
不打扰她的生活。
“我甘愿做配角,瞒着所有人爱你。”
樱樱,你看,还有这样这一种爱。
我喜欢你,爱你,敬你,可以远远看着你,就好。
第58章 奶油溺樱桃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南城入了秋, 晚饭后走在回家路上,两侧红叶映秋景,美不胜收。
陶樱住的小区离基地很远, 平时吃住都在训练基地,陶母打电话说给她寄了衣服, 快递都在自提柜里,恰逢今天周末, 基地里没什么事,她就吃完晚饭后回了家。
抱着一堆快递盒子下了电梯。
从包里拿出钥匙插进钥匙孔里,拧转发出响声时, 走廊的灯也被人扭亮。
楼梯旁竟然站了一个人, 她还没看清就被那人突然抓住手腕, 带着进了房间。
陶樱惊呼了一声, 怀里的快递盒子稀里哗啦掉在玄关处, 屋内一片漆黑,她挣扎着想往外跑,那人大力钳制着她的手腕, 她眼睁睁地看着门板在眼前关上。
一片沉重凝固地仿佛化不开的黑暗中, 她听到了那人的呼吸声。
房间安静地只余彼此的呼吸声。
窗外月光如雪,陶樱眼睛略略适应了黑暗,看清面前人的面庞, 一颗悬着的心蓦然放了下来。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撩拨在她的脸颊上, 酥酥麻麻的。
她不着痕迹地把手从他掌中抽了出来:“你来干什么?”
小姑娘柔软的手掌触碰着他的手背,一下秒就要从掌中抽出,却被男人的手往前探了一寸,五指交叉相握, 抵在墙上。
沈宥眸光沉沉,月色下,他轻声叫着她的名字,每叫一次,便朝她靠近一分。
雪松里混合了醇厚的酒香。
“沈宥!你喝醉了!”她咬牙,用另一只手推拒着他,“你清醒点。”
男人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般,大掌牵引着她被握住的小手下移,一把攥住她不断推拒着他胸膛的另一只手,单手控制住她,将她两手的手腕交叠,举过头顶,抵在墙上,紧紧的,由不得她动弹。
小姑娘在他手底下拼命扑腾,挣脱不开,小脸蛋染上一抹绯色,气急了,口不择言:“你这算什么?恃强凌弱?”
沈宥抬手移到她的下巴上,将她扭过来,看着自己,他的声音有几分不真实,一字一句问道:“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个人是谁?”
她一愣,反应过来,下巴往旁边来回歪,却抵不过他的力气,唇瓣抿的死死地,就是不开口说一个字。
他眯了眯眼眸:“不答?”
小姑娘漆黑的眸子在月光下像诱人的黑水晶。
倔强,不退不让。
他突然放开了她的手,后退两步。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欺身上前,温柔的唇瓣吻了过来,带着绵长的酒香。
她微愣的时间,已被他撬开唇,舌尖探了进来,攻城略池。
她整个人被他高大的身躯堵在墙壁和胸膛之间,躲避不开,被迫承受,舌尖被迫和他抵死交缠,说不出话来,气的去踢他,又被男人压住腿,她的两只手臂抵在他的胸膛前想推开,却被他欺身压过来的力气困在两人之间,动弹不得。
她从来没见过沈宥这番模样,像是荒野上的野兽,如此猛烈,想把她拆吞入腹。
危险,恐惧,潮湿的吻让她哆嗦着想往后退,想逃离,却被他轻而易举的控制住。
未知的巨大恐惧让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
小姑娘发出了细细软软的“呜咽”声。
他猛然清醒了几分,微微退开。
月色下她满脸泪痕,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他俯身,吻了去她颊边的泪痕,眼泪的味道仿佛在提醒他,这一切不是梦。
他的一退开,陶樱三步并作两步从他怀里逃出来,腿软的使不上力气,逃得跌跌撞撞。
沈宥上前一步想扶她,却被她猛地呵斥住。
“你别过来!”小姑娘红着眼睛,警惕地盯着他。
两人之间隔着客厅的茶几,他往走走两步,她就往相同的方向跟着走,隔着茶几跟他绕圈圈。
他目光落在她被掐红的手腕上,黑眸里涌上一丝懊悔,他努力放缓了声音:“樱樱,过来。”
想给她揉一揉手腕,他刚刚一定弄痛她了。
“我不要!”她盯着他,“这是我家,你赶紧出去,不然我报警——”
男人单手撑着茶几翻过身来,一把抱住躲闪不及的小姑娘,放缓了力气托着她的手臂,手腕上红了一片。
她抽出手里,不顾手腕上的疼,就是不让他碰。
瞧见他还有要上前的趋势,她索性开口怒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喜欢的是谁吗?沈宥,是谁都不可能是你!”
是谁都不可能是你。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里面氤氲着水光。
三分不舍,七分哀求。
她说:“沈宥,别再来招惹我了,好不好?”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好不好?
“我年少时爱一个人耗尽半条命。”
她自嘲的笑了笑,“现在还剩半条,我想为了爱我的人,好好活着。”
他眸子里闪过一丝后悔,眸子低垂,“对不起。”
原本刻在骨子里的骄傲,寸寸崩塌。
扬起漫天的灰尘。
他的回国,他的接近,他的靠近,原来于她而言是灾难,是折磨,是诅咒。
回南城时,他想着,再见一面吧,心中汹涌的爱总要有个交代。
他在她家门口从清晨等到日落黄昏,再到灯光通明的夜晚。
一天,两天.......
终于等到她时,自己却喝醉了,酒精上头,亲吻着她时,分不清了是现实还是梦境。
想在梦里再抱抱她,却被冷冷的现实戳醒。
“对不起。”他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是我喝醉了,出言不逊,行为举止糊涂了。”
他走到玄关处,突然蹲下身,将她散落一地的快递盒一一捡起,摆放整齐,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咔嚓”门被轻轻关上。
陶樱失神般的坐在沙发上。
房间里还有他身上的气息,她长长呼出一口,像是久旱逢甘霖,昏昏沉沉的在沙发上,闭上眼。
不想再去想他。
她要彻底忘了他。
她起身倒了杯水,起身,一步步在黑暗中走到玄关处。
好像回到了当年,在702摸索着去找墙壁上的开关。
“啪”房间里开了灯。
她沉默地看着门口摆放整齐的快递箱子,不自觉蹲下来,背靠着门板,死死抱着箱子,哭出了声来。
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想起他。
陶樱啊陶樱,不要再想他了好不好?
一门之隔的门外,男人倚靠着门,对着楼道里的黑暗,沉默着。
门板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他不知道她哭没哭,会不会老老实实的上药再睡觉,睡觉时会不会踹被子。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他不喜欢烟味,从不轻易抽烟,在商店随便买了盒,胡乱抽出一只,才想起没有打火机。
他自嘲的笑了笑,咬着烟尾,缓缓站直身子。
窗外的秋风萧瑟,卷起片片落叶。
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旁边有煽动着翅膀的小虫子数次奋不顾身往上面撞。
陶樱昨夜睡得晚,早上起来吃了片考面皮片,就拎着包出了门。
一开门,什么东西从门把手上掉了下来。
捡起来一看,是消肿化瘀的药,盛在印着某某大药店的塑料袋里。
她记得小区附近没有这个药店。
不知道他走了多远才买到的。
她面无表情地把袋子原封不动放在门边,上了电梯。
下电梯时,楼道口旁的黑影吓了她一条。
男人一夜没睡,倚着车门,眼窝很深,眼尾带了淡淡的黑色,眼底布满了红血丝,见到她出来,有几分错愕,复而低下头去,指尖弹了弹烟尾,不敢看她。
陶樱抿紧了唇瓣,仿若没看到他一样,旁若无人从他身边经过。
清晨的阳光穿过枝头,落在他的肩膀上,有几分不真实。
**
右翼俱乐部,训练基地。
电脑上的光芒闪动着,坐在前面的人却呆呆的一动不动,等陶樱反应过来时,游戏已经结束了。
她愣愣地看着上面的失败画面,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陶队?今天不在状态。”队友问道。
“是不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教练道。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去个洗手间。”她慌忙起身。
在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调到凉水,双手捧住就要往脸上浇,被人拦了下来。
一回头,是莫子昂。
他没说话,从洗手台旁拿了包一次性毛巾,拆开袋子,拧到温水,浇湿了,拧到半干,递给她。
“谢谢。”她接过,用毛巾用力的擦着脸。
擦得脸颊泛红。
身后的男人就静静地站着,也不说话,不阻拦,让她发泄着。
等陶樱擦完了脸,一转身,莫子昂还站在那里。
“莫学长。”她耷拉着脑袋叫了一声。
“嗯。”他应了,“下午放半天假,别训练了,休息好了再来。”
“不用了,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中午调整一下就好了。”她急急地摇头,这段时间太忙了,一直没好好训练。
他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她,没再强求。
没问原因,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她心底装了一个人,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
看着小姑娘走远,莫子昂突然低头笑了一下,而他,偏偏对她觊觎已久。
但是,真是放不了手。
忘了是从什么开始,却一辈子都戒不掉了。
他心中一直藏着真相,却始终不曾对她提及。
在她身边,被她依赖的日子,像是偷来的。
第59章 奶油溺樱桃 游乐场
中午训练休息的空档, 陶樱吃完了午饭准备回去午睡一小会儿。
李佳佳神神秘秘地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莫学长的车钥匙,你给他送一下吧,我去安排队员们休息去了。”
“好。”陶樱接过, 往楼下走去。
年轻男人站在深黑色的吉普车前,正在低头看着手机, 南城九月的阳光明媚不晃眼,他墨玉般的黑发在阳光下有着淡淡的光泽, 穿着黑色冲锋衣,身材颀长,引得不远处的过路女孩子纷纷看过来。
“莫学长, 车钥匙。”小姑娘上前。
“嗯。”莫子昂应了一声, 接过, 打开车门, 像是想起什么般, 叫住了转身准备走的陶樱,“车上有一箱矿泉水,你帮我搬基地去吧。”
“好。”小姑娘吭哧吭哧从副驾驶爬上车, 低头在他刚刚指的地方找着矿泉水。
男人顺势关上了她那边的车门, 潇洒从转身,长胳膊长腿占尽了优势,上了驾驶座, 利落的锁门,启动车子。
趴在副驾驶上找矿泉水的陶樱:“?”
陶樱:“??”
“坐好, 带上安全带。”他不紧不慢地倒车。
小姑娘满脸懵逼,张了张口:“矿泉水呢?”
他气定神闲:“你渴了?一会儿给你买。”
陶樱:“???”
她是真明白了,感情搬矿泉水去基地是假,把她骗上车是真的。
“我下午还要训练。”她有点不开心。
“帮你请好假了。”
“你凭什么”她腾的一下坐起来, 撅着小嘴就要数落身边的男人,猝然对上窗外交警的目光,怂了,老老实实把安全带整理好,坐下。
“这位女士不要妨碍司机正常驾驶。”交警满脸冷酷。
陶樱垂着小脑袋,不说话。
“口下留情,女朋友生气了,我一会儿还得下车哄。”旁边的男人突然吐出一句。
陶樱:“?”
女朋友?
她扭过头,看他。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视线,他问。
“没事。”她问不出口。
车子在一处十字路口转弯,前面是人烟稀少的公路,开到尽头,时不时听到欢笑声和人们的尖叫声传来。
游乐场?
“你带我来游乐场?”
请了半天假就为了来游乐场?
“放松一下。”莫子昂停好了车,去刷电子票。
进了游乐园第一件事,就是给陶樱买了杯热橙汁。
阳光透过树梢散落下来,游乐园的长椅上坐着三三两两的情侣,工作日的人很少,有穿着毛绒玩偶装扮的小熊过来给了陶樱一个大大的拥抱。
它举止憨厚可爱,将陶樱逗得哈哈大笑。
小姑娘踮着脚尖,伸手去摸它的大耳朵。
莫子昂站在不远处,拿着手机,点开相机,给他们照了一张照片。
小姑娘从刚开始被骗来的闷闷不乐,到后面拿着热狗边吃边蹦蹦跳跳着,要他走快些去排队。
她的眼睛里像是有光。
南城入了夜,气温骤降。
街角的私人手工服装店亮着灯,穿着自家做的手工旗袍的老奶奶靠在沙发上,收音机的放着京剧,她边听边穿针引线。
店门被打开,门口的风铃发出好听的声音,清脆悦耳。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去迎接客人。
“顾夫人,是我。”沈宥礼貌的关上门,冲她微微弯腰。
男人身上带着外面冷风,衬得他脸部线条冷硬,眉眼淡漠。
见到来人,老奶奶笑着取来一个精致的纸袋子,从柜里拿出他定制的布料。
大红的锦缎抖开,仿佛烈火灼人眼,寸寸丝丝,一针一线缝制而成。
上面撒了一把红豆,老奶奶拿了小布包,一颗一颗的将豆子装进来。
把布料和小袋子一同放进去,然后包装好,递给他。
老奶奶笑的一脸慈祥:“这布料按你的要求做可是费时间的很,这是看在咱们的交情上,以
后再要有这种费精力的活儿,我这个老婆子可不接了。”
他接过道谢,听闻这话顿了一下,“不会再有了,麻烦您了。”
“你这孩子,心眼不坏,就是话少。”老奶奶絮絮叨叨着,转过身又去忙了。
***
右翼俱乐部
训练基地
莫子昂和陶樱在外面吃了顿火锅才回来,一进门。基地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坐着右翼一队的教练,黑着脸,抽着烟,不知道等他俩多久了。
教练姓王,前退役选手,因伤退役,在南城大学联赛时就看中了陶樱的天资,完全是因为她
这个人来了右翼。
“教练。”陶樱先进门,头上戴着布灵布灵闪光的兔耳朵发夹,小脸红扑扑的带着兴奋,手里还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进了门,看到沙发上黑着脸的教练,兴奋的小步子来了个急刹车。
王教练像是故意来这里逮人一样,大厅里还故意没开灯,陶樱兔耳朵上的闪光映照在他的黑脸上,忽明忽暗。
她连忙抬手按了一下上面按钮想把发夹上的灯关了。
按了一下之后,灯光从频闪变成了爆炸闪,她一慌,又按了一下,发夹上子自带的小音箱开始唱儿歌,俏皮的歌词回荡在一楼大厅里,莫名的诡异。
上面的灯光映在王教练的脸上,五彩斑斓,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后面进来的是莫子昂,手里左右各抱一个娃娃,小指上还挂着陶樱买了没来得及吃的炸鲜奶和关东煮。
一时间,三个人三双眼睛在这里面面相觑。
“教练好。”还是莫子昂面不改色的开了头,打招呼。
“教练.....”陶樱在他身后,站的有点远,不敢走近。
“还知道我是教练?还知道回来?”王教练冷哼一声,看向陶樱,“知道这周日就要比赛了吗?虽然是个小预选赛,但是你就这么肆无忌惮?仗着天资傲人,就不训练了,是吧?”
陶樱缩了缩脖子,小声摇头:“不是。”
“疯玩了多少天了?今天上午打的怎么样,心里有数吗?”
见到小姑娘被训得眼圈发红,莫子昂上前一步:“王教练,今天是我见陶樱状态不好给她请假的,也是我自作主张带她走的,您训我吧。”
“还有你。”王教练这个人耿直,为了成绩,可不管你是大股东还是大老板,碍着了他的训练进程,通通都要挨骂。
王教练指着莫子昂:“你这个做老板的,是见不得战队成绩好吗?我就这么个天资卓越的好苗子,你还把人拐跑了,耽误训练,你瞅瞅你做的这事儿。”
“消消气,消消气。”莫子昂面不改色上前,“错在我身上,您的好苗子我给您还回来了,
保证她明天活力满满,回到状态。”
被两人的积极认错态度整的有点懵,剩下批评的话梗在喉咙里。
他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陶樱,你今年二十三了吧。”
“身为一个电竞职业选手,你知道自己这个年龄在职业选手中已经算是不小的了吧?你还能
在电竞的赛场上拼搏几年?一年?两年?”
陶樱低着头,不说话。
“我知道你现在的成绩已经超过了太多人,但是,你热爱电竞,电竞需要你,国家也需要 你,不要因为一时的成就辉煌就掉以轻心。”
“我不想让你像我一样,身体不行了,上不了电竞赛场了而后悔,我想让你轰轰烈烈地战斗到最后一刻。”
王教练的一番话说得小姑娘脸颊泛红。
“对不起,教练,是我的私人情绪影响了训练,莫学长也是因为自己没处理好私人问题才想带我出去散心的。”陶樱说得认真,眼眶有点泛红,她深深朝王教练鞠了一躬:“教练,真的谢谢您的教诲,谢谢您及时的点醒我。”
王教练在感动之余,不免有几分欣慰。
陶樱这孩子好啊,自己有分寸,不过分骄傲,要是换了别人,还真不一定沉得下性子。
陶樱鞠躬极其诚恳,弯腰弯得幅度有点大,猛一起身,眼前一阵发黑,有点低血糖,她晃了晃脑袋,手指尖没用上力气。
才吃了一口的糖葫芦,“吧唧”一声,稳稳地落在王教练裤子上。
一时间空气安静了下来,只余陶樱头上的兔耳朵发夹在欢快的唱歌,边唱还边摇晃得正起劲儿。
三人面面相觑。
小姑娘茫然了一秒钟,突然在王教练面前蹲下了身子,神情凄凄惨惨,她极为认真的盯着那个糖葫芦,满脸惆怅,询问式的看了莫子昂一眼,“这......还能吃吗?”
莫子昂突然捂住脸,转过身去,肩膀一耸一耸的,憋笑憋的辛苦,他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这还是能不能吃的问题吗?
这边王教练心里对陶樱的夸赞还没完,自己的裤子就遭遇了“糖葫芦袭击”,偏偏自己的得意弟子关注点还在心疼糖葫芦上。
他脸色沉了下来。
“陶樱。”
蹲在面前的陶樱抬起脑袋,看着他。
“今天晚上给我打两个小时的单排赛,录像了发给我,明天我要检查。”
“啊?”她的小脸顿时皱成了苦瓜,“教练,这都凌晨了,明天还要早起,能不能明天打?”
王教练一声不吭,黑着脸,起身就走。
第60章 奶油溺樱桃 四年前是,现在也是。
九月末的全国电竞预选赛拉开帷幕, 万众期待的右翼战队也稳稳保持在前三的名次,发挥稳定。
莫子昂在后台右翼战队的休息室看着屏幕上的小姑娘,穿着右翼战队的队服, 扎着马尾辫,在耳麦里有条不紊的指挥着。
休息室上的手机闪了闪。
是陶樱的手机。
莫子昂拿起来, 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接通。
“喂, 阿姨,您好,陶樱正在打比赛, 我是莫子昂, 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 我一会儿帮您转告她。”
“好, 我知道了。”
“阿姨再见。”
挂掉电话, 他开始在手机上订机票。
“教练,预选赛今天结束对吧?”
“是啊,怎么了?”旁边的王教练看了过来。
“陶樱家的事, 老爷子身体不行了。”莫子昂利索的在手机上订好了机票, 抬起头来,“比 赛结束,我带她回木城。”
***
陶樱从来没觉得回家的路这么漫长, 像是辗转下着初雪的冬夜,没有灯光, 漫长的走不到尽头。
她几乎是机械的下车,机械的跟着莫子昂往医院走去。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刺鼻,来往的人神色冷漠,在诊室外长椅上等候的人脸色上带着焦急, 像是被完全割裂开的两个世界。
他们在急诊室门口见到了陶父陶母。
“妈妈,爷爷怎么样了?”陶樱小跑着上前,一把握住母亲的手。
“状况不太好,今天上午突发的心脏病。”陶母声音里带着无限的疲惫沙哑。
陶樱愣愣地抬头,看向父亲:“爷爷的心脏病不是很久没犯了吗?”
“你上大一的时候,犯过一次厉害的,老爷子醒来想着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寄了羊肉,说那是陶丫头爱吃的,硬要亲眼看着陈嫂给你寄过去的。”
一番话,说的她几乎摇摇欲坠,身后男人的大掌适时地扶了她一把。
手术室的灯暗了下来,医生从里面走出,陶樱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医生,我爷爷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医生边摘手套边叮嘱,他的吐字发音很不标准,惹得陶樱留意了几分。
细看之下,竟然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手术室外众人心里的石头,仿佛一下子落了地。
陶老爷子昏睡的这段日子,陶樱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
困了,就枕在床头边眯一会儿。
瞅见小姑娘这般,陶父陶母劝说不动,只能随她去了。
莫子昂带着早餐进病房时,秋天清晨的第一抹阳光落在小姑娘的睡颜上,她睫毛卷曲,小脸蛋白嫩,下巴藏在臂弯里,睡得酣甜。
他将手中带的早餐放下,起身将睡熟的陶樱抱起来,旁边的放到沙发上,怕她着凉,又脱了
外套给她披上。
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来,拿了早餐袋里的两个纸杯,来回倒着熨烫的豆浆,一抬眼,对上了陶老爷子满意的目光。
“陶爷爷,您醒了?”
“醒了。”陶老爷子起身,他连忙去扶稳,拿起枕头放在老爷子身后,方便他靠着,又有条不紊地支起小桌板,将买来的早餐拿上来。
他们的这一番折腾让沙发上迷迷蒙蒙的小姑娘翻了个身,缓慢地睁开眼睛。
这几天她没睡好,慢吞吞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看到坐在病床上喝着豆浆的陶老爷子,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小跑着过来。
“爷爷醒了?”
“这徐记的豆浆好喝,陶丫头来尝尝。”陶老爷子豆浆配油条吃的正欢,幸福的眯起眼睛。
陶樱凑过去,他立刻护着自己那杯,扬了扬下巴:“你去喝那杯,小莫给你早就晾好的,这杯是我的。”
“给。”莫子昂适时地将豆浆递了过来。
透过玻璃窗的阳光仿佛都变得温柔起来,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和爷爷抢最后一口油条的时光。
因为南郊庄园离市区远,陈嫂每次起很早出去买了早餐回来,爷俩都要争着抢着吃。
病房里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病房外的男人默默看了一眼,原来她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温暖、阳光、没有苛刻至极的家规,也没有冰冷的小黑屋,没有沉默寡言多到认不出来的长辈。
她是天上的太阳,不该属于他的。
他转身,对上旁边人的视线。
汤姆医生慢悠悠地摘掉帽子:“沈先生,早上把我吵醒,就为了一个小手术。”
“辛苦您,费用我会十倍给你。”
“我不关心费用。”汤姆医生突然凑过来,“你们中国人不是管妻子叫媳妇儿,里面那个小姑娘,是你媳妇儿吧?”
沈宥不答话,黑眸却清清楚楚地写着“说完了快滚”几个大字。
**
病房里,陶老爷子慢悠悠地吃完了自己那份,又伸着筷子在陶樱盘子里抢了小笼包,吃完,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
陶樱腮帮子里塞满了油条,鼓鼓地,像只小河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已经“包去盘空”。
“爷爷!”她伸手去抱他的手臂。
“好了,别跟爷爷抢,中午给你买。”莫子昂起身来收拾桌子上吃完的纸袋子。
他收拾干净了桌面,收起小桌板,拿着垃圾袋出去扔。
“陶丫头”莫子昂一走,陶老爷子就神秘兮兮地对她招了招手,“你觉得,子昂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为人。”
“挺好的啊。”陶樱眨巴了一下眼睛,掰着手指道:“讲义气,够哥们儿,大度,遇到砸场子的能打架”她想了下,又笃定地加上一条,“一起做了坏事他先我一步勇于承担错误,挺好。”
陶老爷子抚了抚额,虽然是在夸,但是怎么听怎么这么别扭呢。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解释:“我说爱情方面。”
“没啊,我俩纯正的哥们儿情谊,情比金坚,坚定不移。”
陶老爷子:“........”
好了,他放弃了。
她这个孙女真是在感情方面天真的一塌糊涂,他转而看向陶樱身后早就回来的男人,“子昂觉得我们家陶丫头呢?”
陶樱一惊,转过头,对上莫子昂温柔的视线。
他眼睛看着她:“樱樱很温柔,很可爱。”
末了,又加了一句“是我喜欢很久的人。”
阳光洒落进来,照进他黑色的瞳眸,像是镀了层蜜糖般,绵软,黏连,却又透着无限的温柔。
小姑娘小嘴微张看着他,显然受惊不小,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喜欢,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这人,一把老骨头了,唯一的愿望就是能看着自己的孙女找个爱她的人,不然哪天真没挺过来,走了,人在天上都不得放心啊。”陶老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看向莫子昂:“子昂啊,你对陶丫头的真心和喜欢,我是亲眼见着的,放心的很。”
“我们家丫头很孩子气,感情方面迟钝些。”陶老爷子絮絮叨叨起来,“可不能让她受委屈。”
“爷爷,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陶应反应过来,上前打断,看到陶老背过身去,抬着手背抹了抹眼睛,想说的话,想拒绝的话憋在了喉咙里,生生咽了下去。
“我现在是能活一天是一天喽,我这身体状况自己清楚得很,人活到这个年纪了,对生死呢都看得很开,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个孙女。”
“爷爷,您别这么说,医生说了手术很成功。”莫子昂开口却被陶老爷子打断,他握着陶樱的小手,交放在男人的手中,“你的家境,我也托人几分打探过,情况也清楚。”
“子昂,我这孙女,真就交给你了,好好待她。”
男人神色微愣,抿了下唇,感受到了手中小姑娘微微缩紧想溜走的手,不着痕迹的握住,道:“爷爷您放心,我会保护好陶樱的。”
他垂着眼加了一句:“四年前是,现在也是。”
掌中的手不出所料的僵硬了一下,没再挣扎了。
陶樱垂下眼睛,是啊,四年前的那场地震,是他救了自己。
出了医院大门,莫子昂已经叫好了车,等车的空档,旁边的人一点点挪过来,小心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莫子昂转过头来。
“那个.......莫学长。”她软着声音叫他,“爷爷刚刚说的订婚的事,你是不是也不愿意啊。”
刚刚在病房里,陶樱被老爷子突如其来的潸然泪下,弄了个稀里糊涂,等人反应过来,老爷子已经把订婚这事儿敲定好了,开始准备给亲戚朋友发请帖了。
他刻意忽略了小姑娘口中的“也”这个字,挑了挑眉:“我挺愿意的。”
“啊?”她没明白,什么叫愿意,大家不都是为了哄老爷子开心逢场作戏吗?
她好心的给他解释:“就刚刚,不是为了让爷爷开心才答应的订婚的吗?”
莫子昂叫的车到了,他先一步护着她上了车,自己才坐上去。
关门时陶樱听男人淡淡的声音:“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出于自己内心。”
她整个人傻掉了,那岂不是,说喜欢她的那句也是。
不行不行,今天发生事情太乱了,她必须跟他解释清楚。
“莫学长,对不起,我其实......”
“晚上想吃点什么?”他不着痕迹的打断,“你前两天不是说想吃木城的火锅了吗?要去吗?”
第61章 奶油溺樱桃 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火锅沸腾着, 蒸腾的热气不断上涌,陶樱拿着筷子微微愣神,对面的男人用公筷将肥牛捞出来, 放在她的小盘子里。
“谢谢。”她夹起肥牛沾满了酱料,放进口中。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 他点菜都是按照她的喜好点的,大半桌子的肉菜。
“莫学长。”小姑娘咬着筷子间, 皱着脸,挣扎了一阵,寻思着怎么也要把话和他说清楚, 不能在自己不喜欢他的情况下, 不明不白的和他订婚, 不想让他因为爷爷的意愿就心甘情愿, 她抬头看他, “你真的愿意......”
“是这里的菜不合口味吗?还是不想和我有牵扯?”他声音放轻,让她不忍心开口。
“没什么。”她低下了头。
回到医院陪床时,才想起了忘记和莫子昂说清楚这件事。
看着陶老爷子和他相谈甚欢, 她没出息地, 怂了。
她怕爷爷不高兴。
“子昂啊,你们在木城待多久?”
“等爷爷您身子好了再回去,基地那边我给樱樱请好假了。”
“那就好, 你父母那边对樱樱怎么看?”
莫子昂笑了一下:“他们支持我。”
陶老爷子一拍桌子,乐了:“那可好啊, 现在木城这里,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走得动,给你们把订婚宴办了,这事儿也就算定下来了, 樱樱还小,至于什么时候结婚,你们定就好。”
“你看这个请帖怎么样?我得给我们那群老头子,嘚瑟嘚瑟我有个这么优秀的孙女婿。”陶
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
莫子昂凑过去,“我觉得这个仙鹤的好看,爷爷觉得呢?”
“好好好,那就选这个了。”
陶樱默默的上半身趴在了桌子上,远远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爷爷还在她身边,她庆幸又害怕。
第二天,陶老爷子就嚷嚷着出院了,叫来陶父陶母,又和莫子昂的父母确定后,开始广发请帖,要为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女风风光光的办一场订婚宴。
“我们家陶丫头,什么都要最好的。”陶老爷子亲自参与订婚服的挑选。
陶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到老爷子带着老花镜,眯着眼认真研究图册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
订婚宴的前一晚,陶樱回了南郊庄园。
晚上,陈嫂照例送来一杯热牛奶,来敲她的房门,陶樱去开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惊讶了一瞬。
“爷爷?”
陶老爷子将手里的牛奶杯递给她,笑呵呵的进来:“我们家丫头长大喽,真希望爷爷这把老骨头能活到看着你嫁人那天。”
“爷爷您说什么呢?肯定会的,我爷爷身体健康得很。”陶樱扶着老爷子来到沙发边,坐下。像小时候一样将头枕在爷爷的肩膀上。
陶樱小的时候总爱往南郊庄园跑,陶老不会带孩子,小丫头活泼好动,他就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旁边,她在前面肆无忌惮的玩,一回头,就看到爷爷站在自己身后。
后来,陶父陶母来接孩子去上学,一进庄园就看到陶樱小小一只猴子一样“嗖嗖嗖”几下就爬上了门边槐树,还学动画片里孙悟空的样子,伸手遮在脑门上,看着他们,冲他们招手。
愣是给陶父陶母吓出一身冷汗来,以为没人看着,赶忙往庄园里冲,就见到小陶樱下面站着的陶老爷子,一直伸手站着树下护着。她往哪里爬一寸,陶老就跟着挪几步。
她在上面玩了多久,他就在下面站了多久。
“就你这小丫头嘴甜。”陶老爷子笑了。
其实他们谁都知道,心脏病的突发性,他是害怕自己哪一天没能挺下来,没安顿好自己的小孙女,怕她再像几年前那样,被伤得一塌糊涂。
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孙女心软,长情。
真舍不得眼睁睁看着她再这样下去。
“陶丫头,沈宥那件事,不怪你,也不怪他。你们都是好孩子,可能你们真的没有缘分吧。”
“答应爷爷,忘了他,好吗?”
陶樱眼眶泛红,她没点头,缓缓开口:“爷爷,我尽力,可以吗?”
原来这么久以来,爷爷一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和莫子昂的订婚也是,他迫不及待想找个人,走进她的内心。
**
是夜,男人靠在椅背里,酒吧舞台上的灯光打在他纯白的衬衣上,宛如虚无缥缈的梦,他漫不经心的晃着面前的酒杯,眼神黯淡,陡然抬手,一饮而尽。
他面前的茶几上放慢了空杯子,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
他探手拿了另一杯,纤细精致的手指握紧杯子,放至唇边,正准备抬手,被人劈手夺下。
“沈宥,你是不是疯了?”景宁天头一次直呼其名,看着满桌子的空酒杯,眼睛发红。
他一把揪住沙发上男人的衣领,将人拉了起来:“不就是要订婚了吗?又不是结婚,你怂什么,去抢婚啊!告诉陶樱你喜欢她啊!”
“逃婚用的鞋兄弟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明天去她面前,告诉她,你喜欢她。”
“我就不信她不跟你走,一个莫子昂算个屁,他就是抢占你功劳的小偷。”
男人的眼神落寞下来,低垂下眼睫,闭了闭眼,一滴晶莹的液体顺着眼角缓缓滑落,没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他站起身来,一把挥开拎住自己衣领的手,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和进来的郗子桃撞了个正着。
冷冽的眼神陡然一愣,迷茫的看着她。
声音突然软了下来,眼神也柔和的不像话,他伸手想拉她,又想起小姑娘躲得他远远警惕的样子,不敢拉她的手,语气低沉沙哑,无限地放低了姿态:“樱樱。”
视线混乱中,好像看到她在笑,一如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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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城的陶家订婚宴办的轰轰烈烈,从上层名流人士到陶家的熟人好友,全部请了个遍。
陶家更是出手阔绰的包下了整个南山月谷景区,在玫瑰花淀上建了一座小型城堡。
莫子昂穿着裁剪合身的西装和陶老先到了,一一招待宾客,他站在城堡前,谈吐间彬彬有礼,器宇不凡,惹得客人频频夸赞。
从南山月谷的正门,到玫瑰花淀是用红毯铺就的花瓣路,要他陪着陶樱一步一步走完这几千米长的红毯,寓意幸福美满。
陶樱昨夜和陶老爷子谈心谈到半夜,一觉醒来已经就九点多了,化妆师造型师早就等在门外,见到她出来纷纷迎上来。
做好造型,换上陶老亲自挑选的长婚纱,她想着还有一截路,就穿着自己的鞋子出门上了车,准备到南山月谷门口再换上水晶鞋。
陶老选的婚纱带着长长的花瓣头饰,挡着视线,陶樱只能被旁人扶着下车。
摸索着下了车,出门时拎着的水晶鞋又找不到了,一群人在南山月谷前兵荒马乱的找鞋子。
“沈老大,该你出场劫人了。”一旁的黑色商务车里,景宁天利索的提醒,“沈老大,后备箱有准备好的平底鞋,给陶樱换上,带着她跑路,这是兄弟最后能帮你的了。”
“沈老大,我觉得,你告诉樱樱真相,她会跟你走的。”坐在后面的郗子桃开口道。
男人的视线却定格在不远处的小姑娘身上,雪白缀满了碎钻的婚纱穿在她身上,掠夺了银河的美,移不开目光,她穿白婚纱的样子太美,美到舍不得移开视线。
想再多看一秒。
车门打开,外面的阳光倾泻进来,沈宥下了车。
长腿迈了一步,看到小姑娘冲旁边的人笑着说什么,虽然头饰挡着,他都能想象到她笑起来的模样,眼睛弯弯地像小月牙,柔美如同不自觉绽放的蒲公英。
心头突然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告诉她。
舍不得带她走了。
他指尖一顿,车子的后备箱里放了两双鞋子。
水晶高跟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白色板鞋安安静静在水晶鞋旁边。
他停顿了一瞬间,毫不犹豫的拿起那双郗子桃偷偷溜进庄园拿走的水晶高跟鞋。
迎着阳光,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像骑士走向了公主。
陶樱这边一群人还在慌乱地找着高跟鞋,她看不清面前,只听到旁边的人突然喊着什么“找到了”,脚踝就被人握住,她顺从的抬起脚来。
男人在她面单膝跪下,伸手拿着水晶鞋,另一只手握住她白皙的脚踝,掌心滚烫。
大掌握着她的小脚丫,轻缓地,穿了进去。
一只,两只。
一时间,周遭乱哄哄的谈话声仿佛都隐去,成了背景。
她看不见来人,心却跟着他熨烫的掌心狂跳了起来,仿佛一下秒就要冲破胸膛。
她的白婚纱裙摆垂落在他的西装裤上,仿佛轻柔的道别。
穿好了鞋子,男人平静的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隐于人群。
静静地看着她被人们簇拥着走进去。
看她那么开心,他突然舍不得说出口了。
这个世界上,把喜欢宣之于口的人很多,占有欲和吃醋泛滥的时代,很少有人会选择成全来爱你。
这种爱意汹涌澎湃,抵制住荷尔蒙带来的占有欲,毫无保留的爱你。
我甘愿做配角,瞒着所有的人爱你。
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第62章 奶油溺樱桃 在大地深处嘲笑死神的无能……
景宁天刚刚对沈宥这个当着所有人的面高调出场, 表示满意,一下秒,就看到陶樱被众人簇拥着走了进去, 他一把拍在方向盘上,差点把方向盘拍碎。
“我去, 沈宥在搞什么,他人呢?”他再转眼, 连沈宥人都找不见了。
后面的郗子桃倒是面色平静,扬了扬手里的请帖:“我有这个,我们进去。我觉得, 樱樱必须知道真相, 这对她来说才是公平的, 知道真相, 让她自己做选择。”
她无奈的笑了一下, “如果她不跟我们走,那我今天又是偷鞋子又是拐新娘的,陶爷爷知道了, 我肯定得进陶家黑名单了。”
她伸了懒腰:“不过为了沈老大, 值得,谁让沈老大当时拼了命的保护我们呢。”
南山月谷
陶樱身边的化妆师跟着做最后的造型处理。
她静静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姑娘, 那姑娘也看着她。
“陶小姐真是个美人胚子呢,不管怎么打扮都好看。”化妆师笑着和她聊天, “我刚刚在门口的照片上看到您未婚夫了,俊朗帅气。”
“谢谢。”陶樱笑了笑,镜子里的姑娘也跟着笑。
化妆室门口传来保安和什么人争执的声音。
“这位先生您不能进去。”
陶樱闻声,扭头看过去 , 看到了景宁天和郗子桃,惊讶一瞬,让保安将人放了进来。
恰好化妆师做好了造型退了出去,体贴的将空间留给她和小姐妹叙旧。
“桃子,你们怎么来这里了?”陶樱站起来,纯白色的婚纱裙摆逶迤在地上,她笑起来眼睛弯弯,好看极了。
“樱樱,你真的喜欢莫学长吗?”没想到,郗子桃上来就问了这样的问题。
笑容在脸上停顿了一秒,她有些不知所措。
郗子桃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道:“你是因为他救了你,才想嫁给他吗?”
面前的人不啃声了,良久,她没点头,也没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还喜欢沈宥吗?”
听到这个名字,陶樱小脸蛋沉了下来:“桃子,我不想提这个名字。”
“那如果,多年以前,救了你的,是沈宥呢?”
时光仿佛被施了魔法,迅速回倒。
四年前,长今
漆黑荒凉的夜晚,无数鲜活的生命被深埋在废墟之下,一时间,除了天上皎洁的月亮,一片哭声磊磊。
长今市余震不断,只有专业的搜救队和军队医护人员被批准进入,搜寻遇难者。
沈宥赶到离长今最近的小县城,放眼望去,四面都是废墟,房屋,建筑坍塌的看不出形状。
他不顾志愿者的阻拦,徒步进了震区。
他清晰地记得她打比赛住的酒店,在黑夜中,在火光冲天中,在旁边人抱着亲人尸体的嚎啕声中,固执地凭借着自己的直觉,一点一点朝她住的地方走去。
荒凉、悲鸣、绝望像是无形的手,攥得人心脏喘不过气来。
他跪在废墟上,只能近乎麻木的翻刨着石块,不敢想她现在怎么样,一想,内心就疼的几乎撕裂内脏。
受伤的战士、消防员、被困人员被接连不断的抬出。
他的眼神一一掠过。
没有她,不是她。
他一边庆幸着,心却又不断往下沉,像是坠落进凝固不动的黑夜里。
膝下的土地似乎晃了晃。
一个穿着志愿者衣服的年轻人被旁边滚落的巨大水泥桩压住,整个人一动不动,像是没了呼吸。
一波余震结束,旁边的志愿者纷纷哭着冲过去解救同伴。
有人红着眼探手试了试,咬咬牙,“先救活着的。”
言下之意,他已经没呼吸了。
明明刚刚还活生生的人。
他的同伴哭的不能自已,固执的不肯放弃,哭嚎着像个小仓鼠一样,试图挪开那巨大的水泥桩,想把伙伴救出来。
余震一波接一波袭来,沈宥的双手血迹斑斑,不成样子,忘记时间过去了多久。
口渴,饥饿,疲惫,潮水般袭来......
他心爱的姑娘还被埋在这里,不能睡过去。
大地颤抖起来,在石板簌簌落下的瞬间,他终于看到了她,小小一只,紧闭着双眼,被困在地下的缝隙里,像那个被压在水泥桩下的志愿者一样,没有了生气的样子。
他抖得不成人形,心中的恐惧像是催拉枯朽的风,轰轰烈烈荡过荒原,即将把他整个人折断。
旁边的志愿者看到这一幕也断定了里面的人没有生命迹象,默默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转身离去。
没有犹豫,沈宥纵身跳了下去。
耳边是轰隆隆的大地颤抖声音,他踉踉跄跄的扑过去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她。
头顶上唯一的裂缝被不断砸下的石板石块堵住,他弓着背,将她护在身下。
余震不断中,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放在她的鼻下,微弱的,小小的气息拂在他的指尖。
是生命的呼吸声。
一瞬间,所有的恐惧悲戚像是找到了出口
他略一低头,唇瓣抵在她的额间,泪水簌簌滚落。
冰冷黑暗之中,陶樱感到一阵温暖,她的手腕被人紧紧握住,下一秒,被揽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里。
尖锐的石块,噼里啪啦砸下来的木板重重砸在他的背上,他却仿佛丝毫未觉般,只顾着死死护着怀里的小姑娘。
她的右手被卡在石缝的间隙,上面摇摇欲坠悬着黑色玻璃柜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他努力的探身过去,想把她的手从里面抽出,微微一动,怀里的人皱起了眉,闷哼了一声。
外面的雷声轰鸣,大地剧烈的颤抖起来,上面摇摇欲坠的玻璃柜子轰然坠下。
他的心猛地一紧。
那可是她的右手,是她的梦想和热爱。
几乎是瞬间,他伸出了自己唯一能探过去的右手,缓缓的,坚定的,附在她的手掌上。
大掌将她的小手护在了下面。
坠落的一瞬间,可笑的是,他脑海里竟然浮现起大学,上第一节 设计课的场景。
宽阔明亮的教室里,阳光照在学生们年轻干净的面庞上。
他们好奇的看着教室门口。
给他们上课的是个老教授,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明明满头白发却依旧儒雅温柔。
他说:“孩子们,你们知道,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比生命还重要的两样东西是什么吗?”
台下的学生们茫然的睁着眼睛看着老教授。
有人打趣:“老师,生命无价啊。”
台下响起一片哄笑声。
老教授也笑了,举起自己空落落没有手掌的右臂,缓缓的说道:“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比 生命还重要的两样东西。”
“第一个,是原创。”
“第二个,是你的右手。”
“孩子们,要保护好自己的右手。”
它是你赖以支撑梦想的东西啊。
一阵从未经历过的痛传遍从右手手背上袭来,似乎能顺着手臂传遍四肢百骸,又像无数把尖刀狠狠的戳进他的手上,疼地想要把右臂整个撕裂掉。
这次的余震来得轰轰烈烈,他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无数尖锐的东西穿透衣衫,刺破皮肉,没入骨血里。
明明所有的伤痛都爆发了,明明已经撑不下去了,明明已经越过极限了,他还是不肯放手,不肯晕过去。
向来清冷淡漠的眸子涣散了,四肢都在控制不住的抽筋,他却咬紧了牙关,死死护着身下的女孩。
有他在,她分毫未伤。
头顶上簌簌落下的钢筋砸在他的脊背上,斜插进来,破胸膛而出,男人被痛得面目狰狞,却固执的,顺着钢筋插进来的方向,往上移了几寸,用血肉摩擦的力量阻止了钢筋往下戳的趋势,悬悬停在她的肩膀上方。
他的左手护着她的脑袋,用力箍着她的头,眼泪混着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她的脸颊上。
昏迷着的人睫毛颤抖了几下,像是感受到了什么。
她被他护在两人胸膛之间的左手手指动了动,伸了过来,摸索着探寻他的脸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异常冰冷,没有以往的冷淡,反而下颚线绷得紧紧地,死死咬紧了牙关。
“沈宥。”小姑娘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睛来看他。
他强忍着,死撑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也不敢应她,怕一开口,就被疼痛折磨的嘶吼出声。
他低垂下头,薄凉的唇瓣颤抖着,在黑暗里探寻着,一点一点寻觅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轻轻地,轻轻地,唇瓣相贴。
——别怕,有我
外面是轰鸣的雷声,撕裂天空的闪电,哭嚎着倒灌的湿冷腥咸的雨水。
他们在废墟深处接吻。
在大地深处嘲笑死神的无能。
他不信神明不信佛,闪电撕裂夜空的那一刻,他突然想。
如果世上有神明,请保护我身下的姑娘,平安无恙。
雨停了,簌簌冷风吹过。
救援队赶到时,沈宥整个人被斜插而过的钢筋贯穿,右手已经血肉模糊的看不出样子,他凝固地,一动不动地,以保护的方式弯着背,死了般僵硬着身体,死死护着怀里的女孩。
救援队掰了几次都没能将女孩从他手里抱出来。
他的眼睛闭着,黑发被雨水和血水打湿。
一时间,众人都噤了声,仿佛开口说话都是对他的亵渎。
沈老爷子听闻孙子受了重伤,不顾家人劝阻,亲自赶来长今,看到自己疼爱有加的小孙子躺在担架上,不成人形,差点当场昏厥。
沈家将沈宥接回木城,聘请了最好的医疗队还是无能为力。
他当机立断,将人送到了英国,联系了最著名的医疗团队,要求一定要把人救回来。
医生说只能保证性命无忧,这右手,怕是这辈子也恢复不了了,只能截肢保命。
只有汤姆医生的团队决定试一试。
他说:“把沈先生交给我吧,我和他的母亲有过交情,一报还一报,我拼尽全力也要保住他的右手。”
一向傲骨铮铮的沈老爷子头一次跪在他面前,响当当的磕了三个头。
第63章 奶油溺樱桃 爱意如潮水
沈宥醒来时, 耳边有隐隐的交谈声传来。
是沈老爷子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医生。
“右手是保住了,就是后半辈子,不能再做精细的动作了。”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医生摇摇头。
沈宥偏着头看着自己包裹在厚厚绷带里的右手, 午后的阳光微暖不热烈,他看到了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 生机盎然。
他突然就笑了一下,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知道她没事了。
他挡下了所有的危险, 如果他还平平安安,那被他护在身下的小姑娘一定也平安无恙。
“爷爷。”他突然开口。
旁边小声谈话的两人看了过来,沈老连忙走到他的病床边, “阿宥醒了, 感觉怎么样?”
“爷爷, 我的右手以后都无法拿起画笔了吗?”他的眼眸漆黑澄澈。
一时间, 病房里静悄悄地。
沈老张了张口, 却说不出话来。
男生低垂下了眼眸,没什么情绪,“那还是不要告诉她了, 我不想让她愧疚。”
也没能力保护她了。
他失去了保护她的能力, 他的设计履历上沾满了抄袭的污点。
他之前无数次的幻想过,可以光明正大的让陶樱穿上他亲手设计的裙子,挽着他的手, 站在聚光灯下,站在他的身边。
怕她像母亲一样离开他, 彻彻底底,毫无后悔的机会。
陶樱站在落地窗前,眼前是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的草地,生机盎然, 点缀着野花簇簇,宾客尽欢,有小孩子拿着泡泡机在草地上追逐着吹出一大串的彩色泡泡。
听着景宁天将那段被尘封的故事一个字一个字的讲完,每说一个字,她的心就往下沉了一分。
一寸寸,一丝丝,抽丝剥茧般的疼。
她记得沈宥谈及设计时,眼睛里有光的。
无法想象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是什么支撑着他为了最后的一点希望,奔走接受治疗,失望
失望再坠入绝望,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这些沈老大不让我们说,但是,樱樱宝贝。”郗子桃上前抱了抱她,“原谅我今天必须告诉你,不然我怕你后悔。”
“如果你可以嫁给喜欢的人,我一定一定给你递鲜花,如果你不喜欢,不要强求自己成全别人,那我也第一个给你递跑鞋。”郗子桃抽出纸巾帮她擦着眼泪,笑道,“小哭包要把妆哭花了。”
“可是,可是我明明看到他手上的婚戒.......”
景宁天愣了一下,想起来:“那是在英国的联名合作珠宝设计师设计的,全世界只此两枚,粉色的那枚是留给你的,它就是用你的名字命名的。”
后面他还说了什么,陶樱懵懵懂懂好像听不真切。
全身的细胞好像都在叫嚣着——想见他。
“桃子,我想去见他。”小姑娘声音闷闷地。
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
“好,鞋子给你准备好了。”郗子桃璀然一笑,将平底鞋放在她面前。
陶樱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换好,提着裙摆往外走。
迫不及待,想见他。
被压抑了整整四年的思念像是洪水决堤,找到了突破口,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提着裙摆走出化妆间,撞上了等候在外面的穿着西装的男人。
见到她出来,眼睛亮了一下。
“莫学长。”陶樱愣了一下,一步一步走过去,耷拉着脑袋,想着该怎么跟他说这件事。
小姑娘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样子像是在上刑场一样的沉重,莫子昂的目光露出一丝疑惑,随即看到后面紧跟着走出来的景宁天,多了几分了然。
“莫学长,”她小声叫着他,皱着眉,斟酌着措辞,“四年前,救我的是沈宥。”
“我想见他。”细细小小的声音。
“嗯,我知道。”他丝毫不惊讶。
他是亲眼看到沈宥被抬出来的,满身是血,也是他亲手把被沈宥护在怀里的小姑娘抱出来的。
他被彻底震撼到了,下意识地选择了隐瞒,怕她知道会不管不顾地投进沈宥的怀里。
他连一丝余地都没有。
她在身边的时候,他像是得到了整个世界。
独独贪恋这不真实的温暖,舍不得放手。
他低垂下头,微微弯着身子,叫她:“樱樱。”
“啊?”她懵懵地,下巴被男人的手指抬起来,对上他深黑色的眼瞳,“无论你今天想去见谁,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去的老老实实地把订婚流程走完,听话。”
陶樱还未反应过来,纤细的腰肢就被男人搂住,带进怀里,抱了起来。
外面就是红毯,她要和他一起走过,直到红毯的尽头,接受长辈们的祝福。
“你敢!”景宁天怒了,上前就要抢人,手还没摸到衣角,就被男人一脚踹了回来,整个人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后背狠狠撞在墙板上。
郗子桃惊呼一声,跑过去扶他。
这么个空档,男人已经把小姑娘带走了。
“莫子昂你个怂种!骗子!抢占别人的功劳有意思吗?你当年做过的事儿我们都知道,别以为你自己瞒天过海,陶樱就是你的了!她喜欢的是沈老大!”景宁天还在大吼大叫。
男人往外走的脚步顿了顿,眼眸暗了下来,戾气四溢,想转身回去,把那人揍死,怀里轻柔的力量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他猛然间回过神。
“莫学长,放我下来好不好?”对上那双湿漉漉的杏眼,直击他心底最深处的最柔软的地方。
心里乱成一团。
他恍若没听到她的请求,抱着小姑娘,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阳光倾泻在她洁白的婚纱裙摆上,裙摆上细碎的碎钻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照得他眼底生疼。
她会恨他,
会吗?
他犹疑着,不确定着朝前走。
有小孩子朝他们撒来祝福的花瓣。
万众瞩目之际,他抱着她转了个身,朝大门的方向奔跑起来。
快一点,再快一点。
怕自己后悔。
他亲手为她打开车门。
将她抱了进去。
“莫学长?”陶樱瞪圆了眼睛,不明白他突然的这般举动。
他为她关上了车门,淡淡道:“去找他吧。”
不然再晚一步,他就真的后悔了。
再也放不了手了。
他站在绑满了婚礼气球的南山月谷门口,看着出租车渐渐远处,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野里。
自嘲的笑笑,想从兜里摸出根烟来点,却摸了个空。
知道她不爱闻烟味,好像已经很久没抽烟了。
阳光像琥珀色的橘子酱,晶莹剔透,层层叠叠包裹着,滴进了回忆里。
是什么时候对她动心的呢?
他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
是在体育馆的门口,她轻轻的拉了他一下。
还是在路灯昏暗的小巷子里,她哭得像个孩子。
亦或是,在战队参加比赛,第一场就被对手揍得落花流水。
从队员的配合到他的战术指挥都有问题,要不是陶樱最后单枪匹马力挽狂澜闯进对面野区,他们的队伍第一站就要以零分收尾。
一行人垂头丧气的回到了休息室,没人说话,静悄悄的。
王教练过来时,将众人连带着莫子昂臭骂了一通,明明是根致命的错误,他们去接连不断的犯错。
小姑娘也低垂着脑袋跟着他们老老实实的挨骂,赛场上她明明质疑过,给了正确的指挥,但是队友坚持了莫子昂之前上台的错误指导。
她明明已经做得很棒了,发挥超常了,却还是要跟着挨骂。
一群大小伙子们红了眼。
其中一个站起,哽咽着说:“教练,不是陶队的错。是我们没有随机应变,固执坚持赛前的猜测指挥。”
“什么不是她的错,你们是一个整体知道吗?”王教练骂在气头上,知道一边老老实实的小姑娘,“还有你,陶樱,别觉得最后秀那一下就没错了,你明明分析出了正确处理方式,为什么没让队友听你的?就是你这个队长的错误。”
“是,教练。”陶樱答得很认真,没有半分敷衍。
莫子昂突然觉得莫名的烦躁,起身出了休息室。
夜风冷淡,他就着昏暗的灯光,蹲在一旁的石阶上,掏出打火机,拢着火点燃了烟。
旁边一股奶茶的香甜飘了过来,他一转头,小姑娘裹着风衣也跟了出来,还端着两杯奶茶,递给他一杯。
他挑挑眉:“我不喝这个。”
“教练给买的,我特地给你抢了一杯,加珍珠的,你不喝也要拿着暖暖手。”她不由分说,拉过他的手,把温热的奶茶塞进他的手里。
小姑娘知道他心烦,不远不近的蹲坐在他旁边,看着场馆外的路灯,一个静静地抽烟,一个抱着奶茶慢吞吞地喝着。
明明是寒凉的夜,他却觉得无比的温暖。
她不跟他讲比赛,不讲失误,就在旁边陪着他。
南城初雪,细细碎碎的雪花漫天飘落而下。
“哇!”身边的小姑娘托着下巴,满眼放光,看着瓣瓣飞雪。
“莫学长,下雪啦!”她笑的像是只没心没肺的小兔子,晃了晃头发上的碎雪,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头冲进了雪里,蹲下身,双手捧起地上雪花,往半空洒。
“莫学长,来玩打雪仗吗?”小姑娘浑身上下都被笼罩在雪里,双手扩到唇边,冲他大喊。
明明他烦躁的心情因为一杯奶茶,一捧雪,一起无言蹲坐在马路牙子上的半个小时,烟消云散。
他站在远处看她,良久,弯了弯唇,“好”
雪花簌簌落下,纷纷扬扬洒落人间。
可能从那一瞬间,怦然心动,爱意如潮水,一发不可收拾。
第64章 奶油溺樱桃 穿着婚纱。奔你而来……
“原来第一眼就喜欢的人, 真的会喜欢很久很久。”——陶樱
“原来你喜欢的女孩子真的会穿着婚纱朝你飞奔而来。”——沈宥
沈家老宅在远离闹市区的北郊,车子驶出市区,两侧的景物从高楼大厦渐渐变成连绵的山林, 宽阔晶莹宛如蓝宝石般的湖泊,上面零星有野鸭和黑天鹅游过, 划开圈圈涟漪。
湖泊倒映着一望无际的蓝天,大朵大朵假的一样蓬松的白云, 似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绵长磅礴的瀑布在幽谷中蜿蜒而下,水雾缭绕。
陶樱下了车,只觉得天地偌大。
瀑布带来的清凉水汽扑洒在脸上, 丝丝凉凉。
这奇山秀石灵水才配得上沈宥这般的人, 温柔有尺, 退让有度, 安然清宁, 一腔善良藏于心底。
她提起裙摆,沿着山林间的小路往里走去,远处树木掩映之处是古朴庄重的沈家老宅。
她敲了一下门板, 有人前来开门, 是位穿着黑色中山装的老人。
“你好,我来找沈宥。”
“不好意思,少爷不见客。”老人婉拒了她的请求。
淡淡的扫过她奇怪的服装, 依旧温和有度:“请回吧。”
陶樱愣了一下,门板就要在她面前关上, 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得,咬了咬牙,侧着身挤了进来。
趁着他没反应过来,拎着裙摆往里跑。
宅子里小桥流水, 绿树繁花,古风古色的亭台阁楼,高低起伏,前后错落,松柏掩映间,是穿山而过的瀑布。
陶樱来不及欣赏其间的美景,身后跟了一群家仆打扮的人在穷追不舍。
虽然出场会有些狼狈,她想,但是她想见他。
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但是她记得爷爷说过,他母亲离世早,一路上朝着最偏宅的院子跑去。
偏宅的院门没有关,她一把推开,陈旧的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院子里空落落的,秋千,圆石桌上的古诗卷还敞开着,风一吹,花瓣落了满页,上面题的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身后的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慌不择路,沿着石子小路绕了过去,一把推开竹屋的门。
里面偌大宽敞,点着兰花纸灯,隐隐约约有花瓣混着着水汽的香味,湿漉漉的,她试探着往里走,湿气越来越重,混合着药草香味。
她耳朵尖,听到了低低的人语声。
心跳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是他。
她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里门。
水雾汽蒸腾了满室,里面竟然是偌大的温泉池,池边开满了大朵大朵粉白、鹅黄、苏蓝的不知名花朵。
男人赤着上身,倚在温泉池壁,露出颀长如玉的身姿,黑发乌黑松软,肩宽腰窄,修美挺拔,宛如砌着冷雪的青竹,又似雾中雪松。
听到开门的声响,他抬眼看了过来。
小姑娘穿着及地的白色婚纱长裙,跑得气喘吁吁,杏眼乌黑的看着他,脸颊泛红,额前的发丝蓬松,头上的珍珠公主冠已经斜歪到了一边。
这是梦吗?
她拎着裙摆一步一步朝他走来,俯身,跪在池边,小手攀上他的肩膀,托着他的下巴,柔软的唇瓣在他蹭在他的唇瓣上,小心翼翼地,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吻了上来。
婚纱的裙摆飘荡在温泉池的水面上,与他的裤脚缠绵悱恻。
阳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薄薄一层,撒在她洁白的婚纱上,她娇软香甜的气息充斥在鼻尖,仿佛在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梦。
她生涩小心的往后退了退,却被男人探出的手掌轻柔的搂住后脑,反客为主,撬开唇瓣,薄凉带着雪松清香的男性气息探了进来,舌尖纠缠。
她脸颊染上一抹绯色,小手从他的肩膀上滑落下来,眼眸湿漉漉的,睫毛轻扫在他的鼻梁处。
里门又一次被推开,管家带着一帮人轰隆隆的闯了进来,看到里面这一幕,瞠目结舌。
管家一挥手,硬生生的脚步刹车。
男人唇瓣依旧舍不得离开,他将小姑娘搂进怀里,闭着的黑眸倏然睁开,锋芒毕露的眼神毫不客气的看过来。
锐利的目光让老管家打了个冷战,连忙带着身后轰轰烈烈拿着棍子,带着家伙的人后退,恭恭敬敬地赔着笑退了出去,还不忘帮他们关上门。
怀里的小家伙不老实,小声呜咽着像从他怀里退出来,却被他控制着腰肢,像是饿了许久未开荤的饿狼,好不容易碰到猎物主动送上门来。
她的小手摸索着到他的胸膛处,轻轻锤了一下。
被她这可爱的举动逗乐了,他低低地笑声溢出,好心的放开她。
小家伙一得到解脱就忙不迭地想站起来远离他,却被他轻柔地带着整个人跌进水里,唯一的支撑就是他揽在腰间的手掌,她只能紧紧的回抱着他。
“沈宥!”小姑娘急了,叫他的名字,却莫名的透着一股娇嗔的味道。
“别怕,不深。”他搂着她的腰身,让她伸出小脚丫小心的探了探池底,然后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
踩得理直气壮。
“让你欺负我。”陶樱嘴里嘟嘟囔囔着,小脑袋转了转,和对面一排身着西装拿着笔记本黑衣人面面相觑。
陶樱:“......”
陶樱:“?”
陶樱:“!!!”
所以,她刚刚是在怎样一个万众瞩目的场合闯了进来。
沈宥的角度可以看到小姑娘的脸蛋一下子红了,嫩嫩的月牙一样的耳朵尖红得简直可以滴出血来,可爱的让人想要咬一口。
小姑娘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里,看着可爱乖巧的小样子,水下的小脚丫狠狠踹了他一下。
“先都出去吧,米亚,把这季度的报告整理一下。”他忍着笑。
一行人陆陆续续往外走,虽然表面上都安安分分,风平浪静,但内心熊熊的八卦之火已经快将这房子点着了。
陶樱还将脑袋扎在男人怀里,没有半分要抬起来的迹象。
“好了,他们都走了。”他的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抬起头来,鼻尖擦过男人的胸膛,她乌黑的杏眼带着水汽,两只小手摸索着,顺着他的手臂抬起男人的右手。
小姑娘像抱着什么绝世珍宝一样死死将他的右手护在怀里,小口小口的吹起气,下一秒,眼睛就落了下来,滴在他的手背上。
“当时,”她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是不是......特别疼?”
他该多疼,多绝望。
沈宥抬起空着那只手,指腹轻轻替她擦去眼泪。
“不疼的。”
怕她担心,他语气软了下来,细细慢慢地哄。
“骗人,你就是故意的离开我,怕我愧疚,我都知道了。”她抱着他的手死死不放,末了,像想起什么似得,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你还说,我算不上你的女朋友,你那个时候还说这种话气我。”
“可是你当时明明不知道我也在那个酒吧啊。”小姑娘绕来绕去,像是把自己绕了进去。
他神色微动,低眉浅笑,吻了吻她微乱额发丝,眉尾蘸着愈发明耀的宠溺。
“我后面还说了一句。”
四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们提前得到了消息,胡天举报工作室抄袭H公司的设计稿。
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的设计履历,不是设计室的未来。
他想着,他的小姑娘电竞比赛上刚刚崭露头角,不能有一个有着抄袭名声的男朋友。
自己可以挺身而出,接受全世界的谩骂,而她不能。
少年沈宥靠着沙发背坐着,面上神色淡然,他修长的手指间摆弄着盛满液体的水晶杯,在酒吧的灯光下,宛如施华洛世奇。
景宁天坐在他对面,举起杯来,问他:“沈老大,你女朋友呢?”
沈宥同旁人碰杯,语气淡然:“女朋友,算不上。”
“她是我未来要娶,现在需拼尽全力相护之人。”
——她是我未来要娶,现在需拼尽全力相护之人。
此时,四年后的男人,站在她身侧,微微俯身,低沉宛如大提琴般醇厚的嗓音一字一句说给 她听。
他低头凝望着她,眼底是小小的她。
“怎么又哭了?”男人微凉的指尖帮她一遍又一遍擦拭着泪水,没有半点不耐烦,后来,他索性将低下头,细细的吻上她脸颊上的泪珠。
清晰的听到她软软的声音响起。
“因为,因为我差一点就错过你了。”
如果不知道真相,她真的就错过他了。
小姑娘哭着哭着,想起来了什么,拽紧了他的衣袖:“沈宥,我饿。”
他眼皮掀了掀,嗯,很好,还记着自己没吃东西呢,倒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小东西。
“沈宥。”被他抱离温泉池裹上毛毯的小姑娘还在喋喋不休,“我今天这样冒冒失失跑进来,是不是会给你家里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记得听爷爷说过,沈家家规严格到苛刻的地步,食不言寝不语等等一条条的家规数下来又几千条。
如果没有得到全族长辈的认可,家中小辈是不可娶妻,嫁娶的。
他正在拿着毛巾给她擦直湿漉漉的头发,闻言,笑了一下,“你不需要迎合他们,做你自己就好。”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笑起来真的好看。
薄唇微弯,漆黑如幽井般的眼瞳中仿佛开出温柔缱眷的花儿来,冰雪消散,万物复苏,最深处涌着缠绵入骨的宠溺。
第65章 奶油溺樱桃 乖乖订婚
沈宅的浴室里水雾弥漫。
女生乌黑的发丝散落下来, 下摆微卷,飘至腰际,湿漉漉的头发海藻一样带着水汽。
她光着小脚丫踩在暖融融的地板上, 拿起放在一旁的衣物,乌黑的眼珠带着点迷茫, 半试探着穿上里面布料柔软的肚兜,细白的手指捏着带着, 绕到纤背,系上。
陶樱抬头去看镜子里的女生。
隔着薄薄地雾气,镜子里面的女生白嫩的皮肤被赤红色的肚兜映衬得, 宛如火中雪莲, 尖尖的肚兜下摆露出两条纤细笔直的美腿, 黑发在她身后如泼墨般展开。
笑了一下, 她接着转身去翻架子上的衣服。
穿宅而过的高山溪水涓涓穿过人造假山, 汇聚到院中的荷塘里,池中的金的、红得、鳞白鲤鱼成群结队游过。
男人换上了水蓝色纹边的长袖衫,里面是雪白的上衣, 交领处露出纹边的水蓝, 衬得他眉眼温和,像被温泉滋润着的绝世美玉,陌上人如玉, 公子世无双。
此时他正不急不慢拿土豆,修长的指尖握着小刀, 手动得飞快,土豆皮层层叠叠掉落,每块都大小一致,稳稳地落进竹篓里。
进来送食材的米亚看见这一幕恍惚了好一会儿。
她手里还拎着个小篮子, 里面是从厨房拿来的食材。
“老板,今天为什么不去主宅用餐了?”米亚过来将篮子放好。
她记得老板每次回沈宅都要去主宅的餐厅,同族中长辈一起用餐。
“家中长辈在,规矩太多,她不习惯。”
这个“她”在说谁,毋庸置疑。
“所以.......您要自己做吗?”米亚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嗯。”沈宥应了一声,将土豆放到案几上,突然笑了一下。
唇角的笑怎么也敛不下去,想到她,就忍不住心里甜得渗出蜜汁来般。
向来沉默寡言的男人今天破天荒的有了满满的倾诉欲。
“米亚。”
“我在,老板。”
“她来找我了。”
“........”
他抬手,手指弯曲,指关节刮了刮鼻翼,低着头,又无声笑了一下,“你知道吗?我的樱樱,穿着婚纱来找我了。”
米亚点头如捣蒜,“是是是,老板的爱情到来了。”心中却暗暗腹诽,我们能不知道吗?不禁看见了,半个沈宅的人也看见了,这消息现在已经跟长了风一样传到主宅那里去了。
“米亚。”里屋浴室的门被推开,小姑娘穿着齐脚踝的藕粉色的长裙,走起路来裙摆蹁跹像蝴蝶,她细白的手指头拎着水蓝色的腰带,边走边皱眉:“这个衣服好难穿,腰带我系不上。”
她光着脚丫踩在木地板上,樱粉色的指甲盖小小的,像蜜桃软糖。
湿漉漉的长发瀑布一样在身后散开,额间发丝滴的水珠濡湿了雪白上襟。
男人目光停了一瞬,擦干净手,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腰带,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转过去。”
陶樱手里还拎着齐胸襦裙的后面,听到这冷不防传来的男声,愣了愣,眯着眼抬起头来看 他,微张着嘴。
还没明白过来,给她送衣服进来的明明是米亚,怎么沈宥也在浴室门口。
他索性将腰带从她头上套了下去,单手拎起她的上衫,襦裙上露出小姑娘雪白的肩膀,他眸色暗了暗,将腰带利落的系好,放下外衫。
轻飘飘的裙摆上绣着仙鹤绕云,她转了个圈,好奇的左看右看。
“沈宥,你家的衣服,为什么都是古风古色的?”她好奇的看着长袖上的云纹,没注意旁边的男人取了一只发簪,拢着她的长发,缓慢的将乌发盘起来,下面还垂下部分。
发簪是木制的,雕刻着山茶花,带着隐隐的木香味。
他的手掌穿过她发丝时,轻轻的牵扯蹭得头皮痒痒麻麻的,像是陷在了温柔的梦里,舍不得醒过来。
米亚默默的噤了声,一点点擦着墙角溜走。
人在屋中坐,粮从天上来。
饭菜做好了,荤素搭配,四菜一汤。
陶樱坐在餐椅上,餐桌上的花瓶上绘着浅浅的水墨画,里插了几只带着露水的花。
恍然间,像是回到了上大学的时候,在他的公寓,他经常做饭给她吃。
她的思想在神游,但是手里的竹筷已经毫不犹豫地伸向了桌上的红烧排骨,糖醋里脊。
刚夹了一筷子,对上男人的目光,她缩了缩脖子,默默补夹了一筷子竹笋炖虾仁。
偏宅的餐桌摆在二楼露台上,听着淙淙水声,鸟雀啾鸣,欣赏着荷塘的瓣瓣碧绿中夹杂的粉嫩,真是惬意。
“你从小在这里长大吗?”她问。
对面的男人不紧不慢给她盛汤,勺子撇开汤面上漂浮着的油,替她盛了满满一碗木耳汤,他并没有着急递给她,而是慢条斯理轻轻吹了两下,回答道:“小时候一直和母亲住在这里,后来母亲离世,父亲觉得这孤宅大院太晦气,将这里翻修了一遍。”
“对不起,不该提这个。”她垂下头。
沈宥将吹好的汤碗推了过来:“不要紧,我对小时候的事情没什么印象了。”
她筷子夹点了点碗边,看着他不紧不慢的盛汤的动作,翩翩绅士,迷人至极。
“老板,陶樱小姐。”等他们吃的差不多了,米亚才捏着手机走了过来,“陶家打来的电话,打到我这里了,说是找陶小姐。”
“好。”陶樱刚要起身,被沈宥牵过手掌,人往他那里移了一寸,然后男人拿起纸巾帮她擦拭干净唇角,大掌落下来,拍了拍她的脑袋,“去吧。”
陶樱从米亚手里接过电话,小心翼翼的开口:“喂?”
她今天这一跑,扔下一堆烂摊子给爷爷处理,突然觉得自己脖子一凉,小命要完蛋。
“陶樱你个臭丫头!”电话里的一声河东狮吼咆哮声震得陶樱耳朵嗡嗡作响。
她连忙把手机举远了点,另一只手揉了揉耳朵。
“爷爷,您别着急,慢慢说,我听得见。”
小姑娘还在不慌不忙的劝说自家爷爷。
电话那头的陶老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谁给你的胆子?订婚宴上跑了,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陶樱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哄着:“爷爷您消消气。”
“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七点之前给我回南郊来!见不到你人就一辈子就别回来了!”河东狮吼持续发力中。
“啪——”陶老爷子以一个帅气的挂断结尾。
潇洒利落脆。
南郊庄园
陶老爷子恨恨的放下电话,得意洋洋的冲旁边的陶父道:“怎么样?气势可以吧?这小丫头见到我气成这样肯定连滚带爬的滚回来。”
陶父:“......”
“子昂也别怕,这个臭丫头回来了爷爷给你好好教训她。”陶老宽慰道。
单人沙发上坐着的年轻男人正在低头看手机,闻言,抬起头,笑了笑:“没关系,爷爷,樱樱应该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是我疏忽了,我以为感情可以后天慢慢培养。”
却没想到,她心里一直记得那个人。
她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
明明胆小却鼓起勇气,在众人面前表达对他的喜欢,想要告诉沈宥,他是最好的。
明明怕的不行,却为了他赌上未来闯了校长办公室,为了打赢比赛咬牙坚持训练。
明明全世界都放弃他了,她还想着找私家侦探,为他洗清污点。
而沈宥,为了他的小姑娘可以放弃自己的梦想,为了保护她可以舍身相救,为了不让她愧疚可以把全部的付出在她面前隐藏。
他垂下头,自嘲的笑了一声。
“爷爷。”客厅的门被推开,陶樱探了个小脑袋进来,看到坐在客厅的众人,有点怂,但还是可怜巴巴的走了过来,到陶老爷子身边,“爷爷,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好不好?”
她身上带着花香,藕粉色的改良下襦裙摆翩跹摆动,上面绣着的仙鹤云纹无疑是沈家的家徽。
陶老爷子面色凝重了起来:“你不但去找了沈宥,还去了沈家?”
小姑娘委委屈屈的低着头,不啃声了。
“你还记不记得爷爷跟你说过的话?”陶老爷子眼眶泛红,“你这小丫头怎么就忘不了他呢?你忘了你当时被他害成什么样子?”
说着说着,他背过身去,抬手抹了一下眼睛。
“爷爷。”陶樱有些慌了,“爷爷您别生气。”
莫子昂在这里,她有些不好点破真相。
“你要是心里还有我这个爷爷,就给我断了和沈宥的联系,乖乖和子昂订婚。”
“爷爷,我对莫学长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陶樱想上前,却被陶老爷子呵斥住。
“你别过来,什么时候和子昂订婚吗,什么时候再认我这个爷爷。”
小姑娘也红了眼睛,却固执地不肯退让,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明明性子柔柔弱弱软到了骨子里,却为了那个人不肯退一步。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庄园,不然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头反省。”陶老爷子显然气得不清。
陶母闻言哄着自家女儿回了二楼房间。
第66章 奶油溺樱桃 信物
陶老爷子这次是真的气的不轻, 不但把陶樱关在房间里,还没收了手机,大有一副“不定这个婚就好好在房间里反省”的架势。
陶樱固执的不肯退步, 头一次忤逆她最爱的爷爷。
房间的窗帘拉着,小姑娘蔫巴巴的窝进沙发里, 抱着个抱枕,头发乱糟糟的, 身上的衣服没换,还是那套藕粉色长裙。
裙摆被她压得皱皱巴巴。
“陶樱。”莫子昂敲了敲门。
她懒懒地支棱起眼皮,见到来人, 微微坐直了身子。
“莫学长?”
男人端着保温盒过来, 自然地坐在她身侧, 饭菜一层层抽出来, 拆开双筷子, 放在纸巾上。
都是她爱吃的,还搭了养胃的小米粥。
“吃点东西吧。”他温言出声。
陶樱低着小脑袋,没想到他注意到了自己这几天几乎没好好吃东西, 陈嫂端进来的饭菜都没怎么动。
内心的愧疚感潮水般袭来, 起初浅浅地,后来一浪高过一浪。
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是石芳斋的菜。
“莫学长。”她内心更加愧疚,“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他的手顿住了, 唇角带上无奈的笑:“你不必对我这么见外。”
“没认真问过你的心声,就贸然答应了陶爷爷订婚的事,是我的不对,隐瞒沈宥救你的事, 也是我当时鬼迷心窍了。”
想要靠近你一点。
他抬手点了点保温盒:“这是沈宥托我给你带来的,别过意不去了,快吃吧。”
瞧见她还呆呆的样子,他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心疼我?”
“别多想了,家里也安排了相亲,你莫学长这条件,不用你瞎操心。”男人的眉峰凌厉,笑
起来也颇有气势。
怕她不自在,他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脚步停顿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陶樱正埋着小脑袋专心致志地啃着碗里的排骨,嘴角沾满了酱料,像只小猫一样幸福的眯起眼睛。
他转过身,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果然不及沈宥爱她。
也做不到他那样,为了她可以终身不娶。
房间里,陶樱吃饱喝足又睡了一觉,她是被门口的敲门声惊醒的。
迷迷糊糊间,她睁开眼,转过头,不吭声。
敲门声停了停。
片刻后又响了起来。
被吵醒有点起床气的陶樱一把将手里的抱枕砸到门板上:“都说了不嫁不嫁,除了沈宥,我谁都不嫁!”
她吼得声音有点大,没控制住情绪。
敲门声停了下来,好久门外都没了动静。
陶樱心里有些后悔,不管门外是不是爷爷,她都不该那样吼的。
她穿上小拖鞋,慢吞吞的走到门口,打开门想看看敲门的人还在不在。
开门的一瞬间,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眸。
他穿着松柏绿的衬衣,上面别着亮晶晶的各种金属徽章,有的还垂下长长的链子流苏,身下白色西装长裤带着垂感,更加显得他身材挺拔颀长,被他认真的注视时候,心跳不自觉一点一点加快。
“你怎么来了?”小姑娘的表情从惊讶变为欣喜,然后拽着他的袖子,紧张的四处看看,压
低了声音:“别让爷爷发现了,我知道农场猪圈那边有个洞,能爬出去。”
她说的一本正经。
沈宥歪了歪头,很配合的认真在听,末了还点了点头。
陶樱一脸紧张:“要不你现在赶紧跑吧,我怕爷爷看到了你,会将你扒皮抽筋。”
他笑,点了下头。
“你怎么还有心情笑.......”她还想说什么,耳朵尖尖的听到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
小姑娘一把将男人拉进房间。
她力气小,他半主动着跟进来。
陶樱目光在房间里环视一圈,一把掀开了床上的被子,露出里面粉嫩嫩的印着小兔子的床单,和堆了半床的毛绒玩具。
小姑娘拉着他的袖子将人往床上带,意图明显。
瞧见她紧张兮兮的小模样,他终于开口想说什么,被她柔软温热小手捂住嘴唇。
她一手拉着他,自己也一边麻利的爬上床,还不忘将被子盖上。
被子里炽热狭小的空间带着少女香甜的气息,黑暗中,四目相对。
她紧张地趴在男人的胸膛上,呼出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鼻尖。
温度骤然上升。
男人白皙的俊颜近在咫尺,她莫名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咽了咽口水。
“陶丫头。”门口传来敲门声,伴着陶老爷子的声音。
沈宥清晰地感受到,胸膛上小猫咪一样乖巧趴的小姑娘身体僵硬了一瞬,连呼吸都收着气,变得小心翼翼。
“陶丫头过来开门。”陶老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锲而不舍的敲着门。
呼吸放得轻缓的陶樱顿了顿,似乎想起来什么。
等等,她为什么要陪他躲在被子里,她不应该去开门吗?
小姑娘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窜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又把带着她的被子掖了掖,确保看不出来,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把毛绒玩具往上面压了压。
“陶丫头你赶快过来开门!”
“来了来了。”陶樱小跑着过来,打开房门。
陶老爷子旁边还跟着沈爷爷。
陶樱右眼皮跳了跳,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陶老爷子像个小孩子似得往她房间里张望:“沈宥呢?那孩子不是刚刚过来找你了吗?怎么还没到?”
陶樱:“.......”
她默默的回头看了一眼床上鼓囊囊的一块,尤为明显。
不想说话了,这下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沈来找她,找到床上来了。
“哎,沈宥这孩子记得路吗?要不要让人去找找。”陶爷爷拉着好友的手,刨根问底。
丝毫没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小姑娘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想往前挪一挪挡住他们的视线又觉得有外人在不太好,她就在这里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认真为难的时候,陶老爷子终于注意到了房间里的不对劲。
他狐疑的看着拱起一大团的被子,上面还摆着一堆试图遮掩罪行的毛绒玩具。
“陶丫头,你这被子怎么了?”
“我.......”陶樱站在门边,坚定地往前走了一步,挡住爷爷的视线。
大脑内开始狂转,想着怎么开口解释。
粉丝相间的格子被里伸出来一只手,指关节微微用力,上面带着的宝石蓝戒指衬的手指莹白如玉,下一秒,被子被掀开,男人气定神闲的下床,一步步走到门口已经看呆了的陶老爷子面前。
“劳烦陶爷爷关心了。”
陶樱眼睛眨了眨,双臂张开,下意识地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护在沈宥面前。
小姑娘额头上的发丝蹭在他的下巴上,像是护崽子的母鸡,生怕他被爷爷欺负了去。
“樱樱,别怕,刚刚在客厅同陶爷爷打过招呼了。”他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宽慰她。
小姑娘愣愣地睁圆了双眼,当着陶老爷子的面无拘无束问道:“你说服我爷爷了?他不是在这件事上面特别固执吗?”
“咳咳。”陶老爷子轻咳两声,提醒肆无忌惮的人自己还站在他们面前呢。
“之前因为某些事情,的确对沈宥有些误会。”陶老爷子看了一眼站在自家孙女身后温言细语劝着的男人。
他还没接下句话,陶樱突然紧张兮兮地回过头来,看着沈宥:“我爷爷是不是威胁你做了什么?答应了什么?”
沈宥伸手揉了揉小姑娘毛茸茸的头顶:“陶爷爷人很好。”
半个小时前,他和爷爷进来的时候,陶老爷子看见好友来的欣喜表情,在见到后面跟着的沈宥时,整张脸阴沉了下来。
沈老爷子拉着他坐下,将当年的事解释了一遍,陶爷爷才脸色好转,却还是不同意自家孙女和他在一起。
“我记得你们沈家家规里有继承人结发妻的信物,见此物如见人,继承人一生只能娶一妻,不得背叛,不得不忠不义,这信物一旦交付出来,就是认定了人,继承人不可不娶。”陶老爷子不紧不慢的说着,“你要是足够有诚意,就把那信物给我们家陶丫头。”
沈家信物从来都是给过门的,家中长辈认定了的妻子,连给未婚妻的先例都没有,更别提给
一个没有拜见过家中长辈的女子。
“你们沈家,家大业大,家族人口众多,家规严谨,我们家陶丫头受不得去见长辈刁难的苦,更不会赔着笑脸去迎合你们家族苛刻的家规来得到信物。”陶老爷子顿了顿,“老沈,你别怪我说话不客气,我这孙女,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吃不得苦。”
“虽然之前的事情确实有误会,我们两家的孩子都受到了伤害,这也只是天意弄人,我真怕我家丫头再那么伤心一次,看得我比她都痛苦。”
“陶爷爷。”沈宥站起身来,微微弯腰,“之前的事情,我感到非常抱歉。”
但是现在,我有了可以保护她的能力。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右手,唇角弯了弯,开口说了一句话。
语气温和平淡,仿佛这说的并不是什么大事,不是什么值得在长辈面前炫耀的事,只是简简单单的谈论天气一般。
陶老爷子眼睛都瞪直了,看了看旁边的好友:“老沈,你孙子莫不是在逗我玩呢?”
沈老爷子点点头:“确有其事。”
第67章 奶油溺樱桃 不会为难你
陶老爷子和沈老相约下棋去了, 还信誓旦旦要把两家孩子的订婚典礼好好商议准备。
他们都走了好久,陶樱还呆呆的,反应不过来。
她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 突然就要往外冲,被男人揽住腰肢, 带了回来。
沈宥:“去干什么?”
小姑娘咬着嘴唇:“去订订婚穿的衣服,我怕爷爷反悔。”
他眉眼温和, 伸手将她带进房间。
小姑娘坐在小凳子上,头顶上的阴影压了下来。
一米九几的男人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与她平视, 他的手指轻轻刮着她的脸颊。
“衣服都已经做出来了, 一件不落。”
“啊?”她没明白, “你的右手之前不是......”
“很早之前就画过设计稿, 左手勉强可以修改线稿, 后来找了裁缝,做出成品来。”
从订婚到见长辈,拜山神等等一系列的衣服, 他全部都给她做好了。
在心底里描摹了一千次她穿上的样子, 想象过一万次的心动,都抵不过为她一笔一划勾勒线稿时的柔情。
明知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为他穿上。
晚饭时,陶老爷子高兴得搬出一坛自己都舍不得喝的桃花酿, 用自家桃花酿的酒,浅色湖泊般的佳酿盛在晶莹剔透的杯中, 上面别有一番诗情画意的飘了几瓣桃花。
“想不到,咱们两家的关系还能亲上加亲。”陶老爷子举起酒杯,“来来,老沈, 喝一个。”
陶樱看着放在面前的酒杯,小小一只,里面的桃花香混合着酒醇一丝一缕的飘荡至鼻尖,勾得人心发痒。
她连喝了几杯,舌头有些发麻,面前的小酒壶空了,目光飘荡着,看到旁边还放了一杯,没人动过。
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唇,她小心翼翼的,往旁边挪了挪,小爪子还没伸出来,男人的大掌先一步从她眼皮子底下移走。
陶樱眼睁睁的看着到嘴的酒跑了。
瞪圆了乌黑水润的眼睛。
像只被抢了鱼的小猫。
“我的桃花酿。”她的目光被就酒杯黏着走,走了一半又落在他端着酒杯的手上。
每根手指都匀称修长,骨节弯曲,微微用了一点力握住酒杯,悬在她头顶上方,掌心纹路清晰,白皙宛若温泉里的美玉,被奇山秀水滋润着。
他唇角无声地勾了一下,又放平,防止这只酒量不行的小猫咪偷偷喝酒,于是将杯举至自己唇边,喉结滚动,喝了下去。
男人脖颈线条修长,渐渐隐没到系的一丝不苟的衬衫之下,让人无端的浮想联翩。
放下酒杯时,面前的小姑娘撑着脑袋直起身,凑了过来,和他拉近距离。
她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喉结处。
沈宥没躲,垂眼看着她凑近。
他的眼睛总带着一股傲然恣意的冷淡,好像凑近了也看不到一丝情感,黑如泼墨,里面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
她视线往下移了移,松柏绿的衬衣衣领整理的没有一丝皱褶,衬衣扣子一丝不苟系到最顶端,干净笔挺。
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想到了李佳佳经常给她看的小说里,反复出现的一个字——禁欲。
在他身上,这个词像是有了实体。
他就这么低垂着眉眼看她,也不俯身。
陶樱“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她站起来这个高度就可以更清楚地看他了。
小姑娘没心没肺的“嘿嘿”傻笑两声,毫无征兆地,凑了过来,柔软带着酒香的唇瓣吻了过来。
饭桌上安静了几秒。
陶老爷子默默地,想把刚刚对沈老说的那句“我们家丫头胆小害羞,不主动,可别让你家臭小子欺负了去”收回来。
这是谁欺负谁。
没想到,他家丫头软软糯糯的个性,竟然这么主动。
小姑娘笨拙的寻着酒香凑过来,动作生涩勾人。
沈宥脊背坐的挺直,不为所动,也没有制止,漆黑的眸子里映照她染上绯色的小脸。
松柏绿的衬衫被她的小手死死揪着。
意犹未尽的舔净他唇瓣上的酒香,她满意的眯着眼睛,想往回坐,却被他不动声色带进怀里,抱了起来。
“爷爷,陶爷爷,我先送樱樱回去休息,她有些醉了。”沈宥起身同长辈道别,才抱着不断踢腾的小姑娘往外走。
入了秋天气转冷,他将小姑娘放在地上,蹲下身给她穿外套。
窗外月光皎洁,小姑娘蹦蹦跳跳走在前面,每次都踩在枯黄的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他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高大的影子和她娇小的影子紧密相依,辗转交缠。
草坪上一阵窸窸窣窣声,长长尾巴的小松鼠被惊扰,跑了过去。
“松鼠!”伴着小姑娘的惊呼声,她已经迈腿追了上去,只顾着猛跑,鞋子甩飞了老远。
小小一只,黑色的娃娃头鞋,上面还系着黑色蝴蝶结,是她喜欢的小女孩款式。
他俯身拾起来,放在掌心,小小一只。
再抬头,小姑娘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瞪着眼睛,和树枝上岌岌可危的松鼠四目相对。
“你下来。”很有底气的威胁。
“你不下来,我就上去了。”莫名听出一股霸王硬上弓的劲儿。
松鼠:“......”
沈宥:“......”
他三两步走过来,拦住撸起袖子就要往树上爬的陶樱。
她歪过头来看他。
月色下,她的眸子剔透宛如紫水晶,无辜中带了点茫然。
他蹲下身,将她踩在草地上穿着白袜子变得脏兮兮的小脚丫抬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白色的西装裤上被印了一个灰不拉几额小脚印。
他手掌捂住她的小脚丫,温度透过他的掌心传递过来。
陶樱的视线触及他的手掌,被抓着的那只脚猛地往上缩了缩。
沈宥抬起头来。
小姑娘乌黑的眼眶泛红,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扑闪着带着一层湿漉漉的水珠。
她下意识的收回腿,下一秒,小脚丫毫不客气的踩在他的鞋面上。
他睫毛颤了颤,嗯,倒是挺会心疼自己,知道地上凉,不往地上踩。
手掌传来柔柔软软的触感,像刚出生的小奶猫。
她捧着他的手,小心的抱进怀里,低着头,一口一口的认真哈着气,细小的温暖气流拂在他的手上。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了下来。
“沈宥。”她叫他,秀气的眉毛紧皱着。
“你当时该有多疼啊。”月光照进她的眼睛,泛着水雾。
那么多人关注他的成绩,连爷爷也在关心他能不能保住右手,只有她关心他疼不疼。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她的泪水一滴滴的填满,盈得满满当当,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
沈家的订婚仪式繁琐,先要未过门的媳妇拜见长辈,得到祝福和认可才可以去拜山神,祈求先祖们的祝福。
沈家送过来拜见长辈的衣服是长长的花萝汉服,黑色的主腰,外面是灰紫色的立领对襟衫,飘荡至膝盖处,下身是绣着沈家家徽的鹅黄色满褶马面,走动起来轻盈飘动,让人无端想到“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陶樱穿上,俏皮不失稳重,鹅黄和灰紫色交相辉映。
她今天梳了个额前空气刘海,乌发盘起来。
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换了一堆首饰发钗都觉得配不上这身衣服,在梳妆柜里翻找了半天,就在她准备放弃想从花园里揪朵花儿带在头上了事时,目光意外看到抽屉最里面的白色小袋子,系着黑色的绳子。
她取出来,打开,里面是一只银白色的簪子,簪头雕着栩栩如生的凤凰振翅高昂。
好像是上大学的时候她捡到的,后来沈宥见到她喜欢就送给她了,没想到还放在这里没有丢。
她想了想,将簪子带上,满意的出了门。
男人早已等候在客厅,与陶老爷子攀谈着什么,祖孙俩言笑晏晏。
他今天穿的同色系长衫下襦,衬得宛如墨林修竹里的翩翩君子,见到小姑娘款款走出,眸色顿了一下,接触到她头上别着的簪子,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艳。
在去沈家老宅的车上,旁边坐着的小姑娘不断扭来扭去,一脸凝重。
缩在宽大袖子里的小手突然被旁人握紧掌心。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低沉温柔:“别怕,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可是爷爷不是说了,他们就要故意刁难未过门的媳妇,才能显出长辈的威严。”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沈宥没接话,而是不动声色将她带进自己怀里。
鹅黄色的裙摆铺洒在他腿上,小姑娘软软的身子也一同被笼罩进来。
深秋的北郊下了几场小雨,石板路上被氤氲成深灰色,落叶洋洋洒洒铺了满院子,满目赤红,只来的及扫扫出供人通行的小路。
老管家早就等候在门口,规规矩矩朝沈宥俯身,准备带路时,看了陶樱一眼,愣了愣,像是看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
他转身的动作慢半拍的转回来,又规规矩矩的朝陶樱行了个礼,这才恭恭敬敬的走在前面带路。
老宅里的荷塘边就是天然温泉暖石砌成的小路,围着荷塘绕了一圈,明明是秋天,朵朵淡粉的荷花却不疾不徐的绽放着。
穿山而过的瀑布层层叠叠倾斜而下,水声轰鸣中隐隐夹杂着悦耳的古琴之声。
第68章 奶油溺樱桃 他的告白
住宅院子里的石子小路两侧种着的秋菊在微风里摇曳, 远处的挂花树簌簌落下一地的粉白花瓣,风一吹卷起浩浩荡荡的花瓣雨。
转进里屋,门口放着青花瓷的硕大花盆, 盆身上绘着江南百景图,里面栽着明黄色的文心兰, 绿叶郁郁葱葱。
内室里茶香袅袅,茶几中间是玻璃镂空, 放着小小的假山流水,经过处理,飘着白茫茫的小缕水雾, 恍若人间仙境。
鹅黄色的裙摆带着风蹁跹而至, 几瓣粉白的桂花顺着她的动作飘落, 陶樱的手放在男人的大掌中, 被他带着稳稳迈过门槛。
室内暖风带着茶香, 谈笑风生的沈家长辈们纷纷看过来。
女生杏眼乌黑,笑起来带着江南女孩独有的温婉动人,她落落大方的同长辈们一一行礼, 众人的视线接触到她之后, 纷纷不可置信似得瞪大眼睛。
按规矩,沈家媳妇要精通茶道,为家族中长辈一一奉茶, 但是,愣是没一个人敢吱声让她奉茶。其中几个小辈, 还规规矩矩的给陶樱回了礼。
沈老爷子招呼着陶樱到身边,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问:“樱樱会沏茶吗?”
“爷爷,我来吧。”沈宥适时的接过话, 他走至茶几前,修长的手指取了小小的紫砂壶,用竹铲取少许茶叶。
他灰紫色的上衫后摆铺散在地板上,宛如盛开的花瓣,坐姿端正笔直,沏茶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优雅的美感。
举止个姿态能具备这样的美感,可非一日之功。
小小一方晶莹剔透的茶杯里,茶水色泽淡雅,还别具心裁的飘着一瓣桂花,茶香花香氤氲交融。
他带着她的手,教她怎样给长辈奉茶。
偏偏没人敢挑刺制止。
陶樱轮番给沈家长辈一一敬茶,按理说,沈家媳妇要接受长辈的说教,虚心接受才是,偏偏
没人敢对她说什么,只是慈爱的夸了夸她。
敬茶拜见长辈后,沈老爷子将陶樱叫去了里屋,以谈话为由带走她,免得她面对一屋子长辈不自在。
“沈爷爷,您要对我说什么?”小姑娘跟着他走至里屋。
沈老笑呵呵的招呼她坐下,越看这未来的孙媳妇越满意,陶樱这小姑娘也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摆了摆手:“樱樱啊,不用那么拘谨,外面那群老家伙交给阿宥应付就行。”
“沈爷爷,我记得爷爷和我说敬茶的时候,长辈都要有意无意数落小辈几句,怎么今天,觉得都很好说话的样子。”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
而且,按理说,她不会茶道,会被说的很惨,却没有人数落她,今天都做好挨骂的准备了。
加上那天穿着婚纱闯进沈家大宅,看到的人不少,她都准备接受暴风雨般的说辞了,结果偏偏风
平浪静,一番其乐融融。
沈老爷子笑了:“因为你已经是沈家的人了,是阿宥的妻子,未来沈家家长的妻子,他们怎么敢数落。”
“啊?”陶樱一脸迷茫,不是连订婚还没订呢吗?怎么就是沈家的人了。
沈老慢悠悠的喝了口茶,不慌不忙道:“沈家的每任继承人娶妻需要得到家族中长辈认同,
所以每任继承人的妻子都会得到丈夫给的信物,家族人只认持有信物的沈家媳妇,所以,这继承人娶妻,历来都是掌控在家族利益下的。”
“继承人如果没有娶进门持有信物的沈家媳妇,要么终身不娶,孤独终老,要么娶了外人,就会被家族驱逐出外,族内挑选新的继承人。”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陶樱一眼:“傻姑娘,你头上的凤凰簪,就是阿宥给你的信物,见到此簪和继承人同等地位,哪个刻薄的叔伯婶子敢为难你,就是与家规做对。”
凤凰簪是.......信物?
她伸手摸到乌发间斜插的簪子,上面的凤凰栩栩如生。
可是,可是他明明那么早就给她了啊。
记忆潮水般涌来。
——沈宥,我刚刚捡到了这个
——要不要现在把它挂在校园失物招领的论坛上。这个簪子看起来好贵重,丢失它的主人一 定急坏了。
——嗯,是我的。
——哇塞,好漂亮,你还会做簪子?
——不是我做的,喜欢吗?
——那便送给你。
——你看,它配你,最合适不过。
她记得他当时的神色认真又波澜不惊,仿佛这只是极其平常的一件礼物。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他的告白早以另一种形式到来,认真,郑重其事。
甚至他可能终生不娶。
这凤凰簪便是他的承诺,付出了一生的痴情和等待。
他在花园里石桌上练字,写的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一瞬间,所有的心痛宛如山洪暴发,轰轰烈烈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将她席卷。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攥紧,痛得四肢冰凉,她嘴唇颤抖,她呼吸不过来般摇摇欲坠。
冰凉的手被谁紧紧握住,下一秒,被揽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里。
“樱樱。”男人低沉的声线带着某种安抚性的力量,大掌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将她从旋涡的边缘带了回来。
“沈宥。”她恍惚的眼眸里面,他的俊颜渐渐清晰。
“我在。”他低着头,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我在呢。”
她将头埋进他怀里,眼泪就疯了般从心里涌出来,掠过心头,轻轻一碰就酸涩的溢出泪水。
记得大学的时候,有次聚餐,同班的女生一脸骄傲的炫耀着自己的男朋友告白时,气球鲜花心形蜡烛摆了满屋,她还数落陶樱,不该那么傻乎乎的主动朝男生表达心意,她说,那样男人会不珍惜你的,陶樱你真傻,还主动表达心意。
想想那个时候,她还失落了好久。
直到这一刻,幡然醒悟过来。
原来,他的告白,那么早。
他耐心的抱着她,像在哄小孩子一样,温言低声劝着。
好不容易把小姑娘哄好了,他还有些不放心。
对坐在旁边的沈老爷子说:“爷爷,我带樱樱回偏宅了,一会儿再过来找父亲和您。”
“去吧去吧,你的人放在爷爷这儿都不放心。”沈老爷子摆摆手。
陶樱被他牵着手,脸颊发烫,她握了一下他的手指:“沈宥,爷爷没有为难我。”
“嗯。”他配合的应着,却还是牵着她往外走。
深秋的枫叶赤红如火,落了满院,他牵着她慢慢走过,衣摆依偎缠绵。
她的小手被他捂着,温暖,滚烫,丝毫感受不到深秋的凉意。
他将她带到里屋,月白藕色的墙面,圆形的木棂窗,禅意红檀木沙发,月白色的嵌入式靠背,上面放着绣了红毛傲雪的抱枕。
曲艺茶几上的青蓝色花瓶里还插着初秋的花,美人榻,镂空雕绘着仙鹤的屏柜,赤红墨色的六扇门,花梨茶台彰显着这里主人低调宁静的格调。
这是她第一次进他的私人空间,中式的四角立柱低架床,上面挂着白色的纱幔,开门时,风涌进来,飘荡像少女的裙摆。
他为她沏了热茶。
“父亲还要找我谈话,乖乖的,我一会儿就回来。”他不放心的叮嘱。
“好,你去吧,不用担心我。”她乌黑的瞳仁带着笑意。
沈宥一走,她就好奇的在屋子里转悠起来。
屋子里带着淡淡的雪松冷香,是独属于他的气息,仿佛可以轻而易举的窥探他的私人天地。
靠北的房间是书房,她一推开门,就有淡淡的墨香袭来,红木案几上摆着原石歙砚,中间因为研磨久了微微凹陷进去一块。
笔架上的毛笔都端端正正的一字排开,按照长短顺序,扣紧透明的笔帽,案几上整理的干干净净,是他一丝不苟的性格,她笑了一下。
转过身,里面是陈列着一排排木质书架,数量之庞大,堪比一个中型藏书室。
她穿梭在书架中,一排排看过去,都是些晦涩难懂的古书籍,再往里走,是能看懂名字的关于设计的书,往下一排排看过来,还有码得整整齐齐的课本。
她蹲下身来,仔细的看。
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他全细心的按照顺序保存着。
她抽出来一本小学课本,小沈宥的字迹幼稚可爱,但已有风骨韵味,在第一页上端端正正写着:
二年级六班沈宥
她歪着头想象他小小一只,低垂着头,手肘放在桌面上,认真的,一笔一划的写下这个名字。
再往下看,是他上学时用过的本子。
她抽出来看,是有些褪色的卡通动漫的封皮,上面磨的都是刮痕。
没想到他也喜欢过这个动画片,当时央视热播的一款。
她翻开,竟然是他的日记本。
那时,他的字迹已经显露锋芒却又如同他的人一样,低调宁静。
她蹲在地上,细细的一页页读了起来,仿佛透过那泛黄的纸页,走进了他的记忆,回到了他的小时候。
那年,小沈宥同母亲搬进了沈宅。
他有一个爱他的妈妈,母子俩住在沈家最偏僻的老宅,却是他无比幸福的童年时光。
第69章 奶油溺樱桃 他的童年
庭院深深, 草色碧绿,院子里的枯井一到雨季就蓄满半池的水,上面还飘着杏黄的落叶。
小沈宥撑着雨伞, 穿着小雨衣在井边一笔一划认真画着美术老师留的作业。
小孩子的力气小,撑着雨伞拿着笔, 雨伞就不自觉的歪到了一边,他画的认真, 没有看到穿着翠绿色绣着仙鹤云纹旗袍的女人站在他身后,手里撑的黑色打伞,偏心的几乎全部遮挡在他头
顶上方, 自己的旗袍后摆被雨水打湿, 氤氲成深色。
她眼神温柔, 不声不响的站着, 就像一幅江南水墨画。
小沈宥画了多久, 她就站了多久。
木城的雨季持续,却又绵绵密密。天空阴沉了数日,浅灰色的云朵大团大团遮蔽在天空上。
女人坐在窗边, 牵着小沈宥, 带着他做风筝,是不是浅笑低语着回答他奇怪的问题。
澄粉红黄的风筝布料铺散了一桌子,她握住他的小手, 拿着剪刀裁仞在布料上。
窗外雨声绵密,屋内刀刃掠过布料发出的轻微声响, 女子温柔的细语声交织错杂。
做出来的风筝歪歪扭扭,小沈宥已经困得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女人无奈的笑了笑,起身,将他抱到床上, 盖好被子。
夜色浓重,她开了微弱的灯,坐在窗前一点点拆掉风筝,重新修改。
雨过天晴,秋意渐浓,庭院里落了一地赤红橙黄的落叶,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沈宥拉着风筝跑在落满了枯叶的小路上,女人不紧不慢在后面跟着他。
他的生活单调且快乐着。
冬季落了簌簌白雪,小小的,一片片,晶莹剔透。
木城的北郊离北安距离近,少有的下了场大雪。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蹲在雪地里,将雪花滚成圆圆的雪球,找来胡萝卜和枯树枝插在上面。
小沈宥一天天长大,时光仿佛在女人身上静止了般,只留下温柔恬静。
因为不被允许出偏宅,她只能日复一日站在院门前,等着司机将上小学的小沈宥送回家。
男人也是那个时候出现在沈宥的日记里。
他冷漠寡言,走进屋子。
“沈宥要成为沈家的继承人,我要把他接走,带去住主宅,放在身边管教,散漫了太多年,沈家的家规他都不知道。”
“他不能太依赖你。”
女人倚着门,眼睁睁的看着男人将不情不愿的小沈宥抱走。
孩子一直在他怀里踢打翻腾,哭着要妈妈。
她红了眼眶,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沈宥的生活,也是在那一天,彻底改变。
他住进了精致温暖的主宅,有了自己独立的房间,有了私人定制的衣服,出门时再也不用担心无人打扫的小路上,枯枝败叶沾满裤脚,一日三餐都是专业营养师精心搭配的。
他身边永远是那个被称之为父亲的男人。
要求他吃不言寝不语,行事要端庄沉稳,成绩必须稳定在年级第一,内务必须整理的一丝不苟。
每天放学回家,他除了要完成学校布置的作业之外,还要练习琴棋书画、茶道、武术,没有丝毫喘息的空间。
一次深夜,小沈宥坐在案几前,练习书法时,写到“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他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看过月亮了。
抬步走至院落中,宽大的美人叶上面凝结了薄薄一层露水,明月当空,温柔恬淡的月光照拂大地。
让他不自觉的想起母亲经常在他床边,捧着书卷,一字一句轻声细语读给他听。
想起在偏宅的时光,他竟恍惚地站在院落中,直到天边微微泛白,才慌忙跑回房间补完剩下的书法作业。
第二天就是学校的期末考试,在去学校路上,小沈宥只觉得浑身泛冷,四肢无力,昏昏欲睡。
那天的考试他稀里糊涂考完,完全不记得自己写了什么。
回了沈宅,他撑着昏昏沉沉的身子往房间走,沿着记忆里的小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偏宅。
院落里一片荒凉,泛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恍惚间,一双温暖的手掌抚上他滚烫的额头。
他像是走在云朵上,绵软,温柔。
好像听不到了母亲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叫他。
“我们阿宥辛苦了。”
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到小时候,跑到母亲房间,里面藏着一个大箱子,母亲从来不曾打开。
他好奇之下,偷偷打开,一股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是粉嫩鹅黄翠绿烟紫的各种裙子,是母亲少女时期的衣服,可是自从她进了这大宅之后,他一次也未曾见到她穿过。
她穿的都是深色稳重的衣服。
母亲不喜欢吗?
他明明觉得箱子里的衣服很好看啊。
直到一次,母亲照例哄着他睡觉,半夜他起床去卫生间,路过母亲的卧室,里面亮着灯,他看到母亲对着那个大箱子,默默的流泪。
想来,她当时是喜欢穿的。
梦醒之后,浑身的无力感退却,额头上滚烫的温度也恢复正常。
他盯着房间墙面上的仙鹤云纹发呆。
明明是他的房间,却恍若有母亲的气息。
那次的期末考试成绩发了下来,他破天荒的掉到了年级第二的名次。
父亲知道后,狠狠用皮带抽打在小男孩的脊背上。
他努力把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缩进了墙角,咬紧牙关,愣是没掉一滴眼泪,却固执的不认错。
他没有不认真学习。
他一直在努力的听他们的话,想快一点见到母亲。
男人气急,将他关进地下室。
在暗无天日的黑暗里,他像小狗一样抱成一团,面前摆着小小一只瓷碗,里面盛了水。
地下室有一方小小的窗户,通到地面,用铁栏杆圈着。
白天倾斜进来一丁点阳光是他在黑暗中唯一的希望。
那天,风吹动蒲公英,密密匝匝的白色绒毛漫天飞舞,絮絮洋洋,他听到女孩子的笑声,银铃般清脆作响。
抬头,便对上了那双乌黑小鹿般灵动的杏眼。
女孩穿着粉嫩的公主裙,蹲在铁栏杆前,正好奇的看着他。
“你怎么在地下呀?”她的声音软软糯糯,无端令人想到竹盘中的梅花糕,每个字都在他心底里抖落一片簌簌白雪。
“陶丫头,快过来,别乱跑。”陶老爷子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来啦!”小女孩站起身,蹦跶着朝远处跑去。
正午的阳光透过小窗户照射进来,他突然想出去,想跟父亲低头认个错,想去摸一摸外面的阳光。
一只白嫩的小手端着碧绿色的瓷碟伸了进来,碟子里放着满满的糕点。
小沈宥睁大了眼睛,仰起满是血痕的小脸看她。
是刚刚那个小女孩。
糕点散发的气息太过于诱人,他舔了舔干裂的唇角,没抵制住诱惑,伸手去够。
黑暗里倾斜下来的阳光里,扬起细细小小的尘埃,两只小手努力的,努力的,伸出,靠近着,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的黑漆漆沾满了泥土和血痕,
她的干净粉嫩,小小一只。
小女孩也整个人趴了下来,蹭脏了粉嫩的公主裙。
终于,他碰到了盘子的边缘,抓着抢了过来,一脸防备的看着她,饿虎扑食般用黑漆漆的小手拼命往嘴巴里塞着糕点。
小女孩笑了一下,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泥土,走远了。
依稀还能听到隐隐的交谈声从远处传来。
“我说陶丫头,爷爷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喝?你怎么见到吃的不要命,还踹着盘子跑。”
小女孩不吭声。
“以后到了沈爷爷家里,就算再喜欢吃,也不能把盘子都端走,知道了吗?”
“知道了。”细细小小的声音。
.......
地下室里的小男孩眯了眯眼,顺着小窗户望过去,阳光温柔,宁静。
忘记在地下室里被关了多少个日夜。
来开门救他出去的不是父亲,是他在沈家的爷爷。
小男孩蜷缩在角落,脏兮兮像是被打伤的小狗,警惕的看着他。
沈老心疼坏了,一边骂自己那个苛刻死板的儿子,一边把小沈宥带回主宅。
洗过澡,换上新衣服,安顿他好好休息。
不知道为什么,走到阳光下那一刻,憋了数日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爷爷,我可以去看一眼母亲吗?”小小男孩近乎恳求的对沈老说。
他语气拘谨,不敢和沈老靠的太近。
沈老叹了口气,心下一阵怜惜。
这条通往偏宅的路在小沈宥的脑海里描绘了数千次,他紧张的推开偏宅的大门。
女人正坐在石桌边,一针一线的绣着什么,阳光穿过细碎的枝叶,落在她深蓝色旗袍上,恍若梦境。
“妈妈。”他开口叫她。
女人一愣,抬起眼眸,看到了站在门口处的小男孩。
那夜,他终于像个小孩子一样,将在主宅的种种委屈,种种不如意,一一向母亲哭诉。
他说:“妈妈,为什么主宅的人都那么可怕,我做错一点,就有许多不认识的长辈来说我。”
“父亲要我记得对每个长辈的称呼,只要喊错就会被打手板。”
他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生怕做错了受罚 。
第70章 奶油溺樱桃 嗯,害羞
不知为何, 在偏宅睡得格外安心,沈宥一觉醒来,已经正午, 太阳光晃的他眼睛疼。
起身,穿衣, 洗漱,叠被, 他有条不紊的整理好自己,想去同母亲道别。
走出房间时,听到女人的哭声, 其间夹杂着男人的怒骂嘶吼声, 瓷器砸在地板上碎裂的声音。
一向温柔轻言细语的女人, 为了儿子, 不惜忤逆家规。
“阿宥考试当天发了高烧, 你还用苛刻的家规要求他,他不是什么沈家继承人,他只是我的儿子。”
“你不能带走他, 我要把我的阿宥留在身边。”
小沈宥呆呆的立在门外, 一向注重仪容的母亲此时坐在地上,旗袍下摆蹭上了灰尘,头发散乱, 发簪掉在地上。
他想冲过去护住她,却被旁边的男人不动声色的带离, 他拼命扑打怒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男人身边的助理,把偏宅的大门锁了起来。
“把她关在里面,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去。”男人冷淡的说。
小沈宥一口咬在男人的手臂上, 男人低头看了他一眼,像拎着小狗崽子一样带着他往主宅走。
从此,他上下学都身边都有了保镖跟着,不允许他靠近偏宅一步。
小小男孩渐渐长大,他变得沉默寡言,走在路上时,也忘记了春天的蒲公英,夏夜里的星星,秋天的风筝,冬天的皑皑细雪。
他把千言万语藏在了心头,委屈不如意深深埋进了心底,对外人只字不提。
他再也不会去偏宅了,而是按部就班的遵循着家规,成绩雷打不动的排在年级第一的位置上。
木城的夏天,似乎总是连绵不断的阴雨天。
那天他回家时,主宅做了满屋子的人。
沈老爷子上前牵着他的手,说:“阿宥,你想不想见妈妈?”
他立在原地,不敢点头。
怕自己的靠近再次给她带来伤害。
“爷爷带你去,来,别怕。”
沈老爷子牵着他的手一直走到偏宅,深红色的大门上的那把锁被人撬开了。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推开门。
院子里的枯井积满了雨水,雨点打在上面,晕开丝丝圈圈的涟漪。
他进了屋子,女人卧在床榻上,消瘦的不成人形,皮肤像是吸干了水分的树干,薄薄一层裹住骨头。
他记得以前母亲的秀发乌黑泛着光泽,现在她的发丝枯黄干燥,像是劣质的玩具娃娃头上的假发。
听到脚步声,女人慢慢睁开眼,几经辨认面前的少年,才认出来。
“阿宥。”她叫他的名字,每个字都在用气音。
女人挣扎着坐起身,从一直枕着的枕头下面拿出一个白色的小布包,招呼他过来。
她将小布包放进他的掌心,像是交付了什么值得用生命来守护的东西。
“阿宥,以后遇到了喜欢到骨子里的女孩子,就把这个送给她。”
她缓缓松了手,上下打量着少年的面庞。
他轮廓收敛着,眼窝深邃,瞳仁漆黑,遗传了她的眼睛。
“我们阿宥真是长大了,这些年,妈妈没能在你身边。”她看着他,目光有实质般的在他身上痴缠,摩擦。
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
想努力的记住他的样子。
那夜,寒月如钩
他在她的床边坐了一夜,感受着握在手中的温度一点一点流逝。
清晨时,一夜未合眼的少年站起身来,对着她的床,缓缓的,拜了三拜。
他仿佛一夜成长,冷静沉稳的亲自操办母亲的丧事。
这里的日记本纸张旁边另附两张纸,细细碎碎写着补充。
他的一时委屈诉苦害了母亲,他害怕,还会有亲近的人以这种方式离开自己。
后来提到,父亲曾三翻四次朝母亲要过沈家信物,那只凤凰簪,母亲死咬着牙,打骂也忍,
孤苦也忍,就是不曾给他。
她怕自己的儿子也落到自己的境地,为了家族嫁给一个不爱的人,被关在清冷的院子里,无人陪伴,香消玉殒。
“妈妈走过的路不想让你再走一遍。”
如果那个时候,他像现在这样可以保护母亲就好了。
最后一页写着刚劲有力的毛笔字,每一笔,每一画都极其用力,像是要穿透宣纸,诉说自己的一腔隐忍。
他写,从今以后,千言万语藏在心头,只字不敢对人提。
书房里安静的一时间只有陶樱自己的呼吸声。
到现在,她好像终于明白他的沉默寡言,他的冷漠,他为什么总在默默对她好,为什么被诬陷抄袭时第一个先和她撇清关系,为什么地震时救了她又不辞而别。
千言万语,他都藏在心中,不敢对她提,怕失去她,怕她和母亲一样离自己而去,没有能力
保护她时,他甚至不敢接近她。
陶樱扶着书架站起身来,控制不住的鼻尖发酸,无法想象他小时候,就在心中藏了那么多事,无人分享喜悦,独自消化痛苦。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稳了稳心神,将日记本放回去。
鼻尖嗅到熟悉的雪松清香,她转过身,小跑着扑进男人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小脑袋贪恋的蹭进来。
沈宥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错愕,薄唇微掀,刚要开口,却被面前的小姑娘拉着衣领弯下腰来。
她小动物般试探着的,柔软的唇瓣磨蹭过来。
他耐心的迁就着微微俯身,一副任她处置的模样。
这男人近距离看真好看,漆黑的瞳仁带着与生俱来的清冷孤傲,现在,他却是她的了。
她想到什么般,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满意的点着头,她送开了他,想往外走,却被他拉住手腕带进怀里。
“怎么了?”
男人不说话。
她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他一番,自言自语道:“沈宥呀,你不会害羞了吧?”
他还是不答话,只是握着她的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手腕。
他不说话,她权当他是在默认了。
“哈哈哈,沈宥哎,你竟然会害羞。”她发现新大陆般的凑近看他,而后满意的后退,抬步
要往外走,还没出书房,就和后面房门口站着的沈老爷子,以及沈家长辈们撞了个面对面。
陶樱:“......”
她捂住脸,默默的后退,乖乖的蹭进他的怀里。
她错了。
现在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拉住她了。
害羞的不该是他。
“爷爷。”沈宥将小姑娘带到身后,不着痕迹的侧身挡住她,“诸位长辈先去正厅用餐,我和樱樱稍后就来。”
沈老爷子咳嗽了一声,往外走了两步,复而又转回来,整个人贴在门板上,探头探脑往里望,正对上自家孙子毫无情绪的黑眸。
他讪笑两声:“那啥,爷爷就是回来提醒你一句,早去哈。”
稀稀落落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小姑娘还将脑袋埋在他怀里,白嫩耳朵都染上绯色,像沾了漫天晚霞。
“他们走了,还不起来吗?”男人的嗓音本就低沉,染上了几分笑意显得宠溺有加。
陶樱慢吞吞地,抬起头来。
他正静静的垂眸看着她。
屋门开着,秋风带着泥土清香气息笼过来,案几上的书页哗哗作响,满室笔墨的馨香。
沈宥突然往前走了半步,俯下身,抬手撑着她身后的书架,将她圈在自己身前的范围里。
男人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清冽的雪松香袭来,铺天盖地包围过来。
他一寸一寸靠近。
陶樱整个人下意识的往后退去,抵在书架上,退无可退。
他偏偏在面前,近到稍稍动作就能被触碰到的地方,堪堪停住。
近距离看,他的黑眸仿佛雾中雪松般清冷,不沾染红尘。
“你.......你干嘛?”她紧张到结巴,全然没有了刚刚那股小得意的劲儿。
沈宥直直的看着她,雪中雾凇淡去,染上清浅的笑意,他低声说:“让你亲。”
仿佛墨水画里点上一豆赤红,竹林缀上星星点点的野花。
陶樱脑海中轰的一声炸开,想起刚刚主动扯着他的衣领往下带时自己的流氓样,悔恨的想低下头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向来是嘴上说的大胆,一到行动上就成了最怂的那个。
热血上头那一刻,想抱着他,想踮起脚尖来亲吻他是真的,现在突然让她亲,小姑娘有些不知所措。
还在愣神间,男人的吻落了下来,带着梅子茶的清香,丝丝缕缕,漫涌进来。
涌进房间的风吹动月白色的窗帘,飘忽宛如纯白的梦境。
男人挺拔的身影和小姑娘娇小的影子交缠,靠近。
他靠近时,干净的一尘不染的眼眸偏偏深情的凝视着她。
好像自己是个女流氓,在强吻良家少男一样。
被他一看,她情不自禁的想沉沦进去。
客厅的古钟整点敲响沉重的声音。
他这才微微放开她。
小姑娘气息不稳,半害羞半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佯装怒道:“你不是害羞吗?”怎么害羞还主动亲过来。
“嗯,害羞。”他面色平静,眸光却落在她因亲吻而殷红的唇瓣上。
陶樱:“.......”
您真的害羞吗?
还说的这么坦然。
能这么面不改色说瞎话,表情还波澜不惊的,他沈宥肯定是第一人。
第71章 奶油溺樱桃 阿宥
去沈家的主宅餐厅用餐时, 陶樱免不了被长辈们问东问西。
沈宥前半程在沈老爷子那桌敬酒,看到她这边被问得有几分不知所措,索性拿了餐具坐到女眷这桌。
男人冰山似得往她旁边一坐, 时不时给她夹菜,周遭还好奇问这问哪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噤了声, 似乎很怕他。
察觉到了小姑娘的不自在和拘谨,午餐结束, 他就带着人回了偏宅。
虽有些不符礼数,但没人敢说什么。
餐厅的暖气开的太足,一顿饭吃下来, 陶樱感觉出来一身热汗, 里面的衣衫黏黏糊糊的贴在身上, 难受极了。
回到偏宅她便去了浴室洗澡。
地上的瓷砖都是温热的, 她光着脚踩上去也不会觉得冷。
洗完澡出来, 午后的阳光像甜蜜的橙子酱,层层被树叶过滤,透过玻璃窗洒在原木色的地板上。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骨瓷天缘小锅, 锅上的水墨画贯穿其中, 画的是“千里江山水,梦里思故乡”。
她走过去,好奇的揭开盖子, 里面是冰糖炖雪梨,还放了山楂桂圆。
凑近闻闻, 很香。
她抬头四处找沈宥的影子,客厅没人,卧室也没有,书房还是没人。
她踩着柔软的拖鞋顺着楼梯往二楼走去, 迎面是宽阔的洒满阳光的露天阳台,往左拐的房间门虚掩着,传来沙沙的画笔蹭在纸张上的声音。
她走过去,将门推开,男人换回了常服,穿着宽松的白衬衫,衬衫上绣着墨竹云纹,将他衬
得挺拔宛如砌着冷雪的修竹。
他正坐在工作椅上,一丝不苟的握着笔,骨节明明的手指在窸窸窣窣剪影般的阳光下,格外好看。
侧脸线条利落冷峻,让人莫名的想破坏了这份清冷淡漠。
她舔了舔嘴唇,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走过去。
男人的眸色专注,像是浑然不觉身后来了人。
他漆黑的眸子略略一低,余光看到原木色地板上的影子,唇角一掀,又若无其事的放平。
在她的小手要伸过来时,男人猛然转身,将小姑娘抱了个满怀。
她穿着奶白色的长袖棉睡裙,细腻的布料流水般倾斜在他黑色的西装裤上,像是开出了奶白色的花。
小姑娘目瞪口呆的,被他抱着跨坐在他的腿上,和他四目相对。
陶樱刚刚洗完澡,头发吹得蓬松顺滑,带着玫瑰花的香味,乌黑的眼睛湿漉漉的,奶白色的裙摆下,两条纤细的小腿荡下来,悬在半空中,拖鞋早就掉了下去。
她的小脚丫不安分的蜷缩起脚指头,两只手紧紧揪住沈宥的衬衫。
笔挺的白衬衫被她揪在手心里,皱皱巴巴的。
“你.......你都看到我了。”她脑袋有些发蒙,还没适应自己是什么稀里糊涂被他抱到腿上,还是现在这个姿势。
女儿家的娇羞让她浑身不自在,这个姿势太暧昧了,而且她还穿着裙子。
她别别扭扭的想要下去,但是小脚丫悬在半空里,十个脚指头努力的蹭了半天也够不到地板,后背又抵在他的设计桌上。
想从侧面蹭下去,男人的手掌却稳稳的控制着她的腰,动弹不得。
察觉到她的意图。
沈宥眉间一动,他慢慢地伸出手指,有意无意的触上她的脸颊。
“沈.......”她刚刚开口,却被他的手指滑动着,触摸到柔软的唇瓣上。
他的手指尖带着冰凉的温度,浅浅地落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手指摸索着,找到退路一般,小脚丫蜷缩了上来,踩着男人西装裤包裹的腿,一屁股坐到了设计桌上。
坐的利落,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没有一丝犹豫。
他微怔,抬眸,看着她。
小姑娘高高昂着头,一副女王睥睨天下的姿态看着他,俯视他。
原来高高在上俯视人的感觉这么好。
她都觉得气势强了不止一截。
看古装剧看多了,甚至想伸手挑起他的下巴,但是她没这胆子。
不过,陶樱的目光来来回回的在男人笔挺干净的白衬衫上巡视,小脚丫试探性的一寸一寸蹭上他的衬衫衣摆,见到他依旧是一副清冷贵公子的模样,愈发大胆了些,肆无忌惮的寸寸上移,一脚踩在了他胸襟的布料上。
如果可以留下个脚印子就好了。
她只顾着沉溺在满意的幻想里,没看到他向来冷淡无波黑眸里晕开了丝丝涟漪。
作乱的脚丫猛地被男人的大掌扣住,动弹不得。
她一惊,下意识抬起另一只自由的脚丫去踹他的。
沈宥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却像精准的把她另一只小脚丫也一并攥在掌中。
“怎么?”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气带了几隐隐的威胁之意,“还调皮吗?”
小姑娘脸都憋红了,两只腿来回用力也逃离不了他的掌控。
可能打电竞学习到的那股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投降的劲儿,她一声不吭,双手撑着桌子,小屁股使劲儿往后蹭。
“不答?”见到她不啃声,他站起身来。
男人带来的巨大压迫感和气息极具的存在感让陶樱慌了神,撑住桌子的手滑落,整个人为了
躲开他,控制不住重心往后仰了过去,脑袋被沈宥的手掌稳稳的挡了一下,隔着桌子磕在他的手掌上,不疼,温温的。
“谢谢。”她声音很小,但还是道谢,两只小手撑住桌面想起来,却被他俯身压了下来。
小姑娘的裙摆铺散开来,像雪山顶上最圣洁的雪莲,漫卷如云的黑发是深海的海藻。
她扑腾了一下,他还是稳稳压住她的腰,不让她起来。
设计桌宽大,铺满了设计稿和手绘图,她仰躺在上面,周遭全是清香扑鼻的油墨味和纸张的页香。
他一手控制着她,一手撑在她耳侧,俯身探下来,离得极近,近到几乎唇齿相接。
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接一声,慌乱中带着紧张。
仿佛透过他那双深沉的眼眸,看到了当初那个小小男孩。
“沈宥。”
“阿宥。”
“你以后遇到了不开心的事,第一个告诉我,好不好?”
窗外的赤红树叶徐徐飘落,风过,花盆里的金菊花瓣落了一地。
他的动作被这一席话说得停顿了一拍。
“你的难过,分我一半。”
“好不好?”
下一秒,唇瓣传来柔软的触感。
她主动凑近,亲了他一下。
短暂,温暖。
让他想到春天飞满山谷的蒲公英,夏季囤积着雨水的枯井,秋天里赤红色的风筝,冬季的皑皑大雪。
情绪上涌,百感交集。
他将她揽起来坐好,再说话时,嗓音变得暗沉。
她的眼睛水润带着光泽,像是勾人而不自觉的小鹿。
大掌爱抚的落下,他的笑声沉沉,像浸透了雪。
“傻姑娘。”
真会克制他。
偏偏她这些话一说出口,就算是她想要天山的星星,他都想给她摘下来。
陶樱午睡醒来,天边的亮光已经黯淡了下去。
她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室内开了暖气,睡醒之后只觉得口干舌燥。
她穿了拖鞋下来找水喝,却看到床边的小柜子上放着个小瓷碗,盖着盖着,下面是恒温加热的底座。
打开盖子,冰糖炖雪梨的甜腻以及雪梨的清香味飘荡出来。
小心的捧起来,碗还是温热的,汤的温度也刚刚好,知道她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只放了三分糖的甜度。
她很捧场的全部喝完,喝出了一副梁山好汉干酒的架势,豪情万丈的把空了的碗往桌上一放。
抬头,极对上了门口站着的人的视线。
沈宥应该是刚刚泡了温泉出来,水珠顺着侧脸滑至下颌汇聚,滚在地板上。
他肩膀上搭着条白毛巾,下身穿着宽松的棉布长裤,柔软的布料松松跨跨的垂落,裤腰勾勒出精细的腰身。
“醒了?”沈宥走过来,看了眼喝空了的碗,“晚上想吃什么,做给你。”
“今天晚上不用去主宅吃饭吗?”陶樱一脸兴奋的爬来,看着他。
他应了一声,走近。
打开六扇门,里面的衣服整齐的挂在架子上。
从绣着沈家家徽的各种家服到正式的西装,再到常服,分门别类的放进一个个隔间。
陶樱忽然觉得,自己的衣帽间里的衣服都没他的多。
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糙汉子。
瞧见男人拿了件同款的纯棉家居服上衣,一粒一粒的解开纽扣,穿在身上。一举一动都带着矜贵优雅,从容不迫。
她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沈宥穿好衣服,转身,就看见床上的小姑娘用力咽口水的样子。
他挑了挑眉。
陶樱:“......”
陶樱:“我就是羡慕你的衣服,比我都多。”
精致的像个姑娘。
沈宥:“羡慕?”
她重重点头。
“你也有。”他说。
因为明日要去沈家老宅所在的雾山山顶,拜见山神,祈求祝福,准备的东西还不少。
沈老爷子派人送了一趟,米亚又按照单子补购了送过来。
沈家依靠的这座山的攀山路崎岖险峻,山势陡峭,拜见山神所穿的衣服都设计成简单的常服。
晚饭过后,男人已经将明天要用的东西装好,放在一个巨大的黑色登山包里。
他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小姑娘正歪坐在沙发上,抱着一罐水果捞盒子,一勺一勺的吃得正欢。
第72章 奶油溺樱桃 你想怎么负责?
“樱樱。”沈宥站在楼梯旁, 叫她,“过来试衣服。”
院子里的石雕花灯里覆着薄薄一层苏纸,暖黄色的灯光倾斜泻下来, 被薄纸渡了一层,不会刺眼。
陶樱跟着他走上楼梯, 透过二楼的露台看见院子里星光点点,像缀满了秋天的果实。
跟设计室正对着的门上挂了把锁, 沈宥取了钥匙打开,他先一步扭亮了房间里的灯。
房间的顶层用深蓝色的纱布缠缠绵绵铺设,里面或镶嵌或漂浮着荧蓝色的星星灯。墙壁还用了深蓝色绘有星球的壁纸。
这里是......星空吗?
好美。
地板上铺着绿色的地毯, 走上去像是到了春天的草甸, 还缀有零星的碎花。
偌大的室内工工整整地并排放了数个衣服架, 上面的服装套着防尘袋按照次序挂好。
从碎花裙到旗袍, 从羊毛衫到粉白撞色呢子大衣, 从镶满碎钻的白纱裙到缀满了黑玫瑰的长靴。
陶樱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想起他刚刚在卧室试衣服时说的,你也有。
“这些, 都是我的?”
她记得他说过, 只有左手可以略微小尺度修改设计稿,再聘请裁缝做出来。
却没想到,为她做了这么多。
是他的几倍。
而这些衣服摆在这里, 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
深情的让人着迷。
他轻点了一下头,从旁边的桌子上取了一卷软尺。
男人的手指骨修长, 服装室只开了一盏灯,光线略暗,他俯身在她面前将软尺绕在她的腰上低头认真的记录尺寸。
陶樱微微垂下眸子,余光瞥到他专注的目光。怪不得都说认真起来的男人很有魅力, 他就站在这里量着尺寸,仿佛身后的亿万星辰都黯淡了下去。
沈宥抬起头来,长眼漆黑,挺鼻薄唇,恰好撞上小姑娘看他的余光,带着几分好奇。
“还有一件衣服,一直没来得及做,想留给我自己亲手做出了。”他将软尺放宽松了些,看了一眼数字,抽出本子,将刚刚量好的尺寸记录在本子上。
“什么衣服啊?”她歪了一下头。
“秘密。”他声音低沉,注视着她的眼眸,那压低的声线就像被月色拂过的清泉。
被他这般的注视着,在如此静谧地空间里,陶樱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沉重又热烈。
她被蛊惑了心神般,忘记了再追问下去。
夜风浩荡,隐隐传来的流水声夹杂着古琴旋律。
陶樱回过神来时,面前的男人已经量好了尺码,将小本子收了起来。
她试探性的看了一眼他的右手,问:“你的右手,彻底好了吗?”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将软尺收起来:“嗯。”
如果没有完全治愈,他怎么敢来接近她。
她温暖耀眼的像太阳,如果没有保护她的能力,他恨不得一辈子栖身黑暗之中。
回过神来时,沈宥正慢条斯理伸手的解着她腰后的带子,长长的奶白色睡裙绸带,被他修长的手指调开,带子尾巴垂到她的小腿上,痒痒麻麻的。
她一惊,睫毛颤了颤,下意识往后退。
“去试衣服吧,带子帮你解开了。”沈宥往后退了半步。
屋子最里面是单独的小隔间,准备的拜山神的衣服已经挂在里面的衣架上了。
竟然是白青黑撞色而制的飞鱼服,袖子紧紧的扎住,下摆也改良成宽松的裤腿,带着精致的褶皱,留出一截悬在靴子上方,上面依旧绣着沈家的家徽,为了登山做足了小细节上的改良,丝毫不显得拖泥带水。
他对待设计的认真,仿佛浸透在丝丝缕缕之中。
小姑娘穿着飞鱼服出来时,英气逼人。
沈宥眸光闪了一下,如果头发可以扎成高马尾的话,一定更加好看。
衣服的尺码,靴子的舒适程度恰到好处。
回到主屋,陶樱换回了睡裙,趴在柔软的大床上和郗子桃发微信。
【郗子桃:真是爱情滋润人啊,我们樱樱朋友圈的照片看起来气色不错,那小脸蛋红润的,啧啧啧。】
【郗子桃:我听景宁天说,沈家订婚之前的一套套流程可麻烦了,还适应吗?】
趴在床上的小姑娘想了一下,慢吞吞的打字回复。
【陶樱:还好,没人为难我,明天还要去爬山拜山神。】
【郗子桃:所以你今晚是住在沈家?】
【陶樱:对。】
【郗子桃:和沈老大一屋?】
【陶樱:同宅不同房。】
【郗子桃:........】
【郗子桃:沈老大咋就那么正人君子呢?】
【陶樱:???】
郗子桃那边老半天没回复。
陶樱拆了根荔枝味的棒棒糖,打开游戏,打了会手游。
一局快结束时,郗子桃那边才有发来了消息。
【郗子桃:视频】
陶樱退出游戏界面,切到了微信和郗子桃的聊天对话框上,郗子桃发的视频开头黑漆漆一段,接着是密密麻麻的一整框小字儿,正当她凑近屏幕,仔细辨认时,视频画风急转,一个头被割裂的不成人形的恶鬼扑在屏幕上,发出凄厉异常的惨叫,身后拿着电锯的小丑发出幽魂般的笑声,脚步声,扭打声,电锯声,以及陶樱嘴巴里的尖叫声,混成一团。
她的心脏剧烈的狂跳不止。
次卧里,男人洗了个冷水澡,穿着纯白的棉质家居服,显得身姿清冷颀长。
秋冬季洗冷水澡让他的体魄强健,丝毫不觉得寒冷,索性关了次卧的暖气。
他靠在床头,随手拿起旁边的时尚杂志,临睡前翻了几页。
次卧的门没锁,突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光着脚丫在地上狂奔。
他清冷如玉的眼眸目光落在窗边的长剑上,剑柄挂着赤红的吊坠流苏。
门板被一股猛力撞开,接着一团白色软乎乎的温热不明物体,无尾熊一样直奔床上的沈宥而来,团进他的怀里。
小姑娘脸色惨白如纸,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往他胸膛上贴,又被他冰凉的肌肤刺得以一缩,往 后靠了靠,可人还赖在他怀里不走。
男人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对视上她乌黑盈满了泪水眼瞳,黑眸里闪过一丝错愕。
“怎么了?”他问。
陶樱声线抖得不像话,说出来的话却是:“沈宥,你......你屋子里怎么这么冷......”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寒冷,这冷似乎已经融进了他的骨子里。
怕她着凉,沈宥想下床去把暖气打开,陶樱却牙齿打着颤,靠了过来,抱住他,整个人抖成一团也固执的不肯撒手,手臂收得很紧。
“我身上很暖的。”她说的很小声。
沈宥手指微动,半晌,缓缓抬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半诱哄半商量的语气道:“我去把暖气打开,好不好?”
小姑娘将脑袋埋进他怀里,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反正我不放手。”
“好。”他低声说,抱着怀里的小姑娘,穿了拖鞋去打开暖气。
头顶是雪白的灯光,散落下来。
暖意渐渐回升。
小姑娘的脸色也红润了几分。
陶樱缓过神来,额头抵着他胸前的柔软的棉布衣料,蹭了蹭,她两只小手无意识的想抓住点什么,揪着他绑着的睡衣带着拉扯着。
手指一动,没控制好力度,系着的带子被解开,因为他侧着身抱着她,衣衫垂落。
冷白色灯光下,男人的胸膛白皙,却丝毫不单薄,肌肉线条流畅,小腹的人鱼线紧实,看得
她喉咙一阵干涩。
陶樱手忙脚乱的想开口解释,一张嘴,舌尖没把住,嘴里的荔枝味儿棒棒的滑落,掉在男人的胸膛上。
沈宥:“........”
陶樱:“.......”
她小心翼翼的把棒棒糖取回来,丢也不是放也不是。
胸膛上留下了一串的清晰的糖渍,在灯光下泛着晶莹剔透的颜色。
陶樱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低下头来,小舌头一卷。
可能是大脑当机,也可能是秉承着不浪费一口粮食的原则,将糖渍吃了个一干二净。
沈宥僵了僵,呼吸一顿。
漆黑的眸子泛起圈圈涟漪,他低下头,和小姑娘抬起头无辜的眼神对视上。
小腹似乎有无名火涌起,燃烧着流淌进血液里,将血管融化,咆哮怒吼着,来势汹汹。
陶樱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满脑子只剩三个大字——完蛋了!
她刚刚做了什么虎、狼之举。
内心一万个小人在怒吼。
她一个骨碌,从沈宥怀里翻了出来,小脚丫往床边一探就要落荒而逃。
腰肢却被他的手掌掌控住,圈了回来。
他垂眸:“没穿拖鞋,地上冷。”
陶樱:“........”
陶樱稳了稳心神:“地上有你的拖鞋,我可以穿你的。”
男人清冷如玉的眼瞳骤然拉近,带着他身上的雪松冷香。
他好像笑了一下,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她清晰的听到他的声音沉沉,在耳畔响起。
“怎么?想当做没发生?”
陶樱被他这么一问猝不及防愣住。
像是好端端的良家少男,被她非礼了去,她还是个负心汉,拒不承认要逃跑一样。
“没.......”她气势弱了下来,微不可闻,“那个,我会负责的。”
哪知,男人压得更近,冷冽的声音带上一丝暗哑。
“你想怎么负责?”
第73章 奶油溺樱桃 摘柿子
怎么......负责.......
沈宥的眸子凑近了, 在灯下看依旧波澜不惊,宛如下了一场皑皑大雪,浩瀚, 无边无际的淡,几乎要淡到月色里去了, 偏偏他神色认真的问了个如此暧昧恒生的问题。
陶樱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无措的眨巴着眼睛,睫毛轻颤, 结结巴巴道:“你,你想怎么负责?”
他好看的眉眼低垂下来,慢条斯理的抬手系着睡衣带子, 修长的手指再灯光下呈冷白色。
“等结婚了, 就让你负责。”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 明明温柔低沉, 却在她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发不可收拾。
似乎是知道小姑娘会害羞,他敛了视线,将被子给她掖好, 起身下床, 准备回去睡主卧。
衣摆却被一只从被子里探出来的小手轻轻拉住。
“你别走。”陶樱半张小脸缩在被子里,虽然这么说很不好意思,但是她还是没忍住开口道:“能不能等我睡着了, 你再走。”
“房间太大,我害怕。”
都怪郗子桃, 明明知道她想象力丰富,还给她发恐怖视频,她现在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拿着电锯的小丑。
沈宥微愣了一下, 明白过来。
他将她的小手放进被子里,盖好,拿着旁边的设计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了起来。
陶樱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
刚开始说主卧床舒服要去睡的是她,跑来次卧把他的位置占了的也是她,现在还有他守在旁边等自己睡着。
“沈宥。”小姑娘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叫他。
“要不,你来床上睡吧?”她偏头看着他,好像有些不放心,握了握小拳头,信誓旦旦的保
证:“我发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沈宥:“.......”
嗯,关注点还真是奇妙。
窗外月色漫漫,树叶在风中婆娑作响。
她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
天色泛白,窗外是幽静的清晨,鸟声啾鸣在山林之间,空谷轻灵。
雾山内树木茂盛高大,除了沈宥和陶樱要上山祈福,还有沈家年轻的几个小辈也要跟着一同前往。
都是正值青春的少年,起初对这位小嫂嫂有些生疏,相处了半天下来,发现小嫂嫂不仅人极好说话,还很温柔,更是对她亲昵有加,一个一个的上前来和陶樱说话。
其中一个穿黑衣服的少年说:“小嫂嫂,今年秋天的雾比往年都要冷,你要是累了,或者觉得太冷,我们可以去山洞烤烤火。”
“你们每年都要上山?”陶樱好奇道。
“对啊对啊,像小辈们每年都要上山的,年纪再小一点,每季都要上山呢。”
“山顶的山神庙,就是他们打扫的。”
“对对对,每次都要爬不上山顶哭着喊累的,掉队可怜兮兮的挨冻挨饿。”
“幸亏咱到了这个年纪,学业重了,可以逃过一劫。”
陶樱睫毛颤了颤:“那么小的孩子上山,家族里的长辈们放心吗?”
黑衣服闻言,笑了一下:“小嫂嫂,你是不知道,每一个现在有资格站在这里的沈家人,都是经历千难万险熬出来的,沈家不养废物,没有生存能力的,早早夭折了。”
雾山的枫林里赤红金黄相交辉映,落叶堆积在上山的小路上,踩上去清脆作响。
“对啊,小嫂嫂,要不是我父亲在家族中有点地位,我大概也到不了今天,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父亲一直跟家中长辈周旋,才免了我几次上山拜见山神。”
陶樱没说话,抬眼去看走在最前面的男人,一身月白色改良飞鱼服,阳光穿透薄薄的云层掠过满林的枫叶,滑落到他的肩膀上,像是别致的夕阳写给他的情书。
她想,他们都有父母疼爱,而沈宥早早就被父亲接到主宅,他是怎么落寞的披着晨光行走在雾霭沉沉的山上。
那时的他一定年纪很小。
不善言辞,警惕,不敢与任何人亲近,孤零零的走在队伍最前或最后。
烤火的时候也一定是小小一只,抱成一团蜷缩着,眼里一片清冷,仿佛火光也照不到他的心里头。
想到这里,她心下一阵难受,酸涩,心疼,各种情绪交织杂糅在一起。
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他身上带着同龄人不具备的成熟稳重。
那都是为了在沈家,这样严格,行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都要受罚的大家族里存活下来。
黑衣服察觉到她在看前面的沈宥,乐了:“小嫂嫂。我跟你讲,沈宥前辈可是家族长辈一直常常挂在嘴边念叨着的楷模人物,茶道武术家族里没有弟子能胜过他。”
“而且沈宥前辈第一次上雾山,年仅十一,那一队的弟子,只有他将山神庙里的祈福木牌取
了回来。”
他们的声音仿佛随着穿山而过的溪流声隐去了。
陶樱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行至中午,一行人准备休整吃午饭。
少年们熟练的四散开来,找木材的找木材,摘野果的摘野果。
“这里有棵柿子树。”
“好高啊,够不到。”
几个少年围着棵树,脑袋齐刷刷地仰着,满眼渴望。
沈宥将包里的保温杯掏出来,递给陶樱,小姑娘接过喝了两口,闻言,小脑袋刷拉一下子抬了起来。
沈宥还没反应过来,陶樱将保温杯往他手里一塞:“拿着。”
大有一副将军要上战场的气势。眼神里写满了“尔等通通退下,让姐上!”的意味。
小姑娘一路小跑到人群中间,撸了撸袖子。
沈宥眼皮一跳,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他长腿一迈,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小姑娘异常灵敏,猴子一样三下五除二的爬到树顶。
柿子树的树干细细瘦瘦的,她挂在上面,伸手摘了个柿子,往下扔。
底下的少年们从目瞪口呆变成欢呼雀跃,开始争先恐后的接柿子。
沈宥眸色暗了暗,走过来,看着上面的小姑娘,语气低沉:“下来。”
本来嬉笑着接柿子的少年们纷纷噤了声,默默地找借口四散分开。
陶樱眨巴了下眼睛,摇了摇头:“可我还想再摘几个。”
“下来。”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不会摔下来的,我——”陶樱说到一半,后半句话猛地咽回了肚子里。
漆黑的箭擦着她的发丝边而过,她甚至清晰地听到划破空气发出的声音。
她张了张嘴,却因为惊吓发不出声音来。
要是再近一些,她就会破相的。
手脚发软,用不上力气,她视线一阵发晕,天旋地转之后,稳稳地落在男人的怀抱里。
睁开眼睛,她才看到他手里的汉弓,两端是金黄色弓稍,弓身赤红如火,仙鹤云纹雕刻在弓身上。
男人面无表情的将她放了下来。
脚底踩在结实柔软的泥土上,陶樱的才微微回神。
她嘟着嘴,一言不发走回少年们生的篝火堆边,气鼓鼓地坐下,烤火。
小姑娘生气了。
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他心里这样想着,走动间,月白色的衣摆被风掀起来,拉弓,搭箭。
黑色的长箭宛如吐着芯子的毒蛇,倏忽间射出,百米远的猎物应声倒下。
寂静三秒,少年们极为捧场的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怪不得是沈家第一人,前辈的剑术好厉害。”黑衣少年兴奋的上前去将猎物捡了回来。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开始清理食物。
“小嫂嫂,刚刚沈宥前辈那一箭,帅不帅?”黑衣服边动作熟练的用匕首划开皮毛,清理内脏边凑过来和陶樱说话。
陶樱垂了垂眼,下巴枕在手臂上,环抱自己,笃定地摇了摇头:“不帅。”
谁让他用箭来吓唬她的。
她小时候自诩爬遍了爷爷家庄园的各种树,压根就没失手过,他都不信她,偏偏让她下来,
她就想多摘几个柿子嘛,他还吓唬她。
“啊?”黑衣服没接上话来。
那边的男人每次的拉弓射箭,都有一群捧场的少年们喝彩连连。
陶樱刻意的不去看。
哼,她才不稀罕。
身边传来淡淡的雪松香,她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挨着她身边坐下来了。
沈宥已经用雪水洗干净的手,正在麻利的用匕首将猎物身上的皮毛剔净,浸泡在水里反复冲洗。
洗干净之后他用匕首劈开猎物的胸膛,将里面的脏器剜了出来放在一旁的竹篓里,用水又将里面冲洗一番,将酱料塞进去,填得满满的。最后将其串上烤架。
“这是按照我们沈家作法配置的酱料,烤肉的时候会融化渗进肉丝之间。”他边转动着烤架边熟练的在烤肉的外头撒上一把孜然。
烤肉被烤的流油,吱吱作响。
他将烤的最嫩的那块用匕首削下来串在竹签上,在周遭少年们眼馋的目光中,递给她,“尝尝。”
陶樱吸了吸鼻子。
走了半天路,山里温度又冷,她早就饿了。但是想起这人吓唬自己的无情样,又放心不下脸来。
在尊严和肚子之间犹豫时,兔肉被烤的外焦里嫩,混杂着草药香和孜然粒的香味直往她鼻子里飘荡过来。
算了,还是填饱肚子重要。
她接过烤的滋滋冒油的烤肉咬了一大口,外焦里嫩,受热均匀,带着药草的清香。
第74章 奶油溺樱桃 偏爱和例外
面前临时升起的篝火堆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响声, 众少年眼巴巴地看着小嫂嫂被沈宥一口一口的喂,亲自烤好递给她。
他们自己的烤的肉要么就是火候不到,要么就是黑乎乎的糊成一片。
旁边的黑衣少年叹了口气, 老老实实啃着糊到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烤肉。
“叹气什么,要是没有沈宥前辈跟着来, 你觉得咱们还能吃的上肉吗,只能吃凉飕飕酸不拉几的野果。”旁边人安慰道。
“柿子也很好吃。”对面啃柿子啃的满嘴黄色汁液的少年也跟着抬头, 幸福的眯起眼,“跟着小嫂嫂来上山真不错,不但可以吃饱肚子, 还有肉有水果。”
吃完午饭, 少年们有了力气, 手脚麻利的将火堆扑灭, 收拾东西上山。
他们要赶在日落前到达桃花谷, 那里有唯一可以过夜的小木屋。
陶樱在基地的作息就是吃过午饭睡到自然醒,再慢悠悠吃个下午茶开始训练到凌晨。
此时,在生物钟的影响下, 她眯着眼睛, 睫毛挡住了刺眼的阳光,昏昏欲睡,走路的步子越来越慢。
一直走在最前面打头阵的男人明明没有看到她, 却像察觉了什么似得,步子也慢了下来, 走到陶樱身边。
“不舒服?”他低沉清冽的声音响起。
小姑娘本来快合上的眼睛努力的睁开,看着他,瘪了瘪嘴,吐出一个字:“困。”
周遭本来还在聊天的少年们因为沈宥的到来, 纷纷噤了声,打心底里害怕这位前辈,更是对
小嫂嫂敢于说真话的勇气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就算是吃过午饭也有了困意,也不敢说半个困字,更何况说给沈宥听。
沈宥垂了垂眼睫,没说话,走到她身前,转身,背对着她蹲下来。
陶樱吸了吸鼻子,没觉得半点不好意思,但是旁边的黑衣少年盯着这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让她觉得不理一下不礼貌。
她一边慢吞吞的爬到男人的背上,一边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黑衣服:“你也困了吗?”
“没没没。”黑衣少年慌忙摆手。
小姑娘两只小手还极其自然的环住男人的脖子,脸颊贴着他的后背,当枕头一样靠着。
沈宥的手兜着她的腿弯,站直了身体,把她背起来,往前走。
即使背着一个人,依旧走的四平八稳,呼吸轻飘飘的,和平常无异。
他的手掌很大,掌心干燥温暖,轻轻罩在她的腿弯,无比的踏实。
她想起了小时候,和爷爷去庄园里采蘑菇,木城的雨季,潮湿的泥土里总是会长出好多白灰色的小蘑菇,遇到小的,爷爷总是拿一根小木棍插在旁边做标记,然后等过几天再带她来,小蘑菇就长大了。
她那时太小,来时的路兴奋的蹦蹦跳跳的,回去的路就说什么都不肯动了,陶老爷子没办法,就在她面前背过身去,蹲下。
回去的路长长又晃晃。
她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
后来,小女孩长大了,再也没人背过她。
陶樱的小脑袋一点点低垂着,压抑不过本能的困意,一点,一点,放在男人的背上,睡了过去。
簌簌秋叶落在湍急的溪流水上,像是乘风破浪的小船。
山谷里是清幽的草木气味。
一觉醒来,夕阳浩大温暖,染红了大朵绵软的白云,像是奶油草莓棉花糖,穿山瀑布轰鸣之下,夹杂着青黄翠绿赤红的树叶,汇聚成溪流,穿过桃花谷的花淀。
陶樱醒来就透过玻璃窗看到这幅美景,夕阳映照得眼底一片赤红,闭上眼睛,金黄色的光芒还在。
她似乎明白了沈家为什么要让小辈来攀雾山,一年四季,这天然的瑰丽自然奇观最能陶冶人的心性,看瀑布壮美,看秋叶冬雪,看赤橙夕阳包容天地万象,怀着这样一颗心来看待世间万物。
只有这般的灵山秀水才能孕育得出沈宥这样的人,淡然如雪,温柔有度,进退有尺。
小木屋里的火炉燃烧着,陶樱揉揉眼睛,从沙发上爬起来。
她打开屋门走了出去,太阳下山,外面的温度让她打了个哆嗦,搓了搓手,靠近溪流,气温冷的吓人。
天光渐渐黯淡了下来,她踩着落满了枯叶的暗黄色草地往前走了一截,看到男人雪白的上衫和中衣放在溪边的大石头上。
男人□□着上身,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笼罩在他身上,他明明看着那么清瘦的一个人,衣衫之下肌肉线条却蓬勃有力,像在默默彰示着雄性的力量,衬得宛如神邸。
他闭着眼,盘腿静坐在夕阳中,侧脸轮廓凌厉。
一半是灿烂的夕阳,一半沉浸在黑暗里,偏偏还是一副不动声色,冷淡至极的模样,简直性感至极。
陶樱就这么静静的站在旁边,整个人好像跟着他陷了进去。
直到夕阳完全黯淡了下去,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的蓝色,像是四下无人的旷野。
寂静,偶尔有穿山谷而过的风掠过。
沈宥缓缓睁开紧闭着眼眸,清幽的眼瞳里似有冬雪泠泠,他深呼出一口气,慢条斯理的拿起衣服,动作顿了一下,有感应般的转身。
小姑娘正蹲在地上托着下巴看他,不知是冻得还是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她看得饶有兴致,杏眼明澈的看过来,让他想起少年时,在山中大弓射箭时,箭尖对准的小鹿,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朝他试探性的走来,湿润的鼻子拱了拱他的手背。
少年没什么情绪的低垂下眼眸。
后来,他再上山时,常常带些胡萝卜蔬菜,分它一半。
要去南城上学的前一晚,他来山上寻它。
小梅花鹿已经长大,带了小鹿宝宝来看他。
不远处的公鹿烦躁的看着抚摸鹿宝宝的沈宥。
他知道家族常有狩猎的习惯,害怕它亲近人类,命丧黄泉。
他狠了狠心,搭弓射箭,箭擦着梅花鹿的耳朵飞过,它受惊了般带着宝宝跑的远远的,躲在远处看着他。
湿漉漉的眼睛,像极了现在面前的小姑娘。
沈宥朝蹲在地上的陶樱走过来,他单手拎着衣服,丝毫不怕冷的样子。
“醒了?”他的声音有些哑。
小姑娘点点头,站起身来,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边。
她想起来上山时和黑衣服的少年聊天时,他说现在沈家的家规已经少了好几十条,再早些的时候,男孩子小小年纪,每天夕阳西下时,就要去雾山的长瀑下接受水流冲击,夏天还好,冬季
常常有人抗不过。
他说,沈宥前辈是唯一一个坚持下来的,春花秋月,夏虫冬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他想伸手去焐她的小手,想起什么似得,又收了回来,道:“山里晚上气温很冷,比南城的冬天还冷。”
陶樱委委屈屈的低着头,跟他进屋。
“这不想你了嘛。”开门时,她细细软软的声音飘进耳际。
一进屋里,温暖的气息瞬间包裹了上来,他的上身凝结了薄薄一层水珠。
沈宥去拿了毛巾出来擦拭,他走到哪儿,身后的小尾巴就跟到哪儿,乌黑的眼珠好奇的看着他。
沈宥转过身,索性当着她的面擦干身上凝结的水珠,坦坦荡荡地让她看。
他唇角略勾了一下,抬起眼皮来:“想摸?”
低沉的声线像是蛊惑人心智似得,陶樱下意识的跟着点头。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她又慌乱的摇摇头。
被她诚实又害羞的可爱样子取悦到了。
他指尖勾起旁边的衣服,利落的穿上。
看着她一副失落的小模样,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以后都给你看。”
小姑娘的指尖还是冰凉的,他索性放在自己胸口和手掌的位置慢慢焐热。
屋子里的火炉里燃烧的木柴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火光仿佛映进了他的眼底,融化那场大雪簌簌。
少年们带着猎物和野果满载而归时,陶樱想,如果一辈子可以和他一起生活在这里也不错。
木屋里上一次来的人们储存的土豆,沈宥将满是泥土的麻袋抖开,挽起袖子,挑了几个,扔进火堆里。
少年们在吵吵嚷嚷的清理食物,火光暖融融的照亮黑夜。
沈宥之前已经打了满满两桶溪水,他将水倒进锅里,架上火上,还往里扔了几块石头。
月色透过窗棂照了进来,陶樱第一次觉得土豆蘸着白砂糖这么好吃,绵软蓬松带着丝丝甜意,她一连吃了好几个。
沈宥坐在她旁边的小凳子上,修长的手指熟练的剥下来土豆烤软了的外皮,放进煮沸的水里滚了一圈,再夹到她碗里。
窗外天寒地冻,室内却温暖的不像话。
吃完饭,少年们争着抢着收拾碗筷,去溪水边冲洗。
沈宥转身走进卧室,小木屋很小,只有一个小客厅和单独的一间卧室,刚刚他们吃饭都是围坐在客厅吃的。
他将背包里的睡袋拿出来,不紧不慢的铺好。
又拎了刚刚放在锅里煮的石头,用毛巾包裹了几圈放进睡袋里。
这是他特意带过来的天然温泉石。
他蹲在睡袋旁,拍了拍,看着她:“试试?”
小姑娘一脸好奇的脱了鞋子钻进去,石头散发的暖意阵阵,睡袋里暖融融一片。
“原来还可以这样。”她幸福的眯起眼睛,又看了看客厅,问道:“这个石头每个人都分,不够分怎么办?”
他手指蜷起来,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只给你。”
最好的偏爱和例外,只给你。
第75章 奶油溺樱桃 会一直爱你
小木屋的地板上铺着羊皮地毯, 少年们回来时,兴奋的从背包里拿出各自的睡袋,叽叽喳喳的聊着天打闹着占领地方。
男人拿着笔的手指微曲, 轻轻咳了一声,眼皮都没有抬起来, 一众少年却噤了声,放轻脚步, 各自老老实实的整理各自的睡袋。
在桃花谷睡的一晚格外踏实,次日清晨,休整之后, 众人收拾好东西继续出发。
不知是起了大雾还是山峰穿云而过了, 周围白茫茫一片。
天边还带着一点灰蒙蒙, 慢慢地, 白雾散去, 天际流出霞光,由浅浅的金红色到染红了半边天,赤红色的鎏金缓缓流淌, 太阳破开万丈云雾而出, 光芒笼罩下来。
陶樱此时已经被这偌大的天地壮美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站在雾山的顶峰,低头可见云雾缭绕,山神庙的庙顶被阳关渲染的赤红一片。
山神庙是为纪念沈家开家族长而建, 走进去,里面宽敞, 带着淡淡的香火味,里面是一尊小小的山神像。
少年们依次进去跪拜,然后从山神像前面的贡品桌上,拿了祈福木牌。
薄薄的红木的木牌, 镌刻着福字,上面还绑着一条红色绸绳。
陶樱抬步迈过门槛。
正对着蒲团跪下,端端正正学着少年们的样子拜了两拜,取了木牌拿在手中,余光瞥见旁边的男人依旧站的笔直挺拔。
“你为什么不拜?”不是说好了上了拜见山神的。
他目光放在她脸上一瞬,移开了。
他本不信过神不信佛,年年上雾山拜山神祈福时也从没跪过,被同族少年告状到父亲那里,
把他的脊梁骨都差点打断了,小小少年也固执的死死咬着下唇,不跪。
山顶的风湿冷,带起他的衣袖,他逆光站着,整个人被金光笼罩着。
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神明。
唯独属于她的光。
沈宥站在山神庙外,冷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少年们完成了使命嘻嘻哈哈的走远。
“陶樱。”他开口叫她的名字。
她抬起头来看他,面前的人俯下身来,将一枚冰凉的,质感冷硬的东西,缓缓戴到她的手指上。
“会一直爱你。”
陶樱的心跳仿佛停了一拍,接着不受控制的一点点加快。
她低着头,看到白皙的手指上,带着那枚樱粉色的戒指,迎着夕阳可以看到粉钻里的一瓣小小的樱花花瓣,格外精致。
是和他手上一对儿的那枚戒指。
她想起来景宁天说的,特意用你的名字命名的戒指,全世界只此一枚。
沈家有家规,在山神庙前说的话,必须履行。
他在大雾四起的山顶,将郑重的承诺一个字一个字说给她听。
领了祈福木牌,众人沿着小路下山,一路步履轻快的回到沈家老宅。
订婚仪式陶老爷子说什么也要亲自操办,又是包场地,又是邀请亲戚朋友,折腾了整整三天才选好场地和布置,还亲自租了车队来接送前来的客人。
三天的布置挑选陶樱都陪在陶老身侧,今天更是穿着高跟鞋走了一遍红地毯,折腾下来,最后一天的下午,陶樱赖在房间里,说什么也不肯下去接客人了。
小姑娘穿着长及脚踝的白纱裙,坐在奶白色的大床上,高跟鞋被她胡乱的蹬到一边,水晶吊灯的光芒洒落下来,衬得她皮肤莹白中透着一点嫩粉。
沈宥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他无奈的笑了笑,走过来,在她面前俯下身。
“你干嘛?”陶樱警惕地看他一眼,“别想帮爷爷来劝我,你和我是一伙的。”
她边说边把裸、露的小脚丫伸出来,脚后跟的地方红红的一片。
“你看,我穿高跟鞋都累成这样了。”
她叹着气可怜兮兮的想把脚缩回来,却被他修长而厚实的手臂压住,大手按在脚踝处,力道恰好的轻轻揉捏着。
他今天穿的烟紫色休闲西装,宽大的外套上垂下来金色的流苏挂件,随着他的力度时不时的荡下来,擦着她的小腿皮肤,有点痒。
陶老爷子和沈老送完客人上楼来找陶樱,房间的门没锁,他推门进来嘴里还数落着:“陶丫头,你爷爷一把老骨头了,还得接.........”
话说到一半,看到小姑娘懒洋洋没骨头似得把腿翘在男人的膝盖上,男人低垂着眉眼,修长的手指一下下的揉捏着她的腿。
陶老爷子后半句话来了个急刹车。
沙发上的两人同时抬头看他。
陶樱小脸瞬间红了,兵荒马乱的想把脚收回了,却被沈宥不轻不重的压住,不让她动,语气
不慌不忙的同来人打招呼:“爷爷,陶爷爷。”
陶老爷子默默看了一眼身边的好友,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人家的宝贝孙子到这儿来就成了给自家丫头按摩腿的。
他背过身来,手握拳咳嗽一声。
两人走远了,陶樱才愤愤的锤了沈宥一下:“当着沈爷爷的面呢,显得好像我欺负你似得。”
男人漫不经心撩起眼皮来:“没欺负吗?”
他看人的时候,总是让人觉得笑意未及眼底。冷冷淡淡的像穿山而过的风。
她嘟着嘴:“哼,要欺负也不挑你这样,我喜欢那种妖艳贱、货。”
见到他没反应,她似得伸着白嫩的小脚丫在他修长整齐的西装裤上,挑衅的踢了一下。
他漆黑的眸子里冷冷淡淡的,带着一股不沾染人间烟火气的清冷。
她像只小狐狸一样满意的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身子突然一下子悬了空。
他长臂一伸将人抱起来,放在银白的花桌上。
花桌的高度刚刚到他腰际,小姑娘坐在桌子上,刚刚好可以伸出胳膊揽住他的脖子。
她瞪圆了一双无辜的杏眼,好像刚刚肆无忌惮,胆大包天的人不是他。
“喜欢妖艳的?”明明是清冽低沉的声音,说出来的话怎么突然这么不正经。
陶樱咽了咽口水,她在电竞赛场上诚驰风云惯了,养成了喜欢挑衅对手的小毛病,现在,受了这个臭毛病的影响,情不自禁,在沈宥这儿,小小的挑衅了他一把。
“那现在负责吧。”
负责?负什么责?
陶樱没反应过来,眨巴着大眼睛,呆愣了几秒。
沈宥已经俯了身,大掌带着她的裙摆一起,作势要往上撩。
电光火石之间,陶樱大脑里一瞬间闪过在沈家的时候,那个荔枝味的棒棒糖,掉在男人的胸膛上。
他不会也想——
“等等等”她吓得真的慌了神。
“嗯?”他的动作堪堪停住。
“我刚刚瞎说的。”她及时认怂,滴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小手死死揪着男人的袖子,妄图能阻止他下一步的动作。
沈宥停了手,神色平淡叫人看不出心里想的什么。
陶樱呼出了一口气,以为他不再计较。
他低低地重复了一句。
“喜欢什么样的妖艳贱、货?说来我听听。”
一瞬间,陶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什么不计较,他偏偏就是计较到了心坎里。
她低着头,已经服了一次软,但是看着他扶在腰际的大掌,深知武力值不如对面,要猥琐发育,托后期团战。
于是,轻轻的,软软的,开口:“沈宥哥哥。”
果不其然,腰间的手掌一僵。
小姑娘抬起头,掐着嗓子的那一身仿佛沉浸了他心头,像是燕子轻盈的羽毛,低空飞行时软软的掠过。
他回过神来时,陶樱已经从他手臂下的空档里钻了出去,拎着长长的白纱裙,光着脚跑在暗色的地毯上。
让人想起草地白绒绒的兔子。
像不动声□□惑。
再配着那把软软的嗓子。
真是,他清浅的眼眸里翻起滚滚波涛,闭了闭眼,控制自己不去想。
明明有着自制力和冷静,每次遇到她时,都像着了魔,一发不可收拾。
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淡。
还差最后一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保护她的姑娘了。
四年前的诬陷抄袭,等回到南城,他会一点一点将真相公之于众。
陶沈两家大手笔的租下来了整个皇家主题森林公园,订婚仪式将在公园中心的欧式古堡举行。
到了夜晚,可以容纳几千人的城堡上亮起暖黄色的灯,宛如身处中世纪的古堡,公主要赴约来参加王子的舞会。
城堡顶上交织的灯柱猝然照亮黑夜。
陶樱眯了一觉,到晚上才醒来,脚踝上冰冰凉凉的,像是被人用冰块敷过,一点也不酸痛了。
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她好像沈宥坐在床边,拿冰袋轻揉她的脚踝。
她探了脚下来,想去穿鞋子。
男人先一步拖住她的脚踝,将手里不知从哪里买来的平底鞋给穿上。
“裙摆很长,穿平地鞋也不会被看到。”他说。
鞋子穿上很舒服,陶樱下床,将裙摆放下了,果然看不到。
晚上七点整,城堡的古钟敲响,赴约而来的客人们坐着马车赶到。
陶樱单手拎起裙摆,走上台阶,男人不疾不徐的陪衬在她身侧,大掌稳稳的搀着她。
城堡的台阶旋转通向外面。
烟花在夜空中徐徐绽放,公主穿着白婚纱登场。
一众宾客下来马车,纷纷抬头看着眼前的一幕。
白色纱裙裙摆晃动间,露出男人烟紫色的西装长裤,包裹着修长完美的腿型。
他却极其小心的迁就着她的步调。
第76章 奶油溺樱桃 今年,明年,年年
沈只只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这一幕, 绚丽打漫天烟花中,准新娘温婉动人,长长的婚纱及地, 眉眼间都是笑意,她像枝头最嫩的一朵樱, 不疾不徐的慢慢顺着旋转楼梯走下来。
旁边的男人眉眼英俊,走动间, 西装上的金色流苏缓缓晃动,他骨节分明的大掌稳稳托扶着陶樱的小手,烟紫色的西装里是干净笔挺的白衬衫, 浅白的纽扣直直系到领口, 整齐的一排, 将他的腰身裁仞的挺拔。
他每一步, 眼神都注视着身边笑着的小姑娘, 明明是下了场簌簌冬雪的黑眸,却染上难得的温柔,他不曾察觉, 但是众人都看在眼里。
像极了城堡里的王子和公主。
出场隆重华丽, 却不失温暖。
夜空里的烟花大朵的炸开,金粉里开出深蓝的花,层层叠叠, 最后是他们的名字,放在一起。
底下的人们纷纷欢呼起来。
沈宥牵着小姑娘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站在城堡的门口,应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沈只只突然想起,三年前的英国,纽约。
她过年的时候偷偷跑过去看沈宥, 那个时候的表哥,眼底虽然是孤傲的冷,却好像没有了生气。
她硬拉着他在大雪天拍下两人的影子,发给了沈爷爷,让他放心。
那时的沈宥仿佛没有了人情味。
她笑了笑,走上前。
“表哥,以及我未来的嫂子,订婚快乐。”
陶樱看到沈只只,愣了一下,想起来,笑着上前与她轻轻拥抱。
许久不见,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未来的小嫂嫂,拉着人聊起天来。
直到——
男人不轻不重的将人拽到身后。
“沈只只,来了就快点进去,站在外面寒暄什么。”
沈只只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和沈老聊天的客人,明白过来,她哥这是怕每个人都要过来和准新娘打招呼,怕媳妇在外面呆的时间久冻着了。
她将包包背好,不看面前的高大男人,反而越过他,探着头冲后面的陶樱招呼:“小嫂嫂,
我先进去啦,等着看你们明天的订婚仪式。”
“好。”陶樱应了。
肩膀上突然一暖,带着淡淡雪松香的烟紫色西装外套已经罩在了她的肩上。
她抬头看过去,他脱了西装外套后,里面精致的白衬衫更显得肩宽腰窄,上面的衣领侧还绣了小朵的紫色玫瑰。
沈宥在她面前俯下身,薄凉的气息贴着她滑落,弯下腰来,指尖将西装上的纽扣一粒一粒给她系上。
“喂,不要,太丑了。”小姑娘不老实的扭来扭去。
他指尖弯曲,不轻不重的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乖一点。”
她的手太凉了,怕她冻着。
给她穿好外套,他才直起身来。
察觉到小姑娘别别扭扭的情绪,还不忘安慰一句:“樱樱一直很漂亮。”
被他这双眼注视着,一字一句说给她听时,陶樱心跳一下下加快。
夜风吹过耳畔,一个小孩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抓着陶樱的裙摆大喊:“妈妈,我见到动画片里的公主与王子了!”
这一刻,她竟然觉得幸福到心底发酸。
陶老之前研究了许久天气预报,连概率都用上了,选了这一天举行订婚仪式。
秋天难得晴天,阳光像琥珀色的糖浆,湛蓝的天空上是大朵大朵绵软的云团子。
草地上已经长长的的红毯,穿过一道又一道的粉白气球鲜艳红玫瑰点缀的拱形门。
两侧坐满了应邀而来的宾客,好奇的看着这边的小孩子。
百米开外的红毯前,陶樱一袭白色婚纱裙,裙摆上点缀着瓣瓣粉色樱花花瓣,为了方便她走红毯,沈宥特地将婚纱的裙摆重量降低,改成垂落的长裙,像江南含羞的女儿家。
她第一眼就喜欢上的少年,就站在红毯的尽头,身着黑色西装,等着她。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数千人为她和他欢呼庆祝,她可以光明正大的一步,一步,
走向她最爱的人。
主持人在前面说着致辞,她手捧着花束,紧张得听不清主持人说了什么,只知道全场都鸦雀
无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朝他走去。
脚步坚定,一步一步。
音乐徐徐响起。
我是如此相信
在背后支撑的是你
一直与我并肩而行
仰望等太阳升起
.......
是周杰伦的《我是如此相信》
像是唱尽了他们长长的爱情。
两侧的观众突然依次举起手里的牌子。
她寻声看过去,厚厚一沓的纽约飞木城的机票,密密麻麻。再往下,是好几张雪人的照片,雪人歪歪扭扭,是她过年时在爷爷家门口看到的。
直到最后一张举着雪人照片的小孩子将板子备了过来,后面写着:
每年都为你堆雪人。
今年,明年,年年。
是他的字迹,写在雪地里。
陶樱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歪歪扭扭的雪人,让她误以为是哪个调皮的小孩子堆在爷爷家门口的,而他的右手,当时根本没法抓握用力。
她想起他离开的这四年,每年在南郊庄园看到的雪人,鼻尖一酸,眼泪没忍住滚落了下来。
原来,他一直都在啊。
原来他回来过那么多次,那么多张机票,码整整齐齐。
原来,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她。
小花童穿着白纱裙,将手里的花瓣撒向天空。
她像是再也忍不住了,提起裙摆,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奔跑了起来,纱裙在空中飘荡,像是下了一场樱花雨。
她朝着她的光,跑了过去。
绚烂的阳光洒在她的裙摆上。
她像是跑过了长长的前半生,两侧飘忽而过的一帧帧,一幕幕,都让她迫不及待的奔向他。
周遭的观众愕然,没想到她会突然跑起来。
主持人也好久没反应过来,因为之前他就叮嘱过,这个过程要慢慢走过来,显得庄重。
没想到这姑娘不但越走越快,最后索性跑起来了。
陶老胡子一敲,也瞪圆了眼睛,拼命给自家孙女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也阻止不了陶樱越来越快的步伐。
唯独他。
唯独沈宥。
他站在红毯的尽头,静静地看着她,漆黑无波的眸子里仿佛有千言万语。
看着小姑娘越来越快,他就突然,毫无征兆的笑了一下。
像是清水里晕出了一抹嫩粉。
冰天雪地里探出来了一点鹅黄的迎春。
是厚皮的黑色商务笔记本里挤进来她花花绿绿少女风的小本子。
男人一把揽住朝他奔来的小姑娘,将她接了个满怀,将人公主抱了起来,长长的裙摆随风飘荡起来,像是童话,又像是梦。
陶老爷子坐在第一排,眼看着提醒陶樱无用,直接调转目标对准主持人,一阵猛咳,示意他该接着继续下去了,走程序走程序控制场啊。
主持人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致辞。
两人这才放开。
沈宥干燥温暖的大掌牵着她的小手。
阳光散落在他乌黑的碎发上,像是从阳光里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
花童将篮子里的花瓣抛洒,粉白的气球被放飞向天空,鸽子群盘旋在他们的正上空。
陶樱像是有感应般,直直的看进他的眼底。
他高大的身影弯了下来,手指轻柔的扣住她的后脑勺,迁就着她的身高,温温软软的唇瓣覆上来。
人群发出阵阵欢呼声。
她的裙摆与他的西装裤在风中纠缠不休,轻柔的一下又一下蹭着。
她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这个她第一眼就喜欢上的少年,是她的了。
郎才女貌,有情人终成眷属。
轰动木城一时的沈陶两大家的订婚落下帷幕。
*******
南城到了冬季,气温一降再降,像是低至了零点似得,还在半夜里下了场小雪。
在老家木城订完婚,陶樱就和沈宥回了南城。
再不回基地训练,她真怕教练会每天十个电话,几十条消息的给她灌各种某某职业选手,长久不训练,安于现状,在赛场上失败的惨痛案例。
右翼俱乐部的基地依旧灯火通明。
陶樱去和王教练销了个假,拎着行李箱放到自己的宿舍,下楼接水的时候,看到基地的大厅沙发后的架子上,大刺刺的摆着一个奖杯,旁边还放着选手照片。
她有些好奇,记得基地的这奖杯墙都快成了放手机和杂物的花架子了,怎么突然想起来放奖杯了。
陶樱走过去,奖杯还挺新,上面标着国内某某比赛的——冠军?
心中有几分惊讶,她挑了挑眉,记得她参加这个比赛的时候,单人组单排她都没有拿到过冠军。
手指抬起,翻了一下奖杯后证书的名字。
单人组,安文。
照片上的男孩头发剪短了,笑的一脸灿烂。
她记得这个孩子,上次李佳佳陪同去比赛的时候,因为频频失误导致情绪崩溃,中途离场了,后来还是她将人找了回来。
没想到他的进步这么快。
陶樱心里清楚这个比赛的苛刻和严谨,单排更是要保持十场连胜的战绩才能拿到这个积分。
更何况他还那么年轻。
这个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第77章 奶油溺樱桃 基地杀猪了
回到南城之后, 陶樱就投入了紧张的训练,每天都训练到凌晨两三点,最后一个离开一队的训练室。
南城入了冬季, 下了簌簌大雪。
陶樱最后一个离开训练室拉窗帘时,发现窗外白茫茫一片, 银装素裹,路灯是明黄色, 衬的大雪漫天飞舞,像是白色的羽毛。
她将窗帘拉紧,关好门, 转身下了楼, 想去冰箱找点吃的。
一楼大厅里只开了微弱的一盏小灯。
打开贴满了各种便利贴的冰箱, 冰箱里空空如也, 只有鸡尾酒冰啤酒和可乐, 零食都被吃光了。
陶樱认命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想着回宿舍喝点热水睡一觉再起来吃早饭, 权当减肥了。
沙发上窸窸窣窣一阵声响, 探出来一双黝黑的眸子。
那眸子的主人和陶樱对视三秒。
陶樱一瞬间想到臭桃子发过来的那个小视频,里面拿着电锯的小丑,狰狞的笑脸。
她一边拿起旁边的抱枕往沙发上砸一边尖叫出声:“啊——”
被砸的人一脸懵逼, 仓皇鼠窜着边尖叫:“啊——”
两人同时尖叫出声,叫了一阵, 像是要比出来个输赢一样。
最后还是陶樱技高一筹,完美的拿下这场尖叫争夺赛的冠军。
黑眼睛先举手投降:“陶队,是我,安文啊。”
他显然没想到女生恐惧时的尖叫这么突破人类的极限, 揉了揉耳朵,又晃了晃脑袋。
尖叫声戛然而止。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安文小心翼翼的把放在保温袋里的点心端出来,递给陶樱:“这是晚上发的点心,我看陶队
你没来吃晚饭,又怕被他们抢去了,就留了一份在这里等着。”
他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陶樱的目光放在桌子上盛着蛋糕的小盘子上,D家的,她认识,必不可能是基地发的,估计是这孩子用零花钱买给她的。
她接过,道了句谢,还没来得及说下面的话,楼梯间就传来脚步声。
陶樱眼疾手快,拉了安文一把,两人钻进了餐桌底下。
王教练骂骂咧咧的下了楼,却意外的发现基地的一楼大厅没人,刚刚那凄厉异常的尖叫吵得他以为基地里开始杀猪了。
半夜三更的,他也懒得去调基地监控出来,边骂着:“小兔崽子给我等着,明天我非得亲自把你揪出来。”边趿拉着拖鞋上了楼。
王教练上楼时顺手,“啪”一声关了一楼大厅的最后一盏小灯。
世界瞬间暗了下来,安文一转头,就看到她认真的眸子,在月光下,亮晶晶的,里面像是住了星星。
他记得她在赛场时的样子,每一帧都记得,她晃动着马尾辫,手下的动作干脆利落,眼里像是带着光。
“走了走了。”此时,陶樱盯着教练的影子移上楼梯,消失不见,长长呼出一口气,从桌子
下面钻出来。
瞧见男孩还愣愣的蹲在里面。
她安慰道:“放心,王教练突击检查不看桌子底下的,他上年纪了,腰不好。”
瞧瞧,这还总结出经验来了。
安文跟着钻了出来。
他一直觉得她是天上的太阳,遥不可及,只要看一眼就会充满动力,让他止不住的想靠近,
慢慢接触,才发现,她是个很平易近人的女孩,没架子,善良,没有赛场上的老练成熟。
她也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拉着他偷偷躲到桌子下面。
陶樱正坐在餐椅上,规规矩矩的拿着小叉子吃蛋糕,她是真的饿坏了,吃的认真专注,没看到一边的少年站在她身边,眼神里的热忱和崇拜。
直到她吃完最后一口,满意地舔了舔嘴唇,觉得有些干,旁边立刻递来一杯温水,她喝了两口,想起什么来似的一转身,对上安文巴巴看着她的眼神。
“你怎么还没走?”
这句话说出来好像怪怪的,吃了人家的东西,赶人家走似的。
她想了想,语气放得缓和:“这么晚了,该休息了。”
安文乖乖点头,这段时间,他像是换了个人似得,完全收敛了原来的锋芒。
他记得陶樱在为明年世界联赛的资格做准备。
临上头=楼前,少年歪着头看她。
“陶队。”
“嗯?”
“我也想,像你一样,有一天,可以站在世界联赛的赛场上,为国争光。”他说这句话时,神色极其认真,一字一顿。
月光笼罩在他身上。
南城,右翼基地,他站在矮她几个台阶的楼梯上,这样说给她听。
陶樱心底微微发颤,像是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在校长办公室里,明明语气发颤,却一字一顿鼓起勇气说下要拿冠军的那个少女。
与眼前的少年相重合。
他们眼底有光,彼方尚有荣光在。
她郑重的转过身来,对着他伸手,“未来的世界冠军,你好。”
长风呼啸着掠过街角,万物都笼罩在簌簌冬雪之下。
南城的街角巷口,早早就支上了卖冰糖葫芦的小摊子,卖糖葫芦的老爷爷推着带玻璃柜的小推车。旁边卖烤红薯的炉子隐隐飘来香甜的红薯香味,甜腻的融化的冬雪之中。
今天基地停电放了半天假,二队的少年们欢呼着蜂拥出来,在吗,门口的空地上堆雪人,打雪仗闹的不亦可乎。
这几天陶樱忙,沈宥也忙,他的去木城订婚这段时间有许多要处理的事都搁下了,如今回到南城,公司的大小事务要处理,新的服装品牌发布会要规划。
俩人连出来见面的机会都很少,只是每天他都在微信上和她聊两句,在忙也会准备在晚上九点给她打个电话。
记得有一次,他边改设计稿边吃晚餐,这边和她通着视频电话,吃着吃着,他的头一低一低,额头抵在手背上,睡着了。
他手指尖还拿着筷子。
陶樱默默的,小声的去洗漱,不敢挂断电话,怕吵醒他。
洗漱回来,小姑娘眼睛都红了。
右手康复后,他要名正言顺的将那一份份沉寂了多年的服装设计图纸修改,亲手做出来。
抄袭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是一生的污点,陶樱不敢问他想怎么带着梦想走进国内的设计行业来,之前在英国他仅凭借左手修改的图纸就已经站在那样高的一个位置上。
她不知道他在国内,履历上沾染了黑色的污点,该如何自处,复出时会不会在设计界掀起江涛海浪来,一想到他那样好的人,要把当年已经结痂愈合的伤疤在大众面前狠狠撕开,她就心疼的快要掉下泪来。
沈宥的公司在南市区,离南大比较近,陶樱搭了出租车过去。
南市区的写字楼在十字路口处,黑蓝色的玻璃泛着坚硬冷锐的光泽,明明外面还飘着大雪,
许多上班族还穿着修身的小西裤,白衬衫搭配优雅精致的小西装,皮鞋高跟鞋锃亮。
一楼的咖啡店里,玻璃窗将门外的天寒地冻与温暖的室内隔开。
陶樱进了写字楼,她记得郗子桃说过沈宥的办公室在十二层,最顶层。
电梯一路往上,到达顶层停下。
陶樱一迈出电梯,就被温柔的带着淡淡幽香的暖意包围了。
“这位小姐,送餐的话我来就好了。”前台的女人走过来要接陶樱手里的东西。
陶樱左右手都拎满了塑料袋,是外面小摊上那种廉价的袋子,她买了好多,从东北烤冷面到手抓饼,再到冰糖葫芦烤红薯,热腾腾的食物在塑料袋子里糊上了薄薄一层雾气,滚落下大颗的水滴。
前台的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大概是没见过这么简陋掉价的外卖包装,去接东西的手往后缩了缩,生怕这些气味沾到自己的衣服上。
“请问这是谁点的外卖,报下名字。”前台说。
陶樱一愣,感情人家是把她当成送外卖的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两手拎的满满当当,怕冷穿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围着围巾,带着毛线帽,和穿着窈窕职业套裙的前台想比,自己简直像头臃肿的小熊。
怪不得人家把她当送外卖的。
“那个,我找沈宥。”陶樱慢吞吞地把毛线帽摘掉了。
写字楼里中央空调温度太暖和,她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前台愣了一下,找老板的,她看了看陶樱手里拎的那些食物气味扑鼻的东西,皱着眉问道:“有预约吗?”
“啊?还要预约?”
见到她这幅表情,前台似乎懂了什么,收起脸上的笑意:“我们这里不接待没预约的客人,
更不收留送外卖的,请回吧,你手里的这些东西气味太重,呆久了不好打扫。”
前台一番话说的刻薄,陶樱却听明白了。
她还是好脾气的解释:“我认识沈宥的,你给他打个电话,他就知道是我了。”
前台头也不抬的把电梯键按开,拎着陶樱刚刚摘帽子放在地上的一个塑料袋就往电梯里扔去。
“你——”陶樱显然没反应过来她这么没素质,慌乱中,想着那是自己给沈宥买的,飞扑着往电梯里冲。
电梯门正在缓缓关闭,前台冷眼看着她,眼神冰凉,仿佛恨不得电梯门赶快关上,将她连同地上那一堆散发着气味的食物扔出去。
第78章 奶油溺樱桃 他只有她
装食物的袋子破了, 汁水流了出来,陶樱捡的时候被烫到手指,灼热滚烫的触感让她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烤冷面带着酱汁撒了一地,一股食物浓重的味道混合着幽香的奇怪气味漫延在空间里。
“我说你这送外卖的怎么这样啊。”前台连忙后退几步, 和她拉开距离,捂着鼻子。
陶樱根本没听她说什么, 手指上火辣辣的疼,一抽一抽的,她蹲在地上, 看着狼藉洒落一地的东西。
罗浮威尔大理石瓷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
“这里怎么了。”走在前面的米亚看到一地的狼藉, 先一步开口。
前台收敛了嚣张的气焰, 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微微低着头:“抱歉,这里有个走错楼层的外卖员,我马上就收拾。”
地上蹲着的人听到前台这番说辞, 微顿了一下, 小姑娘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红着眼睛,咬着下唇, 她直视着前台的眼睛,开口依旧是细细软软的声音, 却带了怒意:“您这人怎么这样啊?明明是你推了我的。”
闻言,人群中簇拥的男人抬了抬眼。
旁边的助理还在汇报着,却见自家老板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沈宥抬了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 下一秒,他长腿一迈,风一样掠过。
前台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小姑娘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抽抽搭搭,决定死赖在这里不走也要这个臭女人好看的时候,面前的阴影笼罩下来,熟悉的雪松香袭来,她的可怜兮兮的缩着的手腕被沈宥拉住。
小姑娘的手指尖泛红,可怜兮兮的蜷缩着。
他眉心微簇,将人搂进怀里。
洗手间里,陶樱站在台子前,身后的人将她圈在怀里,胸膛抵在她的背后,大掌轻柔捏着她的腕骨,水流哗哗冲过她被烫伤的指尖,灼热的烧痛感随着冰凉的水流而隐去。
他站在身后,不说话。
陶樱却隐隐感觉到一股怒气,他好像生气了。
她舔了舔唇角,小声叫他。
男人不答话。
沈宥的设计室在顶层最东边,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交织的车流,弯弯绕绕连绵的霓虹灯,立交桥上的暖橘色光芒。
他走到窗边将厚重灰色调窗帘拉上。
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陶樱老老实实的坐在柔软舒服的沙发上,捧着米亚送来的热牛奶,小口小口的喝着。
偌大的设计室里,一时间只能听到压感笔在屏幕上触碰的声音,一下一下,像在软刀子磨肉的审讯。
牛奶杯很快就见了底,她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把杯子放下,看了一眼沈宥专注认真的侧颜,
他穿了件白色高领薄毛衣,外面套着无袖格子撞色,眉目明朗若少年。
她叹了口气,不打算再打扰他,灰溜溜的捡了自己落在沙发上的毛线帽,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
小爪子搭上门,摸索半天,这门怎么没有门把手,她试探性的推了推,门板纹丝不动。
她索性撸起来了袖子,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用尽全力,一推。
门板挺直腰杆,像是堵沉默坚实的墙。
陶樱认命了,扭过头来,小心翼翼的看向设计桌后的男人。
沈宥不知何时移了视线过来,轻飘飘的,落在她身上。
她的动作僵了一下,然后慢腾腾走过去,低着脑袋:“这个门,我打不开。”
她一开口,轻轻柔柔的语气,还带了点小委屈。
他就狠不下心来,将人拉至身边,质感柔软的毛衣衫蹭着她的脸颊。
“烫的疼不疼?”他问。
“不疼。”明显在说谎。
他眸光暗了一瞬,不再开口。
她有时候懂事的让人心疼。
这段时间他除了在准备冬季发布的新品服装之外,还要将之前被诬陷抄袭的案子一并挖出来,澄清。
已经过去了四年,当初的一切都被时间尘封了下来。
他几乎是亲自将线索大海捞针般的寻。
胡天当年就是把设计稿卖给了H公司,如今,胡天已经稳稳坐在H公司服装设计的一把手位置上,借着上次的抄袭风波大火了一番,一副刚正不阿,励志考上好学校的贫穷上进少年形象,借
着当初那股热度和多家品牌商签约。
他踩着当初照顾他,和他并肩同行的伙伴们的肩膀,平步青云。
没有主动“告发沈宥”的其他人,虽然免受波及,却被笼罩在他的热度下。
而景宁天接手了自己家的公司,远离了设计行业。郗子桃毕业后应聘进了白色恋人婚纱摄影公司,当着寂寂无名的分店店长,远离了亲手设计服装的梦想。
这些,他都会让胡天,一点一点的还回来。
在他们进度一筹莫展的时候,意外的接到了一个电话。
沈宥下楼时,年轻男人已经等在一楼的咖啡馆里,他眼底带着隐隐的青色,似乎睡眠不太好。
见到沈宥来,他点点旁边的椅子,问:“喝点什么?”
沈宥拉开椅子坐下来,随手点了杯咖啡,将菜单抵还给侍者。
咖啡的醇香扑鼻,不一会儿,甜品和咖啡就端了上来。
莫子昂眼皮一撩,笑了:“这么冷的天,还喝冰的。”
“习惯了。”对面的人声音冷冽清润。
“今天来,是想把这个给你。”莫子昂将桌子上的小盒子推了过去,“这是陶樱在你离开的
时间里,一直找私家侦探,帮你搜集证据,她始终相信,当初的你没有抄袭。”
“那天,陶爷爷过生日,她喝醉了,把我当成了你,这东西才落到我手里。”他低下头,自嘲的笑了声,“我看过了,确实有很多对你有价值的东西,觉得你会用的到。”
在爱人这点上,他的确不及沈宥。
那天,在南郊庄园。沈宥托他将买来的午饭带给小姑娘时。他就心生了嫉妒之意,转过走廊时,听到陶老爷子见到沈宥时的冷漠言语,更是心中不免生了快意。
直到后来,听到男人那句。
沈家的信物,在四年前,就送予了她。
他的心猛地一震。
莫子昂听得陶老说过沈家信物的含义。
信物送出,便是认定了人,认定了她是他的妻。
但是沈宥却一直不曾告诉过陶樱,那只簪子对于他有多重要,他的爱是成全,不是束缚。
他怕那簪子的含义太过沉重,束缚住她,所以到最后一刻,到她要和别人订婚时,都未提起。
沈宥,他早已做好为了她终身不娶的准备。
除了她,谁都不要。
谁都不能代替她。
那一刻,莫子昂才惊觉自己是真的输了。
他的爱是捆绑,是欺骗,是炽热的枉顾她的意愿的强迫。
他输得彻彻底底,也不可能为了陶樱终身不娶。
他还有父母,身后还有需要人需要他的保护。
而沈宥,只有她。
跟沈宥的爱相比,他的爱又算什么呢?
莫子昂勾了一下唇角,哼笑一声:“她这些年明面上不说什么,却没有为任何人心动过。”
“沈宥,她的世界里也有你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
他大概要离开这座有她的城市了,回到自己的家乡去,顺从父母的意愿,娶妻生子,妻子会温柔贤淑。
他的世界里,从此再也没有那个在电竞场上,意气风发叫一众少年都望尘莫及的姑娘了,再
也没有陪着他看雪,递一杯奶茶过来的姑娘了。
小盒子里放着小姑娘喜欢买的那种本子,打开,上面衣一页页,一行行,道不尽对他的思念。
本子的扉页上,她抄了一句诗词。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唯独这一句的字迹略显得成熟,应该是后面写上去的。
窗外大雪漫漫,白色的浪潮一样越下越猛烈。
沈宥低垂下眼眸,看着怀里的小姑娘。
“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前提是,别受伤。”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哑。
陶樱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他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不是忙,不是不想搭理她,是生气她伤到了自己。
她笑嘻嘻的蹭过来,抱着他的手臂:“我知道了,这不是想给你送好吃的嘛。”
米亚已经将外面她带来的那一堆盛放在塑料袋里的小吃拎了进来,好在除了洒掉的那份,其他都在。
他看着小姑娘变戏法似得拿出来一份神农架小土豆,往他面前推。
“糖葫芦吃过吗?”
摇头。
“臭豆腐呢?”
摇头。
“烤面筋,吃过没?”
再摇头。
陶樱将好吃的一样样拆开,摆在茶几上,还兴致勃勃的递了根签子给他。
她猜到了他从小在沈家老宅长大,连上学放学都是车接车送,回到沈家还有数不清东西需要练习,肯定没吃过这种街边小摊的美味。
此刻,男人微皱着眉,冷淡的眸子里带着不解,看着手里独一只的签子。
“这是筷子?为什么只有一根。”
陶樱“噗”地一声笑出来。
她戳了一块臭豆腐在签子上,边递到他唇边,一边解释道:“这叫竹签子,是这样戳在签子上吃的。”
因为签子的成本比一次性筷子低,而且吃起来食物还方便,所以小摊子上都用这种代替筷子。
第79章 奶油溺樱桃 是火与冰的浪漫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 她在将自己认为最最好吃的东西,将她自己的生活一点点在沈宥面前摊开。
想把最好的都给他。
窗外大雪似玉琼飞溅,洋洋洒洒的雪花大瓣大瓣地打着旋儿飘落。
送陶樱回去的路上, 小姑娘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带着缀了两个球球的毛线帽和红色围巾, 穿着小羊皮靴,跑在前面。
沈宥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 看着她捧起大把的雪抛向空中。
难得的不想开车,想把和她相处的时间放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道路两侧是落满簌簌冬雪的松柏, 路灯的光芒温暖, 映着漫天的冰雪。
像在南大读书的时候, 他背她走过的那条落满了雪的, 长长的, 走不到尽头的小路。
冰凉的雪球穿风而来,砸在男人黑色的长风衣上。
金色绲边的黑色衣领里进了雪花,顺着衣领滑落下来, 触及到温热的皮肤, 融化成水珠。
沈宥纤长的睫毛掀起,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小姑娘,蹲在地上, 笑的一脸狡黠。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用雪球砸他。
他开口, 声音清冷:“地上的雪很脏。”
话音刚落,又一个雪球砸了过来,碎在他的脸上,他的睫毛本来就长, 沾了雪花,一眨,还有细碎的雪往下掉。
“哈哈哈哈哈,沈宥,你现在好好笑。”陶樱见到素来脸上没什么情绪的男人,沾满了雪花,活脱脱像是有人往他身上倒了面粉一样搞笑。
她笑的直不起腰来,素不知危险正在一步一步逼近。
头顶上的路灯光线被遮挡住,她捂着笑疼的肚子,抬起脑袋里。
沈宥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平淡的抖抖衣领上,头发上的雪花,慢慢蹲下身来。
“我警告你,别——”她抱了刚刚滚起来的大雪球朝他脸上砸去。
他修长有力的手掌扣在她的后脑勺上,沾着雪花的唇瓣与她的相撞。
是火与冰的浪漫。
她砸过来的雪球在两人间轰然炸开,雪花飞溅,冰凉刺骨。
落在他的眉眼上,肩膀上,
落在她的发丝间,围巾里。
他们在冰与火的浪漫中接吻。
他闭着眼,吻的深沉,不打算放开她。
雪花是风寄给他们的情书,四散飞扬。
陶樱这一砸,砸了个自作自受,和沈宥一起硬生生承受了这大雪球的一砸。
她滚了好半天的雪球,用在自己身上了。
他的额头抵在她的上,漆黑的眼眸带着笑意看尽她的眼里。
“还调皮吗?”隐隐带上了威胁的意味。
堂堂国服野王到嘴边的“我就”接触到男人的眼神,识时务的咽了下去。
他轻喘着气,放开她。
站起身,手掌扶在她的手肘,想把人拉起来。
哪知,小姑娘死死抱住他的手臂,整个身子挂了上来。
她这点小力道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轻轻松松就能把她拎起来,但是,一瞬间,心底突然划过一抹感觉。
就是想让她如意。
就是想,宠着她。
他配着她,佯装整个人重心不稳,被她扯着手臂,两个人抱在一起倒向后面的雪堆里。
那一刻,他恍惚间明白了,为什么她朝他扔雪球会开心。
路边扫成一个小山包的雪堆里,两人相拥滚了进去。
冰天雪地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温暖。
靠的太近,呼吸交缠。
将陶樱送回俱乐部,他站在门口,看着小姑娘走进去才抖落了衣服上的雪。
司机开着车一路不远不近的跟着,见到男人转身,才将车子停下。
车子里开着暖气,玻璃窗上氤氲出一片水雾,路灯明明暗暗,光线透过玻璃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回到公司时,会议室里亮着灯。
跟着上来的助理不免有几分奇怪,老板不是刚刚开过会的吗?怎么灯还亮着。
路过时,他朝虚掩着的房门里瞅了一眼。
米亚拿着根触感笔,大屏幕上清晰的投放着陶樱的各种照片,淡妆的,素颜的,电竞场上的,穿着婚纱的........
怕员工们看不清,米亚还特地将照片每一张单独特写,放大了,生怼在大屏幕上,精细的连
头发丝都看得一清二楚。
“都记住了,看到了,这是未来的老板娘,这几个特征都给我记死死的,下次看到了,谁再不长眼,跟今天的前台一个下场,以后南城服装业这块儿,别想混口饭吃了。”米亚双手叉腰,
拿着话筒,说的热情激昂。
会议室里密密麻麻坐满了员工,人人都抬着头认真的听,还时不时记下笔记。
助理心惊胆战的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男人。
沈宥的眼神从虚掩的门里扫过,面无表情的走了,像是默许。
大雪过后,就离新年不远了。
火车站随处可见拎着大行李箱的学生,十字路口的路灯也挂上了红灯笼,卖对联福字的小摊子随处可见。
新年夜鞭炮声,人们的倒计时声,欢呼声充斥在大街小巷。
一个男孩子冲出房间,兴奋的大叫,接着,越来越多人加入了这个古怪的行列。
“右翼赢了!”
“为中国拿到了参加总决赛的资格了!”
“右翼最牛!”
狂吼的风声,漫天飘落的大雪都掩盖不住他们的兴奋。
此时,在万里之外的法国,维莱特公园,巴黎天顶体育馆。
电脑前的女生摘下耳机的那一刻,全场振臂欢呼,吼声似乎能震翻体育馆的馆顶,五星红旗在观众席的每个角落飘扬着。
陶樱指尖顿了一下,将耳机放好。
他们赢了,取得了参加全球电竞联赛总决赛的资格。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百个日日夜夜的研究对手的套路,针对方法,赛前的几个月每每都训练到凌晨,每个人都在沉默着,煎熬着,却绝不认输,不松那最后一口气。
每个人心里压力都紧绷着,都熬在崩溃的边缘,却谁都不说,死死扛着,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王教练站在后台,红了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哆嗦着手,从烟盒里抽了只烟出来,打火机按了好几遍都没点着。
赛前队员的状态一直不是很理想,尤其陶樱,对于平均年龄二十三四就退役的电竞职业选手
来说,她的各项状态不在巅峰水平,许多人质疑,甚至嘲笑,右翼没了陶樱要凋零。
王教练很清楚,这次的全球电竞联赛应该是陶樱电竞生涯中的最后一次全球性的联赛,长时间的训练让她右手换上轻微的腱鞘炎,有时候训练,都能看到她在隐忍痛苦而轻咬下唇。
最近训练强度太大,但是没一个人叫苦。
全场欢呼中,全世界的电竞爱好者疯了一样的叫喊声中,陶樱平静的起身,和队友拥抱,然后默默的下台。
到了后台没有监控的地方,她才颤抖着将右手从袖子里伸出来,疼到颤抖抽搐,忍久了的汗水一滴滴滚落。
走廊的尽头,亮着微弱的灯光,她朝光源的地方走去。
男人站在那里,笔挺薄荷绿色西装,外面的喧闹欢呼仿佛被隔绝了,安静的走廊,只剩她和他。
“你.......”陶樱张了张口,没反应过来沈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大步走来,将她的右手拢进掌心,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揉捏着,缓解了她的疼痛。
“疼吗?”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没和教练诉过苦,没敢在队员面前掉过泪,被他这温柔的一句“疼吗”,说得心头一酸,像是委屈的不行的小孩子,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里。
“沈宥......我们赢了,但,但是,我不知道总决赛,会,会不会输,我.......害怕
........”小姑娘脑袋扎进他的怀里,慌乱,害怕,无助,眼泪滚落下来,一片湿热。
她的右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疼过,她害怕之后的总决赛,辜负了全队的希望。
“不会的,陶樱。”他低声安慰着,“你的情况我都知道。”
“我认识的医生,可以治好你的。”他俯下身子给她擦眼泪,带薄茧的手指指腹蹭过她的眼角,语气认真笃定,“他可以治好你的右手,但是要做一个小小的手术,恢复期三个月。”
“这三个月,你的右手不能再碰电脑。”
三个月?
“可是,总决赛在三个月后.......”她茫然的抬起头。
面前的男人漆黑清冷的眼眸也看着她,他说:“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无论进退,我都会站在你身后。
你只管往前走,我一直都在。
长风辗转掠过街道,他牵着她的手,蹲下身子给她一点点的将脸颊上未干的泪痕擦掉,怕寒风吹疼她。
陶樱同王教练打过招呼,先一步跟着沈宥去了机场,没留在法国参加庆功宴。
她被他牵着手,男人清冷如松的气质和颀长的身姿让机场候机的女乘客频频回头。
陶樱想起来自己刚刚的问题,没忍住,又问了一遍:“你怎么突然来法国了。”
北风呼啸而过,他垂眸看过来,视线撞进她乌黑的眼瞳里,笑了一下。
“我来接你。”
“接你回家过年。”
第80章 奶油溺樱桃 被人爱
飞机落地时已经大年初二, 这个赶晚点的新年是在南城过的。
沈宥在南城的私人公寓,客厅里的电视机开着,放着春晚的重播, 冰箱里满满当当的放着米亚早就买好了的食材。
舟车劳顿十几个小时,陶樱一进屋, 被暖气包裹只觉得眼皮沉重,她草草洗了个热水澡就去睡觉了。
一觉醒来, 天色黑了下来,餐桌上摆满了刚刚做好的饭菜。
怕她醒来嗓子干,沈宥还给她准备了半温的柠檬蜂蜜水。
这个男人, 真的事无巨细, 照顾起人来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这个短暂的新年小假期, 他们可以像寻常情侣一样逛街, 看电影, 吃遍南城的大小餐厅,去看烟火会。
年假结束,陶樱回了右翼基地。
她没和沈宥说她做出的什么选择, 但是行动已经不言而喻。
三个月后的比赛, 她必定要参加。
三月初,南城的大小学校陆陆续续的开学了。
南大,育德楼, 一楼的校长办公室。
袁校长戴着金丝边眼镜,不紧不慢的把面前的茶水推了过去。
岁月似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 他依旧是一副文质彬彬,温柔儒雅的样子。
“沈先生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他扶了一下眼镜,复而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
棕咖色的长款扣面风衣,里面是纯黑长领毛衣, 带了银色六芒星的毛衣项链,器宇轩昂,修长的双腿交叠着,漆黑无波的眼眸里清清冷冷,像是下了场大雪。
沈宥端起茶杯,手指弯曲骨节分明,他礼貌的喝了一口,将杯子放下。
“来跟您寻个人。”他眼皮掀了掀,“五年前,南大安保组,有个叫李恩华的人,突然无缘无故的辞职。”
袁校长轻笑了一下:“南大里这么多教职工,一个无缘无故辞职的安保,似乎不应该从我这里打听。”
“艺术楼的监控是他负责的。”对面的人继续平静地说道。
“就这么信任我会帮你?”
沈宥不说话,指尖在桌子上轻点了两下,半晌,抬眸道:“当年,我在南大的学籍,是您以一己之力反驳了校董会的决定,才留下来的。”
袁校长挑了挑眉,没想到沈宥能查得这么清楚,毕竟事情过去了整整五年之久。
他无奈的摊了摊手:“这要归功于你当时有个优秀的女朋友。”
他眯着眼睛回想了一下:“好像叫陶樱是吧,电竞管理系的。”
对面的男人眼眸里平静无波的漆黑颤动了一下,然后变得认真起来,看着袁校长。
“你家的那个小女朋友,在我这校长室门口可站了好久,好像我不让她进来,就要在门口呆到天荒地老似得。”
听着袁校长娓娓道来,好像看到了那个胆子很小,上课站起来回答问题都会害羞的小姑娘,鼓起勇气结结巴巴的,声音颤抖着,来以她的方式,保护她最爱的那个男孩。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他伤害她之后。
沈宥瞳仁微微颤抖,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内心却一阵阵酸涩。
原来,这就是被人爱的感觉吗?
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胸口处蔓延,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面前被推过来一个本子,页面泛黄,封皮皱皱巴巴,看得出很有年代感了。
“历来的教职工名单都在这上面,至于具体有没有你说的那个人,我不清楚。”袁校长摊了摊手。
“谢谢您。”沈宥将本子接了过来,起身,微微鞠了一躬,风衣垂下来的衣摆晃动,他道谢说的真挚而诚恳。
临走前,袁校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和那个小姑娘最近怎么样了。”
“她是我的未婚妻,婚期定在今年的十月十。”男人冲他轻轻颔首,“会给您寄请柬的。”
“哈哈哈,请柬就不必了,我就是抱着八卦的心态,随口问上两句,那小姑娘你可得好好珍惜,打着灯笼都难咯。”袁校长笑了笑。
迎春花鹅黄色的花苞在春风里簌簌招摇,阳光沉浸了蜂蜜的粘稠,盛开在春花绚烂的三月。
右翼俱乐部,训练基地一队队员们为了准备五月份的总决赛,每天连吃饭洗漱的时间都用来分析复盘。
一队的训练室桌子上经常性出现一些小零食,是其他队员偷偷摸摸送过来的,又怕打扰到他们训练,只敢在他们休息的时候悄咪咪的放。
一队队员郑爽是个东北男生,某天凌晨训练完,他打着哈欠回了宿舍,正在换裤子时,宿舍门没锁,一个穿着队服的二队队员端着个洗脚盆,盆里是温度刚刚好的热水,殷切的放到他郑爽面前,还恭恭敬敬的将擦脚毛巾递给他。
据郑爽回忆,当时他的表情堪称惊悚到了极致,一个东北大老爷们被同战队队员无微不至的关怀吓到了。
他被受惊吓的时候,另一个不认识的面孔也进了他的宿舍,伸着手就要给他揉肩。
吓得郑爽一脚踢翻了洗脚盆,满走廊都回荡着爽哥的尖叫,和咆哮声:“老子不喜欢男人!”
“不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
“欢男人!”
“男人!”
“人!”
周遭宿舍的人纷纷好奇的探出脖子来。
好几个男生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进了郑爽的宿舍,只见东北大老爷们惊恐的缩在自己床上,瞪着递毛巾的队员。
一队的队员备受瞩目,最近或多或少的都被“关照”过,郑爽这种神经大条时常忘记锁房门的属于特殊关照对象。
二队和青训队员因为没实力不能上全球联赛的赛场,所以将全部的憧憬与希望都寄托在了一队众人身上。
最后基地不得已,下达了规定,不得在休息时间擅闯其他人的寝室,训练室等,这才平息了众人对一队队员的“关照有加”。
陶樱这段时间更是忙到连电话都没有时间和沈宥打,常常是晚上洗漱完就累的躺倒床上睡着了,做梦都是复盘和打法的内容。
南城市区的西郊,远离繁华的闹市,却依旧不显得荒凉。
各种破旧的筒子楼鳞次栉比,窄得连汽车都开不进去的小巷子,抬头就能看到乱七八糟纠缠在一起的电线网线,阳台上的花花绿绿廉价床单被罩乱挂一气遮挡住了阳光,显得这里阴暗潮湿,终年不见光般。
下水道的气味在小巷子里弥漫着,凹凸不平的路面上,时不时就有一摊泛着恶臭味的积水,湿漉漉的路老鼠叼着什么飞速穿过。
街角的纹身店前面站着穿着旗袍的女人,浓妆艳抹,抽着女士香烟,轻飘飘的眼神毫无生气的落在来往的路人身上,仿佛只是单纯的为了活着而活着。
这里谈笑的人们眼神黯淡,吐字污浊,仿佛早已没了光,没有人气。
汽车开不进来,沈宥边让司机等候在外面,带着米亚和助理一路走进来。
他们的衣着和这里格格不入,引得人们频频围观。
米亚捏着鼻子,实在受不了这里难以言喻的味道,只盼着早点把事情解决。
她之前都不知道,繁华的南城里还有这样脏乱不堪的地方。
小巷子尽头的筒子楼破旧,北侧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门口的台阶缝隙里长满了青苔,楼道窄小阴暗。楼梯两侧贴满了各种小广告。
根据那届和李恩华的同事回忆,李恩华说家中父母身体不好要回去照顾第二天就辞职了,说
他家境不好,是来南城打工的。
他们根据线索摸索着来到了这里。
沈宥站在三楼停顿住,抬手敲了敲面前满是划痕的房门。
“谁啊?”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个男声响起。
面前的门应声而开。
李恩华趿拉着拖鞋,胡子拉碴,衣服皱皱巴巴,眼底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他看清面前西装革履面色冷峻的男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你谁啊?”李恩华结结巴巴问道,眼神有些慌乱。
“李先生,您好,我是沈宥,涉及当年南大服装抄袭一案,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面前的人从容有度的将话说完,带给他一张名片。
雪白的底色,苍劲有力的毛笔字写着他的名字,名片泛着冷感带有淡淡的雪松香。
“不,不认识,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抄袭案。”李恩华反应过来,出了一身冷汗,往后仓皇倒退着,就要关门。
却被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轻抵住门板,沈宥面色平静的看着他:“李先生,不请我们进屋说吗?”
李恩华面色苍白,对视着他平静的眼眸,宛如看到了恶魔。
筒子楼不隔音,谁家里嚷大声点隔着墙壁都能听到,更别说在楼道里。
李恩华不说话,沈宥也不催促,教养良好的站在原地。
沈家家规第三十条,不得擅闯其家,除非主人邀请。
所以,他在这里静静等着主人的“邀请”。
良久,李恩华像是脱力般缓缓松开门,转身走了进去。
一行人跟着走了进来,室内很小,小到四五个人站在客厅都显得拥挤。
李恩华走到破旧的电视柜面前,柜子因为潮湿起了一层黄漆的皮,一拉开抽屉就渐渐剥落了下来。
第81章 奶油溺樱桃 真相
岁月在这个男人皮肤上刻下层层皱纹, 他日子过得邋遢不安。
李恩华打开电视柜,拿出里面一个碎布料层层包裹的东西,打开将一个银色的U盘递过来。
当年是的艺术楼监控是他在管理, 有一天,一个学生突然来找他, 知道他家里媳妇生孩子以及老母亲看病需要很多钱,他家在小县城跑来南城打工不容易, 年年为了省钱,过年家都不回。
那个学生给了他一笔巨款,足够家里人这辈子生活无忧, 私自改动了监控, 抹去了一段。
李恩华当时在边上看着, 心惊胆战, 终究是良心难安, 学生走了之后他将备份悄悄提档出来,存到了U盘里,立刻从学校辞职, 回到了这里, 将钱寄回家,终日游荡在外,怕事情败漏牵连到家人。
李恩华弓着背, 蹲在地上,捡了根烟, 点燃了,落寞的抽着烟。
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事情败露的这一天,男人苍老的不成人形。
沈宥临走时,李恩华叫住了他。
“沈先生, 我知道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不可饶恕,对你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男人苍老污浊的眼神闪了闪,他佝偻着站起身,对着他弯下腰,“这句道歉迟来了五年之久,但是还要给你说句,对不起。”
沈宥脚步顿了一下,礼貌的颔首,转身离去。
他虽然不接受这个迟来的道歉,但还是很有涵养的倾听完,才离开。
日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抖落下来,像是迟来的正义,终究会到来。
春末夏初,南城连绵不断的阴天,阴雨阵阵,气温骤降。
南城五年前的“南大设计系高材生沈宥抄袭”一案被当事人重新提起上诉,官司在南城最高人民法院进行。
原告方提交了当年702门外走廊的监控,证实了被告胡天确实去过702室,以及进出手里都拿着银色存储器。
并且就H公司设计部近年的服装方面日渐消退,设计不出新的作品进行了分析。
被告人胡天一身黑色西装,五年不见,他已经蜕变成了成熟的男人,却一副阴柔的长相,笑里藏刀,带着十分的不近人情。
他笃定的坐在那里,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甚至挑衅的朝沈宥一笑,那表情,仿佛认定了沈宥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最后请上来的证人是当年H公司的副经理设计总监,也是胡天当年的引进人,后来胡天进了公司,逐渐上头取代了他。
当年胡天和他的通话,这个人一字不落的都录了音,一帧帧的回荡在空旷的法院里。
里面的男生恶狠狠的语气说着“要搞垮沈宥,见不得他高高在上的模样”,一时间,众人都无法把那个说话狠厉的和胡天联系起来。
胡天当年明明是一个“被迫”才告发同组组员的正值学生,家境贫寒,不和他们同流合污的好好学生。
被告席上表情无所谓的胡天也被沈宥最后拿出这一手通话录音说的慌了神,他显然没想到,
沈宥会一个一个去寻找他都找不到的人,拿到了可以压实他罪名的证据。
法官一锤定音,声音沉重,窗外连绵不断阴雨天骤然放晴,阳光刺破乌云洒落下来。
原告席上的男人站起身来,从容不迫的微微颔首,在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默默离开。
淡然如水,进退有度。
Cedar品牌方在当天就发布了夏季的新品图片,被推上了微博热搜。
底下的评论点赞之多。
【一楼:我就说,当年沈宥抄袭就看着有疑点。】
【二楼:对啊,我当时和沈宥一届的,他拿学校的设计奖都拿到手软了,怎么会去抄袭那么不入流的一个小破公司。】
【三楼:我在法院门口,亲眼看着沈宥走出来的,我去,那气质,那身材,真的绝了。不愧是我们南大当年的校草!!!】
【四楼:支持设计原创,大家以后都不要买H公司的任何东西了!!】
【五楼:预售下单支持原创!】
.......
陶樱是在吃晚饭的时候刷到微博才知道南城发生的这件大事,男人从法院里走出来的身影不疾不徐,眉眼淡漠,刀削般的轮廓隐没在阳光里,长裤包裹的修长双腿每迈出一步,都引得外面的雌性生物阵阵欢呼。
Cedar品牌大设计师沈宥,这一词刷爆了微博的热搜和这令人轰动的官司一起点赞数量过万。
陶樱神色一顿。
她的少年,她挚爱的人,终于可以站在阳光下,拥抱他所喜爱的设计了。
“陶队,外面有个人来找你,是个男的,好像叫沈什么。”一个二队的队员匆匆跑进来传信。
“好,佳佳,我出去一下。”陶樱站起身来。
坐在对面的李佳佳笑的一脸促狭,催促着:“快去吧。”
陶樱出了俱乐部大门,男人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背影修长,带着宽大的帽子和纯黑口罩,眼睛隐匿在阴影下面。
“沈宥!”她叫着他的名字,小跑过去。
没有预料中的雪松淡香,反而是柠檬薄荷洗衣液的清香味。
小姑娘疑惑的歪着脑袋,抬头看他。
那双眼睛带着阴翳,狠狠地盯着她。
不是,不是沈宥。
她慌乱的往后退去,却被面前的陌生男人一把抓住手臂。
他的声音嘶哑至极,宛如野兽。
“他毁了我的事业,毁了我的一切!我要让你们统统给我陪葬!”
挣扎扭打间,男人的口罩落了下来,借着路灯的光芒,陶樱看清了他的脸。
阴柔刻薄的一张脸狰狞着,胡天拽住她的头发,将人往路边的车上带。
头发被人怨恨的拽住,疼的陶樱头皮发麻,她却一字一顿的开口:“是你先诬陷他抄袭的,不然你也不会有今天。”
胡天发了疯,拽着她的头发将人往车上撞。
剧烈的疼痛袭来,口腔里满是血腥味,她在昏迷过去的一瞬间,听到有人喊着她的名字从远处跑来。
右翼俱乐部里,从陶樱出门了近一个小时没回来,到安文跟着无缘无故失踪,再到调出门口的监控看到男人揪着小姑娘将她的脑袋按在汽车门上狂撞的时候,一众人心凉了半截。
接着,是安文跑过去的身影,还大声叫着什么,少年将陶樱的死死护在怀里,被男人拿着棍子敲在后脑勺上,一并拖进了车里。
李佳佳立刻报了警,并且给联系到沈宥的秘书,发了消息。
谁都没想到胡天会顺藤摸瓜的找到这里来,像只生活在阴暗面里的毒蛇。
地下室阴暗潮湿,墙角处囤积着铁锈味的积水,泛着难闻的味道。
陶樱醒来时,浑身酸疼,眼前一片黑暗,她眨了眨眼,略略适应黑暗之后,想抬腿,却发现整个人被绑在椅子上。
视线环视一周,她看到了安文苍白着一张脸,额前的碎发濡湿,黑色队服也被蹭的满是泥土,皱皱巴巴。
地下室一角的男人正摆弄着一个摄像头,旁边是相连的电脑屏幕,发着深蓝色的幽光。
胡天突然笑了一下,拿起鼠标点了两下屏幕。
“报警速度很快嘛,”他黑漆漆的眼神看过来,“你们活的肆意潇洒,我的母亲刚刚过上几年好日子,就因为沈宥的一场官司,气的心疾发作,离开了人世。”
“都是你们,都是因你们!!!”
“你说,沈宥那么喜欢你,我给他来场直播怎么样?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最爱的人,在他面前一刀一刀的被我砍成碎肉,他会什么表情?”胡天声音很轻,却像压抑着无限的快感,脸上的表情一会儿笑一会双眼放光般兴奋。
瞧见陶樱惨白着一张脸不说话,胡天转过头来,将摄像头连接到电脑上,点开了视频通话。
电脑显示屏上,穿着浅蓝色制服的警察一脸凝重。
“胡先生,这里是南城南市分部警察局,我们已经接到了.......”
胡天不等他把话说完,指尖敲了敲桌面:“沈宥呢?让他来跟我讲话。”
警察顿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您是说哪位沈先生?”
胡天显然没有预料到沈宥竟然不在警局里,他突然发狠,大步冲到陶樱身边,将椅子一脚踹倒在地,奋力嘶吼着:“我要沈宥!要他!要他过来看着!”
“陶队!”眼见胡天疯狂的踹在陶樱身上,她痛苦的想蜷缩起来,整个人被绑在椅子上却动弹不得,安文努力的想往陶樱那边靠过去。
地下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扬起滚滚尘土飞溅。
小姑娘半张脸贴在冰凉的地板上,咬着唇,闷不吭声的承受着胡天的拳打脚踢,她向来爱干净的小脸上蹭的脏兮兮的,带着血痕,无论胡天怎么打怎么踢,就是不发出声音来。
胡天的动作一顿,看向门口。
沈宥一身白色的休闲西装,还带着蓝牙耳机,显然是刚刚从公司赶过来,不知道怎么的,就顺藤摸瓜摸到了这里。
“来的正好,今天就让你看着现场版的,看你最喜欢的人,怎么被我一刀刀削成碎片。”胡天突然笑出了声,抬手拿过旁边早已经准备好的匕首,上面沾了毒药,泛着刺鼻的味道。
“这药融进血液,能让人疼的生不如死,不是不叫吗?不是不吭声吗?今天,所有人,都要给我陪葬!”泛着银白色冷光的匕首,直刺刺的朝陶樱刺来。
冷光泛过眼角的一瞬间,她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第82章 奶油溺樱桃 赌对了
陶樱闭上眼的一瞬间,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在她的眼角,开出徐徐盛放的红梅。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她颤抖着张开眼睛, 对上少年因痛苦扭曲的面庞。
在匕首刺过来的刹那,安文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将她死死护在身下。
匕首捅进血肉,胡天咒骂着踢打面前的少年, 可他依旧纹丝不动,护着身下的陶樱。
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天际,沈宥反应极快, 大步跑进来, 一脚踹倒疯狂拿着匕首□□再刺进去的胡天, 将人摁在地上。
外面冲进来的警察迅速上前将人制服。
安文视线朦胧, 视野里是红蓝交替的光线, 背后的疼痛将他的意识渐渐吞没,他突然笑了一下,极轻的扯住陶樱的衣袖:“陶.......陶队.......你不能, 不能有事.......要去参加全球.......联赛........为国争光........”
他含混不清地说着话, 嘴巴,鼻腔里涌出鲜血。
明亮的黑眸像是骤然熄灭的火焰,一瞬间黯淡了下去, 头一歪,像是脖子软化掉了似得, 垂下头去。
“安文,安文!”陶樱慌了神,想用衣服去擦他背上的鲜血,却怎么擦拭都擦不掉, 粘稠的血浆奔涌着从她指缝间溢出。
“你不会有事的,不会........”她双手被绑在椅子上,努力的蹭着身子过去,想晃醒他,“安文,不要睡觉!和我说话!”
她痛得像用刀子在剜心每一滴都从心口滴下来,痛到无法呼吸。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将安文扶到担架上抬走时,被戴上手铐押着往外走的胡天突然转过身来,歪着头,很诡异的笑了一下。
他的笑看得人毛骨悚然,浑身汗毛直竖。
沈宥将倒在地上的椅子连同小姑娘一起扶起来,蹲下身去解绑在她身上的绳子,刚刚解开手脚上的,他顿了一下,指尖堪堪停住。
她腰间密密麻麻绑着一排炸弹,显示屏上的到倒计时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警察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拆弹兵很快赶来,防爆墙,沙袋围绕着陶樱层层摞起,防止最坏的结果,最后一瞬间,炸弹爆炸时威力太大,波及周围的建筑。
灯光交错,人声鼎沸间,小姑娘呆呆的坐在中间,脏兮兮的小脸上挂着泪痕,不哭也不闹。
沈宥心疼极,将她搂在怀里,大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樱樱,别害怕,会没事的。”他低头碰了碰她毫无血色的嘴唇。
可她清晰的感觉到,他抱着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拆弹员和炸弹专家在旁边交谈边一根根将炸弹上的线剪断。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拆弹员额头上滚落豆大的汗珠,咬着牙,又剪断一根线。
只剩下最后两根电线连接,拆弹专家停了下来,沉稳的说:“最后一根,是粉线还是黑线,
我不能确定,只有百分之百五十的几率。”
倒计时只剩下了五分钟。
警官带着人陆续撤离,听到这句话,沉默了半晌,咬咬牙,抬眼对陶樱说:“陶女士,真的很抱歉,培养一个拆弹专家需要大把的物力财力,我们,赌不起。所以这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得几率,需要您自己来赌。”他挥手叫防爆墙里的拆弹专家撤离。
“好,没关系。”陶樱接过防爆专家递来的小剪刀,推了一把身边的沈宥,沉声道:“你走,去安全的地方。”
“好。”他低声应着,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指尖蹭蹭了她的脸颊。
周遭的喧闹退却,他极轻的笑了一下,凉薄的眼瞳里似乎下了一场桃花雨。
“你快走啊!”她终于不受控制的崩溃,大喊大叫叫让他离开。
“咔嚓——”剪刀剪过导线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室格外清晰。
显示屏上的数字顿了一秒,然后开始疯狂跳动,从五分钟锐减。
陶樱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对上他青玉般的眼眸,男人的手指握着一把剪刀。
他替她做了选择。
“现在,来不及走了。”他笑道,走过来,俯下身。
她睫毛颤了颤,说不出话来。
人们的叫喊声,刺耳的警笛声都被阻隔在外面,看到炸弹倒计时疯狂跳动时,外面的人群如潮水般退去,他们像两尾交缠的鱼,在防爆墙内紧紧相依。
他的眼睛真好看,认真注视着人的时候,像最晶莹剔透的雪花,澄澈,不含一丝杂质。
明明清冷却又痴缠。
“你......你傻不傻......”陶樱无力的闭了闭眼睛,脱离一般任由他抱着,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想拼命的捶打他,又舍不得生命的最后一刻打疼他。
沈宥略一低头,便吻上了她的唇,没有吮吸啃咬,只是最痴迷虔诚的触碰。
滚烫的眼泪睡着她的眼角流下来,被他轻轻吻去,羽毛般温柔的一个吻。
“滴——”倒计时在最后一秒归零,发出刺耳的声音。
火光在他们身后轰然炸开,她努力的睁开眼,他的侧脸在火光中凌厉,眉骨,鼻梁,嘴唇,都那么好看。
仿佛一生的喜怒哀乐爱恨痴嗔都杂糅在这一刻,大脑放空,哭不得,笑不得,只剩下眼前的他。
火光在他们身后炸开,化为星星点点的碎片,骤然消散,刺鼻的火药味恒生。
地下室里亮了一瞬,又黯淡了下去。
陶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人还紧紧抱着她,唇瓣间是生命的温度。
一夜的与时间赛跑,天边的阳光刺破云层和浓重的黑夜,照射了进来。
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他们赌对了
天亮了。
南城市医院
房间里窗台上的年宵花簌簌绽放,阳光温暖而不炙热,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
陶樱当天就被送进市医院,浑身多出皮外伤,轻微脑震荡,加上受惊吓过度,心力憔悴。
基地给她批准了假期,王教练不放心,让她一定主院静养,比赛是小事,身体健康是大事。
陶樱醒来时,是个温暖的午后,病房里放了矢车菊味的清新剂,没有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男人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微弓着上身,手肘撑在膝盖上,正在为她剥橘子,他眼尾很长,却带着不近人情的清冷之感,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之感。
阳光打在他鸦羽般的睫毛上,像是金色的小扇子。
陶樱抱着被子,坐起身来。
沈宥听到响动,抬起眼皮看了过来。
他将剥好的橘子放进盘子里,抽了张湿巾擦了擦手,起身走近几步,将她半搂进怀里,将床上的枕头拿起来,竖着靠着床头放好,让她能放松的靠坐在一个很舒服的位置上。
“来,喝点蜂蜜水,润润嗓子。”沈宥将早已准备好的蜂蜜水端过来,轻柔的喂给她喝。
半温的蜂蜜水流过喉咙,缓解了嗓子里的沙哑感。
她又吃了几瓣橘子,冰凉酸甜。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将椅子拖进了些,坐在旁边看着她。
“没。”陶樱摇摇头,眯了眯眼,问道:“安文怎么样了?”
风刮过窗外的柳树树梢,满园子都是“沙沙”声的低语。
“安文到底怎么了?”面对这样无声的沉默,陶樱一着急,用力过猛,手背上的输液管被她的力度牵扯了一下,痛得她直皱眉。
“现在还在昏迷中。”沈宥起身将她扶好,站在床边将她揽进怀里,“别担心,一切会好的。”
陶樱咬了咬下唇,没啃声。
脑海中过电影似得一幕幕一帧帧回想,想到少年冲过来护住她时的奋不顾身,想到他扯着她的衣袖说她不能有事,想到他在谈及电竞时,眼神里就像有光一样的赤诚热烈。
心底里一阵阵的揪心的疼,疼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无法言表。
安文被安排在重症监护室,连亲人都不能进去探望,只能隔着玻璃远远的看着他,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试管。
安文的母亲跪倒在外面,哭得泣不成声,他的父亲沉默着,不发一语,眼圈却红了。
来往的人冷漠的远远绕开蹲在地上的女人,有的好奇的扭头看几眼,还是脚步匆匆走开。
李佳佳几次去拉地上的女人,却都被她推开。
陶樱过来就看到这样一幕,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平复了一下情绪走过去。
“阿姨,您好,我是右翼一队的队长陶樱,我.......”话说到一半,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女人站起来,赤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她。
女人伸手指着她:“都是因为你,我的文文,到现在都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未卜,要不
是因为你,他就不会受伤。”女人越说越激动,到最后,拿起手边的包劈头盖脸朝陶樱砸了下去,“你怎么不去死?”
砸过来的包被沈宥单手拦住,他礼貌将包还给女人,声音却不自觉的沉了下来:“这位女士,请你认清楚,伤害你儿子的是罪犯,而是不她。”
他的身影一站过来,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由内而外,让女人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
旁边站着的父亲沉默的叹了口气,将妻子拉到身后:“我妻子刚刚失礼了抱歉,安文的状况非常不好,匕首上沾了农药,现在已经顺着血液被肺部吸收了,随时都有可能肺部纤维化。”
第83章 奶油溺樱桃 热爱和梦想
南城这几日都是夏季的阴雨天, 细细密密的小雨点花丝一样落下来,天空是铅灰色的,终日不见阳光, 湿冷的气流狭裹着风掠过街角巷尾。
南城江边的私人公寓,落地窗前的白色纱幔随风飘动, 陶樱醒来的时候,窗外天空暗沉, 夜风里,纱幔飞舞,水雾袅袅, 茶香淡淡, 假山流水的声音透过面前的屏风传来, 她茫然的揉了揉眼睛。身下的床垫柔软, 她掀开被子, 赤着脚下了床。
地板上铺满了厚厚一层柔软的羊毛地毯,她赤着脚往外走。
客厅一偶,悠悠茶香飘来, 她寻着香味走过去, 男人穿着一身白色宽松家居服,柔软的绸缎布料垂了下来,他脊背笔挺, 端坐在棋桌上,温润白子和漆玉黑子错乱交杂在棋盘上。
听到身后的动静, 沈宥转过头来,看到赤着脚走过来的小姑娘,将指间的白子放下来,起身, 长臂一伸将小姑娘打横抱起。
“沈......沈宥,你.......”陶樱被他抱着放到床上,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低头从旁边拿了长长的地毯袜,蹲下身给她穿上。
陶樱抬头环视四周,室内的装饰古香古色,原木色的木地板,客厅一偶的棋盘处种着幌伞枫,绿意盎然,掠过屏风是漫延到天花板的假山,里面流淌着淙淙水流,蒸腾起白色雾气,很好的给室内加湿。
“这是.......哪里?”陶樱问道。
这不是他公司旁的私人公寓。
“南城江区这边的江景房,离市区很远。”沈宥站起身来,将大敞开着的窗户关上。
“哦。”她闷闷地应了一句,暗暗想着自己怎么稀里糊涂的被他带来这里的。
好像是在医院里陪着安文守在走廊里,在重症监护室外三天三夜,怎么也不肯走,后来撞上前来探望的安文的母亲,被她连推搡带咒骂,心力憔悴,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想及此,她“蹭”的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去干什么?”沈宥关上窗户,转回身来,长腿一迈,人挡在她前面。
“就,就,去医院啊。”被他一挡,陶樱下意识地抬头看他,“安文还没醒,我要去守着他。”
虽然她知道,肺部纤维化不可逆,只能一点点的等待死亡,但她还是不想放弃。
万一,会有奇迹发生呢?
她始终不相信,明明是那么阳光热烈的,活生生的少年,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了呢。
沈宥挡在她前面,脚步半分不动,声音却不自觉的低沉了下来,隐隐带了警告意味:“去医院,然后被毫无理智情绪上头的人推搡打骂吗?”
陶樱不啃声了。
他说的确实在理。
“可是,安文是为了救我.......”她说着说着,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细不可闻。
沈宥长长叹了口气,将她搂进怀里,大掌安抚性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说:“樱樱,不怪你,你不要有负罪感。”
他知道她的状态非常不好,有时候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就突然崩溃似得大哭,蜷缩成一团,在医院走廊的休息椅上。
有什么人从旁边经过,她都会警惕的睁开眼,明明困到极致了,一点风吹草都能惊醒她。
轰鸣的雷声夹杂着愈下愈大的雨水,冲刷在落地窗上,窗外的江面像倒进了豆子的沸水,被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冲刷着。
轰鸣声像是天空在哭泣。
星期一的凌晨三点十五分,那个热爱着电竞,一谈及到自己崇拜的头像,眼睛里像是在闪闪发光的少年,停止了呼吸。
他静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暴雨倒灌,狂风怒吼着充斥着整个城市。
陶樱他们赶到医院时,只看到安文面容平静的躺在病床上,像是睡着了一样,再也没有闪着光的星星。
安文的母亲跪倒在病床前,哭得撕心裂肺。
陶樱闭了闭眼,千百般的滋味涌上心头。
他明明还笑着给她送过蛋糕,和她一起蹲在桌子下面躲过教练。
如今一见,阴阳两隔。
她还记得安文扑在她身上,挡住了胡天捅过来的匕首,记得他疼的直皱眉,却义无反顾。
只因为她是陶樱,她是要代表国家去参加比赛的陶樱。
他不允许她有事,不让她受伤。
安文的葬礼破例在右翼基地举行,那个他深爱着的地方,承载着他梦想的地方。
陶樱是从安文那里得知的,安文安文,这个名字是希望他们的儿子,安安稳稳,此生平安。
可惜,天不遂人愿。
基地里一众大男生都红了眼,郑爽更是抹着鼻涕眼泪出来的。
“安文他......他还给我送过零食,我.......”郑爽说着说着,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南城连绵几日的阴雨天骤然放晴,骄阳似火,晴空万里,基地的运动草坪上,嫩白鹅黄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像是无声的道别。
照片上的少年笑的灿烂热烈,他将永远守护在他的梦想身边。
——我也想,像你一样,有一天,可以站在世界联赛的赛场上,为国争光。
少年曾经站在简陋的楼梯上,说这句话时,眼睛里像是带着光。
那一瞬间,无数蝴蝶围绕着飞舞,像是感应到了这个少年热烈。
“安文,你放心,全球联赛,兄弟们会拼劲全力,背水一战,也要给你拿回个名次回来。”东北汉子郑爽说的一字一句。
一只蝴蝶轻柔的落在他的眼睫上,像是无声的承诺。
五月中旬,全球联赛在美国洛杉矶举行。
右翼战队全员整装待发,少年们的热爱与梦想迎风生长,生生不息。
临行前,陶樱穿着红白相间的右翼战队队服,背着设备包,站在队伍最前面,她乌黑的发丝
散落下来,俏皮的带了顶同队服配色的鸭舌帽,宽松的运动裤衬,颇具运动少女的气质。
她正在同郑爽讲话,突然有人叫她:“陶队!”
“怎么了?”陶樱抬眼看过来。
那个叫她的男生挤眉弄眼的朝她身后示意:“有熟人来了。”
陶樱顺着他的示意转过身去,男人站在她身后,十米开外,那双漆黑的眼眸正注视着她。
“沈宥!”小姑娘眼睛亮了一下,朝他走过来。
一旁的米亚立即心领神会,将手里推着的行李箱拎过来,对陶樱微微弯腰,如同对自家老板一样恭敬:“陶樱小姐,这是老板要求为您准备的衣服。”
“查了那边的天气,最近降温,给你准备了点厚衣服,基本的应急物品也有。”沈宥淡淡接过话,抬手,揉揉小姑娘的脸颊。
那边的郑爽等人好奇的伸长了脖子看着这边的动静,见到如此亲密的举动,一副没见过世面似的拉长了声音“哦~~~~”了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大笑。
陶樱小脸一垮,转过身,瞪了他们一眼,队长的威严显露无疑,一群大男生小鸡崽子一样噤了声,老老实实的低下头。
沈宥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看来他的小姑娘在这群队员里面很有威信。
阳光从落地玻璃窗照射进来,他今天穿了白色宽松防晒衣,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灰白色棉短袖。显得既青春又阳光,像是年轻的大学生。
男人耐心的俯下身来一条一条的叮嘱她。
“晚上不要自己出门,知道吗?”
“随时跟队友一起走。”
“遇到事情了第一个打电话寻求帮助。”
........
小姑娘点着头,乖巧的一一应着。
“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都可以。”他想了想,又加了这一句。
“好。”陶樱扬起小脸来,看着他。
这次沈宥的要解决胡天所在的H公司留下的问题,以及早就准备好的新品服装发布,都没办法假借人手,只能他亲自监督负责,脱不开身。
陶樱伸手在他宽大温暖、青筋分明的手背上安慰性的拍了两下:“不用担心我。”
“好。”他沉声应着,两手冲着她敞开,笑了一下,“抱一下。”
阳光洒落在他俊朗的眉眼上,引得过往的乘客纷纷侧目看来。
陶樱扑进他的怀里,男人身上清冽独有的雪松香淡淡萦绕在鼻尖,让她莫名的安心。
“等你回来,我陪你一起去检查手,医生已经提前给你联系好了。”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大步往前走,身后有我。”
他的声音带着颗粒感,低沉温柔的不像话,却让她那么安心。
有个人,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做什么,他都坚定的站在你这边,就算你摔倒了,他都会为你善后的坚定,踏实。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不知是太阳光太刺眼还是被他的一番话说得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好,等我回来。”陶樱乖巧的应着。
广播里温柔甜美的女声响起,催促着航班号为123 的旅客快速安检准备登机。
她环抱着他的手松开,后退了几步,拉着米亚推过来的行李箱,冲他挥挥手。
沈宥站在原地,看着小姑娘拉着行李箱跑回了队伍,站在前面的男生笑着和她说了什么,然后体贴的结果她的行李箱,帮她拉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过安检。
飞机直冲上云霄,在湛蓝的苍穹之上留下一抹淡淡的痕迹。
这群少年带着他们的热爱和梦想,一往无前。
第84章 奶油溺樱桃 幸不辱使命
达到美国洛杉矶已经是凌晨, 陶樱带着一行人去比赛合作酒店住下。
她拿了房卡拎着行李箱进了房间,将行李放置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了行李箱最下面叠的平整的鲜艳红色, 拿出来,抖落开。
鲜艳的红色上, 是五颗熠熠闪亮的五角星。
沈宥......竟然为她准备了国旗。
一张字条随着她拿出国旗动作飘落下来,摇摇晃晃掉到地板上。
上面写的是苍劲有力的毛笔字:
黄沙百战穿金甲, 不破楼兰终不还。
我的姑娘披甲上阵,我自当坚守在她后方。
洛杉矶SoFi体育场
全球电竞联赛的总决赛在这里举行,来自世界各地的选手和电竞爱好者们蜂拥而至。
右翼战队的休息室, 王教练为队员加油打气:“教练虽然平时对你们要求严厉, 但都是为了在赛场上不让你们犯低级的错误。”
“如今你们全身披挂, 扬刀跃马, 准备披甲上阵, 为国争光,为了热爱和梦想,奋力一搏, 无论输赢, 殊荣俱在。”
王教练一番话说得郑爽斗志昂扬,一帮少年热血激昂。
正值青春,正当年少, 一腔情怀壮志,要代表国家披甲上阵, 热血沸腾。
陶樱慢吞吞的拉开身上外套的拉链。洛杉矶清晨气温是真的冷,还真亏得沈宥给她准备的厚衣服。
她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露出里面的队服,红白黑线条的战队队服, 后面标注的队员的名字:右翼、文。
郑爽一愣,看向陶樱:“陶队,你把安文的队服带过来了?”
他这一说,众人纷纷看过来。
陶樱站在阳光投下的光芒里,仿佛带光而来,她抬头笑了一下。
“嗯,这本该是他的战衣。”
“今天,就由我代替他,完成这最后一战。”
长风吹拂过少年的衣角。
她最后一句说的铿锵有力。一字一顿,无比认真。
“没错!为了安文,老子不到最后一刻,不流干最后一滴血,就绝对不会放弃!”郑爽捏紧拳头。
随着右翼战队的出场,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从,潮水般袭来,震颤的人耳根发痒。
SoFi堪称世界上最豪华的体育场,观众席位之多,座无虚席,场面宏大壮观,来自世界各地的电竞热爱者们用不同的语言喊着“加油!”“必胜!”。
比赛即将开始,郑爽兴奋的脸发红,拿水的手都哆嗦了几次,差点把水浇灌在键盘上。
陶樱曲起手指,敲了他一下:“静心,检查外设,准备比赛。”
“遵命,队长!”
倒计时——
3
2
1
中国队右翼战队对阵韩国队ska
陶樱带着耳机,目光锁定在电脑屏幕上,根据对面先手选角色第一位队员进行分析,排兵布阵。
不知道为什么,她丝毫不显得紧张,从容不迫扶稳耳麦,一字一句清晰的指挥着。
南城大学,体育场
阳光充沛温暖,观众陆陆续续的进入体育场。
“为什么Cedar的新品发布会要在南城大学里啊?”
“对啊,我也奇怪呢。南城那么多会场展馆的,哪个不比这个有名,非要在这里。”
........
进来的宾客小声的交头接耳。
这的确令人匪夷所思,Cedar品牌方五年的沉淀与努力之后,踏月归来,第一次的新品服装发布会竟然选到了南城大学里的体育馆,是个很普通的场馆,无论就场馆容纳观众的数量还是舞台的布局来说,都不是最优选择。
台上的聚光灯照了下来,男人不疾不徐的走上来,漆黑的眸子平静的扫视过来。
见到他,观众席上的嘈杂声顿时隐去。
台上的灯光全部黯淡下来,只留一束柔和的白光照了下来,打在沈宥的身上。
他穿着浅绿色的圆领卫衣,下面是同色系的九分裤,裤腿处绣着一只小狐狸的图案。白色长袜和落日黄色的板鞋,清隽好似旷野的风。
让人无端地联想到骄矜少年,而不是在国外都可以仅凭一只左手和灵感叱咤设计界的大设计师沈宥。
他站定在台上,嗓音清冷如碎玉落地,徐徐介绍着新品发布会的流程和本次的服装。
赛场上,气氛凝重。
“郑爽,带队员去我后面,别跟太紧。”陶樱声音冷静清晰,透过队内交流频道传来,让人莫名的心安。
“收到!”郑爽立刻照做。
右翼战队此时处于劣势,队长陶樱神色平静,反而还有闲心伸手扶了一下耳麦,唇角勾起,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操作着。
南大。
这次的新品服装发布会清一色的女装,穿在模特的身上,让观众看得应接不暇时,不由得惊叹沈宥对于服装设计的理解能力以及惊人的设计天赋。
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他却能将二者恰到好处的融合,毫无瑕疵,反而比单元素的设计而更加突出其美感。
最后一个模特走下台时,舞台后的幕布也徐徐拉起。
灯光瞬间黯淡了下来,众人伸长脖子去看。
一束绵密的,清淡的光芒,从舞台中间笼罩下来。
台上的衣服占了大半个台面。
赤红色的布料充斥着视野,一针一线都是祖传艺人手工制作出来,匠心之作,始终如一。
这最后一件出场的镇场之宝,竟然是——凤冠霞帔。
长长赤红色拖尾上云团飘荡,龙凤飞舞,交错而鸣,金色丝线勾勒成的孔雀羽从肩头延伸,像是火烧云般的赤红,映得眼底一片赤金色。
里面的婚服金红色为主,复古领口,纯手工钉珠排花,绵绵密密层层叠叠,垂下的罗裙上绣花挡牌上流苏轻晃,手工钉珠穗穗如意。
男人眉眼垂了下来,格外的温柔。
“这是最后一件,是做展览,概不出售。”
“它的名字叫‘樱’,是出自未婚妻的名,也是为她设计的。”
他俯身下去,轻轻整理裙摆,灯光打在他的眉眼上,影影绰绰。
景宁天坐在台下,看得热泪盈眶。
仿佛看到了五年前那个少年,半跪在人偶衣架面前虔诚地托起衣架上衣服的裙摆。骨节分明地手小心地用卷尺测量即将刺绣花纹的地方该画多大的底图。
702教室的窗帘未拉,午后的阳关斜照进来,他像是最虔诚的骑士,轻吻公主的裙角却不失优雅。
赛场上,观众席发出一阵唏嘘后猛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随后响起狂热的尖叫声,口哨声。
郑爽猛地站起身的时候,膝盖磕到了桌子,他热泪盈眶跳起来摘到耳机用力砸到桌面上。
在刚刚爆发的团战中,右翼战队除了陶樱,全军覆没,千钧一发之际,陶樱放弃了守卫家里基地水晶,孤身一身直捣对面水晶基地,最终,以比对面快0.1秒的时间,赢下来了这场比赛。
天边的阳光绚烂无比,陶樱平静的摘下耳机,长长呼出一口气,右手还在不停的颤抖。
其实那一瞬间,她也没把握,她在赌。
那一刻,仿佛周围的喧闹,尖叫,唏嘘声都隐没而去。
她站在赛场正中央,观众席上空无一人,她茫然的走了两步,身后响起一道清澈的声音:“陶队!”
她身子猛地一颤,转过身来,安文一身白衣白裤,笑的眉眼如画,正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她。
“我很开心。”他笑着说,“开心你们取得的最后的胜利。”
“谢谢你,陶队。”
“我也该走啦。”他俏皮的一笑,身影隐没在绚烂刺眼的光芒里,像是走进了梦境。
陶樱猛然间回过神来,咬着牙,不顾观众对团战已经失败的他们发出的唏嘘声,不顾耳麦里队友的叹气声,孤身一人,直奔敌军基地水晶。
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
他们赢了!
观众席上,所有的中国观众早已全部起身,欢呼尖叫。
漫天的金色花瓣雨中,陶樱将身上属于安文的队服脱了下来,轻轻放在桌子上,缓缓弯腰,行礼。
她说:“幸不辱使命。”
安文,幸不辱使命,我们赢了。
王教练红了眼,一低头,转过身去。
李佳佳激动得又叫又跳。
观众席上的中国国旗纷纷披展开来,满座的赤红。
“太,太激动了,忘记带国旗了。”王教练从后台赶来,话都说不利索。
“国旗,昨天陶队说她带了的,就在佳佳姐带的包里啊。”郑爽刚刚抢了别人的纸巾擦了擦眼角。
“啊,对对对,樱樱临出发之前给我了。”李佳佳想起来,忙不迭的翻找背在身上的包,里面装着队员们的手机等私人物品,不方便放在休息室,她都全程贴身带着保管。
李佳佳含着泪将国旗抖开,递过去。
五星红旗在赛场上徐徐展开。
沈宥单膝跪地,整理好罗裙的裙摆,他像是最虔诚的骑士,轻吻公主的裙角却不失优雅。
观众席上自灯光照亮的那一刻,就发出了惊艳的抽气声。
男人整理好裙摆,淡淡的起身,接过助理递来的话筒,将设计理念一一阐述给观众。
声音平淡温和。
在故事的最后,
他说。
三书六礼
十里红妆
凤冠霞帔
八抬大轿
明媒正娶
娶得是我最爱的姑娘,
这是我给她的承诺。
多年以前的那个正午,少年站在小姑娘面前,他的声音又轻又低。
——樱樱,结婚的时候,给你设计凤冠霞帔怎么样?
第85章 奶油溺樱桃 永远不会结尾
“他就是我的避风港, 永远都是,一直都是。”
——陶樱
南城机场
五月末,盛夏将至, 航站楼外阳光明媚而灿烂。
接机的粉丝们举着红色的条幅,见到穿着右翼战队队服的队员出来, 纷纷送花欢呼。
陶樱穿着白色的蝴蝶吊带长裙,带着宽大的草编遮阳帽, 长裙的裙摆被热浪的微风吹起来,露出她白皙的脚踝,浅咖色的绑带平底鞋。
长风吹动她的发丝, 恍若仙女遗世而独立。
一个举着右翼战队应援牌的男生, 左看右看, 四处张望着, 目光在接触到队伍最后的陶樱, 眼睛“刷拉”一下子就亮了。
“陶樱女神!!!!”男生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喇叭,大声喊道:“我爱你!女神!”
听到这爆发性的河东狮吼,队员们一愣, 郑爽先笑出了声, 扭头对陶樱说:“陶队可以啊,还是队长的粉丝热情澎湃。”
陶樱无奈的笑了一下,冲拿着喇叭男生的礼貌性的点点头, 她本就长得甜美可爱,璀然一笑, 看得一众男粉丝春心荡漾。
她的视线在人群中一一掠过,猛地顿住。
男人穿着米黄色半袖衬衫,系着纯黑色领带,下身是白色长裤衬得他双腿修长, 只远远站着,就是人群中最亮眼的一抹风景线。
郑爽也看到了沈宥,伸手碰碰陶樱的:“陶队,你男人在呢。”
他这一句“你男人”说得队员纷纷看过去。
沈宥静静的站在那里,漆黑的眸子转了转,墨玉般的清冷,却将目光轻轻地投在小姑娘的身上,只有她。
他的视线里只有她。
陶樱顿了下,心里簌簌花瓣雨落下,像被人轻轻吻了一下心尖,最柔软的地方。
她朝他的方向走去,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他张开手臂,一把接住朝他飞奔而来的小姑娘。
千言万语,化为十指相扣,耳鬓厮磨。
沈宥微微低着头,一点点亲她,从眉眼到唇角。
远处的队员们纷纷看了过来,轰然笑出声。
陶樱受惊似得往后缩了缩,扯紧了他的衣襟,蓦然想起来周围还有一圈看客。
他轻笑了一声,宛如冷玉落地,沉沉清冽。
回到南城之后,沈宥就安排了汤姆医生为陶樱做了一系列检查。
等结果时,他一直陪伴在她身侧。
他就是她的避风港,永远都是,一直都是。
“腱鞘炎可以痊愈,但是就她这种情况,如果以后还要走电竞这条路,不建议参加大型比赛高强度训练,可以修养后适当参加小型比赛。”
“腱鞘炎极其容易复发,这段时间好好休养,痊愈后可以适当参加小型比赛。”汤姆医生说着,看了眼桌子上的表格,“以你这个年龄,已经拿到这样的成绩很不错了。”
从医院出来,陶樱一直兴致缺缺的,耷拉着脑袋,跟在沈宥身后,连面前的人什么时候停下来脚步她都没有发觉,直直的撞进他的怀里。
晚霞赤红鎏金,渲染了大片的云朵,他逆光站立,好像他就是她的光。
“不开心了?”他伸手揉揉小姑娘的头顶,毛茸茸的发顶。
晚风吹过来,带着淡淡花香。
“我们这个战队算是新手战队了,我算是这里面最老的一批了,之前没有看到过老队员退役,连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长叹一口气,在汤姆医生面前脸上一直带着的淡定和冷静都消失不见,她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走了两步,面对着火烧云,“没想到,我要成为第一批离开的人了。”
此时,正值晚高峰,车流如织,有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学生骑着山地车飞掠而过,校服拉链敞开着,衣角随风飞舞。
“你看比赛了吗?陶神最后一手打野力挽狂澜真的太帅了!”
“看了,当时我抱着电视激动的又哭又笑,我妈拿着鸡毛掸子从屋里出来,以为我抽疯。”
“哈哈哈哈,我以后也要成为陶神一样的人,代表国家去打比赛。”
.......
他们谈论的声音远远传来。
“如果热爱,就不要离开。”沈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来,冰凉的指尖轻轻蹭过她的脸颊,将她的泪水抹去。
“只要你喜欢,就可以不离开赛场。”
“我会一直陪着你。”他轻点了点她的鼻尖,笑笑,“你的身后,有千千万万热爱电竞的年轻人,他们都在看着你,他们也会成为你。”
成为你一样闪闪发光的人。
八月末,cedar品牌创始人大设计师沈宥的微博发了一组动态。
一望无垠的绿色草原上,小姑娘一袭红裙如火,冲着镜头笑的甜美。
海浪阵阵翻涌拍打过来,小姑娘赤着脚踩在沙滩上,抱着裙摆在堆沙堡.......
配文是:想去草原看天地浩大云朵绵软,去海边看日出磅礴,想和你一起,去天涯海角。
五年前,南大的教师公寓里,小姑娘坐在宽大的书桌前,在草稿纸上写下的一段话,被沈宥无意间看到,铭记在心。
她说的,他都在听。
她说的,他都记得。
九月九日,沈宥带陶樱回了木城。
天朗气清,惠风和顺。
从民政局出来,陶樱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两个红色封皮的小本本,笑的眼睛弯弯,像天边的小月牙。
“这么高兴啊?”沈宥不紧不慢走在她身后。
“对啊,我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从这一刻,是我的了。”小姑娘昂着下巴,一字一顿的宣布道。
他笑了一下,没说话。
他是从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呢?
其实在很早很早之前,很小的时候,他就见过她了。
在暗无天日,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小女孩伸着胖嘟嘟软软的小手,像是带着光出现。
或者,她本身即是光。
照进他的生命里。
后来,上高中,高三演讲的时候,小姑娘穿着规矩的校服,抱着花出现的时候,他就认出她来了。
你看,其实很早很早的时候,他们就认识。
阳光落下来。
木城一中校园门口的葡萄架还在,日光绵软,天气有些干燥。
木城一中的大礼堂里嘈嘈杂杂坐满了学生老师,里面开着凉风,吹散了几分燥热。
因为一中二中的校长听闻沈宥回了木城,三翻四次拜访上门邀请他来一中二中为高三的学子的演讲,传授传授经验。
进了大礼堂,陶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太凉快了。
后台的准备间里,男人坐在椅子上,穿着白衬衫,低垂着头专注地看着手上的纸稿,灯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安静美好。
“沈先生,该上台了。”有老师来叫他。
临近开场,礼堂里冷气开得很足,不断有老师和学生陆陆续续地进来。
“喂,喂。”男人低沉的声音通过调试的麦克风传来,低沉悦耳。
伴随着他走上去,刹那间,大礼堂里像是炸开了锅。
大礼堂的灯光打下来,他站在光中眉峰凌厉,一双清冷的黑眸带着不可一世的凉薄之意。眼见大礼堂变得嘈杂,他压低声线维持着纪律,言行举止间不慌不忙地沉稳,让人莫名的安心。
他的视线与坐在第一排陪同而来的小姑娘身上,她正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她。
男人唇角一勾,开口:“感谢我的妻子今日陪同前来........”
陶樱在下面看着他,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倒流,小小的女孩站在后台,仰望着他,心底起了隔岸火。
隔着理智之河,她在另一岸的爱意宛如烈火焚林,汹涌决绝。
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夏日,大礼堂外的蝉鸣不曾停歇,日光拉得漫长,像是太阳永远不会落山,少年永远热烈,他们的故事永远不会结尾。
——正文完
第86章 番外 零食
九月初, 木城一中大礼堂外的花圃里,桂花开的密密匝匝,一小簇一小簇盘踞在枝头, 缀弯了枝叶的腰。
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学生拿着笔记本三三两两从大礼堂里往外走,几个小女生围聚在一起小脸蛋红扑扑的, 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就刚刚那个大设计师沈宥,长得好帅好帅好帅!”
“听说是隔壁二中毕业的学长, 考上了南大,呜呜呜,是我理想的大学!”
“对啊, 你看他穿的衣服好有型哇!这身材, 这颜值, 比明星都好看, 还很禁欲。”
一阵悠扬的铃声响起, 小女生们终止了讨论,抱着课本和其他学生一样朝教室飞奔而去。
郎朗读书时透过窗户传来,陶樱再三婉拒了校长邀请她来日给学生演讲的请求。
“我嘴笨, 说不出什么大道理, 也不能怂恿学生们跟着我一起打电竞去吧。”小姑娘穿着藕粉色的改良旗袍,乌黑的长发辫了两个麻花辫,笑起来的时候温温柔柔, 可爱极了。
校长也不为难她,打趣道:“陶樱坐在这大礼堂第一排, 一眼望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中的学生。刚刚录像的时候,特意让摄影师多给了你几个镜头,太上相了。”
陶樱认真想了一下, 似乎每天的穿衣打扮都是沈宥亲自上手,从衣服到发型到妆容,他全盘搞定。
沈宥单独为她做了一个上下层的衣帽间,她几乎从不逛街买衣服。
一中的林荫路尽头是操场,操场边是小卖部,陶樱上高中的时候,特别爱吃的一众膨化小零食,劣质的透明塑料袋包装,没有生产日期的三无零食,却是她的最爱,隔三差五就要买上几包和同桌分着吃。
沈宥被小姑娘挽着进来,窄小的房间里,陈年旧木头做的货架子上摆着密密麻麻的小零食,花花绿绿的劣质包装,泛着一股难言的塑料味,偏偏小姑娘,还去扯了一个最大的塑料袋,大有一副“要把这里的东西打包清场”的架势。
他微微蹙眉,想着这东西会不会吃坏肚子。
小姑娘挑完东西,拎着塑料袋献宝一样转悠到沈宥面前。
正值上课,操场上只有零星跑去医务室的学生,阳光明媚,散落在枝头。
他们沿着塑胶跑道慢悠悠走过,微风轻拂,几只蝴蝶慢悠悠地飞到了陶樱的麻花辫上,她没有察觉,认真舔着手里的冰激凌,唇角沾上了融化的奶油也毫无察觉。
“樱樱。”面前的男人开口叫她,嗓音轻柔,像是羽毛缓缓拂过心头。
她抬眼看过去,阳光被他高大的身影挡住,淡淡的雪松香袭来,清清冷冷的,沈宥俯下身来,靠的极其近,他的睫毛纤长,根根分明,眼神看过来时,却带着淡漠的冷。
“怎......怎么了?”她听话的仰着小脑袋。
不等她再反应,沈宥把她拎到操场边的柳树下,一低头就吻掉她唇边的奶油。
他的唇微凉,辗转到她唇瓣,探了进来。
有花瓣掉落,簌簌坠下来。
陶樱被逼的不断后退,手里的零食掉到地上,招架不住他热烈的索吻,她被吻的浑身无力,半挂在他身上。
早就忘记了吃零食这回事,被放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气喘吁吁的。
小姑娘脸色红润,眸光湿漉漉的,眼含春水,面若桃花,被吻的七荤八素,借着沈宥的手臂才慢慢缓过来站直。
“你怎么这样啊?万一被学生看到了多不好。”她半嗔怪半埋怨了一句。
“嗯,怪我。”沈宥低头轻笑,大掌与她的小手十指相扣,牵着她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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