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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的甜宠之路》作者:悦一一
文案
本文又名《清风明月偷我心》
沈公子重生后,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如何正大光明将那位让自己上辈子丢尽颜面的女配正大光明的娶回家。
宁城坊间有传闻,据说重生回来的沈清并没有痛定思痛,而是抛弃贤良淑德的女主,开始豪无底线宠女配明月。
证据1
明月:今天我跟你哥哥沈白一起去赏花赏景去了。
沈清:开心吗?
明月:有沈白作陪,看什么都好看,当然开心。
沈清: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其他都是浮云。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女配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明月,沈清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穿越女配VS重生男主
第1章 陈公子,良宵苦短
冬天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和和的。
尤其是坐在墙角根儿,晒个太阳,更是让人觉得不打个盹儿都对不起这样的天气。
明月也坐在墙角儿,她穿着一件破旧棉袄,手里拿着一个烧饼,不时啃一下,然后眯着眼睛看着对面。
对面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只是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河俩边都是光秃秃的杨柳树。
但是如果把视线收回一点儿。
靠近一点儿。
景致就不一样了。
来来往往路过很多人,人里有老人,男人,孩童,更关键的是有许多许多的长相可人的待出嫁的姑娘打这条路走过。
偶尔有姿色出众的姑娘路过明月面前。
明月就会朝那姑娘吹一声口哨。
姑娘害羞的落荒而跑。
明月好像占了一个大便宜一样,“嘿嘿”一笑。
“你一个女的瞎起什么哄!”旁边的小六嫌弃的看着明月。
虽然他和这明月已经相识了一年有余,但是她依旧是一脸的灰头土脸,好像在土里长出来一样。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明月没有父母,估计就是土里生,土里养大的,所以才长得这么埋汰。
他心里还特别幸灾乐祸的想看看哪个傻瓜娶了这明月,那么他生下的娃儿能是不是同明月这般模样。
不过目前他觉得这个想法还早些,因为那想娶明月的傻瓜估计还在娘胎里呆着。
明月看着小六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笑嘻嘻地朝小六身边挪了一点儿,满声娇柔道:“那六哥哥担忧我的婚假,不如你娶了我。”
小六闻言。
正襟而坐,然后不知不觉和明月挪开了几步的距离。
明月倒是满不在乎,反正她也没有打算嫁给小六。
她穷,小六更穷。
穷加穷,是不可能负负得正,这样穿越生活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
一年前,刚刚还在现代文明社会满大街追一个红色通缉犯,眼看要抓到贼了,却被一辆车撞到天上去了。
然后大概经历那么长的黑暗。
她醒了。
醒来的时候,她被别人追。
双脚跟不受自己控制的飞奔,那种飞奔就好像后面有人要杀了自己似的,明月这意识也清醒了很多,等等,我一向是追别人的命,怎么被别人追。
脑子还没有转过来的明月一下子化为正义凛然的英雄停住了脚,转而朝后,微微而笑。
看着对面奔过来的人,心想,你这个老鼠真不要命了,连猫也要追。
对面的人显然被明月这一转身愣住了,停住了。
明月准备趁机大施拳脚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全身软绵绵的,最后昏睡了过去。
昏睡前那么几秒钟,明月看到那追自己的人缓缓走来,脸上一抹嘲笑,“就你这样子还能鱼死网破。”
明月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对的方向不是这句话。
在最终昏死的时候,大脑给了她答案,是那人的衣衫不对,怎么是一袭青衣,跟个唱大戏的一样,不过比唱大戏的更简约,嗯,面容还来不及仔细看,不过大致看过去,好像面容挺配那一袭青衣。
公子如玉,谦谦君子,恰如青竹。
就是这个搭配。
……
等明月再次醒来的时候。
她正躺在一间床上。
她朝四周看去,房间打扮的花枝招展。
隔壁还传着不可描述的声音。
一个小丫鬟泪眼婆娑的站在自己面前,看见明月她醒了,忍不住哭泣起来,边哭泣边说道:“姑娘可不要再跑了,再跑我就没有命了。”
明月一脸懵逼的看着姑娘。
我跑不跑跟你有没有命。
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没有办法把这句话说出来,她不是不想说,而是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喉咙里都发不出声音。
那小丫鬟看见明月的样子 ,抹掉眼泪说:“姑娘不用费力气了,容妈妈已经给姑娘用药了,姑娘你的声音还要等几天才能好。”
明月大脑一下子接不住这么多词。
容妈妈?是那个给小燕子用针的老婆婆么?可是那是个虚构的人物,小丫鬟长得还算小家碧玉,梨花带泪的模样也让人有些心疼,等等,怎么会有小丫鬟……
小丫鬟好像还不嫌明月一个头俩个大,又添了一句,“姑娘,你也不用费力气跑了,容妈妈也给喂了药了。”
明月听着,知道这小丫鬟没有骗自己,自己刚才确实使不起力气。
不过这个时候,她心里很想问候那个容妈妈,也想问问那个容妈妈,这到底是什么药,效果这么好,还对症下药。
身体没有力气跑,叫破喉咙也没有人听到。
那这个小丫鬟还哭什么哭。
还谈什么跑跑。
不是没事找事哭吗?
她一时头疼,又昏昏睡了过去。
……
后来几天时间里,明月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明白自己穿越了,而且穿越到这青楼来了。
对于自己这一世的身份,除了知道自己是个女的,其他一概不知。
容妈妈她也看过了,皱纹开始爬上眼角,不过风韵还犹存。容妈妈见明月的时候,只见明月正乖乖的坐在镜子面前,让小丫鬟教她涂抹着胭脂粉黛。
容妈妈见此情节,脸上的皱纹都快成了一朵儿花。
明月赶忙起身,扶着容妈妈坐下,笑容可人的请容妈妈喝茶。
趁容妈妈喝茶的功夫捏肩捶背。
容妈妈乐呵呵道:“你看你,早点儿想通,也不用受那么多的苦。”
明月眨了一下眼睛说:“就是药稍微苦了些,不过先苦后甜嘛。”
明月这话一出。
不仅身边的小丫鬟对明月刮目相看,连容妈妈这活的跟人精一样的老鸨也对这明月微微一怔。
她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栽培一下这根儿好苗子。
自此后,除了看管依旧严格一样,但是伙食,胭脂水粉都提高了档次。
那小丫鬟更是伺候得尽心尽力,保不准这姑娘以后就是这青楼的头牌,那自己也跟着沾沾好处。
俩人意气风发。
只等正式接客那天,从此财源广进。
更上一层楼。
于是,大家都很顺利等待明月正式接客那一天,容妈妈亲自上阵,帮着明月梳妆打扮。
待明月穿着艳丽的衣裙缓缓而出现在大厅。
众人眼光都停止了流转。
但见这位姑娘——————————
长发轻挽,柔弱无骨,面容娇美,顾盼生辉,眼睛大大看似无辜,但是眼角那一抹妖媚好像将人拉入到那眼底深渊中,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额间点了一片桃花,更是让这样的妖媚演绎到极致。
容妈妈拉着明月的手,好像在拉着待嫁女儿的手,温柔说道:“要是今夜谁得了我家明月,可要对我家明月好点儿,不然我心疼。”
句句发自肺腑,差点儿把明月都感动的恨不得此刻亲自走下去,挨个检查每位来宾的口袋里面的银两。
容妈妈话完,众人沸腾。
明月站在那儿,安静地等着中标单位把自己带走。
等着的空闲儿,忍不住朝人群中一位身体清瘦的公子抛了一个媚眼儿。
公子心扑通扑通响。
朝明月温柔一笑。
旁边的小丫鬟看见公子那一抹微笑,心脏忍不住跳了几下,对明月悄声说:“那可是淮城第一美男儿陈公子,不仅生得俊,家里也富得流油。”
小丫鬟的话说完,明月忍不住又朝那陈公子款款而笑。
这一微笑,好像一颗石子儿投入到水中,引起一层一层的水纹,惹得旁边的男子都雀跃不己。
可明月的眼里。
此刻就只剩下那位美男儿了。
那位陈公子的眼里,眼里心里都是眼前这位娇媚的可人儿。
……
结果很顺利。
那位陈公子以极高的价格最终抱得美人儿归。
容妈妈笑嘻嘻的看着俩人如同一对璧人一样入了房间,喜上眉梢,“真得是一对儿璧人。”
灯火摇曳的房间内。
明月坐在床边,看着那位公子,娇羞说:“从此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情谊。”
这灯火摇曳趁着那明月的娇羞。
那陈公子恨不得立即将眼前这位美人拉入怀中,百般宠爱。
可还没有等陈公子行动,明月已经整个人缠在他身上,嘴里吹出的气在他耳边轻柔环绕,双手已经在为他轻解衣带。
“公子,良辰美景,莫不要辜负。”
明月轻声说道。
字字如吐丝。
公子闻言,酥软在明月的柔弱无骨的怀中。
帷帐缠绵,暗香涌动。
灯火摇曳,摇曳出一片温柔乡。
……
一直守在门外的容妈妈很满意里面的状况,这样的姑娘真的是三生难求。
天生就是为青楼而生的命。
容妈妈的称心可惜就维持了这一夜。
第二日正中,明月和陈公子还没有出房间,大家笑谈说肯定是这都折腾了一夜,还不够。
让俩人再干柴烈火一会儿。
有客人脑补了一下此时明月姑娘房中的景致,想着那个娇媚的美人儿,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可是等日落的时候,容妈妈觉得不对劲儿了。
她先是客气的敲了下门,没有人回应,心中大喊一声不好,这立马推开门。
房间里只剩下那陈公子全身光~溜~溜的着晕倒在床上。
容妈妈赶忙请了城里的医师,医师查看陈公子的病情,神情古怪,好一会儿才说:“陈公子肾囊受到了重击。”
而此时的明月,却早已经远离青楼。
……
第2章 小六,你愿娶我吗
等明月远离了青楼,脱光了陈公子那套衣服。
女扮男装,顺路在泥土里滚了一圈儿,才一身埋汰像坐在墙角儿思考人生。
她看着满大街穿着古装的人走来走去。
对面不远处的刚出笼的包子正热腾腾冒着热气,不远处的烧饼刚刚出炉,再不远处有煮好的肉香飘过来。
她的肚子很应景的叫起来。
现在,人倒是毫发未损的跑了出来,可是这生存怎么继续?
明月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她表示压力很大。
她觉得穿越对于她很不公平,好歹也穿越成什么格格公主,不用愁生计问题,每天唯一烦心的就是今天该和哪个阿哥谈谈人生,调调情,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达到统一的质量。这是第一个生存下去的技能,可惜她只能叹一口气,谁叫自己命不好,穿越都穿的惊心动魄。
人家是落跑甜心,自己是快跑的青楼女子。
不过如果自己能够嫁给一位古代人,如果能够顺利生下儿子,那么母凭子贵,那么穿越生活的吃喝住行就满足了,可是明月觉得还是不行,这生儿生女又不是自己决定的,万一运气不好呢?
她摇了摇头,让自己断了这个念头。
作为一名常年在犯罪份子中当卧底,过着纸醉金迷,染上一身恶习,不忘初心的明月来说,她还是没有把握做好这庭院深深的怨妇的。
明月眉间微微而蹙。
肚子很现实的没有给明月思考的时间,咕噜咕噜闹得正欢腾。
她起身,给自己买了个包子。
继续坐在墙角儿啃包子。
其他事情先放缓一下。
包子馅儿还不错,吃起来也挺不错。
天天在妓院里吃的精细,这会儿大口吃起来才感觉自己是在对美味的东西表示起码的尊重。
几口下肚子,才发现根本不够填饱肚子。
她没有起身再去买,因为原因很简单,她钱袋子里,准确来说是陈公子钱袋子里的钱都被守城门的大哥给挪出去公用了。
只剩下几个铜板买一个包子。
不过明月也不气恼,要不怎么会顺利的跑出了城,才一路颠簸来到这枋城。
她曾经听那青楼小丫鬟说这枋城是这边境之城,地处周国与唐国之间。
按照明月多年追逃犯的经验,这样的地方最适合逃避了。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真够悲催的,又是被追杀,又是被卖到青楼,在明月实在摸不着自己身份之前,现在想想自己呆在这样的地方是最好不过了。
……
明月用力吮吸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手指上还有残留的肉末。
她抬头,一个漂亮的荷包若影若现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
当明月正认真啃第二个包子的时候,一双脚站立在她的面前,她抬头,看见那人长相淳朴,人蓄无害。
然后,他蹲下,正“呵呵”朝自己笑。
明月将自己的包子拿出来,递到那人面前,满脸笑容说道:“包子,很好吃,你吃不?”
就这样,明月因为一个包子认识那人。
那人就是此刻坐在自己旁边,一脸嫌弃样子看自己的小六。
明月一直觉得这是包子结下的缘分。
淳朴实惠。
不虚假和浮夸。
每当明月提起这一段。
小六恨不得呸一声吐一堆口水给明月,如果口水足够多,足以可以让明月洗个温水澡。
他还记得那天自己刚刚得手的荷包就这样被明月偷了,糟心的不是这个,最窝火的是他是公认在这枋城贼艺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的地盘被不知名的野姑娘给偷了。
那次他本来想好好教训一下明月的。
本来以为明月见他,会立马撒腿就跑,这个是小六被失主戳穿后第一反应。可是那个臭丫头竟然问他吃包子吗?
然后装傻说自己没有拿他的钱包。
当他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臭丫头的时候,那个钱包竟然从自己的袖口里滑了出来。
滑了出来……
当时他觉得自己满脸的尴尬。
明月依旧用着无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自己。
眸子间,还有几分害怕和委屈。
当时的小六甚至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离开,是跑,还是走,还是跑,还是走。
最后,在空气很安静地时候。
聚集的人很多的时候。
他的母亲走了过来。
笑容可掬地对明月说:“我看你这个女娃子本事不错,要是想在这枋城安定下来,跟着我吧。”
明月思索一番,然后点了下头。
从此以后明月成为了小六的妹妹。
他的母亲成为了明月的义母。
从此以后在枋城过着舒心的日子。
小六后来问明月,你就不怕我母亲把你捆了做媳妇,看你一股儿聪明样,人家一句话怎么就把你给收了。
明月一本正经的看着小六,“我当初还真是这样想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六哥哥把我正式娶了回去好好养着。”
小六想起了李府家的大小姐娴静温柔的模样,在保持沉默地同时,刻意的和明月保持了距离。
……
明月想到这里,不由地“嘿嘿”一笑,她是朝着小六的方向笑的。
小六不明就里,被明月笑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我又不是姑娘,你瞅我笑什么。”
明月说:“闲得无聊。”
小六翻了个白眼给明月。
没有搭理她。
而是朝远处看着。
远处的景致和刚才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有条船从远处缓缓而来。
这在靠北的周国是看不到这样的情形的。
冬天的冰都结冰了,人都可以往上面走,而南边的枋城就不一样了,冬天虽然寒冷,但是水面不会结冰。
特别是这条穿城而过的柳河,一到冬日,便会有年轻人们结伴雇船而行,一边欣赏俩岸的冬景,一边吃船娘们从河里打捞起来的鱼,这鱼生在冬日的河流中,肉质特别鲜美,因为数量少,更是难求。
因此价格也比较贵。
所以到这里来游玩的年轻人都是些家境比较富裕的。
船开始缓缓靠岸。
明月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盯着那艘船。
小六靠过来,微微而笑,“你看上了?”
明月很慎重点了一下头,“嗯。”
小六说:“这次我们五五分成。”
明月疑惑的看着小六,“这个不好分,你要头,还是我要头,或者是我要身体,还是你要身体?”
第3章 公子,你长得真是好看
小六一脸茫然。
他对明月说:“你再说什么?”
明月没有回答他,而是朝那艘船看着,眼光专注认真,小六顺着她的视线朝那艘船看去。
船已经靠岸。
船上面的人有说有笑的从上面走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男子。
一袭青衣。
面容清素。
气质温润如玉。
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意。
明月的目光最终在这位男子身上停留,而这位男子正是刚才小六看得入神的男子,小六用手臂捅了一下明月的手臂,问道:“你的眼睛要掉下来了。”
明月转过身朝小六笑嘻嘻道:“好看不?”
小六将双手交叉抱握在胸前,说:“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明月没有理会小六这句话,而是朝那位男子走去。
小六立马跟了上去,心里有些不安,他心里盘算着这明月该不会在这青天白日的把人拐回去吧,他不是不相信小六有这样的本事,而是想若是明月把这位男子拐了回去,总不能白吃白喝,看那个样子恐怕只能接客为生了,小六想了想,脸上浮现出一副惋惜的表情。
他摇了摇头。
明月转过身,看见小六一脸奇怪的表情。
朝他的脚踩了一下,说:“想什么想?你以为是宠物带回去养着玩,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随后朝小六眨了一下眼睛,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小六却先走一步,然后朝后对明月露出一齿白牙,“这事,让你看看你六哥哥的厉害。”
说完,他“嘿嘿”一笑。
明月停下脚步。
认真看着小六的背影,认真看的同时,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这货什么时候牙齿这么白了,前几天不都还是一口黄牙,被她嫌弃。
一会儿得问问他。
竟然还有比牙膏好用的洁白健齿。
……
船刚靠岸,那青衣男子刚下船,还没有站稳,一个老人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一不小心,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哎呦哎呦的躺在地上捂住腿不停的哀嚎。
那青衣男子赶忙弯下腰想去扶那老人,不料那老人却死活不起来,捂住腿直喊着:“痛!痛!痛,哎呦,我这老身板,怎么经得起你这年轻人一撞。”
旁边的丫鬟见状,高声道:“我瞧也不是好厉害,这不偏不倚就撞到了,你是讹我家公子吧。”
那老年人闻言,更是呼天抢地的喊起来,“看你们都是识字的有钱人家的公子些,怎么连个丫鬟也要欺负我这老人家,今天这事情还不能这样算了,怎么着你们要给我个说法。就算是告到府上去,也让府中的老爷夫人评一下理。”
“老人家,我给你些银两,你拿去医治。”青衣男子从身边摸出一两银子递给老人家。
那老人家眼睛瞅着银两。
微微颤颤接过来,“我是看你这位公子好说话,也不给你添麻烦了。”
他顿了顿,朝那青衣男子身边的丫鬟看去,故意提高声音说:“若是被这小姑娘撞了,那就不好说了。”
丫鬟知道这位老人家在针对自己。
有些不满的嘟囔了几句。
却被公子言语中带着厉色道:“若晴。”
那被称为若晴的丫鬟小声嘟囔了几句,才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青衣男子小心的扶起那倒在地上的老人家,老人家颤颤巍巍,拿着银两,一步一个踉跄,消失在围观的人群中。
人群中,那位老人很快捕捉到了在人群中围观的明月,他朝明月露出一分意味深长的笑容,剩下的九分是带着得意地笑容。
……
明月站在人群中,将最后一口烧饼塞进自己的嘴里,心中暗暗叹道:靠,这也可以!
一点儿技术含量也没有。
……
人群中冒出一个穿着破烂的姑娘,乱糟糟的头发上还沾着几根稻草。
她一见那正准备挪动脚步离开的青衣公子,立马跑过去,一个扑腾就跪在了那位青衣公子的面前,她抱住那位青衣公子的大腿。
梨花带泪,哭诉着:“这位好心的公子,你可要救救我。”
准备开溜的小六听到后面人群中又一阵喧闹,无意朝后面瞄了一眼,只见,那位抱着那位公子大腿的姑娘,哭得让人心肠寸断的姑娘竟然是明月。
旁边的丫鬟看见这位姑娘,先是吓了一跳,待平静下来,满脸堆出嫌弃的表情说道:“一个姑娘大庭广众下抱着一个男子的大腿,不知廉耻。”
这姑娘没有理会这个丫鬟的话,只是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心酸和无奈,一阵寒风吹过,衣着单薄的她,不由地打了个冷颤,更是让人楚楚可怜。
青衣男子见状,并没有感觉不悦,尽管他的裤脚上已经沾满不知名的油腻物,依旧温和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不用这样。”
说完,他朝明月伸出一只手。
明月的眼光落在那只手上,手指修长。
仿佛能弹落这冬天的寒冷,唤醒春天的本来面目。
她病恹恹起身,微微低头,声声怯卑道:“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可是我好饿,真得好饿,我饿至少还能走路,可怜我的那位妹妹,此刻已经饿得没有办法走路,又不巧生了重病,没有银两,医师也不愿意给她看病,现在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她望着青衣公子。
脸色由开始的沮丧,慢慢变成局促不安。
局促不安中带着无奈。
那青衣公子并没有觉得明月这一套说辞有什么不妥,而是继续问道:“你家人呢?”
明月低声说道:“阿爹和阿娘得了重病双双去世了,只留下我和阿妹。”
那青衣男子旁边的丫鬟见状,讥讽道:“就你这样一说,凭什么让人相信,我看你就是看我家公子好骗,才故意找上来骗些钱财好回去养小白脸。”
姑娘听着丫鬟的数落,微微低下头,反复捏着衣角,小声道:“我说的是真的,真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
她说着的同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下来。
满是委屈。
青衣男子将姑娘的手拉出来,往手心里放了几块碎银子道:“天冷,去买件暖和的衣服穿,也给妹妹添置一身。”
姑娘朝手中望去,几个散碎的银子躺在手掌心中,还带着体温。
在这冬季,显得尤其温暖。
姑娘拿着散银,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小丫鬟不满的嘴里发出“哼”的一声。
倒是那青衣男子微微而笑,“我相信你说的话,时间不早了,早点儿回家,你的妹妹正等着你回来。”
他说完,正准备转身离开。
姑娘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好一会儿,心中才升起得意,慢慢浮现在嘴边。
……
有人从背后敲了一下姑娘的背,她转身,是小六,“明月,不错啊。”
他说着就要伸手拿明月手心里那几块银子。
明月赶紧攥了起来,有些嫌弃道:“你也摔得太假了。”
小六说:“摔得假不假我不知道,只要有银子赚就成。”
他很满意今天吊了这么条大鱼。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不过我瞧那丫鬟倒是蛮厉害的。”小六补充道。
明月问:“你认识那位公子么?”
小六说:“在枋城这儿混得谁不知道那位公子,沈公子,人傻钱多,跟他要钱都不用动脑筋,可惜他每次只来这枋城住一段时间,即使来也不怎么爱出门,不然我早就可以富得可以把李府的大小姐娶回家了。”
明月“哦”了一声。
小六凑过来,说:“你不是老爱评头论足哪家的公子长得好看,整天想着把别人吃进嘴里,怎么今天给你机会,你都不占一下那沈公子的便宜,是我,是我就一把拉住他的手。”他停顿一下,觉得自己刚才说得话有些不妥,立马纠正道:“不对,是我,我就不拉了。”
小六说得没有错,有那么一刻,明月觉得自己的心蠢蠢欲动。
但是出于理智的原因。
她果断拒绝了这位公子的好意。抱大腿出于无奈,这牵手就越过线了。
既然是演戏,就要演得让自己也要相信自己是个清纯的良家姑娘。
明月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说:“我瞧那位公子倒是过得不如意,瞧那丫鬟还没有等自己家主子说话,就一副厉害的样子,虽然说丫鬟是要为主子说话,但是好歹也要看主子的行为,再说该说的话,看那丫鬟的样子,估计都没有把他的公子放在眼里。还有那位公子虽然周围有很多人前拥后簇,但是都没有帮他解围,全部站在那儿跟木头人一样,哎,白瞎了这位公子长得那么好看。看来这里不是靠脸吃饭的地方。”
她说的时候,顺便将听得入神的小六手中的银两顺到了自己口袋中。
小六瞅着明月,“我怎么觉得你活得跟个人精一样。”
明月略微谦虚道:“还行。
第4章 沈公子,让我来救你吧
一个月后。
枋城城外,碧草清浅,杏花堆雪。
暖春如约而至。
正是踏春的好时节。
三三两两都是结伴而行的人,唯独一人独自行走。
那人便是明月。
她今天吃得很满足,新打捞起来的鱼很好吃,不知不觉贪吃了很多,吃完,才觉得肚子有些发涨,索性一个人走出来消食,这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外。
城外的景色美得像一副画,就像书本里描写的一样。
活灵活现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曾经生活在高楼林立城市里的明月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美得景色,一时贪看起来。
这一贪看,却忘记了时辰。
走到一处杏花树下,才发觉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唯有层层杏花如雪簇拥在枝头,夕阳有光柔柔的倾泻在上面。
明月掏空了一肚子,却找不到合适的诗词来发表感言。
她轻叹一口气,转身,准备早点儿回城,如果迟了,到时候城门关了,到时候麻烦多得让人脑瓜儿疼。
一股山风从远处吹来,吹落起一阵杏花,杏花瓣纷纷而落,很是好看。
这次,明月没有欣赏美景,而是警觉地停下了脚步,躲闪到那层杏花树上。
这样的警觉出于多年特警积淀成的本能。
如同野兽感觉到危险的来临。
……
她的眼睛眨也没有眨,随时保持着一触即发的状态。
……
有人从远处走来,步履轻松。
不过是赏春景而归的游人。
他路过明月躲藏的那棵杏花树下,一小片杏花落到那人的发髻上。
还没有待那片杏花瓣落稳,那游人身后突然跑出来几人,都用黑布蒙住面部,拿着刀,一股气势汹汹的声势。
那游人也感觉到了身后的嘈杂,他一转身,看见那群人,自嘲说道:“真没有想到我的价值还这么高,让你们来一次又一次。”
明月躲在树上,心里还在犹豫需不需要去帮个忙。
毕竟蒙着脸杀人,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说,这位游人明月也一眼认出,这位游人便是那一月前初遇的沈公子,说不一定帮了忙,又可以得到一笔好处。
可是见这位沈公子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
明月便打消了去帮忙的想法。
她悠闲的靠在树干上,也乐得自在,她还没有看过这古代人打架是什么场景。
权当解乏了。
可是很快明月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眼看那群人凶神恶煞的拿着刀朝那沈公子砍过去,那沈公子竟然没有还击的能力,只是出于本能用手臂挡住头部,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的手臂上都是被刀砍过的伤口,还没有等到他回过神,另一侧有人已经拿刀朝他后颈砍去。
眼看那把刀离沈公子的脖子还差几公分。
一根树杈准确无误的飞了过去,打在那刀刃上。
树杈虽轻,力道确大。
那使刀的人出于惯性,不由地退后几步。
他站稳脚步,言语有些慌乱,但是仍旧大声喊叫,以掩盖自己内心起的那股慌乱,“是谁?”
其他几个人也看到此景,也纷纷停下。
四处张看。
没有人回答他们。
只有风吹过。
有人喊道:“有种就出来!别他妈的做小人,搞暗算。”
这人喊完,不由地握紧了刀把。
眼睛四处警觉地看着。
这次,他们没有失望,只见————————————————
杏花树中,随着一阵杏花瓣落下,一人从树上跳了下来。
那动作轻巧灵活。
等那人稳稳落地,本来想看他本来的面容,却只见他的脸上涂抹了树皮的青色,辨别不出他本来的面目。
此人正是明月。
她看着四周的蒙面人,轻笑一番,然后说道:“说我是小人,那你们算什么,欺负一个连只鸡都不敢杀的人。”
她说完,朝那沈公子意味深长的看一眼。
沈公子的脸色有些微微一变。
不过明月她又补充道:“我是不是应该说是你们算什么,欺负一个连逃命本事都没有的俊俏公子,你们这样做,那得伤了多少待字闺中姑娘的心。”
这几人楞了一下。
没有想到这阻拦他们杀人的人,竟然是个娘们,而且语言里还充满了不屑。
不由地感觉一股儿愤怒。
几人互相点了下头,做了个暗示,一起拿着刀围住明月。
拥了上去。
明月自然不把这几人放在眼里,刚才她在树上已经把他们攻击的方式牢记在心中,自认为她还是有能力对付这几个小毛贼。
一顿拳打脚踢。
那几人已经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不断□□。
不过明月也好不到哪里去,手上不注意也被砍了一刀,鲜血不住的往下流,她用牙齿撕开衣衫上一处布,捆绑好伤口,又用剩下的布帮沈公子包扎好他的伤口。
还没有待沈公子说完一句话。
处理完伤口,拉着他就往枋城的方向跑去。
夜色越来越黑。
等他们来到城门口,明月才惊觉俩人的仪态狼狈不堪。
不过她看了一眼沈公子的面庞,心中的不安才消除去,说出了一路狂奔后的第一句话,“一会儿你走在前面,若是守门的将士盘问,你就说你救了我,不小心也被树枝刮了受了伤。要是那守门的再细问,你不知道怎么说,就什么都不要说,我来说就好了,不过我说什么,你都要承认,碍于面子不想承认,默认也成。反正你要听我的,要是我们进不了这枋城,那真说不好就被那群人追上来,曝尸于荒野了。”
沈公子看着明月,微微而笑,点头说:“好。”
说完,沈公子扶着明月朝枋城城门走去。
本来明月以为冲那天初见沈公子的派头,即使感觉他不受待见,但见他前拥后簇的阵仗,也是个有些来历的人,城门的将士最多多问几句,也会放他们而进,却没有想到那守门的将士,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大开城门,随意他们进去。
即使他们身上有血不断从粗布里渗出。
明月肚子里准备的一大堆说辞一下子就没有了用武之处。
她沉默地往前面走。
前面是十字路口,明月停下脚步,说:“我们就此别过。”
本来明月会以为沈公子会说些报答之类感恩的话,正想说完溜烟儿跑开,却未曾想,沈公子从身边掏出一个十分好看的钱袋子,递到明月手中,“找个好点儿的医师瞧瞧。”
明月拿着钱袋儿,钱袋儿很沉。
心里的小算盘已经再开始啪啦啪啦的作响。
得出结论这个月可以休假了,不用工作了。
明月嘴角浮出一丝笑容说:“谢谢。”
便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第5章 沈公子,你的被窝真温
今晚的月色很大,很亮,也很迷人。
明月躺在床上。
仰望着窗外的月色。
她有些睡不着,枕头下面的银两嗑得有些疼。
她忍不住,又从枕头下翻出银两。
一块一块拿出来,好家伙,都是实打实的银锭子。
她暗自思忖着,怎么来把这些银两发挥到最大的用处,青楼没有她的用武之地,倒是西街新开的酒楼,倒是不错。
赶明儿早起拉起小六一起去尝尝。
明月她做好打算后,便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之前她习惯性的摸了一下脖子上挂的雕刻成月牙状的玉坠,这次她没有摸到那温润的玉坠。
她当宝贝一样的玉坠丢了。
心凉的感觉一下子让她的睡意全无,要知道那玉坠可是她当老祖宗一样供着,要知道那块玉坠是她穿越到这里,身上唯一的信物,当时那么缺钱用,她也舍不得卖,因为这块玉坠雕琢精致,形如峨眉月,质地温润,一看就是好货。
她曾经问过那青楼服侍她的小丫鬟,那块玉坠自打她来到青楼就一直带着。
容妈妈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没有拿走这块玉坠。
要知道那容妈妈那脸上,眼里,都□□的透露着对于金钱的渴望。
这就更加肯定了明月对于这块玉坠的重视。
那可关系着这一世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身份。
若这可是唯一的线索,这样,她就有可能顺藤摸瓜知道以前这位主人总总生平记事,这样,她才能给不会像被人蒙着黑布前行,才能给高效率的躲过这个身份所能带来的灾难,达到幸福生活的美好未来。
……
可是现在,这玉坠竟然被自己弄丢了。
明月有些懊恼,懊恼的同时,她也在认真回想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
回忆浮出的画面告诉她:嗯,今天早上起床摸了玉坠,玉坠在;中午吃了鱼后,出城门的时候,玉坠也还在……
一个灵光突然乍现。
离别的时候,沈公子的手好像握着,他手臂上包扎的伤口缠绕的线是一条红色的线,那线和明月脖子上的玉坠上的线,颜色一模一样……
当时,当时,明月情节之下,一顺手就扯了那玉坠,当时她还以为是鲜血染上了某条线头。
这样低级的错误竟然也要犯。
明月一时恨恨地咬了下牙,竟然被这沈公子耍了,难怪今晚离别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少被救人该有的热情。
可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去要回这玉坠,她可不想跟这个沈公子有过多的交往。
她觉得这位沈公子虽然不过是俩面之缘,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位沈公子的麻烦不比之前自己的麻烦少。
……
明月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沈公子要回这块玉坠。
仔细想想。
还是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取得这块玉坠吧。
于是,第二日,明月找了些借口,有意无意的朝小六打听沈公子的住处。
小六看着明月,一脸佩服的表情说道:“你是壮士,那恕我不能陪同,那沈公子暂居在林府的宅上。”
明月没有理会小六。
吃早饭后,约莫太阳快正空照得时候,街上人正多的时候,去了林府周围溜达了一圈。
……
月上柳梢,月色如水。
明月一身黑衣,朝门外走去。
待她跨出门时候,小六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旁边走了出来,他看着明月,明月说话,明月一脸笑容看着小六,“我出去一会儿,明日早上不用太麻烦,煮俩个蛋就好。”
小六没有理会明月这句话,而是表情严肃说:“林府守卫森严,不比一般的土地主,你要万般小心。”
明月点了下头,如一阵清风一般,已经跨出门,消失在月夜之中。
……
林府中。
庭院深深。
一个人影如同夜猫儿一样,敏捷的混入其中,没有惊扰起一片月色。
很快,明月找到目标。
从半掩开的窗户内一跃而入。
室内,装饰简单,案几上随意摆放着几本翻开过的书,一盏清茶,一砚台,上面搁着一枝毛笔。
一览无遗。
即使如此,明月仍然仔细翻找,但是结果是案几上并没有她要找的玉坠。
她环顾房中,除了这一案几,整个房间只剩下一张床。
床上,沈公子正在酣睡。
他随意脱掉的衣服明月也搜了,也没有玉坠。
明月无奈,那只能搜一下沈公子的身了。
明月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床,靠近正仰面而睡的沈公子。
她的目光落到沈公子的面容上。
他的面容这会儿仔细看去,皮肤还不错,眼睫毛长得有些逆天,怎么可以整齐的排列那么长,难怪他睁开眼睛,好像藏了一颗星星躲在里面。
半隐半露,引人不经神之向往。
明月这看着沈公子,手也没有忘记此行的本职任务,摸索了半天,依旧没有她想要的东西,她一下子有些生闷气,她真相扇几个耳光给这位沈公子,把这他弄醒,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可是这样的想法终归是想法。
她还有地方没有搜查。
那就是……
还没有等她搜查,一只猫儿从窗台跳了进来,撞倒了案几上的那杯清茶,那茶杯打了个滚儿,稳稳的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儿。
茶碗破碎的声音如同一颗石子儿搅碎了一汪平静的水。
门外,有烛火亮起,随着有丫鬟的声音响起,“公子,屋内怎么了。”
还没有待里屋回应,那丫鬟已经举着烛火推门而入。
明月闻声。
正准备从窗户翻出去。
却不曾想,突然自己的手被人拉住,还没有待反应过来,整个人都被人抱着拥入到床里侧,随即,被被褥盖住。
明月就这样,被沈公子拥入到了怀中。
可是那位沈公子明明睡得那么好看,那么安静,那么深度睡眠。
她躲在被窝里。
没有挣扎。
被窝外,听到那丫鬟先是在房间四处走一道,然后走到床边,说道:“公子,刚才怎么那么大的声响?”
沈公子的声音响起,“恐怕是偷食的野猫翻了窗户进来。”
那丫鬟语气略带疑惑的“哦”了一声,说了些早早安睡的话,就退出了房间。
明月躲在被窝里。
被窝里很黑。
但是很温暖,还有股儿似有似无的清香。
引人想在这儿一睡到天亮。
明月正浮想联翩的时候,被窝被掀开一角,刚好露出明月的脑袋,沈公子看着明月,脸上浮现出笑容,“现在安全了。”
明月尴尬一笑,说出第一句话,“那个,其实刚才我可以离开,你不用救我。”
沈公子回道:“我知道。”
明月:“……”
沈公子说:“外面天冷,这里温暖。”
第6章 沈公子,我不想暖床了
有月色穿堂而入。
倒影着窗外那一树的斑驳。
影影绰绰。
更是衬出明月此刻想走出去的愿望,行走在月色茫茫中,欣赏月色。总比在这里尴尬的要命好。
明月傻笑,低声道:“外面不冷,我出去证明给你看看。”
沈公子没有说话。
明月顾不上去看沈公子的表情,准备一跃而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这一跃明月并没有成功出逃。她刚准备跃出去,一个踉跄,一下子她就摔倒在沈公子的身体上,眼看要滚到床下去了,沈公子一把抓住她,明月顺势就整个人贴在了沈公子的身体上。
气氛很安静。
俩人面对着面。
嘴唇对嘴唇。
位置也刚好,明月看着沈公子的嘴唇,嘴唇也奇怪的散发着温润的气息,好想吻下去,这么近,这么好的时机。
难怪那日初见他的时候,那柳河旁待嫁的姑娘出奇的多,看得她眼花缭乱,原来只是她们花枝乱颤只为了远远看男神一眼。
还有谁能抵挡住这么好看的人。
明月也从来没有想到她有一天会那日船上的一袭青衣的公子距离这么近。
沈公子也眼望着明月。
他看着明月,仔细打量着明月,语气温和且缓缓而道:“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明月眨了一下眼睛,“那你晚上会做噩梦吗?”
沈公子思量许久,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被窝里已经被你暖得那么暖和,当然会有一个舒适的一夜。”
明月宛然一笑。
眼如月牙,娇媚动人。
窗外有风而过,卷起一片落叶,引来阵阵花香。
沈公子轻声道:“起风真好。”
明月不解的反问道:“起风真好?”
沈公子说:“你不觉得外面正冷,更是显得这里更暖和。”
明月看着明沈公子,娇媚一笑,“我也觉得。”
说完,她整个人都贴在沈公子的身上,双手不安分地在沈公子身上游荡。
可是摸索半天,依旧没有摸索到她想得到的东西。
她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笑容很甜,脸慢慢靠近沈公子的脸,再差一点儿,她就可以吻上他的嘴唇。
眼看,要吻上了。
她却不小心从沈公子的身上滑落下来。
然后敏捷翻出窗户,悄无声息。
明月临走的时候,无意朝后一瞥,沈公子躺在床上,侧着身,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背影。
不过是剪掉烛火的时间。
明月又从窗户外翻了进来,她朝床上看去,床上没有沈公子的人,倒是正对面,沈公子正坐在案几旁,手里拿着一个锦盒,正认真看着明月。
他没有说话。
眼里没有半分意外。
明月蹲在案几上,倒上不下,她感觉自己很滑稽,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轻易放我走?”
沈公子疑惑道:“你不是还有个妹妹需要照顾吗?”
“我……”
沈公子又道:“我觉得我和你妹妹比起来,应该你妹妹更需要你,至于我,你大可放心。”
明月哑口无言。
她觉得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要不她就是装傻卖疯,要不就是沈公子的脑袋就是猪,可是转念一想,哪里有猪长成这样的模样,嗯,可万一这只人长了一颗七窍玲珑的猪心呢?
于是她沉默地翻出窗外。
溜出林府。
回到西巷自己所住的房间,拉过被子蒙住头,迷迷糊糊,睡到天亮。
……
第二日,明月带着小六到那西街新开的酒楼开荤。
他们点了酒楼最好的酒和菜。
正大块朵颐的时候。
有一个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桌前,大大的且清澈无比的眼睛,正虔诚无比的看着明月手里的鸡腿。
明月吃得正欢。
没有注意到。
小六实在受不了小男孩的眼神,在桌底下,用脚踢了一下明月。
明月正想踢回去,去看见小六朝自己使眼色。
顺着小六的眼睛,明月看见小男孩。
她满脸笑容,从小六的盘里拿出一个鸡腿递给小男孩,摸了一下头道:“乖,姐姐请你吃鸡腿,以后可不要这样看姐姐,姐姐会害羞的。”
小男孩乖乖的点了下头。
啃了一口鸡腿,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忙将手中的一个盒子递给明月,脆生脆气道:“姐姐,这是一位哥哥让我给你的。”
明月接过锦盒,疑惑问道:“这是什么?什么哥哥?”
小男孩摇了摇头,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低头认真啃自己的鸡腿。
啃一口,然后抬头露出洁白的牙齿,冲着旁边的小六笑,笑容里透露着一股儿贼精儿。
小六心中只想着,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把他的裤子脱了,打一顿。
那可是他最爱的鸡腿呀!
这边,明月没有注意到俩人的小动作,而是小心翼翼打开锦盒,锦盒打开,上面覆着一张纸,明月打开折叠的纸,纸上写着:你的玉坠掉到我床上了。
纸下面,是一块峨眉月形状的玉坠。
明月没有办法形容当时自己的表情。
倒是对面的小六看见明月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了。
很是复杂。
小六正想从明月手里抢过纸条。
明月却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度,把纸条揉成团,张口嘴,吞了下去。
小六看得目瞪口呆,手停在半空,好一会儿才说:“我就看看,你不至于这样吧。”
明月觉得刚才喝的酒有些上头,脸有些微微红。
她此刻才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猪。
那个沈公子才真正的是装疯卖傻。
明月转身低头问小男孩,“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小男孩老实回答道:“大哥哥说,喜欢在柳河那墙角儿晒太阳的,长得最好看的就是你。”
小六闻言,思量了很久,然后认真打量了一下明月,摇了头的同时又点了头,明月被看得发毛,问道:“你看什么看,看了几百天还没有看够?”
小六说:“这小孩儿就是个猴子变得,睁眼说瞎话。除了眼睛认真看,有点儿一丝,其他地方我怎么就没有看到你哪里美。我看就是拍马屁,想吃鸡腿。”
小男孩不服气朝小六说道:“那里晒太阳的都是男的,就姐姐一个女的,她不美你美!?”
明月讪讪一笑。
小男孩看着明月的表情,仰起头,满脸疑虑,“我说错了?可是那里只有姐姐你一人是女的,只有女的才能被形容成美,我阿娘也是这样告诉我的。”
明月小心收起玉坠,轻轻捏一下小男孩肉嘟嘟的小脸蛋,“下次遇到那位大哥哥,说姐姐我很喜欢他送的东西,然后谢谢他怎么让你顺利找到姐姐。”
说完,又将最有啃劲儿的鸭脖子拿给小男孩。
小男孩露出开心的笑容,接过鸭脖子,点了下头,干脆回道:“好!”
明月心中跑过一万头羊。
这还真是沈公子教的!
第7章 明月,我的眼睛在你那
傍晚时分。
明月和小六并肩而行,回到居住的地方。
小六的娘,也就是收留明月的义母。
看见俩人都不说话,小六用着古怪的笑容看着明月,明月则毫不在意小六的表情,低头埋着吃饭。
小六的娘用筷子敲打了一下小六的碗,厉声道:“你一回来就盯着明月看,吃了什么药!”
小六有些委屈的摸了一下头,说道:“还不是明月,原来揣着那么好的宝贝,都不给我们看看。”
小六的娘闻言,有些好奇道:“什么宝贝?我怎么不知道,当初你可是一穷二白。”
她心中有些诧异,倒不是对宝贝好奇,而是没有想到明月这女娃子藏得这么好,当初,她虽然一句话就留下了明月,主要是这小姑娘虽然貌不惊人,但是却能够从小六手中得手,还当众让小六出了个丑,可是她心中大底还是不放心,又仔细盘问了。
明月是真得掉着眼泪,抹着鼻子讲了她的身世:自小父母双亡,到处流落,为了填饱自己,久而久之,学了这手艺。
她说完,还将自己的袖口卷起,让小六的娘看那些手臂上的伤口,说是才开始学艺不精,老被别人发现,所以常遭毒打,久而久之,这些伤痕就留了下来。
小六的娘看去,果然是道道成旧的伤口。
看来这女娃子没有少受些苦,她联想到她年轻时候的遭遇,不由对明月多了几分同情。
于是放心留了明月,一来可以增加收入,二来也可以让小六学一下明月的手艺。
……
可是现在,这明月竟然有了她也不知道宝贝。
她看向明月的眼神,虽然是满脸笑容,但是明月还是捕捉到了疑虑。
话已至此 ,明月只好从怀中取出玉坠。
她将玉坠放到义母手中,说:“这是我母亲临走得时候,给我的,想着这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念想,这么多年,再穷再饿我也舍不得卖。一直以来,我都把他放在贴身之处,这样,总觉得母亲还在自己身边,告诉我,无论怎么样都要坚强的活下去。”
她说完,看着义母,眼圈有些发红。
小六的娘看了一眼玉坠,然后将玉坠放回到明月的手中,温柔说道:“都是最母亲的心,我比你母亲还好的是,至少能够看着明月,你好好保管。”
明月收好玉坠,点了下头,然后继续说道:“我走过很多很多地方,遇见过很多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让我有家的感觉,我觉得义母你就是我的母亲。”
她的言语诚恳,引得小六在旁侧目相看。
小六的娘拍了一下明月的手背,连连说:“好好好!”
……
这顿晚饭大家用得很愉快。
小六的娘不停地给明月夹菜,明月索性将义字去掉,一口一个娘叫着,小六看着面前俩个女人,默默地低头吃饭。
……
夜晚入睡的时候。
明月躺在床上,想着小六的娘那只老狐狸,不知道有没有被自己的演技感动到分不清东南西北。上次她是被自己伤痕打消了疑虑,可是那次除了自己胡诌的身世,那伤痕却是真实的,她第一次看到自己手臂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也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到底经历了什么,遭到如此毒打。
可见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要不就是个软弱可欺,要不就是犯了天大的过错。
想到这里。
明月翻了一个身。
闭着眼睛,曾经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的她,对犯罪分子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变得异常敏感。
她觉得这次自己有些疏忽了。
因为那位和蔼可亲的小贼的母亲,当看到那枚玉坠的时候,眼中闪出一丝奇特的光芒。
那眼光,虽然很快被那热情的笑容掩饰下去,但是那丝光却刻进了明月的眼底。
导致现在,明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有理由相信自己的直觉,在小六的娘没有看见这枚玉坠的时候,她相信她,可是现在……
明月却不得不提防着小六的娘。
她将视线从屋顶挪到窗外。
窗外繁星点点,偶尔有流星划过。
她突然想要是那颗流星落到自己屋顶多好,弄不好又回去了,继续当她的猫,无数次有流星的夜晚她都这么想,可是往往一早起来,她不得不当一只老鼠。
一只在太阳底下晒太阳老鼠。
……
她看着流星快速滑落到天际消失,心中暗想着,是不是该趁夜色,赶紧离开这里,一走了之,继续换个地方生活。
她心中暗暗打算着。
本以为有了主意,却在准备溜走的时候。
玉坠捏在手心的时候,明月突想:换个地方不也是和在这枋城一样过着随波逐流的日子,自己不就是一直想以这玉坠作为解开自己这一世身份的要点。现在既然那位妇对玉坠表示了极大的兴趣,那么一切不就是水到渠成么?
明月这一想,立马觉得神清目明。
高兴的往被窝里一追。
直待水到渠成。
……
翌日。
小六的娘和往日一样,嘱托他们小心点儿,早早回来吃饭。
俩人今天翘班。
因为明月手里拿着沈公子给的银两足以应付很多很多天。
天气依旧很温和。
俩人蹲在墙角儿,晒太阳。
小六拥胳膊捅了一下明月,语气很是得意道:“怎么样?我够意思吧,没有说那纸条的事情。”
明月用无比清晰的声音回道:“还真是要谢谢你。”
小六听明月说谢谢,很是受用。
他却殊不知明月昨日小六说出玉坠的事情来,杀他的心都有了。
这叫杀人灭口。
阳光很暖和,小六伸了一个懒腰,说:“你不愿说那纸条写了什么,我也懒得问,不过有些话你藏在心里就好,我娘那里你就少说几句,她那个人老爱乱想。”
他说完,就舒服的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闭着眼睛。
熟睡起来。
明月听着小六的话。
心里突然感觉有些温暖。
她看着小六睡觉的样子,真不知道他的娘,为什么要让小六立志做个手艺精湛的贼。
……
她轻叹一口气,坐的久了,屁股有些酸痛。
她起身。
沿着柳河边走。
柳河边的柳树已经吐露出新芽,增添了不少春天的气息。
正随着微风摇曳。
很是好看。
微风有些熏人。
明月她不由地微微睁开眼睛。
猝不及防,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
她险些撞上。
她受惊般如同小兔子跳开,嘀咕道:“跟鬼一样,神出鬼没的,你的眼睛长天上去了”
本来以为声音已经够小,发发小小的牢骚。
不料对面的人好像长了千里耳,将明月的嘀咕声听了进去,他说道:“白天有鬼,有没有吓到你?”
明月噗嗤一笑,这人真逗。
可是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她抬头认真瞧去,对面那人竟然是沈公子。
沈公子看着明月。
嘴角浮笑。
他说:“眼睛没有长到天上,被你撞飞了,撞到你身上去了。”
第8章 明月,保管好我送给你
上午的阳光明亮温暖,透过柳树照射下来,脚下的草地也泛着翠绿的光芒。
他朝明月微微而笑,眼神明亮。
明月不知道为何,心脏猛跳了几次。
她有些不敢直视着他的目光。
这样的感觉让明月不知所措,可是不过是几次相见,为何如此?难道是他的被窝太温暖,让人身上现在还缠绕着温暖的气息。
苦苦搜索,大脑好像单方面宣布死机。
她只好微微侧开头,不忍直视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心悸,她说道:“我先走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
还没有走出一步。
沈公子喊住明月,说道:“我送给你的东西你要好好保管。”
明月愣住了。
她转身疑惑看着沈公子。
沈公子看了一眼明月脖子上带红线,红线下面,掩藏在内衬里面是那枚玉坠。
明月摸了一下玉坠所在位置,朝沈公子咧嘴而笑,“我当然会保管好我的东西了。”
沈公子好像很满意明月藏得位置,微微点了一下头,说:“嗯,这样很好。”
他话说完。
明月厚得比城墙倒拐而厚得脸,竟然有一丝囧羞。
这一丝地窘迫被明月无限放大,此刻她特别想去照照柳河静静流淌的春水,那波水中,倒影的脸上有没有红晕。
该死的。
什么谦谦君子,什么温润如玉。
就是是披着人皮的狼,不对,是披着羊皮的人,呸,不对,是披着羊皮的狼,也不对,明月吞了一口水,是裹着美玉的萝卜。
她想了一会儿,对沈公子说:“我妹妹说,她很感谢你。”
沈公子回答:“替我对你妹妹说,好好养身体。”
明月说:“我没有妹妹。”
“我知道”
“你逗我玩儿?”
“没有”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简单的想配合你。”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既然知道我没有妹妹,还让她好好养身体?”
“如果你觉得你有妹妹,我也觉得可以有。”
沈公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云淡风轻。
明月本来想气一下沈公子,告诉他被自己戏耍了,当猴子一样戏耍,可是剧情反转的太厉害,心中的郁闷无处派遣。
只好顺着柳河河道,沉默而行。
沈公子并没有追上来。
只是任由明月离开,他看着明月离开的方向,嘴角浅浅而笑。
……
明月挨着小六坐了下来,小六虚睁开眼睛,嘴角叼着一根稻草,说道:“又捞到钱了?”
明月摇了一下头。
小六不信,“你骗鬼!”
明月朝小六看过去,“我说沈公子骗了我你信不信?”
小六笑着摇了下头,拍打了一下明月的肩膀,依旧不相信道:“你想独吞?”
明月懒得理小六。
一个人假寐起来。
……
自那日明月从小六的娘眼中读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来,睡觉也没有睡得那么死沉,随时都保持着警觉地态度。
但是他们见面,依旧面如从前。
如同俩头野狼在静止的状态中,等待对方突然的一击。
不过明月感觉对面这头狼,好像睡着了。
明月突然不想耗下去了。
她想速战速决。
她想找个机会叫醒这只假装睡觉的狼。
她可不想被这只老狼给催眠睡觉,丧失警惕,谁知道哪天精疲力尽后,她会不会把自己的脖子咬断。
十几日后的一天晚上。
明月吃完饭,轻轻放好碗筷,有些伤感道:“我想离开枋城。”
小六和她娘都被明月这突来的一句惊愕。
小六不解道:“这不是好好的吗?”
小六的娘道:“傻孩子,在这里好歹我和小六可以照顾你,你离开枋城,在外无亲无故,若是遇到难,可如何是好?”
明月闻言,有些感动。
她环顾四周,然后看着他们,悄声说:“我总觉得最近有人在偷偷跟踪我,或许在这枋城,有意无意的得罪了些人,所以我想离开这里,不想牵连你们。”
她说完,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小六娘的脸。
她的脸闪过一丝疑虑。
明月心中暗笑,鱼儿果然上当了。
唯有那个白痴小六,先是被明月的话弄得不由自主的朝四周看去,好一会儿,才满不在乎的说道:“我看你是不是得了疑心病,就算有,有我六哥罩着,谁敢欺负你,敢欺负你,我把他扒光裤子,当着小媳妇儿的面儿吊着打。”
果然社会我六哥,心狠没商量。
明月收起内心的波澜,有些不舍,又有些害怕道:“你们不用挽留我。”
再后来,小六和小六的娘说了许多挽留的话。
却都无法挽留住明月坚固牢靠的心。
……
夜已深。
明月站在窗前,屋内没有点灯,外面也无月无星。
漆黑一片。
除了斜对面的房屋。
那是小六娘的房屋。
明月静静的看着小六的娘进屋,点灯,然后熄灯。
如同往常那十几日一样。
没有半分的不妥。
……
漆黑的夜,漆黑的院落。
凌晨时分,更是将这月黑风高演绎到极致。
恐怕也是害怕这清晨的曙光,夜色也想强大到吞噬所有。
有人从小六的娘房间走出。
身手敏捷。
明月金跟随进去,不敢半分分心,不由暗自叹道,这位长得肥腻的老妇人身手敏捷到完全不受这身肥肉的影响。
真得是个高手。
明月有些雀跃。
看来她的身世即将被解开,而且还神秘的和这些高手过招。
明显这位老妇人只是充当一位耳目的作用,所以才常年厮混在市井之中,但是往往这市井中得到的消息才是最原始的。
可是接下来老妇人的行为却让明月有些看不清楚。
只见她在街道游荡了好一会儿。
才在一个老旧的铺面停了下来————————
破旧的门,破旧的快掉下来砸人脑袋的牌匾,牌匾上写着“豆腐坊”。
那老妇人敲了一下门。
里面有人打开门,提着灯笼仔细瞧了一下老妇人,然后说道:“这么早就来买豆腐?”
老妇人说道:“知道这会儿老陈你的豆腐刚磨好,所以想买些新鲜的回去。”
然后那位被称为老陈的挪开了些位置,老妇人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不多时。
那老妇人提着一块豆腐。
径直回家。
第9章 沈公子,此章放你假
明月在后面将小六的娘送回住所后。
又折回豆腐坊。
仔细观察,来往的人都是早起买豆腐的人。
并没有看出哪里有什么不妥。
难不成那小六的娘,只是半夜起床,为买一墩豆腐,作为第二天的食材。
果然如她所猜,事实如此。
第二天一早,庭院下得小木桌上,除了熬得清香的粥,白水煮蛋,新腌的咸菜,一碟油炸花生米,还有一碗小葱拌豆腐。
明月端着碗,喝了口粥,然后眼光落到那一碗一清二白的葱拌豆腐。
小六的娘笑嘻嘻的夹起一方块豆腐,放到明月的碗里,说道:“我今天一早去老陈的豆腐铺买的豆腐,你尝尝看,好吃不?”
明月微微低头,看着碗里的那一小块豆腐,豆腐上面还沾着切得很细地葱。
她轻咬一口,果然滑嫩,不由地点头,说:“好吃,谢谢娘为了我还起那么大早。”
小六的娘忙摇了下头,又往明月夹了几块豆腐,说:“好吃就多吃,母女之间哪里有什么谢不谢的。”
明月感动得点了下头。
然后低下头。
无意用筷子抛开豆腐,混入碗底,大口吃饭。
小六娘端着饭碗,笑着看着明月吃。
满脸慈爱。
又见明月只知道低头吃豆腐,喝粥,又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到明月碗中,“豆腐好吃也别多吃,尝尝这花生。”
……
小六见明月吃得那么欢快,有些郁闷道:“除了这豆腐有些好吃,其他都提不起食欲,尤其是那花生米让人索然无味。”
明月站起来,摸了一下小六的头,说:“富从节中省,你要常怀一颗感恩的心。”
她说完。
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气,朝门外走去。
小六在后面问:“一大早去哪里?”
明月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气,懒洋洋道:“吃得有些多,有些想睡觉,出去走走消消食,提提神。”
小六看着明月一副懒得快爬着走得样子,嘲笑道:“总有一天要撑死你。”
明月是没有听到小六的话。
如果听到。
依照她不吃亏的性子,肯定不能饶了小六的。
……
小院外,是一条用乱石头砌成的路,通向外面的正街。
已然是四月。
拥挤的小巷子除了那些堆放的杂七杂八的劳什子,还有从院子里爬上的一簇一簇的红色花朵。
非常娇美可人。
明月叫不出这花的名字。
只是瞧着好看。
不由地停下来,伫立在那里。
一只鸽子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站在墙上,歪着脖子看着明月。
明月也歪着脖子看着它。
她看着那只鸽子,脸上一点儿一点儿浮现出笑容,她伸出手,打开手掌心,小声道:“看在你那么美得份上,你过来,姐姐这里有好吃的,要知道长得丑还没有。”
鸽子盯了眼前这位笑容可人的姑娘好一会儿,才飞起,落在她手腕上。
慢慢啄她手掌心的食物。
……
鸽子吃完明月手掌心的食物,依旧不肯离开,明月摸了一下鸽子的脑袋,“乖,吃多了要长胖,长胖了就不能飞,不能飞就不能追母鸽子,不能追母鸽子,你就要失去了作为公鸽子的尊严,嗯,还有用处。那么你将在鸽子界颜面尽失。”
那只鸽子仿佛能听懂明月的话,扑腾了一下翅膀。
落在花影中。
融合在其中。
院内,有说话声。
有人问:“明月呢?刚才还瞧着在葡萄架子树下打盹儿?”
有人漫不经心回答:“刚才出去了,说是吃得饱,出去走走提提神。”
那人话完。
院内又一片安静。
随即有人轻打开门。
走了出去。
虽然那开门的声音很轻,但是还是惊扰了那躲在花影中的鸽子,那只鸽子扑腾了下翅膀,往更高的枝头飞去,然后落在上面。
重重花影。
它落在那里。
圆圆的眼睛看着那开门的人朝巷子走去。
步履匆匆,却不慌乱。
它一直目送着他们。
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背影。
这才飞起,朝远处飞去。
……
明月在枋城平日熟悉的地方胡乱的逛了一圈儿,看了一路绿色的柳树,见了别人养得正开得花花绿绿的花草。脑海里却总觉得没有那小院斜出来的花色让人惊艳。
她想着那一抹红。
抬头看看天上的几朵白云。
她想起那杏花盛开的美景。
层层如雪,洁白无瑕,刚好可以和那一抹红相得映彰。
这一想,步履好像有了方向。
就这样。
她走出城外。
往那日所见的杏花树走去。
城外。
人间四月天,果然名不虚传。
生命一派盎然。
游人如织。
和上次一样,走到那一片杏花林旁,游人已经所剩无几。
除了明月一人。
只有一人。
那人,明月认识,她想转过身,同她打招呼,可是还没有转身,明月她直觉得眼睛发黑,头一晕。
晕倒在了杏花树下。
虚弱无力地她在晕倒前闭上双眼的时候,看见那人快步走了过来,蹲在她面前,那比脸盆还大的脸占据了明月半睁的眼睛。
那人嘴角掩饰不住一丝喜悦,“看你往哪里跑,你以为你来到这偏僻的地方,我就没有办法收拾你了。你这臭丫头,还害得我天天睡不好。不过,我今天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个好觉了。”
她站起来。
从怀中取出一只制作玲珑的口哨,朝天际吹起,那口哨发出的声音清脆,好像一只黄鹂鸟在鸣叫。
不一会儿,天际边就出现一只黑点。
那只黑点儿越来越近,原来是一只鸽子,它落在那人的手臂上,安安静静地看着那人将明月身上的玉坠取出,放进它的足环里。
不偏不巧,很是小巧的玉坠刚好放进去。
鸽子抬了一下脚,并没有负重之感。
那人摸了一下鸽子的翅膀,说:“去吧,去找你的主人”
它好像听懂了那人的话,拍打了一下翅膀,起身,准备将这一信物送到该去的地方,可是还没有起飞,就重重摔打在草地上。
那人脸上疑虑,弯下腰,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这玉坠轻薄至极,不应该会让小白有负重的感觉,可是……”
他说着,手准备去将鸽子抱起。
可是她刚触摸到那只鸽子的身体。
她的身体仿佛被摔倒在地上的鸽子传染一样,一动不动。
许久,她才缓缓将头转向后方。
她的斜后方,明月正一脸无比灿烂的笑容看着她,“娘,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没错。
明月这眼前之人正是小六的娘。
小六的娘看着明月,脑海里只有那么一瞬间的发愣,但是很快她准备快速起身,可是还没有等她起身,明月却一个手掌重重落在她的脖子上。
还没有等待小六的娘明白怎么回事。
她已经软绵绵的摔倒在地上。
……
第10章 明月,坏人已经被我吓
小六的娘悠悠转转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月明星稀。
她的面前,是一堆燃着熊熊烈火的火堆,火堆上面,架着一条鱼。火堆对面,明月正横七竖八的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很安静。
小六的娘轻轻动了一下,想趁着明月睡着偷偷桃离开。
不过,这一动。
她才发现自己被一根粗绳子捆得严严实实。
动一下,绳子没有丝毫动。
再使劲动一下,绳子好像已经和她融合为一体。
可是小六的娘依旧没有放弃逃跑的意愿。
努力地挣扎着摆脱这根可恶的绳子。
一边又不敢使劲动怕吵出动静,惊扰了明月,一方面又急的好像有蚁虫在心尖儿上慢慢爬,挠得抓心。
不一会,小六的娘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细细的汗。
再一次失败后,对面的明月翻了一个身,起身,拿起火堆上的烤鱼,吹了一下,才慢慢轻咬一口。
待细嚼慢咽,进入肠胃后,才慢悠悠说道:“不用挣扎了,那是死猪扣。”
小六的娘见此。
心中十分气恼。
原来这明月早就知道,还在那里装睡看戏,简直是对她极大的羞辱。
可是她心中羞愤归羞愤,仍旧堆起满脸的笑容道:“明月,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看,你平日一口一口娘的叫,我也把你亲闺女对待,这不看你一个人出城,想着跟你一起出城,好好赏个春景。”
明月一脸笑容听着小六的娘说完这句话。
然后吐了一根鱼刺,嘲笑说道:“那我就不知道有没有娘给闺女往花生米下毒的?”
“我不知道……明月你……在说什么……”
明月说:“你的鸽子,也就是你的小白我给她喂了你下了迷药的花生米,不好意思,量太少,我给小白吃了。”
“你怎么知道花生米有毒?”
“谁让你宠的宝贝儿子,不愿意让他也跟着受罪,专挑了他历来不喜爱的花生下毒。”
“不对,不对,应该是豆腐。”小六的娘百密一疏,可是她仍旧想不通,那日,她已经知道明月跟踪她了,明月应该会怀疑豆腐有毒。
“就允许你耍我,不允许我耍你?”明月“嘿嘿”一笑。
小六的娘闻言。
才知道自己自诩为老狐狸,却没有想到明月才是那只老狐狸,而自己不过是被老狐狸玩弄的小狐狸。
与其羞愤难当,让明月嘲笑。
还不如撕破脸皮,直接了当。
她心里刚暗暗打定主意,眼里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一颗落在地上,低声求道:“明月,我也是迫于无奈。看在我们的这一年多相处的情分,你就放过我。”
她说完,还没有待明月说话。
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急急地朝四周看去,语气焦急道:“小白,小白在哪里?!”
“小白?”明月想了一会儿“哦”一声,然后指着火堆另一侧,“小白还在那儿。”
小六的娘朝明月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只小白鸽依旧是昏迷的样子。
看样子,一会半会是不会醒了。
她内心的惊恐开始无限放大,一直传染到她的脸部。
好像溺水的人找不到空气。
她表情焦急道:“明月,你快放了我,快放了我!”
明月不明白小六的娘脸上为什么会有那么恐惧的表情。
好像她正张着血盆大口要吃了她。
她走到小六的娘面前,慢慢蹲下,然后认真看着小六的娘,说:“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杀我,我就放了你。”
小六的娘极力掩饰着自己刚才的恐惧,脸色慢慢恢复到平静,好一会儿,才说:“我不喜欢你,也不希望小六娶了你,我希望小六娶个好人家的女儿。我怕你死缠烂打,所以想先下手,不过我没有想杀你,你也知道,我贪图钱财,当然是希望可以将你迷晕,把你卖到青楼。”
明月轻笑,一字一顿说道:“你觉得我信吗?”
她虽然不知道小六的娘刚才为什么会出现那么恐怖的表情,但是很明显不是因为她,因为一开始小六的娘并没有表现出这样的表情,小六的娘是看到那只鸽子才表现出这样恐惧的表情,难道那只鸽子……
心中的猜测只是猜测。
小六的娘的声音随后在耳边响起,“我没有骗你,你也说了,那只鸽子还在昏迷,若是我想置之死地,那药就不会是迷药,那鸽子也不会吃了花生米只是昏迷了。”
小六的娘避重就轻。
明月盯着小六的娘,突然厉声道:“那只鸽子为什么会让你恐惧?”
这一声后,仿佛时间凝固。
一片云朵遮住了月亮的光芒。
世间陷入到黑色中。
安静地让人喘不过气。
小六的娘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明月也没有说话。
许久,当月亮一角露出云朵,透出一丝光来,小六的娘好似再问明月,又好像在自言自语道:“现在是子时了吧?”
明月点了下头,“嗯。”
小六的娘眼中透露出一丝绝望,“迟了,迟了,已经迟了。”
明月问:“什么迟了?”
小六的娘这次没有咬紧牙关,答非所问,装疯卖傻,而是认真说道:“明月我只是听命于我的主人,也没有想杀你,而是按照我主人的命令,迷晕你,然后将你交给我的主人。本来以为你就是长年厮混于街头的小混混,也就会坑蒙那一套,抓你易如反掌,所以一切都在我的经营中,现在想想,恐怕你今日早已经知道我跟踪你,所以才在街道胡乱逛,好消耗我的体力,我人老自然不如你的体力,可是我也有一事不明白,为什么你知道我要加害你,你还要故意给我空子钻,何不远走高飞?”
明月不好回答小六娘的这问题,总不会告诉她,她将计就计,只是为了想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只好笑笑,“”
小六娘也不是很想知道这个答案,她将内心的恐惧化为重重一口叹气,“你说了又有何用,反正我人已经快死了。”
明月疑惑看着小六娘。
小六娘继续道:“那只白鸽是我家主人喂的,是我和她联系的唯一纽带,昨日她已经知道我将实施计划迷晕你,但若是白鸽子时未回,到时候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主人都会责备于我。”
小六的娘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本来稍微有些平静的脸,突然扭曲,恐惧爬上她的脸,充满在每一道褶皱里。
明月见状。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让小六的娘恐惧到如此,要知道,这小六的娘在明月心里简直是幻化为人精。
差点儿可以成为人妖了。
阿呸!
人家可是女的。
明月想到这里,不禁为小六的娘感到默哀。
站在人精面前的人可能就是人魔了。
她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但是也不愿意错失这次机会,赶紧问道:“到底是谁?想绑架我?”
小六的娘看着明月,恐惧的脸爬上一丝笑容,慢慢说道:“原来你也不知道是谁。不过,你不知道,不觉得更有趣儿吗?”
明月简直低估了眼前这位妇人的心肠。
本来以为只是爱财惜命儿的主儿。
却没有想到心肠可以狠毒到如此。
要将自己的恐惧,加到她身上。
明月无所谓的起身,拍打了一下衣衫,语气平和道:“你说,你那位好主人会怎么样折磨你?”
她拨弄起火堆,取出一根带着火的木棍,举在小六娘脸前。
火燃烧的很旺盛。
近距离的烤炙着小六娘的脸。
火辣辣的疼。
小六娘惊恐一下子被激发出来,大声求道:“明月,你放了我,放了我,放了我就告诉你。”
明月并为所动。
但是猝不及防。
小六娘突然一翻身,整个人倒在火堆上,瞬间,火将小六娘衣衫燃起。
明月先是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回过神,立马脱下自己外面的衣衫,朝小六娘身上扑打去。
所幸火并没有燃烧很大。
几经扑打,火已经扑灭。
还没有待明月舒缓气。
小六娘猛的拨出明月腰间的刀,朝自己脖子上说:“明月,我是不会告诉你是谁让我加害于你,我求你,你放过我,就念及我们好歹母女一场,还有小六与你的情谊。”
她字字诚恳。
刀抵着脖子,因为激动,脖子上已经渗出一丝丝血迹。
明月好一会儿,才咬着牙齿,点头,说:“你走吧。”
小六娘大喜过望。
眼中闪出一丝感激之情,朝后面腿了几步,正准备离开。
却不曾想。
这时,有人从杏花树上跳了下来。
背对着明月,脸朝着小六娘,似笑非笑,“你也好歹一把岁数了,何苦软硬兼施,为难一位小姑娘?”
但见小六娘见此人。
刚才还有些劫后余生的表情,此刻却如同见了阎王一样,荡然无存。
她踉跄几步,手中的匕首滑落在地,念叨着:“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然后如同中了魔一样,朝杏花林深处跑去。
随即只听到“啊”的一声,世界归于平静。
明月赶紧追了过去。
刚跑了几步。
身后有语,满不在乎道:“你不用追了,前面是悬崖。”
第11章 明月,救命之恩,我当
明月只是迟疑片刻。
依旧朝小六娘跑去的地方跑去。
杏花深处,借着月光明亮。
果然,明月脚底下便是悬崖,朝悬崖底下看去,黑黝黝一片,好似一个野兽正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
这么高……
明月叹了一口气。
“一个想害你的人有什么可叹气的,不应该满心欢喜吗?”一个声音在明月耳边想起。
这时,明月才注意自己身边的这个人。
那个从杏花树跳下的人。
刚和小六娘打了个照面,就让她如同见了阎王一样,慌不择路,落崖不见踪影。
明月没有理会这男子的话。
而是自顾自的折下一枝粗大的杏花枝,朝草丛中翻来翻去,她记得那日在杏花树上,是见得这里有条小路通向悬崖底处。
好在今晚的月色够明亮。
明月顺利找到那条小路。
她顺着小路,小心翼翼地朝小路指引的方向走去。
“你不应该感谢我吗?要不是我告诉你这里有悬崖,你早就摔了下去,死相和难看的。”
……
“你不应该表现出很好奇的表情吗?你不应该至少问问我,为什么我会从杏花树上跳下来?你心里没有半分好奇?或许你该问问我我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会不睡觉偷听你们讲话”
……
“你这样的态度算什么?你不觉得你作为一个女子,后面跟着一位男子,应该感到害怕,不对,应该会觉得心扑通扑通掉,要知道良辰美景,遇到我这样的美男子是何等幸事。”
……
“你是不是害羞,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慢慢开始,比如你现在可以问问我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会不睡觉偷听你们讲话?”
……
那男子尾随在明月身后,喋喋不休,就像一只蚊子不停地在耳边嗡嗡嗡。
明月再也忍受不住了。
转身。
朝那男子看去——————————
那男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嘴边衔着一细枝。
不过五官倒是看着也算俊美。
那男子没有料到明月会突然转身,吓了一跳,但是随即露出一抹笑容,笑容很美,洁白的牙齿在月光下好像要发光。
明月盯着他,说:“你说。”
男子开始回答刚才自己提出的问题,“我本来在树上睡着了,然后你们俩个吵醒我了。”
“就这样?”明月问。
男子不明白明月的意思,双手一摊,说道:“就这样?”
明月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男子在原地楞了一会儿,看着明月的背影,赶紧快走几步,追上明月,“那个老婆子太呱噪了,就跟个唱大戏的,我实在看她不顺眼,所以就……”
他说到这里,语气没有了刚才的嬉皮笑脸。
他止住话。
沉默地站在明月的身后。
明月意识到后面不对。
充满警惕的转过身查看————————————————
突如其来。
一个鬼脸胀满了明月的视线。
虽然明月心中有了警惕,可是没有想到有这一戏。
心脏小跳了一会儿。
那男子很是不满意明月的表现,收起自己的鬼脸,吹了一声口哨后,“我就这样扮了个鬼脸,然后就把那老太婆给吓住了。”
明月嘟囔一句,“无聊!”
便继续往前走。
“反正就是这样的,那老婆子就是个绣花枕头。”男子见明月不相信,赶忙追了上去,解释道。
……
明月刚走几步,后面突然想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人高声道:“别让那小姑娘跑了。”
听那脚步声,来的人挺多的。
明月心中大喊一声不好,她对付一个还行,可是面对很多人,她是根本没有把握的。
她朝那男子看去。
那男子也听到了,刚才还一副天大地大的样子,此刻如同受了惊的猫,一下子跳起来,躲到明月身后,悄悄探出脑袋,害怕道:“怎么办,怎么办,一定是刚才那老婆子的家人找过来了,要是把我们捆了,扔到悬崖下给那老婆子垫背,怎么办,怎么办?刚才我在树上看你功夫那么好,你能不能搞定?”
明月直想翻白眼,“你不是吓得那婆子疯了一样跳崖吗?”
那男子压低声音道:“刚才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我就做了个鬼脸,哪知道那老婆子胆子那么小。”
明月无语的苦笑。
看来是指望不了这个不知真傻还是假傻的无赖了。
那男子见明月不开腔,立马道:“你给个准话,打地过不?”
明月摇了下头,干脆回道:“不会!”
那男子,“哦”了一声,认真思索一番,“姑娘,我不想拖累你,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他双手抱拳,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然后脚底抹油一般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明月哭笑不得。
这小子看样子也不傻,还知道往路的尽头跑去,让她呆在前面。
反正那伙人看样子是找她的,自然找到她了,就不会追究,甚至想不到还有另一个人和她同行。
还没有待明月有多余的时间思考怎么逃生。
那伙人已经追了过来。
其中几人如同飞燕般,转眼就到了明月身后。
团团围住了明月。
一看这三五人都是高手,明月觉得这次可能栽了,所谓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明月一改刚才警觉的表情,换上满脸讨好的笑容,“大哥些,我们好好商量,你们不是想抓我见你们家的老大么?我这就任由你们带回去。”
本来明月以为他们只是如同小六娘一样,费尽心思,只是为了让她去见她的主人,与其反抗,受些皮肉之苦,不过在敌我力量那么悬殊的份上,还是乖乖认怂,另谋出路。
可是明月失算了。
当明月看到那为首一脸横肉的大胡子笑的夸张灿烂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次要倒大霉了。
只见那大胡子哈哈大笑几声,“你以为我们会像小六娘那样做个慈悲的坏人。”
他做了一个砍脖子的动作。
那些手下立马朝明月攻击起来。
明月此刻只恨少生了几只手,几只脚。一边力不从心的应付着他们的攻击,立马大声喊道:“你们就不怕你们主子责怪你们?!”
那大胡子满脸嘲笑,“不好意思,这个是我家主子授意的,你要是有什么冤屈就争取当个厉鬼,去找她的麻烦吧!”
明月闻言。
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这主子的性情真他妈的够反复无常。
当人命杀起来好玩儿啊。
白天在大街上乱逛,扰乱他们的视线,自己给自己选择了一个好地方,真不知道这伙人怎么找到她的。
那大胡子好像听懂了明月的心思,非常乐意给给即将死去的明月一个面子,说道:“小姑娘,要不是你是我家主人心心想要的人,我还真想好好把你栽培一下,够聪明啊,打乱我们的追踪,把小六娘骗到这里,不过啊,小姑娘,你还是太嫩了,你要知道,那只鸽子可不止小六娘一人,你应该至少问问,还有多少人在守着这只鸽子。”
明月听大胡子这一说。
疑惑解开,原来是这只鸽子在小六吹响哨子后,引来了一直守着它的人,即使那人追不上鸽子的速度,也能够判断大概的方向,小六娘未按照约定时间归还,自然会引来怀疑……
百密终有一疏。
明月再多的懊恼,也无用。
她的力气越来越弱。
到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把剑剑指向自己的胸口……
眼前一黑……
好吧……
世界上所有的坏事不一定是坏事,不是事物都是辩证的吗?也许一睁眼,自己又回到了现代,混吃混死,一颗亮堂心的过着卧底生活。
……
眼前明晃晃。
明月睁开眼睛,大脑空白了几分钟,然后才跳出终极问题,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又即将去哪里?
往事走马观花的往脑海里走一圈。
眼睛才看清楚眼前的明晃晃是白日的光线,她自己正躺在一个草席铺成的垫子上。
总觉得哪里不对。
想了好一会儿,才赶紧低头看身上。
是粗布衣裳。
又不放心的摸了一下。
还是粗布衣裳——————————
明月有些沮丧,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在这古代。
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步履欢快。
他看见明月正迷迷糊糊的坐在草垫上,咧嘴而笑,“媳妇,你醒啦?”
什么?媳妇!
明月看着这眼前这位男子,不正是昨日那不厚道的男子吗?即使此刻他笑起来,配着阳光很阳光,但是依旧阻挡不住他的无赖气质。
明月翻了个白眼,怒气道:“谁是你媳妇儿!”
那男子疑惑的环顾四周,说:“这里就你一个女的,难不成我还有其他媳妇儿?”
明月感觉自己的嘴在抽搐,同时伴随的是手也在抽搐。
那男子见明月的表情。
脸色一下子变得紧张,跑到山洞口,探头探脑的朝四周观望,然后又跑了进来,挨着明月,压低声音凑在明月耳朵身边紧张兮兮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你看到什么了?或者是你察觉什么了?是不是有坏人,可是我刚才出去看了并没有坏人。”
明月深呼吸一口气。
她极力平复着自己想揍人的心情。
但是那男子凑到自己耳朵边说话的声音真得很像一只蚊子,嗡嗡嗡……
她喜笑颜开,“我骗你,你可以走开了,不用怕。”
那男子见明月的笑容,立马放下紧张的表情,如释重负,说道:“我就说嘛,那群坏人早已经被你给收拾的一干二净,哪里还有坏人,即使还有,也不用怕,怕的是他们,因为他们遇到你,简直是自寻死路!是吧?媳妇儿。”
“谁是你媳妇儿!”
“当然你,自从你昨日救了我,灭了那群坏人,我就决定以身相许,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我什么时候救了你!”
“就昨天晚上啊,当时晚上我为了不拖累你,离开后,又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来找你,我找到你的时候,就看见那群坏蛋都瘫在了地上,不是你解决了他们还是谁?所以说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你,我估计那群坏人肯定都把我抓了,然后见我长得这么好看,肯定要把我卖到那种地方去,做那种事情……”
男子越说越觉得后怕,不由地紧紧靠住明月,寻求安慰似的说:“是吧,媳妇儿,所以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明月哭丧着脸。
急忙躲开这男子。
他说的话明月不知道有几分真,但是当时她记得自己明明就晕倒了。
如果按照这男子的说法,那么他过来看到的也就是自己晕倒的场景。
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月眉头紧蹙。
那男子凑了过来,笑着说:“媳妇儿,你是不是饿了?虽然夫君我很穷,但是我还是有些小钱的。”
然后他神秘兮兮的朝四周看了一下,悄声道:“媳妇儿,你可千万别到处说,小心贼惦记上。我可舍不得我的好媳妇儿饿肚子。”
第12章 明月,你偷了我的心
明月闻言。
表情开始变得十分悲痛,悲痛之余,还有一些惋惜,她朝这男子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说道:“有件事情我在成为你媳妇儿之前,必须坦诚相待,你再做决定叫我媳妇儿也不迟,其实,我就是贼,看来我们的缘分就此结束了。”
那男子听明月这一说,手不由地往怀里摸了一下。
他的表情有些痛苦,陷入沉重的思索中,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鼓足勇气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我已经许下娶你的诺言,就应该娶的是你的人,而不是你的身份,为了媳妇儿你,我愿意放弃自己的观念,我会时时刻刻告诉自己,提醒自己,媳妇儿你不光是个贼,而且是个好贼。”
明月听君一席话,简直是虎躯一震。
如果有虎躯的话。
刚才还挂上脸上的笑容,此刻都在颤抖,颤抖而笑,“我不光会偷你的钱财,还会把你所有的钱财都偷光,到时候你会很惨的。”
那男子表情严肃,握住明月的双手,“我心都被你偷走了,那么其他身外之物在我眼里更是媳妇儿你的。”
明月赶紧从他的双手中抽出自己的双手。
不敢再说话。
她感觉自己再多说一句话。
就不单单只是身体和心的事情了。
也许下一步他会讨论如何洞房的事情了。
剧情发展太快,明月脑回路已经跟不上节奏了。
……
明月不说话,那男子也不说话,坐在明月对面眼睛都不眨的看着明月,看得明月都不敢迎着他的目光。
索性闭着眼睛,大脑放空,四处神游。
困意渐渐袭来。
又累又疲劳的明月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那个,谁,你……”
还没有等明月说完话,那男子立马笑嘻嘻说道:“我叫颜清。”
“我没有问你名字。”
“那我可以问你名字吗?”
“明月。”
“好名字!我媳妇儿的名字就是好听,是我听过的最好听得名字。”
明月觉得此处有配图的话,此刻自己的脑袋上面是三个加大加粗的黑线,她极力压低自己的心中的火气,说:“我饿了。”
颜清立马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一大块饼,递给明月,说:“这饼,厚实,耐饿。”
明月看着他变魔术一样拿出那饼,说:“你怎么不早点儿拿出来?”
“你没有说你饿……”颜清有些委屈道。
他说着,将手中的饼递给明月。
明月并没有接饼,而是一拳打在了颜清脸上。
颜清应声倒地。
明月蹲下,一边摸了一下颜清衣裳,摸出一个钱袋子,打开,数数,还真是少的银两,看这个小子没有骗自己,她舍不得的摸了一下那钱袋子,又将钱袋子放回颜清的衣裳里,“傻小子,算你说对了,我还真是个好贼。好好留着娶媳妇儿用吧。”
她随即起身,拿起那块饼。
边啃边走出山洞。
山洞外。
已经是日落夕阳。
灿烂的晚霞已经将整个山谷衬的绚丽多姿。
抹上一层隆重的色彩。
她记得枋城在西边,那么按照日落的方向走应该没有错误。
可是刚往西边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小六娘,落崖后,还不知死活,看这山谷到顶的高度,估计活着都够呛。
但是明月想起与小六那没心没肺的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算是我欠你的。”
于是她折回去。
往悬崖底,四处寻找。
悬崖底不大。
视线也够宽阔,但是明月怎么找都找不到。
身心疲惫的她,抬头看了一眼悬崖顶,心中暗想:难不成挂在树枝上了。
可这光秃秃的悬崖,连个草都不长,哪里来得树可以挂住人。
身心疲惫的她,挨着悬崖边坐下。
有山谷的风吹过。
呼呼作响,听起来怪吓人的。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万一这深山老林有野兽怎么办?先不论那群人是不是自己打倒的,万一还有其他人?那那躺在山洞里的那个臭小子岂不是……
好歹自己还是守卫生命的人。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自己的眼前。
她立马朝山洞赶去。
快步走到山洞,她往山洞里一看————————————————
空无一人。
草席子也杂乱无章。
明月心中一惊,难道颜清已经……
自责的感觉开始慢慢涌了出来,可是还没有等明月酝酿足以掉眼泪的情绪,一个人却出现在明月的面前。
此人正是颜清。
他看见明月,满脸都是惊喜,“我就知道我媳妇儿疼人,舍不得一个人走。”
明月忍住内心的感觉。
她尽量不看他的脸,转身朝外匆匆走去。
颜清则在她的后面跟着,絮絮叨叨,“你看你虽然长得不是那么好看,我呢,偏偏又长得好看,可惜就是银两少了些,不过我们俩个能互补,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我们是天作之合,人间绝配,世上仅此一对,河里鸳鸯一对,天上凤凰成飞,难得难得。”
明月深呼吸口气。
她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动手杀了他。
如果杀了他,那么先从哪里下手?
那么从他的嘴下手。
先割再杀。
方才能痛快。
明月想到这里,嘴角都是痛快的笑容。
颜清看见明月浅浅的笑容,说道:“媳妇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是?”
“我没有。”
“可是你怎么笑得那么甜蜜?”
“……”
明月立马纠正嘴型,阴沉着一张脸,继续前行。
颜清在侧,看着明月,突然喊住,“等一下!”
明月被这一喊,本能的停下,疑惑看着颜清。
颜清说:“笑起来真好看。”
明月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她实在不想给他任何机会钻空子。
颜清纠正道:“我是说,你笑起来的时候,我好看。”
明月疑惑的看着颜清,他脑袋语言中枢坏了?
颜清说:“不信,你笑一个给我看。”
明月懒得理会他。
自顾自的走着。
颜清追上来,朝明月说道:“我发现你笑起来的时候,牙齿好白。”
“我知道,不用你说。”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牙齿白的我可以照出我自己的样子,以后我们家镜子都可以省了。”
明月忍不住偷偷抿嘴而笑。
颜清高兴说:“你看,真的可以照出我的模样。”
……
第13章 沈公子,为什么我总是
明月立马闭上嘴巴,狠狠的瞪了一眼颜清。
颜清倒是无所谓。
只是紧紧跟着明月,生怕明月从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消失。
明月的后脚跟儿不时地被颜清踩住,她忍不住冲颜清喊道:“你跟那么紧干什么?”
颜清说:“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媳妇儿,可不能跟丢了。”
明月盯着俩人的距离没有说话,颜清倒是实趣儿,脚步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一点儿,明月依旧瞪着,颜清再挪了一点儿,明月还是盯着,颜清又挪了一点儿……
大约快一步的距离,颜清说什么也不肯挪了。
明月不是很满意的转移视线,然后重新将视线放在山谷中,继续四处寻找。
颜清见明月的样子,好奇问道:“你再找什么?”
明月头也不回道:“找小六娘。”
“小六娘?”
“就是被你吓到的老婆子。”
“哦”
来来回回找了几十遍,明月依旧没有找到小六娘,哪怕是跌落的痕迹。
真的是见鬼了。
明月停下来,偶尔有风吹过,带来远处的杏花香味,宁静的山谷,花香涌过,好像也能够让人察觉到那流淌的痕迹。
她突然惊觉。
自己身后没有一直聒噪的声音。
她转身。
阳光正好,洋洋洒洒的洒落在颜清的身上,有一瞬间的错觉,明月总觉得再哪里见过这样的容颜,真真实实见过,可是待仔细一想,映入她眼前的是陌生的容颜,颜清他见明月正看着自己,朝明月“嘿嘿”一笑。
“你怎么还在?我还以为你走了。”
“为什么要不在,为什么要走?你可是我的媳妇儿,无论守多久都可以,我娘说了,有了媳妇儿后就要守一辈子。”
明月本来就因为小六娘找不到而气恼,此刻听着颜清一口一口的媳妇儿叫着,举拳作势要打他,“不许再叫我媳妇儿,不许胡说八道。”
“你总有一天也要成为媳妇儿,可是你除了做我媳妇儿外,还能做谁的媳妇儿?”
颜清一改刚才嬉嬉闹闹的表情,将手放到明月手上,言语严肃且认真道:“你是我的媳妇儿,我不会再让你跑了。”
明月没有料到颜如此刻会有如此的表情。
不知为何。
她紧握的拳头有些松懈。
她尽量挤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道:“搞得我曾经跑过一样。”
颜清似笑非笑,“刚才不是在山洞就丢过我一次么?”
“哦,那算是吧。”
……
明月寻找小六娘无果后,决定回枋城,但是她还是想去见小六。
颜清见明月朝枋城的方向走,说:“我觉得你简直疯了,现在过去简直是送死。”
明月回道:“知道送死还跟着送死。”
颜如眨巴了一下眼睛,“有媳妇儿在,我怎么会死。”
……
一路上,因为之前被追杀的缘故,明月尽量捡了偏僻的小路行走,因为少有行人行走,路上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草,甚至有带刺的植物也混在其中,明月虽然着急赶路,但是也算是灵巧的躲过了那些尖锐的植物,倒是颜清,不时在背后发出杀猪般的声音。
每当这个时候,明月又怕颜清的大吼声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威胁他也没有阻挡他杀猪般的叫声。
明月,无奈,只好将自己一只手递给颜清。
颜清乐得跟朵儿花似的,紧紧握住明月的手,“还是媳妇儿心疼我,不过媳妇儿你的手好粗糙,等以后我挣大钱了,我给你请一百个丫鬟,洗脚的是洗脚的,洗脸的是洗脸的……”
明月表情异样,“小声点儿,再没完没了,你自己一个人走。”
这话终于起了作用。
颜清立马乖乖闭上了嘴巴。
好在这条小路明月曾经走过,不过是一时辰,便走到了枋城。
此刻还没有到枋城关门的时间,明月看着颜清,表情略微严肃道:“你确定还要跟着我?”
颜清知道明月这句话的意思,他偷偷朝四周看去,刚才前面扛着冰糖葫芦卖得人怎么在瞧他们,还有那位老伯伯眼神里怎么透露着毒辣,左看右看,怎么进去的人都有可疑,一种害怕涌了出来,他认真思索了一遍,朝明月抱拳而别,“媳妇儿,我突然想起我娘还等着我回家吃饭,我就不陪你了,也不用劳烦媳妇儿你亲自相送了,这点儿困难我还是能够克服的。”
他说完,转身离开。
明月看着颜清离开的背影,心中一阵高兴,终于送走这瘟神了。
可心中的高兴还没有欢腾多久,那颜清却突然转身。
难道他改主意了?
明月脸上的笑容慢慢在脸上凝固。
颜清狐疑的看着明月。
明月一字一字从牙齿中蹦出,“你还有什么事情?”
颜清咧嘴而笑,“媳妇儿,后会有期。”
明月闻言,气的恨不得在这儿大庭广众下踢他一脚,但是她终于忍住了,她面带微笑,点了下头,颜清很满意的转身离开。
这次他的离开不拖泥带水。
明月并没有目送她。
而是以极快速度消失在他们刚才离别的地方。
……
她不知道自己溜了多少枋城的街头巷尾。
胡乱走一通。
才得意洋洋拍了一下手,朝后看一下后面人,做了个鬼脸,吐了个舌头,“相见个大头。”
明月她刚说完,准备朝前看。
却不料和一个行人撞了个满怀。
明月急急从那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刚才在他怀抱里,心中已经知晓半分,那份气息,已经不是第一次相遇,这抬头相看,匆忙一眼,感觉果然没有猜错————————————
明月与沈公子撞了个满怀。
她竟然觉得脸上有些微微发烫。
倒是沈公子不在意刚才那突如其来一撞,而是关切问她,“吓着你了?”
明月摇了下头,微微低头,想从沈公子身边溜走。
第14章 沈公子,你是靠枕吗
同时她的内心默默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是路人甲乙丙丁……”
可是她还没有溜出一步,沈公子在后面温和道:“明月,你的钱袋子掉了。”
明月止住脚步,转身,满脸笑容,从沈公子手里那过钱袋,“好巧,刚才是我没有注意到你在这儿。你在等人吗?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准备转身离开。
沈公子看着明月:“不巧,我等的人是你。”
明月刚迈出的脚,被停留在半空中。
好一会儿,才看着沈公子问道:“你等我做什么?”
她的话刚完。
就感觉背后有人动机不纯的靠近她,还没有待她做出反应,她已经被拉入到沈公子的轿子中,轿子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坐。
她的身体整个都快贴上了沈公子的身上,不对,好像是躲在沈公子的怀抱里,那个场景,让明月想起自己曾经喂养的那只动若脱兔,静如处子的小猫儿,总是挑合适的时机躺在她的怀抱里,像个大爷一样,很享受。
现在,自己是那只猫儿,那么沈公子是什么?
是靠枕么?
感觉不错,很软,很舒服,还有那种温和的气息缠绕在她的身边。
明月感觉自己快要沦陷在这靠枕了,不想努力挣扎起来,那就让我躺一会儿,可是这只靠枕为什么总要低头看自己。
还是脸上带着笑容。
眼睛里还有那种宠溺的感觉,她不敢去看那双眼睛,感觉再看进去,就会发现自己真得要掉进去了。
可是明月她从来不这样对待她那只猫儿,那只该死的猫。
都是大爷的样子。
……
明月躲过沈公子的眼光。
想正襟而坐,可是空间不允许。
只能躲过那张脸。
她心里仔细盘算着,今天没喝酒,昨天没有喝酒,前天也没有喝酒,大前天没有喝酒,大大前天,嗯,好像喝了点儿桂花酒……
嗯,嗯,一定是这样的。
酒太好,所以才会保持这么久的时间,才会现在脸上微微发烫。
还有,一定是轿子里太热了,空气少了,所以会因为热才会觉得发烫。
她想逃离这里,跑出去呼吸新鲜的空气。
可是轿子外面传来的声音,只能让明月她老实呆在这里。
……
轿子外。
有人嘀咕着:刚才见那丫头还在这里,怎么不在这里了?
有人疑惑道:是不是跑到这顶轿子里了。
随即俩人沉默一会儿。
“这好像是沈公子的轿子。”
随即俩人沉默一会儿,犹豫片刻,有人准备拉开帘布,有人阻拦道:“你们可看清楚了,这是林府的客人沈公子的轿子。”
“我们就是随便看看,没有其他意思。”
俩人客气说道。
……
空气安静好久,外面声音太嘈杂,明月根本没有办法辨别那俩人走了没有。
沉默好一会儿,明月终于忍不住,朝沈公子投来求助的眼神。
沈公子意会到了明月的意思。
他示意让明月挪到他的身后。
拉开帘子,让抬轿子的人回到林府。
轿子外,那暗暗跟踪明月的俩人看见沈公子坐在轿子中,小声说了一会儿,带着失望的表情,转身离开消失在夜幕之中。
此刻,枋城。华灯初上。
沈公子放下帘子。
侧身看去。
明月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也许是轿子颠簸的感觉很快催人入眠,也许是这一夜一日紧绷的精神突然松懈,使身心疲惫的她很快入眠。
沈公子将明月轻轻挪动,让她整个人趴在他的双腿上。
明月在睡梦中。
警惕的大脑传递着她该下轿子了,该重新建造新的防线,她应该随时保持清醒。
可是她实在太困了,困得睁不开眼睛。
她只能喃喃几句,“沈公子,你早点儿这样不就好了吗?”
是的,早点儿这样做。
她早就脱身了。
沈公子用手轻轻将她脸颊上的乱发缠绕到耳后,“这样睡着不好吗?”
明月在心底“哦”了一声。
来不及说出口,便彻底沦陷在睡眠中。
……
小院,窗外,是一棵花树,花树上粉红色的花朵正开的灿烂,几只鸟儿不时地在其中扑腾,叽叽喳喳,好像要吵醒窗内睡着的女子。
女子正睡得正香。
慵懒的发髻软软的落在被褥上。
她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视线刚好落在花树上。
真好看。
她想着。
生意盎然。
这一觉睡得好舒服,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舒服的睡过,现在这样舒服的感觉,可以让躺在床上一直躺着,非常有趣儿的看着花树上的鸟儿不停忙碌的闹腾。
过了好久,她才惊觉,自己昨日不是在沈公子的轿子里面吗?
怎么此刻在小六家。
她急急起身,花树上的鸟儿被这动静惊扰,躲在花树里,安安静静。
明月打开门。
门外。
葡萄架下,翠绿如往常;水井旁,水桶正滴答滴答的掉着水;院落空无一人,她试探喊了一声,“小六。”
没有人回答,唯有一片花从花树落下,落在木桶里,在水里打了个儿圈儿。
她内心涌出一阵难以诉说的失望和害怕。
她站在那里。
有种不知道该去那里的感觉,心里有很坏的念头升起,冲那伙人的心狠手辣,也许小六已经被带走……
不对,也许小六已经如同往常一样出去遛弯去了。
或许此刻正偷偷躲在李府对面的早点铺上面,假装喝着豆浆,眼睛却瞄着那李府家大小姐,明月每每见此,就觉得李家大小姐就是小六的报纸。
可是天上太阳的位置,提示着小六是不可能这么早起床的。
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明月忙转身相看。
见脚步声的主人,当下又惊又喜,“小六!”
小六皱眉,不明白明月为何这样表情,他问道:“你没有事吧?”
明月连忙摇了摇头。
第15章 明月,我是你二哥
小六凑过来,笑着看着明月,不说话。
明月被小六这笑得很不自在。
她摸了一下脸,难道脸上有脏东西,她跑到木桶旁边,往里照,仔细瞧去,脸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小六双手抱拳看着明月。
依旧嘴角朝上扬。
明月忍无可忍,问道:“你笑什么?吃错药了?”
小六反而问道:“明月,昨天你还记得你怎么回来的吗?”
小六这一问,明月心里已经知道了大概,除了那沈公子,还有谁?不对,或许是沈公子派人送过来的。
可是到底是谁送的呢?
明月摇了下脑袋,怎么关键时刻装睡觉。
使劲想想,脑海里迷迷糊糊好像想起,她被人抱着,穿过小院,走过阁楼,然后被轻轻地放在床榻上。
他身上有着熟悉的味道。
缠绕着她。
使她安心入睡。
……
明月不知为何,脸竟然微微发红。
赶紧用手摸一摸,没有发烫,不过是错觉,一定是的,明月在心底默默地告诉自己。
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六已经来到明月的面前,他带着笑容说道:“要是你记不到了,我可以告诉你。”
“我不想知道,也别告诉我。”明月很粗暴的拒绝了小六的提议。
小六没有理会明月的话。
他说:“那你脸红什么?”
“才不是因为沈公子。”话说完,明月觉得自己在自己身上写上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可是,可是……
为什么我的大脑还没有洞察到是因为沈公子而脸红这因果关系,可是为什么理智的大脑没有阻止嘴巴的冲动。
我还没有理清。
这奇怪的感觉。
沈公子,脸红,脸红,沈公子,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这样的关系简直,简直是理不清楚的糟糕透了。
我需要好好整理。
明月突然发现,自己怎么认识不清楚自己的。
难道穿越后,智商降低了。
……
小六听见明月的回答,更是笑的灿烂,好不容易忍住笑,稍作调整,严肃道:“我知道,没有关系,大前天的酒劲儿还没有过。”
明月见他的调侃,特别想往他那张脸给一拳。
她想归想,行动只是心里过了一趟。
她见屋檐下,挂着小六娘冬天腌制的腊肉。
她装作漫不经心问道:“娘呢?”
小六说:“不知道,估计出去办什么事情了。”
他反正习惯了,他的娘经常这样,神秘消失几天,不过他也不会担忧,过几天他娘就会回来,至于她去做什么,他也曾经好奇过。也私底下问过他娘,娘只是告诉他不要打听她的事情,多知道无好处,聪明的他自然知道有些事情不知道是大福,所以索性不问。
明月听小六的回答,知道小六娘并没有在家里。
心中侥幸的念头,断了。
小六倒没有在意明月脸上的失落感,而是说道:“我们出去逛逛,找些吃得。”
明月情知外面危险。
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不想拒绝小六的提议。
明月点了下头。
如同往常一样。
走出院门,带上门栓。
俩人一前一后走着,走在前面的小六突然站起来,他抬头,看了一眼院里爬出来的树枝,树枝上面是红色的花朵儿,开得很艳丽,肆无忌惮。
他朝明月问道:“好看吗?”
明月没有料到小六这样提问,要知道平时在小六眼里,除了那李小姐是朵花儿,其他再好的事物都是值钱和不值钱。懵懵懂懂的点了下头。
小六貌似很满意明月的回答。
他说了一句慢慢悠悠的话,“你知道为什么这花好看?”
明月随口说道:“长得好看。”
小六说:“李小姐喜欢这花,在我心中,李小姐喜欢的花自然是最喜欢的。”
明月语塞,这什么逻辑。
小六盯着花看了好一会儿,才起步,明月想,也许此刻的李小姐正不断的打喷嚏。
他们走过小巷子,绕过几条街,小六选了一个早点铺,明月认真的啃着包子,小六如同许多许多的日子一样。
看着早点铺的对面。
对面是一家人的府邸。
府邸上挂着门匾,写着“李府”二字。
当明月吃完第一个包子的时候,李府的大门被人打开,走出几位仆人,随后一位姑娘走了出来,顾盼生辉,艳丽动人。
她就是李府的大小姐,小六日日夜夜单相思的姑娘。
小六一直目送那李小姐坐上轿子,消失在街道末尾,他喝了口茶,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在跟明月说话,“我像不像癞□□?”
明月嘴里的包子差点儿喷出来,她摇了摇下头,“不算,严格意思来说,你并没有打算吃这只天鹅。”
小六朝明月一笑,点了下头,“果然是知我心明月也。”
明月“嘿嘿”一笑,“既然如此,六哥哥还是觉得明月最好了。”
小六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脸嫌弃的看着明月,而是点了下头,很是赞同明月的话。
明月讨了个无聊。
小六又向店老板多要了几个包子。
明月很是感激。
瞬间将这些感激化为动力,统统进了肚子里。
吃完早饭,明月本来以为小六会如同往常一样,去河边逛逛……心里还在犹豫该不该这样行走在大街上,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次冒险回枋城,主要是心存侥幸,也许小六娘已经回来,不过这样的想法明月也情知纯粹就是自我安慰,也许最主要是和小六告别。
她不想给小六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是她落魄的时候,他们给她带来了生的希望。
现今见小六过了一夜,没有受到牵连,估计那伙人也不会给小六制造麻烦,不如就此别过。
她心里还在想着寻个什么由头告别。
不料小六那日将明月送回小院后,说有些犯困,先去小睡一会儿,让明月正午的时候起床叫他。
等明月正午去叫小六的时候。
推开他的门。
室内空无一人。
床上放着一张纸,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此生山高水长,青山依旧,望君珍重。
明月拿着纸条,虽然寥寥几字,但是明月总感觉自己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读完。
这几字是明月和小六去听戏的时候,明月教小六的。
当初明月还笑小六粗俗不堪,连这几字都不懂,气的小六马上写下这几字歪歪扭扭写下,一一边气恼,又一边得意道:“你可知道,我也是读过几天书的。”
……
而如今,却成了一纸别言。
明月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老感觉今天的小六总是表现的怪怪的。
原来他心意已决。
可是他为什么要离去。
明月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是也猜到这肯定和自己,和小六娘脱不了关系。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走了好。
可是叹息过后,明月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了。
那种浮萍的感觉又涌在了心头。
心中的惆怅无处排遣。
……
是夜。
明月乔装打扮,准备趁着夜色朦胧溜出枋城,她心里盘算的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才做其他打算。
可是刚刚走出小巷子,迎面走来一个人,目光落在明月身上,迟迟不肯移开,语气里夹杂着疑惑和惊喜,“明月?”
明月愣住,看见眼前这位男子——————————
神明爽朗,眉宇间却含着一股儿书卷气息,如山如水,顿时让人生了亲近之意,让与之亲近之人,都心生愉悦。
她心中生了狐疑,她并不认识这位男子。
明月假装没有听见,面无表情朝前面走去,准备抓住机会开溜。
不料那男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明月的手臂,掩饰不住不住内心的惊喜,喊道:“明月,我是你二哥啊,你不认识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美工里予免费帮忙制作封面的涂画乐园地址:bbs.jjwxc.net/board.php?board=23&page=1
Thanks?(?ω?)?
第16章 沈公子,原来我们是故
明月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位称呼自己是她二哥的人。
倒是那男子没有在乎明月的表情。
伸出手捏了一下明月的脸颊,笑嘻嘻道:“真没有想到能在这枋城碰到你,若不是我一位朋友相邀,我还不会从宁城来到这枋城。”
可是……
也许是这位男子认错人了。
要知道明月穿越到这里的时候,自己的名字是自己取得。
也许相同名字的人太多。
她环顾四周,人来人往,擦肩而过的人,只有她一人驻足,那男子的笑容也是看着她,充满了意外和惊喜——————————
真心透露着喜悦的表情。
明月看得真切,不忍逃离,她好一会儿,才试探般回说道:“你认错人了。”
假装想抽出双手,作势要离开,她的手却被那男子紧紧地抓住,生怕她会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
还没有等明月反应过来,她的袖口却被那人卷起来,皙白的手腕上,有着一道疤痕,他笑道:“你可以不认识二哥,二哥可认得。”
明月睁着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男子。
男子看着明月,眼睛闪过一丝心疼,“不知道你这一年多的时间是怎么走过来的,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二哥,你的名字还是二哥取的呢。”
接下来,这位陌生的二哥告诉明月,明月生下来的时候手腕上就有这像一弯明月的胎记,当时大明月五岁的二哥,就不停嘴里喊着说妹妹把月亮偷了,他们的爹娘听着觉得也是种缘分,索性取名为明月。
这样的缘分。
难道是这位小姐出生之时就已经预测到明月的到来。
……
明月那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随同二哥回到他在枋城的暂居地,整个状态都是懵懵懂懂,当自己的身世被真正打开的时候,明月竟然有些忐忑不安,她不敢随意说话,只好认真听从这位二哥的安排。
……
这位陌生的二哥将明月带往位于枋城一处靠近柳河的小院。
小院外朴实无华,内部却别有洞天,各种叫不出名的花被养花人精心培育,开出各种好看的色彩,色彩层叠,错落有致,别有韵味。
他给明月安排了一处房间。
房间开窗,正可以看到院落里所有的景致。
明月很喜欢这样的房间,脸色稍比刚才的谨慎而多了一份柔和。
男子看着明月,又将视线转移到明月的脸上,他脸上虽然还有几分喜悦,但是更多夹杂了些黯淡,他说:“你的性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安安静静的。”
他喜悦的是终于找到明月,黯淡的是明月脸上挂着的安静竟然没有了以前那份恬然。
一向他是最疼爱这位妹妹的。
本来以为这次相逢她会如同他一样,满是惊喜,可是此刻她的脸却挂满了陌生和谨慎。
明月勉强挤出一点儿微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总觉得熟悉,可是这一年,我经历了太多事情,以前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二哥,你若是有空,可以讲以前的事情给我听吗?”
而今眼下,明月只能装作失忆。
再也没有这样的办法能够知道自己身世的办法了。
不管他讲得真不真,掺和了多少水分,但是总能够知道自己是谁吧?
何况这位二哥流露出来的真情,一点一点儿温暖了明月漂泊的心。
有这样的哥哥也许是件不错的事情呢?
她这样想。
……
在随后几日时间里,明月也知道了这位二哥的名字是秦意,自己叫秦明月,家里还有另外俩兄妹,其他事情秦意倒是很少告诉明月,明月也不急,按照这位二哥的性子,他愿意说,愿意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倒是秦意很喜欢跟明月讲他们小时候的事情,不过也没有什么好讲的,秦意最后只是笑笑看着明月说:“你小时候性子就安静,母亲总说我们三个不如你好带。”
秦意说这话的时候,明月想起她的母亲,在现代的母亲,曾经说她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她开始有点儿想念她的娘亲。
虽然她快忘记自己母亲的样子。
一阵叹息涌上心头,她突然好奇自己在这古代母亲的模样,她面带笑容问道:“不知道母亲可好?”
秦意好像很是惊诧明月的话,说道:“想不到你还是惦记着母亲。”
本来以为只是家人随口的问话,明月却从秦意地神态中读出了几分无奈。
明月点了点头。
秦意有些爱怜的看着明月,说:“等过段时间我们回家吧。”
……
至此,明月在这枋城某处的小院里居了下来,明月是出于自己安全,害怕外面还有人盯着她,也不敢随意出去逛,只想着快些启程回到秦意口中家的位置————————
宁城。
而秦意好像也读懂了明月的心,也没有提过出去逛逛的话。
只是不时陪明月说会儿话,提及的也是幼时候的趣事儿,明月也闲得无聊,听他讲幼时的趣事儿也觉得有趣,听得是津津有味。
心中的郁结也好像冲淡了很多,行为举止也不再拘谨,恢复了往日本来的面目。
秦意很是乐意看到明月此时活泼的样子,“我觉得你的性子好像也变了很多。”
明月眨了一下眼睛,“这样不好吗?”
有那么一段时间,明月仿佛觉得自己与世隔绝,不用担心流离失所,不用担心莫名其妙的追杀。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世也并不是这样的糟糕。
她突然很想回到宁城。
她问秦意,“二哥,什么时候回宁城?”
秦意说:“是该回去了。”
……
临走得前天,秦意说要去拜访一位故人,明月好奇问道是谁?
秦意笑笑,卖关子似道:“我想你应该认识。”
夕阳西沉,漫天的彩霞铺在柳河边。
明月已经很久没有走在这柳河边,与她并肩的还有秦意,她路过那曾经自己最爱晒太阳的矮墙,有个人看了一眼明月,眼神有些疑惑,仔细看了一眼,又摇了下头,嘴里念叨着:“我就说看错了,怎么会是明月呢?”
那个人明月认识,是小昌,她和小六一起厮混的伙伴。
明月知道他为何有这样的表情。
她今天新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裙衫,脸上被自己鼓捣的黯淡色彩已经被洗去,露出白皙的皮肤。
宛若新生。
她调皮的朝小昌眨了一下眼睛,俏皮不由自主带着几分妩媚。
小昌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明月,直至目送他们走到柳河上的一处酒楼。
他们进了酒楼,在伙计的招呼下被领到了楼上的雅座,宴席设在临窗的位置,站在那里,刚好可以看到一河春水。
视野极好。
秦意口中的故人早已经在那里。
不用却仔细观察他的容颜,光看那身影,明月有些难以置信道:“沈公子?”
秦意见状,笑道:“若不是沈公子托人带信,我也不可能找到你。”
第17章 明月,这是沈公子的未
六月六,是宁城的放灯节。
才开始是祈福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成了宁城男女私下传授情谊的一种方式。每当这日傍晚开始,宁城的少男少女们便着盛装,拿着自己亲手做成的彩灯,或放在水中,或提在手中,欢聚一起,好不热闹。
这个时候的宁城,在各种彩灯照耀下,如梦如幻。
别有一番韵味。
宁河旁,明月也在其中,与她并行的还有她的二哥。
明月一手啃着冰糖葫芦,一边看着河里漂着的格式的灯,河里灯照在她的眼里,照的她眼里也是亮晶晶的。
一旁在侧的秦意陪着明月到处啊瞎逛。
明月吃完最后一个山楂,伸出手朝秦意说道:“二哥,我还要!”
秦意并没有拒绝明月的要求,而是说了一声,“你这个小馋猫”,随后转身朝冰糖葫芦摊上走去。
明月靠着宁河的防护栏,目送着秦意离去的背影,不由发自内心的感叹,要是自己在现代有个这样长得好看,又温润如玉的哥哥,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小女生。
算算日子。
从枋城来到这宁城已经一月有余。
明月初来枋城的时候,本来以为家中其他人也会像这位二哥这样待自己,未曾想到自己来到这枋城秦府中,只是见了母亲一眼。
还记得那日,秦意带着明月来到秦府中的后院中,明月远远瞧着,一位气质娴静的女子正坐在亭中绣花,秦意让明月站在亭子外等候,自己先进去。
虽然隔着几步距离,但是明月还是听得真切他们的对话。
“明月回来了。”
“哦”这位中年女子并没有感到多大的意外,只是稍微抬起头,朝明月看了一眼,一声爱叹息后继续埋头绣花。
秦意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明月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中年女子脸上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手中的针线停了一下,然后继续穿针引线,许久才慢慢说:“不记得也好,我累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可是,母亲,明月她想见见……”秦意的话还没说完,中年女子只是随手一摆,示意秦意不要再说话。
她起身,将手中的针线绣布递给丫鬟拿着。
朝亭子的另一条小路走去。
明月看见这位母亲的言行举止,心中无比纳闷,疑惑也更加多了一层。
她见秦意走来,迫不及待问道:“二哥,母亲好像不愿意见我。”
秦意故作轻松道:“母亲只是困了,以后若是想见母亲,自然有的是机会。”
明月见秦意不愿意多说,也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问个所以然,只是低头不紧不慢的跟着秦意,满园初夏的生动也提不起明月的性质。
自那日后,明月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位母亲,至于父亲,秦意说父亲他也并不常见,终日忙于打理家中的生意,而大哥也帮着父亲打理事务,此刻俩人正在外地打理生意。
秦意说大哥和父亲可能要等待冬月才能给回来。
明月不甘心问秦意,大哥和父亲会不会像母亲那一般,不愿意见自己。
秦意犹豫片刻,本来想说愿意,但是不愿意明月更失望,就比如今天,知道母亲也会是那样的态度,但是架不住明月的软磨硬泡,才带明月去见了母亲,明知道结局,何必。
此刻他只是笑笑,“有我二哥疼,还嫌不多?”
明月不愿意稀里糊涂,而是看着秦意,非常认真问道:“是不是曾经明月我做错了什么?才让母亲父亲不喜欢我?”
秦意眼中充满爱怜,“怎么会?要是我的明月妹妹做错了什么,二哥怎么还会疼明月?再说无论我家的明月做错什么,还有我这个哥哥,那也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有照顾好妹妹。”
明月闻言,不知为何,心中一暖。
刚才的郁闷突然一扫而光,至少她知道,还有这位二哥疼自己。
至于母亲父亲的态度,也许一切都是注定,她实在有点儿渴望父母对于儿女的感情,可惜她没有办法得到,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她,只能看着别人家的孩子享受的那种感情。
明月心想,或许这就是一直缘分吧。
此刻她有父母和没有父母又有什么区别?
……
想到这里,明月轻叹一声气,随手捡起一块石子儿,朝河中扔去。
石子在河中溅起一片小水花儿,随后消失殆尽。
倒是不远处一处船上传来一阵笛声,清婉悠长,如同淅淅沥沥的春雨滋润干涸的心田。
不时有人驻足而听。
明月也听得很舒服。
甚至连秦意来到身边也没有注意到。
许久,笛声落下,如同蝴蝶扑打了一下溪水,不留痕迹,好像在心尖儿上停留,又悄无声息的飞走,没有让人感到惆怅,只是一点儿一点儿将舒畅润到心里。
明月回味无穷赞叹道:“真好听。”
秦意随后说道:“吹笛子的人你也认识。”
明月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该不会又是沈公子吧,可是此刻他应该还在那枋城。
自那日秦意故意卖关子,见了沈公子后。
明月就起身离开了枋城。
那日,明月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人默默坐在一旁听沈公子和秦意聊些曾经的趣事儿。明月心中暗想,原来他们是挚友。
不知道他们聊了多久,只知道夜已经很深了,月亮都当空照了。
明月架不住困意,趴在桌上睡着了。
后来还是秦意叫醒了明月。
明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见秦意一人,问道:“沈公子呢?”
秦意笑笑,“沈公子见你睡着了,怕吵醒你,我们在这儿默默喝了一晚上的酒,后来他有事,先走了。”
……
明月摇了一下头,怎么又想到沈公子那里去了。
那艘船慢慢停留靠岸,船头上站着一位女子,面容姣好,气质娴静,身着一件月白色的衣裳,更是趁的整个人温婉可人,如同从画中走下来的美人儿。
她走下船,手执长笛,走到秦意他们身边,惊喜道:“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了二哥。”
明月并没有见过这位女子。
她叫秦意为二哥,莫非……
心中的猜测很快得了这位女子的肯定,只见这位女子又转身,有些惊喜看着明月,“明月妹妹。”
明月正欲回话,却不料女子身边的女伴却立马抢话道:“四小姐,这是你的三姐明玉,也是沈府沈公子的未婚妻。”
那女伴说这句话的时候,后面那句好像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
一字一句充满了故意而为。
第18章 明月,我未来夫人姓秦
明月听完那女伴的补充介绍。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整个世间都陷入沉寂之中。
很安静。
安静地听不到四周嘈杂的声音,却可以听到那私会男女耳边悄悄地情话。
他们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清楚,但是感觉他们很甜蜜。
甜蜜的让明月不用却猜测他们说了些什么,就知道他们已经在柳河边私许终生,那是最直接的告白,简单明了。
她的脑子神游一般,越过宁河,飘荡在枋城,一幕幕与沈公子相遇的场景,话里话外,都没有这样的告白。
恍恍惚惚中,她朝明玉看去,明玉的脸上有浮现出甜蜜的笑容,嘴里却有些嗔怒道:“锦儿,胡乱说,我和沈公子还没有成亲,以后不要这样称呼我。”
那锦儿眨巴了一下眼睛,“虽然明玉姐姐并没有和沈公子行大婚之礼,但是这宁城谁不知道,你是沈府老夫人心仪的孙媳妇,而且这几年,表哥不在的时候,你尽心尽力地帮着老夫人打理府中的事物,大家都是从内心里把你当成少夫人对待。”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几眼明月,嘴角若隐若现的是嘲笑和得意。
明月不知道那女伴为什么会这样看自己,只知道这样的眼神充满了不友好,那些话也有意无意传递着给明月警告的意思。
秦意见状,忙转移话题道:“刚才看三妹在那船上吹的那首笛声特别好听,不如请三妹再吹一曲可好。”
明玉微微点头,然后拿起笛子放到嘴边。
笛声如同刚才那样悠然而来。
远处有船而来,船上有人屹立在那儿。
清风徐徐,铺面而来。
公子如玉,谦谦君子。
……
面对着宁河吹笛子的明玉也看到了那船,那船上的人,笛声突然开始变得欢快,欢快之余,又有惆怅,绵绵不绝,如同情人低声喃语,思君不见君的愁思之意,但是随后开始变得明快,活泼。
一声声,写出无尽相见的甜蜜。
明月知道为什么明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笛声,因为那船上的那人明月也认识,是沈公子,沈府的大公子沈清。
是明玉的未婚夫。
她站立在那里,突然觉得那条宁河离自己好远。
她呆呆看着那艘船靠岸,看着明玉以欢快的笛声收尾,脸上充满了情人之间才能有的甜蜜,想飞奔而去,却踌躇不前。
还未语,已是万水千山,情意绵绵。
倒是那锦儿看见沈清,忍不住挥手,“表哥,玉姐姐在这里。”
沈公子闻言,朝锦儿这边看去,他看见她,刚才还有些淡淡地脸,此此刻浮现出一丝微笑,他朝他们走来。
这样的场景,明月似乎觉得似曾相识。
那日,不过是自己跑过去抱大腿。
她不由的退了一步,鬼使神差的想,退了这一步,就能够把当初第一次见沈公子的那跑过去抱大腿讹钱的步数退回去。
这样,就不用相见了。
免得让自己此刻尴尬的难受。
尴尬什么?
自作多情,脑海里唐突的跳出这四个字来。
明月这一退差一点儿就撞到了秦意,秦意扶住明月,关心问道:“你没有事情吧?”
明月摇了摇头,故作轻松道:“想不到这里也能遇到沈公子。”
秦意看着明月,于心不忍,但是却不得不说:“他们俩人已经许久不见,一会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明月点了一下头,说:“好。”
沈公子走到跟前,看着明玉,说:“你的笛声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听。”
明玉脸上飞过一片绯红。
那害羞的模样如同一只红苹果挂在枝头,让人忍不住想啃一口。
明月想溜走,不敢去迎面去看他们俩人,不由轻轻碰了一下秦意,秦意立马懂得明月的意思,说道:“你们俩个好久没有见面,给你们时间好好相处一会儿,我肚子有些饿了,我先带明月找点儿吃的。”
明月点了下头,“嗯”。
沈公子看着明月微微低头的样子,说:“刚好我船上的船娘熬了一锅鲜,都是些新鲜的食材,我们一起去尝尝。”
秦意无话可说。
只好同意了沈公子的提议。
明月无可奈何,乖乖的跟着秦意上了船。
他们的前面,并行而上的是沈清和明玉。
……
船上,四人围炉而坐。
夜色美景尽处其中。
明月才开始有些拘谨,但是架不住那一锅鲜的诱惑,埋头苦干,果然是鲜得可以掉牙。
对面挨着沈公子而坐的明玉看着明月的吃相,不停的给明月夹菜,嘱托道:“慢慢吃,不用着急,小心烫到了。”
秦意见状,说:“三妹还是和以前一样疼四妹。”
明玉故作愠色,“就许你这个二哥疼妹妹,就不许我这个姐姐疼这个妹妹。”
明月听着俩人的说话,吃菜的速度不由自主的越放越慢,她朝明玉微微一笑,“姐姐你也吃点儿。”
不知为何,明玉听着明月这一句话,脸上有些动容,她起身,挪到明月身边道:“明月,我们还是好姐妹对吗?”
明月不明就里,只是顺从的点了下头。
反正点头,也没有坏处。
不过想想刚才那锦儿对待自己的态度,明月越想,越心细,脑海里蹦出个念头,难不成曾经的明月偷了自家的姐夫。
明月被自己这推理吓的差点儿跳起来。
不过这样的推理,真的合情合理,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母亲为什么不待见自己,秦意话里有话。
想到这里。
明月突然升起了一种愧疚感,是为自己曾经那莫名其妙的情愫,也是为自己这具身体真正主人带来身份的难过。
她越这样想,越不敢去看俩人。
偷偷瞄了一眼沈清。
他倒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处事不惊。
该死的,该不会小姨子偷食没有成功吧?单相思,还是主动投怀送抱,被姐夫给言辞拒绝。
无论哪种情况,对于明月来说都糟糕透了。
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沈清,试图能够从那张温和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哪怕是一种暗示也可以。
沈清好像读懂了明月的心思。
视线转移到了明月脸上。
明月躲闪不及。
一头撞进了他的眼神里。
明月觉得自己快淹死在里面了。
好不容易脱离,却在脱离开,看见沈公子朝她微微一笑。
这种笑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理不清楚了,竟然还觉得脸在微微发烫。
额。
难道这菜里有毒。
……
明月再也没有吃一锅鲜得兴致了,她心里打算,一会儿找个借口,无论如何,都先离开,然后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自己到底和沈清有什么关系。
她脑袋里正在苦苦想寻个什么借口离开,却没有听到他们谈论内容已经从食材转移到了笛子上去。
本来以为没有自己什么事情。
不料明玉谦和道:“若论及笛,我还不如明月吹奏的好。”
锦儿并不赞同明玉的说法,“我还是觉得明玉姐姐要好些,要不然那日怎么在船上以一曲凤求凰定情,从而有了和表哥的良缘。”
明玉并未语,只是抬头看着沈清,眼神里都是爱慕。
沈清却转身问一边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明月,“我还没有听过明月的笛声。”
明月一脸茫然。
让她唱首歌可以,让她现场表演一个小擒手助助兴也可以,但是这笛声,真的算了吧,她连那笛子上的每个孔代表什么都弄不清楚,哪里还会演奏,这不是给自己难堪吗?
她憋了半天,喃喃道:“我不会……不会……,我忘记了,对,我忘记了。”
这样的解释再合适不过了。
秦意除了一丝惋惜。
也只是打圆场,“明月好多事情都忘记了。”
明玉有些心疼看着明月,“难怪今天见到妹妹都不如以前一般熟悉。”
但是锦儿,却表现出一丝嘲笑,她说道:“真不知道明月是真忘记,还是假忘记,恐怕是怕献丑吧。”
言语刻薄,丝毫不给明月留下脸面。
明月心里暗想,我是不是曾经顺路也挖她情人的墙角了。
明玉给锦儿倒了一杯清酒,“你瞧你,酒一喝多就爱乱说话,锦儿就是这样的性子。”
锦儿却偏不按照明玉的台阶下,而是饮下那杯酒,盯着明月,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今天我是给我表哥,还有明玉的面子,若是平时,我才懒得和你这样的贱人坐在一起,简直是脏了我的眼睛。”
一句贱人,气的明月简直想拍案而起,但是转念一想,既然这位锦儿说自己是贱人,那么也铁定是有原因的,她甚至开始希望锦儿继续快言快语的说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一直看我文的小天使们,每次看到有人点击感觉写的好有动力,你们的意见我都会一一听取鞠躬 谢谢~~~
第19章 沈公子,你好暖和
不过锦儿并没有说下去,不是锦儿不愿意说,而是锦儿被明玉拉起来,然后明玉朝秦意投来求救的眼光,秦意马上意会,立马起身,俩人扶着锦儿朝船里走去。
“你以后不能喝酒就少喝些,你看看你,吐成这样。”明月说。
锦儿胃里难受,想说什么,却说出口,好一会儿,才含含糊糊道:“明玉,我就见不得你待明玉那贱人那么好,她说她失忆了就真的可以把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吗?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在这船上胡吃海塞吗?要知道她当初可是……”
后面的话明月没有听到。
他们进了船舱。
声音被船舱隔绝。
船舱外,只剩下明月和沈清俩人。
明月已经忘记了沈清这人的存在,只是沉浸在那锦儿的话中,虽然她口中的贱人并不是针对自己,但是实际上也是针对自己,谁让自己寄居在这身体之中。
她的表情很是复杂。
沈清看着明月的表情,“明月?”
明月被沈清这一喊,立马像掉进油锅里的蚂蚱,跳了起来等她站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会儿才说:“我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炉火前。
也许是因为心烦意乱,明月没有看清楚眼前的路。
一不小心,落到了水里。
初夏的水还好并不是很寒冷。
温度刚刚好。
才落进去,有些猝不及防,显得很慌乱,扑腾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会游泳,她朝远处的河边看,既然都是走,不如游远一些再说。
她打定主意,刚准备朝前面游,水中却又掉进了一人。
水花溅起来,又浇得明月满头湿润,顾不上眼睛上的水珠,明月奋力的朝那落水人游去。
先救人要紧!
待她靠近那落水人,这才看清楚,那人的面庞————————————
原来是沈清。
沈清见明月,刚才担忧化为笑容,“你没有事情就好。”
明月不想理会沈清。
转身朝前面游去。
刚游了几步,后面的水声突然被扑腾的很大声,明月告诉自己不要朝回看,可是后面的水声却来越大,然后慢慢变小,再小一点儿就可以彻底消失在这宁河的平静之中了。
明月心中一跳,连忙折身。
朝回游去。
可是哪里还有那沈清的影子。
一种伤心和难过无比复杂的涌现在心头。
她再也顾不上自己心里的想法,急急喊着:“沈公子,一边又四处搜查。
可是平静的宁河如同这黑夜一般。
彻底没有了声响。
明月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下掉落,好像要坠入到无底的深渊之中。
当她快觉得自己的心与黑夜融为一体的时候。
突然自己面前,一朵巨大的水花冒了出来。
沈清正笑着出现自己在自己面前。
明月心里又惊又喜,但是她脸上依旧是一片冷色,她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情绪,转身,朝岸边游去。
不料那沈清却一把将她抱住在自己的怀抱中。
俩个浑身湿透的人紧紧被拥抱在一起,河水在他们身边静静的流淌。
明月还没有反应过来。
温柔的嘴唇却吻上来,缠绕着她的嘴唇,一点儿一点儿将他的温暖渡给她。
明月躲不过,任有那种温暖缠绕着她。
她后来觉得不是自己躲不过,而是不愿意躲过,她觉得那个时候天地只剩下他们一双人。可是远处焦急的呼喊声将明月从沉迷中拉了回来。
明月一把推开沈清,愤愤道:“我是贱人,你离我远些。”
明月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口出这样的话来,她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她应该说是我是你未婚妻的妹妹,你不应该这样。
可是这样气愤的话怎么听都这么听都像是对情人的不满和不快。
将自己所受的屈辱传递给情人。
明月说完,想落荒而跑。
但是沈清依旧不放过她,只是紧紧搂住明月,满脸笑意说:“我未来的夫人不姓贱,她姓秦,名明月。”
沈清说完这句话,只是笑而不语,看着明月,似乎在等待明月的回应。
明月被沈清这句话惊呆住了,心里竟然有种莫名的悸动,可是那艘船上众人的呼喊声唤醒着她的理智。
她微微侧脸,不愿意去看他那张脸。
月光柔和流淌在他们身上,因为没有刚才的挣扎,河水也静静的从他们身边流淌而过。
明月突然害怕这样的相处,她使劲地朝那船上的人挥手道:“我们在这里!”
……
俩人最终上了船,浑身湿透。
秦意心疼的责怪明月怎么那么不小心落了下去,船娘见状,说是船里有备用的衣衫如果不嫌弃可以换一下。
事已至此,明月也不好推辞,弯腰进了船舱。
她不敢朝回看。
感觉自己如果朝回看众人,刚才在水里的一幕就会被别人发现,待进了船舱,一个人呆着,才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厉害,嘴唇上好像还残留着沈清的味道。
她又气又羞恼,羞恼过后,还有道不明的甜蜜。
她深呼吸口气,不停的告诫自己外面还有明月,自己的亲姐姐,沈清的未婚妻。
这是不道德的行为,明明可以杀在摇篮之中。
可是偏偏为何那位沈公子要说最后一句话,竟然让明月心生了一丝期待,一丝甜蜜。
胡思乱想一通后,明月摇了摇头。
她心中告诫自己,以后不能和这位沈公子再见面了。
弄不好只不过是这些公子哥哄人的话而已。
嗯,一定是这样的。
……
明月还没有换好衣裳,外面却突然有人卷帘而入,明月急忙捂住胸口,朝门帘看去,原来进来的人是锦儿。
锦儿上下打量着明月,说:“果然这肌肤如雪,怪不得……”
虽然这是赞美的话,但是明月听着这锦儿的口气,总觉得来者不善。
明月情知锦儿对她并不友好,也懒得去应付,只是默默地穿衣服,好早日离开这里。
锦儿见明月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样子,心中更是一气,忍不住讥讽道:“明月,你别以为秦哥哥说一句你是不小心落水,表哥去救你就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了,你那点儿小九九还欺瞒过谁,我想不止欺瞒不了我,恐怕这秦哥哥也是故意给你开脱。”
明月盯着锦儿,说:“你爱信不信。”
锦儿轻蔑笑一下,“别在这里装傻充愣,一副清高的模样,别人说你失忆,我看你是在外活不下去了,又跑回来故意勾搭我表哥吧,我陈锦儿在这里告诉你,明玉人善良淳厚,你也不能欺压到她身上。”
虽然锦儿的话充满了对明月的不满,但是明月却没有想到锦儿只是为明玉出头,这恐怕也是难得的姐妹情分。
她已经穿好衣服。
故意眨了一下眼,凑到锦儿面前,坏坏一笑,“你还真说对了,我还真是故意装失忆。”
锦儿没有想到记忆中一向都是以温柔示人的明月,竟然透露着一丝流氓气息,她不由退了一步,好不容易稳住脚步,冷哼一声,说:“你终于承认了吧,露出你本来的面目了吧,当初你与沈白偷情,就应该想到应该承担的后果,若我是你,真应该宁愿被饿死,也不会厚颜无耻的回到这宁城。你装了失忆又如何,不过是掩耳盗铃。欺骗自己,却欺骗不了别人。”
明月愣住,原来这前任明月还有这一段身世。
她本来还想从锦儿最终套出点儿其他的话,却不料外面有人喊着锦儿的名字,锦儿临走时候,瞪了一眼明月,眼神充满了冷嘲热讽。
明月随后也走出船舱外。
船舱外,只剩下秦意站在那里。
明月问:“他们呢?”
秦意说:“沈清的衣衫湿了,回府了。”
他没有说明玉,明月也心知肚明,知道明玉也随沈清回去了,刚才那锦儿不是说明玉早已经住在了沈府了么?
一时惆怅。
随后她淡淡一句,“四哥,我们也回去吧。”
……
俩人回秦府的路上。
明月问沈白是谁?
秦意皱了一下眉头,说:“你好端端的问这个人干什么?”
明月无所谓说道:“今天无意间听锦儿提起这个名字,觉得很熟悉,就随便问问。”
秦意沉默了好一会儿告诉明月,“沈白是沈清的哥哥。”
第20章 明月,你就是贱人
明月闻言,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表情被定格了下来。
本来还想指望秦意说些什么,可是这位二哥却什么都不再说,明月也情知问不出所以然,只是默默朝府中走去。
秦意将明月送到住所前,告别后,离开几步,又折回来,满脸笑容,说道:“今天看你挺喜欢那一锅鲜,我倒是知道这宁城有个好去处可以尝到,不如明天我带你去尝个鲜。”
明月很是高兴秦意的这个提议,点头应了下来。
这一夜,明月本来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却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难眠了一会儿,随后便一觉到天亮,起来的时候,,还以为会满腹惆怅,却不料心情很舒畅,待认真朝梳妆镜照了一下,才突然想起快醒来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什么忘记了,只觉得嘴唇上还有缠绕的温暖。
……
洗漱完毕。
秦意已经在门外等着明月。
秦意见明月,本来心中有些担忧,但是看到明月一脸明媚的走出来,心中的担忧便去了不少,他说:“看你气色,晚上还睡得不错。”
明月娇俏一笑,“托二哥的福气,我是枕着一锅鲜的味道睡得。”
秦意笑起来,说:“看来这顿饭我是必请无疑了。”
明月露出洁白的牙齿,眨了一下眼睛,“当然。”
秦意所说的卖一锅鲜的食铺开在宁城最繁华的街道的末尾,俩人选了个临窗的位置,伙计说食材已经入了砂锅,还需再煮一会儿。
明月无聊的朝街道看去。
街道上人来人往,正是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刻。
食铺斜对着的是胭脂铺,不时有客人入内,有打扮艳丽的妇人,也有打扮素雅的姑娘,最终明月的目光追随着一位姑娘,随她入了胭脂铺……
街道外,糖葫芦的叫卖声不时响起,明月眼睛一亮,看着秦意说:“我出去一趟。”
秦意看穿了明月的小九九,“这次不让二哥给你买了?”
明月边离开边说:“我怕我买多了,遭二哥嫌弃,罚我不准吃一锅鲜。”
秦意目送着明月离开。
嘴唇含笑,以前总觉得这位四妹忧愁多虑,却没有想到这次回来后竟然变成了另一个模样,,虽然少了女子该有的矜持,但是出于对这位妹妹的爱护,心里私下竟然希望这位四妹还是如此性格就好。
甚至有时候恍惚觉得回到了幼时的时光。
……
胭脂铺的一位姑娘小心翼翼的拿着一个锦盒走出了出来,锦盒是胭脂铺老板亲手酿造的胭脂,这可是她等了好久才买到的好东西。
可是即便如此小心翼翼,但是在走到街道人烟偏僻的地方,还是冷不防的被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一个锦盒翻滚在地,里面的胭脂也洒了一地。
见状,这位姑娘不由大怒,杏目圆睁,指着那冒冒失失的人,本来要说,你这人怎么冒冒失失,可是看眼前之人,口中的词却变成了,“明月,你个贱人!你是不是故意的!”
原来撞她的人正是秦府的四小姐秦明月。
明月倒是不以为然,笑嘻嘻的看着眼前这位气急败坏的姑娘陈锦儿,才慢悠悠说道:“你还真说对了,我还真是故意的,你能怎么着。”
陈锦儿见明月这样的态度,更是气打不过来,感觉自己的话语就像一根针扎在了一堆棉花上,更是觉得心中有火,不由冷哼一声,“你要是知道你当年做得那些丑事,恐怕此刻连门都不敢出了。要不是玉姐姐嘱托我,不要跟你讲你过去的事情,你还会现在在这里这样嚣张吗?要不是秦哥哥护着你,你早就被赶出了秦府,说不一定按照你的性子,早就送到了妓院,不过,多半妓院都不会要你,也会嫌弃你脏。”
明月无奈的摊了一下手,叹了一口气道:“可是没有办法,二哥要护着我,我也没有办法,不能如你愿了。希望你以后也像我这样好运,有这位好好哥哥,恐怕到时候就怕没有这位好哥哥,不过保不齐,青楼里也会有好哥哥疼你的,不像我这般,没有了好三哥,落到连青楼也不肯要的地步。哎,说到底,还是你的命比我好。”
陈锦儿气急败坏,脸上因为气恼而变得通红,她扑了上去,伸出指尖就往明月的脸上抓,边抓边叫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这样羞耻的话你也说的出口,你无耻,你就是贱人!”
不过陈锦儿倒是未能如愿将明月的脸上抓出伤痕,而是被明月灵巧的躲过,猝不及防,却被明月用地上洒落的胭脂乱胡了一脸。
陈锦儿瘫坐在地上,仪态尽失。
她怒骂道:“看来你往日的娇弱可怜样都是装的。”
明月挨着陈锦儿坐下,看着陈锦儿。
一言未发。
陈锦儿情知打不过她,只是恨恨的看着明月。
明月像欣赏一件抽象画,看着陈锦儿,说:“那你讲讲我是怎么装的。”
陈锦儿收下脸上的气急败坏,而是认真看着明月,脑海里转了一圈,“你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明月赞许的点了下头,“原来你不蠢啊。”
陈锦儿这次没有被激恼,而是认真看着明月,“是你让我讲的。”
“当然。”
“我怕我讲完了,你要是想投井,可不管我的事情。”
明月瞪了一眼陈锦儿,说道:“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拖出去,让大家好好看看你这位陈家大小姐的模样。”
陈锦儿明显是被明月吓到了,她可没有认真思量明月这句话是不是吓唬她,而是直觉告诉她,现在这位秦四小姐还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可是不想以这样的面目示人。
不过嘛。
往事她还是会认真讲的,而且会是很认真讲的。
她朝明月看了一眼,眼中含笑,然后开始讲起来。
宁河河畔。
……
第21章 沈公子,原来我是前任
“那日,也就是俩年前的六月六,我陪同表哥在船上欣赏景致,忽然从夜色中传来一阵笛声,委婉动人,你猜吹笛子的人是谁?”陈锦儿笑着看着明月。
明月下意识的认为是明玉。
虽然明月没有回答,但是陈锦儿好像读懂了明月的心思,挑起眉毛,继续说道:“当然是你,你可是表哥的未婚妻,虽然早已经定亲,但是却没有相见,却不曾想在那日的夜色中,意外相逢,本来不过是男大当娶,女大当嫁的寻常婚姻,却不曾想那日你这一声笛声却平添了几分爱慕之情,虽然按照礼节在大婚前一月不能来往,但是私底下你却和我表哥书信来往,这份惹得连向来不喜男女之情的沈白哥哥都羡慕不已,连连打趣说要见一下这未来的弟媳妇,后来,果然沈白哥哥真去见了一面明月你,回来喜笑颜开说沈清哥哥真的是个好福气,娶了一位娇小娴静的娇娘子。”
陈锦儿说道这里,停了下来,有些惋惜,又有些愤怒道:“本来会是一场佳缘,却没有想到你明月却见异思迁,那日相见,本来沈白哥哥只是远远看一眼,你却芳心暗许,不顾及伦理道德,竟然主动投怀送抱。”
明月白了一眼陈锦儿,“苍蝇不盯无缝的蛋,要是你沈白哥哥不坚定,怎么会这么快被我攻下。”
陈锦儿本来以为明月听到这事情的原委,会感到羞愧难当,却没有想到竟然如此不在乎,她瞪着眼睛看着明月厉声道:“哼,当初你们俩个的丑事被揭开的时候,是谁请求奶奶原谅沈白,说是一时糊涂勾搭了沈白,不关沈白哥哥的事情。”
明月闻言,心中一阵难以诉说的感叹。
真的是痴女子。
可惜用情用错了地方。
真的是有缘无份,可是那位沈家的大公子沈白真的是让这位明月姑娘担当了所有的罪责,明月叹了一口气,少了几分冷漠的表情,淡淡问道:“那位你家沈白哥哥又是如何说?”
陈锦儿不明白明月问这句话的意思,而是眼含恶心说道:“自然不是我沈白哥哥的过错,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入了你的浪荡不堪。要不然明事理的奶奶怎么只是罚沈白哥哥去了枋城呆一段时间,至于你,连你家娘家人也未曾说过一句好话,只是说既然你是沈家的媳妇,出了这样的丑事,全凭沈家发落。”
明月听完这处置结果,悠悠转转才叹了一口气,看来不过是无缘无分而已。
女子终是女子,在男权当道的时代。
自然牺牲的是女子的命运。
而眼前这位身为女子的陈锦儿姑娘竟然很是赞同这样的处置。
陈锦儿看着明月的脸色,并没有有任何的羞愧难当,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位四小姐并不是记忆中那位柔柔弱弱的小姐,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一切发生的事情,仿佛她都能置身之外。
她转念一想,问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姐姐为什么会成为沈清表哥的未婚妻?”
明月反问道:“你觉得呢?”
陈锦儿这会儿不再关心明月的态度了,而是继续认真说道:“当初你犯下如此大的过错,本来是浸猪笼的下场,但是沈家世代经商,是唐国俩大商贾之一,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也伤及颜面,被人耻笑,正当奶奶为难之时,是你的三姐,秦家三小姐明玉这个时候为了顾全大局,愿意代你出嫁,唯一的条件便是希望她的四妹能够免于重罚,奶奶综合平衡下,留了你的性命,赶出宁城,当时沈清哥哥因为一件过错被奶奶责罚去了枋城,明玉姐姐不顾自己还未行大婚之礼,而是尽心尽责来到沈府,照顾日渐衰弱的奶奶,并且打理府中事宜,她待人谦和,府中上下无不夸她的好,好不容易等到沈清哥哥回来,你却突然出现,你是想让所有人都来看你的笑话吗?还是这些日子的苦难没有受够,依旧想做着当少奶奶的梦,哼,我告诉你,你就收下你狐媚招数,你要明白的身份,你的过往!”
陈锦儿越说越激动,就差扇一个耳光过去。
可是她也不蠢,知道这会儿自己根本不是这位明月的对手。
过往的事情已经讲完,但是眼见这位秦明月依旧脸上没有羞愧之感,突然觉得骂声也不过使自己难堪。
她起身,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衣裙。
丢下一句,“秦明月,你若是念及你三姐为你做下的事情,也该收敛自己的狐媚妖术,她才是大家心服口服的沈家少夫人,而你不过是被人所唾弃的,被你三姐所怜惜的秦明月。”
话完,明月见这位脸上脂粉满面的小姐,步履踉跄,生怕明月从后面咬她一口一样,慌乱不已逮空离开。
却慌不择路,碰到了一人,那人并没有责备陈锦儿的冒失,而是看了一眼,喊了一声,“锦儿,怎么了?”
陈锦儿见被撞之人,忍不住满腹委屈,“表哥。”
明月瞧的仔细,那人正是陈锦儿的表哥沈清。
只见这位陈锦儿抹着眼睛,朝身后明月的方向指着,诉苦道:“表哥,明月欺负我,她故意打翻我的脂粉盒子,我不过是劝她既然已经回来了,大家依旧是朋友,她却说不屑于当我的朋友,这一言不对,就出手打人。”
明月苦笑不得。
估计以后这位大小姐跟她的冤家是解不开了。
……
小院墙外盛夏花开,一簇一簇开满墙壁,衬着雪白的墙壁,煞是好看。
明月坐在房顶上,从这儿看去,目光所及,是一层一层,一叠一叠的建筑,来回走动的人,贩卖的小贩,远处的宁河。
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和晚上的景致完全不一样。
所有的缘由已经清楚。
当年的笛声一遇,或许如果没有后面的事情,便真的是胜却人间无数,佳缘天成。
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冥冥之中,或许这也是自己的一份缘分,早知道如此,不如继续流落。
可是既然当初自己给这位沈清公子带了那么一大顶绿帽子,为何他又会在昨日许下娶她的诺言,莫非他只不过是想把自己哄的不着边际,然后……
明月想到这里,不由地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好像真无由的身后有把刀带着冷风正霍霍而来。
不过这风,真的好像是真的。
这意境也太真了吧?
明月不由地朝身后看去————————————
真的有东西在自己的身后,不过不是一把刀,不对,也算是一把刀,胜是刀,因为这东西是刀的主人沈公子沈清。
此刻他正看着自己。
依旧是一脸春风的样子。
和煦然然。
明月愣住了,刚才自己躲着他,本来以为他没有看到自己,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自己才躲到这房顶上。
好一会儿,明月才憋出俩个字,“好巧。”
沈清微微点头。
并没有多说话。
明月忍不住这样寂静的感觉,说道:“你也会爬屋顶。”
沈清这次总算开腔道:“小时候经常爬屋顶,我什么都不会,打架不会,吵架也不会,不过倒是挺会爬屋顶。”
明月忍不住微微一笑,“屋顶有什么爬的,若不是躲你,我才不会爬。”
明月说完,立马后悔自己快言快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说话有张弛,可是每次面对这位沈公子,总是把自己内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嘴比脑袋转快乐一圈一样。
她将视线挪到远方。
假装在看远方的景致。
沈公子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表妹为难你了?”
明月狡黠一笑,反问道:“你觉得呢?”
沈公子说:“本来以为你也会跟她一样,满脸脂粉混杂着眼泪,见你一个人躲在这屋顶,怕是也同一样,满脸不堪,不过见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停顿一下,然后表情严肃道:“不过,我那位表妹可是个娇蛮小姐,从小都是不能吃亏的主儿,怕是你们以后冤家不宜解。怕是以后事事都要为难你,我知道你不怕他,可是我怕。”
明月没有想到沈公子会这么怕这位陈锦儿,心中刚有些失落。
却不料接下来沈公子的一句话,让明月心中好像住了一只猫儿,好奇的不停的跳上跳下。
沈公子说:“我倒是有个办法让你不怕她,让她以后不用为难你,而且还会很尊重你。”
明月好奇问道:“什么办法?”
沈公子笑笑,说:“不出几日你便知道了。”
本来明月还想追问,可是这位沈公子已经跳下了屋顶,看那熟练的爬上爬下的姿势,果然是个爬屋顶的高手。
明月见他落在墙角儿,墙壁上簇簇的夏花,仰下头,便是那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明月看着他,犹豫半天说:“我已经知道了我的过往。”
沈清却不以为然,只是淡淡一笑,“知道了又如何,只要是你就好。”
第22章 明月,我娶你
待明月回到那卖一锅鲜的食铺,秦意依旧坐在那靠窗的位置,桌上空无一物,明月问道:“二哥,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好?”
秦意见明月,假装生气道:“你还知道这么久了,这店小二都过来问几次了。一锅鲜都快成三锅鲜了。”
明月嘻嘻一笑,“就知道我二哥对我最好。”
秦意假装不懂明月的意思,摇头道:“我哪里对你好了。”
明月摇晃了几下秦意的手臂道:“我猜那三锅鲜现在都放在一锅里,还是二哥对我好,舍不得独自吃,等着我。”
秦意忍不住笑起来,喊了店小二上菜,然后朝明月说道:“还是逃不过你的小心思。”
说着,便给明月夹了一块新烫好的时蔬。
……
接下来的几日,依旧如同往日一样,秦意不时来找明月出去闲逛,明月虽然表面上如同往日一样,没心没肺,但是心里总有点儿暗暗的雀跃,不知道那日沈清会说什么不会让自己再被别人难堪的事情来。
本来还觉得有机会抓住沈清问个所以然,但是那沈清却如同消失一样。
倒是让明月意外的是,竟然会在出府的秦府大门口碰到自己的母亲。
认真算起来,这是明月第二次见这位母亲。
秦意和明月远远就瞧见了这么母亲,俩人行了礼,秦夫人点了下头,眉间微微而蹙,“你们这是去哪里?”
秦意爽朗道:“带四妹出去逛逛。”
秦夫人脸上闪出一丝不悦,看了一眼明月,本来以为明月如同以前总是微微低头,却不料眼前这位明月却睁着大大的眼睛,瞧着她。
她将视线转移开,挪到秦意身上,“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话毕。
俩人一前一后走到了身后不远处的一座闲庭。
这次,明月不用仔细辩听,便一字一句听了进去他们的对话。
“胡闹!成天把明月带出去成何体统。我前几日便听下人说你带着明月日日出去,喝酒做乐,你倒还好,可是明月一个姑娘家这样整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秦夫人厉声道。
“母亲,四妹这次回来,过往的事情已经不记得,我怕她总有想起来的时候,不如这个时刻到处游玩也算开解了心怀,若是他日想起来,说不一定也会看开好多。”秦意压低着声音辩解着。
“就她那个样子,自己做错的事情就该自己承担。”秦夫人不依不饶。
秦意忍不住说道:“母亲,虽然四妹并不是你亲生的,但是也是这秦府的四小姐,身上也有父亲的血脉,她的荣辱也是我们的荣辱,既然现在事情已经得到解决,这次明月回来,沈府那边也没有过多言辞,何不把这些都翻开一页,从新来过呢?而且明玉已经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如果一直纠缠这些,那么明玉所作所为都毫无用处了,难道母亲希望明玉所做的努力都空一场吗?”
秦意的话似乎戳中了秦夫人的心思。
她哀叹一声,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秦意告别。
明月见他从闲庭中走出来的时候,依旧是笑意连连,但是看得出他只是刻意让明月看到。
明月知道刚才那些话是这位秦夫人故意说给自己听得。
也听得出秦意是为自己跟秦夫人相争。
也假装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走上前去,面带微笑道:“刚才我听那路过的丫鬟说后院的荷花开了,我好想去看看,要不二哥陪我去看看。”
秦意点了下头说:“好。”
俩人当下便折了回去,朝后院走去。
后院一隅,果然有满塘的荷花正开得娇俏。
明月兴趣盎然的赏着荷花,秦意却侧头看着一旁凭栏而靠的明月,他看着明月,自然知道明月不过是不想让她为难,才提说来这里看荷花的事情。
母亲刚才的话语她肯定也是听了进去。
秦意本来以为明月这再次出现,行为举止和以前不一样,话语不拘小节,却没有想到她心思缜密,不由心疼起来。
他轻声说道:“母亲的话你听到了。”
明月没有料到秦意会主动提说,楞了一下,然后点了一下头,不置可否道:“嗯。”
秦意缓缓道:“母亲这样做,也是为了沈府。”
明月不忍伤了这位待自己好的二哥的心,回道:“我知道。”
秦意满腹的话此刻见明月并没有大声质问,却无处说起,倒是明月沉默了一会儿,先开口问道:“母亲不是我母亲?”
外人听来云里雾里的话,秦意却听得明白,他也不想刻意回避,这些事情明月有权利知道,他说道:“我的母亲和你的母亲是一母所生,前后先嫁到秦府,你的生母却不幸得了顽疾,早早离开,当时你还是个不足月的女婴。”
明月恍然大悟,难怪这位秦夫人对自己并无半分怜爱之心。
她低头未语。
秦意以为她惆怅满腹,小心问道:“无论怎么样,你还是秦府的四小姐。”
明月见秦意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抬头朝秦意一笑,“三哥多虑了,既然母亲已经早逝,子女是母亲另一种生命的延续,我自然会好好的活下去,也不会去追究那些是是非非,上天怜爱我,我应当珍惜这样的机缘,好好的生活下去。”
明月的话让秦意心中一直存着的小心翼翼仿佛一瞬间都消失殆尽。
他说道:“既然你自己已经想通,那你若是还有其他想问的,我大可可以跟你说。”
明月知道他准备说什么。
她眨了一下眼睛,偷偷一笑,“我想知道我的二嫂子在哪里?”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明月不当真,但是那秦意的脸上却闪过一丝红晕,一向淡然的脸上竟然有了些局促不安夹杂在里面。
明月说:“我看二哥的嫂子不是在哪里,肯定是已经私下许了缘分。”
“明月,不许胡说。”
“那想让我不胡说,你就带我去见见这位未来的二嫂子。”
“自然有你见得。”
俩人胡乱打闹了一通,快告别的时候,明月凑过来看着秦意,说:“二哥,我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不过若是以后有什么事情可别瞒着我。”
秦意一时还没有明白明月的话,等细细一回味,便知道了,他问,“你知道以前的事情了。”
明月很快点了下头,然后问道:“二哥,你喜欢现在的明月还是以前的明月。”
“都喜欢,不过二哥还是喜欢现在这样不必沉迷于过去的四妹。”
明月很满意秦意这个回答。
俩人说了一会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话,秦意见明月并没有因为知道以前的事情而感到苦恼,心中才放下心来。
这是他没有料到的,即便是她有,她也不再如同以前那般单纯,彻底惹自己不开心。当年的事情,虽然大家都指责这位四妹,但是秦意却是恨透了沈白无耻的嘴脸,本应该他应该站出来承担应有的责任,却让四妹一人独揽,可是面对四妹的痴心,他又何其的怒其不争,后来每每回想起,不过是一份错缘罢了。
这次因为俩人袒露了心迹,秦意也不用刻意回避过往,不觉得话也多了起来。
直到夕阳西斜,才各自起身离开。
明月独自一人往住所走去。
园内。
树木繁盛。
晚来风急,吹得花香四溢。
明月回想起秦意今日知道自己已经真相的神态,不由轻摇下头,暗自叹道:你道我是思想洒脱,却不知道我已经是另一个人,未行亏心之事,何须自扰烦恼。
……
过了几日。
明月见到了沈清。
不是私底下无数巧合和不巧合的相见,而是在秦府正厅上。
秦夫人坐在正厅左侧,面部极力维持着种平静之色,但是那股压抑住的怒火却越掩饰越露,沈清好似没有没有察觉到秦夫人的面色。
只是重复之前一句话,“我此次前来,是向秦小姐提亲。”
才开始秦夫人听到沈清这句话,是笑容满面,忙说道:“当初明玉不顾未行大婚之礼便到沈府照理府中事务,引来他人多少口舌,不过这么多日子所受的委屈也终于得到了宽慰。”
可是接下来沈清一句话却让秦夫人满脸春风化成万里冰封。
沈清道:“秦夫人,我说的是我此次前来是向秦家的四小姐秦明月提亲。”
此话一出,真得是让不仅秦夫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就连旁边的下人们都满脸疑惑,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沈清没有在意周围人的看法。
唯恐他们没有听错了,字字清晰的重新说了一次。
秦夫人好一会儿,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来,“胡闹!”
沈清表情严肃,“我记得当初我和明月是有婚约的,当初我因为自己做错了一件事情,被奶奶责罚去了枋城,当时是因为明月突然消失,才让明玉代嫁,但是此时明月已经回来,所以所以此次前来,不过是行婚约之诺,还望秦夫人履行。”
秦夫人的手紧紧抓住椅子的靠手,心中怒火盛旺:胡闹,简直是胡闹,当初这样对外说明月失踪的消失是故意说给外人听得,他沈清何尝不知道,此刻前来,故意这样将错就错说出婚约之事来,简直是鬼迷心窍!
可是满腔的怒火,却硬生生的被秦夫人压了下去。
她故作镇静道:“你奶奶可知道你提亲的事情?”
沈清回道:“既然是约定好的婚约,奶奶向来是顾全礼节之人,自然是知道的。”
秦夫人看着沈清那镇定自诺的表情。
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借口头有些疼,想回屋休息一会儿,沈清临走时候,将提亲的彩礼放好,转身离开。
第23章 明月,沈公子揍了我
沈清一走,秦夫人连忙派身边的贴身丫鬟去沈府打听实情。
明月知道这沈清提亲的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快响午的时候,为她梳洗的丫鬟枝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月察觉到她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那枝枝却忙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事情,只不过是昨日没有睡好。”
明月没有在追问,知道追问也是白搭,自己不受秦夫人待见,这丫鬟也是连带着受府中其他人挤压。
何苦为难她?
这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刚准备走出去。
枝枝忙说道:“四小姐,今天不等二少爷了?”
明月说:“你也知道我向来的生活习性,若是约定好了,自然会等,没有约定好,我就自己出去逛逛。”
这说着,就走出了门外,刚走出门外,去一头迎上了秦意,明月笑道:“三哥真的赶的巧,今天又有什么好玩的去处,枝枝刚才还问我为什么你还没有来。”
她说着,笑着朝枝枝看了一眼。
秦意却一改往常的温和,对枝枝说:“你先出去,我跟四小姐有话要说。”
枝枝听了秦意的吩咐,如释重负,今天沈公子提亲的事情她已经知道,秦夫人下了命令不许四小姐出去,可是按照这位不怕天不怕地四小姐的性格,就是一百个枝枝也是拦不住的啊?
还好秦公子赶到了。
她松了一口气,识趣儿的轻掩上门。
俩人面对坐着,明月替秦意倒了一杯温茶,“枝枝好像跟二哥心意相通一般,怎么都跟平常不一样。”
秦意倒是丝毫不愿意隐瞒什么,看着明月,说道:“沈清今天来秦府提亲了。”
明月闻言。
心中突然有种很难受的感觉。
愣住了几秒,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哦。”
秦意认真看着明月的表情。
随后慢吞吞的喝了一口茶道:“沈清提亲的对象是你。”
不过是秦意慢吞吞的一句话,明月刚才还涌出来的难过却因为这句话变得被另一种喜悦堵在心口难出来。
她的表情秦意都收在眼底之中。
他说:“我不管别人是怎么想,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明月还没有从刚才那句话走出来,这迷迷糊糊中,也好像没有听到秦意这句问话来。
带明月回过神来,秦意已经离开,桌子上还残留着一杯茶水。
茶水微微凉。
窗外正是盛夏好时节,花树层层,鸟声脆脆。
那场柳河初遇,那场寒夜相拥,那宁河里的吻,那一场不期而遇,有意而遇的相逢,不过以为是蜻蜓点水的相遇,却不知不觉都已经刻在脑海中。
初听他会娶明玉,心里竟然会难受,可是他却说要娶的是她,心底怎么还会在喜悦之时,还有莫名的难受。
她突然想去见他。
想问个清楚。
对,就现在!
明月她急忙起身,推开门,刚走几步。
却见秦意迎面走来。
额头间还有血迹。
枝枝见状,忙喊道:“二少爷,你受伤了?”
秦意说:“那么大声音干什么,不怕麻烦够多,你去给我找点儿药过来。”
枝枝立马闭上嘴,微微低头,像一只兔子一样很快溜走了。
明月笑着看着枝枝那副委屈的劲儿,打趣道:“你看你把一个小姑娘弄得跟猫见了狗一样。”
秦意表情故作严肃道:“我都如此了,你还取笑我,看来我算是白疼你一场了。”
明月往日见伤也见得多,这样的小伤明月没有多放在心上,可是这会儿见秦意受到伤,才发觉自己刚才真的是猪脑子,关注重点都跑错了,还不及那小丫头。
她忙让秦意进屋。
倒了一杯热茶,用吱吱拿的药水擦拭后,才坐下来,问道:“是谁敢欺负我的二哥,敢明儿我帮你出口气。”
秦意表情古怪看着明月,不吭声。
明月一脸不解,心中暗想,这是什么意思?
秦意不紧不慢,吹了一口茶水的热气,慢悠悠喝了一口,然后慢慢一字一字往外面蹦,“是你家的沈公子。”
“沈清?”明月疑惑不解。
“还能是谁?只有他,才敢如此嚣张,不过嘛,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秦意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竟然有份得意。
刚才提起沈清的时候,这位二哥都语气中还有怒火,这会儿,受了伤,还带着几分得意,明月无奈问道:“二哥,你们到底怎么了?”
秦意看了一眼明月,无奈的回道:“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
“对了,你不是想见你家沈公子吗?等会儿晚上的时候,我偷偷带你出去。”秦意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路过枝枝面前的时候,秦意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一下她,然后说道:“我记得当初我把你从买回来的时候,你长得跟豆芽一样,现在跟着四小姐,长得还不错。以后好好跟着四小姐。”
枝枝忙低声道:“是,二少爷,枝枝一定不会忘记二少爷的救命之恩。”
秦意微微点头,“你照顾好四小姐就是照顾好我。”
枝枝回道:“是。”
秦意没有再说话,步履轻快的走了出去。
明月待秦意离开后,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呆呆看着窗外,数着窗外那花树上的花片片落下。
好一会儿,才吩咐让枝枝送些药水到秦意的房间。
枝枝面露难色。
明月笑道:“我二哥又不是老虎,难不成能吃了你,我见府中的丫鬟都愿意给二哥当差,唯独你每次见了二哥就像老鼠见了猫儿一样。”
枝枝无话可说。
她不是怕。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明想见。
却总说错话,惹来二少爷一顿责备。
有时候连她心底都认为自己是不是手脚变笨了,连带着舌头也便笨了。
可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听着这四小姐这一说,脸上也挂不住了,也只能拿着药水去了秦意的住所。
……
是夜。
明月和秦意一前一后出了秦府,说是走,不如说是溜。
秦府只不过是一般富足之家的府邸,守卫也不是很严密,明月跃上围墙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这笼罩在夜幕之中的秦府。
看似一片祥和,却不知道因为沈清这一提亲,暗涌着多少波浪。
她轻叹一口气。
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
宁河河畔。
末处有一小渔船,船很破旧,但是依旧能够再水中漂浮。
船上有灯,散发着柔和的微微黄色的光。
秦意将明月带到这里,说:“沈清在里面等着你。”
明月问道:“二哥,你不进去吗?”
秦意嘴角一抹笑容,“你难道希望我们俩个再打一架。”
明月小声嘟囔道:“自然不想。”
……
明月掀开船帘,简陋的船舱里,对面,灯火照耀着一男子,他的脸上果然如同二哥所说那样,也好不了哪里去,也是有伤痕挂在额间。
明月不知为何,突然想笑。
沈清看着明月要笑不笑的样子,“你夫君受伤了,你作为娘子还笑。”
明月瞪了一眼沈清。
沈清疑惑道:“你既然肯来,证明你还是愿意当我的夫人。”
明月脸微微而红,故意环顾四周,说道:“我是为我二哥讨公道来得。”
沈清起身,为明月倒了一杯热茶,说道:“既然你是讨公道,那容我说说你二哥的秉性,所谓男大当娶,女大当嫁,何况我们俩个是有婚约,我只不过是履行婚约而已,你二哥却跑过来质问我。不由分说,就打了我一拳,然后,你打我,我打你,就这样打起来了。”
明月不甘心问道:“就这样?”
沈清没有回答明月的问题,而是问道:“你还记得我前几日告诉我有个法子让你不再难堪吗?”
明月听闻。
突然才明白,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该不会就是娶我吧。”
沈清点了下头,笑笑,“而且我还要光明正大的将你娶回家。”
明月突然明白二哥为什么会去找沈清,她问:“你为什么要娶我?”
“你二哥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奶奶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我想秦夫人也想问我同样的问题,可是有那么多为什么吗?如果我能够说出为什么那么我还能够来娶你吗?”
明月不依不饶,继续问道:“我想知道。”
沈清看着明月,月光从船舱的顶部露了出来。
对应着烛火。
清风明月,如此便是美景,“我只不过想娶你,和其他无关。”
明月笑笑,“我可是秦明月。”
沈清笑笑,“我记得当初婚约上也写的是秦明月的名字。”
明月嗔怒道:“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
第24章 明月,婚假之日再相见
沈清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看着她。
眼神温柔的像那盏寒夜里的灯光,柔和,没有掺杂任何杂质,突然之间,一瞬间的感觉,明月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那样问。
她想起那段在坊城的日子。
颠沛流离中,总有那种温暖一直围绕着自己。
那温暖一直沉到心底,如同春日的阳光,映照着心底那一汪湖水,相得益彰。
让人留恋。
不用寂寥。
明月甜甜的笑了起来,“那如果我不叫明月呢?”
沈清笑着看着她,温柔又郑重的看着她:“名字只是你的代号而已,我要娶的是你的人。”
明月闻言,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沈清这句话,他的态度那么真诚,看不出半点儿真假。他是失忆忘记以前这个明月为他戴上绿帽子的事情,还是别有用心。
她的内心在这一系列的思索中,变得既忐忑,又变得喜悦。
五味杂陈。
她有些不忍的看屋中的烛火,这侧身,看那船舱外的夜景。
水流静静流淌。
心事犹如这流水,静静流淌,却不知道该朝何处去。
却不知沈清已经起身,也随着明月的目光望向遥远的天际。
他的话在明月耳边骤然响起,“我初遇你时,再遇你时,你都是我的明月。”
明月问:“是这宁河河畔吗?”
沈清点了一下头。
明月心中一阵苦涩,她记得那位陈锦儿说的沈清和这位秦家的三小姐便是以笛声定情,未闻笛声便已经许了情谊。
“明月?”沈清轻声喊道。
明月将内心那股苦涩掩藏在心底,故作轻松道:“你不在意我的过往。”
沈清说:“但凭一声笛声又如何,不过是好听罢了。”
明月听沈清这一言,刚才那股苦涩还未曾消失,这一会儿心中又升腾起无数喜悦,她笑盈盈地看着沈清,“既然你不在意,我何须在意,我就是现在的自己。”
话毕。
明月心中那股纠结已经荡然无存。
无论何时何地。
她是此刻的明月。
沈清也是此刻的沈清。
沈清猝不及防的弯下腰,用手指刮了一下明月的鼻子笑道:“原来你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的是这些无聊的事情,现在你知道了我的心意,便可放心了吧。”
明月点了下头。
脸上闪过一阵绯红。
沈清看着明月脸上的绯红,心中一阵荡漾,这面前,全然没有平日那大方无赖神态的明月,此刻娇羞无比。
他心里念叨着,这是他的明月,属于他沈清的明月。
他要用一世的温暖保护的明月。
既然曾经错过。
既然不过以为是一桩错缘分,现在细细分辨起来。
竟然心生欢愉。
……
那夜,宁河河畔。
俩人未曾再多语。
任由时光静淌。
唯独剩那一轮下玄月从半空中升起。
……
接下来的日子,秦府中的人都已经知道了秦明月和沈清的婚事,本来以为秦夫人会极力阻拦这桩众人都看不好的婚事,却没有曾想秦夫人却默认了这桩婚事。
沈府将选定好的良辰吉日送到秦府的时候。
秦夫人正在闲庭中纳凉。
秦夫人问前来送日子的沈府的人是选择的日子是何时。
沈府的下人毕恭毕敬答道:“选的日子是下个月的初望。”
秦夫人点了下头,轻声道:“知道了,一切自然按照礼记来办。”
沈府的下人有点儿晕乎乎,刚才心中还暗叫这样的差事是个苦事儿,却没有想到这么顺利,不由地有些发愣。
好一会儿,才如释重负。
告了辞。
回了府中。
这秦夫人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虽然周遭的人不理解,但是却不得照办,这打理着婚礼的事情,都不由地为秦二小姐感到委屈。
明月没有想到秦夫人会这么痛快的答应这婚事,但是转念一想,古人讲究礼节,或许不得不如此了。
那日与沈清互通心意后。
明月心中豁然开朗,也更不在意周遭人的看法。
只是安静呆在闺房中,笨拙的学着刺绣。
按照礼节约束,在大婚前的一月是不能与相见的,也为了少些口舌,明月安分的呆在闺房中,让枝枝教自己学习刺绣。
等学好了,她也绣个荷包给沈清。
她这学着,秦意却静悄悄地踏进了房间中。
落日的余晖透过纸窗,落在正在一针一线绣着荷包的明月身上。
娴静动人。
秦意许久没有见到这样静若处子的明月。
不忍打破这一时的宁静。
宁静方才刚刚好,那门却突然被人重重打开。
有人推门而进。
人未到,声音却先到,夹杂着抱怨之声,“小心闪了口舌。”
话刚落,一个踉跄,撞到了正伫立而侧的秦意身上,刚想说:真倒霉。可话到嘴边,这一抬头却是秦意满脸的打趣声,“你打算闪了谁的口舌。”
枝枝满脸窘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话也说不清楚,“不……不知道。”
秦意笑意盈盈的看着枝枝,“都不知道,那还那么气鼓鼓的,该不会是我的。”
枝枝赶忙解释道:“当然不是二公子的。二公子对四小姐最好,自然是对四小姐说三道四的人。”
明月看着俩人的样子,笑笑对秦意道:“我这伶牙俐齿的丫头早晚都会被你弄得笨嘴笨舌。”
本来是打趣的一句话。
枝枝这边却直直听了进去,忙分辨道:“不关二公子的事情,是枝枝我本来就笨嘴笨舌。”
这话刚说完,枝枝立马就觉得不对,脸上的潮红越来越深。
秦意笑着看着枝枝。
明月笑道:“我知道枝枝只有见二哥哥才笨嘴笨舌,枝枝依旧是这府里最厉害的丫头。”
枝枝不再言语,倒是秦意转移话题道:“你刚才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枝枝说:“刚才,就府里那几个老嬷嬷说……”
她突然停顿下来,因为他感觉到秦意脸上的笑意在慢慢消失。
奇妙的感觉,她很快的捕捉到了。
她知趣地停了下来。
明月倒是不以为然说道:“他们说他们的,我倒是不放在心上,你为何又气鼓鼓的,气坏了自己身体,又被人捡去闲话,说陪嫁的丫头染上了病,不吉利,他人口舌又伤不了半分,争一时之气又如何。”
第25章 沈公子,你可记得明玉
秦意听了明月这一席话,不由轻吐一口气道:“刚还我还担心被你被这些闲言碎语而烦恼,此刻听你说得这些话,不由地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明月调皮地朝秦意眨了一下眼睛。
秦意不由暗自笑起来了,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这眼前之人的性情果然与曾经多愁善感的妹妹有了很大的区别。
他喝了一口枝枝递过来的茶,说道:“你的婚事无论别人如何议论,既然是沈清亲自提的,也是一桩名正言顺的婚事,你只管放心做好你的新娘,其他具体事宜我亲自操办。”
明月心怀感激道:“谢谢二哥。”
……
与明月这边安然自诺的神态不一样。
秦家的二小姐正望着屋中那盏烛火愣愣发呆。
偶尔闭上眼睛,默默地,会有泪水落下,滑过脸颊,衣衫已经湿透一大片。
一旁伺候的侍女烟茉见此景,虽然心中难受,但是却不敢向前问几句。
秦夫人曾经吩咐过,“若是玉儿难受,就让她难受几日,也不要提及明月婚嫁之事情。”
烟茉本来以为秦夫人会安慰几日,也以为秦夫人会拒绝这门婚事,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光景,她想起这几年二小姐是如何在沈府费心费力的在沈府中打理府中杂事,未曾婚嫁,又如何以孙媳妇的身份尽心尽力的服侍久卧病榻上的沈家老夫人。
这青春几许,这竭尽心血,竟然换的这般光景。
她开口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初闻那些碎言碎语,说是沈清打算迎娶明玉,本来以为是别人故意诋毁明月,却不曾想沈府的老夫人微微颤颤走到明玉暂居在沈府的住处,眼睛有些湿润,满怀歉意道:“明玉,是奶奶对不起你,教出了这样的不肖孙儿,作孽啊,作孽。”
烟茉这才知道这是真的。
既然如此,虽然沈府没有直说。
明玉默默流着眼泪,收拾好细软,默默离开沈府。
烟茉知道自家小姐的性情,也知道她会顺从的接受这样的结果,但是她为小姐而感到不公,他们离去的时候,远远看见那位沈清公子正从奶奶房间中走去。
那一刻,烟茉感觉自己豁出去,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所以然。
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离开,全有别人的一张嘴。
她要当着这位沈公子的面问问清楚,为何放着自家温柔得体,为沈家付出几年心血的明玉不要,却偏要那放荡成性的明月?娶妻当取贤妻,你又如何忍受住当年明月作出的丑事行经来。
可当她刚转身,却被明玉一把拉住。
烟茉回头,看见明玉那双早已经哭红的双眼,“小姐,你不能这样走。”
明玉极尽哀求道:“求求你,烟茉,不要问,既然已经决定好,我遵从奶奶和母亲的意思。”
烟茉无法直视明玉的眼神。
她放弃了去追沈清。
沉默跟着明玉。
回到了秦府。
……
没有人知道明玉是怎么想的,她不防抗,也不在沈府哭诉,至少烟茉认为小姐若是在沈家老夫人面前多哭诉自己的不平,或许老夫人会动容。
自古婚姻大事都由长辈做主。
也由不得沈公子胡闹。
明玉依旧是沈府的二少奶奶,一场被众人祝福的婚姻。
烟茉不由叹息几声,哎,谁叫自己的小姐是位心地善良之人。
这一声叹息好像将呆呆坐着的明玉的魂拉了回来。明玉好像自问又好像在问烟茉,“二公子跟我说了几句。”
还未等烟茉回答。
明玉自答道:“他那日回来,我见他从马上下来的时候,心中既忐忑,又喜悦……”
明玉没有继续往下说,眸子还有些发亮,神情却暗淡下来。
……
明玉坐了好一会儿,起身道:“我出去逛逛。”
烟茉心里一阵高兴,赶忙跟着明玉,明玉见状,对烟茉轻声道:“你不用跟着我,我想自己静静。”
烟茉欲言又止。
只好目送着明玉离开房间。
今夜是满月之夜,月色真的很好,银辉落在树梢,又撒在青石头小路上。明玉踏着月色,一个人慢慢走着。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可是又知道此刻自己只能在这月色中行走,白日的时候,她实在不想出去,不想见人,也最怕那府中的话语。
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听进去,是下人们在商议着如何把那喜庆的灯笼挂起,又怕听到别人的笑声,是因为这喜事而来的笑声。
她觉得自己现在内心的如同春日的薄冰,猝不及防,便碎掉,融合在那水中。
便再也抓不住自己的神态。
失了分寸。
她不想自己是那样的人,她是秦家的三小姐,从小母亲便教她要拿出大小姐的气度来,懂得礼仪耻辱,这样才有大家闺秀的气度。
她该有自己的身份。
可是,她突然发现自己内心柔弱不堪,她不可能对沈清没有恨,自己痴心守护这沈府,换来的不过是沈清的绝情。
她曾满怀心意的看着沈清回到沈府,看到他生的那般如此人才,心中早已经春心荡漾,少女情怀已经填满了内心。
自己这几年的艰辛终于能守得乌云见云开。
她觉得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
可是那沈清却为何自回来那日,从不肯对自己说一句话,哪怕是唤她一声“明月。”他不愿意跟自己说一句话,她也出于女儿的娇羞,也不敢直视他的样子。
可是房中那三年堆砌起来的信笺却流传着俩人的心意。
字字如心。
串通着俩人赤诚的心意。
他写信告诉自己在坊城的日子,事无巨细,包括吃了什么好吃的食物,新见了什么好的玩意,都一一告诉她。
他写信告诉自己那日为了见自己,七夕时节,偷偷跑到宁城,站在宁河河畔,听明玉她吹得笛声。又怕被熟悉的人所撞见,又连夜赶了回去。
只因为明玉告诉她,七夕那日,她要和姐妹去宁河游玩。
沈清信中所描绘场景跟那日明玉所经历的一切丝毫不差。
明玉不由感觉心中一暖,如同春日的小雨,淅淅沥沥而下,从此心中化为心意,绵延不绝。
本来都是些家常的话语。
却不知道为何这些字,慢慢走近了心里。
思君不见君,却唯有将这份情谊放在打理沈府的事情上。
本来以为自己不过是为了保全秦家的脸面,来到沈府,却不曾想柳暗花明又一村,却是一桩好姻缘。
可是此刻,却如何让自己不堪?
明玉悠悠转转叹一口气。
也许都是一种错。
这想着事情,待停了脚步,这才发现自己却走到了明月的房前,本来是想转身就离开,却不曾被站在门前的烟茉瞧见,烟茉嘴急,“二小姐。”
明玉只好停下脚步。
明月在屋中,正穿针引线,听见烟茉这突如其来的一唤,一不小心刺破了手指。她感觉用嘴吸了一下。
那明玉已经走了进来,微笑着,将随身携带的绣帕擦了一下明月的手指,略带责备道:“你呀,怎么现在做事情毛毛躁躁的。”
本来明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明玉这一关心的举动让明月不知所措起来。
她说道:“谢谢二姐关心。”
明玉说道:“我就你这一个妹妹,本来以为不会见面了,想不到老天怜爱,又将你送了回来,你以后要更要爱惜自己的身子,不能辜负了老天的这份怜爱,也不用我再劳心劳神。”
明月点了下头,偷偷看了一下明玉,虽然她脸上依旧是平日那不失体面的笑容,但是那脸上的黯然却怎么也融合不到那笑容里。
明月轻声道:“阿姐怨我吗?”
明玉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住明月的手,说道:“沈府也算是跟我们秦府门当户对,若是二公子对你是真情实意,你也不计较过去的事情,当真的是个好姻缘。”
明月没有想到明玉这么大度,善良的惹人疼。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明玉并未曾例会明月的神情,而是将明月手中的荷包拿过来,灵巧穿过一条线,打了个结,“你看,这结要这样打,才不显得粗糙。”
她说完这句话,便起身告辞。
明月望着明玉的背影,一时怔怔发呆。
……
明玉静静地走在回屋的小路上。
依旧是满腹惆怅无处消遣,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她只是想短暂的逃离,可是她又怕碰到别人,只能往回走。
她想,也许一天,二天,三天,很多天后,她不会感到难受。
时间会冲淡一切记忆,既然二公子娶了明月,她倾慕二公子,她是明月的长姐,既然俩人已经达成了情谊,不如祝福他们。
也成全了自己。
她伫立在月光中。
她好似再做一个巨大的决定,那样的决定还未曾决定,一只鸽子却咕咕落在自己的窗前,她的内心涌起一阵波澜——————————
这只鸽子她何尝不认识,那三年层层叠叠的信笺都是由它送过来的。
明玉几乎是颤抖的将信笺打开。
上面的字迹如故。
寥寥几字,写到:后侧门见,此时。
落款,沈清。
……
第26章 明玉,我与明月情谊相
明玉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纸,不敢相信,又找到灯火明亮处,又细细看,这样的字迹她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次,虽然已经熟烂于心,但是依旧不忍相信,但是这份不忍相信中,又夹杂着一份欣悦。
她不知道是怎么走过那庭院的小道,大脑闪过很多念头,更多的是妹妹大婚即将来临之日,妹妹的未婚夫会不避嫌,深夜暗传纸笺私会。
可是随着走到约定好的地点,明玉心中只剩下满心的欢愉,欢愉之外,有了些害羞。
脸微微而烫。
像怀春的少女也会情郎,局促不安。
她站在约定好的地方,月色拉长她纤细的身影。
清风吹起她的衣衫,那一缕清风好似能扶住她的细腰。
格外纤弱可人。
惹人怜惜。
明月站在那里,细细想来,虽然曾经和沈清纸笺传情,但是却从未有这样俩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她也曾幻想过,若是俩人相见,会不会也如书上所描写,是相顾无言,还是情不知言多。
她这样想着。
远方有人踏月色而来。
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突然之间,又毫无理智的跳了起来。
待那人走在明玉自己的面前,微微低头,轻声道:“不知道沈公子深夜相邀,有何时?”
那人却微笑着说:“很痛苦吗?你的心上人和你心爱的妹妹抛弃了你,另结良缘了。”
明玉一愣,抬头借着月光,才看得出眼前这人并不是沈公子,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虽然月色下五官模糊,但是那嘴角的笑容却感觉到真切,满是嘲讽,嘲讽外,眼神里竟然有些怜惜。
这男子的话犹如一把刀刺进明玉心中。
戳破了这几月以来保护最好的地方,戳破了她自己为是的温柔得体,她突然觉得心口剧烈的疼痛,他不过是短短几个字,好像快要将她窒息在深渊里。
她退了几步,嘴里喃喃道:“你不是沈公子,你不是沈清,不是,不是,都不是。”
说完,准备转身就走。
可是这男子如同鬼魅一样,又挡住了她回去的道路。
明玉低着头,站在那里。
沉默不语。
男子柔声道:“你哭了”
明玉闻言,慢慢抬起头,满眼都是泪水,她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戏耍我,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我已经成全了他们,你为何要将我仅存的念想毁掉。”
男子凝视着明玉的眼睛。
眼神楚楚动人。
他轻声道:“你不问问我是谁?”
明玉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默默不语,是谁又如何,她根本就不想关注这些,她关心了又如何,不过是羞辱自己了。
男子见明玉不说话,又道:“我看你真的生的可怜,又遭遇这样的事情,心下生了怜惜。”他伸手,想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明玉赶忙慌退几步。
她说道:“我是沈府的三小姐,还请不要做轻佻之举。”
男子闻言,微微一笑,收回了自己的手。
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明玉。
明玉抹去眼角的泪水,说道:“还请这位公子不要将今夜的事情告诉给他人。”
男子轻挑眉毛,故作满脸疑惑道:“不知道明玉小姐说的是哪件事情,是私会沈清的事情,还是被我戏弄事情?”
“你!”明玉一时气愤,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倒是那男子很轻松道:“明玉小姐不过是个痴情的人罢了,也是一位疼爱妹妹的长姐,进退俩难,换做他人,恐怕也不会如同明玉小姐这般识大体,顾全了沈家的脸面,也顾得了秦家的脸面,若是我能有幸得这样一位佳人,真的是祖上积了无数的福气,哎,可惜那位沈清公子生了一副好相貌,却端端在这件事情上,糊涂至极。”
明玉看着这男子,她的话直直逼近自己的心。
何尝自己不也是这样想。
可是……
她在心底悠悠叹了口气。
却没有将这口气吐出来,只是心中也没有之前的戒备,但是出于最后的脸面,她也不愿意将自己心中所想□□的展示给别人看,她无论如何,依旧是别人所称赞的小姐,她说道:“沈公子和妹妹既然俩情相悦,自然是份好姻缘。”
男子疑问道:“哦?”
明玉点了下头。
男子笑笑,未置可否,他笑过后,悠悠叹口气道:“我以为明玉小姐是真心倾慕于沈清,没有想到不过是顾全大体。那年年纸笺传的情愫原来不过是纸上情,比不得真心托付,可惜了沈清公子一片痴情。”
明玉听男子这番话,一时愣住。
她与沈公子这些年传递信笺的事情,除了贴身丫鬟知道,其他人并不知道。
她不由朝男子看去,问道:“你是谁?”
男子微笑着道:“刚才让你问我,你不问,此刻你却愿意问我,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不过是可怜你的用情至深,而我不过是与你一样的人罢了,但是我又偏跟你不一样,什么事情不愿意说出来,顾忌周遭的事物,今夜仿了沈清的字,不过是想约你出来,想既成全了你,又成全了我。”
明玉蕙质兰心,知道男子说的成全是什么意思。
她轻咬下嘴唇,慢慢说道:“她们俩情相悦,成全了我们又如何,即使能得到,又如何。”
男子朝天上看了看明月,缓缓而道:“你如此大度成全了沈清,却殊不知沈清如同你一样,也是为了成全他沈府。你也知道沈府老爷和夫人因为意外早逝,留下沈清和沈白俩位公子,可是你也知道沈清受了责罚,被责去了坊城,这样一来,沈白就有机会继承家业,而沈白却私通明月,也受了责罚,沈家老夫人年事已高,也要选择一个来继承家中的产业,沈府家财万贯,是唐国数一数二的商贾之家,自然行事也要受到万人瞩目,所以沈清公子只好委屈自己,执意娶明月,顾全了商贾所推崇的诚信二字,生意如此,婚嫁不也是如此吗?婚约在前,不得不依,至于这明月是否为人不端,也除了寥寥几人得知,其他人并不知道,只要在外,沈府言行一致,就好了。”
他说完,用了一个询问的表情看着明玉。
明玉听着他的话,好一会儿都好像在云端上。
她慢慢点了下头。
男子笑了笑,“你真是个善良的女孩子,我相信以后沈清公子会和你白头偕老的。”
明玉疑惑的看着男子。
男子神秘的一笑,“其他事情你不用去管,你只需要乖乖呆在府中。我与明月早已经在坊城暗许心意,却无奈这回宁城,却出了这样一件事情,她是不得已,沈清也是不得已,我不过是赤脚的人,没有那么多顾虑,既然如此,我不如成全我们四人。”
明玉挣扎额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你打算怎么成全?”
男子温柔又郑重道:“你早该如此问,何必约束了自己的心意。你寻个借口将明月亥时约到宁河那亭子中,其他事情你无须过问。”
明玉“嗯”了一声。
她心情极其复杂,又充满了期盼,喜悦,还有一丝不安,可是这份不安很快被淹没下去,她心里想着,不过是让明月与她的旧相识一见,她什么也没有做。
那男子不也是说,一切都是成全。
她这会儿想着。
连那男子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道。
回到屋中,丫鬟正想出门去寻明玉,刚打开门,却见明玉走了进来,她替明玉倒了一杯水,递到明玉她手中。
丫鬟见她脸色没有了刚才出去时候的沮丧,刚想说句,这出去走走就是好,明玉却打发她去厨房取点儿点心过来,说她走得乏,有些累了。
明玉听着门关上的声音。
将手中的纸打开,纸在手中,早已经被汗水浸湿万了,放在烛火上慢慢点,好一会儿才化为灰烬。
第27章 明月,我带你回家吧
这夜。
清风和着流水,让在宁河旁疾走的不忍放慢脚步,贪恋起这时的精致。
温柔不过也如此吧。下午时分明玉来到她房中,告诉她有人会在宁河旁的亭子中等她,有话跟她说,还没有来得及明月问是谁,明玉只是浅浅一笑说,是你最想见的人,也是那人最想见的你。
……
明月她喜悦地看不远处的亭子,伫立着一个人影。
她想飞奔而去,告诉她这月不能相见的思愁,可是脚步却不由缓缓而行,轻轻而行,怕踏碎了这温柔的夜。
可是随着慢慢走近,明月待开清楚那人的背影,心下生了狐疑,那人背对着她,明月与他不过是几步之遥。
明月疑问道:“你是?”
本来以为那人会缓慢转身,却没有想到那人嘻嘻哈哈转过身,做了个鬼脸,满脸笑容道:“媳妇,你不认识我了?”
明月惊诧。
这人不就是那坊城有过一时之缘的颜如吗?
待平复了心情,“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可别乱叫,我才不是你媳妇,我家相公可是有名有姓,他是沈清公子。对了,你怎么会跟明玉搞在一起了,你可别带坏了她。”
颜如依旧嘻嘻哈哈,仔细打量着明月,“原来我媳妇长得这般好看,先前我跟我娘讲了我们的事情,我娘还怕我们生下的小孩长得丑,我还宽慰了我娘好久,可是这些时日没有相见,没有想到我家娘子出落这般好看,看来也枉费我千里迢迢来到这宁城寻你。”
明月听着颜如的满口胡说,知道跟他多说无益,转身道:“你以后离明玉远些,今天我不管你使了什么计策,我们以后最好不要相见。”
颜如眼见明月要离开,一个跨步,拦住明月,有些委屈道:“话是明玉小姐亲口跟你说得,是你自己愿意来,又怎么能怪我呢?”
明月瞪了一眼颜如,“我想见的人又不是你。”
颜如眨了下眼睛,“可是我想见的人是你。”
明月翻了一个白眼给颜如,警告道:“以后不要招惹明月,她太善良了。”
“哦?”
“你听到我说得没有?”
颜如笑笑说道:“她轻信了我的话,让你来这里,可是我见她也不是蠢,多少有些私心在里面,有时候女人会为了爱会做些她自以为是的善事。”
明月停下想走出去的脚步,缓缓而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颜如看着明月说道:“还是我家明月聪明。”
明月有些生气道:“有话就说,无话就滚。”
颜如一改嬉戏的样子,态度认真道:“明月,我们回坊城吧。”
明月闻言,楞了一下,没有想到颜如会说这样的话,她好一会儿,笑笑,“为什么我要答应你。”
她说完,转身。
离开。
不知为何,她突然害怕这样的环境,更害怕再呆下去会出现什么事情。
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后来重新回到坊城的明月每次想起这一夜,她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出现这样的害怕,是有缘由的,那样的缘由,或许只能称为第六感吧。
“明月。”颜如喊住了明月。
明月想停下来。
可是本能却只能驱使她朝前面走去。
颜如见她远离,并没有多做挽留。
只是沉默的看着明月的背影,背影随着远行,变得越来越模糊,当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时候,却停滞不前,颜如一个健步,抱起那个背影。
……
明月醒来的时候。
脑袋还有些昏沉,她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颜如正守在她的床边。还未待她开口,倒是颜如先说道:“媳妇,你走路也太不小心了,一不小心就摔倒了,还有媳妇你可要注意你体重了,实在是……哎,可怜我那老腰。”
明月不理会颜如的话,脑袋里快速转动着,到底哪里出了错,怎么会被下迷药。
颜如看着明月眉头紧蹙的样子,赞道:“我媳妇儿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别的姑娘这个时候肯定会先掀开被子看看到底有没有穿衣服,我家媳妇倒是很镇定,看样子已经接纳我这位夫君。”
明月被颜如这一提醒,赶忙偷偷用手摸了摸被褥里的身体,还好还好,虚惊一场,衣服还早,身体也没有异样的感觉。
颜如瞧着明月慌张的模样,不由地一笑道:“平日里看多了媳妇儿恶狠狠地样子,这样女儿的娇羞倒是第一次见,不过我还是觉得偶尔娇羞一下也不失情趣。”
明月不想跟他胡搅蛮缠下去,直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什么时候给我下药了?你到底祸害了多少姑娘。”
颜如回道:“我是怕麻烦的人,你又那么凶巴巴的,我也不敢。”
明月不想再理会他,她起身,下床,头还有些晕,还是硬撑着走了几步,她心里还惦念着不久后的婚礼,她可不想再这关键时刻出了什么岔子。
颜如在后面说道:“我知道你想回沈府。可是你没有必要回去了。”
他的话字字冷冷,充满了不屑。
明月问:“为什么?”
她的话刚落。
门突然被打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
走了几步。
柔弱无比跪倒在明月身边,语未言,泪水如三月的春雨,梨花带泪般落了下来。
明月待看清楚眼前这女子。
不由地楞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喊道:“姐姐?”
眼前所哭泣的女子正是明玉。
她哭了好一会儿,明月想去扶她起来,她也不肯,明月无奈,只好任由她哭泣,好一会儿,明玉她才停止了哭泣,抽泣几声,用袖口擦去眼角的泪水,眼泪婆娑,声音无比祈求说道:“还望妹妹能成全姐姐,也成全了姐姐肚子里的孩子。”
寥寥几字。
明月感觉自己用了很大的劲才听得清楚,她听了很清楚,她本来想多问几句,本来以为自己会像看电视剧那样,反复去问,反复去问,来力争自己听错了。
已经听清楚了话语,又何必质疑耳朵出了错。
明月只是怔怔的看着明玉。
那样静静的身体好像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都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
明玉低着头,不敢去抬头看明月的表情。
不去看,但是明月是她唯一的生门,她又不得不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本无意于此。你是知道的。大家都知道。……”
明玉语无伦次,倒是身旁贴身丫鬟诉说起来,说是小姐今日起来,和秦夫人说了会儿,怕是近日神思过度,晕了过去。秦夫人本来也是医女出生,这把了脉,问了些三小姐话,这才得知明玉已经有身孕一月有余。
明月镇定的站在那里。镇定到最后,嘴角竟然微笑起来。
她觉得自己该问什么时候的事情,一月有余,那不是沈清来提亲的时候吗?
可是她却懒得问,她微笑着站在那里。
明玉匍匐在地,以为这些话说出来,依照明月现在的性子定然会大吵大闹,可是许久都没有声音,她抬起头,看见的是明月一脸的笑容。
笑容很美。
像极了天边的月亮。
月亮是很美,却笼罩在一片凉意中。
那样的冷会逼入到心口。
明玉忍不住喊了一声,“明月?”
明月没有理会,她推开门,看着外面的人流,嬉闹的孩童从她的身边跑过去,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笑。
她感觉自己眼里有东西,用手抹了一下。
是水。
何时她已经眼中泪花隐隐。
第28章 沈清,为什么
十几日后,沈府二公子的和秦家三小姐的婚礼如约举行。
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走过宁城那最宽阔的街道。
看热闹的,讨喜的。
一片热闹的场景。
临街某处偏僻的屋顶上。
明月正怔怔看着那长长的迎亲队伍,那迎亲队伍很红,晃得她眼睛有点儿疼,头有点儿晕,她收回视线,这低头,却见一墙的红花。
恍然中,好像有人从身边跳下,伫立在那繁华下,仰头对她浅浅一笑说:“我会想个法子让你不难堪。”后来她才知道,他的法子就是迎娶自己回府。
那时候,她觉得公子陌如玉,也不过如此。
她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疼痛,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疼得恍惚中看到的回忆都被冲散,取而代之的是沈清一身新郎装扮,和明玉并肩而站。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
明玉终于嫁给如意郎君,肯定心怀欢愉,那沈清呢,他洞房之夜,掀开喜盖,是高兴,还是其他别样的情绪……
那日,她听了明玉的话,一时气急,蒙了心智,不想再听其他的话语,跌撞中走到了街道,眼看被一辆马车撞到,一向反应灵敏的她竟然迟钝起来,不躲不喊,只是呆呆看着那马车,听着车夫着急的叫喊声,可是她的大脑自动屏蔽了这些。
她环顾四周,只觉得茫茫不知所故,甚至不知恨该从何处起,恋又何处而来。
这眼看被撞到,颜如一把将他抱开。
颜如将呆若木头人的明月带回房中,明玉看到一向活泼开朗的明月变成这个样子,心中愧疚难堪,她哭喊着,跪求在明月裙摆下,说道:“那日,我该拒绝,该拒绝,恪守女儿家的本分,可是怪我一时情迷了心窍。”
明月被明玉这一闹,心智也清楚起来。
虽然心中难受,但是她脑海也不如刚才那样茫然,她喝一口茶,看着明玉轻声道:“姐姐,你是长姐,不必如此,既然已经是这样,不如坐下来再说。”
明月话一说,明玉更是心中有愧,她实在没有勇气起来坐下,她把头埋得更低,声音更细小道:“那日,沈清来我们府中提亲,离去的时候,他身边的一个侍从却偷偷寻到我,告诉我沈公子要与我相见,本来我想拒绝的,可是……我……又想着也许沈清还有话跟我说,也许他想告诉我你和他真正的情谊,我就应许了下来,然后那晚上……”
明玉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没有继续说下来。
耳朵染上的晕红,很红,甚至感受到一种灼热的烧感。
那夜,她记得太清楚了。
夜色朦胧,沈清翻到她的屋中,还未说话,已经将她拥入到怀抱中,虽然她看不清楚沈清的模样,但是沈清的轮廓已经在她心里刻画了无数次。
这是她的沈清,还未开口说话,她的唇已经被沈清霸道的含住,那股清甜直到身体,化为在心中,想挣扎,却软软倒在她的怀抱中,她的手指划过他身上每一寸健壮的肌肤,心里默默说,这是她的二公子,这是她的沈清。
她终是中属于他的,他也是中意她的。
她放弃挣扎,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打算放弃。
她只想沉迷进去,如果说沈清是一汪清水,她情愿沉溺进去,不愿学会挣扎和呼吸,这样,他们才能给融合在一起。
沈清把她轻轻抱起来,放到帷帐中。
将满腹的甜蜜化为缠绵,唯恐天亮惊扰了这一床春意盎然,莺语袅袅。
……
颜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的身边,问道:“你不舒服吗?”
明月摇头。
颜如并没有多说话,只是沉默地守着明月。
好一会儿,街上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起身跳下墙,站在那繁华伸处,朝明月笑笑,伸出他一只手,“明月,跟我回坊城吧。”
明月并没有将手伸出去,她起身,轻松跳下。
颜如收回自己的手,装作不经意挠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明月继续朝前走,听不了那些喧闹的声音,这会儿感觉自己特别想朝宁城外走去,向来她以为自己是个豁达豁然的人,能给拿得起放得下,可是明玉那些话就如同刀刺向她的心里,甚至连血都不能流出来,生生的疼,逼入心肉。
他们并排走在偏僻的小巷中。
许久,颜如问:“你在想什么?”
明月笑笑,“好久没有喝酒,我们去喝喝酒,谈谈人生。”
颜如如释重负的笑了一下。点了下头,说:“好。”
当下俩人找了个喧闹的酒肆,寻了个楼上的雅间,楼下人声鼎沸,楼上却是一片寂静,说是寂静,也算不上,还有倒酒的声音,一杯接一杯。
不过是清酒一壶,一点儿也不醉,但是多喝几杯,竟然有些微醉,明月眼神有些朦胧,她看着对面的颜如如同一个称职的侍从,她这一杯刚喝完,另一杯已经被颜如倒满。
她痴痴笑着,“我还以为你要劝我?”
颜如少了往日的嬉皮笑脸,神色有些黯淡道:“这几日你将发生的事情逼到心口,无喜无悲,今日见你这样,如此喝酒,也算是寻到了出口。”
明月闻言。
脸上强撑出来的笑容,有些凝固。
她喝完一杯酒。
这用袖口遮住脸面,一滴眼泪从眼中滑落,滴落在酒杯。
一口饮下手中的酒,不过是一滴眼泪,放在这一杯清酒中,舌尖上竟然尝出了一丝酸涩。
这日,明月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
有时,她心里想笑,有时,她也会为自己感受到心酸。
她想起那日,虽然明玉没有明明白白说那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傻瓜都知道俩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愤怒,愤怒到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可是那一瞬间的愤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职业的原因,导致她突然将那一腔的愤怒化为虚无,只是下理智下的虚弱无比,她用很浅很浅的声音又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问着明玉,“为什么?”
第29章 沈清,我们就此别过吧
正匍匐在地哭泣的明玉一时没有听清楚明月的话,只是不停哭泣。
倒是一旁的明玉的贴身丫鬟烟茉有些不忍自家小姐像是赎罪般在那里伤心,她故意提高音量道:“也许沈公子想得不过是以其人之道换其人之身。”
烟茉的话一落。
刚才更寂静的房间此刻更是寂静。
连小声抽泣的明玉也停止了哭泣,她抬起头,朝烟茉道:“烟茉!”
明月“呵呵”冷笑一声。
烟茉不满明月一副冷漠表情,却又不得不顾及明玉制止她行为的眼神,她小声自言道:“我看小姐你如何是好,肚子里那位如何是好?”
烟茉这一提醒,更是让早已经担忧不已的明玉不由地用手摸了摸自己腹部。
本来眼神还有些神游的明月,突然被明玉这一动作抓住眼神。
她直直地看着明玉的肚子。
明玉也感觉到了明月这一眼神,她不敢再去摸肚子,只是微微抬起头看着明月,重复着说道:“妹妹我也是没有办法了,还望妹妹成全我们。”
成全谁?
成全沈公子沈清,还是成全自己,还是成全他们,还是成全这沈府和秦府?
明月有些悲伤的眼神,流过一丝冷意。
那股冷意逼到明玉不敢直视。
对着明玉说道:“你如何知道自己怀孕了?”
明月相信明玉的眼泪是真的,心里也满是伤痛,可是看着眼前这位楚楚动人的女子,大家闺秀,未嫁之身,她是不可能去请医师就诊的。
明玉楞了一下,没有想到明月会这样问。
她心中的明玉虽然曾经做了不雅之事,但是到底也是个心思单纯之人,也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所说所做。
她看着明月,有些陌生,但还是开口道:“是二公子托人请了医师,我借口身体有佯,离开了府中,找到了医师所在的医馆,然后在……在……二公子的陪伴下做了检查。”
这明玉刚说完,突然觉得心中一阵恶心,不由地干呕起来,一旁再测的烟茉赶紧跑上去,关切的拍打明玉的背部,以便让她好受些。
烟茉她这拍打着,边说道:“明月小姐,你若是不信,你断可以去问沈清公子,何必这样逼问。”
明月走到窗前,看着天上的明月,天上挂着的明月不是很圆。
听闻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曾经的沈清选择十六成婚,那个时候,沈清告诉她,希望他们的婚姻圆圆满满。
可是如今细细思量,那位沈公子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他心里的婚姻圆圆满满是他和明玉俩人,自己不过是他报复的对象。
报复曾经的明玉跟他哥哥私通。
即使不是,新婚之夜前夕,竟然和明玉纠缠在一起,也不过是个不忠之人。
明月为自己辩解着这样的理由,理由越清晰,她越觉得自己不会心痛,至少表面不会再那么伤痛,她要为自己寻个绝决的理由。
何必在意那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理不清楚,更是愁得如此不堪。
明月她迎着月光,眨了一下眼睛,将那快要溢出的眼泪生生的逼了回去。
她转过身。
自叹道:“你们走吧。”
……
第30章 沈公子,你竟然有孩子
距离沈清与明玉大婚后的一月。
坊城。
依旧是小六的住所,房子还是那座房子,石桌石板凳还是那样以万古不变的姿势在那里伫立着,唯一有变化的那一颗花树,许久不见,感觉长大了一点儿,花朵堆堆,快要把这个小院落遮满。
真的是无论何时何地都有种物是人非的道理会存在。
明月一月前回到这里的时候,推开小院的门,看此景,发自内心真实的自嘲道。
……
颜如推开小院落的门,看见明月正以极其不雅的姿势躺在摇椅上,眼睛微微而闭,一朵花瓣随着一股清风洒落下来,滑落在她未施粉黛的脸上,最后落在她的发髻上,他走过去,看着明月微微而睡得样子。
想伸手拿走那片花瓣。
手刚触碰到明月的发髻,却看见明月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颜如嬉皮笑脸道:“你看媳妇儿你美的连花都自叹不如了。”
明月翻了个身,嘴里嘟囔道:“无聊。”
说完,又闭着眼睛养起神。
颜如已经习惯了明月这一月余来冷漠的态度,他倒是不以为然,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明月的后脑勺道:“再无聊我也要为我的媳妇儿洗手做羹汤。”
说完,就提着新买的豆腐,鱼,还有时令蔬菜往后厨走去。
明月本来想丢颜如一个“有病!”,可是话刚涌到喉咙却又吞到肚子里面去了。她听着后厨传来洗菜的声音,想着这一月余来,都是这颜如不时过来照顾他,每次来做好一天的吃食,又在傍晚离开,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落脚,他不说,明月也不想问。
俩人保持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一月由于,也没有人提及过去的往事,好像那样的往事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
仿佛这个坊城,这个小院才是属于明月的时光。
虽然这般无聊,可是明月却觉得自己存在的价值就是看着一天光阴慢慢倾斜。她就像一个化石,又好像本来就属于这院中的景致,日日夜夜守在这里。
找不到出去的地方。
把自己困在这里。
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伤口,可是却找不到伤口所在之地,只会感觉痛,却不能将痛随着伤口流出来。
……
月色如水,轻柔地洒落。
晚来风急。花树的花瓣簌簌而落,犹如春雨,沾身不湿,堆满了院落,院落的主人无心打扫,往日来往勤劳的客人也没有打扫。
任由这一地花瓣随风起起落落。
颜如今日并没有如同往日离开,而是留了下来。
他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壶酒,给自己倒满一杯酒,又给明月倒满了一杯酒。
明月依旧没有动,向来喜欢小酌的明月已经一月有余不知酒味道,即使有喝的欲望,她也不愿意在颜如面前喝。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愿意。
就是自己告诉自己的。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用行尸走肉四个字形容也不为过了。
颜如倒是习惯了明月的样子,依旧笑嘻嘻道,跟没有心肺一样的感觉,“今天我去买豆腐的时候,你猜今天的坊城出了一件事情?”
很明显没有明月的回应,他依旧自顾道:“李府家的小姐今天出嫁了。”
明月闻言,刚才还有些漠然的表情有了些起伏。
李府家的小姐?
嗯,不就是小六曾经暗暗喜欢的大小姐妈?那个时候小六成天在自己的耳朵旁提及这位李小姐,听得明月真想把那李小姐绑架了,扔到小六的房中,来个生米煮熟饭。
小六听了明月的胡说,竟然信以为真,连连摇手摆头道:“不行不行,强扭的瓜不甜!”听得正吃这包子的明月差点儿噎着。
心里笑道:这傻小子!
……
想到这里,明月脸色有些微微一变,颜如依旧像东面包子铺的王大婆一样继续八卦着:“我今天也去看了,那迎亲的队伍可老长了,那新郎官可是坊城的商贾,算不上富甲一方,也是有些钱财的,真的是金玉良缘……”
明月看着颜如喋喋不休的嘴巴,感觉再继续下去,他都要开始天马行空的描述到他们洞房的事宜了。
她觉得有必要为了小六说一句话,“我不想听这个!”
颜如见明月好歹跟他有了今天正式沟通的第一句话,立马满脸堆笑,仔仔细细瞧了明月,然后说道:“当然,李小姐再漂亮,都不及明月在我心中半分!”
“我困了。”明月想快点儿结束这场对话。
颜如没有理会明月的这句逐客令。
他喝了一口酒,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你还记得沈家的二公子沈清吗?”
明月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颜如又继续道:“听说沈清最近喜得贵子!娇妻在手,贵子在怀,这位沈清公子真的是春风得意!,既然他曾经是你的故人,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告诉你!”
颜如一派无所谓的样子。
可是对面的明月听得他这一袭话。
突然感觉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口子,然后血液争相恐后的涌了出来。
曾经避而不谈,避而不思的人,就这样被颜如毫无征兆的撕裂开来,她明显感觉自己的手指在颤抖,内心无数次告诉自己,与我无关。
我又不是真实的明月,我又不是真实的灵魂。
我只是徒有这身体。
我明月一向潇洒自如,从来不在意身边事,又何况根本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我现在只需要一点一点时间来忘掉一些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受,只不过需要遗忘的事情有长短而已。
她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感,无聊地打量了颜如一眼,“嫁娶生子再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好谈的。”
颜如微微一笑,继续道:“我选的媳妇儿果然是与众不同,拿得起放得下,既然放下了,我也放下心来,我可不想以后跟我媳妇儿洞房花烛夜,我的枕边人还想着其他的男子,以后我一定站在我媳妇儿这边,见一次沈清我就骂他一次,若是不解恨,我就把他儿子给你偷来,我们当我们的儿子养,这样你就免受了生孩子的痛楚,我们就告诉这孩子沈清是我们的仇人,等他长大了,就让他去报仇,亲儿子杀了自己的生父,想象都够这个狼心狗肺的沈清悔不当初,敢欺我颜如的媳妇儿,就是找不自在,对吧?明月。”
他说完,对明月眨了一下眼,满是邀功的表情。
第31章 沈公子,人生若如初相
颜如的话明月并没有认真听到耳朵那里,她故作轻松,却感觉整个人犹如飘荡在云端里,想不起过往,看不见过去。
颜如见明月神情恍惚的模样,重新将明月面前的那一杯酒端起,递到明月手中。
这次明月没有拒绝,她毫不犹豫的将那一杯全部倒入口中。
本来以为不过是一杯清酒,却不想却是一杯老辣的酒,刚到胃中,竟然有些微醺,她仔细瞧着颜如。
视线有些模糊,颜如他的眼神明媚,却找不到明媚所出之处,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却一时想不起来。过了好久才想起为什么她总觉得颜如明媚的眼神总是感觉不真实,她想起了第一次见颜如的场景,他从黑夜中跳下来,也许人都是善于在心中保留对别人的第一次印象。
她胡乱想着,然后痴痴笑起来,“我都还没有问过你是谁呢?”
还未等颜如回答,她又自问自答道:“知道又怎么样,我不认识你,也许只是我不记得你罢了,你却认识我,就像所有人都认识我,都以故人的身份闯入到我的生活之中,而我只不过对你们只不过是人生若初见。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为什么你要来到我的身边。”
她说着。
突然压抑许久的情感终于在酒的刺激下,倾泻而出。
眼泪早已经泪流满脸,她全身颤抖,虽然有烈酒暖着肠胃,可是她突然感觉很冷,真的很冷,她想为自己的身体找个温暖的地方。
她扑到颜如的怀抱中,颜如没有料到明月这一个行为,有些楞了一下,本想推开,可是只是一瞬间的犹豫,他放弃了这个念头,任由明月在他的怀抱中哭泣。
明月没有察觉到颜如的犹豫,只是一个劲儿的宣泄着自己的情感,“你不要告诉我,你认识我,你只是第一次认识我,我们是在坊城第一次才认识。”
颜如嘴角闪过一丝微笑,他轻轻拍打了一下明月的背,轻声道:“我们本来只是在坊城第一次认识,又何来故知,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可凶了,虽然你很凶很凶,可是我觉得我的明月一定要是这样的。”
明月眼中带泪噗嗤一笑。
……
也许是酒的味道太浓,也许是夜色太醉人,也许这个时候她才是明月。
放下所有的情感,所有的难受,所有的痛苦。
明月终于在一个多月的夜不能寐,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这夜,明月没有做梦。
她好像回到了坊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
……
颜如看着怀抱里酣睡的明月,不忍打扰她。
他没有动,好像变成了一座石雕塑,只为怀中的明月能够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他的视线落在明月的脸上,脸庞依旧如同往常一样清秀,但是又有点儿不一样,在清秀的脸庞下,又多了一丝坚韧。
他在宁城初遇的明月,他在坊城初遇的明月。
一片花瓣落下,依旧是落在她的发髻上,这次,花瓣没有逃脱掉颜如的拂去。
……
第32章 明月,我陪你
自从那夜醉酒一场,明月再也不似之前那样木木呆呆。
她开始推门而出。
每次外出,颜如都陪伴在侧。
她去听戏,颜如陪着她;她去吃包子,颜如在旁负责付钱;她懒洋洋的坐在墙角根儿晒太阳,颜如也在旁边陪着她晒。
暖洋洋春日的太阳,照得人慵懒。
朝远处望去,依旧是柳河,柳河依旧有船,船娘不知道在船头烹饪着什么美味的河鲜,达官贵人们依旧在上面愉快的交谈甚欢。
她以为自己可以想起沈清,可是奇怪的是她好像想不起初遇的场景。
她转身,看着颜如,颜如已经被暖阳烘烤的昏昏欲睡,她问道:“你说那河鲜是什么味道?”
颜如被明月这一句话惊醒,赶紧捂住钱袋子,弱弱道:“媳妇儿,我们还是要节约点儿用钱,那样的地方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去的,我娘说了,娶妻要娶会过日子的,你可不能这样胡乱花钱了,若是叫我娘知道了,我怕以后娶你进门就要费些周折了。”
明月尽力挤了个笑容道:“我怕我是做不了你的媳妇儿了。”
颜如闻言,脸色微微有些变,然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将钱袋子小心翼翼递到明月面前,眼睛一闭,狠下心道:“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拿去用,谁让你是我的媳妇儿。”
明月没有接过钱袋,只是微微朝颜如一笑,“我只不过是说着玩的,你不必在意。”
……
这一年的春日,格外长,长的所有春日的温暖都好像停驻到明月的身上。
连梦里都是白日暖春留下的痕迹。
等初夏时节,她觉得自己可以放掉一切离开坊城了。
她去过了宁城,留在过坊城。
她想去坊城朝南的唐国。
既然穿越至此,总要去看看这大好河山。
既然如此,何必纠缠往事,只不过是帮这具身体的主人了了一段过往。
离开的时候,她将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留在小院中的石桌上,上面留了一言是写给颜如的:没有用的东西,就当是这段时间的费用。
虽然纸上是写的没有用的东西,但是明月知道这玉佩也足够这段日子所需的银两。
当明月将那玉佩拿下放在石桌上的时候,玉佩很轻,明月却突然感觉像是卸下千斤万重。
从此山高水长,山河会有重逢。
但只愿我们永远不会相见。
再见。
曾经的明月。
从此以后,她就是明月。
独一无二的明月。
真正属于自己的明月。
……
她离开坊城的时候,没有往后看一眼。
……
傍晚时分,颜如抓着俩条鱼,满身狼狈,衣角处满是泥水,狼狈不堪,他来到小院中,大喊了一声:“媳妇儿,瞧我给抓的好鱼,你不是馋那河鲜吗?今天我就给你做一条比那厨娘好吃的鱼。”
声音围绕小院一周,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
他看到石桌上明月留下的玉佩和只字片语。
神色有些黯然。
站了一瞬,又重新提着鱼走到后厨,刮鳞,破肚,浇油,浇汁。
最后装好盘。
放到石桌上,就着一杯清酒,默默的吃到月上柳梢。
随后收拾好碗筷。
轻轻退出房屋,锁上小院。
小院起风。
又是一场没有人打扫停落的时光。
……
第33章 沈公子,我叫阿清
白马苍狗,世事无常。
悠悠时光看似漫长,其实不过是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只有那些群山峻林中树木花草,葱葱绿绿,烂漫无主以一种永恒的姿势伫立在世事之外。
唐国最南边的息木山中。
某处陡峭的山路上,一位少年正躲在一从茂密的草丛中,他的眼神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有林间微风徐徐而过。
兔子警觉得竖起耳朵,只不过是瞬间,它捕捉到了危险的存在,正准备夺命而跑,少年手中的箭已经命中它的背部。
随即倒下。
抽搐了一下,死了。
少年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走到野兔面起,提起它的耳朵,俊秀的脸庞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暗自思忖:晚上烤起来还是红烧起来。
……
他提着兔子,有些招摇挂在弓箭上,寻了下山的路,他的家在木息山下的一处极小的村庄,村庄零零散散只有几户人家。
这几户人家靠山吃山,都是以打猎为生。
当然,少年也不列外。
此刻正是落日时分,天际渲染着一层又一层的彩霞,华美似锦。
少年走在这余光中。
虽然身着粗布,但是依旧掩饰不住他俊秀的脸庞,有猎户的女儿瞧见这场景,竟然有些痴痴起来,虽然这位少年并不是从这小山村长大,却犹如一冽清泉涌入到这日日夜夜同样的人事中,带来了新奇。
少年瞧见了怀春事的女儿心事,他扬起俊秀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冲姑娘微微一笑。
姑娘这时突然心中跑进来一只鹿,嗒嗒不停,搅乱了心。
忍不住娇羞一下,跑回家中,关上门阀,却忍不住偷偷从门的缝隙瞧去,盼着少年能够敲她的门。
……
少年并没有去敲姑娘的门,这不过是他的打发无聊日子的一种方式。
他回到家中,一年老的妇人正摸摸索索着给少年倒上一杯水,她明显已经失明,眼睛虽然已经不能用,但是她的听觉却异常敏感,她靠着少年从旁边发出的声音,一边将盛满水的碗递到少年手中,一边絮絮叨叨道:“你这一去又是一天,我这等着心急,害怕你出了事情,听隔壁的陈大娘说,最近这周围突然多了些不认识的外乡人,我这简陋的地方,除了这一年你一个人来过,很多年都没有外乡人来过了。”
少年好像并没有将老妇人的话听到心上,他依旧认真喝着水,他早已经口感难耐了。
一碗清澈的山泉水咕噜咕噜涌到肚中,才消了这一天的奔波劳累。
他喝完,将兔子提到老妇人面前,笑道:“瞧,今天我打到了什么好猎物,等明天天一亮,我拿去集市上去卖了,给你换些药草,你看看你,这眼睛失明了,身体若是在弱,你又没有后代,可是便宜我霸占了你这房产了。”
老妇人满是皱纹的脸突然像一朵花绽放,沉闷的日子,有了这位少年的陪伴突然多了许多生机,她本想说些日常的家常话,可是想起这几日外乡人的事情,担忧又涌上心头,她语重心长道:“阿清,我寻思着这些外乡人该不会是找你的吧。”
她想起当初他的老伴,一位上了年龄的老猎户,为了家里的生计去打猎的时候,不幸遇到一只猛兽,虽然猛兽被他射中了几只箭,但是无奈,猛兽虽然受重伤,但是老猎户却因为不小心摔断了腿,无法逃走,眼看猛兽要将老猎户变成嘴中餐。
眼前这位自称为阿清的少年,危急时刻,救下了老猎户。
自此老猎户就将这位少年当成救命恩人对待,少年也没有客气,欣然收下他们的答谢,平素里称呼他们为爷爷婆婆。
又借口家中已然无牵挂的人,流落至此,愿意一直陪伴在老俩口在侧。
老俩口都是性情质朴的人,又是穷家一个,再加上有救命之恩,想着以后也有了陪伴的人,就十分乐意的留下少年。
……
可是现在听起邻里之间提起外乡人的事情,老婆婆有些担忧。
她见她的话并没有得到阿清的回应,又摸摸索索着挨着阿清坐下,他们的目光都在朝门外看去,老婆婆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阿清是可以看见落日已经坠入到山间,遥远不可及的天边,有颗星星在闪烁着。
他的脑袋里望着那颗星星出神,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亮的星星,即使天边还有太阳的余晖,它依旧那样闪亮,好像在为迷路的人指引着回家的路。
是怕回家的人看不见它吗?所以使劲全力也要在天未完全黑而闪亮吧。
老婆婆耳朵在灵敏,也捕捉不到阿清脑海里的声音,她在担忧着阿清现在的处境,一年相处下来,她是真正把这阿清当成自己的至亲来对待。
她说道:“阿清,你还是离开这里吧。”
虽然不舍,但是该离别还是要离别,总比永远不见要好些。
阿清笑嘻嘻问道:“为什么?我走了,你可是一个人生活了,以后少了养老送终的人很惨的。”
老婆婆没有生气阿清说的话。
她小心翼翼的从身上的衣袖中拿出一张帕子,递到阿清旁边,声音苍老不堪,又有股温柔在里面婉转,“婆婆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这一张手帕我一直收着。虽然手帕不好看,但是这是爷爷年轻的时候,婆婆送给他的定情信物,我送给你爷爷的时候,你爷爷还说还不如买一刀肉,可惜了辛辛苦苦去山上采摘山货就换的这一张帕子,当时你爷爷把我气的我,我把帕子扔到他脸上,就跑着哭了回去。要知道光买一张帕子每日艰辛的在山林间穿梭采摘山货,又花费了多少时辰去绣上面的花,后来我跟你爷爷还是成了夫妻,我已经忘掉了这个信物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去年你爷爷快死的时候,一直指着一个木箱子咿咿呀呀,就是不肯断气,我见他放不下那箱子,还以为他给我私自留下了以后生活的钱财,却没有想到废了老大的劲儿,才在箱子底下翻到这一张绣帕。”
说者老泪已经随着岁月流逝无法流出,沧桑已经刻上脸庞,再多的过往已经无法轻易打动岁月的轮廓。
老婆婆的声音,语气好像是在讲诉别人的故事。
阿清静静的坐在一旁,仔细的看着那张被老婆婆视为珍宝的绣帕,不过是张普通的绣帕,布的材质也是再普通不过,绣上的花朵也不是栩栩如生。
可是这样的一张绣帕就这样安静躺在木箱底下,陪伴着俩位老人一辈子,以一种无声的气息记录着俩位老人曾经年轻的□□。
老婆婆停顿一下,又继续道:“阿清,虽然手帕不值钱,但是婆婆希望你能留在身边,这样就相当于婆婆爷爷以后可以见到我家阿清能寻到如意郎君。”
阿清闻言,有些诧异。
老婆婆似乎早已经料到阿清的诧异,笑笑道:“婆婆虽然老了,为了你爷爷的死去,也哭瞎了眼,但是这长久相处下来,怎么不知道你是女儿身。”
第34章 明月,我是沈清
阿清并没有反驳婆婆的话。
他收敛起平素吊儿郎当的态度,默默的看着手中的手帕,又轻叹一口气,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婆婆苍老的声音在耳朵旁边想起,“其实婆婆本来是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也未曾想将你劝走,你在,我好歹能有活着期盼的日子,盼着你给我讲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可是我听得别人说那活儿外乡人总是有意无意的打听是不是有陌生的姑娘在此,哎,阿清,你还是趁着这夜色赶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阿清将视线挪到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你就不问问我是谁?”
婆婆温和说道:“你不就是阿清吗,对于别人说你是谁只是别人,我只记得阿清。”
阿清闻言,微微一笑。
眸子间仿佛有早晨的露珠落入进去。
晶莹剔透,又清澈无比。
她好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她好像并没有打算起身,接下来的几天,她总是早出晚归,新打得猎物置换了新的衣物和银两。
婆婆也没有催促她。
她如同往常一样,替阿清做好饭,清晨时分送走阿清,又在落日等待着阿清的归来,和曾经无数个平常的日子一样。
平淡无奇。
直到有一天婆婆晨起的时候唤了一声“阿清”,她没有再喊第二声,她摸索到了柜子上放得钱财衣物。
心中已经明了一切。
阿清走了,没有告别就走了。
就如同她曾经突然闯入到他们生活中,又不起一丝涟漪而去。
婆婆虽然早已经知道阿清会离开,也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可是当阿清突然离开,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阵伤怀。
她在门口晒了一下午的太阳,当太阳落下的时候,直到确定阿清不再归来,她才慢慢佝偻着慢慢返回家中。
不知何时,悄然无声,家中已经有人伫立在其中。
……
木息山的另一端。
四周夜色如黛,高峰高耸入云。
自从早晨从婆婆家离开,她就踏上了另一段旅途。
对于她来说,没有做好足够准备的告别,告别太多,总是让人断不了牵挂,让离别的人无法轻松踏上旅程,对于送别的人,更是徒劳增添对方太多的不忍。
不如趁着月色未退,黎明微露。
悄然而别。
常年在林中打猎为生,她娇嫩的皮肤已经变得粗糙,五官为了捕捉猎物的讯息,已经比以前更灵敏。
一身风尘仆仆的粗布衣裳,掩饰不住眼神中的坚韧。
白日找了可以栖息的地方休息,晚上再赶路。
这样更能躲开婆婆口中所说的外乡人。
……
其实她也无法确定那些外乡人是不是找她,但是既然已经如同野兽嗅到了危险的存在,那还不如自己给自己留下生机。
本来她也没有打算长留在那里,迟早会离开。
刚好有这样的契机,干脆走向远方。
……
寂静的山林中,比起白日夏日带来的烦躁,此刻温润的清风从山林间穿梭,让人神清气爽。
远山有月,月遇从风。
她抬头朝天空看去,会感觉天就那么大一块儿,一弯月亮悬悬的挂在那里,好像独照在阿清的身上。
清风明月。
独属于她。
又是何其惬意!
……
走了大半夜的山路,此刻的阿清有些疲惫,口中有些干燥,刚好不远处借着从林间洒下的月色,可以看见有清泉溪流,慢慢汇聚到不远处的水潭中,她蹲到水潭旁,用手捧起一汪清水。
喝了几口山泉水,只觉得心神舒畅。
她喝完,随意用手搅乱了一下眼前的山泉水,水纹慢慢从手掌间散开,一层又一层绽放开,最后消失在水潭的周边。
她看着迷蒙的水纹。
水潭边的树林倒影在水纹中,搅乱在一起。
随后恢复到平常的倒影。
阿清楞了一下,倒影中好像多了什么,是一个人的倒影。
沉重压下在了阿清的心上,刚才蹲下来喝水的时候,记得左边是陡峭的山崖,右边是林间小路,后面是来时的路。
无路可退。
来不及细想。
只是一瞬间,阿清猛得转身,还未等对方主动出击,已经将随手携带的匕首抵到那人的脖子间。
匕首的刀刃在月色的衬托下,闪出一丝冰冷的寒意。
也许是刚才用力过猛,利刃下有丝丝血迹滴落下来。
阿清有些意外,毕竟这身后人才是黄雀,即使自己出其不意,也不应该毫无招架还手之力。
她怕那人还有其他同伙在周边,也索性不想,只是死死的用匕首抵着那人的脖子,声音低沉道:“你是谁!?”
月色下那人微微一笑,瞬间仿佛给清冽的月色渡上了一层温暖。
月儿被淡淡的云遮住光彩。
留下月色朦胧。
阿清看着那人,眼中满是惊讶,手中的匕首也因为这惊讶险些颤抖的落下。
迟疑中,仿佛是坠入到一场梦中。
即使已经看清,但是仍然以为不过是记忆欺骗了自己,正想去仔细辨别,那人已经将唇贴到阿清的唇上,双双坠入到水潭中。
水潭长久以来的安宁静谧,被这一双人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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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清极力的想挣扎,想挣开那人。
那人未语,只是用手指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一声,阿清被冷水一浸,神志也清醒了不少。
人心一静,便可以听到水潭边偶尔得虫鸣几声,清泉从石头上流过的声音。
还有些杂乱的脚步声。
虽然轻,但是能仔细的辨别开来。
阿清在疑惑中,放弃了挣扎。
那人的嘴唇又黏了上来,虽然他的嘴唇也已经冻得冰冷,可是当俩张冰冷的嘴唇触碰到一起的时候,温暖却瞬间包围着他们。
阿清闭上双眼,不愿看眼前人的模样,却忍不住贪婪的呼吸着对方渡过来的温暖。
这样的温暖她也曾经躲避过,这样的温暖她也羞涩的拒绝过,这样的场景她也经历过,宁河中,此刻的木息上的不知名的水潭中。
给予她温暖的人,依旧是同一个人。
……
随即,俩人双双潜入到水潭深处。
一阵波澜过,水潭又恢复到往常的样子,保持着它特别的寂静。
第35章 明月,你还记得我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待感觉周边的异样没有了。
俩人才从水潭中冲出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俩人的衣衫已经湿完,水珠在他们脸上一滴一滴往下流。
如此短的距离,阿清清晰的看见眼前之人,如同初遇时候的模样,她猛间觉得她竟然心底还记得这样的人。
竟然忍不住生自己的气,快速的往岸边游去。
可是无奈在冰冷的水潭中泡了太久,她有点儿力不从心。
刚游了几步,就感觉体力不支。
眼看又要落到水潭中,那人游到他身边,依旧是用温和的声音道:“我带你到岸边。”
阿清想拒绝,可是疲惫的身体只能任由那人摆布。
俩人狼狈的终于靠上了暗。
瘫坐在地上。
那人想用手帮助阿清把脸上的水渍擦去,阿清将头转向别处。
那人也不气恼,只是安静地坐在阿清的身边,眼神一直看着阿清的侧脸,目光所触及处,都是柔和,也并没有因为阿清的冷冰冰而气恼。
以为相见总有许多的话去质问,可是却无奈却无半句可言。
阿清只想待体力恢复半点儿,逃离这该死的地方。
那人好像知道阿清的所想,温和道:“那些人还没有走远,现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你若是不想和我说话,我便不说话。”
阿清咬着嘴唇。
嘴唇深深的被自己咬下一排印记。
要说内心不起一丝涟漪,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可是她觉得自己的行为举止用荒唐来形容不为过。
倒是那人很好的践行着自己的刚才的话,一直没有说话。
俩人如同定格在这林间。
一人满腹心酸,一人心事重重。
却无法言说。
……
盛夏的太阳格外来得早,即使在深山林间,也瞬间唤醒了沉睡的生灵。
斑驳的阳光落在阿清的身上,阿清被一束耀眼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睛,原来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睡着,身上的衣衫已经干,旁边是干柴燃烧烬的痕迹。
恍惚中,猛然惊醒。
她赶紧朝四周看去。
以为不过是昨日做了一场梦,眼神却撞见昨夜救自己一命的人——————————
许久不见,清瘦了不少,但是眉眼之处,依旧是温润如玉。
如同初次相见的模样。
阿清她以为自己忘掉了的模样,他的鼻子,他的眼睛,他的一切,可是为何他的气质该怎么去忘掉。
她未语,只心里盘算着离开这人。
倒是一旁的那男子,微微一笑,满眼都是怜惜道:“昨夜睡得还好吗?”
阿清没有说话。
她抬头看着前面的小路,想着怎么跑得足够快才远离这人。
那人没有在意阿清的心不在焉,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物品,小巧玲珑,递到阿清的手中,阿清不能的想扔掉,心里气气的想不知道又是什么玩意儿,来讨好我。
可是当余光落到,却见那个小玩意竟然是证明自己秦家三小姐的身份的玉佩,她心中疑惑,不是留给了那个颜如了吗?
她本想问个清楚,可是依旧心一横,扔还给了那男子。
男子捡起这个玉佩,看着阿清,温润的眼神下是一丝难以隐去的落寞,“明月,我是沈清。”
当“沈清”二字涌入到阿清的脑海中,当“明月”二字停驻在自己的心上。
她冷冰冰道:“不记得。”
沈清拿起手中的玉佩,对着阳光看去,玉佩晶莹剔透,成色极好。
他若有所思,随即很断然的将那枚不知道在手里摩挲了多少次的玉佩扔向水潭中。
明月有些疑惑的看着沈清。
她不明白为什么沈清为什么有这样的行为。
沈清倒是看着明月疑惑询问的表情,忽而淡淡一笑,“真正的明月已经在我的面前,我留下这曾经明月遗留的东西又有何用。”
明月倔强的不肯回应沈清的话。
她不理会沈清的话,自顾的捡着前面陡峭的山路朝她也不知道的方向走去。
沈清依旧不声不吭的走在后面。
明月见他越不说话,越爱捡那些崎岖的山路走去。
她常年在林中行走,虽然昨日落水,但是经过一夜睡眠,此刻的精神也恢复了平日的八成,想着这位沈公子平日虽然也是个贵公子,恐怕也没有遭过这样的路途难行。
明月在前卖力的行走,沈清在后面默默爬着。
明月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可是后面却没有她所想像的气喘吁吁,以为沈清早已经落下,这心里如释重负,沈清依旧在他的几步之远。
除了衣衫有些狼狈,沾带着泥土和杂草,脸上却犹如在平地里行走。
没有半分劳累的样子。
明月停止了前行,她瞪着眼睛看着沈清,心中满是愤怒,“你不是什么都不会吗?你不是被人追杀还靠我救你吗?你到底还有多少的事情是欺骗我的!”
沈清默站了一会儿,瞬间走上前,用力牵住了明月的手,修长的手指散发着强壮的力度。
明月使劲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将手抽出沈清的手掌中。
她放弃挣扎,冷冷的眼神看着沈清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说,我不一定听,但是你说完,做完你想做得事情,你就放开我!”
沈清一改往日的谦和温润,拖着明月来到一块石头上,此处树木稀少,视野极宽阔。他指着北方说道:“明月,你还记得那里是什么?”
明月顺着沈清所说的方向,她知道,木息山以北,便是坊城,坊城以北,便是宁城。
她根本不想回答这样无聊的问题。
她好笑道:“不知道,没有去过!”
“曾经我是身份尊贵的沈家的二公子。”沈清缓缓开口道,好像在讲诉别人的故事,他的神色黯淡,好像这样的身份并没有给他带来荣耀。
明月讥讽道:“难道现在不是吗?”
她本来想再加上他现在娇妻在侧,幼子承欢膝下的话语,可是触碰到沈清脸上一丝凝重,紧蹙的眉间。
她保持了沉默。
她凝视着远处的层层叠山,一声不吭。
良久的沉默后,沈清继续道:“明月,如果我说明玉的所生下的孩子不是我的?你信吗?”
第36章 明月,我只想紧紧拥抱
明月错愕。
心底生出几分莫名其妙的欢喜,她转身,眼神凝视着沈清,她想从眼前人脸上找到几分迟疑,可是只从沈清的脸上看到的是神情倦怠。
他的眼神虽然注视着远方,可是眼中的光却没有关注着远处的风景,而似穿越过远方,到达了天际的虚无缥缈处,“很多年前,我因为做错了一件事情被奶奶责备去了坊城,暂居住在与沈府交好的林府。”
听到沈清 “林府”,明月脱口而出,“那个林府好像并没有把你当成大公子对待。”
沈清笑了笑,点了下头,“曾经我以为个真正的大公子,也自然接受了所有人的对于我的赞赏,我也已经习惯了大家对于我的身份的认可,我简单的把这种把身份的认可当成对我个人的认识,我习惯了将这样怡然自得性格也默认为周边的人也是这样的,我也忽视了我的骄傲自满其实在给自己亲手挖一个坟,那样的坟不会将自己埋死,只会让自己脱去锦衣玉食,最后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直到有一天自己突然醒悟过来,却一点儿也不嫉恨将自己推入到万丈悬崖的人,而是感谢他。”
这是认识沈清以来,明月第一次听到沈清说这么多的话。
她的眼神放下刺眼的光芒,开始掺和着几丝柔和,“那个让你痛不欲生的人你怎么会感谢他?”
沈清将自己的视线收回,慢慢转移到明月的眼中。
他温和的笑了,“如果不是那个让我痛不欲生的人,我也不会重新遇到我的明月,也不会重新这样知道有这样的明月让我找到今生的温暖。”
炙热的情话,染起了明月耳朵的红色。
她没有想到沈清会这样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情谊,她的心砰砰而跳,她突然惊觉,她根本没有忘记这样的人。
只不过是被岁月掩埋到了心底的最深处。
如今它的主人去寻找它,它怎么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更是迫不及待的冲破岁月设下的障碍。
……
沈清继续说道:“我幼年的时候,我的母亲因为生二弟沈白不幸难产而死,父亲和母亲也一直和睦,也一直因为母亲的缘故并没有如同其他的商贾纳妾,母亲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最终不久自尽而去追随我母亲去了,虽然我年龄太小,也知道至亲离去的悲恸,看着母亲因为殉情而去,我突然觉得再也是个没有人疼爱的人了,我那个时候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追随母亲而去,只知道我是谁都不是的小孩了,我整夜整夜的半夜惊醒,奶奶就时常半夜将我拥抱在怀中,一边安慰着我,一边咒骂着父亲得大不孝。对于我的二弟来说,我双亲的离世似乎并没有带来多大的悲伤,其实也是人之常情,他在襁褓之中父亲和母亲都已经去世,根本没有体会到父母对待子女的养育之情,记得因为小时候每逢父亲得忌日我因为思念父亲哭泣的时候,二弟并没有哭泣,还取笑我,成日哭鼻子,不过是小孩子相互之间打闹的话,却不料惹怒了奶奶,当即责备了二弟,接下来这样的责备从来没有停止过,责备是因为他的到来让儿媳妇死于难产,更是让她唯一的儿子自尽,他是个不祥任可是二弟却从来不气恼,依旧每日准时去请安,兢兢业业的去维持着沈家的生意,从来没有懈怠过,我自然以为二弟是大度,也时常去与二哥虽然交了心一般去交谈,从来不会掩饰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直到有一天……”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有些动容。
但是随即那份动容完全消失,只留下平和的语气,“他告诉我,我其实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个被全家宠着的公子哥,离开这些荣宠,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
“他怎么你了?”明月问的心有些不忍。
沈清摇了摇头。
他看着明月,眼神忽而深邃,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时而有风。
吹乱了明月的耳鬓前的发髻,沈清伸出手,用手轻轻将这一缕发丝缠绕到耳朵。他的手轻轻滑过明月的脸庞,好像要将这一切都刻在心中。
他说道:“我在坊城需要时刻保持着清醒,既然已经曾经被他人践踏了自己,就不能有第二次,所以我看似清闲的日子并没有感觉那么轻松,可是当柳河河畔,我初遇到你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心好像泛活起来。”
“初遇?”
沈清依旧温和回应着明月的疑虑,“是的,在柳河,我初遇了你,我愿意把那一次相遇当成我们的第一次相遇,以前如果非要说我认识你,那只是认识你,我在柳河,才是我们真正的初遇,你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闯入到我时刻充满警觉的生活中,我看着你,就好像有一股春风我的苦寒之地。”
明月没有想到沈清会这样形容他们的初次相遇,心中涌现出几丝甜蜜,可是对于明月她来说那是第一次明月认识沈公子,可是沈公子却一定不是第一次认识明月,她问道:“那以前的明月又是什么样子的?”
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她觉得自己像在吃自己的醋,既觉得自己是好笑又觉得自己很正常。
五味杂陈。
无处消遣。
……
沈清无法回避明月迫切的目光。
他无法表诉自己曾经的过往,可是此刻他,却不想再次失去明月,他跋山涉水,用尽全力去保护她,她虽然身体无恙,可是内心深处却受到他自以为是的举动带来的伤痛。
他没有办法想象如果今天不是先一步带明月逃离追杀,他也许就永远失去了。
既然担忧过,害怕过,又让她明了自己的心意,何不此刻将她拥入到他的怀中,紧紧抓住她,告诉她,他愿意这样永远永远拥有她,“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说,你就当过我死过一次吧。”
明月蕙质兰心,“跟沈白有关?”
沈清点了点头,默认了明月的说法,“可是兜兜转转,我并没有真正的死,我想说的是你问的曾经的明月,在我的死之前的认识的明月,我只知道你是秦家的四小姐,我曾经的未婚妻,也偶尔见过一次面,只记得你大概的样貌,并没有多少交集。后来在坊城初遇你的时候,你向我讨要银两,这似曾觉得相识,后来无意间得到了你的玉佩,才更加肯定你是秦家的四小姐,起初只是好奇你为何记不起我,又想着自己的死里来的重生,想着当初你也被流落她处……又凭添了几分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不过是同病相怜,可是不知为何,坊城初遇后,我沉淀后的心,忽而如春风一般,竟然有了些许的期盼。”
他说着,嘴角也仿佛挂上了春风的痕迹。
明月心中满是雀跃。
内心也因为沈清这些话也泛活起来。
懒懒心事二三,如同破土而出的春苗,迫不及待迎接夏日的繁盛。
第37章 沈公子,欺负你的人都
沈清察觉到了明月脸上缓和下来的表情,他的心也随着明月的态度而变得软软的,想竭尽所有的力气去呵护眼前的女子,“也许已经有人告诉你在你失忆前你曾经和沈白有私情,但是如果我告诉你你没有和沈白有私情,这一切不过是我二弟对我设下的圈套,以此来惩戒我在沈府岁月给他带来的伤害,可是当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性命消失殆尽。”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手里的拳头紧紧的握着,为自己当初的心肠柔软,为当初的自己无能为力,为当初自己已经看到端倪依旧选择原谅。
哪里知道有些事情原谅了就是犯下了一次无可赎回的错误,不仅是自己,也让别人也为自己所谓的善良买单。
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我还记得当时我被逐出沈家,奶奶有心护我,面对沈白证据确凿,咄咄逼人,为了维护沈家的脸面,奶奶只能忍痛在明玉产子后,在你被流落在外的一年后,我也在明玉产子后,被逐出了沈家,我还记得当时我走出大门的时候,是沈白给我送别,他依旧如同往日的时候,对待我依旧如同大哥一样,让我别害怕,一切都有他。若是平时,我定然会感激沈白对我的兄弟情,可是现在想想我是多么可笑,他到坊城去看我,同和喝酒,然后神情凝重的对我说,他对我说不是弟弟我不愿意帮你,他要去维护沈家的脸面,越是出生在这样的大家越要维持着表面的脸面。听他说完这一席话,你说可笑不可笑,我竟然觉得自己是个自私的人,而沈白的秉性才是沈家真正的继承人。从那次后,他不时来坊城来看我,我那时心里存满了感激,我们的身上都流淌着共同的血缘,我就这样放心大胆的同他在坊城喝酒,游玩,一同处理沈家生意上的事情,我甚至在心底原谅了他和你的私情,不过以为是一份错缘,待我可以回沈府的时候,自然会排出万难让沈白如愿娶得你。”
明月听到沈白说到这里,心里不由叹息一声,原来陈锦儿说的是真的,果然前世的明月和沈白有了私心,可是明玉为何会有了孩子,而且听沈清这样的讲诉,那孩子是他沈清的?
她突然感觉心底有丝苦涩,这样的苦涩。
没有流露出来。
又想起前面沈清说的,明玉肚子所怀的孩子并不是他的。
若是平素,她一定会转身就走。
可是面对沈清现在这样将自己的伤口慢慢展示自己看得时候,明月没有想过逃离,她不忍看到沈清曾经的过往,可是愿意听他缓缓而道,她愿意为他们俩人找个可以相爱的理由。
沈清闭上了眼睛,又缓缓睁开,面色暗藏着曾经伤痛留下的苦楚,用自嘲的语气说道:“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天真,当时的我真正的把沈白当成自己的亲人,有时候沉默寡言的沈白不像是我的弟弟,反而是我的大哥,可是当有一天沈白提来一壶酒,告诉我这是他珍藏很久的美酒,所有人他都舍不得喝,只想留着等我们兄弟一切来喝,呵呵,酒是好酒,前一秒还是美酒一杯,下一秒才察觉是毒药。我忍着剧痛问沈白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沈白依旧是的面色,好像从来不会生气,也不会高兴,可是当我质问他的时候,他的脸抽搐了一下,悲恸,愤怒的表情全部都涌到他的脸上,他看着我,告诉你,你什么都不是,除开这沈家的身份,你什么都不是,你的脸,你的相貌又证明的了什么,他边说边用他刀划过我脸上,一刀又一刀,力气很小,却留下了一道道的血迹。他边划边用平淡的语气说道,说着他明明那么努力,为什么他永远都得不到奶奶的喜爱,说为什么明明我的父亲母亲也是我的父亲母亲,为什么每个人都在安慰你,没有人在意我的心情,没有人在意你比要多了幸运,毕竟你也有同父亲母亲相处的欢愉时光……他越说越气愤,语气也不再平和,满是愤怒,他就像一头野兽,玩弄着猎物,慢慢折磨我到死。”
明月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清秀的脸,心底慢慢泛出一丝酸楚。
不知何时,她的眼睛已经泛红,有泪水围绕在其中打转。
他的沈公子,他微微一笑如同春风吹进她心田的沈公子,竟然有这样不为人之处的痛楚。
她所有的戒备都被这痛楚消失殆尽。
沈清说到这里的时候,表情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痛楚,他看着明月为他伤痛的表情,心中不免升了几丝甜蜜,他轻轻用衣袖为明月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笑道:“傻瓜,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
明月这正难受着,又见当事人毫无悲伤之情,还笑着自己,立马愤愤而然道:“那明玉的孩子也是你的了?!”
沈清看着明月还在纠结明玉孩子的事情,不免心潮起伏,情思缠绵忍不住将明月拉入到自己的怀抱中,极尽温柔安抚道:“我也不知道明玉的孩子是谁的,但是不是我的。因为……”
沈清故意停顿了下来。
“因为什么?”
“明玉说的是大婚前一月身怀有孕,医师也是证明也是一月有余,推算起日子来,明玉有孕的日子那晚我正和你在一起,你说我如何□□之术?”
那夜?
思绪飘然。
明月她想起了那宁城,那条宁河,她和眼前这位沈清沈公子在宁河的一条船上,俩人许下了婚约,定下了情谊。
还记得当时沈清笑着看着她,温柔又郑重的看着她:“名字只是你的代号而已,我要娶的是你的人。”
……
所有的误会都被打开,所有的伤痛到现在都不值得一提。
甚至会感谢这些误会,这些伤痛,让所有的心结都打开,让所有的情谊都赤诚的展现给对方。
明月想起这些过往,由被动变为主动,她所有的防备都放下,她紧紧的拥抱着沈清,压抑许久的情感终于倾泻而出,“你是个大混蛋!”
沈清不停地拍打着明月背,一遍一遍说道:“对,我沈清是个大笨蛋,我总是自以为是,再也没有像我这样自以为是的人,我就光想着娶你,就没有想到你会为我难过,就没有想过,你会跑路。”
明月破涕为笑,忍不住怕打了一下沈清,“都是大混蛋!”
沈清附和道:“对,我就是大混蛋,你以后就叫大混蛋!”
明月抹了一下一把眼泪,“我说他们才是!我明月爱的人怎么是大混蛋,我喜欢大混蛋,那我又是什么!”
沈清被明月这逻辑弄得哭笑不得,“对,他们是大混蛋!”
“那你说是谁?”
“嗯?”
“当然是欺负你的大混蛋,不管是谁!只要谁要欺负我的沈公子,都是大混蛋!”
第38章 明月,你相信人会重生
“对,我家明月说的对!他们都是大坏蛋。”沈清回应着明月,忍不住用尽力气将明月紧紧的拥抱在怀中。
明月这会儿终于不争气的哭泣,不知道为什么哭泣,是为沈清受了这么多的磨难,还是为了以前的委屈。
她好一顿儿在沈清的怀抱中哭泣。
还带着哭声。
她越哭越伤心,沈清不忍,轻轻拍打着明月的背部说道:“你若是这样的伤心,我也伤心那那些坏蛋看着我们伤心心里该多高兴!”
这句话挺有作用的,向来输人不输阵的明月立马停止了伤心,她从沈清的怀抱中离开,抹了一手得眼泪,“对,我凭什么让自己伤心,他们又丝毫受不到伤害,说不好看着我们这般难受他们铁定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沈白看着明月这一系列的情绪变化,看着她为自己难受,为自己伤心,也为自己紧张,心里更是生出了许多的甜蜜。
明月看着沈白如同局外人的样子,好似这些过往是自己的,只凭自己去伤心去了,想起刚才失态的哭泣,转而嗔怒道:“那你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隐瞒我,或者是欺骗我?”
沈白摇了摇头,又转而一念后,小心翼翼问道:“明月,你相信人会重生吗?”
明月楞了一下,忽而想起刚才沈清和沈白的过往,她轻声问道:“后来,沈白把你折磨死了?”
沈清“嗯”了一声,随后陷入沉默中。
明月扬起头,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我相信,我相信现在的沈家的大公子,现在的沈清是重生来到我的身边。”
沈清本来以为出现未置可否的表情,但是没有想到明月却如此相信这在外人看来天方夜谭的说法,他的心底满是诧异,诧异过后,是惊喜。
明月笑嘻嘻地看着沈清,“既然你现在重生了,我呢,也不是曾经的明月,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
群山在阳光的照耀下,越是翠绿,更是惹得山林中的花香肆溢。
远处有山歌响起,情思悠悠,仿佛是给山另一端的情人所唱。
沈清没有回答明月的话。
迎接的却是沈清的唇紧紧的贴着明月的嘴唇。
如此柔软。
如此心神不宁,如此甜蜜,如此的无路可跑。
只想沦陷到这样的柔情中。
……
沈清看着明月羞红的脸,毫无地方可躲藏,明月被瞧得无法掩饰,她低声问:“你还没有答应我刚才的话。”
“我已经回答你了。”
“这也算”明月小声嘟囔着。
沈清却听得仔细,似笑非笑道:“是不是还要我再次用行动表明我的心迹。”
明月听完,只有将自己的头使劲埋入到沈清的肩头。
她炙热的脸庞提醒着自己的,她的苹果可以成为挂在枝头上的红苹果了,她不想让沈清看到此刻自己的样子。
女儿心事。
换做任何一位姑娘,都逃避不开娇羞。
沈清用手抚摸着明月的头发,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你已经说了你不是曾经的明月,我也不是曾经的沈清,我初遇时便是坊城,其他都不重要,我们不用逃避,我们要去面对,那些人和事又能怎么样,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明月的眼神,由温柔变得坚韧不拔,“给我一点儿时间,我沈清一定会光明正大娶你回家!”
……
许久,俩人就这样依靠着看着远处,没有再说话。周围是山林传来的各种声音,蝉鸣声,不知名的动物发出的声音,可是不知为何,在这山林,他们所在地方,空气是那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谁也没有说话,彼此贪恋着这久违的温暖。
……
第39章 二哥,我差点儿被你呛
既然所有的误会都被澄清。
俩人决定从木息上回到宁城,明月在明,沈清在暗中默默保护着明月,好在这一路上并没有其他的意外发生,虽然这次回宁城依旧是一个人赶路,但是明月知道他的沈清一直在暗处保护着他,每每想到这里,总有一种温润在身边流转。
在路过坊城的时候,明月为了不被人引起注意,夜深人静的时候,趁着月色来到曾经的住所——————————
可惜已经无法闯入进去,门口已经上了锁。
常年被风吹日晒的门锁已经锈迹斑斑,提醒着来往的人这里已经被荒废了许久。
她在心底暗暗的叹息一声,刚想转身离开。
“你不想进去看看吗?”不知何时,沈清已经来到明月的身边,还未等明月回答,他已经一跃到围墙上旁的那一树花树上,他朝明月伸出一只手,轻声道:“来,明月。”
明月望着沈清,想着当初她在城外的花树上,看着眼前的人被人追杀的狼狈样,当时的自己幸灾乐祸,没有想到此刻却是他对他伸出一双温暖的手。
她没有拒绝沈清的帮助。
虽然没有他她也可以翻过去,可是能有被依赖的人满是欢欣。
……
小院里还是明月当初走的样子,只不过是石桌上多了一个空空如也的酒瓶,那是颜清留下的空酒瓶,明月看着酒瓶,笑着问沈清,“你猜,这里面的酒的品质是上乘的还是劣质不堪的酒?”
沈清笑着说,“我猜,肯定是劣质的酒。”
他想起每逢与颜清相遇,颜清一般都会请沈清喝酒,酒的质量从来没有好过,甚至是劣质不堪,每当看到沈清眉头紧蹙的时候,颜清总是大言不惭的道,反正都是酒,你平日里山珍海味惯了,偶尔吃点儿这劣质的酒也算是吃新奇了。
明月把玩着酒瓶道:“沈公子,你还没有告诉我颜如是怎么回事?”
沈清这次没有如同在木息山上问什么回答什么,而是故意卖起关子道,“你以后总会见到颜如,下次见到颜如你让他将玉佩物归原主,不然就赔钱,他交不出,自然什么都给讲了。”
明月看着沈清,笑嘻嘻道:“那若是以后我跟颜清在相遇,他胡乱说些什么我可全部都要听进去。”
沈清温和道:“好!”
明月见此,一瞬间就没有了兴致。
她撑着下巴,大大的眼睛扑闪着月色的光洁,“那如果他叫我媳妇儿呢?”
沈清凝视着明月,“虽然是他告诉我你的下落,虽然我们也有那么一点儿认识,虽然他请我喝过酒,但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兄弟是蜈蚣的手足,女人是过冬的衣服,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明月听着沈清话里一丢丢无赖的气息,忍不住笑起来。,俩双眼睛如同月牙儿,倒影在沈清的眼中。
原来风度翩翩的沈公子也会吃醋,而且是这样无赖的吃醋。
……
宁城。
去年的青梅酒还没有酿好,今年青梅已经挂满了枝头。
沉甸甸的等着酿造的人归来。
已经是八月时节。
暑气未消,也丝毫阻拦不了宁城的繁华,街面上繁闹的商铺,来往的行人。
穿城而过的宁河,都活润了这座城。
秦府家的秦意正从外面风尘仆仆归来,在外忙于生意的他突然得知秦府家的四小姐明月回来来,心中满是欢愉,向来她是一直疼爱这位妹妹,上次大婚之时,这位妹妹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更荒唐的是被退婚掉的明玉又代替了明月出嫁,来的时候悄无声,走得时候又静悄悄,有时候感觉头脑还蛮用的秦意也在怀疑这段生活中,压根儿这位妹妹就没有存在过。
此次得到明月回到秦府的消息,秦意特意早早结束了行程,只为回到宁府好好看看明月。
马车行驶到一家糕点铺面前,秦意喊了一声停,他突然想起这家的糕点是明月最喜欢的。
本来只是想让身边的侍从去买,可是仔细想,又怕侍从挑不好,索性自己下了马车,打算自己亲自挑选几个上好的糕点送给明月。
他走出马车。
刚好迎面走来一个人。
觉得熟悉,又仔细看了一眼,原来是沈清。
沈清笑着走了过来,“是打算买些糕点吗?”
秦意看着沈清,刚才还有些高兴的脸,此刻闪过一丝阴郁,“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儿。”
沈清好像并没有感受到秦意对于他的不满,依旧春风满面,“这家糕点铺是我家的,你若是想要什么,尽情拿,好歹我们也是一家人。”
沈清不提也罢,这一提,秦意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想当初是谁偷偷跑过来告诉他他对于明月的情谊,又是说了些什么不愿意辜负明月的话,这才在中间牵线愿意将四妹明月托付与他,可是哪里知道这人面兽心的家伙,竟然只是报复明月,满腔的怒火还没有地方消除掉,这会儿这位沈公子真的是自己找上门来。
他越想越气,一个拳头就挥打了过去。
沈清没有料到这位平时里一身书生气质的秦意,生起气来,竟然是拳头相见,他猝不及防,一拳就打得他鼻子流出了血。
还险些摔了个跤。
秦意本来还想在打沈清一拳,无奈周边的人见有人被打了,连忙围了上来,容不得秦意施展自己的拳头,只能狠狠的咒骂几句。
劝架的劝架,拉架的拉架。
不过大多数都是冲着看热闹的人。
一辆马车从人群中停了下来,车帘被挑开,有一女子见状,惊喜夹杂着惊讶道:“二哥?”
秦意顿觉这声音熟悉,转身看去,原来是三妹明玉,他楞了一下,沉默不语。
明玉许久没有见到二哥,没有想到这许久未见,却见到自己的夫君跟自己的二哥打在一起,而明显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他的夫君占了下风。
她看着沈清脸上的淤青,心里一阵心痛,连忙去扶沈清,忍不住有些抱怨道:“好端端的,怎么俩人就打起来了。”
秦意见四妹明玉的突然出现,有些尴尬,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倒是沈清不在意的替秦意解了围说:“没事,是我不小心摔倒了。”
话以至此,明玉也不好说什么,一个是亲哥,一个是夫君。
她连忙叫人将帮着她将沈清扶回马车上。
秦意见此,忙寻了个借口,说着在家安顿好了再来沈府拜访,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马车内,明玉看着沈清脸上的淤青越看越心痛,恨不得那淤青长在她的身上,这样沈清就少了些痛楚。
“好端端的,二哥怎么会打你?好在你大度,以后若是我以后遇到他,定然会好好的说他一通,哪里有才见面就动拳动武的说法,瞧你这好好的脸,回去后,得请医师好好瞧着……”
这说着,一时竟然心痛的伤心起来,惹不住泪流满脸。
沈清安慰道:“不过是小伤,你也不必这样伤心。”
明玉“嗯”了一声,又偷偷抹掉眼泪,掀起马车上的窗帘对着外面一同行走的烟茉道:“等一会儿到了府中,你先去医馆,若是被别人瞧去了,说是我不小心碰到了腿,取些化瘀的汤药来。”
她不得不维持好沈家和秦家的和睦,虽然打架的事情虽然小,但是总会让俩家人的脸面都挂不住。
以为不知道要闹多少事端起来。
沈清没有说话,默认了明玉的话。
……
秦府。
秦意先去给秦夫人请了安,这闲聊了一会儿,说了些生意的事情,又朝明月的住所走去,刚才在秦夫人面前掩藏了自己的情绪,这会儿走到外面,顿时才觉得一肚子的气。
他气鼓鼓的走到明月房前。
刚想收敛下自己难得的怨气外露,可是不料跟里面出来的明月撞了个满怀。
明月见秦意的面色,真是难得一见的生气包子的样子,她嬉皮笑脸道:“谁欺负我二哥了,我替你打回去。”
秦意没好气道:“还有谁,当然是那个气死人的沈家大公子沈清……”,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不是提及明月的伤心事情吗。
但是他却没有料到明月听到这个人名字好似没有事情一样,“能把你惹生气,那指不定那沈公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明月在秦意来之前,已经知道了这沈清跟二哥的冲突了,所以一点儿都不意外。
秦意闻言,有些糊涂了,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位明月怎么了,难不成又失忆了?
他心里一沉,满肚子的怒气都消失殆尽,连忙用手摸了一下明月的额头,小心翼翼问道:“你没有事情吧?”
明月笑笑吐了吐舌头,“我还不至于那么倒霉,天天都有事情。”
秦意见状,心里彻底放下来了,连忙坐下来,眼尖的枝枝赶紧给秦意倒了一杯茶,秦意也不客气一口喝了干净,也没有了平日里慢悠悠的样子,一小口一小口茗茶。
枝枝没有见过秦意如此这般,忍不住提醒道:“二公子,慢些喝,免得呛到。”
明月打趣道:“还是我家枝枝最疼人,自从我回到家中,枝枝这好一顿哭着,怪我不辞而别,万一在外面遇到坏人怎么办?若是下次要跑出去,一定要带上她,虽然打不过坏人,但是有营生的本事,可以帮别人补补衣服,还可以顺路照看一下我,我还想着枝枝这姑娘只疼我去了,却没有想到也把一颗心分了俩半,另一半都送给了二哥你了。”
枝枝听着明月打趣自己的话,不知为何,脸微微而热,忍不住偷偷瞧了一眼秦意,但见他此刻又恢复到了往常的模样,他泰然自若,微笑着说:“好久不见,枝枝。”
明月差点儿被一口口水呛死。
这二哥
呃……
无法形容。
第40章 明月,二哥心里苦
而转眼看枝枝,头埋得更低,无从适应,应该怎么回答二少爷这句话,只好小声道:“嗯,好好。”
明月看着这俩人,顿时觉得有一种无奈既好笑的感觉。
……
第二日晚上,本来以为秦意的气会消很多,没有想到第二日过来看明月的时候,依旧气鼓鼓的,甚至比昨日更生气的样子。
白净的脸上满是阴沉。
明月心里有些纳闷道:没有听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难得看这位一直谦和有礼的秦二公子这样连续气俩天。
秦意没有理会明月,只是冷脸坐在板凳上。
眼睛一直盯着明月。
明月被看得不自在,心里直发毛,只好小声道:“二哥,谁又惹到你了。”
秦意就差翻一个白眼了,他愠怒道:“你还在和沈清有来往?”
明月一脸天真无辜的表情看着秦意,未置可否,“怎么了?”
秦意无奈的叹一口气,“晚上我带你出去。”
……
今夜天上并没有明月,黑暗的天空下,唯有宁河上面偶尔几只船只的烛火。
隐隐约约。
暗暗沉沉。
好像二三只微弱的星星落到尘间。
秦意带着明月一路乔装打扮从后院溜了出来,然后在一艘船前停留下来。
秦意望着河面静静的流淌的水道:“你上去吧,沈清在上面等你。”
明月起初还以为秦意只不过想约他出来对质,没有想到秦意是带她来见沈清,不是俩人昨天才打到一处去了吗?她无解的看着秦意。
秦意看懂了明月的疑惑,心里又是气又是心疼道:“谁叫我是你哥哥!趁天亮赶紧回府中。”
他说完,立马无视已经从船上走下来的沈清,转身快步离开。
明月也看到了沈清,许久不见,借着微暗的船上的烛火,他清瘦了些,然后唤了一声,“明月。”
明月笑着点了下头,随同沈清一起进了船舱。
不远处的秦意并没有走远,他站在河岸上的一树下,看着俩人一前一后上了船,直到他们的身影模糊掉在夜色中,顿时觉得满心惆怅,他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他仰望起头,看见偶尔有星星在天际闪烁。
耳朵仿佛又听到幼时的明月追问他,为什么有月亮的时候,星星总是那么少,有时候会一颗都不会有。
秦意总会耐心的解释,是因为月亮要哄他的星星孩子睡觉。
小明月总是不解反问道,为什么母亲从来不陪明月睡觉。
秦意总是安慰小明月,因为明月有哥哥陪啊。
小明月是个胆小的姑娘,每每做噩梦的时候,总是秦意哄着睡觉,一直充当着小大人哄着明月,其实很多事情他也弄不清楚了,为什么他们都是有母亲的人,为什么母亲对待他们的态度总是淡淡的,不算冷漠,也不会缺了他们的衣食,甚至比曾经更好,可是不知为何,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体会不到母亲那种温柔的感觉。
少年的秦意有时候也会大着胆子去问母亲,为何母亲总是对他们的态度总是不像以前那么亲密。
母亲回答着,意儿长大了,要有担当,不能老依赖母亲,要学会独立。
年幼的秦意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
漫长的成长岁月中,秦意跟明月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甚至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才是在这秦府最亲密的人。
如今见明月因为婚约的事情,百般折腾,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的心又被搅和起来。
他不光生沈清的气,更是生明月的气,因为明月让他更感觉生气之外,是心疼。今日一早,一出门,准备换一家糕点铺给明月买些,却不料刚出门就碰见了沈清。
沈清一脸轻松喊住了秦意。
秦意正后悔昨日没有打个痛快,这见沈清主动送上了门,正愁心里的火气无处消除,立马又将拳头挥了过去。
这次沈清早有准备。
立马侧身躲过了秦意的这一拳。
秦意知道自己打不过沈清,气得跺了一下脚,收回了拳头。
沈清见秦意气急败坏的样子,没有感到幸灾乐祸,他看着他,与秦意数十年来,他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样子,从来不会将任何的情绪带在脸上,脸上永远都是温和的表情,好像没有谁会惹他生气,他对所有的人都是客客气气。
当然除了和沈清他,虽然沈清也没有见过他生气,但是秦意对待他不是如同别人一样客客气气。
他们会一起把酒言欢,也会一起偏僻的酒馆喝酒,也会坦诚的告诉对方,会抢对方的生意,不是证明谁家有实力,而是证明谁厉害。
谁输了就请对方去偏僻的酒馆喝酒,然后让店家上最好的酒。
酒越贵,利润越大。
酒铺的掌柜的对待他们如同亲儿子一样对待。
甚至有时候会免费送上俩碟花生米,喜笑颜开,发自内心的说是感谢他们的照顾。
……
沈清看着此刻眼前的秦意因为明月与他的婚事,愤愤而然的样子,立马将他的拳头放下,说道:“如果你觉得你打了我,你心里好受些,那我就再挨你一拳。”
秦意的拳头在距离沈清胸口很近的时候,停了下来,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沈清,放弃了揍沈清的念头,他有些无奈道:“打了又如何,你还是辜负了明月,算我曾经看错你了,亏我付了那么次的酒钱。”
沈清闻言,微微一笑,“今天我请你喝酒,喝宁城最好的酒。”
秦意没有拒绝沈清的邀请。
他选了宁城最贵的酒馆。让店小二上了最好的酒,店小二上了说是几十年的老窖酒,秦意喝了一口,觉得索然无味。
他的舌头已经被那偏僻的劣质的酒养的粗糙。
他举止粗俗的呸了一口,“难喝!”
沈清看着秦意的行为,忍不住发笑。
秦意翻了个白眼,“怎么不认识我了,我就是这样的人,那你又是什么样子的人。”
秦意话里有话。
沈清沉默不语,许久才说道:“我以前在秦兄面前是什么样子的人,现在也是什么样子的人,从来没有变过。”
秦意冷言冷语道:“那明月怎么办?”
沈清说道:“我曾经答应过秦兄的事情未曾改变过,无论对明月还是秦兄你,我说的话每一句都是承诺,我们私底下相交数十年,我又何曾没有违背过诺言。”
秦意闷着头喝了一口酒,别人都说俩个男人有什么事情打一场就好了,可是面对这沈清,打也打,他也不还手,心中的郁闷实在无处可消除。
然后稀里糊涂的竟然答应带明月与他相见一面,只为心中这数十年的情谊。
……
想到这里,秦意心中百般惆怅,无处排解。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艘有着明月和沈清的船越行越远,消失在层层夜色中。
第41章 沈公子,你的青丝真的
萤萤烛火,衬托着明月嘴边绽开的笑脸。
她单手托着下巴,“听说,你被我二哥打了,可惜的是我没有在场,如果我记得没有错,这是我二哥第二次打人,嗯,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第一次打得人也是你,不过上次你们俩人都互相对手了,没有胜负,那就不算了,这次我二哥好像占了上风,那算的上我二哥真正打赢了一场架。”
沈清半开玩笑说:“你不应该这样笑话我,不过让你二哥出了口气也好,相交数十年以来,我也没有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不过转而想想他是为你而生气,也觉得这个拳头挨得值了,不过你别说你二哥这下手也真够狠的,我好一顿痛。”
见沈清提起他的痛,有些心疼道:“现在还痛吗?”
这说着,仔仔细细的看着沈清的脸,脸上没有半分不妥,脸上的担忧忽而转而不快道:“是她给帮你医治的吗?”
她记得枝枝告诉沈清公子被秦意打了后,是明玉连忙将俩人拉开。
“嗯。”
虽然知道沈清迫不得已,明玉也是作为妻子的责任。
她还是黯然神伤。
沈清不忍地看着明月,“明月,有些事情我必须维持着表面的和睦……”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他不敢再说些什么,他怕说得越多明月脸上的落寞越多,那些落寞洒落在他的心上,让他无法去面对前面的路。
索性不说。
他将明月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明月的手有些粗糙,粗糙的让沈清有些心疼,“明月,谢谢你!”
明月嘴角露出一丝丝淡淡的微笑,触碰到沈清的脸,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沈清真正的属于她的——————————
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
他的一切。
嗯?
好像还没有摸过他的头发。
她突然想起“三千烦恼丝”这句话来,她抿着嘴角偷偷笑了一会儿,然后对沈清道:“你上次在木息山,被潭水淋湿了头发,被阳光晒干后,看着阳光的光泽烘干了你的头发,虽然当时我很生气,可是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很想摸摸你的头发。”
明月想起了当时的小心思。
莫名其妙的小心思。
盛怒之下竟然还有奇怪的念头。
沈清没有拒绝明月的提议,他见明月并没有质问刚才的话,而是一股小女儿情思一般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挨着明月坐下,解下发冠,一头茂密的头发散发开来,他双手枕着下巴,柔顺的头发散在桌面上。
一束头发也落在明月的手中。
明月用手指反反复复的将这一束头发缠绕在指尖,缠上,又解下,反反复复,乐此不彼。
她摸着指尖的头发,是真的很柔顺,“是不是她要帮你洗澡,帮你洗头。”
“不是,是我自己洗。”
“不是听别人说妻子是要给自己的丈夫宽衣解带吗?”
“嗯,是的,所以我等着你给我宽衣解带,因为你才是我的妻子。”
……
早上,明月醒来的时候,这才惊觉俩人就这样面对面的在枕着桌子睡了一晚。她的身上还披着沈清的衣服。
沈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相聚有多欢愉,离别便多有惆怅。
不过她想起昨日的心情黯然中掺和着甜蜜,又不禁无限感叹。
刚想起身,突然感觉手中有异物,这看去,才发现手中一缕青丝,柔软的缠绕在她的指尖,才开始不解,后面才明白——————————————
恐怕是昨夜自己在玩沈清的这一缕青丝的时候,不知不觉睡着,沈清离别的时候,不忍将青丝拿出,索性割断了青丝。
明月小心翼翼的将这一缕缠绕在手指上的青丝解开,放在手心上,好好的看了一会儿,又小心收拾起来。
她刚走出船舱。
外面已经是晨曦微露。
夏日天亮的早些,此刻周围并没有什么人。
只是船靠岸的岸上站着一个人,在微光中一动也不动,好似已经站在那里好久,明月有些意外,喊了一声:“二哥?”
“嗯”
果然是二哥秦意。
明月飞奔过去,挨着秦意,讨好般道:“二哥等我多久了。”
“不久!”
秦意难得对明月这般话少,仿佛一瞬间转了性子一样。明月知道秦意在生他的气,可是气鼓鼓的秦意却在这里等着让他生气的人。
明月笑嘻嘻道:“我知道二哥最疼我了!”
秦意眼见明月没有一个正行,忍不住开始唠叨道:“昨日不是让你早日回府吗?若是让别人看见在外和沈清在一起,要惹去多少口舌。”
“这么说,二哥为了明月竟然一夜未眠,一直等着我回府,实在等的心急了,就来寻我。”
秦意无奈,明月关注的点真不一样。
他甩出二字,“没有!”
“骗人!”
“说没有就没有,俩个都是忘恩负义的人!”
“你扯沈清干嘛?”
“没有!”
“就是!”
明月说着朝秦意打闹过去,秦意敌不过明月的张牙舞爪,忍不住追打闹明月,如同幼年一起玩耍的模样。
也记不得有多久俩兄妹在一起玩闹。
如果有记忆的话,好像是在母亲性情大变之前,他是小秦意,她是小明月。
秦意看着前面的明月,好像看到了幼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明月。
……
俩人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打闹了一番,待走到人流开始多的街道上,立马停止了打闹,秦意立马跟变了脸一样,立马恢复到平素的样子。
明月看着秦意的瞬间转变,也没有了打闹的精神。
一直挨着秦意朝府中走去。
前面不远是一个药铺,直走不过几百米便是秦府了。
刚路过药铺,明月瞧着一人有些眼熟,往后退了几步,就走到那姑娘面前。那姑娘身材娇弱,弱柳扶风,虽然脸上蒙了一层纱布,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但是露出来的却眼神却是清澈无比,好像能将星辉都比落下来。
明月脸上露出笑容,“三姐!”
原来是秦明玉。
秦明玉见明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有些意外,又有些尴尬,自从上次她上次因为怀有沈清的孩子,而在大婚前代替明月出嫁,虽然嫁到如意君,但是心里对明月有些愧疚,就一直托人到处寻找明月的下落,可是都无功而返,一月前,虽然得知明月突然回到秦府中,安然无恙,心里的石头虽然落了下来,但是一直心里对明月有愧疚之感,所以一直迟迟未去见明月。
最近几天好不容易梳理好了情绪想去见明月一面,可是这二哥竟然因为她们的事情打了一架,心中更是难受,索性能躲一天算一天。
但此刻见明月满脸笑容的喊着自己三姐,明玉心中负担仿佛被卸下来一样,她微微一笑,“明月,没有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了。”
明月看着明玉脸上的纱布,有些不解,虽然身处古代,但是宁城也不是迂腐之地,虽然没有达到现代文明的的男女之间的解禁,也不至于女子还要出门蒙着纱布,不敢以面目示人,她疑惑道:“三姐,你怎么了?”
明玉悄声道:“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
第42章 明月,这是我和沈清的
刚才还离他们几步远的秦意,本来以为明月与明玉相遇起来,还在担忧俩人这次初遇互相会闹得不愉快,没有想到俩人都是带着笑容交谈。
看着俩人和睦共处的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无论怎么样,虽然平日里因为明月跟自己亲热一些,但是明玉也是自己的妹妹,手心手背都是自己的妹妹,谁受伤了他心里都不好受。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地臭骂了一顿沈清。
看着俩人一起朝远处走去,本来秦意是想一同前行,又转念一想这个时候明玉不一定会有多少待见自己,于是识趣的朝俩人相反的方向离去。
俩人行至一人迹罕至的亭子中。
环顾四周,并无他人,明玉这才放下心来,然后慢慢扯下面巾。映入明月的眼中,是明玉脸上的一块淤青。
“怎么了?”
“我……”明玉犹豫了一下,随后又低声道:“我是怕老夫人知道沈清被我的二哥打了,才开始心里急,直想着叫你人去请医师来给沈清诊疗,可是我回到沈府后怕老夫人知道是二哥打了沈清,见了这淤青又心疼,忍不住埋怨大家。”
她说到“大家”的时候不由地看了一眼明月。
明月也知道明玉想周全的是谁?秦意打了沈清,还不是为了她。
说到底也是为了秦家和沈府的脸面,没有必要再生事端,明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想起刚才在药铺见到明玉,又见明月脸上的淤青,忙急急问道:“所以你就傻乎乎的把自己碰了,然后借着自己有淤青,去药铺看病拿药?”
明玉点了一下头。
明月的猜测得到了明玉的肯定,“可是这件事情都传遍了宁城,你这样做,也于事无补。”
“我知道的,我也没有办法,总是拖一天算一天,待那些话传到老夫人耳朵,那时候沈清的淤青也没有了,老夫人也不会生多大的气,总比现在让老夫人知道看见淤青要好很多。”
她看着明玉,眼神都是疑惑和不解,可是明玉的话一字一字都是毫无修饰的痕迹,她忍不住问道:“他对你好吗?”
明玉没有想到明月会这样直白的问到沈清。
她心里设想了很多相遇的场景,也想过明玉会怎么质问他们所做的事情,可是眼前的明月只是清清淡淡提及他们的事情。
虽然只是轻轻一问,可是明玉心里心里却涌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对她好吗?是很好,对她很尊重,说话永永远远都是客客气气的样子,天冷了会当着侍女的面提醒她加衣,哪里有好看的景致,会带着她一大众人去赏花赏景,可是如果以前没有和沈清通过信笺传递过热辣辣的情谊,如果没有那晚情谊绵绵的情话缠身,她或许以为现在她和沈清的相处模式就是一种最符合夫妻之间的举止,甚至连一向挑剔的沈府里的老夫人看着他们俩人,都忍不住老脸笑意连连,夸赞这桩婚姻是天赐的良配。
她有时候会发呆看着沈清,看着沈清对她温和的笑着,总觉得有种迷迷糊糊的感觉,那种笑容老是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好似突然有一天浓雾消失,这样的笑容就没有了。
所以有了这样患得患失的感觉后,所以嫁到沈家后,产下沈瑄后,不顾产后体虚,明玉更是尽力尽力的伺候着老夫人,亲力亲为的打理着沈府上下的事宜,以至于现在的明玉消瘦了不少。
此刻面对明月的问话,明玉并不想将自己如同在薄冰上行走的感觉告诉给明月。毕竟现在呈现给大家所看到的是夫妻和睦的情景。她真实的想法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最深处的地方。
她微微一笑,“沈清对我很好。”
明月心里明显有些失望,可是她不能将这样的情绪挂在脸上,她喃喃说了一句,“他对你好,也算不辜负了你对他的情谊。”
明玉还是察觉到了明月心里的失落,她慌忙解释道:“明月,其实我也不想是这样伤害你,可是可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我的错已经犯下,我其他都不想去求,求你原谅,我有时候恨不得你打我,如果可以让你心里好受些,可是当那个小生命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真的舍不得,我承认我怯弱了,我不是个好姐姐,你就当全是我的过错,这一切与沈清无关,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她越说越语无伦次,越说越激动,眼泪也顺着情绪的变化不停的流了下来。
梨花带泪,忍不住让人心疼。
明月沉默了一瞬,随后她掏出自己的手帕为明玉擦拭掉眼泪,说:“说我不伤心,那都是骗人的鬼话,毕竟我心里也曾经欢愉过,渴望成为沈清的妻子,要不我为什么得知你有孕后,为何会远离了宁城。”
明玉看着明月黯淡的神色,听着明月的肺腑之此,忍不住紧紧的抓住明月的手,好似有很多话要说出,却堵在心头无法开口。
明月笑了笑,“既然我又回来了,我想我可以忘掉曾经的一切,我眼见你们现在过得很好,其实高兴多余内心的落寞,其实以前有些事情我都忘记了,好多事情都是后面慢慢知道的,曾经的过错已经是过错,现在你也无须这样悲怜我,我在外流浪的日子,受够了孤苦,我回到这宁城,回到秦府,二哥对我很好,三姐你对我依旧很好,我不想在过去流浪的日子,我想被人爱护,我想留在家人身边。”
明玉听着明月这一席话,心中的悲痛更添了一层,又忽而感觉一种欢愉涌出心底,她满眼带着期盼道:“明月,我依旧是你的三姐对吗?依旧是血浓于水的姐妹之情吗?”
“嗯”明月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明玉破涕为笑。
从小到大,她和明月虽然是同父同母所生,但是俩人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隔阂。平日闲聊的也是平日的家常话,没有想到有一天俩人能够这样真诚的聊天,也是第一次接近明月的内心。
既然明月话已至此,说出了她内心的向往,她看着明月,止住眼泪,一丝娇羞开始慢慢爬上了脸颊。
她缓缓开口道:“记得我第一次见到沈清的时候是那一年的,六月六的放灯,你与沈清以笛声定情,那时,我也是第一次见沈清,看着他,我竟然感觉自己的心在猛烈的跳了几下,我情知这样不好,也只能将这样的情丝藏入到心底,看着你们俩人未见面已经和笛声,而后不久又被长辈匹了婚配,自然羡慕不已,也为你找到这样的如意郎君而感到高兴,明月,我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后来你……我见你被逐出家门,流落在外,无奈下更是担忧你的生命,只好带你出嫁,虽然只是带你出嫁,也自知沈清也不会对我多一分爱慕,却没有想到沈清却时不时从坊城写信给我,他告诉我当年他……他远远在岸边就看见了我,对我一见倾心,当年那笛声是为我而吹,却不料世事难料,他与你被父母定下了婚约,现在柳暗花明又一村,只愿意与我长伴。”
明玉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想起了在沈府的时候,沈清有次在给明玉的信中提及要偷偷从坊城回来见明玉一面,明玉还未来得及劝沈清不要违背了老夫人的意思执意回沈府,信还没有送到坊城,沈清已经半夜推开了他的房间,借着夜色,曾经在心底刻画了无数次的身影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未来得及说话,沈清就已经将她拥入到帷帐中。
想到这里,一丝娇羞已经开始慢慢爬上了她的脸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沈清要那么对待你,可是我……”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半是甜蜜,因为沈清重了他的许诺,娶她回家,一半却是难受,因为毕竟他伤害了明月。
明玉一股脑儿的将她与沈清的相遇相知都这样坦白的告诉给了明月,并不是为了示威,而是让明月明白她和沈清的情谊,也是告诉明月,对于对她的亏欠她日后会补偿给她。
她说完,看着明月,渴望的眼神像是等待着明月说些什么。
明月听完明玉的话,心中五味杂陈,她装作无所谓的道:“我是喜欢过沈清,也想着沈清,可是现在回头看看,听着你说着你们的情谊,又觉得即使曾经和沈清有过婚约,也不过是一厢情愿,沈清也不喜欢我,何不放下来,所以,三姐,我真的是希望你们能够相伴到老。”
明玉闻言,所有的负担都放下来了,到底她的内心还有私心的,说这些相知相遇,无非是想让明月知晓他们的情爱,彻底放下来。
她浅笑,“明月,谢谢你!”
明玉微笑看着远方的宁河,宁河的边缘,是天与水的交界之处。
白茫茫一片,她收回视线,微笑的对着明玉道:“我还没有看过沈瑄呢?”
明玉回答道:“下次我带他来找你玩。”
“好!”
第43章 明月,我也有笨拙的时
过了几日,明玉真的将沈瑄带过来。
明月正在院中的紫藤架下,很是随意的躺在凉椅上,全然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她正无聊的嗑着瓜子。
额。
不对,是一旁的枝枝很是乐意的用手帮帮明月剥开瓜子仁,凑个几只然后放到明月的手中。
凉风悠悠。
明月脸上满是舒服的表情。
沈瑄笑着指着明月,“真好玩。”
明玉眉间有些紧蹙,她赶紧走快了几步,来到明月身边,“明月,你还是要注意点儿,免得娘看见又惹她生气。”
明月嘟囔着:“我都没有见过她几次面,平日她都不爱往这里来。”
明玉见明月表情如同小孩一样,忍不住笑道:“你呀,跟个小孩子一样。”她让枝枝退下,又从碟中取出一颗瓜子,剥开,放到明月的手中。
明月也不客气,立马吃到了嘴里,嬉皮笑脸道:“你说,都是一样的瓜子,怎么这瓜子到了三姐的手中,这味道就不一样了。”
“就你嘴甜。”
“当然,对吧,二哥。”明月对着一同前来的秦意说道。
“嗯。”秦意见俩姐妹说着打趣的话,脸上满是笑容,所有的顾虑都消失殆尽。
“姨母也喜欢吃糖吗?”沈瑄奶声奶气的问到。
明月听到沈瑄的声音,这才看到这个小家伙,她看过去,眼睛,眉毛,鼻子,嘴巴都是神似那个不可说的人。
她有些失神。
还是一旁正忙着给明月剥瓜子的明玉抬头笑道,“你那日不是说想见沈瑄吗?刚好今天府中没有事情,沈瑄也知道你回来了,就吵着要来见你,这不,就带着过来见你了。”
她说完,贴心的将沈瑄的衣服理了一下,然后对着沈瑄道:“快叫姨母。”
沈瑄很听话,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姨母。”
这一声姨母将有些失神的明月拉回到现实中,明月满脸堆满笑容,弯着腰,轻轻捏了一下沈瑄的小脸蛋,“真乖!”
沈瑄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姨母这么热情,有些害羞的躲到了明玉的背后,然后悄悄的露出半个脑袋看着明月。
明月突然想起昨日秦意送来的酒。
向来明月不喜欢一个人喝酒,一个人喝酒多无趣,问了枝枝要不要喝,枝枝连忙摆手,她确实不会喝酒。
她让枝枝将那坛酒搬出来。
枝枝费力的从屋中搬出来,然后又找来几个酒杯,分给众人。
沈瑄认真的看着枝枝倒酒,等酒倒满,突然说道:“我见我爹爹喝酒都是用大的喝,为什么舅舅要用小的。”
沈瑄这一提醒,大家都往秦意那边看去。
明玉看不出枝枝的小动作,“许是酒杯不够了。”
明月偷偷笑着,眨着看了一眼旁边表情神色不自在的枝枝。
秦意倒是无所谓,举起酒杯,就喝一大口,然后又倒满一杯,“我多喝一杯就差不多了。”
沈瑄不懂大人之间的言语举止,立马拍手道:“舅舅真聪明!”
……
微风习习,葡萄架下。
几人二三语闲聊着,不知觉已经是落日时分,明玉告别了带着沈瑄回到府中,明月同秦意站在侧门前目送着他们离开。
沈瑄闹着脾气不肯坐马车,非要走路回府。
怜爱幼子的明玉只得顺从沈瑄,陪着他走路回府。
夕阳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已然没有了午时的炎热不堪,明月看着他们,感觉他们的身影仿佛凝固在了温暖之中。
秦意淡淡的说:“你真的看开了?”
明月反问道:“你觉得呢?”
秦意竟然心中涌出一阵心酸,因为心酸,无法有合适的语言说出口,只能轻轻拍打了一下明月的背部,说道:“逝去的事情已经无法去追溯,但是无论怎们样,二哥到底是希望你能够过得好。”
明月发自内心的道:“谢谢二哥!”
……
等秋风送爽的时候,明月算算日子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沈清了,秦意因为在坊城的药铺生意出了意外,需要外出一次。
临走的前一晚。
秦意告诉明月自己要去坊城处理一点事情,明月看着他眉间有些紧蹙,问道:“有点儿麻烦?”
秦意点了点头,确实比较棘手。
不知为何,坊城的药铺被人发现掺和了假药,秦家世代都是以诚信为本,也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事情,但是人证,物证都在,药铺的管事看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只好写信求助东家,自然秦意必须要去了。
秦意没有对明月说缘由,只是点了下头,“二哥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府中,我不在的时候你都要照顾好自己。”
明月点了下头,应允了下来。
临走的时候,秦意想起一件事情来,随手将一个盒子递给沈清,他有些不快道:“今天沈清来找我,说要送我一个礼物,这几十年来,也没有见过送过我什么,也不指望这一时转了性子。我看不懂你们的暗语。”
明月笑着接过木盒道:“劳烦二哥了。”
秦意无可奈何道:“你们啊……哎……好自为之吧。”
随后离开。
明月在烛火下,把玩着盒子,木盒的外观倒是没有什么好看的,暗红色的盒子,朴实无华,她小心翼翼打开木盒,但见木盒里放着一个玉佩,脆生脆生的绿色,和平常所见的玉佩并没有什么区别,形状倒是有点儿像之前被沈清扔在木息山水潭里的玉坠。
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把玩着玉坠。
心里想着沈清怎么想着送给她这样的玉佩,对于明月来说,这算是个糟糕的礼物。
跳跃的烛火倒影着玉佩。
生出温凉的气息。
明月这会儿才突然发现玉佩上面刻着俩个隽秀的字:明月。
好一会儿才明白沈清的意思,她想起了那块被丢弃在木息山水潭的玉坠,此刻重新送了一个,原来他是说曾经的已经过去,现在是重新开始。
明月心底春意盎然,想不到这位沈清公子心思这样细腻,也想不到这位沈公子怕明月她自己多疑,以此来提醒他的心意,想着他笨拙的来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的情谊,忍不住笑起来。
她想起了自己沈清上次割断的一缕青丝,她起身,然后用香囊将那一缕青丝和刻着自己名字的玉坠放在一起。
虽然此刻困得很,但是明月仍然舍不得睡觉。
又起身将香囊放到枕头下面。
好似这样可以枕着甜蜜能舒服的睡到天明。
然后现实却让明月好无奈。
……
月儿牙牙,爬上西边的天际。
无辜的陪着明月。
一起失眠到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章的时候是听着全世界失眠这首歌写的。
失眠并不总会给人带来痛苦而会幸福的失眠,因为爱着一个人
第44章 沈清,我想砍掉你嘴角
仲秋时节。
华灯初上,一轮大大的月亮挂在天边。
宁城主要的街道没有了往日的宁静,此刻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各色的花灯在人们手中提着,随着人流流动,远远看去,一条街道都是流光溢彩。
明月随着人流也在街面上行走。
枝枝在后面被人流挤过去寄过来,本来明月是不让她去的,她随性惯了,带着枝枝反而成了累赘,束手束脚,可是枝枝这次执意不听明月的话,上次秦二少爷临走前,再三叮嘱枝枝要照顾好秦意。
明月无奈道:“到底你是谁的丫鬟?”
枝枝憋着半天才憋出一句:“是秦府的。”
明月见状,知道是甩不开这条尾巴了,只好带着枝枝一同上街。
明月漫无目的的走着,有时候看着哪里人多,就往哪里瞧,有时候看着哪里人少,也往里面瞧,乐此不彼,枝枝在后面丝毫没有抱怨,虽然体力有些跟不上了,但是没有半句抱怨,如同明月的影子一般默默跟在后面。
明月在街边画糖人的摊位面前停了下来,饶有兴致的看着卖糖画的老人画着糖人,枝枝终于有了休息的空隙,她长吁一口气,拿着手绢给自己晒风,看着人群,想着不知道这位贪玩的四小姐什么时候才打算回府。
她无意往人流一撇,眼角的余光看见了熟悉的人,心里还在庆幸四小姐没有看见,却不料明月买了一只糖人,就离开,然后打算继续朝前面走去。
枝枝一改刚才的沉默,忙劝道:“四小姐,再往前面走,就离府里远了。”
明月吃了一口糖人,意犹未尽道:“成天呆在府里烦闷死了,这宁城也难得这么热闹,不多玩点儿时间多么可惜。”
她说着就大步往前面走去。
枝枝一时心急,只好实话实说道:“我刚才看见沈公子和明玉小姐在前面。”
明月见枝枝快人快语说出枝枝她自己的顾虑,无所谓道:“这条街又不是他们修的,我干嘛要害怕见到他们。”
枝枝听着明月的话,心中不由地佩服起明月来。
刚楞了一会儿神。
明月已经走到胭脂铺里,枝枝连忙跟了进去。
今天胭脂铺的生意奇好无比,掌柜的,伙计齐上阵,都无法顾及所有的买主,只好通过言语,打扮举止来判断哪位主顾是诚心来买胭脂的,重点是买上好的胭脂。
明月拉着枝枝充分发挥自己敏捷的身材,在人泄不通的胭脂铺里挤到柜台旁,可是即使挤到最前面,伙计匆匆看了一眼明月,便又去招待旁边的主顾了。
明月捕捉到了伙计堆起的职业笑容里面的一丝鄙夷。
她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伙计是见她穿着朴素,素面朝天,来判断她的购买力和需求力。
一时气急,好歹自己也是堂堂的秦府四小姐。
她拍了一下柜台,指着包装精美的胭脂,喊道:“这个,那个,本小姐都要了!”
她的喊话成功引起了伙计的注意。
伙计刚才的态度来了个八十度转变,连忙包装好胭脂,笑意盈盈的将包装好的胭脂双手放到明月的面前,“这位小姐,人太多,一时忙不过来,有些照顾不周,还望海涵,这一共是20两银子。”
一旁在侧的枝枝赶紧掏钱准备付钱,可是掏了半天————————
半文钱都没有掏出来。
不知何时,钱包已经被偷了,她的大脑努力想着哪里被贼惦记上了,想了半天,也没有想个所以然。
她只好面露难色,小声的对着明月说道:“小姐,钱……钱没有了。”
耳尖的伙计跟六月的雨一样,又瞬间换了另一副面庞,“这位姑娘,你看我们这么忙,没有钱就不要在这刁难我们,大家都不容易,互相谅解一下……”
这挖苦完明月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清朗的声音在明月身边响起,“这位姑娘的胭脂水粉钱我付了。”
明月闻声而望去,不知何时,身边已经站着一位公子,但见他眉眼带笑,五官轮廓分明,细看整个人,又形似一人,只是那人如春风,现在这人却让人感觉如同冬天强韧不拔的一棵绿树。
明月疑惑道:“我们认识?”
枝枝百般为难,却不得不附在明月的耳朵,低声道:“这位是沈府的二公子沈白。”
经枝枝提点儿,明月想起了眼前这位沈白,她心一乱,想逃走,却慌不择路的撞到一人的胸前。
跟在后面的枝枝看着明月被撞的人,立马脸上的尴尬暴露无遗————————
原来撞的人正是刚才瞧见的沈清。
枝枝突然后悔这次跟着明月出来赏花灯了。
沈清屹立在那里巍然不动,仿佛一座肉山。
明月不用抬头,就闻到了这股熟悉的味道。
一旁在侧的明玉忙拉着明月的手,关切道:“怎么了?这么冒冒失失的。”
“没,没什么……”
胭脂铺里的伙计提着包装好的胭脂盒站在胭脂铺里,在人群扫了一眼,看到了明月,然后扯着大嗓门来到明月身边,“姑娘,这是刚才那位公子给你买的胭脂。”
明月抿了一下嘴,让枝枝收下了胭脂。
沈清沉默的看着明月,无喜无怒,十分平静。
明玉见明月的娇羞状态,心中满是欢喜,“这胭脂可是上好的成色,真是难得。”
她说完,朝沈清看了一眼,沈清笑起来,温和道:“若是你也喜欢,我们去买。”
明玉点了下头。
明月找了个借口离开,“我常听别人说姐姐与姐夫恩爱无比,今天果然不是讹传,那我就不方便打扰了。”
明玉听得满心欢愉,忍不住将头轻轻靠在沈清的肩膀上,沈清嘴角含春风。
随后,俩人相依走进了胭脂铺。
明玉也同枝枝转身往秦府走去。
……
晚上,明玉躺在榻上,手里拿着绣着荷花的钱袋,里面的银子分量不变——————
她的银子并没有掉,是明月趁枝枝无意瞧见沈清的时候,明月偷到了自己手上。
不对,她仔细想了想。
拿自己的东西怎么会是偷呢?
应该是拿。
想到这里,明月有些生气,若不是为了沈清还至于偷自己的东西吗?她想起了沈清那嘴角的那股春风,可是却不知道将这股气朝谁发,只好蒙着被子,对无辜的被子一顿拳打。
……
第二日,枝枝推门进来,看见明月对着镜子梳洗打扮。
这是枝枝头一遭看见明月这样。
明月被枝枝盯得不自在,“你打算吃了我?”
枝枝使劲的摇了摇头。
临走出门的时候,明月刚想跨出门槛,忽而看到枝枝的身影,然后故意喊住枝枝:“我今天要出门,你去吗?”
枝枝迟疑片刻,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脑袋里迅速的转了一圈。
刚想回答。
可是转身看去,还哪里有明月的影子。
她想着秦二少爷的嘱托。
立马丢掉自己昨日还留在心底尴尬未消的心情。
连忙走了出去。
本来以为就明月现在那身手,自己要去寻到明月会很麻烦,甚至是无功而返,却没有想到在街面上胡乱走一通,却意外的看到了明月。
此刻明月正跟着一男子正在闲逛。
她怔怔的看着明月身边的男子,有点儿难以置信,又忍不住揉了一下眼睛,这会儿看得真切,确实是真真实实的沈府家的沈白。
看着俩人渐行渐远。
枝枝也没有前去,她默默的站了一会儿,然后折身回府。
……
晚上回府中的时候,明月步履轻快,踩着月色迟迟而归。
她的房间已经没有了灯光。
想必是枝枝已经睡下,她有些意外,往常她只要性子来了,偷偷出去玩耍的时候,回来的时候枝枝都点着灯等着自己回家。
她心里想着事情,刚大步跨上门前的台阶,却冷不丁被台阶上的人影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却是枝枝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怔怔发呆。
不知道她已经保持这样的姿势有多久了。
明月用手在枝枝眼前晃荡了一下,“枝枝?”
枝枝这才回过神来,见是明月回来了,连忙起身,“四小姐。”
明月见枝枝无事,才放心来了,朝屋内走去。
枝枝跟在后面,吞吞吐吐,好像满腹心事。
明月察觉道:“你怎么了?”
枝枝鼓起勇气道:“我今天见小姐你和沈……沈公子……沈二公子在一起。”
明月不以为然,点了下头,“嗯,今天碰巧遇到他了。”
“他……”枝枝欲言欲止。
“他昨天送了我一盒上好的胭脂,今天我在外面闲逛又无意间碰见他了,总不可能视而不见,总要谢谢他。”
枝枝闻言。
满脸因为压抑着自己的气恼而胀红,“奴婢觉得四小姐不应该去与沈二公子见面。”这是枝枝第一次对待明月的行为提出异议。
“为什么?”明月笑起来,“我觉得沈公子挺好的”。
“哪里好了!?”枝枝反问道。
明月竟然正儿八经的开始描述沈白的好,“长得好看,又是现在沈家的二公子,最主要的是对我,我总觉得跟别人不一样。”
枝枝张了张,突然想将俩人曾经的过往说出来,可是她在气恼时,放弃了告诉明月他们曾经的过往,因为二公子也私底下跟他讲过,不要跟明月说曾经的事情。
可是眼见俩人现在要死灰复燃,枝枝的心情很是矛盾。
气恼化成百般惆怅,只好低声说:“沈二公子好是好,毕竟是沈清的弟弟。”
明月好似没有将枝枝的这句话放到心上。
白日里沈白带她去各处游玩,当时并未觉得,此时才觉得全身很累,忍不住对着心事重重的枝枝说道:“我有些累了,你也早点儿休息吧。”
话已至此,枝枝只好无奈的停止了对话。
明月不需要她伺候睡觉,她退出了房间,走到外面,看着夜色迷蒙,突然想起了秦二公子,如果他在,就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
她想到这里,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秦意的面容。
许久不见。
不知道此刻的他正在做什么。
……
第45章 明月,你喜欢什么,就
屋内的明月虽然倍感疲惫,可是翻来覆去却无法入眠,想着明日沈白说要带自己去一个好玩得地方,想强迫自己快点儿入睡,明天才能精神抖擞的去赴约,可是大脑越催促自己快点儿入睡,但是身体诚实,精神却不老实。
她起身,翻出枕头下的香囊。
她将香囊放到自己的手心,虽然夜太黑,无法看清楚香囊的模样,但是这会儿香囊在自己的手上,仿佛能感受到里面玉坠的温良,还有那一束青丝的柔顺。
夜色下,看不清楚明月的表情。
但是她一动不动,也知道她是在发呆。
她紧紧将香囊攥在手心中,仿佛这样才有依靠陪她入眠,才有依靠让这夜色不那么漫长。
……
第二日,宁河河畔。
明月提前来到约定好的地方,本以为自己先到,却不料约定好的一位翩翩公子已经守候多时,明月忍不住笑意挂在脸上,“还以为今日我先到,没有想到沈公子比我还先到。”
沈白看着明月,“你不也是提前赴约了吗?”
明月微微侧头,几分娇羞躲过沈白直白的眼光,“你不是说今天你要带我去好玩得地方吗?”
沈白看着昨日还大大咧咧的明月,今日的几分娇羞,忍不住爱不释手,“你跟我来。”
俩人并行走在宁河河畔,然后穿城而过,走出城门。
不过几里路。
刚才还是杂草一片,视野因为杂草不高的原因,视野极宽,但是忽而转道而行,一年花树猛得出现在眼前————————
好一片花树,密密麻麻,花朵一簇簇呈鹅黄色。
毫无防备的撞到心底。
这样的景致让明月不由地称赞道:“真美,我怎么不知道这宁城外有这样的景致!”
她走到面前的一棵花树下,一阵初秋的风意过,片片花脱离树枝飘落下来,明月还没有见过这种整朵整朵落下来的花,瞬间看得呆住了。
不知何时沈白已经来到了明月的身边,他随手用手将一朵鹅黄色的花插入到明月的发髻上,“你怎么会不知道?明月,你有看过这样的景致。”
明月摇了摇头。
沈白见明月一脸的茫然,有些失望道:“我听说你的记忆消失了,可是我心里还是心存侥幸,特意带你来这我们曾经相约的地方,不过若是你不记得,我愿意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愿意带你曾经所看得的一切,曾经与我相处的时光。”
明月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低声道:“虽然有些事情我不记得了,但是也周边也有人提醒我不要与你相遇。”
沈白不以为然,他语气充满了肯定道:“你不是还是与我相见了吗?”
明月的眼神像一只小白兔,躲开了沈白直视与探问。
沈白看着明月眼睫毛扑闪着,忍不住想将她拥到怀中。
可是他克制了自己的行为,他不忍心将这样的猎物惊吓跑。
来日方长。
不急不急。
……
有了这次的赴约,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是第四次……
宁城再大也就那么大,不久这坊间就开始传言些闲言碎语,说是沈家的二公子又和明月又勾搭在一起了。
这次枝枝坐不住了,愤愤而然道:“那些闲言碎语有多难听!”
明月仿佛被沈白勾了魂儿一样,不在乎的笑了笑,“男未娶,女未嫁,有什么可碎嘴的。”
枝枝无语。
盯着明月,一时竟然觉得不认识这眼前的人,她问:“那小姐你是和沈白交往了吗?”
“只是和他一起好玩罢了。”明月回答道。
枝枝有些满意这样的回答,但是见他们仍然是时不时去约会,心里还是气恼。
虽然不在乎,不过才开始明月都有些避嫌,不肯走主要的街道,但是到后面,也许流言多了,明月便索性不在乎了,光明正大的跟着沈府的二公子沈白公然有说有笑去游玩。
每次沈白都会寻到稀奇的地方,也会寻到平日未曾吃到的美食。
从来不提及其他的事情,只会单纯的讨论这里的地方好玩不,那里的美食好吃不?然后每次离别的时候,又讨论着明天的去处,玩乐的所在。
纯粹单纯的游玩,没有半点杂质。
……
这样欢愉的生活持续了整个仲秋时节的后半时间,然后以沈白因生意的事情需要外出告了一个段落。
有一天,枝枝收到秦意从坊城寄来的东西。
东西自然是寄给明月的。
明月看着这一大堆精心包装好的物件,有些好奇,会是什么玩意,当她打开这大箱子,看着里面的东西不由地倒吸一口气。
里面全部是一盒一盒一盒的胭脂。
她随意打开一盒看,成色比上次沈白送给她的胭脂还要好很多。
枝枝纳闷道:“二公子疯了吧!”
她是第一次对秦意提出了非议。
明月翻了半天,从大木盒的底部找到一张纸,上面是秦意的字迹,,字迹与平时的隽秀比起来,显得有些潦倒,然后写着几个大字:送东西的人有病!
明月顿悟,然后不由地笑起来。
还有谁会让秦意这样生气又无可奈何。
一定是沈清托人送信让秦意从遥远的坊城送过来的。这细细的算起来,应该是那日与沈清相遇在胭脂铺临近的时间,算上去的时间和送过来的时间刚好是现在这个时间。
枝枝见明月的笑容,有点儿不知所以,甚至是莫名其妙,她不识字,只好问明月,“二公子写了什么?”
明月将信纸叠好,神奇古怪的说道:“秦意说他有病!”
“?!”
“逗你玩呢,是二公子说这些胭脂也有枝枝的份,让我不要独吞。”
枝枝闻言,不由暗自开心。
……
有了第一次送礼,就有了第二次送礼。
沈白送明月什么新鲜的小玩意,发钗,新款的服饰,过不了多久都会有遥远的坊城,会以十倍的数量送过来。
每次都是以秦意的名义送过来。
才开始还会有几个字夹杂在其中,后面干脆都没有了。
枝枝看不出所以然,心里只是一个劲儿的羡慕四小姐有这样的好二哥。
随着送的礼物越来越多,明月才开始乐得开心,可是后面开始烦恼上来了,房子就是这么大,东西太多了。
有一天沈白来找明月,说新开了一间金楼,想带明月去看看。
说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有送过值钱的东西给明月。
本来明月是想拒绝的,可是刚走过去就看见陈锦儿在那里兴致勃勃的试戴着各种首饰,明月她断了刚才的念头。
明月假装没有看见一旁的陈锦儿,拉着沈白的手就往柜台凑。
沈白不明就里,被明月这一拉扯,当明月的手触碰到他的手上,他竟然有些意外和迟疑——————
这是俩人第一次手碰上。
明月倒是很自然。
走到柜台旁,看着满眼各色的珠宝制作成的饰品,用手指了一件制作精良的首饰,兴奋的说:“沈公子,你瞧这件好看吗?”
沈白公子在其后还没有仔细看那饰品,就说了一句足以让所有爱美女性为之倾倒的话,“你若是喜欢,就让伙计都给你包起来。”
一旁的陈锦儿本来正在专心的在那里挑选哪样好看,心水的俩件饰品都很喜欢,拿起这一件,又放掉那一件,百般犹豫,正陷入选择困难境界的时候,旁边刚进来的俩人的对话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不由地抬头看去,先是看到旁边衣着华丽的女子有些眼熟,这多看了一眼,这不就是上次把自己弄得狼狈的明月吗?旁边的公子她倒不用仔细看,是她的表哥沈白。
见是这俩人,陈锦儿讥讽道:“这不是前段时间还跟沈清表哥有婚约的四小姐明月吗?这转来转去,果然明月姐姐跟沈府有些渊源。”
对于沈白,虽然因为沈府里的缘故,陈锦儿心里也会有些看不上沈白,但是到底他是他的表哥,平日里这沈白也不易相处,所以她心底到底是有所畏惧,也不敢在话里直白说沈白的什么。
明月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着头。
沈白没有理会陈锦儿的刁钻的话,而是难得在陈锦儿面前笑道:“早听说这家新开金楼所售卖的东西好,我本来心存疑虑,不过今天看表妹也在这选首饰,又想着向来表妹寻常物件不会入眼,这见表妹在这儿慢慢选择,为买哪一件而纠结,心想果然我没有选错地方。”
陈锦儿有点儿得意看着沈白,“当然,我陈锦儿喜欢的东西又怎么会差到哪里去。”
沈白随手拿起陈锦儿面前的一吊坠看了一眼,有些遗憾道:“若是平时,作为表哥的我会帮你都买了,可是今天带的银两可能足够明月一人用了。”
说完,转身对明月说:“你若是喜欢哪些,都买了。”
明月很乖巧的“嗯”了一声。
陈锦儿见状,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气急败坏,原来这沈白在戏耍自己。
看着俩人无视她这样一个人,而在一旁悄悄细语讨论着饰品,全然把自己当空气,陈锦儿气急败坏的跺了一下脚,转身走出了饰品店铺,嘴里愤愤然,“我陈锦儿明儿拿一大堆银两砸了你这破金楼!”
不过这到底是她的气话,只是发泄一下刚才自己的难堪。
若不是因为银两不够,又怎么会在那里犹豫半天,纠结不止。
即使明天带了足够的银两又怎么样,又不是此刻如同明月被沈清表哥宠着那样。
她心里愤愤想:沈白今日当着她的面无限宠着明月,不过是告诉她,无论明月有多么不堪,他依然喜欢她,她说的那些话根本影响不了什么,只能打自己的的脸。
第46章 明玉,你到底是希望我
明月随意挑选了一件饰品。
沈白挑眉笑道:“你不多挑选点儿?”
明月歪着头,抿着嘴说道:“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
陈锦儿这边满脸气的胀红,满心的郁闷无法消除,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却不知不觉走到了沈府门前。
她抬头看着沈府上面的“沈府”二字,发了半天呆。
刚好沈清从府中走出来。
陈锦儿瞬间脸色变得笑盈盈,忙快步走上去,拉了一下沈清的衣袖,“表哥,刚才我喜欢上一件玩意儿,可惜今天出门忘记带银两了,这回去又怕耽误了时辰,金楼的伙计说是最后一件,我怕别人先买了。”
沈清深知陈锦儿的习性,他笑道:“敢情你来见我,就是为了让我帮买首饰。”
陈锦儿笑嘻嘻道:“其实我还瞧上了一件,我猜表嫂一定会很喜欢。”
沈清无可奈何,只能任由陈锦儿拉着他去了刚才的金楼。
还未走到金楼,就迎面撞上了沈清和明月俩人。
四目相对。
除了陈锦儿脸上有幸灾乐祸的表情,其他人如同往常一般。
陈锦儿不解的看着他们,好一会儿才说:“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二表哥和明月小姐。”
沈白直言道:“刚才不是早就碰到了吗?”
陈锦儿杏眼瞪的老远,没有想到这位沈白表哥一点儿脸面都没有留给自己。肚子里搜刮了所有的语言,都无法找出像样的话,只好沉默。
沈清瞬间明白了陈锦儿打着买饰品的理由,是让他见这一幕,他微微一笑,“看来这金楼所售卖的饰品是上乘的,要不锦儿和你们都来购买。”
陈锦儿闻言,一口老血都快吐了出来。
果真是亲兄弟。
说话都是一模一样。
本来是想让明月难堪,这下好了,让自己第二次难堪。
她眼珠转了一下,盯着明月笑意盈盈道:“最近听这宁城传这二表哥有了相好的人,我还在想着是哪家的姑娘有这样的好福气,本来指望不会认识,今天一见原来是明月姐姐,我心里还在烦恼若是不认识的姑娘成为了我的表嫂,想着日后相处不自在,今日一看,原来是我多虑了,既然是明月姐姐,我也不愁相处不便的麻烦了。”
还未等其他人说话,陈锦儿又添上一句,“不知道二表哥成日带明月姐姐去哪里玩,我每天都呆在这宁城,都呆得烦腻了,也不知道还有哪些可以吃喝玩乐的好地方,还望明月姐姐不要吝啬这些好地方,也让我寻得好玩得地方。”
明月低声道:“其实,也没有其他好玩得,都是胡乱的到处看看,走走。”
陈锦儿有些得意的悄悄用余光看了一眼一旁的沈清。
沈清表情依旧,他表示很赞赏道:“不错,闲着也是闲着。”
沈白的眼光扫过沈清,扫过陈锦儿,最后落在明月有些娇羞的脸上,他温和道:“我和明月要买的东西已经买了,我们就不便打扰你了。”
说完,他就拉着明月离开了。
陈锦儿此刻的郁闷都快郁闷到天际了,她不想沈清看到她脸上的郁闷的表情,先行一步进了金楼。
沈清欲踏入金楼的时候,不由地朝沈白与明月离去的方向看去,人流中他们渐行渐远,沈清他的目光也越来越模糊。
……
这次过后,明月没有收到来自坊城的寄来的东西。
她闲着无聊的时候,又把曾经送来的物品,又打开,反反复复看,还是原本的样子,什么都没有。
等过了这仲秋,沈白与她的流言已经变成了言之凿凿的事情。
不用猜,也知道是陈锦儿散布出去的。
明月无所谓,反正也不是偷着掖着。
先是明玉苦口劝说着明玉这世间的好男儿那么多,何苦又与沈白搅和在一起,说到曾经的伤心处,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
本以为明月会听进些许话,可是却见明月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是爱着沈白,你若是真对他还有心意,他也对你是真诚对待,你若考虑好,我自然帮你们成全这桩婚事。”
明月见明玉这前后矛盾的说辞,心里笑了笑,“三姐,你到底是希望我嫁还是不嫁?”
明玉用手帕擦掉眼角的泪水,“我希望四妹你能够好好的就行。”
明月看着明玉,有些愣住,她看着明玉梨花带泪的样子,想着这眼泪是为自己而流,突然感觉不忍,这样的念头如同蝴蝶一样,只是停驻短暂,随着明玉告别才转瞬离去。
她去送别明玉的时候,抬头看着天还未将夜,已经露出一轮淡淡的圆月。
心中不由长叹一口气:这圆月,又如何让仰望它的人都能如意圆圆。
……
除了明玉前来对于他和沈清的事情表示了自己的看法,紧接着便是除了日常请安才能见一面的秦夫人。
秦夫人让人来让明月到她房中说话的时候,明月简直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
跟在传话的丫鬟身后,随着离秦夫人越来越近,明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自骂道:我这傻瓜,还受宠若惊,明显是要拿沈白和她的事情质问她。
果不其然,刚行礼完毕,抬头就看见秦夫人一脸的冰霜脸。
呃。
明月偷瞄了一下,好像比平常更冷了些。
枝枝在旁看得心惊胆战,虽然秦夫人平日话少,对人都是淡淡的,但是这样的满脸的冷漠还是第一次瞧见,她心里也猜了□□分,肯定是为了四小姐和沈白的事情而生气。
她看着明月,虽然也收敛了几分大大咧咧的样子,但是脸上却没有畏惧之色,要知道以前的明月可是每次一见秦夫人都是战战兢兢的样子。
她只好在心里把自己能念出名字的菩萨名字都默念一遍,保佑今天四小姐安然无恙。
秦夫人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茶有些温热,显然没有化掉她脸上半点儿冰霜,“明月,你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明月心里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满宁城的人都知道了他和沈白公子的绯闻,若不老实回答估计更会死相难看,看来不老实回答都不行,她回答道:“回母亲的话,最近和沈府家的朋友一起出去玩。”
“哪位朋友?”
“沈白。”
秦夫人有些意外,想着若是以前这位明月小姐早都已经说了一堆托词,没有想到现在这位明月竟然这么干脆的回答,就好像和平和的讲一件无关重要的事情。
难怪明玉和府中其他人都说这明月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她有些不愠,然后开门见山道:“母亲也不想说其他的,我就问你,你这件事情做得对不对?”
明月突然梨花带泪,抹了一把眼泪,这立马跪了下来,“女儿和沈白公子是真心的,我知道不对,但是我们都是真心的,姐姐也嫁到了沈府,沈白未娶,我也未嫁,还望母亲大人成全。”
明月这突然的动作,不仅把枝枝吓了一跳,也让处事不惊的秦夫人微微一动,不过她很快平复了刚才的微动作,她冷冰冰的厉声道:“胡闹!”
明玉匍匐在地,哭得肩膀抖动着,“可是女儿和沈公子……”
还未等明月说完,秦夫人立马展示了自己秦夫人的地位,她不容置疑的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不能跟沈白有任何来往。”
说完,就转身离开。
只留下还在不断抽泣的明月。
枝枝估摸着秦夫人走远了,赶紧上去搀扶明月起来,心疼道:“夫人走远了,四小姐我们先回屋吧。”
……
枝枝难得安静地伺候了明月一晚上,做事也拿出了比平时多几分的认真,待明月发出轻微的呼吸声,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明月。
作为身处在这宁城的姑娘,她和其他人一样自然不希望明月会和沈白在一起,但是从私心来讲,她又希望小姐能够和沈白在一起。
她突然明白了那日明玉小姐来劝明月说的那些话了。
她百般无奈,翻来覆去。
无法入睡,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秦二公子,想着秦二公子的身份,感觉也是很遥远的梦罢了。
……
这样,同样无法安心入眠的还有明月。
她倒是没有担心她和沈白的感情。
她双手枕着头,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床顶,脑袋却想着白日秦夫人的一言一行。
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却想不出所以然。
语言?
向来如此。
为明月和沈白交往的事情,而语气冰冷,愤怒,也是人之常,这个明月完全理解,也算是正常父母表现出来的常态。
那到底是哪里不对,突然明月仿佛在混沌中抓到一束光。
对!
是秦夫人的眼神。
她的眼神在冷冰冰外,而藏着得意,无喜无悲的秦夫人,竟然在这一天因为这件事情包含着俩种心情,或者说是她那冷冰冰的态度只是做给别人看的,那份得意才是最真实的想法。
完全截然不同的反应。
明月百思不得其解。
胡乱想了一会儿,又抓不到重点,终于耐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第47章 沈白,万一我与沈清旧
第二日,沈白邀请明月出去游玩。
明月没有像往常一样,欣然前往。
第三日,沈白照旧邀请明月出去游玩。
明月仍然拒绝了沈白的邀请;第四日,和前几日一样,并没有多大区别。
……
枝枝看在眼里,还以为明月真的听秦夫人的话,断绝了和沈白的联系,才开始她想按照自家小姐现在这性子,铁定会跟秦夫人对着干,却没有这几天明月真的乖乖呆在家里,学着绣花,赏赏花,逗逗鸟,发发呆。
她如释重负。
可是枝枝的如释重负只保持了半个月有余,就被半夜一次陌生的访客而破坏。
她的心又再次被提起来。
这夜,她刚睡着,突然被野猫的声音吵醒,因为怕这野猫的声音打扰了四小姐,急忙起身想去撵走野猫,可是刚披上衣服,走到庭院中,野猫见有人出来,这俩只野猫也忘记还有架还没有打完,一溜烟就四处蹿。
瞬间没有了踪影。
她刚想转身回去继续睡觉,却无意听到四小姐的房间传来悄声的说话声,仔细分辨,好像是四小姐在低声哭泣。
她刚想走过去,敲门而入,正当她准备敲门的时候,耳朵却听到屋内不止只有四小姐的声音,仔细分辨,好像是有俩个声音,在为什么起了争执。
枝枝心中纳闷,奇怪晚上四小姐房间怎么有俩人?
她放下了去敲门的动作,接着借着月光透过门的细悄悄探视——————————
里面未点上烛火,依稀可以看到四小姐正坐在床上哭泣,一旁的身影?
她心里猛得一惊,那身影怎么又那么像沈清,可是又感觉像沈白。
枝枝的心砰砰而跳,她悄悄的回到自己的房中。
久久未能入睡。
……
早上起来的时候,枝枝去服侍着明月洗漱,她有意无意的问道:“小姐昨夜睡得好吗?”
明月点了点头,然后想了一下,“不怎么好。”
枝枝心脏都快跳了出来,但是故作轻松道:“怎么了?”
明月打了个哈欠,避重就轻的道:“迷迷糊糊听着俩只野猫打架,不过很快就跑了,好像被什么惊吓了,你没有听到吗?”
枝枝没有想到明月会这样反问自己,一时楞了一下,然后点了下头,“我没有起床,夜里贪凉,本来想着去撵走,却没有想到那俩只野猫闹了一会儿就跑了。”
明月“哦”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你起来撵走了。”
枝枝听得心惊胆战。
一时手脚笨拙的在那里是先该给明月倒水还是先拿漱口水。
她觉得她知道这位四小姐很多事情,可是有一天这位四小姐有了自己的事情,她突然无法安放自己的担忧和害怕。
明月透过镜子的反射看着一旁枝枝脸上恍惚的样子。
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她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一番,又特意抹上了胭脂,发髻上戴上了一个好看的金钗。
枝枝看着明月头上的金钗觉得有些熟悉,越看越熟悉,然后突然想起这金钗是上次沈白公子不惜得罪陈锦儿然后给明月买的。
因为这金钗实在太好看了。
一直枝枝都记忆犹新。
她有些迟疑问道:“四小姐,这是要去见沈二公子吗?”
明月满脸带笑的伸出一只手指刮了一下枝枝的鼻子,“算你聪明。”
枝枝低声道:“可是秦夫人说……不许小姐跟沈白公子有来往。”
明月潇洒的留下一句话,“她不许我就不许啊,脚长在我的身上,你看……”
她说完,趁着晨曦,就跃上了庭院的那颗连接外面的那颗树。
枝枝看着明月的背影消失在树叶中,思绪有些茫然,又急于理清楚。
四小姐如此大方的告知她她不顾秦夫人的反对也要偷偷溜出去见沈白,前几日不见沈白原来是让府里的人放松警惕,让大家以为她不再跟沈白有任何联系,秦夫人身边的丫鬟也经常无意的来打探明月的近日的状况。
事实摆在那里,枝枝也未曾说谎。
从秦夫人身边丫鬟的口里探出,秦夫人很满意现在这样的结果,冷若冰霜的脸也慢慢恢复到了往常淡淡的样子。
可是昨日,今日。
……
枝枝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那就是昨日与四小姐在屋中相约的人不是沈白,而是沈清。
如若是沈白,四小姐今日便会隐瞒她今天去与沈白约会的事实。
她的心脏“咚咚”的跳个不停,这个被她察觉的秘密让她恐惧,害怕,担忧……
她紧紧咬着嘴唇,好似这样才不能说话。
眼角终于忍不住掉了一滴眼泪,咸咸的泪水润上她的嘴唇,触碰到她的舌尖的味蕾,却什么味道都尝不到。
……
树叶茂盛处,明月并没有翻过那道不知道翻了多少次的墙,她斜靠在大树杈上,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枝枝如同木头人一般,呆呆站在那台阶。
她并没有去与沈白相约,或者是沈白坚持不懈通过各种方式让她与他相约,她依旧没有去。
比如今日。
秋日的阳光温柔的使人惬意。
明月从怀中掏出一块玉坠,反复看着上面刻着的“明月”二字。
心中所想:许久不见,沈清公子……
中午时分,明月已经归来。
她突然出现在枝枝面前的时候,枝枝险些被跳了一跳。
心事重重的枝枝她并没有料到明月今日会这么早回来,她条件反射下意识问道:“这么早?!”
明月笑了笑,“我还是知道收敛的。”
枝枝无言以对。
有了第一次,就第二次……
每日明月都是与沈白相约不如同曾经,每次时间都很短。
每次枝枝看见明月出去,她的害怕和担忧就会多一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积越多,有时候她都感觉自己开始出现了幻听幻觉,好似偶尔得夜里都能听到明月房间都会传来俩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每次她都想去看个究竟,但是她没有去,她恐惧,害怕,害怕去看就会证实自己的想法,终于有天她忍不住她悄悄去察看,可是什么都没有,明月房间很安静,她转身,刚想离去,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只野猫的尾巴,野猫被吓的惊吓尖叫,落荒而跑。
明月被惊醒,推开门只见枝枝满脸的惊吓,她关切问道:“怎么了?”
枝枝语无伦次,“我看起风了,怕忘记关窗户了,然后,不小心踩到了一只猫。”
明月睡意朦胧,“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快点儿睡觉吧。”
说完,就关上了门。
枝枝心情平复了一些。
她站了一会儿,是没有人,什么人都没有。
……
事实上明月房间确实也没有人。
呃,不对,明月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窗户外枝枝倒影在窗户上的影子,暗自嘲笑自己:自己不是人吗?
等到良月时节。
明月如同往常一般偷偷去相见沈白公子。
枝枝已经习以为常。
内心深处隐藏的恐慌并不如才开始那样让她流露于表面。
宁河河畔,当她眺望远处的时候,并不如往常一般,只是孤孤单单赏了河景,这天,在约定好的靠着河畔酒楼的独厢里,她看到沈白公子笑意盈盈的朝她走来。
良月时节的寒意配着这样的笑脸,使与之相遇的人都不免也感觉有温暖渡人。
明月满脸喜悦下,又隐藏着一丝伤感,“母亲说,我们不能再相见,我不能让母亲伤心,我们今天就算最后一次相见吗?”
沈清看着明月眼中噙满了泪水,楚楚动人,相处这么久,还是看到这样模样的明月,他心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他轻声问道:“你真的舍得断了我们之间的情谊。”
明月点了点头,又摇了一下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样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只好说道:“我前几日并不是不想与与你相见,可是母亲她们都说我不应该与你交往,我性子在随性,但是到底是女儿家,也不想这样不清不白的在一起。”
沈白忍不住拉住明月的手,“我在怎么样也是沈家的二少爷,与你秦家也是门当户对,我既然倾慕你,也会娶你进我沈家的门。”
沈白言之凿凿,明月满脸的泪水也慢慢停止了留下来,她眼中闪出几丝期盼,随即那几股期盼又被黑色的眼眸中消失殆尽,“可是,沈府的老夫人不会同意的,我到底是跟你的哥哥有过婚约,而且我姐姐明玉是沈清的妻子。”
明月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沈白不由心底笑了笑,原来明月是顾及明玉的感受。
到底是姐妹情深。
未掩好的窗户,吹进几缕带着深秋时节的阳光的风,微微吹荡起明月耳边的发髻,沈白看着明月眼中倒影着自己的脸,心里不由微微微动。
他安慰道:“明玉是你的姐姐,自然希望你能够寻得好夫君,我们日后恩爱无比,她自然会心里欢喜。”
明月转忧为喜,问道:“是吗?”
沈白斩钉截铁回答道:“当然!”
明月继续道:“如果我万一和沈清旧情复燃呢?”
本来以为是调皮的话,不料喜怒不形于脸色的,一向对明月都笑意盈盈的沈白,脸色一下子阴沉,暗暗压住声音,低沉中几乎带着怒吼道:“你是我的!不是沈清的!”
第48章 沈白,明玉的孩子是你
明月死死的盯着沈白,眼神里满是灰烬,她许久才从嘴间蹦出几个字来,她一字一顿说道:“我秦明月是你的,但是你不一定是我明月的!”
沈白不解的看着明月。
一颗珍珠般大小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滚落出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来见你吗?并不是因为我娘,我不在乎其他的人的看法,他们说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是你的心里,是你对我笑着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笑着对其他女人也这样笑着。”
一滴滴眼泪好像不竭的泉水涌了出来。
沈白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急急的想去拉住明月的手,明月逃也似的将手抽出来。
此刻她千言万语,已经化为满面的泪水。
沈白嘴角有些抽搐道:“明月,好端端的,你怎么了?”
他再次紧紧的握着明月的手,明月越想挣脱,沈白越不肯分手,明月仍不愿意放弃挣扎,沈白索性一把将明月拥抱在怀中,明月靠在沈白宽厚的肩膀上,听着沈白强而有劲的心跳声,才开始是悲恸大哭,慢慢便是不停的抽泣。
沈白则轻轻拍打着明月的背部,他听着明月在自己的怀抱里如同小野兽般挣扎再到后面轻轻的哭泣,他发现自己的谈笑自如突然之间崩塌,一瞬间,他竟然不忍见她难受,“明月,有我在,别怕。”
他说完这句话,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只是沉默的抱着明月,好像这样能够将明月一个人的悲伤这样用拥抱传递给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月的哭声渐渐变小,直到最后眼睛只剩下哭得痕迹,她有些不忍又不得不说道:“我姐姐的孩子不是沈清的,是你的对吧?!”
沈清一愣,随即立马否定道:“怎么可能!”
明月挣开沈清的双手,眼睛凝视着沈白的双眼,语言几乎有些颤抖道:“是三姐亲口告诉我的,说那日与她相约的是你沈白。”
沈清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你三姐会告诉你这些私事,她说这些对于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明月眼中闪过悲戚,“她不想我嫁给你,所有的人都不想嫁给我,所有人什么都劝说给我听,我都听不进去,执意与你在一起,她也来劝我,我也无动于衷,直到她告诉我,她不会自毁清誉,这些话说出口,需要多大的勇气,又要承担多大的责任,我藏着这样的一个秘密,终日痛苦不堪,我不敢说于别人听,只能自己偷偷把这秘密拿出来自己反复看着,折磨自己,我没有做到忘掉,没有办法做到让用时间忘掉,于是我傻乎乎的跑来去来见你,我就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就想知道你会不会坦然承认这一切,我心存侥幸,想从你的嘴里知道这一切都是欺骗人的鬼话,我现在从你的嘴里得到你的否定,可是却很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我欺骗我自己,大家闺秀般的秦明玉怎么会用这样的话来断了我的念头。”
她说着,眼睛已经微微发红。
不过这次,她没有哭泣,她仰起头,看着沈白的脸,满脸异常的平静。
沈白看着明月平静的样子,却感受到了这张平静脸下的悲痛欲绝。
他想伸手,想摸摸这张俏脸蛋,想摸摸她的眼睛,虽然眼睛有过悲伤,却清澈干净,没有一丝杂念。
手却停留在半空,他缓慢道:“我与你心意相通,又怎么会失信于你。”
毫无温度的回答,明月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沈白没有去追明月,知道追了也徒劳,他站在窗户前,河风卷起他的衣衫,巍然不动的他沉默的看着明月的身影消失在人潮中。
他平静的眉宇微微紧蹙起来。
……
与这边突然吵闹又突然化为平静,隔壁的房间却一直保持着平静,平静下是一颗心在剧烈的跳动。
这颗心脏的主人是陈锦儿。
陈锦儿脑海里,不可置信的回响着刚才明月和沈白的对话,一时竟然犹如在云端中,分辨不出自己在哪里?
她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明玉的孩子是明玉的?
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陈锦儿失魂落魄的样子,轻声道:“小姐,你怎么了?”
陈锦儿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犹如落水的抓住一根稻草,她拉住丫鬟的手臂道:“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你打听错了。”
丫鬟也有些疑虑,她并不知道陈锦儿说的什么错,她摇了摇头,纳闷道:“本来以为会是沈清公子和明月私会,我也不知道怎么确是沈白公子和明玉。”
陈锦儿张了张嘴,本想说她说的错不是这件事情,可是心情平复了一些,她将这句话吞到了肚子里面。
是的,她今日兴高采烈的来到这里,是因为以为沈清会和明月私会在这里,沈白和明月私会并不会搅起多大的浪花,或者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如果是沈清和明月呢?然后打算抓他们一个现行。
然后告诉明玉,让她明白这样的妹妹会给她带来多大的耻辱,会告诉沈家,这样的一个女人水性杨花,谁娶都是耻辱。
可是却阴差阳错,却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大家闺秀般的明玉表嫂,待人谦和的沈清公子,行事果断的沈白表哥,嚣张的明月,她的脑海里闪过这些人,沉思许久后,她对贴身丫鬟说道:“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要提,谁也不要说出去!”
“嗯”丫鬟应允了下来。
……
沈府。
浮云中的月亮半隐半显,弯弯的挂在明玉就居所前的窗棱。
明玉望着月亮怔怔出神,俩年前,今日是她与沈清的成婚之时,成婚那夜,沈清欣喜若狂的揭开她的盖头,明玉从来没有见过沈清那样的笑脸,犹如春风蜂拥而至越过初春,一头沦陷在四月人间。可是那样的表情只是存在那一瞬间,就变成了惊愕……
她安慰自己,是自己在床边坐了一天,饿得有些发晕,她安慰自己,昨日沈清还不顾今日大婚之忌,偷偷跑来与她私会,偷偷将头埋到她的小腹上,想去听里面小心脏的跳动之声。
她笑沈清不过才一月有余,怎么会听得见。
沈清迫不及待拥她入怀,有点儿伤心不能给她完整的家,将她拱手给自己的亲哥哥。
明玉没有告诉清他明天她要代替自己的妹妹嫁给他,明天她是她的新娘。
她仔仔细细的将这份惊喜藏好,想明天新婚之夜告诉她这样的惊喜。
昨日甜蜜的惊喜,今日已经兑现。
可是沈清为何从此之后,却总不能见到那晚揭开盖头那一瞬间如同四月春风的表情。
……
明玉悠悠的叹了一口长气,回忆过往,嘴角的笑脸带着迷惘的温柔。
有风而来,她起身,将半开半掩的窗户关上。
刚转身,却见有人踏月色而来。
她怔怔看着走进来的影子,有些愣住了,不知何时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身影这样朝她走来。
她轻口道:“不是说要今日临时有事要出去吗?”
熟悉的身影没有回答明玉的话,而是一把将她拥入到帷帐中。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身体,紧贴着明玉柔弱的身体,明玉刚才还有些黯淡的眼神,现在被慢慢点亮,最后如同炙热的火焰般将所有的疑虑,愁思都化为灰烬。
一时羞,一时喜,彻底沦陷在这样的柔情涌动中。
峨眉月下,庭中有秋风不知刮落起多少落叶,惊起多少熟睡的鸟儿。
明玉脸色绯红,温顺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贪婪的闻着他的气息,回忆着刚才的甜蜜。
他的手指缠上明玉的发髻,轻轻说道:“明玉,虽然有时候我对你若即若离,那是因为我是这沈家的大少爷,不能成日与你腻在一起,今夜是我们婚嫁之日,我不想让你一个人独守空房,特意悄悄回来,想给你一个惊喜。”
明玉闻言,甜甜笑了笑,“我知道你对我的情谊。”
他翻了个身,吻了一下明玉的额头,一点一点,吻到她的唇,炙热的气息让明玉忍不住微微闭上眼睛,脸色的绯红越来越红。
可是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明玉微微睁开眼睛,感觉到迷蒙的夜色中他正看着自己,好像有千言万语说。
明玉温柔问道:“怎么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虽然看不清楚,却仿佛能看到明亮的眸色如同清澈的溪水,“我知道你一直因为我和明月的事情心里有纠结,虽然你已经知道我不过是报复她的不忠,但是始终明月也曾真心喜欢过我,所以……”
他迟疑了一下。
明玉心小小跳了一下,追问道:“所以什么?”
他低头闻了一下明玉的睫毛,“所以我不想明月嫁给我二弟,同住这府里,总有相见的时候,大家在一起都会很尴尬,我也不想你在其中难堪。”
明玉如释重负。
她伸出手摸了一下他洒落下来的头发,说道:“我已经去劝了明月,明月性格你也知道这几年变了很多,她不肯我的劝说,也不理会我的劝说,不过最近听府里的人说人倒是老实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她改变了主意没有,她若是执意还要跟沈白在一起,我也拿不出办法,若是她真的跟沈白恩爱无比,其他我倒无所谓,不能因为我的自私而毁了她的姻缘,我到底是她的姐姐,她的过失也有我的过错!”
看着明玉温婉的话,他心中的疑虑消失,心里不由地自嘲道:差点儿着了明月的道!
美人在下,他在明玉的耳旁轻轻喃语,“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你呢?”
明玉一阵娇羞,想逃离,却无法动弹。
她只能笑着点了点头。
他再一次吻上了明玉她的唇,她光滑的肌肤,每一寸都是缠绵,每一寸都是甜蜜。
寸寸痴心,寸寸柔情。
婉转缠绵。
第49章 锦儿,不好意思我要打
不过这样甜蜜的夜,没有这样被这帷帐里的一世人独自珍藏。
借故留宿在沈府的陈锦儿满脸慌张的穿过长廊,她慌不择路,平时熟悉的路此刻却犹如第一次行走,找不到正确的方向,明明长廊平稳,却步步步履难行。
黑夜带来的恐惧也填补不了她此刻的内心的杂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慌忙的将门关好,背靠着门,难以置信的自言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白日的疑虑今日得到了验证,但是没有惊喜,只有面对事实的更加残忍,她守在明玉的庭院的暗处,,借着庭院的烛火,她亲眼看到沈白走进明玉的房间。
她本来想听他们说些什么?可是里面的声音却让她不知不觉的耳朵突然燥热难堪,虽然她未嫁,也听出了几分恩爱。
终于落荒而逃。
“怎么不可能?!”不知何时明月已经坐在房中,懒意洋洋的看着陈锦儿。
陈锦儿先是被明月这一声吓了一跳,但是随后看见是明月,立马伸出手想扇明月一耳光。
明月反手一抓,死死的压着陈锦儿,“你好像打错人了吧?”
陈锦儿又气又恼,臭骂道:“还不是你这个贱人,就是你这个贱人故意让我今日听到你们之间的对话,就是你这个贱人故意让你的丫鬟枝枝同谋让我的丫鬟轻信你今日会和沈清相约,都是你,设下陷阱让我跳!都是你!你这个贱人!就是因为你的出现,大家都变了,你才是始作俑者!你个贱人!”
她边说边挣扎着,无奈明月也不知道那么大的力气,怎么也睁不开,她情急之下,一口朝明月的手臂咬了过去,明月早就有了防备,这手臂轻轻一躲,就躲开了陈锦儿的牙齿,然后她猛得将陈锦儿往床上一推。
陈锦儿再刁蛮,也不过是大小姐脾气,哪里有力气反抗,也不知道明月从哪里找到一根绳子,手脚麻利的把她捆的五花大绑。
然后顺便撕烂了陈锦儿裙角的一片布,堵在了陈锦儿的嘴巴里。
陈锦儿被明月这一折腾,披头散发,吼也吼不动,动也动不了,衣衫也被撕烂,何时她受过这样的羞辱,她羞恼下,一滴大大的泪珠滑落下来。
明月给自己搬来一个圆凳,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悠闲的喝了一口,然后再慢悠悠道:“你还骂我不?”
陈锦儿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只想快点儿解脱,只好含着破布点了点头。
明月也干脆,走上前去将陈锦儿将她口中的破布扯开。
陈锦儿本想破口大骂,但是看着明月刚才一气呵成的行为,立马闭了嘴,只能用一双杏眼瞪着明月,好像那双杏眼瞪得足够圆,就可以将明月她吃掉。
明月笑了笑,“你的眼睛还挺好看的,不过我是姑娘,你瞪错地方了。”
陈锦儿没有想到明月这个时候还跟她开玩笑,只好翻了个白眼,“你要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明月依旧是笑,她的笑得时候同时死死的盯着陈锦儿,陈锦儿仿佛感受到明月眼神的一把刀,能够将夜色变成一道属于刀刃上的光,直直逼入到她的身体。
她从来没有这样感受过明月,或者是感受过这样的眼神。
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不分场合的挖苦明月,不经为当时的自己暗自捏了把汗。
明月道:“是的,你说得都是对的,这一切都是我的计谋,是我故意让枝枝告诉你的丫鬟,告诉她我和沈清私底下有交往,比起我跟沈白有私交,恐怕我跟沈清私底下偷情更能让你兴奋,这样的事情如果被你发现,公开于世人眼前,你也不用怕沈清受到指责,因为你知道如果偷情的事情被发现了,只有我明月会受到责罚,因为我是祸水,沈清不过是被祸害到了,你讨厌我到骨子里,怎么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来折磨我,看我惨淡的下场,那我只好将计就计了,知道你想要什么,就让你去看见什么,不过你也没有我想象中的笨,也聪明,知道却验证,知道去察看真相,怎么?我现在见你看到了真相好像并不是很开心,你不应该为自己的聪明感到开心吗?你不开心吗?你不应该为你的聪明感到开心吗?”
明月字字都说到了陈锦儿的所思所想,她面对明月的咄咄逼问,只能假装镇定道:“你告诉我又怎么样,你又指望我能为你做什么?不关我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帮你。”
明月气定神闲道:“我什么时候说让你做什么,帮我做什么,我只是让你看到真相,我只不过是想重新生活,你一次一次往我身上泼脏水,你以为我就任由你这样泼脏水吗?”
她说着,朝陈锦儿冷笑一下。
陈锦儿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些凉,她将头歪着看向另一边,“我现在知道真相了,你打算怎么样?”
明月嘴角轻轻上扬,走上向前,然后用手拍了一下陈锦儿的肩膀道:“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当然,以后你也敢对我怎么样。”
以后?
陈锦儿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才看到明月亦正亦邪的样子,向来不把明月看在眼里,甚至是感觉以前可以高高在上任意践踏的明月,现在被明月这样一折腾,说心里不害怕那是假的,她平生最狼狈的样子都这样展示在这位姑娘面前了,她语气不再变得高高在上,她迟疑片刻,“真的?”
“当然,不过……”
“不过什么?”
“明玉毕竟是我的姐姐,我希望这件事情就此了结。”明月悠悠叹了口气道。
陈锦儿心思再单纯,也感受到了这句话中,明月的惆怅,一时心中竟然对明月起了怜悯之心。
她哭笑不得,前一刻她还将明月视为敌人,此刻她却在心中感受到明月的心情。
……
明月从沈府悄然离开后,径直回到了秦府自己的家中。
枝枝没有入睡,她正在房中等待着明月的归来。
白天的时候陈锦儿的丫鬟特意跑过来对她好一阵奚落,骂她和明月主仆俩人合伙起来,欺骗她家小姐陈锦儿,让她小姐河畔那儿的酒楼等来的不是沈清和明月,而是沈白。
……
她看着明月,手脚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好自己的情绪,“小姐,你回来了。”
明月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看着枝枝的样子,知道她还在为自己无意间将她自己所看所想告诉给了陈锦儿的丫鬟事情而感到羞愧难受。
明月给了大大的拥抱给枝枝,想着今天终于可以放松了,事情终于有了眉目,这几月的折腾终于可以看到晨曦了,她满脸笑容道:“这些都不怨你。”
枝枝一脸迷蒙的看着明月。
明月看着枝枝残留的泪痕,“被陈锦儿的丫鬟骂了?”
枝枝没有想到明月会知道白天一出,明月这一说,枝枝心中的愧疚立马化成了眼泪,涌了出来。
明月用手擦掉枝枝的眼泪,笑道:“你放心,她家主子被我收拾的可惨了,估计那丫鬟这会儿也不好过,你也算解气了。”
枝枝终于忍不住嚎嚎大哭。
她跪倒在地,边抽泣边道:“奴婢一直以为小姐在和沈大公子私底下相约,我害怕这样的事情被人发现,损了小姐你的名声,每日见你出去,心中担忧就又多了几分,终日惶惶,我有一天遇见了陈锦儿的丫鬟,我们都是从同一个村子被卖到这宁城来得,自小长大的情谊,见了面也格外的亲热,她看出了我有心事,本来我也不想说,可是面对她的关心,再加上幼时的情谊,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试图想分解我内心的不安。”
明月无奈的看着枝枝,“你不是知道她是在陈锦儿身边当丫鬟吗?”
枝枝点了下头,“我知道,我一想着她承诺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给她家小姐,二是我想着陈锦儿是沈清公子的表妹,如果被捅出来,大家脸面都会不堪。”
明月叹了口气,敲了一下枝枝的额头,有点儿哭笑不得道,“你呀,傻啊,第一条根本不成立,哪次我跟她家小姐见面哪次又是和和气气的,你难道没有看见每次她家小姐都想活剥了我,更重要的是,这样的事情被捅出来,下场惨的是我,沈清不过是被我这个贱人迷惑了,我本来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如果这样的事情被公开,肯定是我的错,谁都会往我身上踩一脚,还有就是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呢?你呀,仔细想想,都不知道你跟了我这么久学了些什么?我以前还瞧你牙尖嘴利来着,遇到事情就兜不住了?”
明月大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哭成泪人的枝枝听了明月这一席话,如同醍醐灌顶,她抹了一下眼泪,抬头看着明月,欲言又止。
不知何时明月已经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她看见枝枝的样子,“你有什么就问?”
枝枝小心翼翼问道:“那小姐你是真的跟沈清有来往吗?”
明月瞅了一眼枝枝,眨了一下眼睛,“不告诉你。”
第50章 沈清,夜里拥我入怀的
枝枝见明月的态度,心里也知晓了半点儿。
此刻她的内心因为明月的态度而感如释重负,满心欢愉,虽然她也不知道明月为什么要弄出这一出,到底是自己不信任自己的小姐,是自己有错在先。
现在明月并没有因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而责备她,甚至仍旧和以前一般。
终于如释重负。
她脸上的阴霾都风吹云散,“以后无论四小姐你做什么,我都视而不见,见儿不听,我都只好做好我丫鬟的身份,伺候好小姐。”
明月见枝枝诚恐诚惶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那你好不如成聋哑人算了,不过你运气真好,我曾经流浪在外,无意间知道了一个法子,可以让一个正常人不用痛楚就可以看不见,听不见,也说不出话来,你既然主动提出来,我又念及你也算是尽心尽力的伺候我,所以这个法子我可以不收分文给你用。”
枝枝:“这……可是……”
明月笑道:“开个玩笑而已,看你认真的样子!”
“呃……”枝枝她心里暗自想着今天晚上一定要洗个澡,今天这身上的汗真的是出了一次又一次。
……
相比枝枝此刻全身放松的状态,陈锦儿的丫鬟叶柳就不那么好过了,迷迷糊糊被陈锦儿从被窝里抽了出来,一根根藤条往她身上抽,为了防止叶柳大声哭泣招来府中的其他人,陈锦儿特意找来擦脚的毛巾塞进她的嘴里。
叶柳被抽的全身火辣辣的疼,苦喊也苦喊不出来。
只有流泪满面。
陈锦儿抽了几十下,刚才被明月□□的愤怒才慢慢消了下来。
她扯下叶柳嘴里的毛巾,然后气喘吁吁的坐下,怒气道:“你是不是跟明月,还有那个枝枝的丫鬟是一起的。”
叶柳的头使劲摇着,边哭边道:“小姐,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的,今天上午我也去质问枝枝那丫头了。”
陈锦儿看着叶柳诚恳的样子,其实心里也知晓半分,这件事情跟自己的丫鬟没有多大关系,她心里想着不过是枝枝联合明月欺骗了自己,但是她心中的怒气没有地方发,只能往这叶柳乱发一通。
她慢慢扶起叶柳,看着她满脸的泪水,也忍不住哭泣起来,“是小姐的错,是小姐的错。”
她哭着,好像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顿时将今夜明月的所作所为,她所看所见沈清和明玉的事情告诉给了叶柳。
叶柳看着陈锦儿前后不一致的态度,起初有些发愣,后面听了陈锦儿哭诉,才顿觉陈锦儿只不过是找自己发气。
同时心里顿时对明玉厌烦至极。
如若不是她,她家小姐何苦会被明月戏耍,自己又何苦被责罚,差点儿被小姐怀疑她不忠心。
数十年的主仆情分,陈锦儿虽然有大小姐的脾气,但是对待她却很好,吃穿用度也跟其他下人不一样,叶柳更是因此更用了十二分的精神气,忠心耿耿服侍着陈锦儿。
她从府中的粗实丫头,成为了陈锦儿的贴身丫鬟,常年的底层生活,也让叶柳知道一荣俱荣的道理,她唯一的靠山就是陈锦儿,小姐过得不好,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眼中含泪看着陈锦儿,“小姐,有奴婢在。”
……
这一夜过后,一切都好像和往常一样,明月照旧每天吃喝玩乐,却真正断了与沈白的来往,反倒是枝枝胡思乱想,一整天都心神不能。
自从那晚模模糊糊知道了一些事情后,并不笨的她也知道自家小姐好像在做什么事情,一向渴望平静生活的她,也希望这波澜不惊的生活能够起一点儿风云。
至少小姐口中的静待佳音就有了结果。
一日,明玉相约明月一起游玩。
俩人并行走在一起,起先说了几句闲聊的话,不多时就迎面走来陈锦儿和她丫鬟叶柳俩人,明玉见是陈锦儿,如同往常一般温柔的同她打招呼,陈锦儿却如同眼中没有见到这人一般,径直从她们身边走过。
明月倒是无所谓,反正每次陈锦儿见她跟死了亲娘亲爹一样,倒是心思细腻的明玉有些诧异,微笑被定格在她的嘴角。
素日在沈家的亲戚里,就属这位陈锦儿跟自己关系好,嫂子长嫂子短的喊过去喊过来,平日得了什么好的玩意儿都拿来与她一同分享。
可是今日——————
她寻思半天也想不通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说得不好得罪了这位嘻嘻怒骂都行于色的陈大小姐。
明月安慰道:“这陈锦儿向来不喜欢我,今日见我们有说有笑,自然将对我的不满都转到你身上,若是真不喜欢你,若按照她原本的性子,早就说出来了。”
明玉点了点头,仔细想了一番,明月的话好像有点儿道理,可是往常陈锦儿见她和明玉在一起,也未曾这样视而不见。
她心中到底是有疑虑,她嫁到沈家,待人待物都极尽自己的身份,做好着自己的本分,府里的人无不称赞,虽然陈锦儿不是沈府的人,但是也是沈府的亲戚,素如俩家来往也频繁,如今不知为何得罪了这位大小姐,明玉心中惴惴不安,瞬间游玩的兴致也没有了。
推脱有事,告辞了明玉,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府中。
明玉的担忧并不是完全错误的。
她刚回府中,就见贴身丫鬟烟茉正气鼓鼓跟陈锦儿的丫鬟叶柳争论着什么。
叶柳见明玉,急忙行了个礼,匆匆而别。
烟茉满脸涨红,眼泪也被气得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明玉见状,忙问道:“怎么了?平时不是和叶柳那丫鬟交情挺好的吗?”
烟茉见明玉,欲言又止,可是一想到刚才叶柳的混账话,又气不过,低声道:“刚才叶柳她说,说你跟二公子有私情。”
明玉闻言,觉得有些好笑,她跟沈白,怎么可能?她安慰道:“许是有什么地方得罪她了,都是一时的气话,人生气的时候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你不必把这些话听到耳朵里。”
“可是,可是说这些就算了,她竟然信口雌黄的说我家小少爷是二公子的,还说什么瞧鼻子眉毛,处处都是二公子的模样。”
明玉眉头微微紧蹙。
心中十分不悦。
想着刚才陈锦儿对自己的态度,又听到此刻的胡话,心里更是不悦。
这说了几句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向来都是胡诌的,就回到了房中,休息去了。
说的是不必在意这些胡乱的话,但是明玉却并没有真正的没有放在心上。
说的是有些疲乏,想睡一会儿,让烟茉出去,自己却躺在床上无法真正做到心平如水。
叶柳的话,如同一把迟钝的刀好像割开了暗藏在心底的疑虑。
她曾笑自己的那些荒诞的疑虑,明明沈清待自己很好,她试图说服自己用这些表面现象来掩盖自己的疑虑。
是的,沈清待她真的很好,府中的人都羡慕沈清对她的好。
可是谁又知道,每当晚上独处的时候,沈清总是借口自己白日处理生意上的事情疲乏,晚上归家完,又不忍打扰明玉,然后在地上打铺睡觉,才开始明玉见此甚为感动,可是当偶尔一次二次,沈清总是半夜从外面回来,拥她入怀,和以前的态度截然相反,再迟钝的人,疑虑也会慢慢升起。
可是每次明玉都不敢去触碰心中的疑虑,每次感觉自己到了疑虑的边缘,就不敢向前,每次当沈清当着他人的面对她微微一笑,每次当沈清突然出现在她的塌前,她又心甘情愿的投入到这场甜蜜中。
不能自拔。
她选择了不去回避,她选择了只看眼前,这样的疑虑是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可是今天叶柳说的话,让她突然感觉自己害怕。
她也不知道自己害怕是什么。
是患得患失的现状吗?
是难道真的是她的话在一步一步验证自己的想法吗?
是突然自己心中无人知晓的疑虑突然被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说出来吗?
怎么可能!
夜里,那声音,那身影,都是沈清,可是,可是……
她想到这里,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被褥,无形的恐惧在心中乱窜,她无法做平静的躺在床上。
她真正感觉到了什么是无助的恐惧!
她看着外面依旧很亮的天,突然无比期待今夜快点儿来临,无比期待夜晚沈清能够来到她这里,她想真正的摸着她,看着她,告诉她他就是沈清!
她明知自己这样的想法是自己的臆想而已,今日沈清并没有外出,那么今日晚上沈清并不会出现在她的床上。
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
明玉的心跳突然加剧,呼吸急促起来。
原来她所有的疑虑都是在这里!
……
沈瑄从奶奶处玩耍回来,回来嚷着要见娘,烟茉劝不住,只好带着小少爷进了明玉的房间,沈瑄见明玉,伸出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撒娇求抱抱,明玉看着沈瑄,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一时恍惚,好像看见相同的样貌的人朝她走来。
一时分了神,没有像往常一样抱起沈瑄。
第51章 明月,好久不见
沈瑄不解的看着明玉,然后哇哇大哭起来。
迷糊状态的明玉被沈瑄这一哭,也清醒了不少,她慌忙抱起沈瑄哄起来,沈瑄的哭声由大变小,最后慢慢抽泣起来,不知不觉就在明玉的怀抱中睡着了。
明玉低着头,细细的看着沈瑄。
沈清从外面走来,看着明玉抱着沈瑄,神思有些疲倦。
烟茉见状,赶紧上前从明玉怀抱中抱走沈瑄,悄声道:“少爷回来了。”
明玉这才惊觉,赶忙上前去,本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竟然感觉自己的手有些颤抖。她不敢说话,怕说话就会将掩藏在心底的疑惑都说出来。
沈清察觉到了明玉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明玉摇了摇头,“可能刚才哄瑄儿有些累了。”
沈清说道:“嗯。”
明玉已经习惯了沈清私底下和自己说话永远都是这么不咸不淡,永远惜字如金。
门外有丫鬟前来禀告,说有人要见少爷。沈清抬脚准备离去。
明玉看着沈清走了几步,突然喊住沈清,沈清转身,“有什么事情?”
“今天晚上你会回来吗?”
沈清留下一句,“今天不外出”,就匆匆而别。
明玉倚靠在门前,看着庭院前的景致,看着沈清远离的背影,不知何时,眼睛所见之处已经变得迷蒙。
她第一次才发现自己爱着眼前这位人,爱得如此卑微,爱的如此小心翼翼。
她曾经以为普天之下所有的夫妻之道是如此,可为何有二三夜,你又热情,炙热,闯进我的心房。
……
月上柳梢。
已经是亥时末。
沈清因有事耽搁晚归,待走到他与明玉的房中,烛火已经熄灭,他摸着黑脱掉自己的外衫,正准备如同往常一样在铺地铺而睡。
却不知何时,一盏烛火摇摇曳曳的亮起,点亮了夜色。
沈清看掌灯之人,原来是明玉。
明玉借助着沈清,看着眼前人,嘴角含笑,她看得真切是沈清,她双手环抱着沈清的腰部,头软软的依靠在沈清的背上,轻声道:“我等你好久。”
沈清冷冷道:“你怎么了?”
他试图推开明玉,可是明玉却紧紧抱住沈清,“你不是说你喜欢我这样抱着你吗?你不是说你愿意给我这样的依靠吗?”
沈清愣住,也忘记了推开明玉。
明玉心中荡漾起一丝欢喜,她轻轻用手解开沈清的衣衫,当手触碰到沈清结实的胸膛的时候,她想起了那夜里这样的胸膛贴着自己,不禁脸色红润许多。
她用手继续向上游走,她想去摸摸他的唇,他的唇在黑夜里给了她多少甜蜜。
她小心翼翼,却迫不及待。
她期待沈清给予她回应,期待在黯淡的烛火下,将她拥入帷帐中,轻声在她耳边说称赞她肌肤如雪般细腻。
期待他在他耳边重复那许多次的话,说他沈清有如此娇娆的娇妻,夫复何求!
她心中盛满的雀跃小心翼翼的被端着,可是还她的雀跃还未溢出,沈清却用手将她推开,虽然力气不大,可是被拒绝的明玉,愣住了。
烛火下,她身穿薄衫。
楚楚动人。
眼神不解的看着沈清,被拒绝后的羞恼,并没有让她哭泣,她心里无数次个声音在告诉她一个事实,不是他,不是他,不是沈清,不是沈清。
沈清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明玉,然后一声不吭的离开了房中。
屋内的明玉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无助的蹲了下来,将头埋入到被褥间,痛哭起来,她是多么蠢,她抓住最后的希望,抓住自己最后的臆想,认为只要今夜沈清愿意和自己在一起,那以前就是沈清,是他们那些人乱说,是自己胡乱猜想。
可是此刻沈清的态度那么坦诚的表露在自己的面前。
再单纯,再善良,再心存侥幸,也不过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罢了。
……
秦府的那一棵挨着墙壁的花树下,沈清站在那里望着那花树,久久没有离去,淡淡的月色将他的身影拉长,好像画上了永久的符号。
墙壁内,辗转反复难以入眠的明月,披上衣衫,站在庭院前,看着那花树,好像在期待着什么,或许是期待那位温润如玉的公子能够从花树落下,径直走到她的面前,带着笑容告诉她他们的计划成功了,他们终于不用思念却不能相见。
她望着那长出墙壁的花树,突然有些羡慕这一棵树,可以这样光明正大的冲出墙壁的束缚,可以肆无忌惮去看墙壁外面的世界。
想到这里,明月一跃而上,爬上了花树,她往常如同一般准备靠在树杈上,却目光所及,墙壁下,有君子伫立在月光,仰头对她微微一笑。
万物寂静。
浓密的花树间。
明月斜躺在沈清的怀抱中,沈清目不转睛的看着明月,明月起初也是这样咧着嘴傻笑一般看着沈清,许久不见,好像都要把对方都揉在对方的眼光中,可是渐渐明月实在受不了沈清的目光。
呃,是害羞了?
她微微闭上眼睛,假装假寐。
一片花瓣落下,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唇间,假寐的明月等待沈清将这片花瓣拂走,可是未曾想,迎接她的不是那片花瓣,而是温润的唇隔着花瓣,吻上了她。
犹如蜻蜓点水的吻,惹得明月内心的小鹿不停的乱撞。
她在心底恨自己不争气,又不是第一次被吻了。
怎么还会有小鹿瞎跳!
她不敢睁开眼睛,也许是怕碰上沈清的眼神,又也许是期待沈清能够再吻她一次。
沈清看着怀抱里的明月,看着她的睫毛扑闪假寐,看着她月光下娇俏的脸,忍不住笑了笑,他不忍心戳破明月的小伎俩,他只想在这花前月下,与她这样静静的渡过一晚。
清风明月。
已经不知何时乱了他重生后冷漠的心。
……
沈府家的少夫人秦明玉不知为何,突然整日茶饭不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不堪,老夫人心疼这位孙媳妇,特意请了有名的老医师起来为秦明玉就诊。
医师起初见秦明玉黯淡的脸色,脸色微微有些变,但是当他为少夫人仔细把了脉后,脸色转忧为喜,他堆满笑容道:“恭喜老夫人,孙夫人有喜了!”
神色还有些涣散的明玉听到医师这话,起初有些发愣,然后突然仪态有失道:“是不是错了,是不错了,我就是吃不下饭,就是谁不着,是不是错了。”
老医师听到少夫人的质疑,心中大有不悦,向来自己医术不错,更何况是普通诊断怀孕的把脉,但是碍于沈府的脸面,他说道:“少夫人怀孕有一月有余,这个时候食欲不佳也是常见的现象。”
明玉呆呆的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一月有余,一月有余……
不就是那次吗?
老夫人那边听到喜讯,笑得满脸皱纹都绽放成花,她吩咐了下人要尽心尽力的伺候好少夫人,又重赏了老医师。
这又拉着明玉的手,笑道:“你看你也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自己怀没有怀孕也不知道,若不是担忧你的身体,请了医师,你这样不吃不喝可是怕要饿着我的亲孙子了。”
秦明玉勉强的牵起嘴角的笑容道:“谢谢奶奶的关心。”
老夫人看着秦明玉消瘦的脸蛋,不禁心疼几分,说了些要调理好身体之类的话,不忍多说话伤了秦明玉的神气,就离开了。
沈清很快也得知了秦明玉有身孕的日子,回到府中,面对众人的道喜,他依旧淡淡一笑,众人也不觉得诧异,毕竟已经不是第一胎。
沈清回到房中,收起了嘴角的笑容。
明玉躺在床上,想强撑起笑容说一句,“你回来了”,可是面对沈清此刻如同冰霜一般的脸,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感觉自己的秘密好像被眼前这位男人窥探完,可是他为什么不前来质问她,为什么不是满脸愤怒。
她看着沈清的脸,感觉他像带了一个面具,对,是面具,面具上曾经的微笑,曾经的关心,都是刻板刻上的印记。
她不禁后背发凉,不禁感到害怕。
她根本不了解这位眼前人,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此刻,甚至希望沈清能够冲过来,满脸愤怒的质问他,他根本没有和她有肌肤之亲,为何她会有身孕!
她无比期待这一简直可以将她推入深渊的这一幕可以发生。
她觉得自己真的快疯了。
可是沈清没有,秦明玉期待的一幕也没有发生,沈清虽然脸上少了笑容,多了冰霜,但是如同往常一般,查看账本,喝茶。
……
内心的煎熬猜忌害怕焦虑,日益变大的肚子。
终于让明玉坚持不住了。
这日晚饭,明玉比往常多喝了些鸡汤,烟茉高兴小姐终于肯多吃一点儿东西,却殊不知她的小姐是怕自己没有力气后花园中选择自尽。
她本是不想选择在沈府中自尽,想趁机溜到河中自尽了事。
可是想到在河中自尽,这尸体浮出水面,这宁河城不就是人人尽知吗?沈府家的少夫人自尽落到河中,风言流语也怕是也要损害了沈家的名誉,甚至是秦家的名誉。
她想到了当初秦府和沈府如何处置明月的。
心想不如在这沈府寻了个偏僻角落,自行了段,身后事也会如同明月当初一般,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对外以身染重病而亡为由也算是维护了俩家的脸面。
下定决心后,明玉心里衍生解脱的感觉,她终于不用受这内心的折磨了。
第52章 明玉,你想和沈清长相
明玉觉得死之前好像看到沈清温柔的朝她走来。
将死之人,心里所念之人也会将自己所想化成现实来满足她对人世最后的留念吗?她心中暗自嘲笑着自己。
她看见沈清朝她走来,为她解下缠绕在脖子上的白布,讥讽的在她耳边对她说:“只是这样,你就打算抛弃自己,甚至抛弃肚子里面的孩子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沈清永远都不会对她用这样的话对她说,因为他永永远远的客气对她说话,这样带着感情色彩的话将明玉拉回现实中。
她大口喘着口气————————
她没有死,是被眼前人所救,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人,沈府的二公子沈白,同沈清相似身材,相似容颜的沈白。
可是到底是俩个不同的人。
如何分辨不清楚。
她盯着沈白,起初是恨,却不知为何到最后所有的恨都化为委屈,最后诠释成眼泪,无语哽咽,所有人面前她都不敢哭泣,只面对他她才感觉自己可以哭。
沈白看着明玉,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你真傻!”
明玉闻言,更是忍不住痛哭流涕。
心中压抑许久的煎熬都无处躲藏,倾泻而出。
沈白看着明玉痛苦的表情,他移过眼神,最后落在明玉的小腹部处,明玉感觉到了沈白的眼色,她从牙齿缝隙中,一字一字轻问道:“是你的吗?”
沈白没有回避,而是很坦诚道:“是我的,夜夜与你有肌肤之亲的人是我,你长得如此娇美,也不知道我大哥为何独卧空房,却一心贪恋着你的妹妹,本来我也不想告诉你真相,能让你欢愉片刻也是欢愉,你难道跟我在一起不快乐吗?”
面对沈白的反问,明玉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曾经以为如果真的有一天她和沈白独处的时候,她会疯了一样质问她为何要假冒沈清与她同床而眠,可是今日今时,面对被捅破的真相,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竟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沈白看着明玉沉默不语,笑了笑:“我不知道你现在快乐不快乐,但是当初你与我鱼水之欢的时候,你的表情,你的话都告诉你很快乐,明明有那么多破绽,你依旧每次面对我的到来,都欣喜若狂,既然我们心知肚明,既然我们都不愿意捅破那张纸,既然你沉迷在你的世界里,我为何不成全你,也算是这么多年来你服侍我好的回报。”
面对沈白□□的话,明玉却不觉得发怒,因为沈白这段话几乎句句都说中了她真实的想法,连她自己无法面对的想法。
她想笑,笑自己的可怜。
最后,她选择了以死来逃避。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沈白,问道:“你为什么要来救我,我死了,你们所有人都会更好!”
沈白用手握住明玉的下巴,嘴角轻轻一笑,“可怜可悲可恨!你成全了所有人,那你肚子里的孩子呢?她可是你的血肉,最关键的是他是我沈白的骨肉,你不能死。”
说完,沈白放开明玉的下巴,明玉本来虚弱,猝不及防被沈白这股力气,险些摔到床下,摔下的时候她本能的护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她低声哭泣,“我又能怎么样,我又如何护他周全,我不过是弱女子,又如何忍受这日日夜夜的煎熬!”
沈白看着明玉仿佛永远也流不完的眼泪,不禁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他伸出手将明玉扶起,摸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你心里还念着沈清,你想跟他永远在一起吗?”
明玉不知道沈白怎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如若不爱,又如何因为她看穿了沈清对她的柔情背后的冷漠而感到悲痛难忍,如若不爱,又怎么会在上吊前将沈白错认成沈清。
可是沈白为何偏偏问这样一句话。
她疑惑的望着沈白。
沈白见状,心中也知晓了大概,他嘴角浮笑,“我可以帮你跟沈清在一起,但是前提你会舍去这一世的荣华。你愿意与沈清一同吃苦,一同过清苦的日子吗?”
明玉下意识的点了下头,可是突然想起沈清对她的冷漠,她自嘲道:“沈清大概已经知道了我是个不忠之人,又如何会与我真心在一起。”
沈白笑了起来,他背起手,在房中走了几圈后,然后对明玉道:“你终究是女人心思,我也是男子,自然知道男子想要的是什么,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他付出真心,特别是我大哥这种,不贪恋花月场所,正人君子的模样,当他被迫离开这富贵,受尽人间苦难,你一心陪着她受尽苦难,一直守着他宽慰她,他在冻结的心也会被你的柔情吹化,你要知道一个男子在最落魄的时候,有这样一个女子愿意陪他,何其有幸,又何其让人不动容。”
明玉眼中闪出一丝光,好似行人在黑暗中行,抓到了一束让人生出渴望的光芒,她迟疑片刻问道:“可是,怎么会有落魄之说?”
沈白看着眼前的痴女子,笑了笑,“这个自然有我,只要日后奶奶责罚沈清的时候,你执意同他走就行了。”
明玉不解道:“你为何要帮我?”
沈白伸出一只手,触摸到她的眼睛,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我说我没有私心那是假的,我到底是跟你有夫妻之实,也或多或少对你也有几分情谊,我又怎么见你为了痴心付错人而伤心,既然你是不能嫁给我,但是我也愿意成全你的一片痴心,更何况你的肚子里还有我沈白的血肉。为了你,为了我的孩子,你依照我的话行事,自然能成全你,成全我,成全你的骨肉。”
沈白字字真切,字字诚恳。
明玉心中的疑虑已经消失殆尽,眼泪也不如刚才一般涌了出来。
……
趁天未明,明玉悄悄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沈白站在后面,看着明玉纤弱的身体,好似一阵风都会把她刮跑,他轻叹一声。
夜色很浓,埋葬了这一声轻叹。
……
府中的传言关于明玉与沈白的事情越传越多,连远在秦府的枝枝也听到了几分真假,她毫无保留的将她所听到的转诉给明月。
明月听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让枝枝让传到她这里的谣言就此止住。
陈锦儿偶遇过明月,看见明月大摇大摆的朝她走来,慌忙转身离开,谁料明月早已经快步走了过来,她一言不发,看着陈锦儿。
陈锦儿被看得发毛,知道明月为何寻她而来,“又不是我说得。”
明月似笑非笑,“好像这件事情当初只有我们俩个知道,我自然不会乱说的,不过你嘛……当初你忘记了你是怎么应承我的?”
陈锦儿恼怒成羞,不提还好,一想起当日被明月羞辱的场景,真的是今生莫忘。
她看着明月,刁蛮道:“是我丫鬟叶柳说的,怎么?叶柳的嘴巴又不是长在我身上,我可没有乱毁约哦。”
明月看着陈锦儿的得意,自认为自己小聪明一堆,谁料早已经被她算计进去了,她装作无奈道:“果然是陈锦儿!”
陈锦儿看着明月拿自己没有办法的样子,又说出这样认输的话,自然喜笑颜开。
欢喜离开。
……
流言虽然只是悄悄传着,但是到底也有几股风吹到了老夫人耳朵那里。
本来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又拿不到正确,更何况秦明玉更是甚得她心,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大家闺秀之风范,为人温和柔顺。
老夫人起初并不在意,可是当陈锦儿借着给她请安空隙,也有意无意的说起这回事来,老夫人心中的疑虑到底是多了几分,私底下心里也有几分不快,若是在这沈府传也就罢了,但是怎么这外姓人都知晓了。
她自此留了个心眼,让身边的亲近之人暗地调查这件事情,再也没有证据前,这样侮辱家风的事情断然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的。
可是未待调查的人有什么进展,倒是明玉主动去见了老夫人,一见老夫人,明玉便跪拜在地,痛哭流涕承认了自己跟沈白有染。
老夫人虽然让人暗地调查这件事情,但是出于对明玉的喜爱,只不过是想通过调查的结果来堵住悠悠众嘴,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孙媳妇竟然主动承认,她在惊讶之下,变得异常愤怒,感觉以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玩弄于她,欺骗她,她怒斥道:“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明玉看到老夫人为自己的行为怒其不争的样子,不忍直视她的脸色,她低声抽泣道:“是我,是我曾经爱慕沈清,但是大少爷眼中只有明月,我以为我可以感化他,也曾尽心尽力的打理沈府的事宜,但是都是徒然,这个时候,沈白给与了我所有的我在沈清那里得不到一切,于是……我跟……沈白私底下就有了来往。”
明玉坦白的承认了她与沈白私底下的来往,也是应证了府里的传闻是真的。
老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明玉,她怒不可恕,“那沈瑄,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第53章 沈清,你也会土味情话
明玉没有隐瞒道:“是大公子的。”
简短的回话,老夫人却感觉这几个字犹如几座大山压在她的身上,她疼爱了几年的孙媳妇竟然跟小叔子有染。
简直是罪不可恕!
明玉匍匐在地,继续哭泣道:“是我的错,还望老夫人念及年幼的沈瑄也是沈家的血脉,念及沈瑄也陪伴了老夫人这么多年,不要将我的罪责加在他们身上,我今日主动来认错,也是因为身为母亲的心,不愿意让孩子们在别人仇视中长大,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
明玉的话突然好像戳中了她内心最软的地方,她沉默不语,全身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她缓缓闭上眼睛,若是年轻一点儿,若是没有沈瑄,她依照会像以前对待明月那样对待明玉,甚至会更加多一成,可是当有了血缘的牵绊,她心底某个地方柔软起来,她想起她曾为爱自尽的儿子,现在虽然这血脉不是沈清的,但是到底也是她儿子的血脉。
到底是老了吗?想起年轻时候自己做事不拖泥带水,雷厉风行的她,老夫人悠悠转转叹了口气,然后让身边的人去叫沈白前来。
约莫半刻不到,沈白就被领到了这里。
沈白见明玉跪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泣,再看奶奶一脸的愤怒,也知晓了大概。
他先走上前去,给老夫人行了个礼。
老夫人看见沈白,刚才还有些平静的心,此刻又滕然升起几分怒气,她呵斥道:“你跪下!把你所做的一切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沈白闻言,只好跪下。
一声不吭。
老夫人见状,转而朝明月厉声道:“你,你告诉他这个逆子,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沈瑄是谁的!”
明玉不敢朝沈白这个放下看去,只能埋头低声道:“是沈白的。”
“呵?沈白?你不应该是称呼叔叔吗?”老夫人嘲讽道,又继续对沈白道:“你们俩做得伤风败俗的事情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说该怎么办?”
沈白看了一眼明玉,沉默片刻道:“是她勾引我先,但是我也有错,若我无意,也不会酿成如此苦果。”
寥寥数字,虽然明知道沈白会如此说,但是明玉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掏空一般,心里面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俩人都已经承认事实。
作为沈府的老夫人,虽然不愿意看到此目,但是她必须做出必要的处罚,她看了一眼明玉,又看了一眼沈白,在这件事情上,既然明玉已经亲口承认是她先勾引沈白,沈白也承认他们确实偷情。
她不得不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明玉身上,明玉也似乎知道老夫人会做什么打算,她爬着,爬到老夫人的脚下,声泪俱下道:“我死有无辜,但是还望老夫人念及我肚子里沈家的血脉。”
面对明玉的请求,老夫人也不得不考虑。
到底也是沈白的血脉。
她久久沉默,不知如何是好?
她只好让人将俩人带到沈府的密室内关押起来,为一方府中的人猜测这俩人的去向,说了沈白有事公干去了坊城,明玉要安心养胎,安置在她的居所,不便见人。
……
思忖再三,老夫人还是告诉了沈清这俩人偷情的事情。
老夫人看着沈清听完自己的事情,陷入沉思的状态中,心里也不由地暗暗叹道,果然是老了,也渴望有人分担自己的忧思。
沈清沉默片刻,请求老夫人让自己去见明玉。
老夫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随即答应了下来。
沈清去见了拘禁明玉的房子,开门见山便道:“你打算怎么对待你腹中的孩子,即使老夫人愿意留下这腹中之子,你让他以什么身份来面对这世人。”
明玉十分意外,她本来以为沈清在此情此景见她定然会质问她,或者是如同老夫人那样的表情才是正常的反应,可是他却很平静提及该怎么处理这孩子。
她楞了一下,随后才明白,原来自己在沈清眼中,并不是那么重要,甚至连愤怒都配不上,自己做了这么件事情,他都犹如身外人一般对待自己,她不禁可笑自己,可悲自己,她问:“你为什么不恨我。”
沈清轻叹一口气,凝视着明玉的眼睛,“可怜之人必有可悲之处。”
明玉不明。
沈清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沉默片刻。
沈清见明玉不愿意再说话,准备转身就走。
这个时候,明玉看着沈清的目光,没有一丝鄙夷,她轻声道:“你知道吗?当初我初见你便喜欢上你了,我也不知道我可以喜欢你有多久,可以有多深,我愿意放下所有,我所有的尊严,我的身份,我的一切跟随你而去,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还是以后。”
她看着空隙里传来的阳光,落在他的眉目下,分明可见,相同面容的俩人,她喜欢的是眼前人,即使自己满身污秽,她也愿意爱他,即使自己都不值得他愤怒,她也想守在这如月润泽男子的身边。
沈清眼底升出一丝悲怜,他留下一句,“好在为之”便转身离开。
走出密室的沈清,抬头朝外看去,阳光普照。
晒在身上暖和无比。
他伸出自己的手,舒展在阳光下,曾经的伤痕累累已经因为重生已经消失殆尽,完好如初,但是新生不代表可以选择原谅一切。
……
明月偷偷来看沈清。
看见沈清从极为隐蔽的地方拿出一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空空如也。
明月顿明,“她拿走了?”
沈清点了点头。
明月沉默片刻,然后问道:“非得这样吗?”
沈清毅然说道:“我说过我要光明正大的娶你回府,我曾经受过的伤害我都要他花数倍偿还,所受些苦难又如何。”
明月犹豫道:“可是万一,这可是险棋。”
她实在不忍心爱之人再次去受前世的苦难。
沈清一把将明月拉进怀中,“别问这种傻问题,其实我有很多可以解决的方式,也可以不让明玉找到颜如跟我私下交往的信笺,但是我还是选择故意露出破绽让她找到,就像前世一般,前世我是无意,今世我是有意,因为我有了牵挂的人,当心有人所牵挂的时候,我怎么会把自己置于险恶之中,我才不要那些生死锲约,我既然与你心意相通,我定然要呵护你,我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是我不允许别人对你说三道四,没有办法,谁让你把我的心偷走了!”
面对沈清的土话。
想说些嘲笑的话,可是明月却忍不住轻轻地靠在沈清的肩膀上,看着那一月色皎洁,忍不住笑道:“我偷走了你的,可是明月明明在夜空中,可怎么办?”
沈清笑道:“别担忧,星月我都可以为你摘。”
果真是土味情话。
明月痴痴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如同月上柳梢的形状。
……
待月光散去,偶尔二三颗星挂在天际。
软禁的沈白提出要见老夫人,说涉及沈家的名誉,守禁室的下人不敢怠慢,立马前去禀告了老夫人。
老夫人听了下人的转诉,起初觉得好笑,想着你自己做的事情难道不是损害了沈家的名誉,但是看到下人一同带过来沈白转交给她的一页信纸,立马脸色大变,急匆匆到禁室里。
“你哪里来的这些!”老夫人开门见山道。
沈清说:“这些都是我大哥跟颜如私底下交往的信笺,当然是从大哥的房中找到了。”
老夫人看着沈清如此镇定的说这一句话,突然才惊觉眼前这位孙儿并不是心甘情愿的接受府中的地位。
她根本就不了解他,也不曾想过他如此有心计暗中调查着沈清。
她低声问:“你想做什么!”
沈白冷漠道:“不做什么,我只是在做维护沈家的事情,不管是谁,只要触及了沈家的利益我都有权知道,大哥跟颜如私下交往甚密,恐怕这件事情跟我跟大嫂的私通更会让沈家名誉受损,稍微不慎,更会给沈家引来杀身之祸。”
老夫人看着沈白,愤怒难忍,但是却不得压低声音道:“难道你不是沈家人吗?你大哥若有不测,你又如何自保。”
沈白无所谓道:“我这条贱命又如何,在这沈府,谁又真正把我当成少爷来对待我,有多少人当面见我一声少爷,心里有谁诚服我,即使我不能自保,但是也不至于会有性命之忧。可是你的沈清,你视为掌心之珠的大孙子恐怕真的是性命不保,你要知道颜如颜家当初用假药代替真正的止血之药物,导致前阵的士兵因敷假药,伤口溃败而死,征战的士兵不敌敌国,败军而归,颜家被满门抄斩,只留下颜家的独子颜如侥幸逃出,至今下落不明,当年你说是因为大哥犯了一点儿错误被责罚去了坊城,恐怕是因为奶奶你早就发现了大哥跟颜如私底下有交往,不敢外泄,只好以此惩罚他,还让与我们有世交的林家的人不要待见他,以此来惩罚他,知道好歹,可是你这位大孙子,并没有因为你的良苦用心而停止和颜如的相交,不停止交往,反而越演越烈!”
第54章 明月,我愿用一身污秽
老夫人听了沈白这一席话,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孙子,不由感觉后背发凉,日日见他任劳任怨的打理生意,日日请安。
这多年来,老夫人偶尔想起过往,也会扪心自问自己是否对这位跟沈清有同样血脉的沈白过甚严厉。
可是每每想到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她又无法将自己半点儿怜惜分给他。
她声音有些嘶哑,“你想我怎么办?”
沈白看着眼前的这位称呼为奶奶的亲人,终究到底你也要维护他的周全,若换做是我,你也会这样护我周全吗?
他忍不住从心底发出一声冷笑,“让大哥与沈家断了关系,成全了大哥的性命也成全了沈家的性命。”
老夫人面露疲惫道:“好。”
……
冰冷黑暗的屋子中,明玉恍恍惚惚地坐着。
她听到老夫人离开的声音,她想也没有想,一头就撞到了门上,守门的下人听到这一声响,立马开门察看——————
只见面容憔悴的明玉头上鲜血直流。
本想上前察看。
但是明玉不顾伤势,拖着瘦弱的身体冲上前去,抱住老夫人的小腿哭道:“老夫人,求你成全我,我愿意跟着大少爷,求你成全。”
老夫人停下脚步,看着远方,问道:“你听见了?”
明玉使劲的点头道:“我听见了,我听见了。”
老夫人轻叹一声,“你又能做什么?”
明玉泪流满面道:“我会照顾好大少爷的,为他洗衣服,为他煮饭,我不求他能带我如同妻子,就当我是为我自己的过错而给大少爷赎罪。”
老夫人沉默片刻,哀叹道:“我答应你。”
她说完,又凝神半刻继续道:“你既然要选择跟沈清在一起,那么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断然不能要了,至于瑄儿也是沈家的血脉,我会尽心尽力的抚养他长大。”
说完,她便步履沉重的离开了禁室。
明玉见老夫人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喃喃道:“果然成了,果然成了。沈白没有骗我,他没有骗我,他遂了他的心愿,我也遂了我的心愿。”
那日,她主动去承认自己勾引沈白,她悄悄偷拿了沈白口中所说的信笺。
她起初不愿意,但是沈白说这样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
是的,沈白没有欺骗她。
是的,她如愿以偿。
是的,沈清也不会丢了性命。
她自言自语道,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到最后她不再哭,她呆呆的站在窗前,看关上的窗户透出一丝光线,她伸出手,那一束光很暖和的晒在她的手上,很暖和……
隔日,老夫人的丫鬟去伺候老夫人起床的时候,忽而惊觉,不过是一夜的时间,老夫人头发肉眼可见的已经白了一大片。
好似一夜间苍老了十岁。
贴身的老嬷嬷从外面归来,看见老夫人疲惫不堪的容颜,她犹豫片刻,迟迟不敢上前,倒是老夫人看见她,有气无力道:“成了吗?”
老嬷嬷轻声道:“少夫人,哦,不,明玉肚子里的胎儿已经没有了。”
老夫人微微闭上眼睛,好似松了一口气,但是仍旧是提不起任何轻松,到底也是沈家的血脉。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道:“叫沈清过来。”
……
谁也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肃穆的祠堂内只剩下沈清和老夫人。
……
没过多久,从沈家传说,沈家的大少爷沈清不幸染上了咳疾,少夫人也不幸被传染,夫妻俩人怕将咳疾传染给府中其他人,已经连夜出了沈府,不知所踪。
宁城人听闻,不由地称赞俩人实乃大善人。
可是不久后,便有另一种传言,说是俩人因为犯了家规,被沈老夫人逐出了沈府,一时间,整个宁城人们的饭后茶点时的话题都围绕这沈府展开,甚至还为此分成了俩派,争得脸红脖粗。
秦夫人见自己的女儿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和沈清消失,一向淡定的她也坐不住了,也特意去了沈府一趟,本想着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所以然,但是当明玉的贴身丫鬟烟茉将明玉亲笔写的信给秦夫人后,秦夫人的怒气也消了一半。
信中明玉自称沈清身染重病,作为妻子自愿追随沈清而去,还望母亲饶恕女儿的不孝之罪。
秦夫人心中也知晓自己这位女儿对待沈清的一往情深,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为过。
她心中哀叹几分,又去见了沈老夫人,不过数月不见,沈老夫人容颜疲惫,苍老不堪,心中也是不忍几分,这沈清谁人不知也是这位沈老夫人的心疼肉,宽慰的话无从说起,劝人不如劝己。
这沉默片刻,说了些陈词滥调的宽慰话,随即告别离开。
沈老夫人在秦夫人离开后,沈白走了进来,恭敬的给她行了个礼。
沈老夫人看着沈白,一声冷笑后,“你如愿了?”
沈白泰然自诺道:“不是我如愿了,是整个沈家都如愿了,沈家毫发未伤,大哥也留下了一条性命,更难得是大嫂对她情谊相当,奶奶也不用担忧大哥在外无人照顾。”
沈老夫人沉吟不语,许久她问道:“我听宁城有传言,说沈清是受了责罚被逐出了沈家,这谣言是你传的吧?”
沈白未置可否,“是,到底是奶奶顾全了我大哥的清誉。”
沈老夫人刚想气愤的问道为何要如此,可是听到沈白的话,她心里苦笑,沈白确实说的没有错,事到如此,还有什么还质问的,她看着眼前这位孙子,才一直发现被她忽略掉的这个人心中也多少仇恨,多少不甘。
她没有再质问,她扬了扬手,“你走吧,府中还有很多大小事情要处理。”
沈白毕恭毕敬的告辞。
空荡的房中,只剩下老夫人和贴身老嬷嬷。
老夫人眼神空洞的问道,她唤了声老嬷嬷的名字,问道:“是不是我错了。”
老嬷嬷相伴老夫人数十载,知道她在问什么,她不忍去回答这样的问题,转而回答道:“这几日,我见二少爷也是尽心尽力的打理沈家的声音。”
是啊,这样被她忽略掉的人,不止这几日,这多少年来,确实兢兢业业的打理着生意,从来未曾有抱怨过。
她摩挲着手上戴着的玉手镯,那是她成婚当日,婆婆送给她的,愿她婚后要以沈家为重,夫家荣俱荣,夫家损俱损。
半月有余后。
冬日的太阳晒得人很暖和,特别是坐在墙角根儿不打个盹都对不起这样的好天气,男扮女装的明月眯着眼睛看着这面前的风景,风景还是常年不变,三三两两的行人,卖小吃的小贩,摇着古浪鼓的货郎。
突然人群中一阵骚乱,她顺着人群的嘈杂声看去。
不知何时,地上多了一个人,只见那人衣服破烂不堪,面容满是污垢,已经看不清楚本来的面貌,若不是从那人的体型可以看得出是男子,还无法分辨性别。
有顽劣的孩童想上前去踢一脚看这人是否活着,旁边的妇人赶紧上前拉走,连忙嘴里念叨着罪过罪过。
才开始还可以看到人群因为这人产生好奇,可是随着时间的流淌,来往的行人都选择了视而不见,经过他身边的人都要绕道而行,即使很远也要捏着鼻子,怕染上异味。
明月看着那人,看着他如同垃圾一般被弃于街道上。
心中百般痛苦,即使别人不识他,可是她却识他,他那总是踏月色而来的沈公子沈清,眼见这样翩翩公子这样被人践踏在世人面前,她心如刀割,手里的拳头不知不觉捏得紧紧的。
可是此刻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坐在这里。
呆呆的看着沈清再次重复他重生之前将死的一幕。
明月虽然知道这次沈清不会死,因为没有人可以傻到让自己再次重蹈覆辙,但是她仍旧鼻子发酸,她眨了一下眼睛,硬生生的将眼泪逼了回去。
曾经你保护我,曾小心翼翼的呵护我的周全,甚至愿意用一身污秽来成全我的清白,那么现在,沈清,我愿意竭尽全力呵护你的周全。
……
有答答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马车是沈府的马车,马车里的坐的是沈家的老夫人。
每年每逢她独子忌日的时候,雷打不动的都要去宁城的白马寺亲自上香。
今年照旧不例外。
这条路是去白马寺的唯一必经之路。
这也是为什么曾经沈白为什么要将他以这样的面目扔在这里,就是想让一向骄傲的沈白看看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的不堪,没有人在意你是谁,甚至是最疼爱你的奶奶,恐怕你也不愿意这样爬着去见你的奶奶。
沈白确实说准了,他实在太了解他了。
没有人可以是完美的,对待像沈清这样骄傲的人,只有将他的内心,将他的自尊摧垮,然后在将他外表的一切撕烂。
当年的沈清就是这样被曝于世人的眼下,当马蹄声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沈清闭上了眼睛……
马蹄声越来越近,沈清拖着已经被沈白打断的腿拼劲全身的力气挪到了马车前。
第55章 沈白,谢谢你的金钗
马车车夫很嫌弃的对着挡了他道的人呵斥道:“哪里来的叫花子!滚滚!”
他在马车前,也自然看得清楚刚才这人是瞄准的来拦他的马车,他认定是这人是来乞讨钱财的人。
这样的事情他见多了,他骂骂咧咧的跳下马车,想上前驱赶这人。
马车的帘布被老夫人掀开,她也看见这一幕,换做往常她也懒得去管,可是想着今日她是去寺庙,又见这人着实可怜,心中也起了怜悯之心,她让身边的丫鬟拿了些银两给他。
丫鬟将银两放在沈清手边,忙急急跑回去。
他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车夫按照老夫人的意思也绕道而行。
……
冬日白日的时光总是短暂,转瞬便是夜晚。
这夜,格外的寒冷。
寒意陡峭,回家的人也不知道那被遗弃在街面上的人是何时被人带走的。
……
沈府内的老夫人也未曾入睡,人上了年龄,总是不能很好的入眠,特别是每念这个特殊的日子,沈老夫人更是难以入眠。
多年来,她为了维持自己大家长的风范,总是喜怒不言于表,可是每当深夜时分,总是难眠,特别是最近连续发生的事情,更是让她无法安心入眠。
最让她无法放下心来的是沈清,起初沈清和明玉离开后,她也暗中派了人跟踪他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跟踪的时候,总有人干扰他们,最后竟然跟丢了。
沈老夫人听了派出去跟踪人的回话,思忖了半天,叫来了沈白,言语温和道:“沈家以后是你的,还望你好好处理沈家的事宜。”
沈白不傻,听出了沈老夫人的言外之意。
算算日子,恐怕跟踪沈清的人已经回禀了被打乱的事情。
他心中冷笑,沈清无论做什么,即使是跟朝廷重犯私自交往,差点儿祸害沈家,沈老夫人也要暗中顾他的周全,甚至不惜放低自己的态度,和颜悦色的告诉自己沈家是他的,来让他消除戒心,保全沈白。
他从容不迫道:“自然孙儿会打理好祖宗留下的家业。”
……
老嬷嬷守夜见老夫人辗转反复,难以入眠,不时发出哀叹之声,心想这服侍数十载,也未见老夫人如此疲惫不堪,心里不免心疼起来,她起身,掌起灯,轻声道:“要不老奴陪夫人说会儿话。”
老夫人闻言,又不免轻叹一声,“到底都是老了,你也自称老奴了。”
老嬷嬷道:“哪里有不老的,你也宽些心,也是享福的年纪了,二少爷仔如何,也到底是沈家的血脉,我见他也是成熟稳重,他再如何,大少爷也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况且他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相伴数十载,老嬷嬷也知道说什么话能够宽慰老夫人的心,也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换做是他人说这些话,老夫人定然不悦,但是这些话由老嬷嬷说出来,沈老夫人不仅不生气,反而心悦偌大的沈府有这样的人可以这样贴心的说话。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几下老嬷嬷的手背,“天寒了,你也不必在这儿守着了,快去睡吧。”
老嬷嬷有点儿担忧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微微闭上眼睛,“你去吧,把烛火剪暗些,明晃晃的照得我谁不着。”
老嬷嬷领了话,这剪了些烛芯。
房间瞬时就暗沉了很多,随后她轻轻退了出去。
……
夜色如墨,有人从房顶轻轻跃下,轻轻打开沈老夫人房间的窗户,一跃而入。
一切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那人走到沈老夫人的床前,未眠的老夫人被这突然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刚想惊呼,未料这人早已经上前捂住了她的嘴,轻声自报家门道:“我是明月,老夫人若是想知道沈清的下落,就别声张。”
老夫人楞了一下,听到明月的来意后,心中盘算许久后,微微点了下头。
明月放下捂住老夫人嘴的手,还未等老夫人开口说话抢先说道:“我不会伤害你,你也不必跟我摆你老夫人的架子,但是你要仔仔细细的想想你最疼的大少爷,你若是在意他的安危,就跟我来。”
老夫人心里想说的话都被明月这句话打了回去。
早就听说这明月与往常不一般,却不想实际跟自己所想的还要超出许多,不过看她不拖泥带水的态度,倒真的有点儿像年轻时候的自己。
她点了下头,回答道:“好!”
明月见老夫人回答干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起初来的时候还在担忧这老夫人会不会大呼大叫动员一个府的人来捉自己,或者是不会听从她这个曾经在她眼中是放□□子的话。
到底是担忧沈清。明月心中如是想。
是夜。
沈老夫人披着明月给她的一身黑色的裘衣,跟随着明月在府中穿梭,最后在自己儿子生前同儿媳妇居住的房间门前停留下来。
沈老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着明月,又看着眼前的庭院。
自从儿子追随儿媳妇去了后,这庭院就被自己下令封锁了起来,将近二十年的光阴,因为怨极儿子让自己忍受白发人送黑人的痛苦,再加上触景生情,这里沈老夫人再没有跨过一步。
府里的人也知晓老夫人所忌,也未曾踏此半步。
渐渐这里便被荒废起来。
成了沈府一处荒废的庭院。
如今明月将她带到这里,一时百感交集,总觉得再见此,会因为思念而老泪纵横,却不曾想,如今只剩下心中百般惆怅。
她伫立在那里许久,明月也理解沈老夫人的现在复杂的心情,可是此刻也由不得她在这里怀念过往,她上前一手拉上沈老夫人,悄声来到一间房外。
明月熟练的打开上面的锁,她轻推开门,门并没有发出陈旧的吱压声,看来这里经常有人来往。
俩人进了房中,借着微弱的夜色,可以看到房中的摆设如同往常,所闻之气并没有霉臭之味。
沈老夫人心想谁还会来这早已经荒废的住所。
明月她领沈老夫人躲到衣柜里面,然后示意老夫人将耳朵贴到衣柜靠墙的那一面,沈老夫人将耳朵如同明月那般贴在衣柜面上。
她刚贴上去。
脸色微微一变。
她听到墙壁内有俩人说话的声音,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一个是沈清,一个是沈白。
不知何时这里已经被秘密修了一个暗室。
暗室内。
沈清躺在地上,满身都是被沈白鞭笞后留下的血迹,他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声。
沈白气急败坏道:“你倒是哭啊,你倒是求我啊,你来求我啊,求我饶了你一命,求我放过你一命,求你愿意为了一条贱命舍去你的所有,你不是高高在上吗?你不是在意你的脸面吗?你怎么会去拦奶奶的马车,你不应该羞愧于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吗?你什么都不是,你什么都不是,连乞丐都不如。”
沈清看着沈白,“你不是得到了你的一切吗?你何苦还要置于我如此境界。”
沈白冷笑一声,“我得到了又如何,可是能弥补得了我曾经我失去的一切吗?曾经所拥有的不都是我没有拥有过的吗?你好歹有过父亲母亲的关爱,也有视你为心头肉的奶奶,而我呢,无论我怎么做,无论我如何侍奉奶奶都比不上你一句关心的话,我要将我失去都补回来,补不回来的,我也要都要设法得到,属于你的都是我的。”
“所以你设计了明月?”
“对,是明月,你们不是一见倾心吗?你们不是许了婚配吗?我偏偏要得到她,让你名誉扫地,对了,还有明玉,还有沈瑄,恐怕你也知道了多少,沈瑄不是你的孩子,是我沈白的血肉。”沈白洋洋得意道,好像是在给沈清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沈清微微闭上眼睛。
沈白见沈清不为所动,一时愤怒涌起,他一把抓住沈清的衣领,然后又重重的将沈清扔出去,毫无招架还手之力的沈清只能任由沈白这样摆布自己。
满身的痛楚使他不得不□□几声。
沈清很是满意的看着沈清因为痛楚□□,“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像苟且偷生的人?像让人唾之不急的乞丐?”
他说着,大步走到沈清的面前,以胜利者的姿态对着沈清,他从衣袖中拿出一把小刀,一点一点刺向沈清的胸口,“在坊城,我派的人杀不了你,当时我很愤怒,可是现在突然觉得上次暗杀失败也是件好事,比如现在,我要一点一点杀死你,暗杀只能让你痛苦的死去,现在我要你慢慢死去,你一定要看好我,记得我的面容,这样当鬼也容易找到我。”
随着刀尖一点一点的渗入,沈清胸口的血也慢慢的渗出来。
最后只要一点点力气,刀尖就戳中心脏。
一金钗毫无偏差的打中沈白的手腕,沈白被击痛,握着匕首的手也滑落在地。
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环顾四周,不知何时明月已经闯到暗室,她嘴角浮笑,“谢谢二少爷送的金钗。”
第56章 明月,我要跟你天天想
沈白表情瞬间惊讶无比,他万万没有想到明月会出现在这种时刻出现在他的面前,“你怎么在这里?!”
明月笑嘻嘻道:“我还有份惊喜要送给你!”
她话音刚落,沈老夫人已经从明月刚才打开的暗门走出来了。
“奶奶?!”
沈老夫人顾不上质问沈白,她一心想着自己的孙子沈清,她看着沈清血迹斑斑的模样,不知为何,想起了今天在去白马寺路上遇到那个乞丐,她声音颤抖,换着沈清的乳名,“清儿,是你吗?”
沈清无力的微微点点头。
沈老夫人心如刀割,不禁懊悔几分,如若早点儿看清楚是沈清,何苦让他现在又多受一层磨难。
一想到这里,沈老夫人忍不住将全部的怨恨转移到沈白身上。
她转身,正想呵斥沈白。
却未料沈白这个时候已经抱着破罐子破碎,既然被奶奶撞破了,与其束手就擒,不如放手一搏,一把利刃已经朝沈老夫人刺了过来。
利刃的寒光在烛火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白光。
沈清正对着沈白,眼睛看得清楚,没有放松警惕的明月站在沈白一步之遥也看得清楚。
沈清使出全部的力气,将奶奶压在身后,手握利刃一把往自己的胸口插去。
他替奶奶挡住了这一刀!
明月在身后反手擒住沈白的手臂,沈白没有料到有这一出,也没有料到明月功夫了得。
他背部受敌,根本无力反抗。
沈白气急败坏后,突然大笑道:“阴谋,都是你们的阴谋!”
字字都回荡在这暗室里。
无比清晰。
明月看着满身自己的沈公子被沈白在宁城的街道上践踏自尊,又见此刻沈白折磨的惨状,她感觉自己再也忍不住,狠狠的往沈白后脑勺一击,“瞎叫个你X!”
……
沈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沈府新收拾起来的住所中,明月正靠在她旁边昏昏欲睡,一夜的照顾,她此刻已经精疲力尽。
沈清将自己被褥的一部分轻轻盖在明月的身上,明月惊醒,这才发觉沈清已经醒了,她看见沈清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整个人如同沐浴在春雨后的树木,散发着勃勃生机。
明月笑道:“你都伤城什么样子了?还笑。”
沈清说道:“我想起了在坊城的林城,你半夜三更跑到我的房中,然后躲在我的被窝里,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你什么时候可以又来到我的被窝里,没有想到……”
明月嗔怒道:“总共就几次见面而已,你就想着被窝的事情。”
沈清笑道:“等二弟的事情了结后,我要跟你天天想着被窝的事情。”
明月伪装怒样,推了一沈清一下,“喂,你可是个君子。”
沈清哎呦一声,明月立马慌了,沈清满身是伤,自己又没有轻重,连忙察看沈清手臂上的伤势,沈清趁明月察看的时候,一把将明月拥入怀中。
门外的丫鬟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想着是大少爷醒了,这欢喜着就走了进来,“明月小姐,是大少爷醒了吗?”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只有沈清睁着眼睛看着她。
小丫鬟惊喜道:“大少爷你醒来!”随即,她环顾四周,四周并没有明月姑娘,她小声嘀咕道:“奇怪,我明明听见明月姑娘说话的声音。”
沈清说道:“明月小姐刚才见我醒了去回老夫人了,刚好我肚子有些饿了,你去厨房拿些吃食来。”
小丫鬟只好回应了大少爷,退了出去。
待她走后,明月从被窝里钻出来,她带着一抹羞涩,“干嘛说我去老夫人那里了。”
沈清看着明月,认真的说:“这样,大家都以为你去回禀了,就没有人再去了,不然我奶奶来肯定会问很多的话,我们就不能这样暖暖和和的呆在一起了。”
明月轻声道:“老夫人迟早都会知道,到时候我不就有过错了吗?”
沈清看着微微低下头羞涩的模样,笑笑,“想不到我的明月也有怕的时候。不如我们……”
“不如什么?”明月急切问道。
沈清低声在明月耳朵道:“不如生米煮成熟饭,生一个胖娃娃,这样小错也不是错了。”
他说着,就吻上了明月的耳朵,慢慢移到了明月的唇……
窗外。
阳光微露,冬意酷寒正浓。
被褥内。
温度却如人间四月天,一片生机盎然。
明月想躲闪,却怕弄痛沈清,不如如此罢了,让自己沉沦在这样的温柔之乡里,她迎上沈清的目光,双手触摸到他的肌肤,虽然看不清楚,也能仔细的摸到那一道道伤痕,心里不由的一阵心疼,轻轻推开沈清,“你还受着伤。”
沈清笑道:“你以为我真的要现在跟你生个娃娃?”
明月瞬间明白了沈清的话,顿时又羞又恼,一把将被子拉过来,整个人都躲在了被子里。
沈清笑着看着明月的行为,许久,他悠悠说道:“不过也快了。”
明月钻出脑袋,疑惑道:“快什么?”
沈清回答道:“当然是跟你生娃娃的事情啊,等二弟的事情处理了,等我把你娶进家门,不然你觉得是什么快了?”
明月,呃……
又是脸上飞来一朵绯色的云彩。
……
起初沈老夫人本来是打算在隐蔽的情况下处置沈白,留他一次活路,可是当沈白蓄意谋杀自己的时候,她改变了自己的注意。
她决定要严惩沈白,不能养虎为患!
她让人把沈白带到祠堂,让沈白跪下面对沈家的列祖列宗,如数的说出自己的罪行。
沈白知道自己隐瞒也没有用,那天暗室所言所行奶奶也看得一清二楚,他如实说出了自己如何跟明玉有私情,然后利用明玉去沈清的房中偷出了沈清和颜如信件来威胁奶奶惩罚沈清,后面的事情他没有再说,反正奶奶也看得一清二楚。
对于再次说行刺奶奶一事,只会更加让沈老夫人愤怒。
沈白并不想把自己最后的路堵死,即使是绝路。
沈老夫人也未追问下去,她也实在不想回想自己的亲孙子用刀行刺的场景,她厉声道:“你可知错!”
沈白回答道:“孙儿知错!”
他停顿片刻,又继续道:“我有错愿意接受惩罚,但是大哥跟颜如有私交,奶奶也不能视而不见。”
沈老夫人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她恢复常态道:“你大哥已经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了,他到底是你大哥,你又如何舍得下心。”
沈老夫人一想起沈清身上的伤痕,仍忍不住心惊肉跳。
沈白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奶奶,眼中的光芒渐渐消逝后,他低声道:“我有错是我自作孽,但是沈瑄毕竟是我的血肉,毕竟不是大哥的血肉,他再怎么样也是沈家的血脉。”
见沈白提及了瑄儿,沈老夫人心中有些不忍,沈白提及他,无非也是想告诉她若是还继续将沈瑄作为沈清的儿子,沈清出于情理也不会对待瑄儿有多么好,沈白说的对,到底他才是瑄儿的亲生父亲,也是沈家的血脉。
沈老夫人一开始的打定主意要严惩沈白的念头,在触碰到亲情的时候,不得不转瞬即逝,思量许久,才对跪着的沈白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
几日后,沈白被责罚去了坊城,表面是照看沈家在坊城一家药铺的生意,实则沈老夫人已经暗中通知了所有沈家商铺的掌柜的,沈白不能插手任何生意上的事情。
在沈白看来,不过是空有沈家的二少爷的身份,这样安排,也不过是让他有口饭吃。至于为什么没有将他如同沈清当初那样驱逐出沈家,也不过是看在沈瑄的面子上。
不过有一点儿他也很清楚,沈清当初被驱逐,也不过是一时的,所以当时自己一心要除掉沈清,以绝后患,而自己,恐怕永远都是只能吃饱饭的沈公子而已。
至于明玉的去向,当初明玉跟随沈清被逐出沈家后,沈白嫌弃明玉拖累他收拾沈清,也恨她听了奶奶的话,喝了堕胎药,偷偷将明玉迷晕后,悄悄送回了秦府秦夫人那里。
明月才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沈老夫人留下沈白的性命,还留下他活下去的机会,要知道当初为了让沈老夫人痛下决心,不惜再次重演重生前死去的那一幕,还故意让沈老夫人看见沈清衣不遮体的遗弃在大街上那一幕,甚至沈白还补上了一出刺杀亲奶奶的筹码。
明月直到看到沈老夫人将沈瑄接到自己身边照顾才明白了一切。
她心里不由的暗暗叹道:到底是自己的血脉。
……
所有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后,已经是早春三月。
南飞的燕子刚落巢,准备孕育下一代。
沈老夫人还未等沈清亲自提说,就主动提出让沈清和明月早日成亲的事宜。
俩人间的甜蜜沈老夫人也不能不视而不见,到底也是年轻过来的人,有时候沈老夫人前去看沈清,听着这俩人在房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话,也不忍打扰。
嘴角也不由的浮出笑容。
这笑着,也不打算进去,怕惊扰了俩人相处的时光,她笑着对老嬷嬷说:“到底是老了,老了。”
第57章 明月,沈老夫人亲自来
老嬷嬷难得见老夫人发自内心的笑容,她笑道:“这下夫人你该好好的享福了。”
……
没有多久,陈府就正式向秦府提亲,这次是沈老夫人亲自到秦府提亲,可以想到沈家是多么看中这场婚事,也算是沈老夫人对明月这位孙媳妇儿的认可。
事已至此,秦夫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当下同意了俩人的婚事,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下月的初望。
算算日子,不过是一月。
因为婚前一月成亲的俩人不能相见,刚好沈请的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明月这才从沈府回到秦府。
明月回到秦府,先是向秦夫人请了个安。
秦夫人对待明月的态度一如往常,问了些无光痛痒的问题后,就推口说身体疲乏,早早让明月退了出去。
明月从秦夫人房中退了出来后,整个人才轻松起来。
回到住所,枝枝高兴的围绕着明月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说了一会儿坊间传闻,又说了沈老夫人对待明月她关爱有加,说是提亲礼也比当初明玉代替明月出嫁那次好多,刚说出来,她就后悔了,这个时候提什么三小姐,她立马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道:“都是沈老夫人看中小姐你,当初也是提的小姐你的亲。”
明月苦笑不得,好话坏话都由这个小丫鬟说了。
不过她见枝枝提及了明玉,于是问道:“三姐现在如何?”
枝枝没有料到明月会主动提及明玉,虽然不知道实情,但是从坊间传闻,再加上沈老夫人对待明月喜爱有加,也知晓了明玉在这些事情里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她犹豫片刻道:“三小姐自从回来后,一直呆在夫人那边,很少出来,我也不过远远见了一次面而已。”
明月没有说话,她抬头看见庭院内的葡萄架子。
嫩绿的葡萄叶子已经开始慢慢缠绕上架子,酝酿着盛夏的繁盛。
当年几人在这里说笑的话语声仿佛还镌刻在这里,可是现在已经是物是人非。
枝枝看着明月一声不吭的看着庭院,还以为明月再想着结婚的事情,她问道:“听说,二少爷听到你和沈家大少爷婚约的事情,已经从坊城赶回来了。”
明月笑道:“我都不知道,你比我还知道的仔细。”
枝枝脸一红,知道明月又在打趣她。
这转身借口还有其他的事情,忙离去了。
……
虽然俩人一月不能相见,但是等待的日子并不无聊,沈清亲力亲为的布置着婚房,先前自己和明玉的婚房沈清不打算再用,而是选择另一处宅子修葺,大到要什么款式的梳妆台,小到庭院要栽什么花,沈清都事必躬亲。
相对于沈清的忙碌,明月倒是很清闲。
她跟着枝枝学了几天的针绣活,绣半天,一对鸳鸯被她绣成了一对肥鸭子,枝枝打趣明月是想着婚后要把沈清喂成肥相公。
明月索性不再绣了。
刚好春光正灿烂,不能出门,也不敢出门别人看见落了话柄,她可不想关键时刻出什么幺蛾子。
秦府虽然没有沈府那么气派,但是到底也是商贾之家。
府内也是春光灿烂。
红红绿绿的花正开得怒放无比。
明月闲着无事,也爱往府里信步几圈,她走到秦夫人所住的庭院旁,刚想绕道而行,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显然,那身影也看见了明月,刚想躲避开来,可是却发现无路可走,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明月见状,只好先喊了声:“三姐。”
几月不见,明玉已经消瘦的不成人形,憔悴不堪。
明玉轻声道:“听说四妹妹要出嫁了。”
“嗯。”明月还想说些什么,明玉已经先行一步告别,她伫立在那里,看着明玉纤弱的背影,一时无比感叹,想不到曾经无话不谈,此刻形如陌路。
明玉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了脚步,她微微侧身,小声道:“都是姐姐不知廉耻,做了有辱门风的事情,若是外人问及姐姐,就当姐姐已经死了罢。”
明月看着明玉似有千言万语在心头,却无法开口明说,她想起刚才明玉她的话,才发现明玉说的若有人问及别有生意。
她到底是心里留了一份念想。
明月轻叹一口气,也未对明玉有挽留。
……
大婚前几日,秦意也从坊城赶了回来,他没有立马回到秦府,而是先去了沈府,不,而是气势汹汹的闯进了沈府。
沈府沿路的下人见状,起初要拦着,但是看到来人是自家大少爷未来的舅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横冲乱撞终于在一处新修的庭院找到沈清,沈清见到秦意,立马笑意盈盈的前来行了个礼,“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再怒气的人看见这堆满笑容的人,怒气也消了一半,更何况秦意只是想跟沈清一个下马威,他大声道:“你这次真的打算娶明月?”
沈清回道:“当然,我不娶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我可记得我们都许久未见面了。”
秦意瞪着沈清:“不反悔?”
沈清点头道:“我什么时候反悔过?”
秦意想了一下,确实沈清没有反悔过,但是,他怒气未消,“要是这次再出什么幺蛾子,小心我揍你!”
旁边的下人听到秦意说揍人的话,忍不住暗自偷笑,若是被人说这二字就算了,偏偏是这宁城出了名的儒雅少爷说这话,再说自家少爷功夫也是了得,都不知道到时候是谁揍。
秦意瞧见了下人不怀好意的笑,他挥了挥手,“沈清,若是明月不能好好的嫁到你家门,不仅我要揍你,还要揍你旁边那个。”
下人立马知道秦意再说自己,立马强制自己不要笑。
忍不住,也要逼,逼到这位公子走人为止。
沈清很严肃回答道:“一定要揍,到时候我一定不还手,都不许还手,听到了没有?”
他咳嗽了一声,朝旁边的下人道。
旁边的下人赶紧回应,“听到了,大少爷。”
秦意见状,很是满意,衣袖一拂,又自顾参观了一圈儿准备的新房,在沈府下人们毕恭毕敬的欢送下,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沈府。
送别秦意,几位伴其身边的沈府下人们,赶紧松了一口气,不由暗自担忧道:这未来的舅子不好惹,看来我家的大少爷以后有得受了!
秦意回到府中,立马去见了明月。
他看见明月状态很不错,内心也忍不住喜悦起来,明月见秦意也自然惊喜万分,连忙叫了枝枝准备茶水,点心。
俩人坐了下来,说起话来。
自然也是说婚嫁的事情。
秦意说:“回府里前先去了趟沈府。”
明月问自然好奇沈府是怎么准备的,她问道:“怎么样?”
秦意明知故问:“什么怎么样,是人还是婚房,婚房嘛,还不错,看样子沈府也是尽心尽力的去布置,至于人嘛,勉强而已。”
明月笑了笑,“你该不会又去打人家了吧,你要知道那是沈府。”
秦意板脸道:“沈府又怎么样,以后也是我妹妹的,我这个舅子就不能进去看看。”
明月从点心盘里拿了一块儿放在秦意面前笑道:“该你看看。”
俩人说笑一会儿,但是秦意最后还是有点儿不放心道:“你们的事情我也知晓了大概,沈清说的,坊间传闻的,起初心里也担忧你,但是眼见为实,确实沈清也把你放在心里,更何况这次还是沈老夫人亲自上门提亲,想必以后你去沈府也不会为难你,相对于第一次出嫁,这次我心里很是开心,毕竟沈府是尊重你。”
明月问道:“那我怎么见你总是有些担忧,要不怎么又先去了沈府。”
明月察觉到了秦意的心意,他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道:“可能是四妹你与沈清的事情一波三折,不到成婚那日,我心里也始终放心不下。”
明月笑秦意忧思过度,秦意确是心里有一事,隐隐约约觉得跟沈府有关,虽然不是事关明月的婚事,但是到底是明月要嫁去的地方,何况是在这个节骨眼下,他思来想去,想着算了,见大家都喜气洋洋的,也不想添些不悦。
心里只想着能够看到明月跟沈清能够顺顺利利的成婚。
等婚事一成,再说也不迟。
明月见秦意沉默在那里,喊了一声“二哥。”
秦意从思绪中醒来,他见明月正瞧着自己,有些疑惑的表情,他笑了笑,“我刚才在想送些什么给你做成婚之礼。”
明月笑道:“我不敢要了,我的房间都快堆满了。”
秦意立马明白了明月的意思,她是指之前沈清假借自己的手送给她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他轻轻敲了一下明月的脑袋道:“不提还好,说起就生气,我还没有跟你们俩人算账呢,你家沈公子倒好,银两给足,我还要拿着这些银两满城去给你什么胭脂水粉,你说要少些也就罢了,偏偏那么多,坊城就那么大,胭脂水粉铺就那么几家,那俩家见我是大主顾,为了拉拢我,还明里暗斗好一阵,甚至给我小恩小惠。”
明月好奇问道:“什么小恩小惠?”
秦意刚想回答,一不小心看到枝枝正前来斟茶,他嘴角浮笑道:“当然是介绍了几个姑娘了呗,怕我用不完这么多的胭脂水粉。”
第58章 沈清,今天是我们大婚
明月闻言,憋住想笑的感觉,她偷偷看了一眼枝枝,这傻丫头,还真的当真了,眼睛里都包着眼泪了。
明月赶紧问道:“二哥当然不会要,对吧?”
她冲秦意眨了一下眼睛。
秦意一本正经道:“当然我拒绝了,我告诉他们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明月就差问谁了,枝枝一听秦意有心上人了,心里更是难过几分,眼泪包也包不住了,趁着还未滚落下来,这平时的礼仪也不要了,偷偷跑到了屋外。
明月对秦意说:“都怪你二哥!”
秦意对明月说:“都怪你四妹!”
枝枝抹去脸上的泪水,偷听着俩人的对话,听得满脸都是莫名其妙。
……
五月的第一个望月,是沈清与明月的大婚之日。
整个秦府披红挂绿。
明月披上红色的嫁衣等待着沈清来迎亲,她在等待的时间里,内心突然紧张起来,先前一月日日期盼这一天,反而到了这一天,明月竟然紧张起来。
不时的掀开盖头问守在旁边的枝枝。
“你看我的胭脂涂好没有?”
“你看我的头发梳好没有?”
“你看我的发髻有没有不妥?”
……
枝枝每次都认真回答明月的问题,问到最后,明月也找不到需要问的问题了,她掀开红盖头,看着枝枝,沉默片刻。
枝枝看着明月,等待这位四小姐的问题。
沉默片刻。
枝枝实在等不住了,“小姐,你有什么需要枝枝去做的吗?”
明月沉吟片刻,该问的都问了,她讪笑道:“这盖头盖着,有点儿闷,我就透透气。”
枝枝噗嗤一笑,帮明月把盖头盖上,“四小姐,你就安心当你的沈少夫人吧,等良辰一到,沈少爷的迎亲队伍也到了。”
明月的紧张连迟钝的枝枝都看出来,她只好乖乖坐在那里,等待着她的沈清沈公子。
阳光透过窗户落到明月的手指上,明月盯着这一缕阳光,看它随着时辰的变化从手指间,慢慢移到衣衫上,最后消失不见。
明月突然惊觉,已经过了迎亲的良时。
她掀开头盖头,忙问在旁的枝枝,“怎么还没有来?”
枝枝也生了疑,她边说些安慰的话,边准备出去打听,可是刚准备起身,有下人急忙地闯了进来,枝枝被吓了一跳,但仔细看去,原来是秦意,秦意没有理会枝枝的惊吓,而是对着盖着红盖头的明月直言道,说是沈清在迎亲过来的路上,被官府的人抓了,顿时沈府那边的人手忙脚乱,一团乱遭,一时也忘记了通知秦府这边,他这一得了消息,衡量再三,这件事情早晚都知道,不如此刻告诉明月,不能再让明月在这儿傻乎乎的等。
明月惊愕,一把扯开红盖头,问道:“怎么回事?”
秦意眉间紧蹙,“具体我也不知道,照理说沈家应该跟官府关系一直相处的挺好,这次突然在这大婚之日抓人,毫无情面,看来这是件棘手的事情。”
秦意分析的不错,明月也是这样想的,她记得沈清曾经跟她提及过沈府跟宁城官府之间有生意来往,沈家主要的生意买卖是药材,莫非——————————
她连忙问道:“难道是沈家的药材出了问题?”
秦意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其实这次我回来其实还有件事情需要亲自跟沈清说,本来打算等你们成亲后才找沈清细谈,但是现在出了这件事情,看来我是小看了这件事情的关联。”
明月忙道:“什么事情?”
“上次我不是因为说坊城我们秦家经营的一家药铺出了假药的事情吗?那家药铺是我一手经营起来的,定然不会出现售卖假药的事情,我去调查后,也仔细问了药铺的所有伙计包括掌柜的,确实都没有弄假,而且这假药怪就怪在这里,偏偏那药膏里只有俩张药膏有这问题,用了那张药膏的病人出现了很严重的不良反应,皮肤溃烂不愈,而这药膏的功效是止血愈合伤口,药效反其道而行之,当下我不得不严厉处置这件事情,我自己这边找不到有证据是有人将药膏混合其中来行讹诈,我只得将药膏让人亲自带到沈府,本来是让人亲自交给沈清,未料当时沈清下落不明,只好交给了沈白,不料之后,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
秦意说完,犹豫道:“你说会不会是沈白故意将假药膏混在真药膏其中?”
明月摇头道:“不会,沈白也没有必要因为我而做出这样的事情,根本没有必要动这么大的瓜葛,依照他的野心,我在他心里还值不了这样大动干戈,何况当时我正跟沈白正真戏假做。”
明月和沈清之前设计沈白的事情,秦意也知晓了大概,他听明月这样说,也觉得有理,他沉思自言道:“到底是谁将假药混在其中呢?为什么要混在其中?到底是谁?”
他反复说了数次后,突然想起一件成年旧事来,“怎么跟当年的颜家的事情一模一样?”
颜家?
明月一时觉得熟悉,颜家,姓颜?她脱口而出,“颜如?”
秦意微微点头,缓缓开口道:“曾经,我还有沈清,还有颜府家的唯一的独子颜如算得上挚友,因为都是商贾之家,兴趣也差不多,即使个性不同,但是呆在一起也相谈甚欢,可是数十年前,与沈府家实力相当的颜家突然因为贩卖假药被官府抄了家,全府主仆上百条性命都没有了,只有颜如一人成功脱逃。”
秦意谈及如烟往事,忍不住脸色微微动容。
明月问:“贩卖假药?”
秦意手微微有些颤抖,他平复了一下,继续道:“说的是有人将假药混杂在真药中,当时正值敌国冒犯,受了伤的我军将领士兵用了假药膏,伤口溃败不止,又时值炎热的六月,伤口更是无法愈合,最后得了毒血症而亡,因为这件事情,士兵伤亡严重,直接延误了战机,一路溃败,所以……”
秦意实在不想再提及最后的结局。
当时他跟沈清都不愿意相信颜如会干出这样为了蝇头小利而断然冒险,甚至会丢失性命的事情,他们也想过暗自偷偷调查,但是沈府和秦府的长辈们知道后,对他们进行了训斥,因为都知道颜家的独子颜如已经逃了出来,也让他们对着祖宗牌位发誓不能私下跟颜如有任何私交。
颜家出事那几年,沈府和秦府对沈清和颜如都严加看管,甚至安排专门的人寸步不离的暗中监督着他们,直到近几年,才慢慢放松了警惕。
也是最近几年,才偶然间与颜如取得了联系,虽然只是偶尔相见一面,不能如同往常那般谈笑风生,但是知道这样一个人还好好的活在这世间,也是满足了。
明月听完秦意关于他,颜如以及沈清的过往,突然失笑,“原来你们都知道彼此,唯独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秦意安慰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颜如这些年在做些什么,只是偶尔见一面,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有时候颜如会拎来一大坛酒,跟我们一起喝,喝完了,等我们醉了,醒来,他早已经消失了,有时候就站在远远的地方看我们一眼,等你前去打招呼,人又消失不见。”
他本是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不知不觉说了这些,说着说着竟然满腹惆怅,想着那么一个爽朗的人,只能偷偷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想着每次相见,最爱说话的他却每次都是沉默不语,偶尔说几句,也是惜字如金。
明月看着秦意,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颜如若是看你这般,心里更不会是滋味。”
秦意勉强的支撑起笑容,她看着明月黯淡的脸色,“不提过往了。”
他转而想到沈清,难道……
“难道是同一个人!”
“难道是同一个人!”
……
秦意和明月同时脱口而出。
他们相互看着对方,明月先摇了摇头,“不对,这只是我们猜测,虽然手法是一样,也是同样的药膏出现了同样的症状,但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颜家的目的是想让颜家家破人亡,我们暂且可认定为是颜家的仇人,那么我们家呢,费尽周折也充其量只是让一个屠夫用了假药?我们俩家都牵连,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沈家?”
明月说到“沈家”二字,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秦意斩钉截铁道:“不可能,当初颜如那事虽然药膏是颜家卖给朝廷的,但是药膏的产者是沈家,当时官府就查验了沈家的药膏,经检查后,并没有假药膏,只是颜家混杂了很多药膏在其中,更重要的是沈家对待这种用于外伤治疗的药膏很谨慎,几乎再每张药膏上都做了暗记,朝廷果然在供给颜家的那一批药膏里面,假药膏都没有沈家特有的暗记,当时朝廷就认定是颜家为了利益,掺杂假药膏在其中,以便或许更大的利益。”
明玉疑惑道:“既然这药膏是沈家所产,为什么要秦家和颜家代为售卖?”
第59章 沈清,阎王都会责怪你
秦意眼睛微微一抬,没有想到明月分析事情如此有条理,他说道:“这是他们沈家的规矩,因为这药膏是用于外伤,药膏所需要的配料里面又有几种稀缺的药材,所以量产并不大,沈家的先祖怕朝廷将每年的药全部收购,这样其他百姓不能用到,但是又怕得罪朝廷,故而对外宣称只产不销,这是沈家祖宗立下的规矩,整个唐国人尽皆知,朝廷也不好明着干预,影响朝廷的脸面。”
“就没有问为什么要立下这样的规矩?”明月仍不解。
秦意笑道:“据传是这药膏的秘方是沈家的这位祖宗做梦梦见一位神仙传授给他的,然后告诫他可以产药膏,但是只能通过别人的手赚取银两,因为这药膏是救世人的。”
明月哑然失笑,这明显就是胡诌出来的,就跟历史人物出场总要编些神奇的故事来彰显这些人物的出生不凡,来为此人上位造点儿势。
看着秦意的笑容,想必秦意也知道这是瞎编的,但是不管怎么样,反正这故事不在于是不是真的,反正这药膏药效是很好的,如果再有这样的神仙类的故事,那么更是添了神秘的色彩,有了舆论的压力,自然朝廷也不敢明着说什么。
明月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思索着,既然不是沈家作假?那么又是谁想至于沈家于死地?
秦意起身,看着屋内的装扮,不禁哑然失笑,“眼看到了成婚之日,我也放心了,却没有想到,哎,你也不必多想,一切都有二哥在,我出去找人打听打听,或许还能帮上忙。”
他说完,安慰的拍了一下明月的肩膀,走了出去。
秦意走后只留下明月一人,她环顾四周。
满屋的喜庆还在,忧愁又蜂拥而至。
枝枝站在门口,看着明玉一身嫁衣独坐在烛火旁。
也不禁生了几分悲伤。
她站在门口,看着遥远的东方,不知何时,一轮明月已经露出了天际。
……
沈府内。
沈老夫人一声不吭的坐在太师椅上,本来今天是沈府的喜事,却未料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不光沈清被官府抓了起来,不知情况如何,整个沈府也被官家的人禁闭,进出都不行。
在此时,精明能干一辈子的沈老夫人,第一次只能被动的在这沈府中等待明天的到来。
愤怒,无奈后,只能无能为力枯坐在这大厅中。
大厅仍旧是喜事的装扮。
老嬷嬷怕夫人触景生情,更是担忧沈清的处境,悄悄让人将红灯笼等喜物扮撤去。
沈老夫人见状,未说一句,也算是默认了。
下人正要将喜茶端走,突然明月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轻步走了进来,她轻声道:“等下。”
下人犹豫片刻,看了一眼老嬷嬷,老嬷嬷示意他放下。
沈老夫人意外道:“明月,你怎么来了?”
明月毕恭毕敬的对沈老夫人行了个礼,“今天是我和沈清的大婚之日,我不能不来。”
她说完,将喜茶递到沈老夫人面前,“还请奶奶喝完孙媳妇儿的这杯茶。”
沈老夫人未料到沈家正身处漩涡之中,明月竟然孤身前往府中,若是换做其他,甚至是如果自己是女方,她也会找各种借口退掉这样的婚事,因为弄不好,受到假药一事牵连,不光沈清,整个沈府都会受到牵连,颜府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其实在担忧沈清后,她也想到了明月,她心里也做了打算若是秦府退婚,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是未料到,明月只身来到这沈府。
她以前只道这俩人不过是一对璧人,此刻看来,这位明月真的实乃真情真义的奇女子,她一口喝掉明月递过来的茶杯,疲乏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她动容道:“明月,沈清这辈子值了。”
“我愿意跟沈清共患难,从今天起,我就是沈清的妻子,沈清不曾负我,我也定然不会弃他而去。”
明月字字斩钉截铁。
清风明月下,今夜我就是你的妻子。
沈清,我等你回家。
等你亲手为我揭开红盖头。
明月站在沈清亲手为他们置办的婚房中,对月行礼。
明月轻言道:沈清,我未曾错过我们的良辰,但愿你不要错过我们的美景。
……
第二日,官府的人就押着沈清来到了沈府。
沈府上下的人都被赶到了一起,明月也身穿了一个下人的衣服夹杂在其中。明月不敢明目张胆的看沈清,只能悄悄的用眼角的余光偷看。
光偷看一眼,便心如刀绞。
只见沈清红色的喜服已经被人脱去,白色的内衫满是血迹,不光衣衫上,脸上也满是被毒打的痕迹。
看来沈清是受了毒打,不过看样子沈清没有在重刑下招了自己沈府假药一事,要不然官府的人怎么会一早又将沈清押到沈府来。
明月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果然为首的人下令搜沈府。
看来官府的人是想在沈府搜出假药,来坐实沈府的罪名。
可是为什么昨日未搜?
明月想不明白。
她只能低埋着头,见机行事。
很快,有人搜出一箱药膏出来,一衙役取出一张药膏拿给衙头看,衙头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他将药膏拿到沈清面前,悄声附到他耳朵旁:“这是真的假的?不过我怎么看都觉得这药膏是假的,你说是吧,沈大公子。”
他说完,然后装作不小心踩到了沈清的脚,虽然力气不大,但是沈清却忍不住咬住牙齿,因为昨日他脚上的指甲已经全部被拔光。
衙头如此言行,无非是想给沈清施压,让他在众人面前承认是假药,免继续再受皮肉。
沈清看了一眼前的药膏,还未等他回答,门口传来一阵女人的声嘶力竭的哭喊:“沈府不会卖假药,这是真药。”
众人寻声望去————————
却是秦明玉。
有人悄声告诉衙头这是被沈清休了的妻子秦明玉,衙头沉吟片刻,挥手让门口的衙役放秦明玉进来。
秦明玉赶紧跑了进来,手中还牵着沈瑄。
沈老夫人见沈瑄被秦明玉带了进来,忍不住一怒对着秦明玉喊道:“你疯了吗?疯了吗?”
之所以沈老夫人如此愤怒,是因为昨日沈清被抓走的混乱劲儿,沈老夫人赶紧托人趁混乱劲儿将沈瑄带到秦明玉身边,本来以为留下了沈家血脉,绝望中还升了一丝生机,如若沈清无事,也不会对沈瑄造成什么,毕竟秦明玉是沈瑄的生母,可是此刻眼见如此,沈老夫人只得恨恨的将拐杖往地上戳。
秦明玉没有理会沈老夫人的愤怒,她拉着沈瑄齐齐的跪在衙头的面前,哭泣道:“这绝对不是假药,沈家是被诬陷的。”
衙头“哦”了一声,然后问道:“既然你说这是真药,你如何证明?”
秦明玉一把将沈瑄拉到面前,然后卷起沈瑄的衣袖,白嫩的皮肤上赫然不知被什么利物划伤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口子还有血迹流出,看来受伤时间不是很长,她语速很快道:“瑄儿昨今日玩剪刀不小心伤到了,如若是假药膏贴上去,必然伤口不愈合,如若是真药膏,伤口必要愈合,瑄儿是沈家的血脉,怎么会以假药。”
她说着,跪着从药箱中取出一张药膏,因为手有些颤抖,反复敷了几次才敷上,等敷在伤口上,秦明玉才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她看着沈瑄,急切的问道:“怎么样?瑄儿?”
沈瑄因为疼痛边哭边喊道:“娘,我疼。”
秦明玉捧着沈瑄的脸,哭泣道:“不疼,不疼,瑄儿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众人安静的看着 俩人,他们没有办法去追究为何秦明玉怎么会突然来到沈府,他们眼睛死死的盯着沈瑄受伤的手臂能不能愈合。
这可是关系到沈府的荣耀与否。
可是随着药效该有的时候,沈瑄上的药膏仍有大量的血渗出来,甚至还伴有黑色的血迹,沈瑄也忍不住的大哭起来,“瑄儿疼,娘,好疼。”
衙头示意在俩人旁边的衙役撕下药膏。
药膏覆盖下的伤口,本来只微微渗出血迹的伤口,此刻血流未止,周边的血肉呈现出暗黑色。
衙头一怒,“已经如此,你还有何话再说。”
秦明玉瘫倒在地,嘴里念叨着:“不是的,不是的……”
沈瑄不知是因为伤口疼痛还是被吓到了,大哭不止。
沈老夫人绝望的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
这夜,沈府所有的人都人心惶惶,无人能安睡,既盼着黎明的到来,又希望这夜会留的久一些,谁都知道这次沈府难逃一难了。
明月守在沈老夫人身边未曾离去。
沈老夫人劝道:“我看沈家也就是如此了,贩卖假药给官府,何等罪,虽然不至于向颜家那样导致那么严重的后果,但是到底也是死罪难逃,你走吧,到底也是一条性命,奶奶不怪你,想必清儿也不会怪你。”
明月未语,她看着天边出现的启明星,许久才道:“奶奶,我一定会将沈清救出来的,他还没有跟我一起行婚嫁之礼呢,我们已经错过几次,怎么能错过几次,要是到时候就这样去了阎王那里,阎王也并不会饶了他,你说这失信之人阎王会让他下第几层。”
沈老夫人闻言,想笑却笑不出来。
沈老夫人闻言,想笑却笑不出来。
天即将明的时候,明月向沈老夫人告别,沈老夫人看着明月欲言又止,明月直到她要说些什么,她微微一笑,“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话毕,转眼已经消失在沈老夫人的视线中。
……
此时天蒙蒙亮,街上的行人并不多,明月刚从沈府出来,不过走了几里步,就听见有人在自己的身后有人在后面喊了一声,“那位姑娘,你偷了我的东西就走了?”
明月放缓了脚步,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刚想回头看个究竟,但是还未等她转身回头,一张脸就快贴近自己的脸。
这鼻子,这眼睛,这贱兮兮的笑容不就是颜如吗?
明月冷不丁被吓的退了一步,“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媳妇儿怎么许久不见,胆子怎么变得小?”颜如眨着眼睛笑道。
旁边有人结伴过来,明月赶紧紧紧挨着颜如,待那几人走过,明月舒了口气,“你怎么到宁城。”
要知道这颜如可是官府追捕之人。
颜如笑道:“我媳妇儿都跑到了宁城,我怎么不能来宁城?”
明月看着颜如依旧是嬉皮笑脸,忍不住微微而怒道:“要知道这官府的人可是再抓你,坊城也就算了,毕竟偏僻,这宁城你……”
颜如说道:“看样子,媳妇儿已经知道我的事情了,可是再难我也要过来,我这次是可是专程来娶你进门的,我娘可是答应我们的婚事了。她对你可满意了,说你能武就能保护我,我就不怕那些官差来抓我了,我还听说媳妇儿学得一手的好猎手,到时候也就不怕饿肚子了,我们去坊城,我们去木息山,这样逍遥过一生。”
明月听完,简直是胡扯,若是秦意没有说错,他娘的坟头草都不知道长高了多少,她白了颜如一眼,不想搭理颜如,可是又不想弃他而去,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好慢慢前行。
颜如见明月不理他,有些心急了,赶紧追了上去,说道:“我说得可是真的,我这次就专门带你去见我娘的。”
明月本想说你娘都不知死了多少年,可是触碰到颜如的笑脸,她将这句话咽了回去,她转而道:“我今天有事,见你娘的事情我们改天谈,你这样跟我在大街上走太引人注目了。”
“我也怕跟你跟我一起走。”
“为什么?”明月停下脚步看着颜如不解道。
“你等一会儿就要成为劫狱的,到时候官府抓你肯定比抓我更起劲。”颜如懒洋洋道。
明月盯着颜如“你怎么知道?”
颜如回答道:“你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明月说:“我想救他,其他我不想管了。”
颜如环顾四周,贼兮兮的说道:“我们在这长街上讨论这救不救人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儿太放肆了,不过我的媳妇儿做什么我都觉得挺厉害的,可是我可不想到时候娶个死人回家多不吉利,再加上这沈公子嘛,以前好歹也有些交情,我这人又不想欠别人的情,你说我该怎么办?”
明月听着颜如这别有深意的话,她也知道自己在做一件荒唐的事情,她凝视着颜如,“我听你的。”
“真的?”
“嗯”
“那你亲我一口。”
“不可以。”
“那你陪我去见我的娘。”
“这个可以。”
等死去的时候就可以见颜如的娘了吧,反正人最后都会死的,明月心里如实想。
……
她本来以为颜如可以告诉他的计划,却没有想到颜如却只字未提,只是带她去了一处客栈,明月不解看着颜如,颜如说:“当然是带你去见我娘。”
明月一声不吭的跟在颜如身后,想看他究竟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当颜如领明月来到一间客栈前,轻轻敲了一下门,当门被打开,明月见到了颜如口中所说的娘,顿时惊讶无比。
怎么是自己在秦府的娘,秦夫人。
不对不对。
明月摇了摇头,仔细瞧去,可是真的一模一样。
颜如见明月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是我的媳妇儿了,是不是应该懂得礼数,该喊一声娘。”
那妇人凝视着明月,眼中微微带着笑意,感叹道:“想不到我家的明月已经长这么大了,来,让娘摸摸。”
明月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人,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在此刻真的不够用了。
不,简直是荒谬。
她喃喃道:“你是秦夫人……你是颜如的母亲……你到底是谁?”
“不,我不是秦夫人”妇人听到明月提到秦夫人眼中闪出悲戚,她轻轻用手将衣衫上最上面的扣子解开,里面赫然露出被烫伤过的痕迹,她挽起衣袖,手腕也满是烫伤过的痕迹。
明月虽然跟秦夫人接触较少,但是她因为职业的原因,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领,盛夏需着轻薄夏装的时候,明月记忆里清楚记得秦夫人脖子手腕处是没有这些丑陋的痕迹。
她感觉自己接近了一个被掩藏起来的巨大的秘密,又联想到那位秦夫人对待自己和二哥不冷不淡的态度,她鼓足勇气,小心翼翼问道:“难道这些烫伤是秦夫人烫的?你是?”
她问的时候,感觉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虽然他跟秦夫人并无多大的感情,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在某种程度上跟她的灵魂达到了契合,她感受到了这具身体的颤抖。
明月大胆的猜测得到了这位夫人的肯定,她微微点了点头,虽然已经时过境迁,可是再次这样当年的惨状揭开给别人看,仍旧无法做到平静如水,她说道:“其实我才是秦府真正的秦夫人,你和秦意是我的女儿,而明玉是老爷跟她的女儿。她是我的亲妹妹,一母所生的同孪,就是这样血脉相同的姐妹,为了她一己□□毁了我,取代了我的位置。”
秦夫人紧闭着双眼,实在不愿意想当初身体遭受的痛楚,同身体的痛楚相比,更是内心的悲痛,她实在无法忘记她的妹妹将调制好的药水趁她沉睡倾倒在她四肢上,她在睡眠中痛醒,妹妹在床下跪着,边哭边祈求姐姐原谅她,原谅她的自私,原谅。
妹妹边哭泣边为秦夫人端来缓解疼痛的药,又跪下来,哭泣着求着姐姐成全她,成全她。
对妹妹疼爱无比的秦夫人见自己已经被烫伤,已经没有勇气将身体的丑陋展示在夫君面前,何不成全自己的妹妹。
于是她带着烫伤的身体悄悄离开了秦府,妹妹就堂而皇之的成为了秦夫人了。
明月听完,顿然明白,难怪那秦府里的秦夫人总是对待自己和二哥淡淡的,既然秦夫人是自己自愿离开的,可是为何数十年后,又来到了坊城,那颜如怎么又称呼她为娘?
秦夫人没有等明月问,继续道:“本来我已经心灰意冷,决然不会踏入宁城,甚至还天真的希望他们一家能够幸福,你说我可笑不可笑,我妹妹本来对秦老爷并没有真心过,她爱上的是沈家成,沈家的老爷,谁料到沈家成心里只有他妻子一人,妹妹得不到她的人,特别是在沈家成殉情后,偏执的她取代我的位置,想让她的女儿能够名正言顺的也就是明玉光明正大的嫁到沈府,这样她就可以跟沈家成有了某种关系。”
“她的女儿?”
秦夫人自嘲道:“是的,她的女儿,是她和我夫君的孩子,是她亲口告诉我是她假冒我然后有了孩子。”
明月听闻,不由哀叹,看不出来那位冰冷脸的秦夫人也是个痴情种子。
秦夫人眼中增加了一些悲伤,“我自以为我的善良,我的让步可以成全所有的人,可是我错了,我错了,再我离开后不久,我的妹妹,我疼爱到连自己都可以不要的妹妹,因为她并不爱我的丈夫,然后下药毒死了他,查出有端倪的你的大哥也被她暗中下手毒死了。明月,是母亲的错,你能原谅我妈?如果当初我不软,如果当初我不纯良,他们都不死,对不对。”
“所以你这次再回宁城就是为了报仇?”明月面对说到最后已经快奔溃的秦夫人,理智的分析着。
“是的。”不过是简短的二字,秦夫人却感觉自己的手微微颤抖。
明月轻轻叹了口气,眼前这位秦夫人虽然是她的亲生母亲,但是对于真正的明月来讲,不过是听了别人一场悲伤的故事,除了唏嘘,她感觉自己并不能因为有着女儿的身份而有着更大的冲击和悲痛。
秦夫人见明月并无多大的情绪波动,她轻轻道:“我知道这些年来,作为母亲我是不称职的,我只想着我妹妹承诺我,她一定会好好的待你们,如同自己轻亲身的,可笑的是我竟然相信了这些承诺,说到底,也是我的自私。”
明月想起了自己在坊城被暗杀的事情,想必也是那位假秦夫人的杰作,她哑然失笑道:“怎么会承诺你,她都可以狠到心烫伤你,逼你离开秦府,又怎么会对你儿女好?”
一滴泪滴落在秦夫人烫伤的手腕上,她紧抿着嘴,许久才叹道:“我作为母亲,却不如我女儿看得清楚。”
颜如听着俩人的说话,笑容灿烂道:“当然,我选的媳妇儿能差到哪儿去。”
“谁是你的媳妇儿!”
“你答应的,带你去见娘,就是我媳妇儿!”
“好像这位娘不是你的娘!”
“但是是你秦明玉的娘,你是我的媳妇儿,你的娘也就是我颜如的娘。”
“有病!”明月跟不上颜如的奇怪的逻辑,一双杏眼瞪着颜如。
颜如不以为然,转而说道:“我现在将我媳妇儿的亲娘找到了,现在呢,我要给我媳妇儿办一件事情,正所谓好事要成双,这样才有诚意嘛!”
明月听出了颜如的言外之意,她忙问道:“你是说沈清吗”
颜如笑着道:“不过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明月点了下头,答应了颜如的要求。
第60章 你是明玉吗
清晨,明玉醒来的时候,迷糊中见床边坐了一个人,她不由的被吓了一跳,睡意也全无。
烟茉为难的站在旁边说道:“是四小姐,我拦也拦不住,四小姐她非要进来。”
明月温和道:“三姐,你不会怪我吧。”
明玉见是明月,心情也平复下来,她轻声道:“明月,你怎么来了?”
明月面露难色,看了一眼烟茉。
明玉见状,忙对烟茉说道:“我跟四小姐说会儿体己话,你去外面守着,若是有人来就说我不舒服还要睡一会儿觉。”
烟茉迟疑了一下,然后退了出去。
屋内此时只剩下明月和明玉俩人。
明月瞧着明玉,脸色苍白,整个神态憔悴不堪,她轻声问道:“瑄儿还好吗?”
明玉摇了摇头,然后陷入沉默中。
明月轻声道:“我知道你也是好心,想证明沈家的清白,你也不必自责。”
“我……”明玉欲言又止。
明月疑问道:“怎么了?”
明玉摇了摇头,“没有,沈清还好吗?”
明月叹了口气,“不知道,凶多吉少吧,这次我过来,想着你必然不肯见我,所以不顾烟茉的阻拦执意要进来,你也不必过分指责她,全然是我的错,没有想到这次我回到宁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这样的结局都是我们不想看到的,作为妹妹的我也不想看姐姐你现在如此伤神。”
她停顿一下,又继续道:“今日我来是受一人所托,他说她有话对你说。”
“谁?”
“你见了自然就知道了,你住在母亲这里,他不好过来惊扰了秦夫人,所以托我给你传信,”
明玉大脑迅速的转着,是沈白?还能是谁?可是沈白怎么会让明月带信,再说沈白过来,何时又顾忌这是秦夫人的住所,看守严厉。
他哪次来,虽然是顶着夜色,却也是如闯无人境界,即使是颜茉看见也肆无忌惮。
明月并没有留下所见之人的名字,“你见了,就知道一切了。或许还会对瑄儿的伤情有用。”
明月最后一句话彻底打动了明玉,她迟疑片刻,将明玉递给她写有相见时辰以及地点的纸条紧紧捏在手中。
……
宁城有条偏僻的小巷,一棵大槐树旁,开着一家酒馆。
时辰还早,还没有客人。
膀大腰圆的老板娘打着哈欠刚打开门,一位很久不见的熟客已经走了过来,老板娘看着来人,立马笑嘻嘻的迎了上去,又朝后面看去,“怎么今天就公子你一人来了。”
颜如笑道:“等一会儿会有一位姑娘来,你记得领到我儿来就行了。”
他说着就娴熟的来到一个包间里面。
老板娘的笑容有些凝固,她先前还盘算着将自己待字闺中的女儿介绍给这位公子,她实在是中意了很久,未料到许久不见,这位公子就已经约了姑娘。
果然没有多久,一位姑娘步履急忙的赶到这里。
她仔细的打量着酒铺,开口问道:“是不是有人在这里等我。”
老板娘立马明白了这位姑娘就是颜如所说的相约之人,她立马将这位姑娘带到了颜如所在的房间。
颜如见到明玉,“你来了?”
明玉见是颜如,初觉不相识,但是当他的声音传到耳朵,她疑惑道:“是你?”
颜如点了一下头。
明玉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又要见我?”
颜如看了一眼明玉,摇了摇头,“还想着上次成全你,本来以为你会过得很好,我也想着这么一位善良的姑娘定然会过得很好,这么会落得如此不堪,可惜了你的好容颜。”
明玉转身想离去,她不知为何突然害怕眼前这人。
颜如轻声道:“你要是走了,你的儿子恐怕也会没有命。”
很明显,颜如这句话起到了留住明玉的作用,她停下脚步,鼓足勇气坐到颜如的面前,“你叫我来做什么?”
“你不必害怕我,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害怕的人也不应该是我。”
明玉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颜如轻笑几声,他清晰有力道:“如若他沈白能帮你医治沈瑄的伤势,你怎么会来我求我这样让你感觉害怕的人,你说是吧。”
明玉摇头,极力否认道:“不是的,不是的,他只是现在不方便出来,他说过他会的,因为沈瑄是他的孩子,我只是暂时找不到他而已,所以才能求你,你不是能帮我吗?你一定要帮我。”
明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颜如说这些,但是当颜如那句话说出来,仿佛是压倒了她身上最后一根草。
她扑通一声跪在不过跟她只有俩次之缘的男子面前,恳切道:“求求你救救瑄儿。”
颜如伸出一只手,俯身拭去她眼角的一滴泪水,“你什么时候才不这样哭泣,你哭泣又何用,你想要的药我也没有,如果我猜的没有 ,根本没有治疗这假药不良的后果,当年颜家假药膏案,那些士兵又有谁能完整的活下来,即使侥幸活了下来,都是四肢,因为四肢可以被截取,这样就阻止了毒血的蔓延。”
明玉抬起头,终于想起为何见此男子总觉得熟悉,听到他颜家一案,才突然想起眼前人是曾经不过匆匆与二哥一起见过几次面的颜家的独子颜如。
她拼命的摇头,抓住颜如的手,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一根竹竿,她哭喊道:“不会的,不会的,沈白告诉我的,等坐实了沈清的罪名,他有办法解除瑄儿的毒。”
颜如轻轻的将明玉的手推开,冷言道:“事到如此,你还在说服自己,还在痴心,这世上怎么会有沈白所说的药能够克服假药膏所带来的毒血,如果有,当年我颜家亡羊补牢,也不会落到全家被抄的结果。”
他的眼神包含着一股悲凉,悲凉过后,被愤怒所占有。
明玉瘫坐在地,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是他,是他告诉我他他对我的情谊,是他在我回秦府他来寻我,说服了我的母亲,带着我们曾经相通的信笺来见我,诉说着我们之间的情谊,那时我才知道,我真正的爱着的男人是眼前的男子,我的身心都是他的,他告诉我不愿意跟我流落在这世上,他要给我一个真正的名分,让我继续当沈家的少夫人,他告诉我,只要我将假药膏贴到瑄儿的伤口上,药膏无效,就坐实了沈清的罪名,这样整个沈家都是我们的,官府也不会治重罪给沈清,因为会念及沈家的脸面,因为药膏毕竟治疗过将士们,最多只是流放沈清,可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瑄儿的伤口越来越严重,他却没有再来过。”
颜如冷笑道:“流放?当年我颜家什么下场你又不是不知道,沈清没有了,还有沈白,对于朝廷来说又有什么区别,还起到震慑沈家的作用,让沈家不敢造次。”
明玉强撑起来,看着颜如,忽而哈哈大笑起来,嘴里喊道:“你是骗我的,骗我的,你们都再欺骗我。”
她边说着边跌跌撞撞的走出酒馆。
……
当明玉回到府中,烟茉泪流满面的迎了上来,她看见明玉魂不守舍的状态,问道:“小姐,你都知道了?”
明玉根本没有在意烟茉再说些什么,她还在沉浸在刚才的失魂落魄中。
烟茉见明玉未说话,以为她是悲伤过度,安慰道:“小少爷不再了,你还有沈二少爷,你还会有其他的孩子。”
明玉恍恍惚惚的听着烟茉的话,突然被惊喜,她抓着烟茉的手,大声道:“你刚才说什么,说什么?”
烟茉看着明玉,原来她并不知道,她任由明玉摇晃着她,许久才开口道:“小少爷没了。”
明玉不敢置信的听着烟茉的话,一字一字都刻在心里,突如起来钻心的疼让她吐出一口血,她推开想上来扶住她的烟茉,一步一步朝沈瑄的房间走去。
沿途的下人本想上前扶住明玉,可是看着明玉悲痛欲绝的样子,一时没有了勇气,他们静静的看着明玉走到小少爷的房间。
她走到房间,房屋所有的物件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唯独不见她视为心头肉的瑄儿。
她心存侥幸拉住一个丫鬟,反反复复的说道:“是不是我的瑄儿没有死,是不是。”
丫鬟从来没有看见过自家的三小姐如此模样,她不敢回答,只能躲避,好不容易挣扎开来,明玉又抓住另一个丫鬟,不停的重复着那几句话。
可是问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
明玉绝望的瘫坐在地上,喃喃道:“我可是你们的三小姐,你们怎么都不回答我,都不回答我。”
外面有人进来,有丫鬟想通报一声,那人摇了摇手,示意所有的下人都退出房中。
一双脚站在明玉的面前,她顺着脚往上看,她看见此人,如同抓住救命星,她赶忙起身,拉着她的手,期盼的眼神看着她,“娘,是不是沈瑄被你带去玩了,是不是?”
秦夫人见明玉如此癫狂,心生不忍,许久她开口道:“瑄儿已经不再了,我怕你见了更是伤心,已经派人将他带走了。”
明玉最后的期盼化为灰烬,她目光呆滞,面色清白。
烟茉担忧的喊了她几声,她没有任何反应,如同将死之人。
秦夫人见状,叹道:“小姐伤心过度,等她这样独处一会儿吧。”
……
这夜,明玉她呆坐在镜前,她看着自己的镜子里面的自己,镜子里面的自己也看着自己,她眼角的泪水流出来,镜里的自己的眼泪也流出来。她嘴角牵起一丝微笑,铜镜里的自己嘴角也牵起一丝微笑。
“你是明玉吗?”明玉许久对着镜里说话。
“……”
“你到底是谁?”
“……”
明玉痴痴的看着铜镜笑起来,她笑够后,将镜扔在地上,镜子碎了一地,听到镜子摔碎的烟茉赶紧进屋察看,看见自己的小姐木若呆鸡的坐在梳妆台前,她的脚下满是碎片。
烟茉边收拾碎片边哭,却不知如何安慰明玉。
她收拾好退出房间,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她不顾这夜深声浅,朝秦夫人房中跑去。
秦夫人刚躺下。
门口的丫鬟拦住了烟茉,烟茉跪在门口,不停的磕头道:“求求秦夫人见奴婢一面,求沈公子来见我家小姐一面,只有他才能救小姐。”
烟茉的话秦夫人都听到了耳中,她眉间闪出不悦,她对身边的嬷嬷递了个眼神:“简直胡闹!”
嬷嬷意会,带人将烟茉领进房中。
烟茉刚庆幸秦夫人终于肯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满心欢喜。她实在没有办法了,作为贴身的丫鬟,她知道了太多的事情了,也知道这沈白为何在秦府如进无人之境是因为在秦夫人的授意之下,如今小姐悲伤痛苦,也只有沈白才能宽慰她。自己的小姐一向被秦夫人所看中,但愿秦夫人所见她为主奔波,也会照看她多几分。
可是她欢喜还没有填满内心,就戛然而止,她饮过嬷嬷递过来的一杯茶水就晕倒在地。
嬷嬷见起了药效,见贴心的几人将烟茉抬出去,说:“卖得远远的。”
她说完,又想起该如何对明玉小姐说烟茉的去向,毕竟烟茉是明玉的贴身丫鬟,她对秦夫人问道:“那小姐那儿?”
秦夫人沉默不语。
嬷嬷继续道:“我就让人跟小姐说这烟茉跟自己相好的私奔了。”
秦夫人思索片刻,“算了,不用说了,等她来问吧。”
……
不知何时,明玉从梦中惊醒,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趴在桌上睡着,身上还披着一件衣衫,旁边的丫鬟赶紧说道:“小姐,上床歇息去吧。”
明玉环顾四周,问道:“烟茉呢?”
丫鬟低声道:“不知道,昨日说是要求一个人来,让我在这儿好好的守着小姐。”
明玉知晓这烟茉肯定是去找沈白了,可是找沈白,肯定是去母亲那儿去了,但是自己所住地方就是秦夫人旁边不远处,为何迟迟不归……
她披上衣衫,朝秦夫人房中走去。
待她走到秦夫人房中,秦夫人未睡,穿戴整齐的看着明玉,“你来了?”
“烟茉呢?”明玉急切问道。
秦夫人道:“被我卖了。”
明玉不相信,大声喊着烟茉的名字,可是空荡的房中并没有人回应她,她盯着秦夫人,眼含泪水问道:“为什么?”
她刚说完,秦夫人个耳光给她扇过来,明玉捂住自己的脸,一脸不置信的看着秦夫人。
从小到大,一句重话都未曾说过自己,更别提责罚自己,可是如今又为何。
秦夫人冷冷道:“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你那丫鬟大半夜跪在我的房前哭喊着要见沈白,我不惩罚她我惩罚谁?我今日打你,不仅是责怪你对下人不严加看管,更是气你一味只顾自己的悲伤,何尝想过这秦家的荣耀,何尝想过你以后是要嫁入沈家,你一味沉浸在自己失子的痛苦中,更是说着是沈白害了沈瑄的胡话,当初你也是同意了用假药膏给沈瑄用,也更是你狠下心用剪刀刺了瑄儿的手臂,你都难道希望我们所有人的努力都崩溃一亏吗?你有没有想过沈瑄的死就不值得,你今日要给我记住,沈瑄的死死的其所,沈瑄死,你以为我不难过吗?你以为沈白不难过吗?”
明玉目瞪口呆看着秦夫人,欲哭无泪。
秦夫人见明玉一声不吭,她用手轻轻抚摸着明玉的脸,“明玉,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以后你还会和沈白有孩子的,不止一个,说到底,沈瑄不明不白的存在这世上,对于长大后的他也是折磨,以后你还会和沈白有孩子,会光明正大的叫沈白为爹爹,叫你为娘亲。你现在回去,好好的睡一会儿觉,睡醒了头脑也清楚了,也知道娘亲的苦心。”
明玉神情恍惚的顺从的听了母亲的话,走了出去,嬷嬷担忧道:“小姐这样,需不需要派人守着她。”
秦夫人叹口气道:“我这女儿我养的太纯良了,也怪我护她太周全了,受点儿磨难,日后我不再了,也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
明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母亲的房中走出,这夜这么黑,她不知道该从哪里走出去,又该走向哪里去。
她的脑海里一会儿出现着母亲冷冷的表情,一会儿又出现瑄儿的张开双手要她抱抱,一会儿又仿佛看见沈白朝她走去,温和的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梦。
她冷不丁摔倒了一跤,摔伤的疼痛告诉她这不是梦。
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在自欺欺人!
她呆坐在地上,也不知道起身,也不知道察看伤口,有那么一刻,她只觉得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
能去哪里?又能去何处?
她看见了她的母亲为自己又铺了一条锦绣大路,又反复看见瑄儿奶声奶气的朝自己走来,喊着娘。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笑还是想哭。
一只手朝跪坐在地上的明玉伸来,明玉抬头看,明玉轻声道:“三姐。”
……
沈清从牢狱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的夕阳西下。
他站在那里,看着明月露出洁白的牙齿冲他笑,夕阳的余晖在她衣服上渡上了一层温暖。
他唤了一声:“明月。”
明月已经扑了上去,紧紧的抱着沈清,她笑着掉了一滴泪,“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清安慰道:“我还欠你一次良辰吉时,怎么会就这样离你而去。”
明月噗嗤一笑,抹走眼角的那滴泪水,“其实,还有很多人会来迎你,不过我估计他们还要在衙门里呆很久,没有办法,我们给衙门找了点儿麻烦,估计最近都忙不过来了,估计晚上睡觉的时候那些官老爷都在被窝里恨我们恨的牙痒痒。”
沈清微笑着看着明月,“我知道我们家的明月是最聪明的。”
明月意外道:“你就不问问你为什么会被平安的放出来,还有我刚才所说得事情。”
沈清说道:“我都知道。”
明月疑惑道:“你都知道什么?”
要知道,是颜如,还有自己一起联手,才有了明玉去衙门指正沈白栽赃诬陷的结果,本来以为只是一桩普通的诬陷案子,却不料这假药膏跟当年颜家的假药膏无论从外形,气味,不良药效都一模一样,衙门不敢私自断案,又上报了朝廷,朝廷又专门派了人下来查出。可是当时颜家一案的时候,沈白年岁尚小,而这新出的假药膏看成色又是新做的,正当朝廷无从查的时候,秦意又找到自己药铺是如何混杂了假药膏一事前来禀告。
更让官老爷头疼的是那个颜如又带着真正的秦夫人走进了衙门。
……
沈清说道:“我当然知道,因为你二哥假药铺的药膏是我偷偷放进去的,就是想引假的秦夫人出洞,她一定会想明明就只有我有假药膏,怎么这假药膏会出现在自己的府上,当然得找人暗中调查啊,你二哥鸡贼着呢,防着跟什么一样,当然找到了偷假药膏的人,这软硬兼施,就查到了秦夫人。”
“这么说,你们也拿不准是那假秦夫人是是真的制作假药膏的人,你们只不过是试探。”
“嗯”沈清点了点头,“找到了是谁,一切都好办了,偏偏这个时候沈白又去求了假秦夫人来对付我,所以我们就将计就计,也由了始由查假药膏的事情,那么颜家当年的案子就可以沉冤昭雪了。”
“你们怎么怀疑是秦夫人的?”明月依旧不解。
“这些年,不光是我,还有颜如,包括你二哥秦意一直在暗中调查是谁有资格的诬陷颜家,颜家一向做事光明磊落,对待他人厚道友善,所以有过过节的人都极少,排出了几人后,本来都快放弃了,偏偏那个时候颜如无意间在木息山偏僻的村落见到了真正的秦夫人,起初只是因为他们模样相同,所以留了心,后来又救了她几次,真正的秦夫人也识的了颜如,不经意间说起趣事,说当时所有人都分辨不出她们谁是谁,倒是颜夫人心思细腻,一眼就看得出他们的区别,说出妹妹的无名指要比姐姐的长些。”
明月难以置信看着沈清,许久才缓缓开口道:“该不会是因为假的秦夫人怕被颜家看穿她假冒秦夫人,而……造成这一场惨案。”
沈清微微点头,冷笑道:“不仅包括你,所有的人都难以置信,甚至都不敢去猜测,要知道那是颜家的几十条性命啊。”
明月得到了沈清的肯定,她一下子想到颜如,自己作为旁观者都听到真相都如此伤痛,更别他。
沈清伸出自己的手,牢牢的将明月有些发凉的手放到自己的手掌心。
等所有的事情都平静后,已经是盛夏时节。
秦明玉在面对沈白将所有罪责都推给她的时候,一声不吭的看着眼前错爱的男人,凄凉的喊了一声:“瑄儿,娘来陪你来了”,选择了撞柱而亡。
秦夫人被判处了极刑,秋后处决。
沈白被判流放北部极寒之地,在沈白被流放之日,沈家的老夫人因年事已高,又加上新近发生的许多事情劳了心神,一病不起,终于驾鹤归去。
她临走的时候,托人给沈白送信。
沈白并没有打开信,而是将其撕了粉碎,谁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只知道沈老夫人将死之际,无力道:“都是奶奶的错……”
随后缓缓的闭上眼睛。
再真实与幻想中,仿佛看到年幼的沈白张开小手,要奶奶抱,又仿佛年幼的沈白问及她,“母亲是什么样,孙儿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
第61章 清风明月偷我心
是夜。
明月瞧着正看着账本的沈清,想起穿越后到现在的过往,她笑道:“我怎么觉得我什么作用也没有,好像被你们牵着鼻子在走。”
沈清合上账本,很严肃的说道:“我觉得你有作用。”
明月眨了一下眼睛,自嘲道:“你说我起到了帮你们打杂的作用?”
沈清摇头,“不是,你猜?”
明月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
“你闭上眼睛,把你耳朵凑过来,我悄悄告诉你,这些话可不能让偷墙角的人听到。”
明月不明就里,疑惑的看着沈清,沈清的脸上挂满了一本正经几个字,她闭上了眼睛,等她刚闭上眼睛,就感觉到一股热气凑近到了自己的耳垂上。
原来自己被沈清这家伙骗了,刚想骂一句伪君子,却不料沈清的唇已经黏上了明月的唇,温热的气息传递到她的唇间。
所有想骂人的话都沦陷在这温柔间。
许久,沈清从温柔中脱身,他看着眼前的明月,不知何时,明月的脸上已经染上娇羞,他轻声道:“你还欠我一个良辰呢。”
明月立马明白了沈清的意思,想躲开沈清的凝视,可是无奈沈清已经熄灭烛火。
……
远山有月,月有清风,花遇从风。
谁也不知道,盛夏时节,这夜花开了几朵,谁也不知道,这夜凉风习习吹醉了谁的梦,又是谁和谁在喃喃相语。
谁又不巧入了谁的梦,谁的梦又为谁停驻。
等待某个重逢的时间点,故事刚刚开始。
……
同时。
宁城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小巷里膀大腰圆的老板年见颜如和秦意结伴而来,忍不住叹息道:“我的那闺女刚刚出嫁了,等了这么久,也不见你们前来,好不容易来一个,带带着姑娘,这个指望不了,另一个就成婚了,虽然剩下一个,可惜我女儿等不及嫁人了。”
她心里认定,他们都是冲他的女儿来在这儿喝酒,她有自知之明,自家的酒有多难喝就难喝,都是卖苦力和贫穷家的酒鬼才能这儿喝酒,这三位公子衣着也不如常人一般,那么原因就只有这一个,谁让她闺女生的如同花儿一般美。
秦意和颜如对饮。
“哎,我的媳妇,成为了别人的媳妇。”颜如喝下一大杯酒道。
“既然无处消愁,那我陪你一夜如何?”
……
后来的很久,明月看着正逗着女儿的沈清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
沈清想了一下,“好像是我抬头看见月亮的时候。”
“瞎扯”
“真的。”沈公子想起那夜,明月从自己的窗户翻出去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窗前有了一轮属于自己的明月。
“那你呢?”沈公子反问道。
呃。
明月表示还没有认真思考过,反正就这样,就这样,生了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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