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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有双重人格(穿书)》作者:微风纤妙
文案:
穿越成一本小说里的路人甲的霍清词,安安分分做着自己的大家闺秀,不敢像女主那样搅风搅雨。
谁曾想,她居然被赐婚给了一个傻子。
霍清词看看自己眼前这个叫着自己仙女姐姐、可怜巴巴的小傻子,心里软了几分,圣旨都接了,还能怎的,抗旨不遵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将就着过吧!
成婚后,上无公婆管着,下无小妾添堵,夫君乖巧听话,这赐婚倒是没旁人以为的憋屈。
可是,渐渐地,清词发现,自己这个傻子夫君有点奇怪。
他居然有双重人格!另一重还格外残忍冷血,以前还想过杀她。
清词: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惊恐.Jpg】
魏君顾阴沉着脸:来不及,你这一辈都别想离开我。
小剧场:
一天,清词被太后暗示要给魏君顾生个孩子。
她瞧着一脸傻笑懵懂无知的魏君顾,着实有点头疼。
清词:他还是个孩子,我怎么能如此丧心病狂对他下手?
魏君顾:我不是。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霍清词、魏君顾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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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王爷魏君顾
“四弟,你说了要请我们吃饭的,现在,掌柜的来收账,你怎么不付钱呢?”一个年轻的男声语气里充满看好戏的意味。
“是啊,四哥,可是你说要请客我们才来的,现在吃完,你该不会反悔了吧!”另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附和道。
他大概是年纪较轻,声音还处在变声期,有几分沙哑,听起来并不好听。
一桌的贵公子盯着被取笑的那人,不仅不为他说话,反而笑嘻嘻地看好戏。
作为被取笑的对象,魏君顾只呆呆地站在原地,垂着头,没有常人被羞辱的愤怒。
他不懂,明明是二哥硬要带他来说是请他吃好吃的,为什么最后变成了自己要请客。
“不是,不是我请的。”魏君顾为自己辩驳。
“不是?”为首的公子眉毛一竖,面上露出几分狠厉和不悦,“四弟,说谎可不是好孩子,你问问大家,是不是你要请客我们才来的?”
为首的公子巡视一圈,众人纷纷附和,“是,二殿下说的就是事实。”
魏君顾孤零零地站在那里,面对所有人的指责,心里委屈极了。
突然,一阵杯碟碰撞声传出,被打翻的汤汁流到魏君顾身上,留下一块极大的污渍。
“啊,四哥,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刚才说话的少年不慌不忙地收回自己的手。他话里是道歉,可语气全是不屑一顾,甚至还有挑衅的意味。
呆呆的魏君顾终于开始出现不平的情绪,只是还不等他发作,为首的公子又开口了。
“四弟,就算我们是皇家的人也不能白吃东西,你还是快点把账结了吧!”
掌柜的站在旁边,缩着脖子沉默垂头,半点不敢催促。
这包厢里的男子,都是这京城里家世最顶尖的公子,他一个小小的掌柜,哪里敢催促。
他本不想上来,可那为首的华服公子硬要他上来结账。
现在,他也知道叫自己上来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羞辱中间那个公子罢了。
尽管心中同情,掌柜依旧不敢吭声,他不能为了这点恻隐之心而惹麻烦上身。
清词刚吃完饭准备出门,就听到这样一出好戏。
心中疑惑,招来掌柜身边的伙计询问情况,“小方子,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她的酒楼,出了问题,损失的可是她自己。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不得罪京城中的权贵才是酒楼正常运营的保障。
小方子连忙上前,可惜他知道的也不多,“那几位贵公子来,要了个包厢,点上二百多两的菜,刚刚叫了掌柜上去结账。”
“你可知道他们的身份?”清词问。
小方子为难地摇摇头,他没见过那几个贵公子,他们是第一次来。
不了解情况,清词一个闺阁姑娘也不好贸然去见外男,凝眉思索片刻,清词招招手。
流霜会意上前,俯身过去听自家姑娘的安排。
清词对着流霜低声几句,流霜便领命前去包厢。
“见过几位公子,奴婢是安宁侯府的丫鬟,奉我家主子之命,特意来向众位公子问好。”流霜朝众人行了一礼。
脆脆的声音打断了包间里的热闹,他们均看向流霜,等着她说出下文。
“我家主子说,几位公子是贵客,来五味阁是她之幸,令蓬荜生辉,今日这餐,便作为几位公子来此的见面礼。”
流霜的话不卑不亢,神色恭敬真诚,身体维持着行礼时半蹲的姿势,叫人挑不出半分错来。
这些贵公子当然知道事情真相不是流霜说的那样,不过,这不重要。
这酒楼的主子估计是怕闹出事来,才派了个丫鬟来当和事佬。
安宁侯府虽然算不得多炙热的权贵,到底是百年世家,有些底蕴,便是卖他们一个面子也无妨。
而且,他本来也只是玩弄一下魏君顾,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了。
为首的贵公子一身宝蓝绸缎长袍,身姿欣长,面如玉冠,轻启薄唇,“也罢,替我谢过你家主子,若是有缘,我们日后再会。”
男子一撩衣袍,随即出了包间房门,其余公子自是紧跟其后。
“二哥,等等我。”人群中最小的少年连忙追上去。
众人一哄而散,包间里就只剩下掌柜、流霜和刚才被欺负的公子。那些人走时,根本没想过带着他。
“流霜姑娘,你怎么来了,是主子的意思?”掌柜这时才从隐形人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对流霜露出一个笑。
“嗯,那几位身份颇高,要是不拿出安宁侯府,恐怕会叫您吃亏。”
“流霜说得没错。”一道清灵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姑娘,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掌柜的迎上来,朝清词露出一个憨笑。
清词自门外而入,她今日是外出巡视铺子的,只着了简单的淡蓝色绣花襦裙,腰间系着深蓝色系带,勾勒出她纤细的曲线。
头上也没戴珠钗,只插了两支白玉簪子。
虽是偏素净了些,却别有一番清水出芙蓉的清丽之感。
“我这不是怕掌柜你心疼银子,特意过来开解你吗?”清词笑道。
她可深知掌柜爱财的性子,就这么打水漂了,估计要心疼好一阵子。
清词说完,发觉包厢里还有一个年轻公子。
“四殿下?”清词轻声唤道。
刚才被欺负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四皇子魏君顾。
至于欺负他的人,不必说,听他们的对话就知道是皇子们。
清词还以为人都走完,这才过来,没想到魏君顾被丢在这里了。
“四殿下安好。”清词朝魏君顾屈膝行一礼,不待他说什么便起身来。
她感如此无礼,是因为当朝四皇子,是一个傻子,他的心智只有六七岁,像稚儿一样。
因此,很多权贵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至于他的兄弟们,就更不屑了。
清词看着魏君顾,他容貌称得上丰神俊朗,明明是凌厉的五官长相,可配上他这双清澈懵懂的眼睛,却变得稚气起来。
他身上沾了大片汤汁油水,显得颇为狼狈和可怜。
这是清词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他,不禁想起书中对他的描述:
“他有一颗最无邪的赤子之心,不过,在这吃人的皇室中,最不需要的就是纯净无暇的心,他改变不了,便只能走向灭亡。”
清词是穿越过来的,还不是一般的穿越,而是穿书。
穿越前,她闲暇时正好看了篇小说,只看到一半,便被上级派往一处发生洪水的灾区去采访报道。
她在报道时,旁边突然发生泥石流,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席卷其中。
然后,再次醒来她就成了安宁后府二房的大姑娘霍清词。
发现自己穿越到一本小说里时,她自然是不可置信。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就慢慢接受了自己的新生活。
她穿越的身份,在书中就是一个路人甲。
和女主唯一的交集就是女主听闻原主的美名,在宴会上见面时被夸了句名不虚传。
她既不是女主的仇敌,也不是她的密友伙伴,和男主就更是毫无交集。
简单来说,清词不用担心女主搞事会搞到自己头上来,这叫她很满意。
书中关于魏君顾的描述并不多,他的存在更像是一种对比,只着重描写了他的赤诚。
大概是受那本小说的影响,也有可能是此时的魏君顾确实有点可怜,清词难得生出恻隐之心。
“殿下可吃饱了没?”清词柔声问道,面上带着淡淡的笑,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
在她眼里,魏君顾也确实和小孩子差不多。
魏君顾看着她眨巴眨巴眼睛,摇了摇头。
大抵是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惹人怜爱,清词见魏君顾饭都没吃饱,还被欺负,突然就有点心疼。
生在皇家,本该锦衣玉食,魏君顾的日子,却连寻常富贵人家都比不过。
“掌柜的,你安排一声,叫厨房的人送几个菜到我的包间去。”
掌柜的面有难色,“姑娘,这怕是不太妥当。”
四殿下毕竟是外男,虽说心智受损,可到底还是个青年男子,要是被人撞见自家姑娘和他在一处……
“无妨,我自有分寸,你自去准备就是。”清词轻轻摇头。
她当然知道闺阁姑娘的名声有多重要,要是真的对自己利益有损害,就算再同情她也不会去做。
掌柜的见清词如此,只好下去吩咐。
清词看到满桌的狼藉,额上褶出一抹痕迹又飞快消失,看着魏君顾浅笑着说:“殿下,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听到吃的,魏君顾眼神亮起来,点点头,想到什么,又摇摇头,表现出抗拒。
清词不解,他这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
清词思索一下,回想起刚才隐隐约约听到的谈话内容,明悟了几分。
他这是担心自己又被骗吗?
“殿下,你放心,我不会叫你付钱的,这是我的酒楼,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清词声音依旧温柔。
她帮不了他太多,请他吃顿饱饭还是可以的。
魏君顾盯着清词的脸看了许久,她好好看,就像嬷嬷给他讲的仙女姐姐。
嬷嬷说仙女姐姐是好人,所以,这个仙女姐姐应该也是好人,不会骗他的。
魏君顾身上的防备渐渐消失,清词再次柔声道:“殿下,跟我去隔壁好吗?”
仙女姐姐
魏君顾看着清词的笑,自己也跟着笑起来,然后点点头。www.ffbook.cc
清词将魏君顾带回自己之前的包间,离开不过一会儿,已经收拾干净了。
“殿下,请坐。”清词引导着他坐下。
他身上的污渍实在惹人注意,好像一块白玉上的污点。
“流霜,你去绞张帕子来给殿下清理一下。”清词侧头道。
“是,姑娘。”
流霜也不解自家主子为什么要对四殿下这么好,哪怕对方是皇子,身份尊贵,可他在皇室的地位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维持表面的尊敬已算是会做人了,要真心对他好的,恐怕是没有的。
虽有疑问,流霜却没在此时提出,而是按自家姑娘吩咐的,拿了帕子过来给魏君顾擦拭衣摆。
哪知流霜刚靠近他,魏君顾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突然惊慌失措,就要从座位上跳起来,脸上也满是抗拒的神色。
清词也吓了一跳,忙从座位上起身,“殿下,你怎么了?”
她微微抬手朝流霜做个手势,流霜会意,退开几步不再接近魏君顾。
“殿下?”清词试探着朝前靠近,见魏君顾好像没有抗拒她,又靠近了些。
“殿下,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帮你擦一擦衣服。”清词温柔地看着他,语气轻柔,以试图安抚他。
清词没想到魏君顾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估计是被人欺负惯了,所以很抗拒有人接近自己。
既然如此,清词便放弃了叫流霜给他清理的打算。
“殿下,饭菜上来了,你先吃饭好吗?”清词询问道,不过她也没想着对方能回答自己什么。
伙计端着托盘,依次把菜端到桌子上。
魏君顾看看桌子上的菜,又看看清词,终于又坐回位置上。
“殿下快吃吧,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
魏君顾又看了眼清词,见她眼底满是温柔,终于确定这次是真的,抓起筷子开始往嘴里塞东西。
他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动作不仅谈不上优雅,反而有些粗俗,还好有这张面如玉冠的脸撑着,不至于太难看。
清词早有心理准备,可看魏君顾像是三年没吃过饱饭的样子,也忍不住惊讶,他这是过的什么日子,连顿饱饭都吃不了了吗?
她以前只远远见过两三次,并不了解他的生活,只当日子差了些,却没想到会差成这样子。
哎!生在皇家,他自身又心智受损,要面临的苦不知道有多少呢!
清词看过原文,知道魏君顾受欺负不仅仅是因为他心智的原因,还因为他的身份。
说来讽刺,魏君顾居然是皇帝现在唯一的嫡子。
他母后已经去世,今上却没再立新后,是以魏君顾嫡子的身份便成了众位皇子心中的一根刺,哪怕他已经傻了,这根刺还是存在。www.16595.com
清词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等魏君顾吃饱,叫流霜给他递帕子擦嘴。
这次他没再拒绝,胡乱擦了擦,也没擦干净。
这么好看一张脸,配上污渍实在太破坏美好了。
“我给殿下擦擦好吗?”清词掏出手帕表示自己的意思。
她觉得魏君顾对自己还不算特别排斥,应该是愿意相信她的。
清词试着靠近他,见他没反应,就轻轻给他擦拭唇边的油渍。
这样不适时宜的举动,要是被旁人知道,估计要嚼舌根了。
清词心里把魏君顾当成小孩子对待,但别人只会觉得男女授受不亲。
“殿下吃饱了吗?”清词问。
魏君顾点点头,眼睛发亮,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还吃得这么饱。
“那殿下快回王府去吧,免得嬷嬷担心。”
魏君顾身边唯一对他好的就是他的奶妈齐嬷嬷,只不过齐嬷嬷一介下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魏君顾的母族也没人了,没个帮衬的,反而要跟着受欺负,齐嬷嬷就算有心对魏君顾好,也没那份力。
萍水相逢,清词只能做到这样了。至于其他的,她也无能为力。
魏君顾站在原地没动,黑曜石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清词,还有点委屈。
“殿下,快回去吧!”清词再次劝道。
魏君顾依然没动,好像听不进话。
既然如此,清词也管不了这么多,“那我就先回去了,殿下也早点回家。”
清词起身,正欲往门外走去,忽然被人拽住了袖子。
“仙女姐姐。”
魏君顾第一次开口说话,磁性中带着些稚气,好像在青葱掩映的古木中生发出一朵洁白的花。
他拽着清词的袖子,脸上是固执和不舍。
清词感受到牵扯,顿住身形,缓缓转身。
流霜眼里带了些焦急和不悦,她家姑娘好心请他吃饭,他居然如此冒犯她家姑娘。
流霜伸出手,想叫魏君顾放开。
清词轻轻按住流霜的手,朝她摇摇头。
“殿下,你先松开好吗?我现在不走。”清词怕刺激到魏君顾,没有露出生气的神色,哪怕她心底确实有一丝不悦。
魏君顾将信将疑,缓缓松开他的手。
“仙女姐姐。”他又重复一句,话里还带着丝丝不安,“仙女姐姐,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清词原先的一丝不满因为这句话彻底消失不见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叫她有种莫名的心疼。
不过,理智大于感情,清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殿下,我要回家,你也要回家,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的。”清词试图给魏君顾讲道理。
“你听话,乖乖回去好不好?”清词拿出哄小孩子的话来。
魏君顾的眼神黯淡下去,里面的星光在熄灭,好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狗。
清词生出不忍来,真是的,要是他再丑些,她估计就不会这么心软了。
“我送殿下回王府好不好?”这话一出口,清词觉得有些不妥。
但是,话都说出去了,清词也不打算骗人。
魏君顾的眼睛因为清词这一句话又亮起来,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仙女姐姐真好。”
“流霜,你去找掌柜再要一辆马车。”清词吩咐道。
她一个闺阁姑娘送魏君顾回王府已经够出格了,万不敢和他同坐一辆马车。
不是和仙女姐姐坐在一起,魏君顾有点失望,不过,他能隐约感觉到自己不能再得寸进尺了,只能接受。
清词带着魏君顾走的是五味楼的后门,没多少人往来。
经过热闹的街市,到达东大街又清净下来。
这一带住着的都是权贵家族,寻常百姓根本没资格过来。
魏君顾的端王府在东大街最后,往来的人更是稀疏。
清词也是第一次过来,王府门前也没个门房,石狮子上面都起了灰和蜘蛛网,一眼望进去,一片破败的景象,倒像是荒废多年没人住一样。
听到车马的声响,大门里冒出个头发花白,身着灰黑布衫的老妪。
看到魏君顾,立马激动上前来,昏花的眼睛里还泛着泪。
清词猜,这大概就是齐嬷嬷吧!
也只有她,会真正关心魏君顾了。
“嬷嬷别担心,殿下已经安全回来了。”流霜上前扶着齐嬷嬷劝慰道。
齐嬷嬷这才注意到清词和流霜,她不是个笨人,立马就知道是清词送魏君顾回来的。
她随即要朝清词下跪磕头,却被流霜即使拦住。
“嬷嬷不必如此,我也只是顺便而已,如今,四殿下就要交由你照看了。”清词道。
齐嬷嬷连连点头。
流霜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齐嬷嬷,“嬷嬷,不知府中情况如何,我家姑娘见殿下喜爱吃食,这便算是她的一点心意,你且收下,给殿下添些小菜。”
齐嬷嬷第一反应是想拒绝,不过想起府中情况,她推拒的动作终究没做出来。
默默收下荷包藏在袖子里,齐嬷嬷又朝清词拜了拜,嘴里咿唔着感谢的话。
殿下的日子有多艰难,没人比她更清楚。
父皇不喜,兄弟欺负,奴大欺主,府中的例银和赏赐都被那些狗奴才贪墨了去,每日只给殿下送几样清汤寡水的饭菜。
她没权没势,有冤无处伸,伸了也没人理。
只能自己做些针线补贴补贴,盼着时不时能给殿下添置点肉菜。
可随着她年岁渐老,眼睛开始模糊,针线也做不好了。
这位小姐给的荷包,里面至少有五十两,节省着些,也够支应一年半载了。
齐嬷嬷感激不尽,不停拜谢以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清词再不可能多留,踏上马车,却见魏君顾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仙女姐姐,你不要走好不好?”魏君顾被嬷嬷拉着,身体却一直朝向清词,他还想来拉她。
清词着实有点头疼,她只是请他吃了顿饭而已,怎么就黏上她了?
“我还要回家,不然我爹娘要担心,等过段时间我再来找你好不好?”
和他讲世俗规矩估计是讲不通的,清词又不忍直接放狠话,只能采取迂回的方式。
“仙女姐姐不骗我吗?”
“不骗你。”她只说过段时间,至于过多久,就要看情况了。
得到清词的承诺,魏君顾才不情愿地接受了她要离开的事实。
清词看着,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她什么时候也这么同情心泛滥了?
大抵是书中对他的描述太好了,这样一颗赤子之心,是其余所有人都没有的,这样纯粹的东西,在波云诡异的人世间显得格外珍贵。
收敛好心绪,清词对流霜道:“今日的事,不许对任何人提,包括我娘。”
“姑娘放心,大家都是嘴紧的。”流霜连忙回道。
“姑娘,您为何要对四殿下这么好?”流霜不解。
“因为他值得同情啊。十二年前……”清词正说着话,马车却突然晃了下。
流霜忙凑过来察看自家姑娘有没有受伤,见她没事才放心下来。
“怎么回事?要是撞到姑娘,你担待得起吗?”流霜打开车门出去,厉声质问驾马车的霍武。
“流霜姑娘,刚才有一辆马车突然从旁边冲出来,我只得勒了缰绳停下马车。”霍武朝流霜解释。
清词在车内也听见了,遂对霍武吩咐,“去看看情况。”
霍武跳下马车,朝前面走去。
不到半刻钟他就回来禀告,“姑娘,是宋家大姑娘与定国公府的世子起了冲突。”
宋家大姑娘宋廷君和定国公世子白简行?这可是书中的男女主啊!
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她一下就遇到了两个。
遇到女主
这本书她没看完,只看到宋廷君和白简行刚成亲那段,这时,宋廷君并不喜欢白简行。www.ffbook.cc
其实,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而是宋廷君认为白简行破坏了她的计划,恨压过了爱。
宋廷君是穿越的,她不是现代穿过来的,而是来自一个女尊国。
她原是女尊国的一个皇女,在夺嫡中失败,被赐毒酒而死,醒来就成了宋家的嫡长女。
宋家也是一个百年簪缨士族,在开国初期也称得上显赫一时,只是百年下来,也渐渐走向没落。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没落,家底在那里,宋廷君的身份在京城也是排的上号的。
可宋廷君原是有资格继承大典的皇女,怎么可能满足于现在的处境,尤其是还要依附男人生存。
由女尊男卑变到男尊女卑,她怎么能忍受?
所以,她开始暗中谋划起来。
宋廷君本是打算嫁给性情软弱的母族不显的五皇子,然后扶持他登上帝位再把他废了自己当女皇。
但白简行喜欢上她,没经她同意就去请旨赐婚,她被迫嫁给白简行。
她筹谋多年,就被他毁了,自然是要恨死他了。
后面的发展会怎么样,清词不知道,是相爱相杀后归于圆满,还是为了心中的理念不顾一切?
这些都是未知数,不过清词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说来惭愧,清词自己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可她却没有宋廷君那样反抗时代的勇气。
“车中可是霍家大姑娘?方才惊了你的车架,我特来向你赔礼。”一道清亮的女声传入清词耳中。
清词不太想和她接触,女主可是麻烦的代表,尤其是她这样怼天怼地的,麻烦事更多。
不过,对方都找上门来了,她不出去见见也太失礼数了。
“正是。”清词出了车厢,“宋姑娘严重了,我并没受到影响,赔礼就免了吧!”
“这怎么可以,我的错我自然要承担。”宋廷君一口回绝。
宋廷君骑着马,加之她气势不凡,在旁人看来颇有些盛气凌人。
再看清词,站在车辕上,脸色微白,气质娴雅,加之她素净的装扮,落在众人眼中倒是有一番楚楚可怜之态,好像被宋廷君欺负了一样。
“宋姑娘,我真的没事,你不必麻烦,我这就要回府了,就此别过。”清词说完,就折身回了车厢。----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anfanxs.com-*--
她看书时是很欣赏宋廷君的,但真要接触她,清词却怂了。
清词只想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她知道自己无法撼动这个社会,所以她选择了顺应。
女主要搞事就随她去吧,反正她不想搅和。
宋廷君本想借此和清词谈话,没想到她却直接拒绝了。
大庭广众之下,她也无法强迫人家,只能挥着马鞭离开了。
回府后,霍秦氏,也就是清词的母亲,果然问她晚归的原因。
“我在街上逛着,不觉逛得久了些,回来时正好遇到宋家大姑娘,又停了会儿。”清词轻描淡写地说。
听到清词提起宋廷君,霍秦氏微皱下眉,“这个宋家大姑娘,性格张扬了些,你性子软,还是少和她接触的好。”
清词浅浅一笑,劝慰道:“娘亲,我知道的。您别多虑,宋大姑娘人其实不坏,行事也有分寸。”
其实她还挺欣赏宋廷君这份张扬,她做了自己不敢做的事。
“你向来是个有数的孩子,不用我多操心。”霍秦氏抚着清词的手,眼里充满疼爱和自豪。
“转眼你就这么大了,马上要开始议亲了。”说着,霍秦氏开始伤感起来,“我儿才貌双全,只可惜我这做父母的拖累你,没叫你有个好身份。”
“娘亲千万别这么说。”清词忙掏出手帕为霍秦氏擦拭眼泪,“您和爹爹已经给了我最好的,托生于您膝下是我的福气,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没有半点遗憾。”
清词对于自家母亲的心结,既感动又无奈。
这个时代,两家议亲,首要条件就是门当户对,其次才看人品、相貌、才情之类的。
她现在的身份是安宁候府嫡出大姑娘,可她父母却是二房的,不能袭爵。
等爷爷百年后,家一分,她就不是侯府姑娘了。
于是,她的身份就处在一种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处境中。
眼看就要及笄议亲,娘亲可是为此愁白了头。
身份高的,怕人家看不上自己这家境;身份低的,她又不甘心。
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千好万好,万里挑一,合该配这世间最好的儿郎。
对此,清词劝说过几次,还没打消娘亲的想法,也就随她去了。
她是现代人,哪怕表面服从这个时代的规则,可在心底深处,她还是有自己的坚持。
她对身份并不太看重,她更在意的是对方的人品。
不过,古人对人品的要求和她自己的要求估计不太一样,是以,清词对自己的婚姻并没有多少期望。
母女俩说会儿话,帘子外传来一句少年的声音。
“娘亲,姐姐,我回来啦!”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袍的公子冲进内室。
“钊儿回来了。”霍秦氏脸上露出笑,朝他招手,“快过来坐。”
“姐姐,你今日出府,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回来?”霍青钊满眼渴望地望着清词,像只在跟主人讨食的小狗狗,就差摇尾巴了。
“你个贪吃鬼,你姐姐出府一趟,你不问她累不累,就只顾要好吃的,她真是白疼你了。”霍秦氏笑骂。
“娘亲别说钊儿,他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容易饿,你说是不是?”清词点点青钊的额头。
青钊忙点头。还是姐姐好。
青钊下学没多久,他们的父亲霍铭章也散值回来了。
一家人融洽地说笑会儿,用过晚饭,清词才回到自己的久芜院。
*
接下来的时间,霍秦氏开始带着清词四处走动,参加各府宴会。
如此明显的姿态,各府夫人很快就明白她这是要给自己女儿相看了。
清词容貌绝色,却并非妖冶艳丽,而是清灵端庄之态,夫人们没有不喜欢的。
加之她平日行事端庄、处事得体、进退有度,一时间,不少人家都开始找霍秦氏试探。
可霍秦氏自觉她的清词千好万好,对于找上来的人家,要不是嫌弃人家样貌不够好,就是嫌弃对方学识不足,要不就是嫌对方屋里不干净。
总之,她每个都能挑出毛病来。
是以,就算有意向的人家多,她还是愁眉不展。
清词还想着要怎么安慰自己母亲,没想到不过两天,她就面露喜色。
清词还没开口询问,霍秦氏就主动跟她说了此事。
“词儿,我收到齐国公老夫人的消息,恭肃侯府的夫人有意来相看,想替世子说亲。”
“恭肃侯府的世子?”清词难掩自己的惊讶。
“正是。”霍秦氏一合手,脸上堆出笑,“恭肃侯府的世子许度,他也是个芝兰玉树的公子,仪表堂堂又勤奋上进,还洁身自好。今年十八,正到说亲的年纪,京城中不知有多少人家盯着他,没想到他居然能慧眼识珠看到我儿。”
清词觉得母亲对自己总有股蜜汁自信,什么叫对方慧眼识珠。
“娘亲可别这么说,要是传出去被人听见,可要说我张狂了。”清词忙提醒说。
毕竟,恭肃侯府和安宁侯府虽同是侯府,但对方可是一等侯,安宁侯府只是三等侯府而已。
而且,清词还不是侯爷的女儿,只是二房的姑娘罢了。
“好,我不说了。”霍秦氏依着清词的意思,她只是太高兴了。
“对了,后日大长公主府宴,恭肃候夫人和许世子也会去,你且好生打扮,倒时给夫人留个好印象。”
霍秦氏觉得,她再没法从说亲的人家中找出比许度更合适的人选了,这次一定要抓住机会。
清词心中毫无波动,面上却还是乖巧应下。
等到赴宴之日,清词一大早就被流霞从被窝里挖出来,开始准备洗漱上妆。
闺阁姑娘出一趟们着实麻烦,光是洗漱打扮就要一两个时辰。
“流霜,我盒子里还有几瓶香露,你一并带上,等会儿送给长乐县主去。”清词坐在梳妆台前懒懒吩咐道。比平时早起一个时辰,她现在还泛困着呢!
“姑娘,都带上吗?”流霜打开一看,还有五六瓶呢!
“带上吧,给长乐两瓶,剩下的,再给素馨和二表姐。”
长乐,黄素馨,还有她二表姐都是她的闺中好友,她们三人犹爱她调的香露,别的都不要。
清词收拾好,先去了母亲的院子,再同她一起出门。
等到长公主府,已经辰时过半了。
长公主是先皇的女儿,也就是今上的妹妹,在京城地位非凡。
她年纪大了,就喜欢给小孩子做媒,每年至少要举办一两次花宴。
清词随着霍秦氏拜见了大长公主,被夸了句好孩子,然后就退出来了。
接着,霍秦氏在花园装作与恭肃侯夫人碰到,两人都心知肚明,开始默契地交谈往来。
清词和许度默默地跟在身边,没有开口。
清词目不斜视,完全就是一个沉静的大家闺秀的模样;而许度,则暗暗偷瞄了她几回,虽没得到回应,他也不觉失望。
“你们两个小孩子家家,跟在我们身边也没意思,自己去玩去吧!”恭肃侯夫人朝许度说。
许度控制着眉梢的喜色,望向清词,征询她的意见。
再见魏君顾
清词看了霍秦氏一眼,见她笑着点点头,这才朝两位长辈行礼离开。--*--更新快,无防盗上m.16595.com-*--
清词走在前面,许度落后一步,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许度望着前面那抹倩影,眼底闪过一丝痴迷。
“霍姑娘,前面有个凉亭,我们去那儿歇歇怎么样?”许度建议道。
清词点点头,“好。”
清词身边跟着流霜、流霞,许度身边只有一个小厮,都是自己人。
加之今日见面的目的,两人都知道,许度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
“霍姑娘,千山有几句话想与姑娘说。”千山,许度的字。
许度握着扇子的手紧了紧,看向清词的眼神带了些不好意思。他也是第一次接触喜欢的女子,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世子请讲。”相比于许度的羞涩和紧张,清词倒是淡定得多。
她以前见过许度几次,对他的印象也就停留在风度翩翩的一名世家公子上,从没想过自己与他还会有这种交集。
“霍姑娘,我曾在往年宴会中偶见过姑娘几次,姑娘……”
许度还没把话说完,就被一句声音打断。
“仙女姐姐。”
清词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满脸欣喜朝自己跑来的魏君顾。
他今日的状况比在酒楼那日好许多,除了头发有点凌乱,倒是没有多少狼狈。
魏君顾人高腿长,三两步就跑到亭子来。
到了后他也没停下,反而直直扑向她,他的动作把众人都吓到了。
还是许度及时反应过来连忙抓住了魏君顾,才没叫他真扑到她。
流霜、流霞连忙上前挡在她身前,像防登徒子一样防着魏君顾。
“仙女姐姐。”魏君顾挣扎着看向清词,眼里还有委屈。
“世子先将殿下松开吧,殿下不会伤害我的。”清词朝许度说。
魏君顾小孩子心性,恐怕并没有想到男女之别这些。
许度迟疑一下,确定魏君顾不会构成威胁后才松了手。
他看着魏君顾的眼神不太友好,太轻浮了,尤其是他轻浮的对象还是他喜欢的姑娘。
“仙女姐姐,我等了你好久你都没来看我。”魏君顾可怜巴巴地朝清词控诉,话里话外委屈得不行,弄得清词觉得自己像个负心汉似的。www.16595.com
那日的话本就是一个托词,她以为他过段时间就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得,不仅记得,还找过来了。
“我这段时间很忙,所以没去看你。”清词只能如此说,她总不能跟魏君顾说她不会去找他吧!
好在魏君顾也不在意这些,他见到人就开心了。
许度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有些疑惑,“霍姑娘与四殿下认识?”
“半月前在五味楼见过。”清词淡淡回道,并未细讲他们认识的过程。
许度了然地点点头,对魏君顾的感官依旧不算好。
他本来是想表达自己的情意的,都被他搅和了,现在有他在,他也不好再说了。
三人站在亭子中,气氛有点僵硬,清词察觉出什么,遂道:“我们把殿下带回大长公主处吧,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许度还想和她单独相处一会儿,可看魏君顾的情况,一直粘着清词,估计也是赶不走的,只能无奈应下。
在场所有人,只有魏君顾没心没肺,完全不知道他的出现给人带来的困扰。
他亮晶晶地盯着清词看,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要不是清词身边还有侍女拦着,他估计都要扑上去了。
许度颇为恼怒,要是对方是个正常人,他还可以痛骂,可对方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他就算骂了也没用,只能防着他不给他接近清词的机会。
一路上,魏君顾都在叽叽喳喳跟清词说话,清词偶尔应上一声,魏君顾就好像得到了什么奖励一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看在许度眼里,就是清词被魏君顾缠着,无奈地哄着他。
他真想把这个傻子踹得远远的。
清词将魏君顾带到大长公主处,大长公主的贴身嬷嬷迎上来,“公主先前还在问殿下去哪儿了,正要差人去找,多谢世子和霍姑娘将殿下送回来。”
“只是碰巧遇到,我见殿下身边没人,怕他迷了路,便擅自做主送殿下回来了。”清词丝毫未提自己被冒犯的事。
大长公主对魏君顾还有点情分,是以这次宴会也叫了他。
平常人家,哪里会邀请魏君顾这个麻烦?
“你是个好孩子,多亏你把顾儿送回来了。”大长公主拉着清词的手,轻轻抚了抚。
她的眼神从许度身上略过,又落在清词身上,好像看出了点苗头。
“你们在我这儿吃杯茶再走吧!”大长公主道。
吃茶时候,她又问了许度和清词在家中一般做些什么,功课都学了些什么。
清词和许度都一一仔细回答了。
大长公主满意地点点头,“好,很好。”
期间,魏君顾一直安安静静的,乖巧地看着清词,倒是叫人差点忽视他了。
直到清词要告辞了,他才又惊醒过来。
“仙女姐姐又要走了?我不要你走,不要你走。”魏君顾耍赖似的,完全不顾其他,甚至还想来拽着清词,像个熊孩子似的。
这倒叫清词尴尬了。
在大长公主面前,魏君顾表现出对自己的亲近,怎么说都不太好。
好在大长公主也没计较,反而对魏君顾道:“顾儿,别任性,清词要回家了。”
魏君顾对大长公主的话还是比较听的,可是,就这样让他的仙女姐姐走了,他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见到她。
“仙女姐姐。”魏君顾渴望地看着清词,眼神清澈又纯真。
清词有一瞬间的心软,这样纯真的赤子之心,她真的舍不得伤害。
不过,她理智还在,是绝对不可能随魏君顾的心意行事的。
“殿下,我们还会见面的,你别伤心。”清词选了个含糊的说辞。
“顾儿,清词要回家,你一直拦着她,她见不到娘亲和爹爹会难过的。”
在大长公主的劝说和清词的安抚下,魏君顾终于明白仙女姐姐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要是他继续缠着她她会难过。
“我不要仙女姐姐难过。”魏君顾扁了扁嘴,心里虽不愿,但他是个乖孩子。
清词在魏君顾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离开,心里有点酸酸的。
离开大长公主,许度看看清词,欲言又止。
“世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霍姑娘,四殿下心智不全,我怕他万一任性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来,给姑娘造成困扰,姑娘日后还是别和他见面了吧!”许度温和地说。
他考虑的倒是人之常情,清词微微一笑,“多谢世子提醒。”
许度对魏君顾已经算是很客气了,只用了句心智不全,要是他人,恐怕就要直接说傻子了。
两次接触下来,清词并不觉得魏君顾就是一个傻子,他只是心智不成熟像个小孩子而已,和他说话他还是能听懂的。
两人走向花园,许度还想和清词说什么,但周围有时会有人往来,也不适合说了。
等宴会结束回到府中,霍秦氏叫清词一起去了她院子。
“词儿,你对许世子印象如何?”霍秦氏最关注的就是自己女儿的看法,要是她不喜欢,即便对方再优秀,她也只能放弃了。
她今天见到人,倒是觉得外界的评价并无夸大,果然是仪表堂堂,进退有度,恭肃有礼。
清词沉默一瞬,斟酌好用词,“我觉得许世子温和有礼,外人对他的评价很贴切。”
“你只说他为人如何,那你对他可有……恋慕之情?”此话有点难为情,但关乎女儿的终身大事,她不得不考虑得谨慎些。
清词沉轻轻摇头,可以说,她没对任何人产生过男女之情。
霍秦氏见她这样,也大概知道了她的态度。
“那你会厌恶他吗?”霍秦氏换了个说法。
她觉得清词年纪小,又不曾接触过男女之事,对感情可能都还是懵懵懂懂的不甚了解。
清词摇头。
许度很会照顾人,和他相处不仅不会厌烦,还挺舒服。
作为一个搭伙过日子的对象,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相信以许度的品行,应该做不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
霍秦氏露出一抹放心的笑来,“你既不反感他,那就没关系了。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只要对方是个好的,你们总能合到一处去。”
“而且,嫁人最重要的是对方的品行,他肯尊重嫡妻,你便能少吃诸多苦头。”
霍秦氏开始给清词讲起嫁人之道,为妻之道,这些都是她自己的经验。
虽然霍秦氏受这个时代约束,许多观点都很局限,但清词还是清词仔细听着。
母女两人深入交谈一番,霍秦氏确定清词不反对这门婚事,便放下心来,打算接下来再和许家接触接触。
婚嫁之事可得谨慎谨慎再谨慎,这可是关乎一辈子的事。
霍秦氏还打算与恭肃侯夫人多见两次,没想到宫中突然送了太后的请柬来,邀清词去赏花宴。
而且,安宁侯府的姑娘中,只请了她一个,年龄相仿的清筱却被忽视了。
清词总觉得这请柬有点奇怪,却又说不出具体的问题在哪里。
霍清筱没收到请柬,回到房间后,直接一掀手,把桌子上的茶杯砸到地上,发出一阵杯碟砸碎的声音。
“凭什么,我才是真正的侯府姑娘,她不过是比我早生几个月罢了,凭什么她可以进宫我就没有请柬?”
选妃
霍清筱气得不行,她一直不喜欢霍清词。m.16595.com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每次上学,先生总是夸霍清词,说自己不如她;
等年岁渐大些,那些夫人姑娘又夸她懂事,而自己却只有一个敷衍的不错;
还有就是,在霍家,爷爷明显也更喜欢霍清词。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觉得她不如霍清词,哪怕她的身份比她要高,但大家都只记得霍清词才是霍家大姑娘。
今天的事情刺激到她,加上素日的旧怨,霍清筱心中的怒气火气一下子就爆发出来。
“筱筱,你这又是做什么?”霍清筱的母亲霍周氏急急赶来。
“娘,我难受,我不服。”霍清筱埋进霍周氏怀中,眼泪直流,眼中满是怨气。
“筱筱,娘怎么跟你说的,她不过是二房的人,等老侯爷百年后,家一分,到时候你是正经的侯爷嫡女,她不过是个小官的女儿罢了,她怎么能和你比?”霍周氏声音里带上了两分厉色。
都怪她太宠筱筱了,一直把她当孩子宠,没早点练她的性子。等她发现,筱筱的性子已经快成型了。
“可是,娘,她就要议亲了,她还用的是侯府的名头,爷爷又偏向她,肯定会为她谋划,这侯府的一切都该是我们的,她凭什么来占这份便宜。”霍清筱很不忿。
她巴不得马上分家,看霍清词没了侯府小姐的名头,能说个什么样的亲事。
“你以为那些人家看不透这个道理吗?还有,你这些话,即便是在自己屋里也少说些,免得传出去叫人以为你心胸狭隘容不得人。”
“不管你心里有多少不满,都要压着,只有保证万无一失,你才能反击,不然,你只会给人留下把柄。知道了吗,筱筱?”
霍清筱被自己母亲教育了一顿,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娘,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我的心里就是难受。”明明都是侯府的姑娘,霍清词能去,她却不能,这种落差,不是理智能控制的。
“再难受也得忍,一时的荣耀算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你放心,娘一定给你找个比她好百倍的夫家。我们女人这一辈子,在家看父母,出嫁看夫婿,老了看子孙。筱筱,娘一定不会叫你输给她的。”
霍清筱被自己母亲严厉地看着,纵使心里还有诸多不情愿,却也只得乖巧应下,最近一两年,娘对她越来越严格了。
“你说的对,娘,是我冲动了。”
霍清词,咱们走着瞧。www.ffbook.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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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词并没有那些心思关注霍清筱有什么反应,猜也猜得到。
她收了请柬后就开始准备起来。
进宫不比寻常宴会,衣食住行,都要细细考量,别犯了宫中的忌讳。
最后,清词选了件浅绿色缠枝百褶裙,这颜色不张扬,中规中矩,也符合她对外的性子。
至于首饰,多为玉饰,唯一夺目些的就是那支攒银丝步摇。
哪怕她容貌出色,在刻意的低调下,也压了不少光彩。
清词的品级,进宫是没资格带侍女的,流霜和流霞在宫门口就停下了。
清词随着接引的宫人来到御花园,已经有不少姑娘到了。
一眼望去,清词眼里闪过惊讶,心中奇怪的感觉更明显了。
按理说,太后举办的花宴,邀请的都该是世家贵女。
可今日来到,家世虽也不错,却完全比不得那些顶级权贵家族。
反而有点……怎么说,有点不上不下的感觉。
清词按下心中的疑惑,找了个相熟的姑娘坐下聊天。
清词试探地问了句,对方也不知道缘由。
如此,她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时辰一到,太后鸾驾驾到,众女跪地行礼。
“免礼,快起来。”太后笑着说。
“今日天气好,御花园的花又开得盛,我一个人赏终究没什么意思,便叫你们这些小姑娘来陪我热闹热闹,你们不要拘束,作诗作画,下棋游戏,尽管玩儿就是。”
太后面容慈祥,脸上带着亲切的笑。
众位姑娘见了,一直紧绷的心神终于稍稍松了些。
好些姑娘都是头一回进宫,又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太后。
心思活络的都开始变着法展示才艺,唯独清词和她身边的好友没有多大动静,安安静静坐在自己位置上喝茶赏花。
那些展示才艺的姑娘,有不少都得到了太后的称赞,还赏了不少好东西,这下,姑娘们更热闹了。
清词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可直到宴会结束,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既然如此,她也只能当做自己太敏感,想多了。
*
花宴结束,太后回到寝殿中,慵懒地躺在塌上,一旁的宫女正在帮她捶腿。
年纪大了,不过半天她就累得不行。
“今日那些姑娘的表现,你都记下来了吧!”
“记下了。”许嬷嬷拿着一本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小楷。
“都念与哀家听听。”
“是。”许嬷嬷打开册子,挨个念道:“忠勇侯府二姑娘,做了一首绝句,被娘娘夸奖后欣喜之色露于颜表,行事张扬了些许;诚安伯府三姑娘……;安宁侯府大姑娘,一直坐在原位喝茶赏花,没有参与才艺展示,而且,她与诸多姑娘关系都尚算不错;征西大将军府庶出二姑娘……”
许嬷嬷足足念了半个时辰才把册子上的内容念完,她早已口干舌燥,却分毫不敢停下。
“你觉得里面的姑娘哪些比较合适?”太后问。
许嬷嬷笑着说,“这是四殿下的大事,自然要由娘娘做主,老奴哪敢逾矩。”
她能成为太后最倚重的管事嬷嬷,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懂得自己的本分。
“你个老货,就会耍滑头。”太后笑骂一声,由宫女扶着坐起身,“罢了,哀家支使不动你,还是哀家自己劳碌多花些心思,把册子给我。”
许嬷嬷赶紧把册子递给太后,太后接过,一边翻阅,遇到合适的就在上面画个勾。
翻到清词这一页,太后犹豫了下,“这样一个颜色不凡的姑娘,怕是有不少人家在相看吧,听说她的性子也是极为娴雅,处事周全……”
许嬷嬷跟在太后身边多年,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连忙劝慰说:“娘娘看重的姑娘,自然没有不好的。如今娘娘又是在为四殿下打算,四殿下性子纯,配个娴雅的王妃再适合不过了。”
“你说的也是,霍大姑娘性子好,这点我是知道的,而且,她今日不争着献艺,可见也是个淡泊沉静的性子。”
许嬷嬷听太后说了这么多关于霍家大姑娘的话,心中有股莫名的预感。
性子好,淡泊沉静,可不是适合做四殿下的王妃吗?
要是个掐尖要强的,被赐给了四殿下,说不定还得闹起来,倒是太后娘娘的脸往哪搁?
果然,太后在霍家大姑娘那一页打上了勾。
太后选完人,把册子丢给许嬷嬷,“过阵儿等端午,找个由头叫她们进宫来吧!”
“是。”
现在已经四月中旬了,端午也就十来天的事。
且说清词那日回府后,霍秦氏问了她在宫中的事,清词一一说了,霍秦氏也放下心来,开始给清词准备及笄的事。
清词的生日是在八月,只有四个月了,有些该准备的东西也可以备起来了。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这里又不许穿短袖,再热的天也至少要穿两件,清词就更不喜出门了。
清词正在院子里练习琵琶,没想到初月急急跑进来。
“姑娘,宫里来人了,说是要姑娘接口谕。”
清词心中一惊,连忙起身,“给我更衣上妆。”
无端的,怎么会有宫里人来给她传口谕?清词想不通。
她唯一一次进宫还是太后的赏花宴,难不成是和上次的事情有关系?
她已经处处谨慎,确定自己完全没犯任何错误,所以,应该不是来问罪的,那会是什么?
清词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妥帖,赶往前厅,只见一个身着绿色官服的女官坐在厅中。
这好像是太后身边的一位女官。
“姑娘来了。”
女官见了清词,连忙迎上来,脸上没有半点倨傲。
“不知太后娘娘有何吩咐。”清词朝她行了半礼。
还不待她行完礼,就被女官扶起来了。
“自上次赏花宴后,太后娘娘一直念叨着姑娘,过几日端午,娘娘想邀姑娘进宫陪陪她老人家。”
“承蒙娘娘厚爱,小女感激不尽。”
清词和女官说了几句客套话,女官还要去别家不便久留便离开了。
清词肯定,这次邀约绝对不只是单纯的过节。
或许,上一次的赏花宴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明明知道太后的目的不单纯,清词却没法拒绝,谁叫人家是太后呢!
霍秦氏知道这个消息后,也坐立难安,生怕有什么事发生。
这下,清词都把精力放到安慰母亲上来,反倒没那么担心了。
等到端午这天,清词带了几把自制的小香扇打算送给太后以表自己的心意。
这里过端午,有送扇子的习俗,她这份礼物中规中矩,再合适不过。
就算对方有目的,她也得装出不知道,还得对太后表示感谢。
清词被女官引入太后宫中,不多时,被邀的姑娘就到齐了。
清词在一众脂粉香气中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好像是……
赐婚
好像是魏君顾身上的味道。www.16595.com
穿越后,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玄机,她的嗅觉变得特别敏感,比狗鼻子还灵说的估计就是她了。
她能靠嗅觉分辨出每一个人来,只要是她闻过的味道,她就不会忘记。
魏君顾在这里吗?清词想。
不过,在这里也是正常的,他毕竟是皇子,太后对他还有情分,接进来看看也不是不可能。
清词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太后和魏君顾就从内室出来了。
魏君顾见到清词,什么都顾不得,兴冲冲跑到清词面前,甜甜地叫了句“仙女姐姐”。
众人被这变故弄得一惊,就连太后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殿中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两人身上。
奇怪的,惊讶的,看好戏的,幸灾乐祸的,清词几乎都能感受到这些视线快要将她盯穿了。
而这个始作俑者却半点没有感觉,一直盯着她看。
清词知道魏君顾在这里的时候就有点担心,没想到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看着眼前笑得灿烂的魏君顾,清词面上还端着微笑,心里已经把他骂了千百回了。
虽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她如今的处境都是他给害的。
清词错身一步,朝太后行礼认错,“臣女有错。”虽然她觉得没什么错好认的。
“你之前和顾儿认识?”太后问。
魏君顾刚才表现得太明显了,只要不瞎都能看出魏君顾对她的不同。
“回娘娘的话,臣女在长公主府见过殿下。”
魏君顾见清词跪在地上,还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想伸手把她拉起来,“仙女姐姐快起来。”
清词也不想跪,可太后没发话,她哪敢起来。
“罢了,你先起来吧,哀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太后挥挥手笑着道。
“顾儿为什么要叫她仙女姐姐?”太后看向魏君顾,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因为仙女姐姐像仙女一样好。”魏君顾脆脆地答道。
众人看看清词的模样,清灵秀婉、肌肤如雪、明眸皓齿,确实有几分仙女的模样,难怪魏君顾会这样叫她。
“那你喜欢仙女姐姐吗?”太后看似逗趣了一句。
清词听到这句话,心中一突,升起股莫名的慌乱。
“喜欢。”魏君顾站在清词身边,脸上挂着傻笑。
他好喜欢仙女姐姐啊,她身上香香的,他还想抱抱她。www.ffbook.cc
可仙女姐姐好像不喜欢他靠近,他只敢站在她旁边。
太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那你想不想让仙女姐姐一直陪你玩儿?”
“想。我想要仙女姐姐。”魏君顾毫不犹豫点头,只要一想到仙女姐姐能一直陪自己,他就开心得不得了,比吃到好吃的还要开心。
清词听着他的话,要不是不合时宜,她简直恨不得把魏君顾的嘴巴堵上,她总觉得自己会因为他的话沾上麻烦。
好在太后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叫上众位姑娘一起出去赏龙舟。
作为特殊对象,清词自然被安排在了太后身边。
期间,魏君顾还想着要往她身边凑,太后居然也没拦着。
感受到那些或隐晦、或直白的嫉妒的目光,清词表示她一点都不想要这份殊荣,她恨不得把这份殊荣让给别人,继续做她的小透明。
可惜,没人知道她现在的心声。
等到龙舟结束,太后终于舍得放人走了,“你们今日陪我一天也累了,先回家歇着去吧。”
“是。”众位姑娘一同屈膝行礼。
清词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回去放松放松,但太后接下来一句话又叫她悬起心来。
“我瞧着这里头霍丫头最精神,你辛苦些送哀家回宫怎么样?”
太后都这么说了,清词哪里敢拒绝,“娘娘折煞臣女了,这是臣女的本分。”
众人都以为太后是喜欢她才如此抬举她,可清词知道这不过是假象。
她还有一项不知道算不算金手指的特长,就是她对人的情绪很敏感。
哪怕对方装得再好,她也能感觉到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过,因为情绪这种事情过于玄妙,她也还存有疑虑,不知道自己这种情况到底算个什么。
清词随太后回到殿中,太后又说外头太阳大,叫她喝杯茶再走。
喝茶?这是有事要谈的意思了。
“霍丫头,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也是个聪慧的,哀家喜欢你,顾儿也喜欢你。所以,你也知道哀家留你是什么意思了吧!”太后在和清词说话,目光却落到她身边的魏君顾身上。
清词回想起第一次宴会到现在发生的诸多事情,又看看魏君顾,脑子里“嗡”地一声,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娘娘,臣女身份低微……”
清词还没说完,太后就直接打断,“你不用担心这些,哀家只问你一句,你可愿意?”
太后紧紧盯着清词的脸,不似征询她的意见,反而像是逼她应下一样。
清词感觉到此时的太后正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中,只要自己有拒绝的意象,她绝对会发怒。
如今,不管她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她都必须答应下来。
她第一次直面皇权的力量,皇权的至高无上叫她没有任何反抗的权力。
顺者生,逆者死。
“但凭娘娘做主。”清词敛着眉眼回答,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哀叫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太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她上前一步扶起清词,握着她的手,像个慈祥的老太太一样怜爱地看着她,好像之前的胁迫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今儿天也晚了,你家里人估计也在念叨着你,哀家就不留你了,早些回去吧。”
“哀家这儿有些小玩意儿,你一并带上拿回去玩儿。”
“多谢娘娘厚爱。”
终于从皇宫里出来,清词只觉身心疲惫。
她终于明白太后整个系列的筹谋了,上次的赏花宴,估计就是初选,这次的端午,就是要将人定下来。
好巧不巧,她被魏君顾另眼相看,便入了太后的眼。
流霜看着自家姑娘从皇宫出来后就一直沉默,脸色也不大好,心里跟着惴惴。
“姑娘,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清词瘫倒在身后的软垫上,身上没了力气,“君命难违。”她的话里满是无奈。
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她娘亲。
这些日子,她娘亲为了她的婚事东奔西走,眼看终于找到一个好人家,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估计会被气得晕过去吧!
清词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家里人,马车就已经驶到侯府了。
清词收拾收拾自己的情绪,努力装作没事人一样。
娘亲最疼她,要是她自己都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娘亲见到还指不定多伤心呢。
清词先去了父母的院子,果然,霍秦氏还在等着她。
“今日在宫中可顺利?”霍秦氏见着女儿,忙拉着她仔细打量。
“一切都好,娘亲不用担心。”清词笑着,扶着霍秦氏坐下。
“这就好,对了,过几日是齐国公老夫人的大寿,到时许世子也会去,你也……”
霍秦氏兴致勃勃地说着,齐国公夫人就是上次来做媒的老夫人。
“娘亲。”清词打断她的话。
清词本来还纠结要不要把太后的态度先露个底,现在,她倒是没选择了。
“娘亲,或许,我与许世子并不适合。”
“怎么会不适合?”霍秦氏听她一说,立马就急了。
“娘亲,我觉得我对他没有感情,还有,我们两家家世相差甚远,恐怕也不合时宜。”
清词不敢一下子把宫中的事告诉自己母亲,这种变故,就是她自己一时都难以接受。
她虽没对婚姻抱多大期望,却也没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傻子,这个变故,着实叫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自己的话,其实没有太伤心,她更担心娘亲,爹爹还有爷爷他们,得知这个消息,肯定会悲痛不已。
“感情的事,处着就有了,你先去不也挺欣赏他吗,怎么这会子就变了;再说门户之事,你现在还是侯府小姐,品貌俱佳,哪里就配不得了。”
“娘,这门亲事,还是就此作罢吧。”清词劝慰说。
“词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霍秦氏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
她很清楚自己女儿的性子,要不是有事发生,绝不可能瞬间就转变态度。
“娘亲,您先冷静,我说了您也别过于伤心。”清词先给霍秦氏打预防针。
霍秦氏心里更是不安,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能叫词儿如此谨慎。
“你说。”
清词在心中仔细斟酌用词,想尽量选用更为温和的说法,好叫自己母亲别过于悲观。
“我今日进宫陪太后老人家过端午,最后离开前,她独留下我,然后对我说了些夸奖的话,还问我婚配了没有,我只说还没定下人家。”
清词看着母亲越来越忧心的脸色,还是没敢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这其实也只是她自己的猜测而已,不一定就是真的,再说,就算太后有这个意思,不知道皇帝那边能不能过。
要是到时没发生,岂不是叫娘亲白受一场惊吓。
“太后是想给你指婚?”霍秦氏紧紧抓着清词的手。
按理来讲,被赐婚应该是件荣耀的事,可霍秦氏宁愿不要这份荣耀。
她能给自己的女儿相看好夫婿,不需要皇家人来指手画脚。
“娘亲,说不定太后也只是一时兴起,不一定会做什么的。”清词忙劝道。
虽然清词自己都不相信这个说法,太后的态度表达的已经很明白了,唯一的希望就是皇帝那里不给过,只是这个几率也很小就是了。
清词还想着要怎么安慰父母,没想到隔天圣旨就下来了。
伤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宁候府霍氏嫡长女清词,淑慎性成,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着即赐与皇四子为正妃,钦此!”
来传旨的公公话音刚落,霍秦氏就气急攻心将要晕倒过去,还好及时被旁边的清词扶住。
清词担忧地看了眼自己的娘亲,只见她浑身轻颤,脸色苍白,气息不稳,显然是气急了。
她很想安慰她,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霍大姑娘,接旨吧!”传旨公公神情淡漠地看着霍家众人,颇有些高高在上的意味。
他虽不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至少也是个说得上话的。
清词缓缓从地上起身,来到传旨公公面前,垂首恭敬地接过圣旨。
“臣女接旨。”在听高公公念圣旨那段时间,清词就已经慢慢冷静下来,她此时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半点勉强和不甘。
高公公略带诧异地看了眼清词,心想:这个霍家大姑娘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要知道,一般的贵女被赐了门这样的婚事,就算不晕倒过去,恐怕也要眼泪直流满心不甘。这个霍家姑娘,倒是比她爹娘还平静。
“杂家就是来跑个腿的,圣旨接了,杂家也该回去了。”高公公挥了挥拂尘,正准备折身回去。
“流霞。”清词轻唤一声。
流霞会意上前,贴近高公公,“公公跑这一趟辛苦了。”
说着,她将袖中的荷包塞给对方。
高公公本以为自己这躺差事没有油水可捞了,没想到这个霍家姑娘挺会来事。
就凭她这份心性,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差。
高公公笑着接过荷包,又对清词说了几句好话,这才和其余的小太监一起离开了。
等人一走,霍秦氏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我的词儿,命怎么这么苦?父亲,您千万不能让词儿嫁给那个……四皇子。”霍秦氏本想说那个傻子,幸好最后还有一丝理智及时改了口。
霍秦氏这话是对老侯爷霍夔,也就是霍家现在的老侯爷说的。
“圣旨都接了,弟妹对父亲说这话,是要父亲抗旨不遵连累我们整个安宁候府吗?”霍周氏在一旁‘好心’提醒。
“闭嘴,你少说几句没人把你当哑巴。”霍问章低声训斥了霍周氏一句。
姜夔冷厉地看了霍周氏一眼,发令道:“你们都散了吧,词儿随我去书房。”
他的话不怒自威,霍周氏立马就静下来,不敢再多嘴。m.16595.com
他年轻时也是上过战场的,如今老了,威严半点不减反而愈加叫人不敢违抗。
霍秦氏伤心过度,几乎要晕厥过去,霍铭章扶着她,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叹息一声。
都是他无能,才叫女儿陷入这种境遇。
光凭身份,词儿肯定是做不成皇子正妃的,四皇子那种情况,身份高的谁家愿意把女儿嫁过去?
不管是为利益还是心疼闺女,都没人愿意。
身份太低,皇家脸上又过不去,所以上面的人才挑了个身份中等,性子软和的。
霍铭章恨自己本事太小,要是他成为朝中重臣,皇上也不会如此毫无顾忌,可惜他只是个工部侍郎,一个可有可无随时可换的小官。
清词看着为自己痛苦的爹娘,心中只剩愧疚。
要是她当初没多管闲事,或许就不会有这么一遭,也不会叫爹娘这么伤心了。
“爹爹,您别太过忧心,娘亲情况不好,您先扶她回院子歇息,我一会儿就过来。”清词的心神都在家人身上,反倒没余力去担忧自己的将来了。
霍铭章含泪点头,回到院子中,夫妻俩抱头痛哭,话中全是自责和忧心。
至于下人们,见主人气氛如此沉重,纵使没哭,也心有戚戚。
唯一一处气氛松快的,大概就是霍清筱的院子了。
“娘,我真是太高兴了,以往她总是压我一头,这次她被赐婚给了一个傻子,看她今后怎么在京城待下去。”
霍清筱满脸带笑,激动得脸都红了。
她刚才听到圣旨时就欣喜不已,要不是怕被爷爷教训,她早就笑出来了。
“筱筱,娘说得没错吧,二房的终究是二房的,要是她真是侯爷嫡女,怎么会被赐给傻子?”饶是霍周氏平时沉稳,此时也忍不住带出喜意。
“不过,你在自个儿屋里高兴就好,在外可不要表现出来,免得被人嚼舌根传到老侯爷那里去。”霍周氏提点道。
“我知道的,娘,我又不傻。”
“你知道就好,霍清词被赐婚了,你只比她小几个月,亲事也该相看起来,娘这里已经有了不少名单,娘一定给你挑个比她好千千万万倍的夫婿。”
霍周氏搂着霍清筱亲昵地说。
“娘~”霍清筱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来。
接着,母女二人就开始商量起霍清筱的亲事。
*
另一边,清词随着老侯爷来到书房。霍夔屏退所有下人,叫他们在外边守着。
霍夔看着清词手中握着的明晃晃的圣旨,活了六七十的他也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词儿,你要是难受,不用强撑着,把委屈都说出来。”
清词握着圣旨的手紧了紧,视线在圣旨上停留一会儿,就是这份圣旨,将她的命运改写。
她眼中闪过挣扎和纠结,最终还是归于坚定。
她抬头看向爷爷,“爷爷,圣旨已下,此事已无转圜的余地,我也不愿爷爷父亲为了我触怒龙颜,词儿愿意嫁。”
清词眼神清亮,面容沉静,她不是意气用事,而是深思熟虑过后做下的决定。
她不是真正的十多岁的小姑娘,她不能意气用事,嫁人,是她现在最好的出路。
霍夔看着自己疼爱了十多年的孙女,沉默良久,最后只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唉!”
随即,他又强自振奋起精神。
“词儿,你且谨记,君子务知大者、远者,小人务知小者、近者。你此时境遇不佳,焉知将来也会困在此间?”
“还有,哪怕你嫁人了,也还是我们安宁侯府的姑娘,若是外人让你受委屈,只管回家来,爷爷自会给你做主。”
清词认真听着,爷爷一番话,她都明白。
“爷爷,清词记下了,我一定会好好的,爷爷不必为我忧心,我还有你和爹爹娘亲。”清词带着濡慕看着他。
“我常叹息你为何不是男儿身,你比你大哥还通透聪慧,只可惜,为世俗所累……”
“天地有定数,身为女儿,未必就不好。”要是她真的穿越成男子,她可真要不知所措了。
清词和爷爷在书房谈心过后,她又去了父母所在的院子。
他们恐怕正伤心着,为她将来着急呢!
清词早就接受了赐婚的事实,她上一世加这一世总共活了三十多年,不是冲动的小孩子了。
霍铭章和霍秦氏一见到清词,一直没停过的眼泪立马变得更加汹涌,像瀑布一样花花流个不停。
清词又哄又劝才将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只是她依旧处于极度伤心晦暗的状态中。
“娘亲,你忧心的,我都知道,可是,嫁人不是生活的全部,难道我嫁给四殿下,我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吗?”清词劝慰着说。
“娘亲,爹爹,不管怎么样,我都还是你们的女儿,要是有人欺负我,你们帮我讨回公道不就行了吗!”
“可是,四皇子……那个情况,你要真嫁了他,不仅没个体贴照顾你的人,还要你来照料,我怎么舍得你去受那等苦。”
“我只要一想到你将来要面临怎样的境地,我的心就跟针扎似的。”霍秦氏流着泪,眼里充满散不去的担忧。
“娘亲,我在你眼里是那么脆弱的人吗?”清词反问。
“我从小跟在爷爷身边,就算没学到上阵杀敌的英勇,却也不是受到一点打击就一蹶不振的人。娘亲,爹爹,你们应该相信女儿,我不是小孩子了,无论前路怎样,我都不会害怕。”
清词神色郑重,她要朝父母表现出自己独当一面的能力,他们才会放心。
她劝慰许久,直到夜幕降临,才将霍秦氏的情绪勉强稳定住。
等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心神一懈,疲惫感立马席卷而来。
“流霞,我要沐浴。”清词趴在软塌上,声音有点哑。
下午说的话有点多,她嗓子开始出现沙哑。
“姑娘,水好了。”流霞从衣柜里拿出清词的寝衣,又拿出一张大毛巾挂在屏风后的架子上。
清词任由流霞给自己解开外裳,卸下首饰放到旁边的盒子里。
放在前世,要是被人这么贴身伺候,她绝对不习惯。
如今,她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二年,倒是不再介意了。
世家对姑娘的教养格外精细,衣食住行无一不精。
沐浴完,清词裹着毛巾将身上的水擦干,扑躺在床上。
流霜拿出一盒珍珠膏,先净了手,擦干,从瓷瓶中挖出少许,轻柔地涂在清词背上,缓缓散匀。
清词这一身瓷白如玉的肌肤,虽得益于先天优势,可后天的精养也是必不可少的。
每日沐浴后,她全身都要用珍珠膏抹一遍,就像现代的身体乳一样。
只不过她这身体乳贵多了,抹一次,就去掉二两白银。
若不是深受父母疼爱,一般侯府姑娘也没敢这么奢侈。
“累了一天,你们也去歇着吧!”抹完珍珠膏,清词披上寝衣缩进被子里。
“是。”
除了当值的江月睡到外间的小塌上,其余侍女都静静退下,回到自己的屋子。
*
另一边,破败的王府底下,隐藏着一处不为人知的密室。
此时,密室中间,正坐着两个人。
偌大的密室,只有一盏如豆的油灯,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
即便如此,中间那个挺拔的身影依旧叫人不可忽视。
“主子,今天的圣旨,您打算怎么办?”
杀意
被称作主子的人,缓缓抬起头,他着了一身玄衣,几乎要隐没到黑暗中。www.fanfanxs.com
不,他本来就只在黑暗中存在。
烛光明明灭灭照在他脸上,露出一张棱角分明俊逸非凡的脸来。
若是有别人见到他此时的模样,绝对会惊呼出声,因为他就是旁人口中的傻子王爷魏君顾。
明明是同一张脸,但此时的他,完全没了白日里的懵懂和稚气,眼底只剩一片冷厉和隐藏极深的暴虐。
而且,不知道是灯光的原因还是其它,魏君顾的眸色看起来也有几分诡异,黑到极致反而显示出一抹妖冶的血红色。
“此事我自有决断。”魏君顾沉声道。
先前开口的人松了松神情,他身着布衫,一副文人的打扮,却能坐在魏君顾对面,一看就知道是谋士。
“那要不要属下派人去……”说着,他抬手比了一横,意思不言而喻。
魏君顾没有说话,黑沉的眸子动了动,思索几许才道:“此事你不用管,我会去解决。”
“多注意宫中的动向,还有宋家那个。”魏君顾吩咐说。
“主子放心,属下马上就增派人手。”
……
魏君顾把近段时间的事情都吩咐好,两人便散了。
接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张银质的面具挂在自己脸上,飞身出了王府朝一个方向飞去。
宵禁后,城中街道一片冷清,只有定时巡逻的队伍和打更人的声音,没人注意到半空中有道黑影飘过。
清词心里压着事,比平日觉浅了些。
正睡得迷迷糊糊间,忽然感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还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费力睁开眼睛,支起上半身,忽然看到一道黑影站在自己床前。
清词不喜欢醒来时一片漆黑,睡觉时丫鬟会留一盏灯在角落。
光线虽弱,但她能清晰地辨认出来床前的是一道人影。
这一瞬间,清词只觉浑身血液都变得冰凉,心跳骤然停止,连惊呼声都卡在了喉咙中。
如果有镜子,她肯定会为自己惨白的脸色惊讶。
被子下的手紧紧抓着床单,清词强忍住因恐惧而产生的抖动。
这个时候,越慌,事情反而会越遭,她必须得保持冷静,冷静。
她紧紧盯着床前的黑影,不知道他潜入自己房中有什么目的。
对方能悄无声息潜入她的房间,身手肯定了得,拼武力她绝对没有一点胜算。m.16595.com
就算叫人,外间也只有丫鬟,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叫自己陷入险境。
所以,她只能智取,要是知道他的目的,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还未等她出声,眼前的黑影在一瞬间逼到她眼前。
随之而来的,是他的手,他的手卡在了她的脖子上。
整个过程只在瞬息间,清词根本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陷入了绝境。
清词只觉得呼吸瞬间被遏住,肺部开始难受起来。
还有脖子上那冰冰凉凉的触感,好像被一条冰冷的蛇缠上,叫她心底颤抖不已,牙齿忍不住轻颤。
魏君顾看着自己的手,手下的脖子很纤细,也很脆弱,就好像一朵盛开的花,他轻轻一折就能断掉,从此叫这朵花儿凋谢。
他本来应该速战速决的,反正也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
魏君顾看着这张素净的小脸,她眼底有强装的镇定,因为紧张,面部肌肉也紧绷着,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可是,即便如此,她却没有说出任何求饶的话。
相反,跟他以前杀过的人比起来,她的表现还算得上胆量颇佳。
“你为什么……要杀我?”清词被掐着喉咙,出声艰难。
他带着面具,清词不知道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漠然的眼神。
就好像,她的命在他眼里只是路边随意的一棵草,没了就没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清词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要是喊人,估计在她出声前他就能将她的脖子折断。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绝望的境地,绝望到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平时那些小聪明根本派不上用场。
这黑衣人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神都没改变一下。
卡在脖子上的手在慢慢缩紧,清词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艰难。
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她一直注视着眼前这个黑衣人的眼睛,她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魏君顾看着面前的女子,明明就快死了,为什么她还能如此平静。
他应该杀掉她的。
毕竟,如果她真嫁进王府,以她的聪慧,很有可能发现自己的秘密。
他筹谋多年,怎能允许有人来破坏他的计划?
他只需要轻轻一折,就能达到目的,就能消除这个潜在的隐患。
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一步,他却犹豫了?魏君顾的手在慢慢松开。
眼前的女子很美,美得很脱俗,可仅仅是美,还不足以叫他动摇。
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阻止他: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你怎么能对她下手?你手上沾的血已经够多了,难道你连无辜的人也不放过吗?
魏君顾反驳:什么无辜,这世上哪有什么无辜?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他的手又开始缩紧,修长的骨节包裹着她纤细的脖子,形成一幅美丽至极又危险至极的画面。
清词呼吸困难,脸色开始涨红,接着又转为紫红。
越是到绝境,她的眼神越发锐利起来。
她紧紧盯着眼前的人,就算是死,她也要当个明白鬼。
“我不曾……与你有……怨,也没见……过你,你为什么要……杀……我?”清词费尽所有力气说出这句话。
重活一世,她不想就此丧命,更不想死得这么憋屈,连丧命的原因都不知道。
魏君顾的手又开始松开,看着她明亮的眼睛,他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
他在她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是那么丑陋,好像活在阴诡地狱里的恶鬼。
他可不就是一直都活在阴暗中吗?自从十二年前的事情发生后,他就再也见不到天日。
魏君顾自嘲了下,彻底松开了清词。
没了他的手撑着,清词的身体立马瘫软在床上,大口大口呼吸着。
寝衣宽松,经过刚才的动作,已经挣开许多,露出她精致的锁骨,甚至还能勉强看到她胸前的起伏。
不过,她完全没有心思注意这些。
她没料到他真的会放开自己,她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的。
她不怕对方有目的,她更怕他视人命如草芥。
那种对人命的淡漠让她从心底里害怕,因为对方根本没把人命当回事。
清词敛着眸,既不去看他,也不敢出声,她怕他只是一时兴起放了她。
当然,她更不敢呼救,万一惹到他,她死得更快。
清词能明显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算多强烈,却叫人不容忽视。
魏君顾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罢了,不过是一个女人,他以后多留心几分就是了。
*
许久过后,空气都冷凝下来,清词感觉到视线消失后,才敢抬头。
果然,床前早就没人了。
清词心神一松,身体立马瘫软下来。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额头和背心全是汗水,寝衣都湿了一大片。
她想起身换件衣服,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双腿发软。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险些丧命,内心再强大也不可能不害怕。
这次不是前世那样突发的意外,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过了许久,清词终于从惊惧中恢复过来,便开始琢磨今晚的事。
这个突然出现想要杀她的人,最后关头却又没下手,是什么叫他改变了主意?
她一个大家闺秀,连出门都少有,平时也没和谁结怨,应该不会是私人恩怨。
那么,就只有可能是朝廷风波了。
清词想起自己今天接的圣旨,会和这件事有关吗?
目前看来,只有这个理由最具说服力。
她要嫁给魏君顾,挡了谁的路?
魏君顾只是一个傻子,除了他嫡子的身份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清词想不通,此时,她才觉得自己对朝中的事关心得太少了。
受到此种惊吓,清词后半夜一直没睡。
直到流霜流霞进来伺候她,她才从思虑中回神。
“姑娘,你的脖子……”流霞惊讶的捂住嘴巴,眼里既惊慌又害怕,眼泪也挂在眼角马上就要落下去。
她的声音把流霜也吸引过来,看到清词的脖子,同样也惊恐不已,只不过她比流霞要镇静些。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昨夜,府中遭……”流霜不敢继续说下去。
姑娘家的名声,有时能胜过一切。
清词一开始还没想到这个问题,听到她们的话,这才伸手抚上自己的脖子。
“流霞,给我镜子。”清词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喉咙处在发痛,估计是昨晚留下的后遗症。
清词对着镜子看,果然有几道颜色颇深的印子。
“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知道吗?”清词拢拢领口,看是不是能遮住。
“可是姑娘……”流霞尚存犹豫。
流霜悄悄掐了她一把,朝清词恭敬道:“昨夜回来,姑娘就睡下了,什么都没发生。”
清词赞赏地看了眼流霜,很满意她的机灵。
“你就说我夜里掀了被子有点着凉。”清词道。
她这嗓子,估计是无法掩饰住的,倒不如直接说喉咙不舒服来得直接。
“是。”流霜恭敬地应下,“等会儿我用粉给姑娘脖子上的印子遮遮,再选件高领的衣裳。”
嘲讽
那乌青的印子在雪白的肌肤上实在明显,光是用粉估计还遮不住。----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姑娘的一身冰肌玉骨,她再清楚不过,力气稍大些就能留下印子。
平时她和流霞都万分小心,不敢叫姑娘有丁点磕碰。
如今却突然出现这么大一块黑印,她都要心疼坏了。
清词点点头,任由流霜流霞给自己梳妆。
她半夜未睡,眼底布着浅浅的乌青,便道:“今日的妆画精神些,免得我娘见了担心。”
流霞依言照做,给清词掩盖了她苍白的神色。
收拾好,清词去了父母的院子,自然又是一番劝慰。
清词本以为自己还要继续几天才能劝好自家父母,没想到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娘亲突然想通了,认识到不能改变嫁人的命运后,就开始筹备她的嫁妆。
“我原先粗粗拟了个嫁妆单子,现下词儿要成为王妃了,四殿下又是个那样的情况,先前的嫁妆就不够了。”
迎娶王妃,婚礼有一定规格,这嫁妆自然也有规定。
按照当朝的规定,皇后的嫁妆一般是一百二十八抬,王妃要少些,也能凑到一百二十抬。
一般贵女,多为64抬,要是家底差些,三十二抬也是有的。
霍秦氏先前是按六十四抬准备的,现下肯定不够。
而且,一想到自己女儿的夫君是个傻子,根本不能给她任何庇护,她就恨不得把所有家底都给她让她有傍身的资本。
清词听着自家娘亲开始筹谋嫁妆,竟是要把大半家底都给自己,连忙劝阻,“娘亲,我的嫁妆已经够多了,要是再加,钊儿怎么办?他也十一了,您该多为他打算才是。”
“他怎么能和你比,你一个姑娘家,夫君又是那种情况,要是连傍身的银钱都没有,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钊儿是男子,他将来还能自己去谋划前程,你是女儿家,可怎么办?”
霍秦氏说着,又有流泪的趋势。
清词沉默了一会儿,握着手帕的手紧了紧。
她又何尝甘心困于这内宅之中,时代所迫罢了。
清词想尽说辞,想劝娘亲少掏家底,最后还是拗不过她,在嫁妆上又加了不少。
端王府的密室中,出现了和昨天相似的情况。
还是那个布衣打扮的男子,这次,他比昨晚更急了些,“主子,那霍家姑娘为什么还……”活着?
魏君顾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遂道:“没有她,也会有别人,不过是一个女人,到时候谨慎些就行。----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布衣男子听了,皱起的眉头还是没完全松开,“话虽如此,可这个霍姑娘颇为机敏,而且,她似乎对嗅觉格外敏锐,属下还是担心她会发现什么。”
虽然他也不想随意杀人,可关系到主子的大业,他不得不谨慎。
“此事我已有主意,你不用多虑。”魏君顾毫不迟疑地拒绝了。
他既已决定放过她,就不会再反悔。
“你把她再仔细调查一遍,我要她所有资料。”
“是。”布衣男子见魏君顾不为所动,也只得应下。
“主子,还有一事,”他开口道,“任先生准备回来了。”
提到任先生,魏君顾冰冷的黑眸中罕见地闪过一丝愉悦。
任先生,全名任平生,原本是江湖人士,偶然的机遇和魏君顾的母族顾家有了交集。
他能有今天,任先生功不可没,十二年前,是他将他从那场火海中救出来,并教授他武功学业。
在他心里,任先生是一个亦师亦父的存在。
“派人去迎接安置,我有时间就过去。”魏君顾道,“可知先生回来的原因?”
“应当是为了主子身体中的余毒。”布衣男子道。
提到这个,他眼中浮现出笑意来。
当初主子中了剧毒,虽然发现及时抢救回来,但毒已入了肺腑,一直不能完全清除,留着终究是个隐患。
任先生这几年在外奔走就是为了此事,现下他要回来,想必是有所收获。
要是清了余毒,说不定那件事也能得到解决。
相比于布衣男子的喜悦,作为当事人的魏君顾反而平静得多。
哪怕他解决不了另一重人格的事,他也照样能报仇。
至于那个位置,他并无多大的兴趣,他只是不想那个人继续在上面待着而已。
他欠了顾家太多,就算废了他的皇位都不足以向顾家谢罪。
接下来的日子,清词能明显感觉到府中,应该说他们二房的情况在发生变化。
她父亲下值回来的时间变晚了,有时有应酬还会更晚;娘亲也开始收拾嫁妆,想多教她写掌家的道理;青钊学习也更刻苦了,他要出人头地做姐姐的依靠。
清词看着他们的改变,心中既幸福又愧疚。
自从赐婚后,京城里关于她的流言就不少。
绝大部分人都是惋惜,当然也有部分幸灾乐祸的。
霍秦氏听不得那些假惺惺可怜她的话,便不让她出门。
清词对此没意见,出去参加宴会也不过供人做谈资罢了。
这几天,她已经做好了将来的打算。
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一时的议论肯定是免不了,只要她自己不在意,那些话也造不成实质伤害。
经此一事,清词的思想也发生了变化。
她之前觉得顺应朝代,按照这个时代的生存规则才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她却冒出不甘来。
不,或许一直都有不甘,只是以前没爆发出来而已。
未来夫君是个傻子,看起来是靠不住的,她要自己立起来,才不至于落个任人欺负的下场。
“姑娘,四殿下来了。”流霜忙来向清词禀告。
清词握笔的手一顿,疑惑道:“他怎么来了?我娘那边是什么意思?”
“夫人把殿下请进来了,殿下一直嚷着要找姑娘。”
魏君顾人傻,根本没想过拜访前还有递帖子,但若是因为这个原因将他拒之门外,第二天京城就会传出霍家不满这桩婚事的流言。
估计现在她娘心里正堵得慌,半点不想见魏君顾。
清词放下笔,就着旁边的水盆洗了下手。
“给我更衣。”清词对流霜道。
魏君顾从没来过安宁侯府,他怎会知道她在这里?
这其中,肯定是有人在暗中引导,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只是单纯地看笑话吗?
清词换好衣服后就往自家娘亲的院子赶去,两处隔得近,几分钟就到。
魏君顾一见到清词,立即两眼放光跑过来,像是迎接主人的大狗狗。
霍秦氏看着,心里堵得难受。
光看容貌,魏君顾倒是配得上自己女儿,可除了这副样貌,才学、品行没一样配得上的,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清词忙上前揽着自家娘亲的胳膊安慰,“殿下是赤子之心,他心思简单,却没有恶意,娘亲别气了,担心气坏了身子。”
霍秦氏还是板着一张脸,觉得魏君顾哪哪儿都不顺眼。
而且,一看着他,她又想起许度来。
眼看这亲事就要定下了,谁知道全给他……
母女多年,清词怎会不明白自己娘亲的心思,她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
“娘亲,我带殿下去见爷爷,您不是还有事要忙吗?”
眼不见心不烦,清词只想把魏君顾带走。
霍秦氏扶了扶额,只能无奈应下,“去吧,等会儿差人把殿下送回去。”免得出事了还要怪到他们侯府来。
“嗯。”
清词带着魏君顾,穿过花园时,‘正巧’遇到霍清筱。
“大姐姐,你这是要往哪儿去?”霍清筱笑着开口。
眼神在魏君顾身上转一圈又落到清词身上来,脸上满是得意。
名声好怎么样,被大家喜欢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要嫁给一个傻子。
只要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畅快得不行。
“关你何事?”清词淡淡道,脚步不停朝前走去,根本没有理会她的打算。
“诶,大姐姐别急着走啊,是不是觉得落得个这样的婚事,自觉没脸见人,所以都不和妹妹说话了。”霍清筱忙挡在路中间,她脸上娇笑着,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恶毒。
清词的脸一下子就冷下来,只是还未等她说什么,她旁边就有人冲上去去了。
“不准你欺负仙女姐姐。”魏君顾上前一步,用尽全力推了霍清筱一把。
魏君顾再怎样也是一个成年男子,力道不小,他这一用力,霍清筱直直朝后跌去,要不是有丫鬟扶着,估计要摔倒丢脸了。
自己被推,霍清筱脸上挂不住,根本维持不住之前的娇笑,立马充满了怨毒。
“什么仙女姐姐,也只有你这个傻子才把她当个宝。”霍清筱气急,脱口说出这句话。
“霍清筱,你慎言。”清词冷然出声。
“按朝律,辱骂皇室该治何罪,不用我跟你多说吧。四殿下再如何,也轮不到外人来议论。”
清词语气凌厉,气势逼人,带着迫人的目光看着霍清筱。
霍清筱本来也没把魏君顾放在眼里,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可被清词这么一说,她还是心虚起来。
朝廷确实规定不可妄议皇室,要是被发现检举,少则挨顿板子,重则……
“向四殿下道歉。”清词盯着她说。
道歉
霍清筱不可置信地看着清词,满脸抗拒和不服,“你休想让我给这个……他道歉。m.16595.com”
她指着魏君顾,话里全是愤恨,她才不要给一个人人嘲笑的傻子道歉。
“你要是不道歉,我告诉爷爷叫他裁夺也行。”清词站在一旁,毫不退却。
她一直都知道这个堂妹看自己不顺眼,可是,要是欺到头上来,她也不会想着什么姐妹之情。
她要霍清筱道歉,也不全是为了魏君顾,同时也是为了给自己挣口气。
“你……”霍清筱被清词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最恨霍清词拿爷爷来压自己。
“你不愿就算了,殿下,我们走吧!”清词朝前一步,作势就要离开。
霍清筱心中把清词骂了千百遍,见她真要走了,跺跺脚,怒喊出声,“站住。”
清词充耳不闻,脚步不停。
霍清筱见了,又急又气,要是真叫爷爷知道了,说不定还会被罚跪祠堂,她才不要去那里。
都是霍清词害的!霍清筱在心中埋怨。
“我道歉总可以了吧!”霍清筱极其不甘地说出这句话。
这次,清词停下了,转身回看霍清筱。
“你不是要道歉吗,还等什么?”
霍清筱紧紧盯着她,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黑得厉害。
扭曲的脸色叫她原本还算娇丽的脸变得丑陋起来,丝毫不像一个十四岁小姑娘。
过了几息,清词见霍清筱还不出声,也不想与她周旋,又欲离开。
“对不起。”
霍清筱见清词真要走,不得不妥协,说了这句万分不情愿的道歉话。
“对不起什么?”清词问。她可不想一句对不起就被打发了。
“霍清词,你不要太过分。”霍清筱咬牙,气得身体都在轻抖。
“我是不是过分,你可以去问爷爷。”清词淡淡道。
她本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可霍清筱总喜欢招惹她,要是不治治她,恐怕她只会越来越放肆。
“你别总拿爷爷压我。”
每次有什么事就搬出爷爷,爷爷知道后总会偏心霍清词,她实在受够了。
“我没时间和你扯这些,你要是真心道歉就赶紧,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霍清筱直直地看了清词许久,最后才不甘不愿吐出一句道歉的话,“对不起,我不该对四殿下言语不逊。”
霍清筱双手紧握,指甲都陷进了手心中,可她却丝毫不觉疼。--*--更新快,无防盗上m.16595.com-*--
“希望堂妹能记得谨言慎行这个道理,要是出门在外也如此随意,可没人会包容你。”
清词说完,就带着魏君顾离开,徒留下霍清筱和她的侍女留在原地。
“姑娘,要回了吗?”霍清筱身边的侍女樱桃试探着问。
“啪!”霍清筱一巴掌挥过去,正好打在樱桃的脸上。
霍清筱正在气头上,这一巴掌半点没有留手,樱桃被打偏了身体,脸上迅速肿胀起来。
“狗奴才,都是你们撺掇的。”霍清筱恨声道。
樱桃心里委屈得不行,明明是姑娘自己要她们注意着大姑娘这边的动静,最后受了委屈,却把错全部怪到她们身上。
不过再怎么委屈,樱桃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站在一旁等霍清筱消气。
*
清词带着魏君顾朝老侯爷的辛武堂走去,魏君顾一路上都在傻笑。
他确实不懂勾心斗角,人情世故,但他知道,刚才自己是被仙女姐姐维护了。
嬷嬷说得对,仙女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别人都不喜欢他,只有仙女姐姐会对他好。
魏君顾的视线太过于灼热,清词想不注意都难。
不过,他还算有分寸,只是视线强烈了些,她倒是能忍受。
对魏君顾的感官,清词一开始只是可怜。
可因为这份可怜叫她婚事发生变故,家里人都在为她担心,即便他不是有意的,她还是忍不住有疙瘩。
但是刚刚,他毫不犹豫上前维护自己,清词又忍不住纠结起来。
几人来到辛武堂,早有小厮去禀告。
“爷爷,我把殿下带来了。”清词朝老侯爷行了一个晚辈礼。
“好,都坐下吧!”
霍夔的视线停留在魏君顾身上,大方打量一遍。
魏君顾脸上带着些茫然无措,来到陌生的环境见到陌生的人,他要时不时看着仙女姐姐才能安心。
“殿下今日怎么来了?”霍夔声音温和。
他和霍秦氏不同,虽然也不喜欢魏君顾这个女婿,但事情已然如此,他只能往好的方面看。
“我来找仙女姐姐的。”魏君顾带着稚气回答道。
“哦?”听到魏君顾对清词的称呼,霍夔惊讶一瞬,“殿下为什么要叫词儿仙女姐姐?”
“仙女姐姐好。”魏君顾说不清理由,他只知道仙女姐姐好,所以她是仙女姐姐。
霍夔听到这话,露出几分笑意。
“你比她还大四五岁了,怎么能叫姐姐?”霍夔笑道。
魏君顾露出疑惑的表情,看看清词又看看自己。
“你以后别叫我仙女姐姐了,叫我名字,清词。”清词替他做下决定。
一开始,她确实没太在意称呼这个问题,现在想想,也确实需要注意些,免得外人听见说她张狂,居然用仙女来自称。
“明明就是仙女姐姐啊!”魏君顾不懂,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中装满了懵懂和疑惑。
“我不是仙女姐姐,以后叫我清词就好。”和魏君顾说不通道理,清词也没打算跟他分析各种弊端。
“好吧!”魏君顾不太情愿地答应下来,他还是觉得仙女姐姐更好听。
接着,霍夔又问了魏君顾一些话,魏君顾都乖巧地回答了。
清词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谈话,偶尔会被魏君顾幼稚的回答逗笑。
中午,魏君顾自然是留下吃了午膳。
吃完饭,魏君顾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清词又陪他在花园里逛了逛。
要是以前肯定不妥,不过他们现在也是正式的未婚夫妻了,稍微亲近些也不妨事。
再说,魏君顾的情况本来就不能用常人的眼光来看。
逛得差不多,要是一般人,早就提出告辞,可魏君顾完全没有这个意识。
“殿下,时间不早,你该回去了。”清词看看日头,太阳都偏西了。
“我不走。”魏君顾可怜巴巴地看着清词。
每次分开,他都要过好久才能再见到仙女姐姐,他不想走。
魏君顾先前还挺乖巧的,只是一遇到这件事,又开始犯浑了,像个熊孩子一样。
“仙女姐姐,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会听话的。”魏君顾眼巴巴地看着清词,语气软糯。
被这么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盯着,清词心底那颗疙瘩也消失了。
这场赐婚也不是他故意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抓住这少有的温暖善意,自己确实不该迁怒于他。
清词的心渐渐软下来。
婚事已经是钉在板上的了,她没有反抗的资本,只能把接下来的日子过好。
而且,魏君顾除了傻了点,也没什么不好,她还不用担心被卷入夺嫡的风波。
与其怨天尤人,还不如好好努力,只要自己有资本,别人就欺不到头上来。
“你听话,今天先回去,免得嬷嬷担心,你也知道我家在这里了,明天还可以来找我,好不好?”清词柔声劝道。
魏君顾露出纠结的神色,他不想离开仙女姐姐,可是,他也不想做不听话的孩子。
在清词的注视下,魏君顾终于还是妥协了。
“那仙女姐姐一定要等我,我明天再来找仙女姐姐。”
“好,我就在家里等你。”清词露出浅笑,似一朵摇曳的清莲,美得不落凡尘。
“你叫人去备马车。”清词朝流霜吩咐说。
魏君顾虽然答应回家去,可他还是很舍不得离开。
一步三回头,明明只有一刻钟的路,生生被他拖延到两刻钟。
“上车去吧,这些点心你也带上。”清词把打包好的点心交给魏君顾。
以前没太注意,清词才发现魏君顾的手也挺好看的。
他长得高,手也长,洁白匀称,像一件艺术品,不禁叫人想象用这双手弹钢琴会是多么美妙。
魏君顾登上马车后还舍不得进去,站在车辕上不舍地看着清词。
“殿下听话,进去做好。”清词朝他挥挥手。
“务必要把殿下安全送回去。”清词又朝驾车的霍武道。
“姑娘放心。”
等魏君顾离开,清词又去了老侯爷的院子。
“爷爷。”
“词儿,你对四殿下有什么看法?”霍夔问。
清词早猜到爷爷会问这个问题,不需思索就回道:“四殿下性子纯,除了心智像小孩子,并无其余不好。”
“你能想通就好。四殿下”霍夔露出欣慰的神色。
“爷爷无需为词儿担心,我并不伤心,只是担忧爹爹娘亲他们,他们怕是一时接受不了此事。”
清词确实想通了,多少女子盼望觅得良人,可真正的良人有几个呢?
拥有权势富贵就是良人吗?怕是不见得。
反而是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最不可能是良人。
“你比你爹娘豁达,我霍家的子孙就该有此志气。”霍夔目露赞赏。
大房的人说他偏心清词,他不是不知道,要是清筱也能像清词这样,他又怎么会偏心?
“你爹娘心疼你一时难以接受,但他们也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你别太担心。”霍夔怕孙女心里愧疚,特意开解道。
“谢谢爷爷。”
爷孙俩谈过话后,对于未来也更明确了。
除了父母,清词倒是没有太多担心的。
第二天,魏君顾还没上门,清词却先收到了许度的来信。
轻薄
“姑娘,这信?”流霜握着手中的信,很是犹豫。--*--更新快,无防盗上m.16595.com-*--
“给我吧。”清词淡淡道。
她大概能猜到流霜在想什么,不外乎就是遗憾可惜。
她自己其实没有多少惋惜,许度于她,和旁人并无多大差别。
流霜将信递给清词,静静立在一旁。
清词拆开,首先被许度的字惊艳到。
她穿越到这个时代十二年,同时也练了十二年的字,可看到许度的字,还是忍不住赞叹。
果然,能被外人如此称道的,都是有些真本事的。
清词仔细将信看了一遍,她有点意外。
许度这封信,更像是一封表白信。
她和许度,总共也才见过几次,除了上次,连话都没说过,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清词又将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不是自己意会错了。
“姑娘,怎么了?”流霜看自家姑娘脸上露出些许奇怪的神色,忍不住瞥向她手里的信,许世子信里说了什么?
“没什么。”清词合上信,心中的那点波动也随之消失,“给我研墨。”
许度在信中问她,要是她不愿嫁给魏君顾的话,他可以去求他父亲进宫向皇上说情。
当然,她肯定是要拒绝的。
别说她已经做好要嫁的心理准备,就算她真的不情愿,也不可能告诉许度。
要是他真的一时冲动去找他父亲说此事,她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糟。
他父亲同不同意是一回事,皇上那关绝对不好过。
圣旨都下了,再收回去,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以许度处事周全又沉稳的性子,这封信还真不像他写出来的。
此时的清词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关心则乱。
她没喜欢过人,便不知道一遇到对方的事情,就会失去冷静。
铺好信纸,清词提笔,斟酌用词开始回信。
首先,她的态度是坚定的,既然不能在一起,还是不要给他任何希望。
清词不觉得他对自己的喜欢真的有多深,他们连对对方的了解都没多少,又怎能谈得上喜欢和爱呢?
更多的,恐怕是这副皮囊罢了。
流霜站在一旁伺候,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家姑娘回信的内容。
“姑娘,您对许世子,当真没有半点……半点遗憾吗?”流霜疑惑地问。----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anfanxs.com-*--
不管从哪方面看,许世子都比四殿下要好。
“傻丫头,什么叫遗憾?”清词笑道,“难道我嫁给他就算没有遗憾了吗?”
清词写完,把信纸拿起来晾干,然后装入信封中。
“你把这封信传给跑腿的人,仔细些别叫人发现。”清词吩咐道。
虽然她的用词很谨慎,即使被发现也算不上私通,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流霜刚出去,就听到下人来报四殿下来了。
清词起身出来,正巧看到魏君顾跑过来。
他来得急,额上都冒出汗珠,脸颊也在发红,不过他自己丝毫不觉得热。
马上就要进入六月,即便是在早上,太阳也开始发挥它的威力。
在家不用拘谨,清词怕热,只着了月白色的薄衫,比平日少了几分光彩,却多了闲适和随性。
“仙女姐姐。”魏君顾一见到清词就两眼放光。
关于称呼这个问题,魏君顾似乎格外固执。
“要是有别人在,你可不能这样叫我,知道吗?”清词像教导小孩子一样跟魏君顾说话。
她觉得魏君顾应该是听得进话的,要是好好教一教,说不定能成为一个乖宝宝。
“嗯嗯。”魏君顾点头。
看到他满头大汗,清词掏出帕子给他擦拭,“你是一路跑过来的?”
“我想快点见到仙女姐姐。”
魏君顾心思单纯,向来是想什么说什么。
清词愣怔一瞬,“你喜欢我吗?为什么?”
这是她一直不太明白的地方,只是因为那顿饭吗?
“喜欢,仙女姐姐好。”
“我哪里好?”清词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这是她第三次听到他说这话,却还是没太懂他的意思。
“就是好。”魏君顾说不出具体的理由,总之就是好,所以他喜欢仙女姐姐。
“算了,我问你这些干什么。”清词失笑。
以魏君顾的心智,她能指望他说出什么来?
“殿下吃早饭了吗?”
从他王府过来,至少要半个时辰,现在不过卯时,恐怕他是天刚亮就出发了。
魏君顾摇摇头,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仙女姐姐这里肯定有好多好吃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清词提醒想到吃的,他的肚子也在此时发出‘咕噜’的声响。
清词忍不住笑弯了眉眼,“跟我来,我带你去吃早饭。”
魏君顾呆呆地看着清词,仙女姐姐笑起来好好看啊!
“走啊!”清词看魏君顾愣在原地,不知道他又想到什么。
魏君顾回过神,立马笑着跟上。
要是每天都能见到仙女姐姐的笑就好了。
清词把魏君顾带到花厅,那里一般是见客的地方,带魏君顾去那里倒是比较合适。
花厅的桌子上已经摆好各种早餐,有香甜的银耳粥、晶莹剔透的包子和蒸饺,还有一碟咸香的小菜,散发着食物的香味。
魏君顾吞了吞口水,却没立即动手,而是望向清词,要征得她同意后才敢有所动作。
魏君顾的行为叫清词生出些满意来,果然是一个听话的乖孩子。
“吃吧,都是给你准备的。”清词给魏君顾夹了包子放在他的碗里。
魏君顾这才拿起筷子,“仙女姐姐也吃。”他嘴里还包着东西,说话有点含糊不清。
“我已经吃过了。”清词笑着摇头拒绝,“没人跟你抢,你慢些,免得咽着了。”
魏君顾吃饭速度快,三两下就吃掉一盘包子,眼看饺子也快要被吃完,清词微皱了下眉。
就算他饭量大,一下子吃这么多也不是事儿啊!
“殿下,等会儿中午还有好吃的,你把肚子留着等会儿再吃好不好?”清词柔声哄道。
想通后,清词对魏君顾便多了些耐心,权当多一个弟弟了。
青钊小时候也粘她,她也勉勉强强算是有带小孩子的经验吧。
魏君顾虽然还想吃,但他要听仙女姐姐的话。
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眼睛在没吃完的盘子上流连许久,才忍痛下定决心不吃了。
他这副贪吃的模样,着实有些可爱,尤其是他本身容貌俊逸,本该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势,因着他这番动作,显得格外呆萌,更叫人觉得有趣。
“殿下,擦擦嘴。”清词递给他一块手帕。
魏君顾看着清词,却没有伸手接帕子。
“仙女姐姐给我擦。”魏君顾亮晶晶地看着清词。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仙女姐姐,就是仙女姐姐给他擦的。
瞧着他和青钊小时一般撒娇的动作,清词笑了笑,却没有拒绝。
她从座位上站起,向前一步。
魏君顾比她高出一个头,哪怕坐着,两人的身高差距也在这里摆着。
清词轻轻给魏君顾拭去唇边的汤汁,眼里没有任何嫌弃。
两人离得极近,清词能在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魏君顾感觉自己好幸福,仙女姐姐身上香香的,还很温柔,他好像抱抱她呀!
这般想着,等清词稍微靠近后,他就随着心底的渴望伸出手,环住她的腰。
突然被一双手抱住,清词身体僵硬了一瞬,下意识将人推开。
她今日穿的衣裳格外轻薄,清词甚至能清晰感觉到魏君顾手上传来的温度。
除了侍女嬷嬷,她从未让旁人近身过,更不要说魏君顾这样的男子,突如其来的偷袭叫她反射性将人推开,还朝后退了一步。
流霞站在一旁伺候,瞧见自家姑娘被如此轻薄,面露怒色,当即上前一步想将魏君顾隔开。
“你这个登徒子,竟然敢对我家姑娘无礼,你……”她想怒斥对方,却又顾忌着魏君顾的身份不敢开口,只能瞪大眼睛怒目而视。
“仙女姐姐?”魏君顾被推开,最开始是茫然无措,随后察觉到气氛的僵硬,看到清词失了笑容的脸,忍不住惶恐起来。
我是不是惹仙女姐姐生气了?
魏君顾慌乱不已,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小心翼翼地看着清词,整个人都耷拉下来。
“仙女姐姐,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魏君顾的声音里充满不安和害怕,他想靠近她,却又不敢。
他只想叫仙女姐姐原谅自己,要是仙女姐姐从此不喜欢自己了,他……他……
一想到这里,魏君顾就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你哭什么,我又没有要怪你。”清词柔和了神色。
她刚才只是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到才将人推开,当然,她心里也确实有点不适。
要是正常人,这样的举动肯定算得上轻薄,不过,魏君顾的话,不能以正常情况来看待。
“仙女姐姐不生气了吗?”魏君顾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眼巴巴地看着她。
“我不生气。”她何必跟他计较这些,反正他也不懂男女大防。
再说,事情都发生了,生气有什么用,平白叫自己难受罢了。
因为这一句话,魏君顾立马又恢复了精神,破涕为笑。
真是个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清词话锋一转,神色稍微严肃了些。
魏君顾的心又提起来。
两重人格
清词看着魏君顾紧张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www.fanfanxs.com
“以后,没有我允许,不准随便抱我,知道了吗?”清词语气不算严厉,却叫人不敢违抗。
除了一直伺候她的流霜流霞还有嬷嬷,她不习惯别人近身,尤其是魏君顾傻虽傻,但毕竟是男子,她就更不喜欢了。
魏君顾才犯了错,心里还在害怕,自然不敢不答应,连忙点头,乖巧应道:“知道了。”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清词把手帕递给他,“自己擦擦。”
这次,魏君顾不敢再叫她给自己擦了。
清词还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安顿魏君顾,霍秦氏院子里的木莲就过来了。
“姑娘,夫人差女婢来问,您今儿还过去吗?”
木莲欲朝清词屈膝行礼,流霞忙将人扶起,“姐姐快起来。”
木莲是霍秦氏身边的大丫鬟,资历深,又得重用,清词也不曾把她当下人看,说了不用行礼,可木莲还是坚持要这样做。
“我等会儿就过去,你先回去告诉我娘一声。”清词笑道。
要不是魏君顾过来,这个时辰她早该过去了。
霍秦氏想通后,觉得女儿夫君靠不住,所有事情都压在清词身上,趁着离出嫁还有大半年,要多教她主持中馈、交际往来、打理嫁妆的手段。
嫁人后的交际与做姑娘时完全不同,加之魏君顾的情况比较特殊,说不定要受到不少刁难。
霍秦氏只想把自己会的一切都教给清词,好叫她面对各种情况能更有底气和手段,不用被人欺负。
清词也知道自己娘亲在担心什么,便乖巧地跟在她身边学习各项事宜。
“殿下,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了,你自己去花园玩儿好不好?”清词朝他征询意见。
在自家侯府中,除了霍清筱,应该没人敢给魏君顾眼色看。
魏君顾很想回答不好,却又怕清词生气,只能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以示自己的不愿。
魏君顾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神清亮,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人时,格外惹人怜惜。
被这样看着,清词再一次唾弃自己,她居然不知道自己是个隐藏的颜控。
看来,是以前那些人的容貌没有好看到叫她改变立场的程度。
而且,清词能感觉到魏君顾的情绪,他是真的在乎自己。
要拒绝的话就这样堵在了喉咙中说不出口,清词轻叹一声。
“殿下和我一起去也可以,不过你要乖乖的,不能叫我娘生气,知道吗?”
她娘亲本来就不喜欢魏君顾,要是魏君顾再不听话,估计真的要被赶出去了。www.ffbook.cc
魏君顾猛地点头,只要能一直待在仙女姐姐身边,他做什么都愿意。
“走吧!”
每次看到魏君顾,尤其是他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的时候,清词都有种莫名的负担。
来到霍秦氏的院子,看到清词身后跟着的魏君顾,如清词所想的那样,她果然露出不高兴的神色。
清词又安慰一阵,才叫霍秦氏心里顺了些。
接下来,霍秦氏故意忽略魏君顾不去理会他,魏君顾一个人,倒是没觉得无聊。
*
另一边,清词的回信送到恭肃侯府。
许度一收到信,迫不及待拆开,可信中的内容却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世子好意,恕我不能应下。圣旨已下,还望世子三思,多多顾念家人,勿要冲动行事,叫家中长辈担忧……”
整篇下来,清词的回复立场坚定,冷静又理智,可许度却觉得悲从心来。
如果他早一点向霍府求亲,把亲事定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
如果他……
他知道自己是单相思,可看着信上冰冷的文字,他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
许度的手不自觉握紧,把信纸都揉皱成一团。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眼睛一直盯着清词的信,脑海里滑过无数的念头。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那时她才八九岁,自己也不过十一二岁。
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只觉得这个妹妹真好看。
俏生生地站在那里,比空谷幽兰还清雅几分。
而且,在所有小姑娘中间,她是最特别的一个。
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关注她。
不过,两人并无多少见面的机会,即便在宴会上见到,除了礼节性的问候,也不曾有其它往来。
他就这样一直暗暗关注她,看她从一个小姑娘长成现在亭亭玉立的模样,心思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喜欢她的,喜欢很久了。
得知她要说亲的消息,他求了母亲去提亲。
一开始,母亲并不同意,觉得她的身份太低不合适。
他自然不可能放弃,苦苦哀求,母亲才勉强同意找人去说和。
可是,眼看就要成了,却冒出个魏君顾来。
许度脸上浮现出几许恨意,都怪那个傻子,要不是他,要不是他……她现在就是自己的未婚妻了。
许度沉浸在悔恨和遗憾中,痛苦不已,周遭的所有事情都入不了他的心。
“度儿,度儿,你开开门,别把自己关在屋里,让母亲见见你好不好。”许夫人站在门外一脸焦急。
刚才她叫人唤度儿用午膳,回话的人却告诉她世子把自己锁在书房中谁也不见。
在她逼问之下,她才知道他送了封信给霍家大姑娘,收到回信后就灰心丧气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许夫人担心得不行,自己儿子的心思,她当然知道,可是,人家已经被赐婚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度儿,你伤心难过,难道母亲心中就好受了吗?你这副情况,我怎么放心得下?”
许度听到母亲的话,木然的脸上终于出现别的表情。
母亲,你要是早点去求亲,说不定就没有现在的状况了。
许度心里这样想。
这段时间,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是当初母亲没有犹豫,直接去提亲,清词就是他的妻子了。
许夫人叫了许久也不见许度答话,眼里忍不住溢出泪来,“我知道你是怨我的,怨我阻拦了你和霍家姑娘,可是,我又怎能料到会有如此变故,你不愿见我,我也不来碍你的眼,以后,你当没我这个母亲就是。”
许夫人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一旁的侍女连忙劝慰,要是夫人真的从此与世子生分了,可真是罪过了。
“吱嘎”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母亲。”许度眼睛通红,神情萎靡,完全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度儿,你终于出来了,你可知道娘都要担心死了。”许夫人忙转身上前拉着他打量,眼里流露出心疼。
“度儿,你与霍姑娘有缘无分,还是放下她吧,你继续这样下去,要是传出流言,于她也只是有害无益呀!便是不为你自己,也为霍姑娘着想,别叫她名声有碍。”
许夫人说着,自己又流起泪来。
许度沉默许久,才沙哑着声音回答说:“母亲,我知道了。”
他知道,事情已经回不去了。可是,心中的伤痛,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磨平的。
许夫人见他想通,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来。
等到傍晚时分,清词同样叫霍武驾车送魏君顾回去。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今天犯错,还是觉得以后天天都可以见到清词,这次魏君顾格外乖巧,倒是没再缠着清词不走。
马车驶回王府,太阳已落下山头,只剩余晖将地面照亮。
魏君顾把带回来的点心交给齐嬷嬷,“这是仙女姐姐给我的,嬷嬷吃。”
“老奴不饿,殿下吃吧。”齐嬷嬷接过点心盒子,却不愿动。
“殿下,霍姑娘心善,等她嫁过来,我们的日子就好了。”齐嬷嬷真心为自家主子高兴,浑浊的眼里闪现出几点光芒。
主子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老天爷终于发善心,赐了一个心善,愿对殿下好的王妃。
“仙女姐姐以后会过来吗?”魏君顾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是啊,她以后会一直陪着殿下的。”齐嬷嬷对未来的日子有了盼头,精神也较之前好了许多。
知道仙女姐姐会一直陪着自己,魏君顾脸上又露出傻笑来。
不过,这傻笑在夜幕降临中渐渐消失了。
魏君顾脸上扭曲起来,一会儿是天真无邪的小傻子,一会儿又是冷酷漠然的模样。
如此转变三四次后,正常的人格终于占据了上风完全掌控了身体。
此时的魏君顾,又恢复成了不为人知的一面。
魏君顾有两重人格,知道这件事的不超过五人。
那个傻子,是十二年前发生那件事后才出现的,他只在白天出现,而真正的他,却只存在于黑暗中。
他能感知到白天发生的所有,却不能掌控身体,只能冷眼旁观那个傻子被人欺负。
魏君顾恨极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不愿承认傻子也是自己的一部分。
恢复正常后,魏君顾没有去密室,而是坐在原位思索着什么。
他抬起自己的手,神色有些莫名。
他回想起白天那一瞬间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他几乎能感受到衣服下柔软细腻的肌肤。
还有上次,他掐着她脖子时就感受到她肌肤格外娇嫩,不过轻轻掐了一下就留下掐痕。
她居然能容忍这个傻子,被赐婚后还没迁怒!这是他想不通的。
不知不觉,魏君顾又来到了清词的院子。
潜进她房间后,魏君顾自己都意外了,他既然决定放过她,就不会再对她下手,他来这里做什么?
魏君顾一步一步靠近清词的帷帐,隐约可见里面微微隆起的人影。
及笄礼
现在的天气,即便是晚上,也不用盖多厚的被子。----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anfanxs.com-*--
清词盖着薄被,隐约可见她起伏的曲线。
她的胳膊露在外面,袖子褥到了手肘处,领口也宽松版的,露出小片雪白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清词梦到自己正在一片花海中游玩,突然出现一朵巨型的食人花朝她袭来,她拼命朝前跑,却还是被食人花追上的,几乎要被食人花吞进口中,她惊慌不已,却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消失了。
魏君顾察觉到清词身体在轻颤,眉头皱起,眼皮微动,好像要醒来。
他上前一步,撩起帷帐,在她脖子处一点,清词便又沉沉睡去。
倒是个机警的!魏君顾想。
帐子里没有熏香,清词身上的清香便格外明显起来。
香味很淡,不似一般人家用的贵重的香料,反而像是花果香,清新怡人,魏君顾感觉自己暴虐的情绪似乎都平稳了些。
他伸出手,在清词的脖子上碰了碰,果然如他想象的触感一样,细腻,软滑,又脆弱。
既叫人怜惜,又有种想毁灭的欲-望。
我不想杀你,如果你能安安分分的话,说不定我能容忍你一直坐在端王妃这个位置上。
所以,你不要太聪明了,要是发现我的秘密……
魏君顾的手在清词脖子上流连了一会儿,然后来到锁骨处。
顺着锁骨往下,他碰到了她的腰。
她的腰很细,他双手一合好像就能握住。
女儿家的身子都是这么纤细的吗?魏君顾心里发出疑惑。
清词被点了睡穴,并不知道自己现在被轻薄。
不过,即便醒来,她也只会担心自己的性命而不会觉得他是来轻薄自己的。
魏君顾沉沉地看着清词,眼底闪过些迷茫。
她表面上好像是一个完美的大家闺秀,但私下里做的事情却和一般世家女完全不同。
她表里不一,在面对那个傻子时却又格外有耐心。
她小小年纪,却有着超越同龄人的稳重和决断。
魏君顾盯着清词,许久过后,他才终于起身,放下帷帐转身离开。
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他离开时,除了夜空中的月亮,没有人知道他出现过。
第二天,清词醒来时,感觉到空气中有股别的味道。
好像是淡淡的……血腥味?只是这味道极淡,一般人只会忽略过去。--*--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
“逐月,昨晚有发生什么事情吗?”清词唤来昨夜守在外间的逐月。
她对自己的嗅觉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应该不会判断错。
逐月歪头转转眼睛,仔细回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女婢没听到任何声响。”
“姑娘,有何不妥吗?”流霜略有几分忐忑。
自家姑娘嗅觉敏锐,她既察觉有异,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清词挥挥手,“先给我洗漱吧!”
她嗅觉灵敏,从不喜欢熏香,最多就插两支花,摆盘果子在房间里。
在她身边伺候的侍女们也从不熏香,是以,要是有人来过留下味道的话,她能立马察觉到。
这血腥味,叫她想起一个人,会是他吗?
应该也只有他吧!
那他这次的目标是什么?
清词仔细感受了下,身上并没有不适,那他来这一趟是想干什么?
清词本以为对方不会再来,便把此事压着,不想叫父母担心。
可是,万一对方时不时来一趟……
想想时不时有人在晚上潜入自己房间,幽幽地看着自己,清词就有点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哪怕不愿叫家人担心,她也不可能再瞒着了。
洗漱好,流霜把逐月打发下去,房间里便只剩她和流霞两个丫鬟。
“姑娘,是不是和上次的事有关?”流霜想起自家姑娘脖子上的印子,至今还满是后怕。
只是姑娘不叫她告诉老爷和夫人,她便只能埋在心底。
“你别过于担忧,要是不放心,以后就多安排个人守着吧!”
话虽这样,清词心里其实也没面上表现出来的轻松。
对方实力莫测,不是一般侍女能应付的,她这样,最多也就图个心理安慰。
“那以后我和流霞轮流来守夜。”她和流霞会点舞,比逐月她们更机警些,好歹有点用。
清词本来都做好了对方再次上门的准备,没想到反而没了动静,她也只能再次把事情压下。
接下来的日子,魏君顾每天都会跑到安宁侯府来。
清词有时间就带他逛逛,没时间就叫他待在一边。
日子一天一天晃悠,很快就到了八月。
清词的生日是在八月十二,刚进八月,霍秦氏就开始给她准备及笄礼。
下帖子邀请宾客,准备一应要用的器物。
及笄礼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女儿的亲事不尽人意,霍秦氏便想从各个方面弥补。
这及笄礼,她自然也要办得隆重,好叫众人知道,即便清词嫁人了,也依然是安宁侯府的姑娘,要是被欺负了,他们可不会袖手旁观。
清词是安宁侯府这一代的嫡长孙女,老侯爷又喜欢她,及笄礼不可谓不隆重。
霍清筱知道后,尤其不甘,便朝霍周氏抱怨,“娘,凭什么霍清词及笄要你来给她操劳?”
“傻丫头,娘是侯爷夫人,管着府中各事,自然要多操劳些。”霍周氏点点霍清筱的额头。
霍周氏觉得这也是一个锻炼女儿的好机会,便开始给她讲管家的重要性。
“你掌管着府中人的身家性命,他们就只能听命与你,而且,每办一次宴,能操作的地方可多了,诸如采买、人手安排……等等,都要由我来安排。”
“娘,你是说贪墨银钱?”霍清筱捂着嘴瞪着眼睛,难掩惊讶。
“什么叫贪墨,说得这么难听。”霍周氏瞪了霍清筱一眼,“都怪我先前太宠你了,没早点教你这些。”
“主持中馈的夫人们,你以为哪个手里是干净的?府中拨的公银,本来是刚刚好,可采买置办,挑些老熟人,不就可以剩下许多银两来。”
“这事也算是府中心照不宣的,只要不过分,一般也没人追究。”
霍清筱听到解释,很快就接受了霍周氏的观点。
“那娘,霍清词的及笄礼上那些要置办的东西,您是不是就可以换成次品了?”霍清筱笑着问。
“还用你说,我早有打算了。”霍周氏话里满是得意。
霍清筱笑得更开心了,一个计划在她心中慢慢形成。
她要霍清词在及笄那天,在众位宾客前丢脸。
*
等到十二日,清词早早就起来打扮。
霍秦氏比她还早,天不亮就起来忙活。
参礼人员一般是由父母、正宾、有司、赞者几人组成。
霍秦氏原先想请自己母亲,也就是清词的外祖做正宾,没想到给大长公主发帖子时,大长公主提起此事,有意给清词长脸,便要了这正宾的位置。
至于赞者,清词避开了霍清筱,选择了长乐。
长乐身份高,是诚亲王的嫡女,霍清筱总不能越过她去。
长乐万分愿意,甚至还放话要是自己不是赞者,要跟她绝交。
大长公主做正宾的消息一传出去,那些原本还犹豫要不要来参加的夫人立刻下定了主意。
是以,清词的及笄宴格外热闹。
魏君顾没有一天不来的,清词的及笄礼,他当然也不会错过。
好在这两三个月的相处中,他表现良好,乖巧听话,霍铭章和霍秦氏倒是没有拒绝他,就让他站在一旁看着。
时辰一到,霍铭章和霍秦氏便立于东面台阶等候宾客,有司则托盘站在西面台阶下,客人们在场地外等候。
清词沐浴后,换好采衣采履便安坐在东房内等候。
然后,按照及笄流程,开礼、笄者就位。
长乐作为赞者先从屋里走出来,以盥洗手,站在西阶就位。
清词随后走出来,站在场地中,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正坐在笄者席上。
长乐作为赞者为她梳头,大长公主洗手做准备。
接着,在司仪的令声中,大长公主为清词梳头加笄。
此为一加。
长乐从有司手中取过衣服,清词回房内更换,出来后向宾客展示,然后向父母行拜礼。
这是一拜。
清词礼仪极佳,每一个动作都分毫不差,做起来赏心悦目。
底下已有宾客小声议论起来:
“早就听说霍家大姑娘礼数周全,性子娴雅,如此看来倒是真的。”
“是啊,而且你们看,她这般颜色的,在京城也找不出几个。被赐婚给那位,真是可惜了。”
几位夫人压着声音,清词离得远,根本听不清。
接下来是二加、二拜、三加、三拜,置醴,醮子。
然后是字笄者,也就是给清词取字。
清词的字,是老侯爷亲自取的。
大长公主口念祝词,“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珏。”
清词的字,就这样定下了。
及笄礼进行到这里,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
谁知在此时,有个端水的小丫鬟突然被绊倒,把手里的水盆打翻,刚好泼到旁边的绸缎上。
“你做什么吃的,走个路也能摔倒,来人,还不把她押下去。”霍周氏一脸气愤地出来‘主持公道’。
救场
旁边的两个婆子立马出来将摔倒的小丫鬟架走,小丫鬟面上露出惊慌的神色,可清词瞧着,却不像是闯祸后该有的样子。www.16595.com
或许,这是一场阴谋?
正当清词疑惑时,旁边忽有一位夫人指着被水打湿的绸缎惊呼一声。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彩绸,沾水后竟然掉色了。
五色彩绸齐齐掉色,糊在一起,着实‘缤纷’。
众位夫人表情开始变得古怪起来,有些甚至轻笑出声,开始议论起来。
“这霍家,好歹也是百年世家,怎么闹出这种笑话来?”一个身着宝蓝长裙,摸约三十十岁略显富态的夫人掩唇轻笑。
“而且还好巧不巧被水溅到,这位安宁侯夫人,还真是有趣呢!”旁边一夫人也跟着轻声议论起来。
“怎么就这么巧呢,在今日出了这岔子?”另一位夫人意有所指地说。
毁掉一段彩绸事小,丢脸事才大。
及笄礼对女儿家有多重要自不必说,所用器物,即便不是新置,却也没人家会做以次充好的事啊!
而且,做就做了,居然还闹出来叫人看笑话。
估计过了今天,整个京城都会知道霍家不愿掏钱给府中姑娘置办及笄礼,只能以次充好。
霍秦氏和霍铭章心里气得要死,恨不得将霍周氏千刀万剐,面上却还要维持镇定,寻找解决的办法,尽量弱化此事带来的影响。
不管怎样,还是女儿的及笄礼最为重要。
老侯爷霍夔脸色未变,眼神却锐利得想把利剑一样,他淡淡地扫过霍周氏,叫霍周氏颤抖了一下。
霍周氏脸上也不好看,霍清词固然丢脸了,可她的名声也有损害啊。
她是侯府夫人,及笄礼是她操办的。
如今,被人得知她居然用次品给自己侄女用,少不得有人要说她心胸狭隘。
维持多年的名声,就这样被毁了,霍周氏也气得浑身发抖。
霍府中,唯一心情不错的就只有霍清筱了。
见到这一幕,她心中异常痛快。
今天过后,看霍清词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只要一想到今后,京城里提起霍清词,就说她及笄礼上的事情,霍清筱心中就痛快不已。
她甚至压抑不住心中的窃喜,表现在了脸上。www.fanfanxs.com
霍周氏稍稍侧头便看到自己女儿在偷笑,顿时心头一跳,隐约猜到了什么。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她真想骂她有没有长脑子。
借由及笄礼捞油水不算什么,可把事情闹出来,霍清词丢了脸,可对侯府,对他们大房更不利。
而且,闹出此事,以老侯爷对二房的偏心程度,说不定还会彻查,到时……
霍周氏不敢再往下想,她现在只想把此事圆过去。
气氛陷入前所未有的尴尬,连不知事的魏君顾都感觉到了异常,开始不安起来。
他眼巴巴地看着清词,好像能感觉到此时的情况对她不好。
霍秦氏和霍铭章还在想要怎么缓和气氛,清词已先他们一步,站到场中。
“让众位夫人见笑了。”清词先朝众位夫人行礼。
“这彩绸,原是我贪玩,在春日里叫丫鬟们拿素绸用花汁染的,没想到工夫不到家,染的绸也做不得衣裳,我不忍荒置着浪费,便在今日拿出来用用,倒是叫各位夫人姑娘见笑了。”
清词面容镇定、微笑着向大家解释,丝毫看不出尴尬和勉强,将一个世家贵女应有的气度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看不出这事并非清词说的那样,不过这不重要,只要面上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谁还会不长眼色当场提出质疑不曾。
而且,清词表现出来的临危不乱的气度叫众位夫人很欣赏。
世家选媳,要的就是这样处得了事,镇得了场的人。
而且,她的话,把罪过都归在自己身上,维护了家族的脸面,比推脱责任哭诉委屈更叫人喜欢。
“大姑娘勤俭不愿浪费,怎会是见笑,我家那姑娘整天只知道玩乐,倒是要她向你学学勤俭持家之道。”一个身着海棠红的夫人率先应和清词的话。
她向来与霍秦氏交好,对清词也喜爱得紧,见此情景自是要帮着缓和气氛。
她出声后,又有几个与霍家关系不错的夫人出生维护,气氛终于活跃过来。
“前儿陛下还说要裁剪宫中用度,肃肃朝风,霍丫头,你这算是歪打正着了。”大长公主带着赞赏和喜爱的语气朝清词调侃。
大长公主都出面为她做脸,势必要保她的名声,谁还敢撞枪口上去。
各位夫人都开始附和,夸赞起清词来。
霍铭章和霍秦氏见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去,只要及笄礼不出问题就好。
霍秦氏暗暗瞥了霍周氏一眼,眼中闪过一道厉色。
今天这事,她不会就这样算了。
还好她的词儿机敏,又得大长公主喜爱,不然,这脸可丢大了。
清词心里也松懈了两分,刚刚她也是硬着头皮上的,并不敢保证夫人们会买账,还好大长公主偏向她。
霍周氏也不再那么提心吊胆了,只要霍清词没有把真相抖出来,她的名声就还能保住。
唯一不满的,就是霍清筱了。
她撕扯着手中的手绢,心中暗恨不已。
同时又忍不住嫉妒,为什么大长公主要偏爱她,不仅给她做正宾,还帮她圆场。
不过,她也不敢再在此时明目张胆搞事情。
长乐、黄素馨和清词的二表姐秦夕烟也松了口气,还好清词机灵。
三人对视一眼,都明了各自的担心。
彩绸的小事故就此结束,霍秦氏又招呼人进行及笄礼的最后两项。
众人好像都忘了刚才发生的尴尬,说说笑笑,面带笑容地入了席。
好在,之后都没再出幺蛾子,顺顺利利结束了此次及笄礼。
霍秦氏负责送各位夫人,清词则同长乐她们在说话。
“天知道刚刚出事时我的心都停止了,还好你聪明,把事情揭过去了。”秦夕烟捂着心口,压着声音同清词说话。
“表姐别担心,这件事不会对我有多大影响。”清词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
大长公主都出面了,大家肯定不会再大肆宣扬。
“清清我跟你说,我刚才看到霍清筱偷笑了,肯定是她捣的鬼。今天的事可不是小打小闹,你千万别心软,顾念着什么姐妹情谊,要是查清楚是她干的,一定要还回去,不然,你就别再和我做姐妹了。”长乐半是心疼半是威胁地说。
她也快及笄了,她母亲为此做了多少准备,她都看在眼里,要是真被毁了,她都不敢想象今后大家说起清清时会是怎样一副嘴脸,尤其是她的未婚夫还是她四堂哥。
“你就是性子太好不和人计较,才叫她越发得寸进尺,我要是你,还顾念什么面子啊,早就闹得天翻地覆了。”长乐抓着清词的另一只手。
她并没有压声音,隔得不远的霍清筱能听得清清楚楚,她就是要说给霍清筱听的,说完,她还瞥了霍清筱一眼。
看到霍清筱脸色又青又白,长乐眼里带着不屑,唇角满意地勾起弧度。
清词听了她的话,笑了笑,“你放心,我是吃亏的性子吗?”
“哼,你知道就好。”
清词有点无奈,她觉得自己其实挺爱憎分明的,不知道为什么,在长乐眼里,她就是一个小可怜,好像很容易被人欺负的样子。
难道是她的大家闺秀做得太成功了?
四人说着话,一边朝大门走去。
等把客人送走,府里却没能恢复平静,反而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霍清筱,你站住。”清词折身回来,厉声叫住将要离开的霍清筱。
霍清筱忍不住紧张起来,但她不想在清词面前输了阵势,便佯装镇定,仰着脖子,语气不屑道:“哼,你叫我做什么?”
她这语气,配上她的表情,好像在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清词没和她废话,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她身上再不见平日的温和,反而凝聚着不凡的气势,比之上位者也不差,带来一股强大的压迫力。
霍清筱心底冒出一股恐惧来,可她不允许自己在霍清词面前示弱,便硬撑着不动。
清词觉得,长乐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她平日就是太温和,所以才会叫霍清筱觉得自己好欺负,敢在她的及笄礼上动手脚。
今天,她势必要叫她涨涨记性。
清词修身养性多年,还是第一次如此生气,连被赐婚时她都没这么生气过,霍清筱真是好样的。
流霜看着自家姑娘脸色没有多大变化,气势却沉了不少,便知她这是真生气了。
要是一般的不悦,姑娘最多只是冷着脸,不去搭理。
反而是真正动怒时,她脸色会平静得可怕。
她们在姑娘身边伺候多年,从没见她如此生气过。
流霜把视线转向霍清筱,期待她的下场。
清词站到霍清筱面前,她比霍清筱要高半个头,加之她强大的气场,此时对着霍清筱,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清词扬起手,不带一丝犹豫地重重地挥下去。
惩罚
“啪!”一道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声音大得几乎能惊到树上的栖鸟。--*--更新快,无防盗上m.16595.com-*--
清词的巴掌重重落在霍清筱的脸上,带着她所有力度,半点不曾留手,霍清筱直接被这力道打偏了脸。
霍清筱还没回过神来,她从来没想到清词会打自己。
直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霍清筱才下意识捂住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清词。
“你……”霍清筱颤抖着伸出手指着清词,“你居然敢打我?”
“你今天做的事,就是再打一巴掌也不过分。”
清词的声音冷得像雪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带着凛冽的寒意。
霍清筱被清词突如其来的冷厉和威视吓到,一时竟不敢出声。
直到过去许久,霍清筱才猛然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你凭什么打我,爹娘都没打过我,你竟然……我要跟你拼了。”霍清筱从没受过此等委屈,什么都顾不得,狰狞着脸就要往清词身上扑,企图把自己受的那一巴掌还回来。
都不需要清词吩咐,她身旁的流霜就立马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
流霜伸手钳住霍清筱,死死扣着她不让她往前扑。
流霜是家生子,十年前被清词看上,先叫她学了三四年工夫才调回内院。
就算不是高手,也不是霍清筱这样柔柔弱弱的大家闺秀能对付的。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霍清筱不甘地挣扎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清词,恨不得剜其肉,喝其血。
清词冷眼看着她丑态毕露,眼底的不屑丝毫不加掩饰。
“我看你不仅毒,不顾念姐妹之情,还格外愚蠢。”
清词满脸扭曲的霍清筱,不由回想起十多年前她刚穿越来时。
那时她三岁,霍清筱也才两岁多,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团子,看起来挺可爱的。
自己作为一个有着二十多岁心智的成年人,自然不可能同一个小孩子争抢,反而对她多有维护。
可渐渐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霍清筱对她的示好越来越不耐烦,甚至还说她是假惺惺,故作此态讨爷爷欢心。
她自己也不可能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两人的关系就此疏远。
再然后,霍清筱便越看她不顺眼要给她找麻烦。
看着好好的一个小姑娘长成这副模样,清词着实厌恶霍周氏。www.fanfanxs.com
不知道她给霍清筱灌输了些什么思想,叫她变得又毒又蠢,居然想出当众陷害姐妹的法子来。
“你以为今天的事,只是我一个人出丑吗?丢的是整个安宁侯府的面子。我失了名声,府中的姐妹也会受到牵连,她们还没定亲呢,你这是要毁了她们的将来吗?更不要说主办这次及笄礼的大伯母,出了此等篓子,以后人们说起你们大房,说起安宁侯府时,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清词一口气说出这么大一段话,一时间气息略有不稳,胸膛起伏得厉害。
她简直不敢相信,受了这么多年的教养,霍清筱居然还不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就她这性子,要是嫁到一个家庭复杂的府中,少不得要吃亏。
不过,等到那时,任她闹出多少丑事来,和安宁侯府没多少关系了。
霍清筱还是不服,瞪着眼睛。
反倒是被这边动静吸引过来的霍清灵和霍清诗脸上出现几分隐忍的愤怒。
他们两个,一个是大房的庶女,一个是三房的庶嫡女,身份比不得清词和霍清筱,唯一的奢望就是许个好人家。
要是安宁侯府失了名声,影响最大的可是她们俩。
而且平日里,清词就对府中姐妹比较关爱,对比之下,她们对霍清筱就更加厌恶了。
“快放开我的筱筱!”霍周氏看到自己女儿被钳着手,半边脸肿得老高,心疼得不行,顿时大吼出声,疾步走来。
“大丫头,你这是做什么,筱筱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样欺负她,甚至还打她?”霍周氏怒气冲冲地朝清词质问。
完全不分青红皂白是非对错,她就把错处归到清词身上。
清词抬起眼皮,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大伯母,我身为长姐,自然有教养妹妹的责任,至于为什么打她,等会儿见了爷爷,我自会向他禀明。”清词语气清淡,面对霍周氏的压迫,不见半点退缩。
霍周氏听她提起老侯爷,心中一跳,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还不等她说什么,清词已经带着侍女离开,往正堂去了。
另一边,霍秦氏送完客人,也没回自己的院子,也是打算去找老侯爷做主。
两拨人几乎是前后脚到正堂,他们到时,老侯爷已经坐在首位上等着了。
霍周氏打算先声夺人,一进门就开始哭诉。
“父亲,您要给筱筱做主啊,您看,她的脸都被打成这副模样了,可见大丫头下手的时候是多狠心。”
霍周氏一遍哭一遍抹眼泪,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霍清筱也跟着流泪。
说她蠢吧,这时又耍起小聪明来知道示弱。
霍秦氏一听这话就来气,她还没告状呢,霍周氏就把责任推到词儿身上。
她哪里还忍得住,立马反驳,“大嫂先别急着求父亲,我还想要父亲给词儿做主呢!”
“今日午间时发生的事,父亲您也看到了,要不是词儿机敏巧化解,又得大长公主的庇护,指不定今天过后人家会怎么看我们安宁侯府,怎么看词儿呢。”
“我向来敬重大嫂,她是我们侯府的主母,所以,词儿及笄礼这样的大事,我都不敢逾矩插手太多,可谁曾想……谁曾想她竟用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来打发我们,这叫我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霍秦氏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
清词静静立在一旁,拉着霍秦氏的手轻轻安抚。
此时,几乎府中所有主子都聚在了这正堂中,他们将霍秦氏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虽不是此事的直接受害者,可侯府失了名声,于他们也有不小影响。
于是,众人都对霍周氏颇有微词。
现任安宁候霍问章脸上既羞愧又气愤,气霍周氏竟然做出此等下作的事,但想到她是自己妻子,他脸上也有点挂不住。
侯府世子霍青枫也是差不多的神色,只是,对方是自己母亲,他也不能说什么。
霍周氏被霍秦氏这么一说,立马回过神,马上朝老侯爷求情。
“父亲,媳妇知道错了,媳妇没管教好手下的人,叫他们欺上瞒下,闹出今日的事情,好在大丫头机敏,不仅没叫侯府丢面子,反而受到大长公主赞赏。今后,媳妇一定会好好整顿手下的人,叫他们不敢再犯。”
霍周氏说着,脸上愧疚不已,还流出几滴泪来,真真叫一个情真意切。
霍周氏很会为自己开脱,把错处都归到了下人身上,自己只是一个失察之错。
在场的都是人精,她这理由,也就是个明面上托词,好叫面上过得去。
霍秦氏气得不行,哪里肯就此轻轻放下。
她张口带着嘲意,“大嫂这失察还真是巧,这边刚用了次等绸子,那边就洒了水叫绸子糊了。”
霍秦氏这话,就差明晃晃指着霍周氏的鼻子骂她是故意的了。
霍周氏的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眼底怒气滔天却又被她强压下去。
这事不管这么说都是她的错,要是此时再闹起来,老侯爷肯定不会放过她。
“弟妹,是我没管教好吓人委屈了大丫头,但事情已经过去,也没酿成大错,你便原谅我这一次吧!”
霍周氏恨得牙痒痒,可为了使对自己的影响降低,她不得不朝霍秦氏低声下气。
霍秦氏冷哼一声,并不接她的话。
霍周氏又把目光对准了清词,“大丫头,伯母平日从不曾苛待你,我给你赔不是,你就原谅我这一遭好不好?”
霍周氏是长辈,又把姿态放低,她这举,倒是将清词处在了一个为难的境地。
可惜,清词不愿再维持表面的和谐了。
她上前一步,直直跪在地上,朝座上的老侯爷拜上一礼。
“爷爷,词儿常觉,托身于侯府已是莫大的荣幸,平日便不求什么,只望家人安乐康祥。”
“可今日这遭,词儿是万不能忍了。词儿自己受委屈没关系,可就此叫府中失了面子,连累其余姐妹的话,词儿即便再悔恨也无济于事了。”
清词泪雨盈盈,加之她清灵动人的容貌,看了着实叫人心疼。
老侯爷本就偏爱这个孙女,见她如此委屈,又为侯府着想,心里的火气更上一层。
霍秦氏和霍铭章也跟着跪下,求老侯爷做主。
“霍周氏,你还不跪下。”老侯爷一拍桌子,眉毛一竖,怒目而视,周身的气势瞬间爆发出来。
老爷子是上过战场的,被他这么一吼,霍周氏瞬间就吓得双腿发抖,软着脚跪到地上。
“我把府里中馈交与你,本念着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
“每次宴会,走的公账都是足足的,还不够你盘剥一番?竟打起以次充好的主意来,你是不是要把侯府的资产都装到你的口袋去才满意?”
老侯爷说话时,嘴唇都在发抖,花白的胡子跟着一颤。
就算他没主持过中馈,却也知道采买处的那些猫腻。
他没想到霍周氏竟然贪心至此,今天这事肯定不是头一遭。
“我往日不同你计较,你竟算计到词儿头上,老大,按照家法,应当怎么处置?”老侯爷眼神一转,落到了霍问章身上。
禁足
霍问章被问到,身体一抖,看看老侯爷,又看看霍周氏,很是为难,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说。www.16595.com
“怎么,家规都忘了吗?按照家法,此事应当如何处置?”老侯爷厉声问道。
霍问章看着自己父亲锐利的眼神,再不敢犹豫,低声回道:“按照家规,轻则禁闭三月,重则夺去管家权力。”
霍周氏听到这个回答,霎时变得脸色惨白,她不要被夺去管家的权力,要是没了权力,她在府中的地位……
“父亲,我……”
“闭嘴。”还不等霍周氏求饶,老侯爷便厉声吼出来。
“老大,你说该怎么处置你媳妇?”老侯爷继续盯着霍问章。
霍周氏也紧紧盯着他,希望他能为自己着想。
“儿愚钝,还是由父亲决定吧。”
霍问章自然感受到霍周氏的眼神,但是他惧怕自己父亲习惯了,根本不敢当着他的面惹他生气。
“我怕我罚重了,你会怨怼我说我不念及骨肉之情。”老侯爷意有所指地说。
“儿子不敢,父亲处事公正,儿子万不敢怨怼。”霍问章连忙道。
“既然如此,便将霍周氏禁足,并且夺去她管家的权力,直到词儿出嫁才能放出来。”
霍周氏顿时瘫软在地,不说管家之事,就说禁足,就能叫她的地位发生极大的落差。
霍周氏向来惧怕老侯爷,不敢反抗,霍清筱却不服气。
“爷爷,霍清词又没真出事,您也太偏心了。而且,她还动手打我,您都不替我做主。”霍清筱顶着半边肿胀的脸,一脸不忿和委屈。
“词儿是你长姐,你张口就直呼其姓名,这么多年的规矩都是白学了?她打你也是应该。”
老侯爷还在气头上,霍清筱如此没有眼色,简直就是火上浇油。www.ffbook.cc
“你说我偏心,你也不看看你做的混账事,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告诉你,府中上下,每一件我不知道的,往日不同你们计较,你们还真当我瞎了聋了不成?”
老侯爷被大房一家子气得很了,放出狠话来。
霍周氏和霍清筱心里有鬼,再不敢说话。
但老侯爷还在气头上,继续放话,“身为长辈,居然克扣侄女的及笄礼,日后二丫头及笄,你也不要再置新东西了,就用你为词儿置的。”
“我不要,我才不要她用过的。”霍清筱大叫。
她向来厌恶霍清词,用她的东西,还是次等的,简直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霍周氏也顾不上惧怕,连忙求情,“父亲,筱筱好歹也是侯府嫡女,用旧东西,这叫她面上怎么过得去?”
“哼!”老侯爷冷哼道,“单单这样你就受不了了,那你可想过词儿今日该有多委屈。”
“我意已决,谁要是再求情,我家法伺候。”
老侯爷着实被霍周氏母女气到了,连家法都搬出来了。
“老大,将她俩领回去,没我允许,不准出院子。”
“从今天开始,就由老二媳妇来管家。”
跪在地上的霍周氏听到此话,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手心紧握,指甲都陷进了肉中,满心愤恨和不甘。
霍清筱也是双眼发红,她的及笄礼,就这样被毁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霍清词。
霍问章连忙将人拽起,带着妻女离开了。
大房的人一走,堂中的气氛很快就松快起来。
“老二媳妇,词儿,你们快起来,仔细膝盖疼。”老侯爷的声音柔和下来。
“谢谢爷爷为词儿做主。”清词又朝他一拜才扶着娘亲起身。
清词原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看来,是霍周氏平日错事太多,爷爷积压着不发作,今日正好开了头,便一并算了。
尘埃落定,各方的人也纷纷离开,唯独清词一家还在这里。
清词上前几步,抱住老侯爷的胳膊,“谢谢爷爷,爷爷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而且,我之前也确实冲动了些,不该对二妹动手。”
刚才处罚时,爷爷虽说霍清筱该打,但她动手,也有错处。
此时提出来,也免得以后留下疙瘩。
老侯爷拍了拍清词的背,“你是长姐,本就有教育弟妹的权力,二丫头不懂事,总是要她记住教训,日后才好少吃些亏。”
老侯爷活了多年,府中谁的性子是什么样,他心里门清。
也正是如此,他才更喜欢二房的孩子。
府中的孩子,他只盼着他们好,可惜,鲜少有人能体会他的苦心。
清词暗了下神色,乖巧点头,“爷爷放心,经过这次,二妹应该也知道错了,就算还没完全改过来,您费心多教教就是。”
她和霍清筱是不可能做好姐妹的,不过她能理解爷爷的感情。
作为霍家家主,他总是希望子孙后代能团结和睦,相亲相爱,不过,这也只是一种愿望罢了。
*
及笄礼的风波过去后,侯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但这只是表象,底下可是暗潮汹涌。
老侯爷放话要霍秦氏接管府里中馈,但霍周氏岂会那么容易放手?
她在府中根基深厚,霍秦氏要接手,并不容易。
清词不忍娘亲操劳,也跟着帮忙,连魏君顾上门都没时间应付他。
“流霜,你给大嫂传个话,就说我这里花开得不错,邀她来挑几支。”清词一边看着账本,一边吩咐道。
清词这个大堂嫂,是方翰林之女,闺名微云,出身清贵,家里却没多少实权。
当初说这门亲事时,霍周氏并不太情愿,最后还是拗不过爷爷。
清词还挺喜欢这个大嫂的,温和有礼,不过,正是太过温和,会被霍周氏欺压。
流霜应了声就立即过去,没一会儿就将人请过来了。
“大妹妹怎么来了兴致叫我来挑花?”方氏带着疑惑问。
“只是见花儿开得好,我一个人赏未免有点可惜,特意叫嫂嫂过来陪我。”
清词迎上去,挽着方氏的手一起走到院子里去。
两人走在花园小径中,清词随手摘了一朵,放在鼻下轻嗅。
“嫂嫂,你是侯府的世子夫人,按理,早该由你来掌管中馈,现在倒是叫我们越了过去,我娘亲心中颇为愧疚,特意叫我朝嫂嫂道声歉。”
“妹妹严重了,这事,本也不是我能插手的,谈何道歉。”方氏忙回道,面上还带了些惶恐和无奈。
清词浅浅一笑,神色未变,“伯母的为人,妹妹也知道一二,倒是叫嫂嫂为难了。”
方氏闻言,只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说来惭愧,我和娘亲刚接手府中事物,还有诸多不甚明白的地方,嫂嫂要是有空,可否来帮衬一二?”
方氏难掩自己的惊讶,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清词。
清词继续笑着说:“嫂嫂跟在大伯母身边学了半年,肯定比我知道的多,你就帮帮妹妹吧!”
方氏被清词的话搅得心绪不宁,很是犹豫,“大妹妹,这……”
定下婚期
感受到方氏的动摇和纠结,清词再接再厉。----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anfanxs.com-*--
“嫂嫂,大伯母年纪渐大,行事偶有糊涂,等嫂嫂学会管家,就不用麻烦大伯母叫她操劳了,这岂不是更好?”
“而且,正经人家,哪个不是媳妇主持中馈?不管如何,安宁侯府始终要交到大哥和嫂嫂手上,嫂嫂可别贪懒,这可是你的责任呢!”
清词的声音带着丝□□惑的味道,她巧妙地表达出二房的善意,不会和大房争。
方氏听着,心也开始朝一边倾斜。
她又何尝甘心做一个没有实权的世子夫人,可霍周氏抓的紧,她嫁进来的时间也还短,霍周氏一句‘跟在我身边学着’就把她打发了。
如今,霍周氏还在被禁足,二房又有这个意思,正是最好的时机,要是她不把握住,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多谢大妹妹替我分忧,嫂嫂虚长你两岁,竟不如你看得通透。”方氏亲热地拉着清词的手,应下她的邀请。
“嫂嫂可别谦虚,我知道嫂嫂素来是个有主意的……”
……
送走方氏,清词回到房中。
“姑娘,您真的要叫世子夫人掌家?”流霞不解地问。
“我这堂嫂,是爷爷亲自挑的,人品信得过,由她掌家总比由我那个大伯母好。”清词淡淡解释说。
“可是,大夫人不是被禁足了吗?”流霞还是不能理解。
“傻丫头,”清词轻笑一声,戳戳流霞的额头,“就算禁足,也是有时限的,最晚清筱及笄时就会放出来,到时,她不就又能掌事了吗?”
“我们二房,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而我大嫂是世子夫人,她来管事,岂不是正好?”
流霞一听,恍然大悟,“姑娘,您这招真妙,绝了大夫人的管家权,看她怎么在府中搅弄风雨。-*---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这大伯母可不是省油的灯,先帮我把账本整理出来,明天好给大嫂看。”
*
清词的及笄礼,虽说出了意外,但有大长公主护着,公开议论的人倒是没有,即便是私下谈论,也是夸赞居多。
魏君顾看着手下人报上来的消息,如他想的,她果然还有后续动作。
他这未来王妃倒是聪明,找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直接联合方氏架空霍周氏。
魏君顾摩挲着手中的纸条,眼神晦暗不明。
“豫章,叫凝一和凝二去盯着她,事无巨细都要向往回报,不要靠太近免得被发现。”魏君顾吩咐道。
“是,主子。”豫章,就是先前的谋士。
豫章是他的字,他本名姓张名高秋。
“主子,任先生已经安顿好了,问您什么时候过去?先生说他已找到关键的几味药,这次定能将主子身体里的余毒清理掉。”
“你告诉先生,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就过去。”
清除余毒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他得安排一个消失两天不见人影的理由。
“是。”
张高秋走后,魏君顾又将纸上的消息看了一遍。
他一开始想除掉她免得她发现自己的秘密,现在,他倒是有了别的想法。
聪明些,也未必没有好处。
这王府里的人,也该清理清理了。
魏君顾在密室里坐了一夜,直到夜色将明,他才回到卧房。
等到天色大明时,他便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傻子的模样。
魏君顾能感受到另一重思想主导了这副身体,他想要争夺,却终究还是失败,只能眼睁睁看着傻子跑到安宁侯府去。
每天这个时间点,他都会进行争夺,却终究没能成功。
清词刚安顿好魏君顾,没想到又来了一道圣旨,还是一道完婚的圣旨,还定下了婚期,就在十一月二十一。
现在已经八月,也就三个月的准备时间。
世家贵女嫁人,三个月的时间怎么够准备?
霍秦氏看到圣旨,简直又憋屈又难受。
魏君顾眼睛却亮起来,其余的他听不懂,却听懂了一个,那就是完婚。
嬷嬷跟他说过,成婚后,仙女姐姐就要住到他家去,然后他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仙女姐姐。”魏君顾眨巴着眼睛,期待地地望着清词,心里想的全都表现在了脸上。
清词沉默着,先前赐婚时她还没多大感觉,现在她才清楚地认识到,她真的要嫁给他了。
“仙女姐姐,你不高兴吗?”魏君顾傻虽傻,但他对人的情绪的变化还是能感受到的。
现在,他就能感受到清词的低落。
“你先自己去玩儿,我要和我娘亲说话。”清词的声音里带了点疲惫,连应付魏君顾的心情都没有。
魏君顾看看她,又垂下头来,他不想一个人玩,他想和仙女姐姐在一起,可是……
魏君顾又看了看她,见她依旧冷淡,也不敢再撒娇,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清词扶着娘亲进到内室,见娘亲眼泪流个不停,心里也不是滋味。
只要事关自己,娘亲和爹爹永远是最着急的一个。
“娘亲,完婚只是早晚的事,您别太伤心,而且,就算嫁人了,我也可以常回来看您,您知道的,殿下情况特殊,便是我常回来,也不会有意见……”
清词又劝慰一番,才将自家娘亲的情绪稳定住。
其实,她自己也是茫然的,来到这个世界十二年,她就这样要嫁人了,她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有了这个变故,清词一整天都没怎么搭理魏君顾。
魏君顾心里委屈得不行,时不时就要用水汪汪的眼睛瞅她一眼,还在她旁边转来转去想吸引她的注意。
清词被他看得火起,脱口而出道:“你委屈什么,我还没委屈呢,都是因为你,我爹娘才这么伤心。”
想想赐婚后,爹爹娘亲为她伤心,愁得白头发都出来了,她自己也差点因此被灭口,还要面临外界的议论。
种种压力累积起来,她又怎能没有负面情绪。
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不能叫爹爹娘亲更伤心,也不能叫旁人看轻了去。
魏君顾第一次见清词发火,顿时不知所措起来,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仙女姐姐……”
“不要叫我仙女姐姐。”
魏君顾被吼得不敢再说话,深怕自己又惹她生气,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气氛凝固下来,清词闭了闭眼睛,心里满是疲惫。
过了许久,她才对魏君顾道:“你先回去吧!”
解毒
魏君顾眼里的光亮瞬时暗淡下去,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www.fanfanxs.com
他盯着清词,希望她能改变主意,可他只看到她双目微阖,一脸冷淡。
魏君顾终于明白,她现在不想见自己,留着泪离开了。
他觉得自己要被仙女姐姐抛弃了,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也不要他了。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仙女姐姐不要他了?
流霜看着魏君顾离开的背影,凄凉得很,就算平日里不喜欢他,此时心里也生出些可怜来。
唉!都是这桩荒唐的赐婚闹的。
主子心情不好,下人们的气氛也十分压抑。
流霜瞧着,也不是事儿,便大着胆子上前。
“姑娘,您今儿情绪略有些躁,可是月信将至了?”
清词睁开眼睛,轻叹一声,“确实是浮躁了。”
流霜体贴地给清词轻揉太阳穴,“姑娘平日过于隐忍了些,发泄一番却不一定是就坏事。”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不该对他发火的,总之,此事还是我的过错多些。”
总把负面情绪隐藏起来,时间久了,也有爆发的一天。
清词曾看过一本书,上面说:一个人要是能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绪,不被情绪左右,那他会肯定会获得巨大的成功。
她的修养还远不够,总是会被外界的事情左右情绪。
“今日委屈殿下了,等明日他上门,我再给他道个歉吧!”
心中的郁气发泄出去,清词脑子清醒过来,想到魏君顾委屈的模样,心里生出愧疚来,想着明天再补偿他。m.16595.com
清词都做好了哄人的打算,没想到第二天魏君顾却没有按时上门。
“流霜,殿下来了吗?”清词问。她手里拿着书,却看不进去。
“没有。”流霜摇摇头。
听到这个答案,清词眼睛暗了些许。
直到午时,魏君顾还是没有过来,想必是不会来了。
他这是伤心了?清词想。
应该是伤心了吧,她昨天的态度确实恶劣。
他心性纯净,面对自己时毫无保留,她却叫他伤心,着实不应该。
流霜看着自家姑娘,一上午都没甚精神,连问了好几遍殿下,想必是在后悔昨日之事。
“姑娘,殿下孩子心性,说不定过两天就忘了,您别太担心。”流霜劝说道。
“但愿吧!”清词懒懒道。
清词拨弄了下手里的金铃铛,这本是她今日要给魏君顾的。
可惜他没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送出去。
*
被清词挂念的魏君顾,此刻正在城外的一处庄园里进行治疗。
他赤裸着上身坐在装满褐色药液的浴桶中,浴桶散发着白茫茫的热气,将他的面容虚化,看得不真切。
魏君顾的额头上青筋突出,汗水淋漓,紧咬牙关,面容虽镇定,可还是能看得出他正处于极度的痛苦中。
药液中的药力被吸收进他身体,同他残留了十二年的余毒进行抗争。
十二年前,顾家被灭,他母后被赐毒酒,他也被人强灌了一杯。
任先生虽及时救下他,却也只能保住性命,终究还是留下了隐患。
众人都以为他是被毒傻的,魏君顾知道,不是这样的。
任先生救下他后,便一直在暗中教他读书习武,还为他组建势力。
后又为他的余毒奔波数年,如今终于凑齐了解毒的药材。
不管怎样,他绝对不能辜负他的辛劳和期许。
魏君顾运起内力不断冲击着经脉和肺腑,余毒在内力和药力的双重夹击下,终于开始消散。
等到天色渐亮,第一次药浴也差不多结束了。
原本汹涌浑厚的内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魏君顾疑惑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就被人打昏了过去。
任平生看着躺在床上的魏君顾,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开始为他针灸。
也不知道余毒祛完后,殿下能不能恢复正常。
要是不能在白天恢复正常,即便他们暗地里有再多的势力,要想坐上那个位置也不容易啊!
虽说殿下已经做好打算,要是恢复不了就用五皇子当傀儡,可是,要是能正大光明坐上皇位,谁又愿意在暗地里搅弄风云呢?
第二天晚上,魏君顾同昨日一样,再次进行药浴。
可一晚上过去,余毒是清除了不少,他的神智依旧没能恢复过来。
魏君顾已经预感到,就算祛除了余毒,他也还是解决不了两重心智的问题。
“先生,若不能成,就按原计划行动吧!”魏君顾望着天空中沉沉的夜幕,语气颇为沉静。
他早知道,两重心智,并不是因为毒。
“殿下,世间能人异士颇多,总会解决的办法的。”任平生像是立誓一般承诺道。
老天爷,殿下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你怎能忍心叫他一辈子这样下去?
“先生不必强求。”就算不能解决这个傻子,他也有办法报仇。
果然,第三次药浴过后,余毒已经完全清除,魏君顾还是没能恢复正常。
任平生叫人将他送回王府,自己又开始着手寻找相关方面的消息。
*
安宁侯府。
清词无精打采地躺在藤架下面的椅子上,话里带了失落,“这都三天了,他还不肯过来。流霜,要是殿下明日还没来,你就过去看看。”
清词决定了,既然是她的错,她还是主动些。
要是……要是魏君顾真的伤心生气了,那她也没办法了。
一想到这里,清词又烦躁起来,她那天为什么就没控制住自己呢?
一直以来,魏君顾对她都是千依百顺,便叫她忘记了他其实也会伤心。
第二天,清词正准备叫流霜带了礼物去端王府,流霞兴冲冲地跑进来报信。
“姑娘,殿下来了。”
只要他还愿意来就好!她现在只想尽量弥补他。
清词看到魏君顾,脚步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回廊上。
魏君顾也看到她,兴奋地朝她跑来。
明明昨天才和仙女姐姐见过,可他为什么总觉得过去了很久呢?
不管了,见到仙女姐姐他就很开心。
插花
“仙女姐姐。www.16595.com”魏君顾惊喜出声。
说完,魏君顾又连忙捂住嘴巴,上次仙女姐姐说不要他叫她仙女姐姐了。
清词被他这副可爱的模样逗笑了,“你以后叫我阿词吧!”
总是仙女姐姐仙女姐姐的叫,传出去也不好听。
“阿词!”魏君顾从善如流地应声。
“殿下,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生气叫你伤心,你可以原谅我吗?”
清词仰头看着他的眼睛,话里满是真诚和后悔。
错就是错,清词也不觉认错有什么难为情的。
魏君顾连连摆手,“我没有伤心,仙……阿词也不要伤心。”
其实,他有伤心过,不过他看到阿词后就不伤心了。
魏君顾向来不会对她说谎,清词感受到他此时的心情,便信了他的话。
真是个忘性大的,记好不记坏。
“我以后再不对你发火了,我保证。”清词笑着承诺。
魏君顾一直喜欢她的笑,此时见着,便将前几日的伤心都忘得一干二净。
“嗯!”他笑着点头。
见他当真不计较,清词放下心来。
“走吧,我带你去花园玩儿。”她牵起魏君顾的手,兴致勃勃地往花园走去。
清词没想那么多,只是当做陪一个小孩子玩儿。
魏君顾却注意到,他被牵手了。
他看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露出一个傻笑来。
真好!
此时已入了秋,开着的花倒不是特别多,主要是些菊花和木槿花,芙蓉花。
清词见到流霜手里拿了盒子过来,眼睛一亮,丢开魏君顾的手,接过盒子。m.16595.com
“我家流霜真贴心。”都不需要她吩咐,就能知道她的心意。
清词打开盒子,拿出她先前准备的赔礼的礼物,一小串精致小巧的金铃铛。
“叮铃铃”金铃铛发出清脆泠泠的声音,在阳光下,还发着金色的光芒,精巧又好看。
“这是给你的,喜欢吗?”
魏君顾看看金铃铛,又看看清词的手,犹豫了下,还是回答了“喜欢。”
其实,他还是更喜欢阿词牵着自己。
“那我给你带上。”清词抬手示意。
她是按照青钊小时候的喜好准备的,果然,小孩子都喜欢这些东西。
魏君顾乖乖点头。
清词捏着铃铛上面的彩绳,穿过魏君顾的腰带,给他系上。
“真好看。”人更好看。
得了夸奖,魏君顾兴奋地转了两圈,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发出清脆的声音,凑成一曲欢快的乐声。
被魏君顾的情绪感染,清词也跟着笑起来。
突然,魏君顾看到什么跑过去。
清词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
他来到一颗木槿树面前,左挑右选,选了一朵自认为很好看的花折下来。
果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吗?
清词看他摘了花折身回来站到自己面前,还没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
“阿词,我想给你戴花花。”魏君顾有点紧张,捏着花柄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他刚刚看到花时,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花戴在阿词头上肯定更好看。
被魏君顾用渴望的小眼神看着,清词根本无法拒绝。
她先前还叫他伤心了,现在应该对他好点。
“可以,你戴吧!”
清词静静立在原地,任由魏君顾靠近。
魏君顾小心翼翼地找了个没戴珠钗的地方,轻轻将花插进发髻中,生怕弄疼了面前的姑娘。
流霜站在一旁,看着这副画面,女子清绝出尘,美得不似凡尘,男子高大俊逸,眼里满是柔光,仿若一对神仙眷侣。
她突然想到,要是四殿下心智正常,那该多好啊!
因为凑得近,魏君顾又闻到了清词身上的清香。
不过,有上一次的教训,他不敢再孟浪了,哪怕他还是很想抱她。
“好了吗?”清词感觉到头上没了动静,出声问道。
“好了。”魏君顾退开一步,“阿词真好看。”
他不会那些赞美人的词句,只能用好看来表达自己的喜欢。
此时没有镜子,清词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不过,这样胡乱插朵花,恐怕不会像魏君顾说的那么好看。
不过,她不能用自己的审美来要求魏君顾。
“谢谢殿下的花。”清词笑了笑。
“阿词给我铃铛,我也想给阿词礼物。”魏君顾带着孩子般的稚气说。
但他好像没有什么礼物可以送给阿词。想到这里,魏君顾有点丧气。
“殿下的心意我收到了,我很喜欢你的礼物。”清词夸赞道。
和她以往收到的礼物相比,这朵花根本算不得什么,可这里面包含的心意却令她动容。
“现在秋高气爽,天气正好,过两日我带殿下去游湖好不好?”清词笑着询问。
长乐也知道她的婚期了,想着再过些时日她就要备嫁不能出门,便给她下了帖子邀她去明湖游玩。
她原先没想着带魏君顾一起,现在却改变主意了。
“好,我想和阿词一起去。”
他还没和阿词一起出去玩过,只要一想想,他就开心得不行。
“对了,殿下最近是不是吃药了?”清词问。
刚刚她就闻到一股药香味,不算太浓,她依稀能闻出几味药。
魏君顾疑惑了下,他有吃过药吗?
“我好像在梦中吃过药。”魏君顾回答说。
先前他梦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感觉到嘴巴里苦苦的,可能是那时吃的药。
“噗。”清词又被他这个回答逗笑了,什么叫在梦中吃过药。
有可能是嬷嬷怕他不吃,故意在他半梦半醒之间哄他喝了药。
清词猜事情是这个样子。
“你身上有没有不舒服?”
都到吃药的地步了,莫不是生病了?
魏君顾摇摇头,他很好,没有不舒服。
“真的没有?”清词有点不信。
“没有。”魏君顾依旧摇头。
清词又仔细看了看他的气色,确实不像是生病的模样,甚至比之前还好些,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放下这个问题。
有清词陪着他,魏君顾前所未有的开心,走时都不想以前那样舍不得了,因为后天他就能和阿词一起去游湖了。
另一个魏君顾冷眼看着这一切,不知怎的,心里开始烦躁起来。
想着傻子给她插花时的场景,想着她温柔地朝傻子嫣然一笑,他就异常烦躁。
牵手
终于,等到夜幕降临,他又将傻子压制下去掌握了主动权。--*--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
他扯下身上的金铃铛,在月光下摩挲。
这是她送给‘他’的,不是给自己的。
握着铃铛的手微微收紧,只要再用点力气,他就能捏碎。
可是,他脑海里又突然想起她拿着铃铛时对着‘他’笑的样子,收拢的手指又慢慢松开了。
哼,不过一个小玩意儿,留着就留着吧,他一点都不稀罕。
*
游湖这日,魏君顾早早来到安宁侯府。
清词还没洗漱好,便叫他先等着。
若是不把自己收拾妥帖,丢了面子的话,可能明天就会传出她形容憔悴,肯定是在为自己的姻缘伤心之类的话。
清词自己倒不在乎,她娘亲听到肯定要生气伤心的。
流霞把今日要穿戴的衣物首饰,一件一件给她穿上,又挽好头发,最后化上精致的妆容。
流霜又上上下下将清词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一丝问题,才向清词道:“姑娘,好了。”
“嗯,我们出去吧!”清词起身,拂了下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
清词一出来,魏君顾就看呆了。
他看着她,整个人都石化在原地,连眼睛都不会动了。
清词穿了碧蓝色嵌金带的齐胸襦裙,外罩象牙白绣金花大袖,脚上是同色绣花鞋。
她今日梳的是双平髻,发间珠钗不多,只有一支白玉流苏格外醒目。
妆容精致,却是偏淡雅的类型,和她气质正好相配。www.ffbook.cc
清词怕自己容貌太盛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平日都以低调端庄为主,倒是鲜少像今日这般盛装打扮。
虽不张扬,却处处透露着精致和暗藏的奢华。
清词走到魏君顾面前,瞧着他一脸呆滞,笑着在他面前挥挥手,“回神了。”
魏君顾下意识抓住她的柔荑握在掌中。
这时,他才从惊艳中回过神来。
“仙女姐姐,你真好看。”不知不觉,他又叫出了最开始的称呼。
被一双温热的、略显粗糙的大手握着,清词有点不习惯,感觉有点酥酥麻麻的。
她抽了抽手,却没抽动。
“你先放开我。”清词轻斥道。
魏君顾不想放,阿词的手好软好滑啊,他想一直牵着。
可是,他又不想让阿词生气,只能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只是眼睛里却满是渴望。
要是他不听话,任性些,清词都不会犹豫,可他这么乖巧,她反而有些不忍心。
“算了,你想牵就牵吧!”清词带着宠溺的语气道。
只是牵下手而已,青钊小时候也喜欢黏她,走哪里都要牵着她的手。
魏君顾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嘴巴都要裂到耳朵了,怕清词后悔,立马抓住她的手。
清词看了看两人相握的手,心中滑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很快又消失不见,好像只是一时的错觉。
两人乘着马车来到明湖,他们到时,长乐的船已经停靠在这里了。
清词能听到船上传来的音乐声和交谈玩乐的声音,看来她算是迟的了。
“你们倒是来得早,都已经玩儿上了。”清词和魏君顾一起踏上船。
“谁叫你来这么晚,可得自罚三杯才行。”长乐端着酒杯走过来,看到魏君顾时,脸上的笑容滞了一瞬,随即又恢复正常。
清清怎么把他带来了?
“你知道我酒量不好还要罚我,是何居心,从实招来。”清词佯装生气地威胁说。
“当时是把美人儿灌醉了抢回家去啊!”长乐故意学着花花公子的语气调戏道。
都是手帕交,长乐也没顾忌,什么玩笑话都敢说。
说着,她还伸出手,想朝清词脸上摸去。
这是几人的玩闹,清词也没在意,没想到她身旁的魏君顾反应颇大。
“阿词是我的,不准你抢。”魏君顾上前一步,张开手将清词护在身后。
清词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哭笑不得,还真是个傻子。
她绕到侧面,朝长乐赔礼,“你别见怪,殿下不懂事,不知道我们这只是玩笑话。”
长乐也被魏君顾的动作惊到了,听到清词的话,笑了笑,“四哥的情况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这话也太见外了。”
见长乐不在意,清词才把视线转向魏君顾。
“殿下,我和长乐只是开玩笑,她不会抢我回去的,你别担心。”清词把魏君顾大张的胳膊压下来。
他这副模样,还真像护崽的母鸡。
魏君顾还是不太放心,却任由清词放下他的胳膊。
只要一想到有人会从他身边抢走她,他就好难受,好想打死对方。
阿词是他的,不准别人来抢。
清词柔声安抚了一会儿,魏君顾才平静下来了。
长乐在一旁看着,惊讶于魏君顾对清词的依赖和占有欲,同时也为两人的相处震惊。
“清清,你和我四哥?”长乐觉得,事情和她想象中的相差甚远。
“我们去旁边说。”清词指了指旁边的围栏,又对魏君顾道,“你先去坐会儿,我和长乐说说话。”
魏君顾不愿意,又不敢反驳清词,只能在一边眼巴巴望着她。
“你听话,我就在旁边,不会离开的。”
清词和长乐来到船舷上,临着湖水,看湖面碧波微漾,享受清风拂过发间。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和殿下的相处?”清词笑着问她。
“清清,虽然他是我堂哥,关系还亲近些,但我说句公道话,他是配不上你的,这场赐婚,你受委屈了。”长乐面上带了心疼。
清清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婚事却如此坎坷……
“你不必为我抱不平,我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委屈。”清词看了看不远处的魏君顾,见他正盯着自己,眼神里满是关切,心中微暖。
“你知道我的,我向来想得开,无论处境什么样,我总能把日子过好,你就别担心了。”
“而且,殿下性子纯善,又乖巧听话,我权当多一个弟弟,多照看他两分就好了。”
听清词这么一说,长乐倒是放心下来。
“还是你通透,要是一般人,遇到这事,寻死觅活恐怕都是有的,哪儿能像你这般看得开。”
清词笑了笑,正准备说什么,岸边传来一句熟悉的、怒气冲冲的女声。
“白简行的画舫是那只?”
清词和长乐同时望去,是宋廷君。
找麻烦
清词看到宋廷君翻身下马,手里还拿着马鞭,正怒气冲冲地指着出租船只的老板。www.16595.com
“带我去白简行的船。”
老板被宋廷君的气势所慑,不敢不从,随即叫人划了小船带她过去。
说来也巧,白简行的画舫里她们的画舫只有几仗之隔,清词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画舫上的情况。
“这宋姑娘为什么要找白世子的麻烦?”长乐疑惑道。
清词一开始也没太明白,后来灵光一现,突然想起前两天听说的事,便道:“可能是和赐婚有关。”
“和赐婚有什么关?难道她不满这场赐婚?白世子在京城可是四大公子之一,温润端方又颇具才华,家世也不错,更不要说他容貌俊逸,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嫁呢,宋姑娘为什么不满意?”
要是像她四哥那种情况,她还可以理解,可白世子,她就不懂了。
清词轻笑一声,“或许是宋姑娘不喜欢吧!”
不只是不喜欢,她几乎要恨死白简行了。
宋廷君筹谋近十年,一夕间就被毁了,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至于白简行,他可是小说男主的标配,表面上温润如玉,实际上也是个不择手段的,从他去求旨赐婚就看得出。
以宋廷君的脾气,今天可有得闹了!
果然,宋廷君一上画舫,就扬起鞭子大打出手。
“白简行,你个卑鄙小人,竟然想出如此下作的手段逼我嫁给你。”
宋廷君朝白简行一鞭子挥过去,用足了十成力道,要是打到人身上,估计是要皮开肉绽的。
白简行神色未变,甩出一根筷子,打歪了宋廷君的鞭子。www.16595.com
“宋姑娘,姑娘家玩儿鞭子不好,你还是放下吧,免得伤着自己。”
说完,他一个闪身来到宋廷君面前,三两下从她手中抢下她的鞭子。
白简行文武双全,宋廷君有武功也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陷入了被动状态。
不过,宋廷君哪里会就此认输,手动不了,她就动脚。
两人就在这画舫上打起来,周围人都夺得远远地,深怕自己被波及。
“今天可算是长了见识,没想到这宋姑娘的性子还真是厉害。”长乐捂嘴惊叹道。
能和清词做好友的,都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长乐看宋廷君彪悍的模样,不仅不像一般人那样厌恶,反而有点佩服。
可不是厉害,人家可是立志要做女皇的人,就算换个世界也不能改变她的目标。
“不过,宋姑娘这样的性子,那些大家夫人怕是不太喜欢。”清词带了点讽意。
“也是,要是都像她这样,一个不高兴,把院子给拆了就好玩儿了。”长乐笑道。
就在清词和长乐说话间,白简行已经把宋廷君完全制住了。
宋廷君被点了穴,动弹不得。
“白简行,你个卑鄙小人,有本事你就去求皇上收回圣旨啊。”
宋廷君胸口起伏得厉害,看来是气得不轻。
白简行眼睛微眯,流露出几分危险的神色,很快又消失,恢复成平日里那个温润的世家公子。
“宋姑娘不要任性,皇上金口玉言,是不可能收回去的。”
白简行面容温和,在外人看来就是宋廷君来找麻烦,白简行温和劝说。
“要不是你从中作梗,皇上怎么会下旨赐婚,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宋廷君不屑道。
“我还是送宋姑娘回去吧!”白简行横腰将她抱起,对其余客人说了声抱歉就离开了。
宋廷君动弹不得,被他如此对待,心里憋屈得不行。
等到白简行离开,隔壁的画舫才又恢复了热闹。
当然,他们的话题都离不开刚才的两人。
宋廷君是骑马来的,白简行将他抱上自己的马车。
此时没有外人,他便卸下了平日温和的面具,变得邪肆起来。
他俯身半压着宋廷君,在她耳边呼出暧昧的气息。
“我说过的,我不会放手的,小君儿怎么总是学不乖呢?”
宋廷君瞪着眼睛,并不搭理他。
“小君儿想嫁给五殿下,可惜,他马上就要有王妃了,小君儿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闻言,宋廷君眼中怒火更甚。
就算她想借五皇子上位,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去做妾。
白简行笑着捏捏她的脸,“我待小君儿一片真心,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宋廷君才不相信他的鬼话,这个人表里不一,最擅长欺骗世人。
白简行眼里飞快滑过一抹失望,随即又恢复了不羁的样子。
白简行离开后,清词情绪忽然低落下来。
“怎么了?”长乐关切地问。刚刚还好好的。
“没什么,就是想,要是宋姑娘一直这个样子,不知道白世子还会不会待她好。”清词随意找了个理由。
她早就知道白简行会去求旨赐婚,却没有提前暗示宋廷君。
如果她暗示了宋廷君,叫她早有防备,结果或许就会不一样。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得承受来自宋廷君和白简行两重的风险。
白简行什么人,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破坏了他的计划,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最后她选择了冷眼旁观。
“要是宋姑娘一直这样,白世子耐心再好,恐怕也会被磨没吧!”长乐回答道。
“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改,不过,如果改了,就不是现在的宋姑娘了。”清词淡淡道。
“也是。”长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两人回到席间,魏君顾巴巴地赶过来坐在清词身边。
清词给他倒了杯果酒,“你尝尝,喜欢吗?”
在场的除了魏君顾,都是闺阁姑娘,饮的酒都是不醉人的果酒,味道甘甜,清词这种酒量不好又不爱酒的人都能饮上两杯。
魏君顾试探着喝了一口,眼睛顿时就亮起来,“好喝。”
说完,他还舔了舔唇角,像只贪嘴的小猫,颇为可爱。
“这里还有两种,你尝尝。”清词见他喜欢,又给他倒了一杯。
“这席上有许多好吃的,你只管吃,今天是长乐做东,我们可要好好宰她一顿。”
清词虽是在和魏君顾说话,眼睛却看着长乐。
长乐笑骂了声“小气”便拉着清词去玩儿。
醉酒
世家女们聚会,除了吃喝,一般还会设些玩耍的,诸如投壶、作诗之类的游戏。www.fanfanxs.com
清词喜欢下棋,安顿好魏君顾,叫他自己拿东西吃,便和黄素馨下棋去了。
作为清词的闺蜜之一,黄素馨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
黄素馨出生于诗书之族,从小和兄长们一起读书习字,便也生出了想要入朝为官的想法。
只可惜,本朝从未有此先例,家中亦不允许,她便只能按下自己的理想,学做一名世人期盼的大家闺秀。
“我和表姐都定亲了,长乐不用管,王妃宠她,多留两年也是可以的,你呢,你家中可在给你安排?”清词问素馨。
素馨执棋的手一顿,表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我娘在给我相看呢,可我不想嫁人。”素馨闷闷道。
她才不想嫁人后整天就围着夫君孩子转,搞得整个人都没了意思。
清词在心底默默叹息一声,要是在现代,她还可以劝她奋起反抗,可这是在古代。
她要是不成亲,要面临的压力,只会比现代重千百倍。
“世间之事,总不能尽如人意,不管怎样,找到一条让自己活得开心的方式就好。”
她不能劝她反抗,也不愿违心劝她顺从,只能劝她一定要好好的。
“嗯!”素馨点点头,圆圆的脸蛋上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
清词和素馨一边下棋一边聊天,一局下完,时间也差不多了。
清词转身朝魏君顾看去,见他乖乖地坐着,很是满意。
“殿下。”清词碰碰他的肩膀。
“阿词?不,是仙女姐姐,也不是,是阿词……”魏君顾看着她傻笑,嘴里还说着胡话。www.fanfanxs.com
魏君顾双脸通红,眼睛水润润的,一看就是喝醉了。
“你到底喝了多少,喝果酒也能醉?”清词看了眼案上空了的瓶子,足足有四五个。
真是,一会儿没看着就成这样了,她竟不知道他这么喜欢喝酒的。
“你先坐好,我叫人来扶你。”
清词正准备离开,却被他拉住了手。
“不要,阿词不要离开我。”魏君顾拽着她,眼睛迷蒙,明明已经不清醒了,还知道要抓着她。
也不管他还能不能听到自己的话,清词把流霜唤了过来。
“殿下,女婢扶您。”流霜上前准备架起他。
没想到,混沌的魏君顾在此时又清醒了。
“我不要你,我要阿词。”魏君顾挣扎着不叫流霜碰自己。
清词头疼不已,她怎么就没想到他居然会喝醉呢!
清词看了看魏君顾的体型,又看看自己,这差距,实在有点大。
你有多重心里没点数吗,还真把自己当宝宝了。
“我在这儿,你乖乖的,让流霜扶你回去。”清词用上自己所有耐心,温柔地哄劝。
“不要,我要阿词。”魏君顾头脑不清醒,只想随心意行事。
是什么叫一个乖孩子变成了熊孩子,是酒。
清词决定,她以后再也不让他喝酒了。
“你太重了,我扶不住。”
“我可以自己走。”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魏君顾从座位上摇摇晃晃起身。
不过,他刚走两步,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清词连忙扶住他,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要是再任性,我就要生气了,我和流霜一起扶你好不好?”
魏君顾听到清词说生气,脑子终于清醒了些,开始纠结起来,最后还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清词扶着他,叫流霜在一旁帮衬着。
“你怎么这么重。”清词抱怨一句。
魏君顾又高又壮,哪怕不是全部力道,压在她身上也有点吃力。
和长乐、素馨她们打过招呼,清词就带着魏君顾离开了。
魏君顾胳膊搭在清词肩上,他又喜欢朝她靠,看上去倒像是她被他圈着一样。
好在魏君顾还没醉到瘫软,能自己走着,不至于把清词压倒。
清词想快点把魏君顾弄上马车,也没注意这些,只是觉得酒气有点重叫她不舒服。
她们的马车就在岸边,这段路倒是不远,可魏君顾实在太重,清词依旧累得够呛。
等到把魏君顾扶上马车,清词身上都出了层薄汗。
“先去端王府,把殿下送回去。”清词朝霍武吩咐道。
“是,姑娘。”霍武调转方向,驱车朝端王府赶去。
马车内,清词戳戳魏君顾的脸,假装凶狠地说:“要是有下次,就不带你出来玩儿了。”
魏君顾感受的脸上的触碰,立马抓紧了清词的手。
“阿词。”魏君顾傻笑着叫她名字。
魏君顾脸颊绯红,眼睛却在发亮,凌厉的线条柔和下来,整个人温柔得不可思议。
清词有一瞬间觉得,此时的他就是一个醉酒的正常人,而不是傻子。
长得好看真的有优势,至少,要是长得丑还无理取闹,她就没这耐心哄他了。
“咦?怎么有两个阿词?阿词你不要动。”魏君顾的身体跟着马车一起摇晃,明明是自己在动,却说是她。
清词好笑地看着他,醉酒的人,就别想和他讲道理了。
“哈哈,我抓到你了,阿词你别动了。”
魏君顾突然朝清词扑过来,直接将她压倒在身后的软垫上。
清词不曾想到他会有此动作,一时不防,被扑个正着。
还好她身后是软垫,不至于硌到背。
魏君顾自己也因这动作倒过来,感受到怀中娇软的身躯,他不自觉抱紧了些。
浓郁的酒气夹杂着阳刚的男性气息朝清词袭来,她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流霜见此情况,心头火起,她家姑娘好心带他出来玩,他竟然如此欺负她家姑娘。
流霜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想把魏君顾从清词身上拉开。
“你松开。”流霜冷声喝斥。
“我不。”魏君顾抱着清词不撒手,只凭心意行事。
甚至于,他怕有人从他身边把清词抢走,还抱得更紧了。
清词被他压着,还被紧紧箍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用力地推他。
但以她的力气,如何敌得过作为成年男子的魏君顾。
“魏君顾,你放手。”清词第一次叫出他的全名。
她的声音里没了往日的温软,可见她确实是真生气了。
魏君顾被清泠泠的声音唤回几分神智,终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把手松开。
流霜趁机把他拉起来,好叫他别再压着自家姑娘。
“阿词?”魏君顾脸上尽是茫然无措,他刚刚好像又惹阿词生气了?
娇气
压着的大家伙终于离开,清词趴在软垫上大呼几口气然后才被流霜扶着起身。www.16595.com
此时的她,经过刚才那一遭,衣服头发都有些散乱,看起来颇有几分狼狈和楚楚可怜。
清词没理他,任由流霜给自己整理。
魏君顾更加惶恐了,心里不断想:要是阿词不要我了怎么办?
此时的他,还没完全清醒,却也能感知到自己又做错了事情。
“流霜,给殿下倒杯茶,叫他醒醒酒。”清词声音淡淡,听不出怒气,可与平日的温和相比,到底少了些亲切。
流霜又瞪了魏君顾一眼,才倒了半杯茶塞他手中。
魏君顾咕噜一口喝完茶,又乖乖坐好,像个被罚的小学生。
他的表现太明显,清词一眼就看出他此时的不安。
不过,她却不急着说话。
刚刚熊得那么厉害,不给点教训就不长记性。
魏君顾见状,更是煎熬得如坐针毡
他现在这副模样,眼泪汪汪的,又怪可怜的,清词在心里叹息一声,稍稍放柔了气势,“你知道错了吗?”
魏君顾点点头,“知道了。”
“你错哪儿了?”
魏君顾纠结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连错哪儿都不知道就认错,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了,他本来心智就有问题,又喝醉了酒,他怎么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你以后乖乖听话,我就不生气了,知道了吗?”
她可不想教一个熊孩子,要是真成了熊孩子,她第一个打死他。
“嗯,我会听话的。www.ffbook.cc”魏君顾乖巧应下。
见状,清词的郁气也随之飘散。
她到没有真生气,就是有点不爽,对方认错了她也就揭过了。
接下来,魏君顾果然老老实实地坐着不再生事。
只是他又时不时盯着清词看,偶尔还会自己一个人傻笑起来。
清词见他这样,更是哭笑不得。
到了王府,清词见他酒劲儿还没过,便叫流霜扶他。
这次,他不敢再闹。
把魏君顾安顿好,清词才叫霍武驾车往侯府回去。
“姑娘,您对殿下也忒好了些,他如此无礼,您竟然都不生气。”流霜小声抱怨。
“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清词笑着戳戳流霜气鼓鼓的腮帮子。
“不过是一件小事,而且,殿下孩子心性,我同他有什么好气的,左右他知道错了就好。”
流霜还是有些郁闷,觉得委屈了自家姑娘。
清词见她这模样,便知她还是在钻牛角尖。
“你想的这般多,看你皱起的眉头,都要成老婆婆了。”清词取笑道。
“姑娘就会拿我打趣。”
……
回到侯府,清词先去换了身衣裳,然后就去了霍秦氏的院子问安。
霍秦氏又拉着她商量了婚礼嫁妆的事,留了晚饭,直到酉时才放她回去歇息。
今日一天在外奔波,清词也确实有些乏,不过她还要沐浴。
抹珍珠膏的时,流霞惊呼出声。
“姑娘,您腰上的印子是哪儿碰的?”
清词顺着她指的位置看去,果然有浅浅的红色痕迹。
这印子并不深,主要是清词皮肤白才格外显眼。
清词微皱了下眉,看来是被魏君顾抱着时留下的。
她当时只觉他抱得有点紧勒得有点难受,没曾想这样也会落下印子。
“一点小事,我都没什么感觉,你别担心,过会儿就消了。”清词不甚在意地说。
她娘亲将她养得太娇弱了,稍微大点力气就能在身上留下印子。
要放在她前世,每天为了新闻跑上跑下,有时还要到灾区去报道第一手新闻,哪怕摔着碰着,只要还能动就不是事儿。
这一世,也忒娇弱了。
因为这印子,就给人一种她好像受了多重的虐待似的,每次她碰着一点,她娘亲都要心疼半天,屋子里的侍女们也是,搞得她都快成一个玻璃人了。
“女婢还是去找点药膏给姑娘抹上。”
看着流霞去找药膏,清词也很无奈,她真的不痛。
魏君顾站在外面的院子中,能清楚听到里间的交谈声,心里莫名出现一丝烦躁的情绪。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过来,只是想起白天时发生的事情,他的心就安定不下来。
姑娘家的身体就是娇弱,箍一下就能这么严重,要是把她丢去训练,估计半天都坚持不下来。
不过,她是侯府姑娘,生来就该被人伺候,娇弱些也没关系。
魏君顾本只打算看一眼就离开,可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里面的人还没打算安寝。
“流霜,给我研墨,我想写会儿字。”
“天色已晚,晚上光线不好,姑娘还是明天再写吧。”
“不妨事,我就写一篇,免得生疏了。”
这是她的习惯,每日总要写一两篇字,不管多忙,从不曾落下。
“不过一天,哪里就生疏了?”流霜话虽如此,却还是依言照做。
透过窗纱和烛光,魏君顾能看到里面有个纤细的人影坐在书案前。
看到这一幕,魏君顾居然觉得有种淡淡的温馨和羡慕。
家人疼爱,姐弟相亲,不需要汲汲营营勾心斗角,更没有血海深仇要报,她的生活,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
要是没有这场赐婚,她应该会嫁给一个不错的世家,凭她的心性和能力,想来也会把日子过得好好的。
不过,她既成了他的王妃,他就不会叫她再有离开的机会。
魏君顾知她嗅觉敏锐,不敢靠太前叫她发现,只静静站在暗处,直到里面熄了灯,他才离开。
离开后,他去了新的密室议事。
宋家那个已经被赐给了白简行,他倒不需过多担心,总之是翻不出风浪。
反而是白简行此人,藏得颇深,也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打算。
目前来看,他与几个皇子都没有太紧密的联系,可从他背地里的动作来看,他不相信对方没有计划。
*
京城初雪飘落时,就代表着正式进入冬天,同时也表示离清词的婚期越来越近了。
十月中旬时,宫里派了个嬷嬷来教导清词。
她是皇家媳妇,哪怕魏君顾傻了,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将来她总要进宫参加宫宴,宫中规矩繁多,若不提前教导,失了面子事小,要是御前失仪,怪罪下来,她可有苦头吃。
清词认真学着规矩,突然想到一件事,打算去找娘亲商量。
出嫁(上)
“府中的姐妹们,除了清筱,还有清灵、清诗、清研,她们都十二三了,马上也要到议亲的时候。m.16595.com娘亲不如和嬷嬷说说,看能否叫她们跟着一起学学规矩,也好给我们侯府挣些脸面。”清词建议道。
府中正经嫡女就她和霍清筱,清灵是大房庶女,清诗和清研都是庶嫡女,能接触到的资源有限,要是能跟着学习一番,对她们也有莫大的好处。
她现在要学的规矩,并非刻板的一行一坐,更多的事待人接物,人情往来以及宫中和各府的禁忌。
这些,都是大家主母必修的课程,庶女未必有此等机会学习。
“清灵她们几个倒是好的,二丫头就算了,就算你真心邀请,她也未必领你的情。”霍秦氏淡淡道。
先前霍秦氏还能维持着面上的情意,自从及笄礼事情过后,她连面子上的和谐都不愿维持了。
他们二房是没袭爵,可他们会怕她不成?
清词知道娘亲还在生气,便也不说什么,顺从地应下。
过了两日,清词收到答复,嬷嬷愿意让其余几个姑娘围观,但不会专门花心思去教导。
这样也足够了。清词想。
“姑娘,几位姑娘来了。”流霜打开帘子,让几位姑娘进门。
婚礼上要操办的事情不少,得早早准备起来。
清词便问几个妹妹,愿不愿意一起帮衬着打理。
能有学习掌家理事的机会,清灵几个自是喜不自胜,忙应下来。
因此,每日午饭过后,她们就会来到清词的院子一起主事。
“还是大姐姐这儿暖和。”清诗赞叹一声,解下外面披着的斗篷。
“屋里烧着地龙,你们仔细些别出汗,小心着凉。”清词叮嘱道。
“我就知道大姐姐最体贴。”清研笑着上前挽住清词的胳膊。
“偏你嘴巴最甜。”清词笑着点点她的额头。
“今儿我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们。”清词故意卖了个关子。
“是什么?大姐姐你快说。”清研迫不及待追问。
“嬷嬷告诉我,在我学规矩的时候,你们可以去旁听。”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大姐姐!”
几个小姑娘像得到什么宝贝似的,脸上都笑出花儿来了。
她们可知道,能得宫中嬷嬷教导可不容易,尤其是像她们这种庶女。
“真的,不过,到时候你们可别嫌枯燥无聊,早上也没睡懒觉的时间了。----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放心吧大姐姐,我们肯定不会的。”
难得大姐姐给她们争取了这样好的机会,要是他们不珍惜,简直就不识好歹。
清词看着她们高兴的模样,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府中的姐妹,除了霍清筱,总还有知好歹的,不枉她费了这些心思。
这个时代本来就对女性比较苛刻,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只要她们心思正,她也是希望她们好的。
时间过得飞快,小雪、大雪一过,就到了冬至,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
冬至一过,就是婚期。
长乐、素馨、清词的表姐们都来添妆。
府中的几个姐妹,也舍不得清词,时常来她院子里陪她。
一时间,清词的院子好不热闹。
聘礼是宫中准备的皇子份例,已不算少。
但一般皇子成婚时,多半会自己在添些,表示对未来王妃的敬爱。
魏君顾的端王府就是个空壳子,哪里拿得出别的东西?
于是,礼部就将就宫中拨出来的份例一分不多地送到安宁侯府来了。
这又将霍秦氏气到了。
其余皇子,哪怕再穷,也会添上些东西,唯独这个魏君顾,府里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吗?
霍秦氏在大宅院里活了半辈子,哪里不知其中的猫腻?
左右不过是仗着魏君顾傻,把东西都贪墨了去。
“这端王府的刁奴,真真是可恶,可怜我儿要嫁进那种地方。”霍秦氏搂着清词,心疼得不行。
“若是下人欺你,不必手软,该罚的罚,该撵的撵,娘自会给你撑腰。”霍秦氏恶狠狠地道。
“我知道的,娘亲别担心,你何曾见我吃过亏?”她的性子,最不喜吃亏。
“娘亲,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清词软声道。
她五岁就有自己的院子,没再和娘亲一起睡过,过两日就要出嫁,到时她便鲜少有这样的机会了。
成为霍清词十多年,她早已把这里的家人当成自己真正的亲人。
“好,这两日你就住娘亲这里。”霍秦氏也舍不得女儿,恨不得她一直待在自己身边才好。
最后两日,霍秦氏又将清词的嫁妆清点一遍。
除了府中的份例五万两,她又划了自己一半的嫁妆给清词,老侯爷那边也给了五万两并一个庄子和若干珠宝古玩,还有她外祖家也给了一份颇厚的添妆,加上聘礼和各人的添妆,凑了满满当当的一百二十抬,折算下来估计得有四五十万两。
嫁妆单子都写了好几本,看得众人眼热得不行。
一般侯府嫡出姑娘嫁人,有个一二十万就算颇为受宠,没想到她足足是人家两三倍。
可见霍家对这个大姑娘是真心疼爱,怕她受委屈,所以才给了这么多嫁妆。
霍清筱知道后,自然又是一番闹腾,说老侯爷偏心。
霍周氏也没心情去哄她了,任由她闹。
要不是她在及笄礼上闹出那事,她也不会被禁足这么久,更不会失去管家的权力。
虽然她现在被放出来了,可她在府中的地位早就不复当初。
而且,为了挣回自己的名声,她还得笑着脸迎来送往。
婚期是钦天监定的,据说是一个难得的好日子。
清词原来并不太信,没想到到了这一天,原本还纷纷扬扬飘着大雪的天空开始放晴,难得回暖了些。
寅时,幕色黑沉,整座安宁侯府就开始运转起来,整座府邸的灯已被点亮,各处灯火通明。
前几日下了大雪,瓦檐上、草木中全是厚厚的积雪。
往常白茫茫一片的院子今日却挂满了红绸、红灯笼、各色绸花,处处透露着喜气。
清词简单吃了点东西就进到侧旁的浴间去洗漱,浴桶里放了点香露,被热气一蒸,整个屋子都充满了香气。
流霞看着正在沐浴的自家姑娘,当真是肤如凝脂、鬓发如漆、面如芙蓉、肩若削成、美颈霜肤,再往下,隐约能看见酥胸如雪、纤纤柳腰,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国色。
只是……唉,偏生要嫁给一个不懂怜惜的傻子。
沐浴完出来,流霞又拿了香膏给清词抹上。
“少抹些。”清词出声道。
她还不习惯自己身上有别的味道,哪怕这味道并不难闻。
抹完香膏,清词裹着丝被任由流霞给她擦头发。
接着她换上一套崭新的里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她外祖母给她梳头。
到这时,便已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清词外祖母已有六十高龄,她这一生生养的三个子女,具是争气孝顺的,也算是全福太太了。
加之她又是清词的亲外祖,由她来梳头最合适不过。
老太太极为疼爱这个外孙女,如今她要出嫁,险些落下泪来。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
霍秦氏在一旁看着,早已哭成泪人,使劲用帕子捂着嘴。
被她们的情绪感染,清词心里也不是滋味。
如今,她就要离开居住了十多年的家,离开家人,心中也跟着伤感起来。
“姑娘今日可不能哭,要是哭红了眼睛,可就不漂亮了。”一旁的嬷嬷忙劝道。
这嬷嬷就是先前太后派来教清词规矩的林嬷嬷,今日她成婚,便打发她来梳妆。
老太太给清词梳好头发,接下来便由嬷嬷给她化妆。
往日的妆台只摆几支常用的首饰,今日却是满满当当,胭脂水粉、珠钗花钿,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简直要叫人看花眼去。
林嬷嬷先用细线给她绞了面,有点刺痛。
清词趁机对着镜子看了眼,绞面后的她,脸红得跟灯笼似的,她很怀疑绞面这种做法的科学性。
接着,林嬷嬷又用小刀把她的眉型仔细修一遍,再抹上粉。
清词感觉到脸上被涂上一层厚厚的东西,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嬷嬷,我觉得粉有点多,要不就少抹些吧!”清词忙按住林嬷嬷的手说。
林嬷嬷顿了顿,仔细看了看清词的脸道:“也是,姑娘已经够白了,抹太多粉反而是累赘。”
清词心里松了口气,她才不要涂得跟鬼似的。
大概是清词的话提醒了林嬷嬷,接下来她上妆时都会考虑到她自身的肌肤和容貌,不再像之前那般一板一眼。
刚上好妆,流霞就从外面跑进来。
“夫人,姑娘,殿下来了。”
“这么早?”霍秦氏纳闷了一下,现在离吉时还有半个时辰呢。
“殿下嚷着要见姑娘。”
“哼,想得美,让他等着,不到吉时不准放他进来。”
霍秦氏本就不满意这个女婿,今日又是清词出嫁伤心之时,她就更加看他不顺眼了。
不用她吩咐,青钊早就挡在门前。
他姐姐就要被这个傻子娶回去了,再也不能每天下学回来就见到她了。
赐婚后,他去上学,总有人笑他,说他姐姐要嫁给一个傻子了。
他气得不行,恨不得把对方打趴下。
可是,他不能惹事,不然就辜负了姐姐的教导。
“我要去找阿词。”魏君顾不懂什么规矩,想直接像往常一样进去找清词。
他已经三天没看到阿词了,他好想她。
出嫁(下)
“不准进去。--*--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青钊张开双臂,一副抗拒的姿态。
“你们还不挡着?”青钊转身对身边的侍卫道。
“我要找阿词。”魏君顾很固执,他出发前,明明有人告诉他可以见到阿词了。
“不准进去。”
“我就要阿词。”
两人当着众位宾客和礼官的面就吵起来,不过他们吵的内容颇为幼稚,半点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反而把大家逗笑了。
“看样子,这四殿下还挺喜欢这霍家姑娘。”旁边有人小声议论。
“可不是,听人说,先前赐婚后,天天往霍府跑呢!”
“光看容貌,这四皇子丰神俊朗、剑眉星目,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模样,同霍家姑娘倒是般配,只是可惜了。”
“是啊,谁说不是呢……”
众人议论纷纷,魏君顾半点听不进去,只想着去找清词。
他今日穿了大红绣金边的新郎服,合着他的容貌和挺拔的身材,倒是有几分龙章凤姿之态,一些小姑娘都看红了脸。
不过,他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沙雕的本质。
魏君顾在外边急得不行,清词屋里,霍秦氏还在慢慢给她换喜服。
王妃喜服精致是精致,就是太繁琐笨重了些,层层叠叠好多层,等她换上,整个人都要动弹不得了。
还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要是把新娘子捂晕了过去就好笑了。
清词不舒服地动了下,却发现其余人都看着自己,奇怪道:“怎么了?”
“美,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比姑娘更美的新娘子。”林嬷嬷感慨道。
清词好奇地朝镜子里瞧了一眼,这一看,她自己也有些愣了。
镜中的人,面部中庭饱满、生着一对弦月眉,眼睛长而媚、鼻子纤瘦、雪腮玉颊,红唇饱满,比添妆前还多了几分丽色。
脸还是她原来的脸,可细看又有小小的差别。
她鲜少化这么明艳的妆容,配合着身上的喜服,更加熠熠生辉。
她的新娘妆要比一般女子要淡许多,保留了她原本的模样,不像有些新娘子,妆厚得都要闷出痘来了。
“词儿长大了。”霍秦氏握着清词的手,细细端详她此刻的模样,似乎要把她刻进脑子里。
“夫人,时间差不多了,该上盖头了。”林嬷嬷在一旁提醒。
“我来吧。”霍秦氏强忍下眼泪,拿了凤冠给清词戴上,接着才给她盖上盖头。
盖头是纱质,隐隐约约能看到外头的光亮和影子,却辨不清人脸。
清词腰间束着纁黄的腰带,她本来就很纤细,被这么一束,更是纤纤柳腰、不盈一握,唯一的不好就是勒得有点难受。www.16595.com
霍秦氏扶着清词出来时,霍青枫已经等在院子里了。
闺阁女子出门,一般都是由其兄弟背出去。
青钊年纪小,这任务便由霍青枫来做。
霍青枫长身玉立,姿容不凡,他弯着背,好叫清词上去。
“辛苦大哥了。”清词小声道。
霍青枫虽是大房的人,可七岁后就搬到了外院,小时也是由老侯爷教导的,倒是没有像霍清筱那样长歪。
清词和他见面时间不多,感情不算深,但至少过得去。
她虽然厌恶霍周氏和霍清筱,对于这个大哥,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这是我应该做的。”霍青枫眼底滑过一丝暖意。
他其实很喜欢这个聪慧懂事的妹妹,但母亲和清筱不喜欢她,他怕自己过于亲近她会惹出更多的矛盾,便只能维持着不近不远的关系。
“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来找大哥。”霍青枫道。
“谢谢大哥,我会的。”清词稍稍收拢了手臂。
大哥虽也是大房的人,可终究和她们不一样。
原本很长的路,今日走起来却格外短暂。
即便霍青枫放慢了脚步,没多会儿,清词还是到了正堂。
一路过来时,清词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大,宾客交谈的声音也越来越嘈杂。
清词一出现在众人面前,原本喧哗不已的人群瞬间沉默下来,紧接着又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赞美声。
众人看着新娘子,虽有盖头看不清面容,可光瞧这身段,就能想象她该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清词穿着大红的喜服,犹如一团浮云朝霞,领边袖边用金线绣着细密繁琐的花纹,时不时折射出些许光芒,更加衬得她光彩照人,恍若神妃仙子。
她腰间的那圈纁黄束带,勾勒出不堪一握的惹人怜爱的纤细柔弱;她体态纤细,踩着步子缓缓走来时,就像踏着万花一般,恍然间,有种她是从画中走出来的感觉。
除却身段,露在外面的小节脖颈、手腕也抢眼极了,细腻雪白的肌肤叫人几乎要挪不开眼睛。
“平常就知霍大姑娘容貌不凡,没想到她还是藏拙了,此时的她才是真正的国色芳华啊!”一位夫人感叹道。
“只可惜便宜了那位……也不知他有此佳人,懂不懂得疼惜。”这个说话的,显然是个男子。
好在,他也知自己这话不妥,特意压低了声音,没有叫旁人听去。
正堂上,老侯爷和霍铭章、霍问章已经坐好,其余的叔伯也都到齐。
待霍秦氏落座,喜娘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敞着嗓子道:“新妇出门,别父母。”
清词面前有个蒲团,她由流霞扶着,直直朝霍铭章和霍秦氏跪下。
“孩儿谢爹爹娘亲多年养育之恩,教养之诲,从今往后,孩儿不能承欢膝下,望爹爹娘亲仔细身体,宽心度日,颐养天年,切莫牵挂孩儿。”
清词话里藏着哽咽,盖头下早已泪眼朦胧。
她上一世的家庭并不幸福,穿越到此,享受了十二年的父母疼爱,她如何能不动容?
“好,好。你此去,到了夫家,切要贤惠守德,相夫教子,为你夫君分忧解劳,莫要挂念我。”霍秦氏同样哽咽着声音,强忍住将要溢出的眼泪。
“孩儿谨记。”清词俯身,恭敬地朝霍秦氏叩了三下。
魏君顾被挡在门外半天,早就急得不行,此时被放进来,一看到清词,眼睛都直了。
他不顾礼官在后面追赶,直直朝清词跑来,看到她脸上盖着东西,下意识想伸手掀开。
流霜见状不对,立马阻止他的动作。
“殿下,现在还不能掀。”旁边的礼官连忙提醒。
旁边的人忍不住笑出来。
“果然是傻子,都不知道要进洞房才掀盖头的。”
“新娘子这么漂亮,可能是等不急了。”
……
这些虽是玩笑之语,但当着新娘子的面,未免显得不够尊重。
霍秦氏的脸顿时就沉了一分,但今日是清词出嫁之日,便极力克制着。
闹出来也不过叫人难堪罢了,哪怕她女儿嫁的只是一个傻子,她也不能叫人破坏这场婚礼。
“吉时已到,启程吧!”礼官在一旁提醒。
魏君顾见到清词后就一直往她身边凑,此时更是明目张胆牵着她的手。
礼官想提醒他不合礼数,却被旁边的人一扯。
“不出岔子就行,大人何必管那么多,殿下更喜欢这样,要是强行分开,说不定还要闹呢。”
好像也是。
这样一想,礼官也不管这些了。
清词被扶着上了香车,而原本该去骑马的魏君顾也跟着上来了。
“我要跟阿词在一起。”魏君顾紧紧抓着清词不放手。
“殿下,这不合礼数,您应该去骑马。”流霜轻声劝说。
见他还不松开,流霜继续道:“您要是不听话,阿词会生气的。”
听到生气,魏君顾犹豫了,他不想让阿词生气。
“阿词不要生气,我去骑马。”
他一点都不想骑马,他从马上摔下来过,摔得特别疼。
不过,阿词要他去,他就去。
魏君顾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香车,在侍卫的帮助下骑上雪白的系了红绸的马儿。
众人看着魏君顾这副恋恋不舍的模样,低笑出声。
“我们这殿下,对王妃可是‘一往情深呢’。”
皇子娶亲,即便再简陋,对于普通人家也算是一件莫大的盛事,不少百姓都围在路边。
魏君顾是傻子不是光彩的事,普通百姓鲜少知道。
他们看到魏君顾,只觉他身姿挺拔、宽肩窄腰、丰神俊朗,是个少有的美男子,流露出惊艳的目光。
一路上,魏君顾时不时就要侧身往香车中看一眼,眼里全是欢喜和殷切。
清词坐在香车中,周边是敲锣打鼓的声响,只觉吵得慌。
“姑娘,还要绕城一个时辰呢,您先歇会儿吧!”流霜心疼自家姑娘折腾了这么久,遂出声道。
“嗯。”清词微微颔首。
她确实有点累,从起床到现在,折腾了两个多时辰。
流霜和流霞拿了垫子扑在清词脚下,给她去了绣鞋,力道适中地按压起她的腿脚。
香车驶出后,嫁妆也紧跟着出来。
早就听说这位霍姑娘嫁妆丰盛,嫁妆才一抬出来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首先拿出手的就是一处庄子的地契,这还不是普通庄子,而是难得的温泉庄子。
众人纷纷感慨这霍家还真舍得!
接着,又是东大街的铺子几间,都是值钱的。
再然后,抬出一套白玉家具,这可叫人闪花了眼。
最稀罕的当属一架白玉屏风,不管是质地还是做工,都无可挑剔。
剩下的玉案、玉桌、玉妆台、玉柜等等等等,尽是嵌玉勾金,叫人看不过来。
“天,真的是白玉做的家具?这么大的白玉,便是一块都难得,今天竟拿出一整套来。”
“到底是百年侯府,能拿得出这样的好物件。”
“这老侯爷也太疼这孙女了吧,竟舍得把此等物件给她做嫁妆!”
甚至有不少人暗自悔恨没有早点将清词定下,要是娶了她,那这些嫁妆就……
要是被霍秦氏知道他们的想法,定会啐他们一脸,也不看看自家儿子是什么德行,就敢打她词儿的主意。
……
不远处,还在招待宾客的霍周氏看了这套嫁妆,已经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双手撕扯着手帕,眼底里全是怨毒。
她家青枫还是侯府世子,娶妻时都没拿出这样的好东西,结果全给那个丫头去了,任谁也不该如此偏心。
霍清筱也嫉妒得要疯了,十指扣进手心,根本掩饰不住脸上的嫉恨。
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她要和霍清词不共戴天。
拜堂
等围着京城绕了一圈,清词才被迎进端王府。www.ffbook.cc
端王府没个正经主子,下人们散漫惯了,礼部官员来承办婚礼时,看到这副慌败的景象,都要晕了过去。
忙活拾掇半个月,总算把前院和王妃居住的东苑整出个样子来,没在成亲这天闹出笑话。
刚到大门处,魏君顾就迫不及待从马上跳下来,跑到清词的香车面前打开帘子。
他这急切的模样,自然又是引得众人一阵笑。
跟着礼官的指令,流霜流霞扶着清词缓慢起身,又从上到下不知检查了几回,连一根头发都没放过。
确认没有疏漏,才扶着她从车中出来。
清词刚要下车,却直接贴上一具温热宽厚的胸膛。
是魏君顾直接抱住了她,将她从车上抱下来。
一路上,魏君顾做的出格事已经够多,现在这样,众人已经见怪不怪。
清词心里先是一惊,而后便有些脸热,尤其是听到周围宾客的取笑,心中开始羞恼起来。
她用手推推魏君顾,叫他放开自己。
魏君顾不知事,清词便小声嘱咐一句:“等会儿听礼官的话照做。”
魏君顾眨了眨眼睛,虽不明白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却还是乖乖点头应下。
清词和魏君顾牵着手,踩着红毯来到大门,跨过马鞍、火盆,又停旁边的礼官念了冗长的祝福话语,接着才是婚礼的重头戏——拜天地。
皇上今日没来,来主婚的是大长公主。
清词猜大长公主之所以来,除了对魏君顾还有情谊外,也可能是觉得这场赐婚和她有关。
魏君顾携着清词来到堂前时,众人只觉眼前一亮,好一对璧人!
二皇子、三皇子眼底都滑过惊艳,五皇子也是,不过他的表情要克制许多。www.ffbook.cc
“我们这四弟,倒是艳福不浅啊!”二皇子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眼里闪着些淫-邪的精光。
“哈哈,要是二哥想要,左右不过是稍使点手段的事。”
两人说话间,婚礼已经到了夫妻对拜这一步。
许度看着携手而来的新人,心已经痛到麻木。
只差一步,他还是失去她了。
他其实可以不来的,可他还是来了,眼前的红刺得他双眼生疼。
他还是没办法亲眼看见她和魏君顾成为夫妻,在最后一礼前离了席。
“新妇拜夫。”礼官扯着嗓子吼道。
之前明明还很平静,到了这一步,清词心里还是生出些异样的情绪来。
尤其是礼官口中的‘夫’字,瞬时间叫她从置身事外的状态中感受到她嫁人的事实。
不管如何,他今后就是自己的夫君了。
这种认知叫清词感到陌生,同时又有种尘埃落定的归属感。
清词俯身朝魏君顾一拜,盖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偶尔能露出精致洁白的下巴。
还不待礼官说起来,魏君顾就连忙将清词扶起。
懵懂的他尚且不懂这礼的含义,但他隐隐约约能知道,这很重要。
“回拜。”
这次,不需要人提醒,魏君顾却好像明白了什么,也躬下腰朝清词一拜。
按理说,以魏君顾的心智,应当是不明白这对拜的含义。
可透过隐约的头纱和他对视,清词好像能感知到,他不是真的无所知觉的。
“送入洞房!”
礼官高唱一声,四周随即响起热烈的爆竹锣鼓声以及宾客们的欢笑声。
清词和魏君顾在一众人的簇拥下来到新房,这些多是年轻的小辈。
位尊年长的客人已经到了宴厅坐着,等候新郎出来敬酒。
这一路走来,就能看出王府的破败了。
各处地方都只草草打扫了下,挂上大红绸子和灯笼,可朱墙青瓦、回廊花园,全都破旧得不行,哪里是成亲该有的模样?
清词看不见,但猜也能猜到这里面的光景。
“新人来了!”长乐以及清词的表姐和舅母等冲着刚进来的新人笑。
她们姑且算是清词娘家的人,今日特意来铺床。
有她们在,清词心里也松快了些。
新房是由清词的舅母布置的,倒是要比外面精致许多,不至于委屈了清词去。
男客们不便进来,便在外间客厅张望。
清词人缘好,随行进来的亲友倒是不少。
清词被扶着来到床边坐下,心跳莫名加快了许多,手心也腻出些汗来。
“殿下,您现在可以掀盖头了。”喜娘在一旁提醒。
身后跟着的女客们也翘首以待,期盼看到新娘子的真容,尤其是和清词交好的姐妹们。
“快掀啊,我们要看新娘子呢!”
“对啊,殿下,您不想看新娘子吗?”
众人笑着催促。
魏君顾反倒没了先前的急切,反而挡到清词面前,对着一众女眷大喊,“你们不准看。”
“哈哈哈,殿下这是吃醋了?”
“哪有不让我们看新娘子的道理?”
魏君顾固执地站在清词面前,阿词是他一个人的。
清词哪能由他胡闹,抬手拉拉他的衣袖,轻声道:“殿下别任性。”
魏君顾不敢不听她的话,哪怕心里还是不乐意,却乖乖拿起了玉如意。
随着盖头被挑起,清词露出了下巴、红唇、雪腮、琼鼻、星眼以及饱满的额头。
新房陷入了诡异的沉寂,紧接着爆发出更为热烈的惊呼声。
候在外间的男客门更加好奇了,听着里头的声音就知道,这新娘子的容貌肯定绝色。
可惜,他们不能进去看,真是叫人好奇得紧。
眼前霍然一亮,清词有点不适应,眨了眨眼睛,下一刻,她便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
清词抬眼看去,被惊艳了一瞬。
魏君顾说话时会有几分稚气,静静立在那里时却又一股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清隽和挺拔。
和往日的随性不同,今天他穿了一身似骄阳般热烈的朱红喜袍,喜袍上用金线绣着蟒纹,边角是暗红色,给他增添了几许稳重;腰间勒着金镶玉带,头发被一顶金冠束得整整齐齐。
她看着他的眼睛,幽深得几乎要将人吸进去。
被他如此凝望着,有种他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
魏君顾早已听不见身后的笑闹,只知道呆呆地盯着眼前的姑娘。
他觉得,阿词现在比他第一次见她时更好看,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
此时的清词,盛装打扮,少了些许清冷和疏离,却多了属于新娘子的明艳。
她的新娘妆稍淡,却刚好点到为止,不会过于浓厚也不至于寡淡。
她静静坐在那里,便已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魏君顾盯着清词看了许久,专注的模样险些叫人觉得他是一个正常人了。
“娘子!”
章节目录 洞房花烛
魏君顾突然叫了清词一声。----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anfanxs.com---
他这声‘娘子’着实叫人意外,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懂得什么是夫妻。
清词也难掩自己的惊讶, 微微挑了挑眉。
“娘子!”魏君顾又叫了一声。
先前嬷嬷跟他说, 成亲后,阿词就是他娘子了, 就永远不会离开他了。
“新娘子也看了, 我们出去吧, 人家新婚夫妻还要说话呢!”清词的舅母打着圆场,将众女眷领着往外走。
走前,还有些人不舍地回头, 多看了清词几眼。
这样形神俱佳的美人儿,要见一次可是极为难得,尤其是出嫁时的模样。
等到客人离开, 屋内就只剩下魏君顾、清词以及她的侍女。
清词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想,应该是嬷嬷教他的吧!
方才还喧闹的环境骤然安静下来, 清词见魏君顾还在盯着自己看, 便拉拉他的手。
“过来坐。”
魏君顾顺从地坐到她旁边, 还是看不够,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等会儿你要出去敬酒, 不过你酒量不好不能喝太多,我会叫霍放帮你看着, 你可千万不能喝醉了。”清词细细叮嘱。
想起他上次的熊样,清词就决定不能再让他喝醉了。
“嗯嗯。”魏君顾乖乖点头,手紧紧抓着清词的手。
接着, 清词又叫他吃了些点心垫肚子,才叫他出去敬酒。
规矩在这里,他总不能不出去了。
走时,魏君顾又是一番撒娇,表示自己不想离开,却还是没能拗过清词。
这时,便只剩清词和流霜流霞了。
“姑娘,您先靠靠吧!”流霞拿了靠垫塞在清词背后,好叫她更舒服些。
“不了,我想先沐浴,而且这身衣服,好看是好看了,穿上身一点都不舒服。”清词轻轻抱怨。
美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女婢去叫水。”流霜起身往屋外走去。
这王府的人,也忒不像话了,也没个人来候着。哼,等姑娘得了空,看他们还敢如此张狂。
流霞则在一旁伺候清词,给她卸掉凤冠和衣裳。
等到热水提进来,流霞往里面加了几滴精油,可以帮助缓解疲劳。
这是清词提出的点子,叫师傅们做出来的,研究了好几年才成功,在京城还挺受欢迎。
清词坐在浴桶中,任由流霞给自己按摩,舒服得都快睡着了。
“姑娘,水凉了,起身吧!”流霜拿了厚厚的毯子来。
“我现已是端王妃,从今儿起,你们就改口吧,别唤姑娘了,免得落人口实。----更新快,无防盗上16595.com---”
“那我们就叫您主子吧!”主子这个称呼比王妃更亲近些。
“嗯。”
清词裹着毯子出来时,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凉了些。
显然,流霜也注意到了。
“姑娘,你先用暖炉暖暖。”流霜拿出一个精致的暖炉,这还是之前在香车上用的。
“流霞,去问问伺候的人,是不是地龙出问题了。”
流霞应了声,马上起身。
清词的眼神沉了两分,她早知王府的下人们需要整顿,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动手,如今看来,要是不立立规矩,这日子还真没法过了。
很快,流霜便回来禀告情况。
“那负责的婆子都去吃酒去了,没人守着,火便熄了。”说到这儿,流霞满脸怒气,“主子,这种刁奴,您一定不能轻饶了去。”
“我心里有数,你先将人记下,再叫人去把火生起来,等明日得了空我再处置。”清词语气微沉。
今日宾客都还在,她也不好闹得太大,不过,她总是要将王府整治一番的。
等清词重新穿戴好,便听初月来报,说齐嬷嬷来求见。
“快请她进来。”清词忙道。
齐嬷嬷被迎进来,一见到清词便扑身在地。
“老奴见过王妃娘娘。”齐嬷嬷神情激动,脸上全是泪水。
等了那么多年,殿下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嬷嬷快起。”流霜连忙将她扶起。
“嬷嬷照顾殿下多年,我如何受得起您的大礼。”清词也起身过来扶她。
“王妃娘娘,当初得知殿下要娶的是您,老奴便觉得死也无憾了。”
齐嬷嬷又是伤感又是喜悦,殿下终于不用受苦了。
“王妃娘娘心善,愿真心待殿下好,这京城中,再也没有王妃娘娘这样的人了。”
嬷嬷开始给清词讲这些年来魏君顾受到的欺负,说着又抹起眼泪来。
清词认真听着许嬷嬷的话,时不时劝慰两句。
“嬷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殿下,再不让他吃苦。”清词承诺道。
“有王妃娘娘这句话,老奴就是此时蹬腿去了也能放心了。”林嬷嬷老泪纵横。
“嬷嬷千万别说这样的话。”
“嬷嬷,天色不早,您先回去歇息吧!”流霜劝道。
再过一会儿,殿下就要回来了。
“是,老奴糊涂了,竟耽搁了王妃娘娘这么长时间。”
“外面冷,流霞,给嬷嬷拿件披风。”清词道。
许嬷嬷想推辞,最终还是没拗过接受了。
嬷嬷走后,清词的情绪低落了许久。
刚才嬷嬷跟她说,魏君顾刚变傻时,没有防备之心,经常被几个兄弟欺负。
最严重的一次是大冬天里,二皇子把他推到湖里去,还不许人去救他。
魏君顾晚上回来时,打湿的衣裳又结了冰,整个人都冻成雪人了,还发了三天高烧,差点就救不回来。
至于其它一些小欺负,更是数不胜数。
府里的下人如此放肆,未必不是他在背后示意。
只是今上不为他做主,便也没人能管得了二皇子他们。
清词听到这些话,心里泛着细细的疼。
她还是不够了解他曾经经历过怎样的苦难,书上的只言片语,却是他人悲苦的一生。
*
冬日白昼短,不到酉时天就暗下来。
按照惯例,新郎官要戌时才能回新房,是以魏君顾还在宴厅敬酒。
为了避免魏君顾喝醉,清词已叫人把他的酒换成了度数极低的果酒,可喝了这么多,也开始迷糊起来。
霍放想替他挡酒,还是挡不过有心人的灌酒。
这个傻子,艳福不浅,不把他灌醉简直便宜他了。
“殿下,今日这杯酒,可不能不喝呀,来快给殿下满上。”
魏君顾记着先前阿词的叮嘱,摇头拒绝,却还是被强按着又灌了一杯。
随着最后一缕余晖落地,魏君顾的眸色开始由浅变深,眼底飞快滑过一丝凌厉的光芒,随即消失不见。
谁也不知道此时的魏君顾已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个人灌完,下一个人又上来。
魏君顾克制着自己的气势,努力装作无害的模样。
众人见他话变少,表情也没什么变化,还以为他喝懵了。
“来来,快来敬新郎官的酒,今天可是他大喜的日子。”
魏君顾静静站在一旁,脑子里滑过那人刚说的话。
大喜的日子?
这是自己的婚礼,按理来讲,确实是喜事。
他取的姑娘也算好的,母后在天之灵看到,应该会安心些吧!
魏君顾被人灌下一杯又一杯酒,看得一旁的霍放着急不已。
好不容易等到戌时,霍放立马领着魏君顾往后院走去。
见魏君顾步履沉稳,完全没有醉成烂泥的迹象,霍放放心下来,不然他还不知道怎么向自家主子交代。
“殿下回来了。”
没一会儿,门外的帘子被掀起,一身红衣的魏君顾自门外而入。
紧跟在他后面的,还有林嬷嬷。
清词忙上前察看魏君顾的情况,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大股酒气。
“你喝了多少酒?喝醉了没?”清词话里带着关心。
魏君顾心里滑过一股异样的情绪,他很久没感受过这种关心了。
虽然她的话是对‘他’说的,不是对自己的。
魏君顾轻轻摇摇头。
清词看他动作缓滞,但眼神还算清明,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醉,牵着他的手坐到案几旁。
手里突然多出一股不同于男子的柔软,魏君顾心里微颤,忍不住紧了紧手。
一旁的林嬷嬷拿了合卺酒来,对着清词笑道:“不管殿下有没有醉,这合卺酒可是不能不喝的。”
装酒的器物是一只匏剖为两半做的,之间连着红线,里头盛着一层透明的酒水,夫妻共饮,是有一体之意。
联想到这其中代表的含义,清词突然生出些不好意思来。
“殿下,王妃娘娘,来饮了这合卺酒吧!”林嬷嬷笑得灿烂。
这是婚礼的最后一项礼节,饮了合卺酒,她和魏君顾,就真的是夫妻一体了。
清词拿起一只匏,手微微有些颤。
魏君顾注意到她的紧张,也跟着执起另一半。
他极力克制着,可通过他微微泛白的指节来看,他的内心也不如表面上这般平静。
连接的线极短,两人要想同时饮下,需得挨得极近,额头都碰到了一起。
两片同样温热的触碰到一起,好像更加灼人了,这热度似乎能一直传到心底去。
两人的脸仅有不到两寸的间隔,一呼一吸间,气息便交融到一起,营造出莫名的暧昧。
清词眼睛盯着酒,没注意到此时的魏君顾,眼神变得极为专注,根本不是一个傻子该有的模样。
从今以后,她就是他的妻。魏君顾想。
微辣的酒水顺着咽喉,似乎把心口也灼烧起来。
趁着二人喝合卺酒的时间,林嬷嬷又从柜子里取出一方洁白的巾帕放在了枕头底下。
清词看过去,瞬间脸上像着了火般,红得都要滴血了,也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羞的。
她脸红得厉害,倒是比上妆时的模样还要娇艳。
魏君顾的神色不自觉幽深了些,身体渐渐发热,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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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动手动脚
林嬷嬷早已料到清词的反应,也不多说, 做完事就退出内室了。----更新快,无防盗上16595.com---
过了许久, 清词脸上的温度才稍稍降了些。
气氛瞬时变得尴尬起来,清词乱瞄了几眼, 突然想到什么, “对了, 殿下喝了不少酒,流霜,把解酒丸拿来。”
流霜早看出自家姑娘的不自在, 心里忍不住偷笑。
平日里,姑娘太过老成镇定,还真是鲜少见她这般女儿家的娇羞姿态。
她从瓷瓶中倒出两粒黑色药丸, 又倒了半杯温开水。
魏君顾没醉, 却还是安静服下解酒丸。
今晚的魏君顾过于安静,没像往日那般黏她, 不过清词也没想别的, 只以为他喝得有点多, 脑子不清醒。
解酒丸吃了,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流霜, 你带殿下去隔壁洗漱。”
“我要自己洗。”一直没开口的魏君顾突然说话。
自己洗就自己洗吧!她本来也没打算叫流霜帮他洗,她家流霜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呢!
流霜给魏君顾准备好要穿的寝衣还有毛巾, 便从浴间退出来。
等魏君顾进去洗漱,清词又犯起愁来。
今晚真的要和他一起睡吗?
人家还是个孩子,她怎么下得去手?
不过, 看了眼窗外时不时闪过的人影,清词敢肯定,她要是分床睡,明儿一早肯定会传到太后耳朵里去。
到时,要是被太后以为她嫌弃魏君顾,降罪下来连累家人,可真的悲催了。
算了,将就一晚吧,反正只是睡一张床,床那么宽呢!
清词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安慰自己魏君顾只是个孩子,就当小时候陪青钊一起睡。
不过,再多的心理建设,等魏君顾出来时,她还是做不到坦然面对。
青钊那时是真正的小孩子,可魏君顾不是,他只是智力有问题,身体上可是个成年男子。
她上一世忙着学业和工作,恋爱都没谈过,穿越来后更是鲜少接触外男。
她一个连恋爱经验都没有的大龄剩女,如今却要直接和一个男子睡一起,想想就觉得别扭。
可是,她又不能把魏君顾赶出去。
最后,清词决定自暴自弃,反正已经这样了,爱咋咋地。
“你上床睡觉去,睡里面。”清词对魏君顾道。
见魏君顾乖乖上了床,没再闹,清词松了口气。还好。
把他安顿好,盖上被子,清词才去洗漱。
她故意磨蹭许久才出来,等到收拾好上床时,魏君顾已经睡着了。
太好了。
清词内心欢呼不已,终于不用面临尴尬的处境。
“我这儿没事了,你们也下去歇息吧,不用守夜了。”
清词钻进被窝,把另一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
窗外的身影逗留一会儿,也无声地离开了。
她本以为自己肯定要许久才能睡着,没想到听着魏君顾均匀的呼吸声,加上近日确实比较累,她不知不觉也跟着睡了过去。----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而此时,原本应该睡着的魏君顾却睁开了凌厉的双眼。
他属于黑暗,只有黑暗出现,他才存在。
窗边红烛高烧,哪怕隔着帷帐,他也能清楚看见她此时的模样。
她乌黑浓密的秀发柔顺地铺散在身后,和她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双眼轻阖、面容恬静、樱唇微张,比清醒时的她多了些娇憨。
魏君顾的大手在不知不觉间抚上了她的脸颊,入手的触感又软又嫩,好像他一用力就能戳破似的。
被异物触碰,清词微皱起眉,嘴巴嘟囔一下,头也微微晃动,好像想摆脱这个东西。
还是那么警觉!
魏君顾在她脖子处一点,清词便沉沉睡过去,再也不知道有人在对自己动手动脚。
四下一片寂静,空气中只余下两人轻浅的呼吸声。
渐渐地,有一道呼吸声在不知不觉间变重。
魏君顾的手在清词脸上流连许久,感受着她柔嫩的肌肤。
接着往下,来到领口,入手的触感却不是软滑的肌肤,而是一件质地柔软的小衣。
他记得他第一次去找她时,除了寝衣,里面可没有这东西。
魏君顾嗤笑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没再继续。
外面冰天雪地,魏君顾却只觉燥热。
浑身的血液都开始躁动起来,叫嚣着,想要什么来平复。
他十二年前中的是烈性-毒-药,为了克制余毒,特意修炼了阴寒属性的功法。
这便使得他的欲念也随之被压抑,即便偶有念想,运功一压便能压下去。
可今日的欲念格外汹涌,他运行了两圈,还是不曾减退。
魏君顾掀开清词的被子,贴上她的身体。
他的手开始在她腰间收紧,他一侧头就能碰到她的脸。
她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无论做什么都是正常的。
魏君顾觉得,他可能是定力不够,才会被这副绝色容颜迷惑。
只是,如果真的要她,那他今后该以何面目出现在她面前?
想到她对自己恐惧的模样,体内的躁动奇异地平静下来。
那不是他想要的。
环着清词的手渐渐松开,魏君顾决定放过她。
可在这时,她却往他怀里蹭了蹭。
魏君顾是男子,体内阳刚之气重,加之刚才的躁动,整个人像个大大的暖炉。
在此严冬的夜晚,能抱着一个大暖炉睡觉,实在舒服。
清词下意识往热源的地方靠去,却不知,因她这动作,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魏君顾立马又被撩起了火气。
魏君顾将她扣在自己怀里,不让她再动弹,要不然,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好在清词睡觉规矩,有了大暖炉后就心满意足睡了过去。
许久过后,魏君顾才静下心来,阖上双目。
两支龙凤花烛不知疲惫地烧着,暖黄的光芒将室内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气氛。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门外响起一声细微的开门声。
魏君顾眼皮微动,却没做反应。
接着,又是打帘的声音。
流霜流霞轻手轻脚地来到内室,没有擅自掀开帷帐,而是在外面低声提醒,“主子,该起了,等会儿还要进宫。”
昨日劳累了些,清词还在睡梦中,听到声音皱了皱眉。
魏君顾感觉到怀中的人动了动,环着她的手微微松了些。
“主子,您醒了吗?”
“嗯。”清词嘤咛一声,下意识伸了伸手,却碰到一片坚硬的东西。
一看,原来是魏君顾的胸膛。
“啊!”清词心中一惊,翻身而起。
她居然和魏君顾相拥而眠了?
“怎么了,主子?”流霜流霞跟着一惊,险些要直接拉开帷帐。
“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清词连忙道,生怕她们掀开来看。
虽说什么都没发生,可还是叫人不好意思。
昨晚睡的时候明明是各睡各的,为什么一早醒来,两人就抱在一起了?
清词看了眼两人的位置,正好在中间,倒不知是怎么发展的。
难道两个人睡觉都不老实?
清词隐约想起,她睡觉时好像有往热源靠,难道是她主动的?
正在清词胡思乱想间,魏君顾体内又开始出现熟悉的鼓噪。
他克制着自己的动作,不让她察觉出异样。
“现在什么时辰了?”
没了被子,微冷的空气沁得清词有点发冷。
算了,不过是靠得近了些,没关系的。清词安慰自己。
“寅时过半了。”
等会儿还要洗漱打扮,路上又要时间,也该起了。
“我这就起。”清词披上一条毯子准备下床来,突然看到旁边的魏君顾。
她倒是差点把他忘了。
“殿下,我们该起了。”清词推推魏君顾的肩膀。
魏君顾茫然地睁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清词笑了笑,戳戳他的额头,“该起了,我们等会儿还要进宫去见太后娘娘。”
此时的清词,粉黛未施,头发有点毛茸茸的,眼底散布着温柔的神色,整个人都柔和下来。扬唇浅笑时,更是叫人心神摇曳。
魏君顾眨眨眼睛,掩下眸中的复杂,低低应了声“嗯。”
清词被他这声磁性低沉的声音撩了一下,耳朵有点痒痒。
“我们起来吧!”清词撩开帷帐。
流霜流霞已经拿好衣物过来,热水也在隔间备好了。
不过,魏君顾还在这里,清词总不能当着他的面换衣裳。
“殿下,你先和流霜去洗漱好不好?”
魏君顾点点头,乖乖跟着流霜去了浴间。
看着不在状态的魏君顾,清词猜他可能还没睡醒。
等他洗漱好,清词想到一个问题,“殿下,你能自己穿衣服吗?”
她也是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之前他出现在她面前时,都是穿好衣服的。
她当时也没注意问他是自己穿的还是嬷嬷帮忙穿的。
魏君顾点点头,拿了衣服去屏风后换。
清词放下心来,坐在梳妆台前让流霞给自己梳妆。
中间,林嬷嬷进来了一趟,她在枕头底下摸索一番。
果然看到洁白的帕子上毫无痕迹。
不过,她只默默收了帕子,没有说什么。
清词看到她的动作,脸上又是一热,心里也有点担心。
这帕子可是要呈进宫的,天知道皇家为什么要定这样变态的规矩。
她先前倒是想过造假,可她听说有些经验老道的嬷嬷能看得出是不是处子,便歇了这个心思。
*
魏君顾三两下换好衣服出来,坐在凳子上看着正在梳妆的清词。
他神情专注,气势柔和下来,虽不如往常活泼,一时之间倒也没叫清词怀疑。
贵女出门,最是麻烦,不仅出门前麻烦,出门后为了维持得体,不能出一丝错,更是麻烦。
清词从起床到现在,整整收拾了大半个时辰,这还算快的了。
等她一转身,才注意到魏君顾的头发还没有梳。
清词拿起玉梳朝他招招手,“殿下,快来梳头。”
先前魏君顾去侯府时,有次贪玩,把头发弄散了。
清词叫流霞给他梳头,他不乐意,坚决不让人碰,最后还是清词动手,他才愿意了。
魏君顾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只愿意让清词近身。
几个月下来,她倒是和魏君顾亲近了不少。
“来,坐好。”清词按着魏君顾的肩膀坐下,自己则绕到他身后,开始轻柔地给他梳头发。
魏君顾的头发,和清词的细软不同,有点粗,还有点硬,拢起来有一大把。
听说头发硬的人,脾气也比较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魏君顾从镜子里可以看到清词此时专注温柔的模样,心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悸动。
但这抹悸动随即被他强压下去,这温柔,是给‘他’的。
清词熟练地用金冠把他的头发束好,再插一根金簪固定。
“来,我看看。”清词把魏君顾拉起来。
他今日穿了暗红色锦袍,在喜庆的同时多了些沉稳。
腰间的玉带勾勒出他精瘦有力的身材,他本来就很高,此刻显得他更加长身玉立。
头发被规整地梳着,露出他棱角分明的五官。
清词忍不住赞叹一句,“我家殿下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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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调戏
看着她的笑,魏君顾也跟着扬起唇角。----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刚刚那句‘我家’, 又在他心湖投下一颗石子, 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走吧,我们去吃饭。”清词牵起魏君顾的手往外面走去。
来到客厅, 外面的天空发出熹微的光芒。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他’又出来了。
“阿词!”魏君顾脆声喊了一句。
一睁眼就看到阿词, 实在太幸福了。
“怎么了?”清词一转身,就看到魏君顾的傻笑,不知道他在乐什么。
魏君顾却没说话, 只看着她笑。
“真是个小傻子。”清词笑着呢喃一句。
“我不傻。”魏君顾反驳。
清词本也只是调侃一下,没想到他还听到了,并且这么认真地说自己不傻。
清词笑弯了眼睛, 忙赔不是, “嗯,你不傻, 你最可爱了。”
听到自己被夸可爱, 魏君顾又得意起来。
清词都能想象他要有尾巴, 肯定已经翘得老高了。
流霜跟在两人身后,看着眼前的场景, 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姑娘嫁给殿下好像也不是坏事。
“你有没有感觉到,主子和殿下在一起时, 笑容变多了,整个人也活泼了许多?”流霜低声朝流霞说。
“好像是。”流霞点点头。
“其实,现在的日子也挺好的, 至少主子很开心。”流霜呢喃着说。
*
几人来到客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早餐。
在清词教导下,魏君顾吃饭时终于不会再把自己弄得满嘴都是。
清词咬一口,他便也跟着咬一口;清词喝口粥,他也跟着喝;清词放碗,他也跟着放下碗筷。
看到魏君顾的眼神不舍地在剩下的小包子上打转,清词笑了笑,“殿下吃饱了吗?要是没饱可以再吃点。”
得了允许,魏君顾眼睛亮起来,飞快将一个小包子塞进口中。
一旁的流霜流霞见他这样,也忍不住抿唇一笑。
两人吃完早膳,乘着马车进宫,时间刚刚好。
他们最先去了太后的永寿宫,到时,那里已经有几位妃嫔候着了。
“太后刚起,还请殿下和王妃娘娘稍事等候。”
一位身着墨绿色女官制服的宫人过来,将魏君顾和清词引到客厅。
“多谢姑姑。”
清词和魏君顾一进门便收获了所有人的目光,惊艳的、不屑的、看好戏的……
“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这对新婚夫妻啊!”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子掩唇轻笑。----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太后娘娘眼光真好,给四殿下找了个这么标致的王妃。”
……
清词听着这些明捧暗讽的话,脸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并不搭腔,任她们说去。
众人见自己被无视,像个跳梁小丑般,心里生出怒火。
“哼,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赐给了一个傻子。”
她虽是自己嘀咕,声音可不小,反倒是特意说给清词听的一样。
清词注意到后面的帘子轻轻晃动,心里一笑。
“我身份低微,本也配不上殿下,幸而太后娘娘不嫌弃才有了这姻缘。而且,殿下待我也好极,我甚是感激太后娘娘。”
清词柔声细语,话语间全无怨恨太后的意思,倒是堵得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是嘲笑她的夫君是个傻子,岂不是说太后的赐婚不妥?
室内沉寂了一会儿,直到里头的女官唱道“太后娘娘驾到”,才又恢复了热闹。
“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众人齐齐跪下。
“都起来吧,叫你们久等了。”太后娘娘面容慈祥,语气和蔼。
“顾儿,霍丫头,过来叫哀家好好看看你们。”太后招招手,毫不掩饰自己对清词的喜爱。
先前开口呛清词的妃子,脸上的笑变得僵硬起来,袖子里的手不断绞着手绢。
太后拉着清词,满意点点头,对底下的人道:“你们说,他们俩这模样,像不像神仙座下的金童玉女?”
太后都这样说了,底下人哪儿有不应的,纷纷夸奖起两人来,好像先前的不屑根本不存在。
见识到宫中女人的变脸能力,清词自叹不如。
清词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将一个刚成亲的新妇表现得分毫不差。
此时的太后,看起来似乎对魏君顾很好,却也只是表面上而已。
清词掩下心中的嘲讽,乖顺地坐在太后旁边,听各位妃嫔花式奉承太后。
期间,太后还时不时给清词介绍各人的身份清词一一乖巧叫了人。
“哀家乏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先回去吧。”
接着,太后又朝清词道:“你还要去见陛下,哀家也不留你了,以后只记得多进宫陪陪哀家就好。”
“多谢娘娘体恤,孙媳谨记。”
从永寿宫出来,清词和魏君顾由宫人引着去了前面大殿,行至殿外,里头出来一位公公。
“陛下还在议事,说殿下和王妃在外间行礼过后就可以了,不必等着。”
“多谢公公。”
清词心里松了口气,她其实也不想见当今皇帝。
这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当初顾皇后一家,尽忠为国,血战沙场,为大魏夺回失地和城池,却因为他的猜忌,最后落得个通敌叛国、全族被灭的下场。
难以想象,他如今这位置,是踩着多少人的尸体登上的。
清词和魏君顾磕完头,今天的进宫就算圆满了。
两人走在宫道上,半路上却遇到了二皇子。
“四弟和弟妹这就要出宫了吗?”二皇子从软轿上下来,一步步朝清词靠近。
看到二皇子眼底闪过的邪光,清词忍住心头的恶心,朝魏君顾靠了靠。
“见过二殿下。”
“何必叫得这么见外,如今,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叫我二哥就好。”
二皇子丝毫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一边说着,离清词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生得虽不如魏君顾俊美无俦,到底也是个美男子,如今却因他这下流的模样,全都毁了。
什么‘一家人’,什么‘二哥’,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的思想有多龌龊。
清词后退一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不准你碰阿词。”魏君顾上前一步挡住二皇子,满身戒备。
“哟,没想到你这个傻子也懂得怜香惜玉?”二皇子嗤笑道,满是不屑地看着魏君顾。
“二殿下自重。”清词的语气冷下来。
“呵!”二皇子轻哼一声,倒是没有再逼迫,“想想你这绝色的容貌,真的要守着我这傻四弟过一辈子吗?”
接着,他身体前倾过来,“要真是这样,那多可惜啊!这个傻子,怕是还不知道什么是男欢女爱吧!不然,你怎么到现在都还是处子之身呢?本王最是怜惜美人儿,尤其是像你种的,本王真是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里才好。”
二皇子的话着实下流,清词极力克制着心头的怒火。
要不是怕惹上麻烦,她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她现在看到这张脸就恶心,幸好她早上没吃多少。
“殿下,我们走!”清词牵着魏君顾的手,越过二皇子朝宫外走去。
流霜流霞紧随其后,甚至暗暗戒备起来。
好在二皇子还知道些分寸,没叫人阻拦。
看着清词远去的背影,二皇子眼中邪光更甚,还藏着一抹志在必得。
永寿宫中,诸位妃嫔离开后,林嬷嬷托着一个盒子进了内室。
“如何?”太后靠在软塌上眯着眼,语调慵懒。
许嬷嬷打开盒子检查后回禀道:“没有落红。”
太后睁开眼睛,里面带了不悦和厉色。
林嬷嬷感觉到气氛微妙,连忙上前道:“太后娘娘莫恼,奴婢昨晚亲眼看到王妃和殿下同寝。”
“继续说。”
“殿下懵懂,不知男女之事。王妃年纪小,又是大家闺秀,或许也不太懂。而且,到底不曾和外男接触过,心中羞赧。就是昨晚同寝,都羞怯着呢。再要她如何,岂不要叫她羞死了!太后娘娘不防多给王妃些时间,再派个人去教教,时间一久,不就水到渠成了。”
太后的脸色渐渐柔和下来,微微点头。
“你说的也是,才及笄的小姑娘,哪有不害羞的。”
“既然如此,哀家就派你去,好生教导,莫要丢了皇家的脸面。”太后语气慵懒,却又隐藏着丝丝厉色。
“能为太后娘娘分忧,是老奴的荣幸。”林嬷嬷忙跪地拜谢。
永寿宫会发生什么事,清词已经无暇顾及了。
此刻的她,整个人都要气炸了,眉头紧皱、脸色铁青。
早知二皇子好色,却没想到还在皇宫中他就敢这么放肆。
这种事情,她还不能宣扬得人尽皆知,哪怕她没有错,世人也只会把错误归罪到女子身上。
真是憋屈得不行!
每当这个时候,清词就恨极了这个社会的道德体系。
凭什么把错都推到女性身上?不过是为自己的贪婪好色推脱而已。
“阿词,你生气了?”魏君顾小心翼翼地问。
“吓到你了吗?对不起。”清词摸摸他的头,收了收脸上的怒气。
“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二皇子的气。”清词放软语气。
“阿词不生气,我以后会保护阿词的。”魏君顾轻轻拍拍清词的肩膀,学着哄人的模样将她虚揽着。
清词心中一暖,突然有股莫名的安全感,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
“嗯,我相信殿下会保护我的。”哪怕这保护很有限,可这份心意确实独一无二的。
闻言,魏君顾露出个大大的笑来,环着清词的手也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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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整顿
今日起得早,再宫里又要谨言慎行, 清词整个人心神都紧绷着。----更新快,无防盗上16595.com---
此时心神一松, 她便感觉到几分倦意。
靠在魏君顾宽阔温厚的肩膀上,清词的心安定下来, 慢慢有了睡意, 不知不觉间竟合上了眼睛。
魏君顾感觉到后, 环着她的手微微收紧,脸上露出幸福的笑来。
从现在开始,他就可以和阿词一直在一起了。
流霜坐在边上, 看到两人这温馨的模样,一时间竟生出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渐渐开始明白主子所说的,嫁人最重要的, 不是对方的家世学识, 而是他的品行和对妻子的心意。
殿下虽没许世子那般风光霁月,但殿下能让主子开心。
一行人乘车回到王府, 进门时, 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反倒是飘着一股饭菜的香气。
主人都还没回来,自己就吃起来了, 还真是散漫惯了,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看来等不到明天, 她今天就要将这些奴大欺主的下人惩治了才是。
“流霜,把人都召集到前厅来,再吩咐霍放把王府看守起来, 一个也不准放出去。”清词绷着脸,威仪颇盛。
跟在一旁的流霜流霞看了,幸灾乐祸地想,等会儿那些下人,可要遭殃了。
主子本来就准备整治王府,加之还在气头上,惩罚可能比之前还严厉几分。
清词来到大厅坐在首位,神情严肃。
一旁的魏君顾有点不安,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清词握着他的手安慰,“殿下放心,我只是要把这些坏人赶走,免得他们以后再欺负你。”
魏君顾点点头,清澈的黑眸里全是信任的光。
两刻钟过去,只稀稀拉拉来了几个人,进来时还有说有笑,态度散漫。
“流霞,把花名册拿来,记下哪些人逾时未至。”
“是,王妃娘娘。”流霞恭敬地应道。
刚刚通知人时,清词便叫人回自己的院子拿了花名册和证据,眼下,万事俱备,只等她动手了。
清词身上还是之前穿的王妃正服,此刻端坐着,合着她身上的气势,不似一般的闺阁姑娘,反倒颇为威严。
原本还很轻慢的下人们,稍稍收敛了脸上的随意。
“流霞,半个时辰到了吗?”清词放下茶杯,随意拨弄了下昨日才染的指甲。
“回王妃娘娘,刚到。”
“好,汇报现在的情况。”
“从王妃娘娘传令到现在,正好半个时辰,府中共一百二十七口人,现到二十五人。----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好得很,连个零头都不到。”清词笑了,只是笑得格外冷。
“半个时辰,就是离前厅再远也该到了,他们既不来,霍放,你带人去‘请’他们来。”清词冷声到。
底下的人见清词态度如此强势,不少人都庆幸了下。
清词陪嫁时,除了原本自己院子里的两个大丫鬟流霜流霞,四个二等丫鬟逐月、初月、江月、知月,八个三等丫鬟,还有两房陪嫁和八个侍卫。
因为要准备料理下人,清词又从庄子上暂调了二十个年轻小子过来,都听霍放调动。
有这些人,就是打起来她也不惧。
她今天势必要将这些奴大欺主的下人,狠狠地处置了,方能在府中建立威严。
接着,原本不见踪影的人陆陆续续出现在大厅中,有的甚至还被绑着。
被绑着的人,有些嘴里还说着不服的话,说什么王妃才嫁进来就要对府中的老人下手。
空气中充斥着混杂难闻的味道,清词嫌弃地用帕子捂住鼻子。
“都到齐了吗?”
“齐了。”
“啪!”
清词拿起刚才的茶杯狠狠掷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瞬,终于安静下来。
“我才进门,倒是不知道,端王府的规矩和别处不同些。”
清词冷笑着看着底下的人,见他们半点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也不恼。
要恼早恼过了,她现在只想狠狠将他们处置了免得碍眼。
“我在侯府时,都是等主子用过膳,下人才敢吃饭,今儿我回来迟了片刻,你们就吃上了,差人叫你们过来,也推三阻四,来了没得允许,便擅自说起话来。”
“怎么,是仗着你们资历深,我不敢惩治你们吗?”清词眼神一凌。
“这王妃,看起来很厉害,以后我们的日子可没这么逍遥了。”一人低声对旁人的人说,显然有点被吓到。
“不过是逞逞威风,她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另一人答漫不经心地回答。
“霍放,把说话的人压出来。”清词本就打算一一处置了,没想到还有人敢顶风作案,正好用他们来开头。
霍放精准地从人群中抓出两人,压至清词跟前,一脚踢在他们的膝盖窝上,“跪下。”
两人哀嚎一声,还没来得及抱怨求情就听上头传来一声冷厉的女声。
“掌嘴。”
霍放没有任何迟疑,手一挥,便有两人上前来,“啪啪啪”开始掌嘴,每一次,都能将半边脸扇肿。
这两个被压着的人,连个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的脸,明显红肿起来,想要挣扎,却被侍卫按着动弹不得。
底下的人也开始发憷起来,这王妃,还真是个狠角色。
今天又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管家终于看不过去,上前一步,“王妃娘娘,这二人进府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是多嘴了一句,您便饶了他们这一回吧!”
管家说话时腰板挺直,眼神不屑,一副倨傲的模样,偏他身形肥圆,做出来的动作只叫人好笑。
看他穿的衣裳,这布料,哪里是一个下人可以穿的起的。
端王府虽然没落,到底还有宫中每年播下来的五千两银子,又有皇庄做进项。
然而,魏君顾的日子却连一般人家都不如。
这些银子去哪儿了?自然被府中的下人贪墨了去,受益最大的就是管家。
如今,清词横插一手,坏了他的利益,他肯定是不会罢休了。
清词既敢动手,自然是要准备充分。
“朱总管是吧,你进府多少年了?”清词没理会他的求情,反而问了他自己的情况。
“自殿下建府起就来了。”朱总管话里带了得意。
这王府,里里外外都被他把持着,他就不相信这新王妃能把自己怎么样。
而且,他背后可是有人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辖制王府这么多年。
想想昨日她带进来的几十万两嫁妆,朱总管心里就一阵火热。
要是想办法控制住王府,控制住这个王妃,把她的嫁妆拿到手,到时候,他可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自建府起就做了总管,如今这府里还是一团乱,看来你无才无能,治理不好王府,今天就卸了这总管的职位,回家养老去吧!”
朱总管听到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妃娘娘,老奴在王府做了近十年总管,从未出过差错,你一来就要卸去我的职位,岂不叫人寒心?传出去也于王妃娘娘的名声有碍,还望您收回成命。”
朱总管话里带上了胁迫的意思,和他沆瀣一气的下人们也纷纷出声。
“总管为王府操劳十年,王妃娘娘怎么能一来就赶他走。”
“总管在王府十年,王爷都没任何意见,王妃娘娘凭什么赶总管走?”
“王妃娘娘要是赶总管走,那我等也随他去。”
……
底下人七嘴八舌,几乎都在为朱总管说话。
朱总管得意地看了眼清词,眼底的意思不言而喻。
清词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就连她的侍女们还有旁边的侍卫,也同样神情自若,半点不曾被这阵仗吓到。
“我如今倒是成了无故挑刺的了。”清词冷笑一声,“流霜,把证据呈上来。”
流霜应了声,转身拿出一本册子。
“念。”
“王府每年五千两例银,并皇庄三千两入账,由总管领取,府中公账上却一两银子都没有。”
“期间,朱总管在南巷置了两处房产并一百亩地,一座两进、一座三进,又买了五房小妾,总共花费三万余两,其余衣食花费多少,还未包括。”
“这是买卖契书。”流霜将盒子呈给清词。
朱总管在流霜念到房产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接下来,她说的话更是叫他心惊。
看到买卖契书时,他已经开始冒冷汗。
她怎么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就将事情查出来并得到这些契书?
不,不能被她拿捏住。
朱总管飞快地转动自己的脑子,寻求解决的办法。
“朱总管买房地所用花费,均是挪用了王府公账。”流霜最后一句话,直接定下朱总管的罪名。
“朱达,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清词正好以暇地看着他。
“王妃娘娘,仅凭几张不知真假的买卖契书,您就想定我的罪,我不服。”
朱总管梗着脖颈,硬撑着为自己狡辩。
“我为人如何,府中有目共睹,我从没做过贪墨的事情,不信您可以问问府中的人。”
朱总管朝底下人使眼色,其余人很快开始帮腔。
“你们不用急着为朱总管说话,流霜,继续念。”
“是。”流霜声音清脆婉转,本应叫人舒服的声音,此刻在众人耳朵里却无疑是魔咒。
“李管事负责府中采买,每次报价是外面市价的三倍,每年贪墨约一千两银子;何管事,好赌博,赌输了就偷拿府里器物去典当……”
流霜条例清晰地一条条念出众人的把柄,被点名的人,无一不心惊肉跳。
这新来的王妃,倒底有怎样的手段,竟能将府里的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王妃娘娘,所谓法不责众,难道你要将阖府上下的人都处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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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装傻
朱总管还不愿妥协,他也不能妥协。---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
他是整件事的领头人, 这王妃肯定会拿他开刀, 只要他妥协,他就完了。
“诸位, 我们为王府操劳多年, 如今仅凭王妃一句话, 就要将我们打发出去,我不服。”
朱总管转身对后面的众人道,尤其是几个管事, 他们可没一个是干净的。
朱总管一吆喝,底下的附和起来,隐隐有闹起来的趋势。
清词拍桌而起, 大喊一声, “霍放。”
霍放立刻领会自家主子的人,一挥手, 周围的人就一拥而上, 将闹得最凶的几个管事拿下。
他们早备好了绳索, 拿下一人就将他捆上。
有人见状不对,想逃跑, 跑到门口却发现大门紧闭着,这可真是叫天天不应。
流霜流霞站到清词身前来, 防止有人不满趁乱下手。
魏君顾被眼前的混乱惊到了,看着面目狰狞的朱总管,显得有点不安。
她从齐嬷嬷哪里得知, 魏君顾小时候人小力气小,受过朱总管不少欺负,长大了才好些了,但看到他还是会害怕。
清词握住他的手,温柔地看着他,“别怕,我会将这个大坏蛋送官,他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嗯。”魏君顾点点头,眼里满是信任和依赖。
霍放等人是受过专门的训练的,很快就将人捆成一团。
混战终于结束,清词坐回位置上。
先前闹得凶的都被捆了,没闹事的,此时也老实下来,静静跪在地上听候发落。
“朱达贪墨府中银两,勾结他人把持王府,立即将他和几位管事送官,交由府尹大人发落。”
“是。”
“至于这剩下的……”清词停顿了下,“流霜,情节严重的有哪些?”
“都在这个册子上。”
“罪分三等,最严重者,没收财产并发卖贱籍;次之者,没收财产撵出去;犯错最轻的,暂时留下听我吩咐。”
流霜领命,开始行动起来。
“王妃娘娘,奴才知道错了,您就饶我这一回吧!”
“王妃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了。”
“求求王妃娘娘……”
清词冷眼看着哭闹求饶的人,任他们说的再惨,也不为所动。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哪怕贪墨了银钱,只要做了实事,把魏君顾照顾妥当,她都不会下手这么狠。----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
可这些人,不仅贪墨魏君顾的银子,还暗自欺负他嘲笑他,甚至她进门后,都半点不曾收敛。
有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将他们拖下去。”清词揉揉太阳穴,吵得她头疼。
等霍放把人带下去,厅中就只剩下犯错最轻的人。
清词随意扫了眼,大概不到三十个人。
他们虽也跟着贪了些小便宜,却没做过什么坏事,只要从此改过,她也不打算深究了。
“你们一个个上前来,报上自己的名字,说说之前都干过什么差事,有什么特长手艺。”
“奴婢叫秋儿,之前一直在洗衣房当差,特长……会点针线,能缝补衣裳。”
秋儿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穿着一身发白的浅红色衣裳,模样只算中等,眼睛倒是有几分水润和灵气。
清词感受了下她的情绪,最多的是敬畏,基本没有恶意,而且她刚才来得也准时,可以留下用着。
“你以后就去针线房打下手,下一个。”清词淡淡道。
“多谢王妃娘娘。”秋儿激动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从洗衣房到针线房,也算得上升迁了。
清词听他们一个个禀告,每个人都感受了下,把心思正的,都安排到了相应的位置。
至于心思不正的,先派些粗使活计,倒时真不安分,再打发出去就是。
“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府先前规矩混乱,如今,我少不得要重新立一番规矩。”
清词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人等,缓缓开口:
“从今天起,流霜流霞升为我院子里的管事姑姑。你们且好生把她们的模样记住,要是日后见了说不认识,我可不听这借口。”
底下的人闻言,都暗暗抬头看了眼清词身边的流霜流霞,记下她们的模样,随即又缩下头。
“府中的安危及巡夜等事交由霍放总管,外出车马等交由霍武负责,衣食住行的采买由逐月、江月总领,库房由知月看管,府中花草……”
清词条理清晰安排好各处负责人,又道:“如今各处职责分明,哪处出了差错,我只问负责那处的人。”
“今天打发出去不少,各处都差人手,等过几日,我再叫人买了新的丫头小子过来补齐,届时,若再有任何差池,可不要怪我没事先提醒你们,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
众人齐齐应声,神态恭敬,和之前主不主,奴不奴的状态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我向来赏罚分明,做错有惩,做好有奖方才是正理。流霜。”
“在。”
“我们府中月银多少?”
流霜上前一步,大声道:“根据规矩,王府总管月银10两,王爷王妃院子大管事5两,一等丫鬟3两,二等丫鬟2两,三等1两,粗使丫鬟婆子5钱,各处管事2两……”
“另有四季衣裳,大管事各四套,大丫鬟各三套……”
流霜洋洋洒洒念了一长串,将每个级别的丫鬟小厮该有多少月银都说得清清楚楚。
底下听着的人,心思渐渐雀跃起来,几乎要忘记刚才受到的威吓。
这王妃娘娘给的月钱,可比朱总管在时大方多了。
他们没有路子,不受重用,王府被朱总管把持,他们的月钱被克扣都是再平常不过的。
如今,看着王妃的意思,怕是不会亏待下人的。
感受到底下人的情绪,清词已经习以为常。
打个棒子再给颗枣,不过是当家主母最常用的手段。
“先前迟到者,扣一个月月银,今后若不犯错,便和他人一样。”
“今日就到此为止,都散了,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
“奴才/婢告退。”
*
大厅一空,流霜流霞立马拿了披风和暖炉过来。
“主子,您快暖暖,坐了这么久,小心着凉。”
厅中没有地龙,着实寒冷,先前她就想给主子加披风,结果被她用眼神制止。
“哪里就这么娇弱了?”不过,话虽如此,她还是乖乖披上。
“你们以后就要被称姑姑了,心里有没有恼,平白被叫老了呢!”清词取笑道。
按理,王妃的标准配置是两个管事嬷嬷、四个大丫鬟、八个二等丫鬟、十二个三等丫鬟,剩下的粗使丫鬟和婆子更是不计其数。
清词现在手里正缺人,便只能把逐月几个都安排过去,只留了流霜流霞在身边。
“我们才不恼呢,每月涨了二两银子的月钱,开心都来不及怎么会恼。”流霞笑道。
流霞这话,也是故意和清词开玩笑。
她们身为清词的大丫鬟,哪里会在乎这点银钱。
每次她们生辰,清词都会送礼物就比她们一年的月钱都多。
“一回来就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没吃饭呢,你们都饿了吧,我们吃饭去。”
“饿了。”一旁没什么存在感的魏君顾听到吃东西,立马出声应和。
“真是个贪吃鬼。”清词笑着戳戳魏君顾的脸,“走吧,我们这就去吃饭。”
折腾府中的事折腾了两个多时辰,都可以直接吃晚饭了。
吃完饭,清词叫流霜领了魏君顾去前院。
她本以为他会闹腾一下,没想到他这次还挺乖。
一旁的林嬷嬷着急不已,要是殿下和王妃不在一个房间,那得何时才能圆房?
清词假装没注意到林嬷嬷的表现,镇定自若地回到自己卧室准备洗漱睡觉。
林嬷嬷一看,更着急了,顾不得许多,跟着进来。
“娘娘,我的王妃娘娘诶,您怎能叫殿下去前院睡?你们还没……还没……”
林嬷嬷看着清词这张纯净无暇的脸,圆房两个字就这样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嬷嬷,还没什么?”
清词用无辜单纯的眼神看着林嬷嬷,假装不知道她的意思,将一个懵懂的闺阁姑娘表现得淋漓尽致。
林嬷嬷纠结半晌,眉毛都皱在一起。
“王妃娘娘出嫁前,你母亲可有给过一本小画册?”
小画册,林嬷嬷说得还真是委婉。
清词心中偷笑,面上还是一本正经装傻。
“没有啊,除了嫁妆单子和契书,没有什么小画册,难道嬷嬷说的是我嫁妆里的那些画吗?”
林嬷嬷怎么也没想到霍秦氏竟然没教过这些,她当初教规矩时,并无此项内容,如今,可如何是好?
清词可不想她一直抓着这个问题,打了个哈欠,表现出疲乏的样子。
“嬷嬷,夜深了,您先回去歇着吧!”
“是啊嬷嬷,娘娘今日又是进宫,又是整顿王府,也累得够呛,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流霜过来扶着林嬷嬷往外走去。
“唉!”林嬷嬷叹了口气,只能先将此事放下,安慰自己来日方长。
等林嬷嬷一离开,清词就忍不住笑出来。
“主子,您太坏了,故意逗林嬷嬷玩儿。”流霞打趣道。
“我哪里逗她了,我一个闺阁姑娘,该知道什么?”清词眨眨清澈的眼睛故作无辜的模样。
“我怎么知道姑娘知道什么?”
……
几人笑闹一阵,最后终于归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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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回门
二皇子所在的齐王府,书房里还亮着灯。----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朱达被送官了?”二皇子话里带着火气。
朱达是他安插过去监视魏君顾的, 就这么被拔了, 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底下的人战战兢兢地上前,“是, 听说罪名是贪墨银两, 证据确凿, 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哼,这个狗东西,做事太没顾忌, 才被人抓到把柄。”二皇子冷哼道,“这个霍家丫头倒是厉害,进门第二天就敢收拾府里的人。”
“殿下莫动怒, 我们监视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异常, 说明那魏君顾确实是个傻子,留着他用处也没多大。”一旁的王尚书劝道。
他是二皇子的岳丈, 出现在这里议事倒是正常。
二皇子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哪里只是为了监视那个傻子?
要不是因为他是先皇后的儿子, 占了嫡子的身份,他何必要……
紧接着, 王尚书又道:“若是殿下不放心,等他们采买是, 再安插些人进去也行。”
二皇子虽还没平复下怒气,但他不想被王尚书说自己不稳重,便只能应下, “岳父大人说的是,本王急躁了。”
“殿下能这般想就好,他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殿下还是把精力多用到陛下和三皇子身上来才是正道。”
*
魏君顾原本也是住的前院,只不过条件比现在简陋许多。
清词进宫前就叫人简单收拾了他的院子,被褥等都换了新的。
魏君顾看到焕然一新的房间,心中滑过一道奇异的感觉。
为了不暴露秘密,王府的一切,他几乎没有插手过,任那些人胡作非为。
他本来以为自己早已习惯……
魏君顾垂眸沉默地立在原地,许久之后,等夜深人静,他才飞身出了王府。
张高秋在密室中等了许久,眼见半夜就要过去,还不见主子来,还以为他不来了。
“主子,恭贺主子新婚大喜。”张高秋笑着朝魏君顾道喜。
“王妃娘娘真不同于一般女子也,才来第一天就能把王府整顿好。”
他一边摸着稀疏的胡子一边说,话里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位王妃的赞赏。
他先前叫人去调查,一调查才发现这位王妃可真了不得。
而且,她真心对主子好,又有手段,再适合不过了。
听着张高秋对清词的赞赏,魏君顾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愉悦的神色。
不过,想到出宫时魏君易对她的调戏,魏君顾的气势又沉下来,乌黑的瞳孔也渐渐出现一抹暗红的血色。
“魏君易最近是不是太闲了,给他找点事情做,尤其是后院的事情。”魏君顾声音冷厉。
哼,那个傻子真没用,她被欺负时,什么忙都帮不上。
魏君顾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蔑视,这个傻子就不应该存在。
张高秋不知道二皇子又做了什么事惹到自家主子,不过,主子吩咐下来的事,他照办就是。----更新快,无防盗上16595.com---
“是。主子还有其他吩咐吗?”
“过几日,王府会采买下人,你挑几个送进去,要他们一切以王妃为主。”
“是。”张高秋摸着胡子应下。
看来,王妃就是以后的当家主母了。
*
成婚第三天是回门的日子。
清词一早就起来开始准备,回门礼是早就准备好的,但其余的杂事也不少。
她现在是王妃了,可不是做姑娘时那样随便带个丫鬟就能出门,尤其今天还是她回门的日子,更不能叫人看轻了去。
两人成亲时,宫里赏了些金银器物下来。
清词便挑了些好看实用的加进回礼中,总共装了好几车,也算是给家里长长脸。
“走吧!”清词牵着魏君顾的手上了马车。
安宁侯府今日热闹,除了二房,大房、三房、四房还有几个出嫁的姑姑以及旁支的叔伯都来了。
折合下来,竟有四五十人。
霍秦氏和霍铭章早早来到大门口等候,明明知道要到时辰女儿才会到,可霍秦氏就是忍不住着急,连带着她身边的霍青钊也盼望不已。
“来了,王妃娘娘来了。”前头去探信的人带着喜意回来报告。
“好,真好,快,帮我看看身上都妥帖了没?”霍秦氏激动不已。
霍铭章忙抓住她的手,“你放心,都好。”
不过一会儿,清词的车架远远出现在众人面前,人还未至,众人倒是先看见了后面紧跟着的几大车回礼。
“我瞧着这不像是回门,反倒是又来下聘来了。”三房的霍齐氏低声在霍秦氏身边笑道。
霍秦氏听了,并未得意,这是她词儿的心意。
反倒是霍周氏,眼里闪过嫉恨。
想想那套白玉家具,真真是她心头的刺。
老侯爷站在最前面,依次跟着霍问章、霍铭章等人。
“端王殿下携王妃娘娘回门。”林嬷嬷在一旁唱声道。
“参见殿下,参见王妃娘娘。”
哪怕他们是清词的长辈亲人,可魏君顾和清词身份高,他们依旧得行君臣之礼。
清词哪能真叫爷爷朝自己行礼,连忙上前拦住。
“爷爷,我怎能受您的礼。”清词抓着他的胳膊,就算落人口实,也坚决不让他行完这一礼。
“词儿。”老侯爷的眼睛里带了不赞成。
“爷爷,没事的。”清词轻声道。
她知道爷爷担心什么,不过是怕皇室的人抓小辫子,说安宁侯府轻慢魏君顾。
真是可笑,欺负魏君顾的是皇室的人,现在要面子的,也是皇室的人。
“爷爷,我们进去再说。”外面人多眼杂,也不好说话。
魏君顾一早就被清词叮嘱过要听话,此时正乖巧地跟在她身边,拽着她的袖子。
等清词将老侯爷扶起来,手里得了闲,他便自觉地抓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扣。
清词已经习惯,倒是不觉什么,其余人却难免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个傻子皇子,看起来好像也没说的那么傻。
等众人进府,大门一关,气氛就松快起来。
“姐姐,我好想你。”青钊窜到清词面前,委屈巴巴地诉说自己的思念。
“我也想钊儿了。”清词摸摸他的头,“还有爹爹和娘亲,我也很想你们。”
虽然才两天不见,可到底不一样了。
众人来到大厅,粗粗见过礼,清词就回后院去了。
按理,魏君顾是要留下陪男客的,不过,他向来离不得清词,便也跟着去了她院子。
清词的院子还保留着她出嫁前的模样,就好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清词鼻头一酸,忙拿帕子捂住免得当众失仪。
众人都是有眼色的,纷纷出去把空间留给这母女。
人一走,霍秦氏再也绷不住情绪,忙拉着清词打量。
“词儿,你可还好?”说话间,霍秦氏又流下泪来。
“娘亲放心,我很好,殿下对我也很好,您别担心。”清词忙安慰,用手绢给她擦去眼泪。
“那府中的下人们,是不是欺负你了?”霍秦氏握着清词的手紧了紧。
昨天的事,不是什么隐秘,霍秦氏也听说朱总管被送官的事。
进门第二天就处置了原本的管家,也算是头一份了。
“这些下人,仗着殿下不知事,贪墨银钱,胡作非为,我早收集了证据,不如早点处置了他们,也免得府里乌烟瘴气。”
“娘亲不用为我担心,现在府里已经整顿好了,今后没人能欺负我。”
闻言,霍秦氏又喜又忧,“唉,虽是这样,可到底于你名声有碍,唉……”
清词也拿自己娘亲没办法,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总要有所取舍的。
母女二人叙完话出来,魏君顾眼巴巴地站在门外,一见清词,立马黏过来。
霍秦氏见他确实在乎自己女儿,虽然还是没能放下成见,却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横眉竖眼。
“王妃娘娘,底下的姐妹们想来见礼,您看?”霍齐氏来询问清词的意见。
“将她们带到院子来吧,大家也很久没这么齐全的聚一聚了。”清词道。
除了他们嫡支的几个姑娘,旁支的也有好些个。
其中还有两个已经出嫁了的,今日也回来了。
“都是姐妹,不要行这些虚礼,大家都坐。”
“我就知道,就算大姐姐出嫁了,也还是我们的大姐姐。”
清研年纪小,人也活泼,向来喜欢亲近清词。
清词也喜欢她,笑着反问,“难道还不是了吗?”
“大姐姐,我前儿做了几个花样子,你帮我瞧瞧好不好?”霍清雨大着胆子上前。
她是旁支的,和清研她们相比,与大姐姐的关系要生疏些。
“过来吧,我瞧瞧。”清词笑着朝她招手。
接过清雨的画,“我觉得挺好,可以加到铺子的花样去。”
“真的吗?”清雨眼神一亮。
“我会骗你不成?”
“大姐姐自然不会骗我。”
……
同姐妹聚了一场,又吃过午宴,清词就回王府了。
现在的王府,人虽少,可没了那藏奸的,整个面貌焕然一新,终于开始有了正经王府的模样。
“主子,王婆子带人来了,问您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去挑人。”逐月禀告道。
王婆子专做这一行,口碑不错,虽比旁处贵些,却可少很多事。
“现在就过去吧,也免得来回折腾。”
“王妃娘娘,这些丫头小子都是清白人家买来的,身家如何,都能查得明明白白,您千万放心。”王婆子笑着一张菊花脸。
据说王妃一下子就要采买五十个人,这可是宗大生意,千万要把王妃伺候好了。
“这是自然,你先说说这些丫头吧!”清词手磕在桌子上撑着下巴,淡淡开口。
“是。”王婆子很会来事,立马清了嗓子朗声介绍。
“这丫头共分三等,最次等的,还没教过多少规矩,最为便宜,只要五两银子一个。”
“第二等的丫头,教了一年规矩,各项杂事也能做,8两银子一个。”
“这第一等的,容貌端正,规矩严谨,还会针线、膳食等手艺,十五两银子一个,不知道王妃娘娘要怎么挑。”
“先把人带进来我看看。”清词依旧神色淡淡,不为所动。
她要挑人,手艺规矩倒还是其次,这些都能教,最重要的还是心性品行。
“她,她,还有她,这三个留下。”清词随意指了指。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她凭直觉挑的人,多半不会有问题,是以,很快就挑了三十个丫头。
王婆子从没见过这样挑人的,不过,看王妃娘娘的样子,又不像是随意乱挑,真不知道她是按什么标准来挑的。
接下来的小厮也是一样,二十个小子挑完,清词对流霜道:“去领王婆子结账。”
“流霞,这五十人,就由你先管着,让他们先学三天规矩,之后我再安排。”
“是,主子。”
至此,府中的事总算要告一段落,清词心里难得轻松起来。
*
林嬷嬷看清词和魏君顾又要分房睡,刚想劝说,却被清词抢了话。
“嬷嬷,我今天好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想睡了。”清词软着声音道,如玉的小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真是要叫人疼到心底去。
林嬷嬷看着清词,她脸上确实有几分倦色,想到这两日府中发生的事情,纠结半晌,还是决定再缓一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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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糖画
腊八这天,清词起了个早, 决定自己亲手做腊八粥。---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
食材都是备好的, 她只要稍稍洗洗放进去,等时间到了盛出来就好。
魏君顾这个小尾巴自然是要跟在清词身边转, 清词做什么, 他就跟着做什么。
而且, 他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什么都要问。
半个时辰过后,锅里的粥已经煮得烂软, 香气扑鼻。
清词期待地准备揭开盖子,可开到一半,热气上涌, 冒出浓白的雾气。
“啊!”清词手腕一痛, 下意识眼睛一闭丢掉盖子。
“主子。”流霜急忙上前,“是被烫到了吗?”
“快拿冷水来。”流霜朝一旁伺候的人喊道。
因为这场变故, 厨房里乱作一团, 底下人纷纷跪下请罪。
魏君顾看清词面露痛苦, 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阿词,你痛不痛?”魏君顾看着清词手腕上明显变红的皮肤, 想碰又不敢碰。
流霜不断往清词手腕上浇冷水,以缓和刚才受到的伤害。
“已经不痛了。”清词用另一只未受伤的手摸摸魏君顾的头安慰着说。
魏君顾不相信, 都红了,怎么会不痛。
清词皮肤白,任何一点小伤在她身上, 看起来恐怖程度都会放大好几倍,实际上真没那么严重。
要说真的不痛,肯定是假话,只不过这痛还在忍受范围内。
“你再哭的话,就不是乖孩子了。”
魏君顾立马止住眼泪,眼泪包在眼睛里要掉不掉。
阿词说,她喜欢乖孩子。
“我不哭了。”魏君顾扁着嘴。
“这就好了。”
清词把魏君顾安抚好,才有时间看其他人,
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他们脸上满是惊恐害怕,估计是她之前整顿时太过严厉,他们才会这么惧怕。
“都起来吧,此时不与你们相干,是我自己不小心。”
得了清词的话,众人心中一松。
还好王妃是个明事理的,没有迁怒。
“我们先回去,也免得在这里帮倒忙。”到现在,清词还有心情调侃自己。
果然是太久没接触这些东西,她都要被自己蠢到了。
清词继续用冰敷了一会儿,直到灼热感消失,才抹了药膏。
魏君顾的眼睛一直不曾离开过她的手,像是对待一件被剐蹭到的世间珍宝,心疼得不行。
“你给我吹吹我就不疼了。”清词见他着实焦虑,只能哄道。
“我给阿词呼呼。---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
魏君顾终于能做点什么了,立马执起她的手,认真地吹着。
“我不疼了。”清词笑看着他。
“真的吗?我再给阿词呼呼。”魏君顾露出惊喜的神色。
清词看他的模样,傻得天真,莫名就是想笑。
她渐渐也发现了,自己和他在一起时,笑的次数确实要比平时多。
大概是因为和他在一起时心情最轻松,不用考虑其他。
“主子。”逐月从外打了帘子进来,“东郊庄子上传了消息过来。”
“什么事?”
“今年雪大,昨晚压了不少房子,管事的传信过来求问主子可否拨点钱粮去应急。”逐月话里带了可怜和无奈。
庄子上的人,还能靠主子支应过去,那些普通百姓可怎么办哟。
今年上半年闹旱灾,收成本就不好,入冬以来,又连日大雪。
清词问过经验丰富的老人们,他们都说这雪灾是免不了的,果然,现在就发生了。
“把单子给我,我仔细看看情况。”
清词大致浏览一遍,心里有了算计,“你先领两百件棉衣棉被、五百斤炭并三千斤粮食过去,再支五百两银子过去让他们修补房屋。若是不够,再来向我禀告。”
“明年就是春闱,寒冬腊月,叫他们不必过于俭省,别冻坏了身体。”
“是,女婢这就去办。”逐月应了声就去账房拿银子准备东西。
“主子,还是您有先见之明,提前购了粮食木炭,外面现在的价格,足足涨了两成呢。”流霞赞叹着说。
“不过是准备着以防万一,没想到事情还真发展到这一步了。”清词半点不为自己的‘先见之明’高兴。
“等明儿你派人去打听打听这次雪灾的情况,顺便看看朝中有没有主持救灾,要是有,我们便也捐赠些粮米过去。”
“主子就是心善,要是天底下的人都像主子这样就好了。”流霞感慨道。
“不过是做点力所能及的求个心安罢了,什么心善不心善。”清词失笑。
她以前不信鬼神,现在虽也不全信,到底多些敬畏,权当为自己和家人积福了。
“对了,我的腊八粥呢,好歹被烫了回,不喝一口实在太不划算了。”
“女婢还以为主子不想见到这粥了!”流霞笑道。
“我至于迁怒一碗粥吗?”清词没好气道。
看着魏君顾还在拿着自己的手吹气,清词反握住他的手,“我不疼了,我们去喝粥吧!”
魏君顾见先前的红痕消失,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
晚上,清词把林嬷嬷糊弄走。
本来睡得挺好的,可她莫名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睁开眼,果然看到一个影子在自己帐外。
又是他?
清词抓着被子,虽然还是会怕,但比第一次要好很多。
只是,他这次来,又想做什么?
魏君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她的卧室,就是跟着心意来了。
她真的很警觉,每一次都能发现。
“你来找我有什么目的?”清词决定打破僵局。
她感觉到他对自己没有恶意,或许,他不会再想杀她了。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能想来就来。
任谁被人在暗中盯着都会惶恐,要是一直这样,时间一久,清词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会得精神衰弱了。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味,清词不禁猜测起他的身份。
杀手?
可是,杀手应当没有这么强大的气场吧?
魏君顾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只是莫名想来看看她。
见他不说话,清词继续大着胆子道:“你要有什么要求,可以说出来;要是没有,可不可以不要再来了。”
清词悬起心来,这人实在诡测,她半点摸不着他的目的。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听到清词的话,魏君顾从心底烧起一股火气。
清词愣了下,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她一个闺阁姑娘,难道不应该回避这些吗?尤其是,他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
感受到他的怒气,清词的心紧了下,要是触怒对方,他一个恼羞成怒对自己下手……
魏君顾挑开纱帐,没了阻挡,他能看清她此时略带惊吓的表情。
乌黑的秀发随意披散着,衬得她雪腮冰肌,好不惹人怜爱。
水润的眸子微微低垂,里面含着不甚明显的怯。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紧张,她的贝齿轻咬着下唇,留下浅浅的牙印。
任何男人见她这副模样,恐怕都会忍不住自己的欲-念,偏她自己还不知道。
清词没想到他会掀帐子,心里的害怕忍不住加深了些,手紧攥着被子。
“我与你素不相识,我们本就不该见面。”清词小声道。
她已经说的很委婉了,其实她更想对着他大骂一顿神经病,可惜她不敢。
清词的话提醒了魏君顾,他确实忘了,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心底的郁气消散,魏君顾放柔了气势。
“你怕我?”
这不是废话吗?
清词在心底吐槽,却不敢直接这么说出来,而是轻轻点点头。
一个阴森森的第一次见面就要杀她,后面还莫名其妙来窥探的人,她不应该害怕吗?
“我不会伤害你。”魏君顾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有这么干巴巴的一句话。
清词没有答话,两人再次陷入沉寂。
她觉得,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她是想把事情谈清楚,而他却扯些有的没的。
清词酝酿了下说辞,正准备再提一下刚才的问题,没想到他却离开了。
清词也不知该是庆幸他离开了,还是遗憾没有趁机把事情说清楚。
她有预感,他还会来。
清词怎么也想不通,她怎么招惹到这样一个人了。
一开始,她猜他是别人派来的杀手,现在看,又不是。
清词愤恨地垂了垂床,要是她也有高超的武功,就不用怕他了。
真是憋屈!
离开的魏君顾并不知道清词的怨念,他也没觉得自己闯入她房间有何不妥。
回去换下衣服,洗去身上的味道,他才回到自己的卧房。
清词这次倒是没有失眠了,安安稳稳睡到天明。
两日过后,朝廷果然开始赈灾。
清词捐了米粮棉衣过去,其余府中也多多少少捐了些。
叫她有点惊讶的是,宋廷君居然也是负责人之一。
她正四处组织夫人小姐为此次的雪灾出力呢!
不过,想想她的计划,这么做倒也不奇怪。
将近年关,清词也来了采办年货的兴致,便带着魏君顾来逛街。
两人容貌不俗,又衣着不凡,身边还跟着诸多丫鬟侍卫。
百姓见了,纷纷猜测是哪位贵人,忙避让开,不敢靠近。
过年要准备的大部分东西,都交给采办的准备好了,她今日不过是挑选些吃喝玩乐的小玩意儿。
“殿下喜欢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买。”清词宠溺地看着魏君顾,放下豪言壮语。
魏君顾环顾四周,看到一个卖糖画的,兴冲冲拉着清词过去,指着糖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我要这个。”
“你想要哪个样子的?”清词问。
这里有几个做模具的,都颇为精致,画的动物小人活灵活现。
魏君顾选了半天,还是决定不了,他都想要,不过,他不能贪心,要一个就够了。
突然,他灵光一现,“我要阿词这个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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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温泉
这下,他不用纠结了, 其它的他都不要了, 他要阿词这个模样的。----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
摊主是个六七十岁的老爷爷,他摆摊多年, 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要求, 也不禁露出一个笑来。
“那老朽就照夫人的样子画一个?”他朝清词询问, 不知道贵人介不介意。
清词点点头,“好。”
两人眼都不眨地盯着这个老爷爷看,看他怎么把糖浆变成一副画。
老爷爷干这行几十年, 哪怕是第一次画,依旧能画得神形皆具。
只见他一手拿着糖浆勺子,刷刷刷挥动起来, 不一会儿就画好一个糖画。
这糖画五官虽不甚明显, 但身形神韵颇似她本人。
看来,高手在民间啊!清词心中感叹。
待糖画冷却凝固, 他铲下递给魏君顾。
魏君顾接过来, 却舍不得吃了。
清词看着, 不由失笑,只是一个糖画而已。
“老板, 再画一个吧,就画他的模样。”清词指着魏君顾道。
“好勒!”老爷爷露出一个笑。
可真是一对璧人啊!
老爷爷对着魏君顾的模样, 同样也是三两下画好。
清词接过糖画,欣赏了一会儿,才交给魏君顾。
付了钱, 清词和魏君顾又准备去别处逛逛。
看着魏君顾将两个糖画拿在手里却没吃,清词问他,“你怎么不吃?”
“阿词先吃。”魏君顾将他自己模样的糖画递到清词面前。
“阿顾真好。”清词被他这稚气又暖心的举动暖到了,一时竟喊了他的名字。
看到魏君顾眼里的光亮,清词在糖画上轻轻咬了一小口。
甜甜的味道顺着舌尖一直传到心底,她第一次觉得糖画这么好吃。
魏君顾见她吃了,自己才在她刚才咬过的地方再咬一口。
真甜!
魏君顾只觉得特别高兴,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等他口中的糖化完,准备再咬一口时,他突然想到清词。
“阿词,吃。”他把糖画举到她面前。
清词并不经常吃这种过甜的东西,她怕把牙吃坏了,这里可没有牙医。
不过看魏君顾的样子,估计她咬了他才会吃。
清词便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咬一小口。
偶尔一次没关系的。
“我吃了,你也吃。”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这样一人一口吃完了这个糖画。
另一个清词模样的糖画,魏君顾却怎么也不愿意吃了,反而看得颇为重要,生怕磕坏了。
清词看他那宝贝的模样,只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难得出来一次,清词中午也不回去了,直接去了五味楼。
她刚坐下没多久,却听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是端王妃吗?可否允许臣女进内一叙?”宋廷君站在门外高声道。----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清词很想回答不许,不过这样太失礼数,传出去估计要说她目中无人了。
“宋姑娘请进。”清词温声道。
“见过王妃娘娘。”宋廷君朝清词屈膝行了一礼。
“宋姑娘不必多礼,请坐。”
她这礼行得委实有点奇怪,她既要行礼,又偏偏落下魏君顾。
“不知宋姑娘来找我是有何事?”清词问。
她隐隐有种感觉,对方是特意来找自己的,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我想当面向王妃娘娘致谢,多谢您前些日子捐赠的粮食和衣物。”
宋廷君五官清灵秀丽,但因为她的强盛的气势和偏中性的打扮,减弱了女儿家的柔美,反倒增添了不少英气,在一众姑娘间颇为出彩。
难怪白简行会喜欢她。
“这是我应当做的,当不得谢,而且,出力的也不止我一家,宋姑娘该去谢他们才是。”清词淡淡道,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王妃娘娘何必妄自菲薄,我知您心系百姓,见不得他们挨饿受冻才伸出援手,此乃大善之事,王妃娘娘莫要谦虚。”
宋廷君说得诚恳,仿佛她真的很崇拜清词一样。
清词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心系百姓,什么大善之事,她一点都不想要这些虚名。
“宋姑娘想错了,我并没有心系百姓,只是见大家都捐赠了财物,这才随大流添了点粮,宋姑娘莫要笑话我。”清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宋廷君被清词的话一堵,险些维持不住现在的表情。
清词现在对宋廷君警惕得很,她总觉得宋廷君想拉她入伙。
她上有爹娘,下有……下有魏君顾要养,怎么可能随她去造反啊!
而且,清词想不明白的是,她都尽量避开她了,她为什么还是找上门来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无论宋廷君如何暗示,清词都装傻糊弄过去,搞得她很是无奈。
见有人上菜,宋廷君也不好意思再留,便起身告辞了。
宋廷君一走,流霜就忍不住问,“主子,这宋姑娘到底想干什么?”
“不用管她想干什么,你们以后尽量避开她就是。”清词怕说出造反两个字会吓死这两个丫头。
“别多想了,来吃饭吧!”
隐藏着的魏君顾冷冷看着发生的一切,对清词的反应很满意。
他早就将宋廷君调查得一清二楚,想必白简行也知道一部分,暂时不处理,只不过是因为留着还有用罢了。
他不想她卷进这些糟心的事情,不然,到时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幸好她懂得独善其身,没搅进去。
下午,两人继续逛了半条街,买了一大堆小玩意儿。
但不管买了多少,魏君顾始终拿着那只糖画。
熟悉的夜晚来临,魏君顾再次掌握了身体的主动权。
他看着手中的糖画,想起白日时‘他’和她一口一口咬下,他也拿起糖画咬一口。
太甜了。
也不知他们怎么吃得下这么甜的糖!
魏君顾想直接将糖画扔在地上,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不过是一个糖画而已。
*
第二天,魏君顾是哭着过来的。
“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清词忙帮他擦掉眼泪。
“糖画、糖画坏了。”魏君顾将糖画举到清词面前。
上面有个明显的缺口,好像是被谁咬了一口。
“这是怎么回事?”
清词可知道他对糖画有多宝贝,连吃饭都舍不得放下,莫名出现一个缺口,难怪要伤心了。
“我不知道,我起来就看到糖画变成了这个样子了。”魏君顾带着哭腔道。
清词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慰,“别哭了,我再去给你买好不好?”
她总觉得此事很奇怪,去照看魏君顾的都是她的人,不可能偷吃这不值钱的糖画啊!
而且,就算偷吃,怎么就咬了一口。
这样子,倒像是恶作剧一样。
“不一样,再买的不一样。”魏君顾固执地说。
就算再买许多,也不是这个糖画了。
清词没想到他会这么在乎一个糖画,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轻轻环着他,像哄小孩子般。
“别伤心,我一定会找出这个坏蛋,帮你报仇,别哭了啊,再哭就不好看了。”清词拍着他的背。
清词对旁边的流霜使个眼色,流霜立马会意去前院。
在清词的安慰下,魏君顾总算慢慢止住眼泪。
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着实惹人怜爱。
一刻钟后,流霜把人领过来。
清词故作严肃,厉声问道:“到底是谁偷吃了殿下的糖画,还不从实招来。”
底下的人早得了流霜的吩咐,要推出一个人暂时顶这个罪。
于是,众人纷纷指着中间的小五,“昨天是他守夜,肯定是他干的。”
“王妃娘娘,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是想把糖画收好,没想到磕坏了,求王妃娘娘饶我这一次。”
小五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饶,演得毫无破绽。
清词差点笑出来,还好她还记得魏君顾在旁边,正了正神情对他道:“殿下,你想怎么惩罚他?”
魏君顾很纠结,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惩罚对方,“我听阿词的。”
“嗯…那我就把他赶出去,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并罚他一年不准吃糖画怎么样?”
小五听到这个惩罚,忍住抽动的嘴角,故意哭道:“王妃娘娘,奴才最喜欢糖画了,一年不准吃太难受了。”
魏君顾听他如此说,立马笑开来,“就罚他不准吃糖画。”
一旁伺候的流霜流霞强忍着笑,肩膀一抽一抽的。
殿下真是孩子心性。
“好,就这样决定了,你也别伤心了啊!”清词松了口气,总算把人哄好了。
小孩子的心灵很脆弱的,要小心呵护。
雪一日比一日厚,清词突然想起她的温泉庄子。
“殿下,我带你去泡温泉好不好?”清词问道。
往年冬天,她都会和爹爹娘亲一起去温泉庄子泡温泉,今年因为备嫁没去,她还有点不习惯,心里总惦记着。
“好,我要跟阿词一起去。”魏君顾对温泉没有特别的执念,不过,他知道能出去玩儿了。
说走就走,清词叫人收拾了一应用具,第二天就乘着马车去庄子了。
据说好多年没下过这样大的雪了,哪怕每天都在扫,没一会儿又积上了。
清词打开一条细缝往外看去,好多人缩着身体挤在墙脚,被冻得不行。
“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怕是与瑞雪沾不上边了。”清词感慨道。
皇城脚下尚且如此,其余地方会有多惨烈就更不用说。
“主子,把小窗关上吧,当心着凉。”流霜提醒道。
主子心善,看到外面那些人肯定又要难过了。
“你放心,我只是感慨一句罢了。”
清词想起她上一世的祖国,不管什么地方发生灾情,总是能第一时间救援。
尤其是那次大地震,全国人民都在为此出力捐款,众志成城,终于从一片废墟里获得新生。
因为有这样的对比,清词才多感慨些。
时代所限,她不能用后世的情况来要求现在。
马车慢慢悠悠驶到庄子上时已经是中午了。
“走,我们先去吃饭,好久没吃尤嫂做的菜了,还有点怀念。”
“这庄子上的东西比不得府里的精贵,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尤嫂在一旁笑道。
尤嫂看了眼清词旁边的魏君顾,心想:这就是姑爷吧,看起来真俊,和姑娘真配。
随即,她又看到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以及他们脸上相似的笑容,完全就是一对幸福的新婚夫妻。
姑爷虽不如正常人,可只要两人的日子幸福,就比什么都重要。
清词已经习惯魏君顾的亲近,并不觉有什么不对,反正魏君顾黏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午饭过后,清词睡了个午觉,醒来就已傍晚了。
“走,我们泡温泉去。”清词从流霞手里抱过自己的衣裳,“你们也别守着我,难得来一次,去泡泡放松一下。”
清词将她们推到隔壁间去,自己去了专属于她的浴池。
这个池子的墙是由竹子做,墙外种了几窝青竹,身处其中,还能隐隐闻到竹子的清香。
清词把干净衣物放到旁边的小塌上,然后开始除去身上的衣物。
顺着台阶一步步跨进池子,上升的热气给她增加了一分朦胧的美好。
“阿词,我给你送吃的来了。”魏君顾兴高采烈地推开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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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羞恼
“噗通!”
“啊!”
突然闯进一个人,清词毫无心理准备, 受到惊吓, 一下子跌进池子中,溅起一大片水花。----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池水淹没清词的头, 猝不及防地钻进她的耳朵鼻子中。
“咳咳、咳咳。”清词被呛到, 整个人难受得不行, 滑落在脸上的水,也不知是泪水还是池水。
“阿词,你怎么了?”见她跌倒, 魏君顾什么都顾不上,连忙上前,甚至还想下水去。
“出去!”清词又惊又羞又恼, 忙转过身背对着他。
“阿词……”魏君顾还不放心, 想要看看她的情况。
“我叫你出去呀!”清词想放狠话,却因为羞涩, 出口时多了些娇气, 听起来到不像是真生气。
隔壁房间的流霜流霞听到这边的动静, 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连忙披了衣服过来。
进屋却发现, 自家主子躲在水中,而殿下却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
“主子, 这是怎么回事?”流霜的脸色极为古怪。
“你快把他拉出去。”清词不敢回头,红着脸道。
她也不知道魏君顾为什么会突然闯进来,不过,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他拉出去。
魏君顾不想出去,他还要看阿词有没有受伤。
“殿下,主子没事,您先出去,不然主子会生气的。”流霜在一旁劝道,一边拉着他往外走。
魏君顾挣扎不过,又真怕清词生气,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被拉出去了。
清词坐在池子里,懊悔不已。
她想着等会儿流霜流霞会过来,就没锁门,没想到被魏君顾闯进来了。
被这么一搅和,她也没心情继续泡了。
“主子,要起吗?”流霞见自家主子神情恹恹,心里也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守着。
清词想想,还是算了,现在出去,她还不能做到坦然面对。
虽说魏君顾不是故意,又不能用正常眼光看他,可清词心里还是别扭得很。
也不知他刚刚看到了多少,等会儿又要怎么教育他男女有别。
魏君顾被流霜带出去,走到一半时,突然变得沉默起来,眼睛不再清澈,而是愈发幽深了。
流霜也没注意,她还在担心自家主子呢!
“殿下,您先回房间去待着,不准再乱跑了啊。”流霜把他带到房间就急急赶回浴池去。
魏君顾沉默地立在原地,想起刚刚看到的美景,心里有股莫名的躁动。
她的头发湿透,几缕碎发粘在细长的脖子上,和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虽有水雾隔着,他还是能清晰地看到她细腻的皮肤上挂着的晶莹的水珠,顺着肩背往下滚入水中;
还有她一脸羞恼的模样以及娇软羞涩的声音,都无不撩动他的心弦。
只是,他现在却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去面对她。
他试着宁心静气平息身体的躁动,却怎么也无法成功,脑海里一直循环往复回忆着刚才的美景。----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anfanxs.com---
清词整理好出来,看到魏君顾坐在一旁,身形有点落寞,好像在伤心一样,心底的恼怒就消了许多。
“我刚刚不是故意要吼你,你别伤心了。”清词勾勾他的手。
就在刚才,她已经叫流霜去把事情问清楚了。
原来是尤嫂切了水果要给她,又没见着流霜流霞,便把果盘交给了魏君顾。
魏君顾估计也没想这么多,就给她送来了。
魏君顾看了她一眼,突然把她抱到怀中,将头埋在她肩膀处。
清词身体僵硬一瞬,不由自主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忍不住脸上一热。
她试着推推他,没想到他抱得更紧了,想是害怕她要赶走他一样。
魏君顾的表现有点奇怪,不过,她也没在意,估计还在委屈呢!
“你乖啊,这次我虽然吼你了,但也是你先进来吓了我一跳,以后不能这样了,要有什么事找我,你可以先跟流霜流霞说,知道了吗?”
魏君顾点点头,闷闷地应了声“嗯。”
他此刻心情很复杂,明明知道她现在这样都是因为她把他当成了‘他’,可他还是忍不住贪恋暂时的欢愉。
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清词心里的不自在还没过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早了,去睡吧!”
*
魏君顾回到自己房间,等夜深人静,他忍不住潜到清词的卧室。
这次,他直接点了她的睡穴,然后将人揽进怀中。
软玉温香在怀,他的身体紧绷了几分。
他看了看毫无所觉的她,眸色变了又变。
一方面,他们是夫妻,他做什么都是正常的;可另一方面,他现在于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呼吸也不受控制加重,眸色幽深得可怕。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终于,他的嘴唇碰到了她的。
一瞬间,魏君顾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酥麻的感觉传直全身,叫他几乎忘记了动弹。
这就是和人亲近的感觉?
很奇妙,明明只是简单的触碰,却能波动人的心弦。
环着她的手紧了紧,他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因为,他不知道,要是再做什么,到最后他能不能克制住自己。
清词被他搂得太紧,即使是在睡梦中也蹙起眉头,不适地动了动。
魏君顾见此,终于松开些。
他环着她,压下身体的躁动,闭上眼睛相拥而眠,直到天色将明,他才重新整理好离开了。
清词早上醒来时觉得有点奇怪,感觉身体有点麻,而且,床上有压痕,还有一股……魏君顾的味道?
魏君顾黏她,她身边有魏君顾的味道很正常,可今天却要浓郁些。
不过,她也只疑惑了一会儿就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马上要到年关,清词只在庄子上住了两天就回去了。
一回去,清词就受到好几张拜帖。
有长乐的、她二表姐的,说是邀她赏梅。
不过,清词最后还是没去。
因为,齐王府,也就是二皇子府传出消息,齐王妃小产了。
虽说不是宫里的贵人,规矩没那么森严,可作为妯娌,她要在个点去游玩,估计也有人会念叨。
听说最近好些人家都去探望了,可清词不想去,和二皇子有关的一切她都不想接触。
只要一想起之前遇到二皇子的事,她就恶心得不行。
“流霜,你打发人把礼送过去,就说我出门感了风寒,不能过去了。”
本来她们这妯娌做得也跟陌生人差不多,面子上过的去就可以了,谁还真心实意啊。
而且,想起二皇子以前对魏君顾的欺负,清词就更厌恶了。
此刻的齐王府,乱做一团。
二皇子还在书房赔不是,完全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岳父大人,此事确实是我的疏忽,您放心,我一定会给您还有王妃一个交代。”二皇子面上悔恨不已,话中满是诚恳。
太医说,王妃这胎是男孩儿,明明最危险的前三个月都过去了,偏偏在这个时候没了。
不说别人,他也很心痛。
要知道,这胎顺利的话,就是皇长孙。
如果他有皇长孙,这对他会是多大的助力啊!
王尚书火气依旧不减,紧皱的眉头攒得跟小山一样。
“哼,要不是你平日太偏宠那些妾室,何至于叫她们目中无人敢对我女儿下毒手?”
“我以前就提醒过你勿要沉迷女色,太给那些妾室脸面,后院要有后院的规矩……”
“你所谓的交代能叫我外孙回来吗,就是把那个狐狸精千刀万剐,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二皇子被王尚书数落,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双拳紧握,却不敢反驳他的话。
这次确实是他的错,而且,他要夺嫡的话,还需要王家的势力。
“岳父大人,小婿知错,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整顿王府,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哼,希望殿下说到做到,不然,我王家再不济,也见不得女儿被这般磋磨。”王尚书得到承诺,也缓和了语气。
“这是自然。”
一场夹杂着政治态度的问责就此为止,双方各退一步,总还是能维持合作。
等王尚书走后,二皇子叫人把犯错的妾室绑了过来。
“你这毒妇,竟敢害本王的孩子。”二皇子一脚踹过去,毫没半点怜惜。
犯错的妾室被踹得老远,甚至还吐出血来。
“要是没死,送到南营去。”二皇子怒气翻涌。
都怪这个毒妇。
地上的女子听到这话,想说什么,却因为痛苦发不出声音。
墙脚处,一个丫鬟凝神听了几耳朵,随后面露喜色脚步轻盈地离开,遇到人又恢复成沉默木讷的样子。
*
“主子,事情已经办妥,尾巴也抹干净了,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头上。”张高秋对魏君顾道。
他并不知道那日宫中清词被调戏的事,只以为二皇子又惹到自家主子了。
二皇子后院本就矛盾颇深,他顺水推舟了一把,就有了今日之事。
这也算一箭双雕,陛下虽有好几个成年皇子,可现在都没嫡长孙,将来谁先生下皇长孙,估计能有不少优势。
也是如此,二皇子才会如此恼怒愤恨。
魏君顾颔首,接下来,他应该没有心情去拈花惹草了。
“工部尚书要致仕了,叫我们的人在暗中推一把,把霍铭章推上去。”
魏君顾想到赐婚后就一直奔波的霍铭章,想必他也在为此准备着。
等他升迁,阿词也不至于被人小看了去。
张高秋似能明白魏君顾的思量,笑着应下。
“霍大人本是有才干的,只是为人过于正直和朝中大流不合,便一直屈居侍郎之位,近些日子倒是改了不少。”
忽然,张高秋想起一件事,对魏君顾笑道:
“听说王妃娘娘在庄子上开了私塾,免费教庄子上的孩子读书,现已中了两个举人,明年春闱,或许能中呢!”
据说,此事是在十年前就开始了。
十年前,王妃娘娘也不过是个5岁稚儿,居然就能做下此等决策,可见她自小就不凡。
“若是中了,就给他安排个好去处,没中也不用管。”
“这是自然。”张高秋摸摸自己稀疏的胡子,好像多捋捋就能浓密些似的。
……
齐王妃流产的事,在京中掀起一阵小风波,很快就被新年的热闹掩盖过去。
毕竟又不是什么皇后太后,难道因为她,大家都不过年了吗?
除夕这天,清词和魏君顾一起进了宫。
魏君顾并不喜欢进宫,因为往年的除夕宴,他总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殿下别怕,我不会叫别人欺负你的。”清词拉着他的手柔声安慰。
看到清词坚定温柔的眼睛,魏君顾安心下来,终于不那么焦虑了。
进宫后,他紧紧抓着清词的手,生怕自己被丢下。
两人卡着时间来,到时已有不少人。
听着大殿外公公禀告说端王、端王妃到了,众人齐齐望去。
两人具着了蓝色锦衣,只是一个的蓝更沉稳,一个的蓝更明丽。
男子俊逸出奇,女子清丽动人,一个高大,一个纤细,看起来十分契合,仿佛他们天生就该是一对。
“真是一对璧人啊!”一位夫人感慨道。
难得见到夫妻都是这般好模样的,不知道他们将来的孩子该是何等容貌。
“哼!”不远处的明乐郡主听到这话,嗤笑道:“什么璧人,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甚至连纨绔子弟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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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嘲讽
明乐郡主家是三皇子一派的,向来瞧不起魏君顾, 此时说话也没个顾忌。----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众人没必要为了魏君顾得罪她, 具是一笑而过,一脸看好戏的态度。
清词和魏君顾来到自己位置上, 前面是三皇子和三皇子妃, 后面是五皇子。
周围都是皇亲, 只是她都不熟悉,唯一和她交好的长乐还离得有点远。
清词也没准备和他们有过多交流,自顾自和魏君顾说话吃点心。
宫里的点心还是很好吃的, 虽然有点凉了。
清词拿起一块梅花糕,掰下小块放在嘴里,香软可口, 好吃。
“来, 尝尝这个。”清词把剩下的梅花糕递给魏君顾。
魏君顾也不觉她吃过的有什么不好,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不远处的明乐看到他们的动作, 又出声嘲讽说:“不过是几盘点心, 好像没吃过似的。”
说完, 她又故意笑道:“呵呵,我倒是忘了, 端王府还真没钱吃这么好的点心,毕竟是一个傻子, 养自己都养不活。”
这么明显的恶意,清词要是忍下去,今后人人都会以为她是任人欺负的了。
她拿起帕子轻掩了下嘴角, 淡淡扬声道:“我们端王府确实没什么进项,只不过我出嫁时爹娘多给了点嫁妆,就是我什么都不做,也够我和殿下吃一辈子了。”
“还有,”清词略加重了语气,“殿下再如何,也是皇家的事,轮不到你来妄议。”
清词并不想高调,不过,要是低调被人欺负的话,她也不介意高调起来。
众人想起她出嫁时的十里红妆,羡慕之外竟开始认同起她的话。
只要不奢靡浪费,别说一辈子,就是两辈子也用不完啊。
况且,这个端王妃可不是五谷不闻的娇小姐,南大街上那两间铺子,可是被她经营得稳稳当当的。
而且,朝中确实有明文规定,不得妄议皇室。
虽然明乐也是皇室支脉的成员,但比起魏君顾这正紧嫡子,终究要差许多。
平时大家不计较,可真要计较起来,明乐自然不占理。
明乐没想到清词会毫不客气地反击回来,顿时气的发抖,“看来外界传言没错,你们夫妻还真是恩爱,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这话里明显的嘲讽,要是一般姑娘听了,恐怕会委屈不已。
魏君顾傻,和他天造地设,岂不是说她也差不多?
清词浅浅一笑,故意执起魏君顾的手,“殿下最为纯善,待我无一不好,每天都想叫我开心,我们自然恩爱。----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倒不似有些人家,表面风光霁月,实际不过是纨绔子弟,每日斗鸡走狗,醉宿花街柳巷,全然不顾家中嫡妻,更是闹出笑话来失了颜面。”
听到清词这话,不少人都笑了。
前几日明乐还因为小妾的事和承恩侯世子大闹了一场,把承恩侯世子打了一顿。可真是应了清词那句“表面风光霁月,实际不过是纨绔子弟”。
因为此事,承恩侯世子还托病,连除夕宴都不愿来了。
明乐听到她的暗讽,咬牙切齿、怒烧眉毛,要不是一旁的侍女强按着,估计要掀桌子了。
“端王妃果然‘厉害’,难怪成亲第二天就能把操劳多年的管家抓去送官。”
“承蒙郡主夸奖,我只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贪墨银两,还对殿下不敬,难道不应送官?还是说,要是郡主的府中出现这样的情况,还要忍下任由他们奴大欺主?”
清词的话,一句比一句犀利,全都刺在明乐心口上。
远处的长乐看到,脸上笑开花来,还暗暗对清词竖了个大拇指。
“原先听说端王妃性子好,没想到也这么牙尖嘴利。”
“比不得郡主喜欢挑人不是。”清词淡淡回过去。
她好好地吃糕点,也没招谁惹谁,偏要来挑刺。
难道她看上去就该是受欺负的吗?
想来欺她,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实力。别以为魏君顾傻,她就会任人欺辱。
她有父母家人疼爱,自己又有钱,还占着理,怕谁不曾?
明乐还想说什么,被旁边的婆母低声呵斥了一句,虽也还有点不忿,到底还是忍下了。
接下来,大殿中又恢复了热闹。
经过刚才的风波,此时倒是没有不长眼的上来找麻烦。
“陛下驾到!”尖细的声音极具穿透力,随之而来的便是明黄的仪仗。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俯身下跪,口中高呼万岁,声音洪亮,好像谁喊得大声就能得到嘉奖一样。
“平身。”
“谢陛下。”
退回位置上,清词这才暗暗抬头打量了眼当今皇帝。
他看起来五十岁左右,身材中等,穿着明黄色绣金龙祥云纹的龙袍,看上去颇为威严。
他五官和魏君顾又几分相似,眼睛却没有半点相像,不知道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真的不像。
清词看看魏君顾,猜他的容貌应该更像他母亲些。
书中对魏君顾的母亲没有描述太多,只提过她当年也是京城少有的绝色美人。
她嫁给还是豫王的今上,一开始怀了个孩子,却流产了。
后来身体一直不好,豫王侧妃却怀上了孩子。
一直到两位侧妃都生了孩子,她才再次怀孕生下魏君顾。
后来,今上登基,顾皇后被封了皇后,本以为也算是苦尽甘来,没想到不过五年,顾家就被灭了族。
魏君顾,为君顾,当初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是多么浓情蜜意,可谁能想到这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
顾家的声望越来越高,他们击退蛮夷夺回城池,最后却被陷害通敌叛国。
想到这些,清词就更加觉得魏君顾可怜了。
她扣着他的手紧了紧,看着他的眼睛道:“殿下,你放心,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的。”
若说一开始只是可怜他,几个月相处下来,她现在是真的把他当家人看了。
宫宴冗长又无聊,回到府中已是深夜。
不过,清词还是叫众人摆了瓜果,添上火盆一起吃喝玩笑。
往年她都是和爹娘还有青钊一起,今年没在他们身边,估计他们也会冷清一些吧!
失落只是一小会儿,很快,清词又振奋起来。
“今日除夕,往日那些规矩都可以放下,你们好好玩儿。”清词对底下的侍女们道。
她们跟了清词好几年,早知她脾性,便放开来。
林嬷嬷看到闹作一团的丫鬟们,心觉不妥,想说点什么,被眼尖的流霞发现,忙揽过她肩膀,“嬷嬷,您最近也辛苦了,趁着今天也松快些吧!大家都知道分寸,您别担心了,来,吃甜酒,可香了。”
清词看林嬷嬷无奈的样子,不厚道地笑了。
林嬷嬷哪儿都好,就是太看重规矩,嗯,还有一条,总想让她和魏君顾同寝。
魏君顾看着眼前的一切,所有人的开心都是发自内心的,没有半点虚假。
人虽不算很多,却有家的感觉。
“咚、咚、咚。”
子夜的钟声传出,宫中响起大片烟花爆炸的声音。
清词拉着魏君顾来到院子里看烟花,转身对他一笑,“阿顾,新年快乐。”
魏君顾从她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她身后的烟花被无数人赞美,但都不及她这一笑来绚烂。
“阿词,新年快乐。”他发自内心地笑了。
母后去后,他就再没过过如此温馨的新年,是她给了他家的感觉。
清词觉得此时的魏君顾,一点也不像傻子,待她细看,却发现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可能是错觉吧!
“好了,子时已到,我们回去睡觉吧!”
接着,她又对丫头们道:“你们别闹太晚,当心明天起不来。”
清词不知道,等她睡着后,魏君顾又潜入了她房间。
魏君顾上床将人揽在怀里,却没像之前那样动手动脚。
她根本不知道,对一个在阴暗中活了太久的人来说,她那份纯粹的好是多么吸引人。
他忍不住想要好好珍惜,又忍不住想要将这份美好摧毁。
他的情况注定他一开始选择隐瞒,即便是现在,他也还不能告诉她。
他就像活在阴诡地狱中的恶鬼,只能出现在晚上。
所以,她会喜欢白天那个傻子也是应该的吧!
他虽然讨厌那个傻子,但有一点他得承认,那个傻子没有这些阴暗的心思。
魏君顾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揽着她沉沉睡去。
*
大年初一,按理,清词和魏君顾是要进宫去参加祭祖的。
不过,有一次魏君顾跟着的时候,被人陷害当众打翻了祭祀用品触怒龙颜,便被皇帝赶出来,并叫他以后也不用去了。
现在,清词也没接到说要去参加祭祖的指令,也乐得少一件事。
不过,不去祭祖,她也还有事要做。
“殿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清词牵着魏君顾,来到王府里的祠堂。
祠堂荒废许久,上月才勉强修整了下。
这里面空荡荡的,什么摆设都没有,只有一个无名的牌位。
流霜流霞把准备好的垫子拿出来放到正中间便退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清词和魏君顾一起对着牌位跪下。
“殿下,你现在不知事,我也不知是好还是坏。不过,不管怎样,我相信,只要你过得快乐,母后在天之灵就放心了。”
“因着宫中忌讳,我便没写母后名讳,只叫人做了一个无名牌位,但我心里会一直记得。”
魏君顾听着她的话,似懂非懂,却还是认真点点头。
居于体中的正常的魏君顾心里却受到了莫大的冲击,他没想到她会如此有心。
以前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会暗暗记得母后,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
“今天是新年,我们给母后磕个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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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走亲戚
清词和魏君顾对着牌位恭敬地拜了一拜,然后又说了些话才从里面出来。----更新快,无防盗上16595.com---
接着便到前厅去发压岁钱。
这也算是大家族里的常事, 每年过年都会给红包, 只是看给的多少。
新买的丫头小子们,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教也开始变得有模有样, 清词给了二两的红包。
至于她身边伺候的, 也都给了五到二十两不等。
普通四口之家, 一年的花费也不过十两就足足的了。
小丫头们得了这么多赏钱,高兴地不行,也深深明白了当初流霜说的那句“只要守规矩, 把安排的事情都做好,主子是不会亏待大家的”。
林嬷嬷看着其乐融融的场景,忍不住感慨。
越和王妃相处久, 就越是忍不住喜欢她。
她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 早已习惯宫里小心翼翼又沉重压抑的氛围,没想到老了还能被打发到王妃这里来, 享得这些乐趣。
幸好她当初跟着直觉选择了真心对王妃, 所以她才能得王妃善待重用。
清词看着大家脸上的笑容, 也跟着笑起来。
现在的生活真好!
*
初一一般是不走动的,初二就热闹了。
清词自然是要回娘家的。
霍秦氏知道她要回来, 都没去她外祖家,早早叫人准备好清词喜欢的东西, 只等她上门了。
期间,母女两个自然又免不了说点私密的话。
“词儿,你和殿下有没有……”霍秦氏第一次和女儿说起这种事情, 也有点不好开口。
“嗯?有没有什么?”清词一开始没有回味过来娘亲的意思,还有点奇怪。
接着她注意到霍秦氏欲言又止又尴尬的神色,突然明白过来。
“娘亲!”清词羞恼地撇过头。
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跟娘说,有没有?”霍秦氏横了心问。
清词摇摇头。
魏君顾还是个孩子,她怎么如此丧心病狂对他下手?
霍秦氏见状,叹了口气,也不知该高兴还是伤心。
“那你们现在都还在分房睡?”
“嗯。”
“你自小有主意,娘也不多说什么,看这些日子你不曾受苦娘就放心了。”
“我先前想着你被赐婚给四殿下,他无法爱你护你,便总不喜他,如今看来,他至少能以你为主,又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今后,你便和殿下好好过日子吧。”霍秦氏这话,到底还是藏了几许遗憾。
清词感受到她态度的变化,靠在她怀里。
“殿下很好,很尊敬我,娘亲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和他好好过日子的。----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anfanxs.com---”
虽然这个夫君比起其他的世家公子有许多不足的地方,但他对她很好,这就足够了。
“我现在可是王府里说一不二的女主人了,上面又没有公婆,日子不知道有多快活呢!其他人还羡慕不来!”清词语气轻快地说。
她确实挺满意现在的生活的,她也不希望家人再为自己担心。
“就你会嘚瑟!”霍秦氏笑着点点清词的额头。
“我只在您面前这样啊!”
“别贫了,我跟你说件正事。”霍秦氏正了正神色。
“您说。”
“你大伯母最近在给二丫头相看,三丫头的姨娘一见,也有点着急,毕竟她们只差了一岁。”
“你也知道你伯母的性子,要她给三丫头找个好的,恐怕是不可能的。于是,三丫头的姨娘就求到我这里,说你素来与府中姊妹要好,问问能不能叫你我帮她看看。”
“赵姨娘就这一个丫头,自然是想她日后夫妻和睦日子和美,最重要的是不要她去做妾室。”
想必她也是知道为人妾的苦,才不希望女儿走自己的老路。
“她说,也不需男方身份有多高,只要人品学识过得去就足矣了。”
清词听完点了点头,赵姨娘倒是知道分寸。
“娘亲怎么看?”
“我觉得,三丫头是个好的,赵姨娘也不是忘恩负义之徒,就是帮一把也没关系。”
“既是这样,我有一个人选,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清词笑看着霍秦氏。
“谁?”霍秦氏挑眉,表露出惊讶来。
“我们庄子上不是有学堂吗?李竹溪中了举,今年极有可能中,才学和三妹妹得配,就是身份上差些,不知道赵姨娘同不同意。”
“李竹溪?”霍秦氏怎么觉得听着有点耳熟?
“娘亲怕是不记得了,李竹溪的父亲就是6年前来京城参加春闱,最后落榜,在街边卖字画为生的那个书生啊!”
“他们原也是良民,只是暂住在我们庄子上……”清词细细给霍秦氏讲了李家父子的情况。
霍秦氏听着,想了想道:“听你这么说,除了身份和家境,其余倒都不错。”
“正是。”清词附和道,“左右三妹妹还不到十四岁,可以慢慢相看,不用着急。就是这个不行,也还有别人。”
“也是,不过,我还是等春闱结果出来后再去问赵姨娘的口风,要是中不了,我自己都没脸去说。”
“娘亲说的是,三妹妹是我们侯府的姑娘,怎么也得配个好郎君。”
*
晚上,清词本想留一晚,明天再和霍秦氏一起去外祖家,结果还是被霍秦氏赶回去了。
清词知道她是为自己的名声着想,却还是有点失落。
虽然魏君顾并不会有意见,但别人只会觉得她不把魏君顾放在眼里。
皇室这边的亲戚,并没有想和魏君顾往来的,这样,清词也免了和他们打交道。
初三,他们去了清词外祖家。
清词外祖见了她,自然又是一阵疼爱。
“我所有孙子孙女加起来都抵不过这个丫头。”老太太搂着清词得意地朝众人炫耀道。
底下的小辈们听了,年纪大些的都笑着应和说清词的好话,倒是有几个年纪小的,忍不住有点嫉妒。
清词也没在意,只和老太太还有几个交好的姐妹说话。
秦家人口比霍家还多,有三房嫡出,五房庶出,大家都住在一个府中,三辈人加起来,数都数不过来。
正当众人热闹着哄老太太开心,屋子外却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
清词听了,好像还有魏君顾的声音。
心底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清词忙起身理了理裙摆打算出去看看。
这屋子里都是女眷,她也不好把魏君顾带过来,便叫青钊带帮忙看着他。
她打帘出来,果然看到魏君顾一脸的不高兴和委屈。
“怎么了殿下?发生什么事情了?”
清词看到他身上的衣裳都皱起来,还沾着雪,帮他理了理,用手帕擦干净。
说话间,清词看到一旁站着的脸上带着桀骜的两个表弟。
清词和这两个表弟不熟,只听二表姐说被三舅舅宠得性子有点野,今天看来,倒不仅仅是野了。
“他们要抢阿词给我的玉。”魏君顾指着清词那两个表弟朝她告状。
他不仅很生气,还很委屈。
来之前,阿词叫他乖乖的,他做到了,一直乖乖坐着等她。
可是,他这么乖,别人却要来抢他的玉。
清词目光顺着往下,果然看到系玉佩的穗子被扯坏了几根。
原先的魏君顾自然不会有这些东西,她来后,他的衣物都是由她在打点,世家公子该有的,她一件也没少魏君顾。
今日走亲戚,她特意给他挑了一块极品羊脂玉,没想到,还遭了人惦记。
“我没有!”年纪较小的七表弟梗着脖子大声反驳,将头扬得高高的,看着魏君顾的眼神还带着不屑。
清词淡淡瞥他一眼,并不表态。
“殿下,我们进去请外祖母主持公道。”
她家殿下向来乖巧,她又叮嘱过不准惹事,这事肯定不是他的错。
“表姐别急。”五表弟见清词要去找老太太,顿时急了,跑到前面拦住他们的路。
“此事有误会,我们说开就行了,何必惊动祖母?大过年的,你也不希望她老人家不开心是吧?”
他到底比小七要长两岁,性子虽然也顽,但该审时度势的时候,还是有眼色的,比如现在。
“误会?”清词冷笑着看他,“我觉得事情明了得很,没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
不就是因为魏君顾傻,觉得他好欺负吗?
“表姐。”小五加重了声音,语气也带上不善,“你真的要在这个时候去扫祖母的兴,拿这些小事去麻烦她吗?”
“打扰外祖母是我的不对,可殿下的委屈就白受了?”清词丝毫不为所动,拉着魏君顾就要进去。
“表姐要如何才肯罢休?”小五咬牙出声。
祖母向来偏宠这个表姐,要是她真在祖母面前告上一状,他和小七肯定少不了挨一顿训。
没想到一个傻子也值得她这样维护。
“你们俩向殿下道歉赔礼,并保证再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我就揭过此事。”清词态度严肃,眉宇间满是肃然。
这事对魏君顾还没造成实质性伤害,她也没必要叫外祖母不高兴,但轻轻放过肯定是不可能的,不然,他们还以为魏君顾真的是任人欺负的。
“我才不要向一个傻子道歉。”小七仰脸横声道。
他被宠坏了,向来以自我为中心,说话又没个顾忌。
清词听到“傻子”两个字,眼神立马冷下来,原本的一汪清泉变成了寒意凛冽的寒冰。
“你说什么?”清凌凌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凉意。
她既把魏君顾当成家人,就不会再叫他受半点欺辱,别人欠他的,只要她有能力,都会替他讨回公道。
清词浑身散发着冷意,气场颇盛,小七被震慑一下,随即又强撑着不肯服软。
“本来就是傻子,还不让人说吗?”
小五听到小七的话,心中暗道不好。
魏君顾傻在世家间是众所周知的,可私底下说和当面说又不一样,真要计较的话,也不是一句话能揭过的。
“表姐,小七不懂事说错话,还请表姐不要和他一般计较。”小五放低态度对清词赔罪。
“不懂事?”清词挑挑眉冷笑,“我看他确实不懂事,需要舅舅好好管教才是。”
“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小七似乎还不明白,那我今天就来教教他。”清词一甩衣袖,拉着魏君顾就往里屋走去。
老太太刚还奇怪清词出来这么久没回去,正要打发人出来找她,却见她一脸委屈带着魏君顾进来了。
“怎么了,词儿,谁让你受委屈了?”最喜欢的外孙女受委屈了,老太太忙从座位上起身过来。
她身边伺候的大丫鬟赶紧上前搀着,还把旁边的拐杖递给她。
“外祖母,词儿没受委屈,但是七表弟对殿下言语不敬,还请外祖母替殿下做主。”
娇软的声音里带着委屈和撒娇,听得老太太心都软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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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太后暗示
“还不叫小七滚进来?”老太太握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狠狠提起拐杖在地上掷了几下。----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老太太掌家多年, 威严甚重, 众人见她发怒,均是大气不敢喘, 纷纷屏息凝神。
唯有清词的三舅母, 也就是小七的母亲, 心里惴惴不安,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外祖母别生气, 要是气坏了身体,就是词儿的过错了。”
清词扶着老太太,一边帮她顺气。
她本来也没想惊动外祖母, 可小七实在太过放肆, 若不搬出外祖母,魏君顾的委屈就白受了吗?
站在外面的小七听到里面的怒吼, 身体颤抖着不敢挪一步。
“等会儿进去好好服软认错, 我们毕竟是祖母的孙子, 她最多骂一顿,不会怎么样的。”小五推推他, 两人一起来到内室。
老太太一见他俩,又用拐杖狠锤地面, 声音含怒,“混账东西,还不过来跪下。”
小五和小七被这么一吼, 下意识腿软双膝跪地。
老太太威严甚重,她板起脸教训人时,比清词的几个舅舅还要唬人。
“祖母,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不懂事,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孙儿这一回吧!”小五跪在地上,语气诚恳。
清词三舅母见状,生怕自己儿子受苦,顾不得心里的害怕,上前来劝道:“母亲,就算给犯人定罪也还得问清楚原委呢,小五和小七犯了什么错,也得先说明白,免得冤枉了他们。”
清词听到三舅母这话,淡淡瞥了她一眼。
老太太反而愈发气愤起来,指着她就开始骂,“小五和小七被养成这样,全是因为你过于溺爱。”
“冤枉了他们?你随便找个外间的丫鬟进来问问就知道我有没有冤枉他们。”
清词三舅母向来惧怕老太太,被骂了一句,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看向清词的眼里带着明显的责备。
“把外面伺候的丫鬟叫进来。”老太太朝身边伺候的人道。
很快丫鬟就被带进来,见这里面气氛凝滞,心里慌乱得不行。
“说吧,刚才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小丫鬟不敢撒谎,将刚刚的事情一五一十道出来,不敢添加任何主观想法。
老太太听了,愈发气愤火冒三丈。
“难怪词儿要我给她做主,小小年纪就如此目中无人,老三媳妇,这真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最后三个字,老太太特意加重了声音。
旁边坐着的清词的另外几个舅母面上虽没表现,心里却都在偷笑。----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anfanxs.com---
被老太太当众嘲讽,这还是头一份儿呢!
“你们两个,还不向殿下赔罪?”老太太动了动手中的拐杖,有种她要动手打人的感觉。
小七先前闹腾得厉害,此时在老太太面前也不敢放肆。
小五扯扯他,两人一起朝魏君顾拱手。
“殿下,我们先前不该对你不敬,给你赔罪了。”
“你们做了错事,就该受到相应的惩罚。既然静不下心喜欢惹是生非,到元宵前就好好在府里思过,别想着出去玩儿了。”
“词儿,你看这样可好?”对着清词时,老太太又是一个态度。
小七脸一垮,还想说什么,却被小五及时扯住。
没见祖母还在生气嘛!
“祖母的决定很好。”清词笑着道。
她勾勾魏君顾的手,给他使了个眼色,魏君顾立马会意,也跟着说:“祖母的决定很好。”
老太太见到他们的互动,终于笑起来。
唯有小五和小七还有清词三舅母脸色不虞,但在老太太面前,她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小矛盾过去,室内又恢复了热闹。
清词不放心再让魏君顾一个人在外面,朝老太太告辞说带他出去逛逛。
魏君顾好歹是个男子,不适合在女眷房里一直待着。
“殿下,我们去看梅花。”
清词接过流霜递过来的暖炉,任由她给自己系上披风。
这件披风还是用老太太给的红狐毛做的,颜色艳丽,穿着又喜庆,老太太最喜欢清词这样穿。
“来,殿下也把披风披上。”清词轻轻踮脚,把暖炉又塞回流霜手里,给魏君顾整理好衣裳,系上带子。
两人一红一蓝,倒是莫名的和谐。
路上经过亭子,清词果然看到青钊在和几个表哥表弟在玩儿什么,好不热闹。
清词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立在原地没有动弹。
青钊正和四表弟比投壶,忽然感觉背后一凉,转身望去,正好看到清词和魏君顾。
他突然想起之前姐姐交代的事情,脸色一下子垮下来,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和自家姐姐打招呼。
“怎么了?该你了。”小四见他一动不动,用胳膊捅了捅他。
“我姐来了,我去跟她说句话。”青钊放下手里的箭矢,拍拍小四的肩膀往清词方向走去。
清词神情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青钊能感觉到她生气了。
“姐姐,我错了。”青钊垂头,情绪低落。
刚刚姐姐让他帮忙看着殿下,他被小四一叫就给忘了,现在……
青钊有种不妙的感觉,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姐姐才会出来?
“你错哪儿了?”
清词看着几乎要和自己一样高的弟弟,不知不觉间,他也快长大了。
她刚穿越来时,他还是只小团子,白白的、软软的,一晃快十三年了。
“我不该忘记姐姐的话,丢下殿下自己去玩儿。”
青钊态度诚恳,确实知道自己错了。
见他如此,清词态度稍缓。
青钊也快十四岁了,清词不知道这个年龄的小孩会不会太敏感,但至少不能随意教训,尤其是周围还有别人在场。
“在这事上,你确实不对。不管别人叫你做什么,既然答应,就一定要用心做好,若是不能或不想,那从一开始就不要答应。”
“这是信,人无信不立,这个道理,你也学过的,往后切不可如此了。”
没有严厉的训斥,这番算得上温和的教育却叫青钊更加羞愧了。
他确实没做到言而有信。
“姐姐,我绝对不会再犯了。”青钊抬起头,稚嫩的脸上写满坚定。
“对不起,殿下,我先前把你丢下了。”说着,青钊还向魏君顾弯腰行了一礼赔罪。
他不喜欢这个姐夫,觉得他抢走了自己的姐姐,一直以来都是无视的态度,今天也下意识忽略了他。
错就是错,他堂堂男儿,敢作敢当。
魏君顾望望清词,一切以她为主。
“殿下会气青钊丢下你吗?”清词问。
魏君顾摇摇头。
只要阿词不丢下他就好了。
“那殿下就原谅青钊这一次好不好?”
“嗯。”魏君顾点点头。
“殿下原谅你,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你去玩儿吧,等会记得过去吃饭。”
*
清词带着魏君顾去梅园逛了一圈回去差不多到饭点,之后又陪老太太说了会儿话,才和魏君顾回了王府。
皇室成员间,都趁着过年的时间走动联络,好不热闹,唯有端王府和齐王府比较清灵。
端王府这边向来格格不入,齐王府则是因为齐王妃小产还没恢复。
二皇子这个新年过得可不舒坦。
不仅孩子没了,在朝堂上也总是被弹劾。
虽都是些不致命的小问题,可真闹出来对他名声也不好,不得不想办法压下去。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就是从几个月前。
不过,不管怎么查,他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么倒霉是两个月前调戏清词惹的祸。
初八这日,清词被太后召进宫了一趟。
回来时,身边多了个嬷嬷。
魏君顾见她神情恹恹,心绪不佳,也跟着慌起来。
“阿词~”魏君顾拉拉清词手。
清词睁开眼看着他,纠结又无奈。
一个时辰前,她被宫女带到太后寝殿。
一开始,太后问了几句她和魏君顾的事,清词一一乖巧回答。
“听你所言,你和顾儿感情挺好,那为何到现在都不曾圆房?”
太后慵懒地靠在软垫上,声音也懒懒的,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清词却觉得背后一凉,有种危险将要来临的感觉。
清词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琢磨用词,面上作出女儿家的娇羞,缓缓回道:“孙媳和殿下……都不……不会。”
说着,清词把头垂得低低的,声音细弱蚊蝇,脸上更是绯红一片。
她不知道这个理由能不能平息太后的火气,但她只能这样说。
太后掀起眼皮看了清词一眼,见她不似作伪,当真是羞得不行。
“罢,林嬷嬷那个老货不中用,哀家再给你挑个带回去。”
太后脸上一副慈爱,好像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傻孩子,你和顾儿都成亲了,怎么能不圆房,这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有什么好害羞的,哀家还等着你给我生个重孙子呢!”
“这……娘娘就会取笑我。”清词绞着手帕,头埋得更低了。
……
最后,清词虽然成功蒙混过关,却多带了个钱嬷嬷回来。
“阿词。”见清词不理自己,魏君顾还在锲而不舍地叫她。
清词看着一无所知、单纯懵懂的魏君顾,头疼不已。
对方还是个单纯的小天使,她怎么能对他下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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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赐下嬷嬷
先前林嬷嬷一直试图撮合她和魏君顾,好不容易才打消了她的想法, 没想到, 今天又多了一个。----更新快,无防盗上16595.com---
而且,看样子这个钱嬷嬷可比林嬷嬷难说服多了。
还有太后的态度, 似乎是一定要她和魏君顾圆房的。
古人对子嗣就那么执着吗?清词搞不懂。
还是说, 她只是为了减少自己心里的愧疚让自己好过点?
当初顾家那场灭顶之灾, 她选择了冷眼旁观。
朝堂上的事她插不上手,可后宫里面,要是她当初帮扶一下, 说不定魏君顾都不会被害成傻子,可她终究什么都没做,任由他被人害。
今上能登基, 可少不了顾家的扶持, 顾皇后对太后也从无半点不敬,甚至算的上颇为孝顺。
可这样好的顾皇后, 却被害死了。
如今, 太后又假惺惺对魏君顾好, 帮他选妃,给他留后, 却不见她在他被兄弟欺负时来帮一把。
“阿词……”见清词一直不理自己,魏君顾都要急哭了。
清词终于从纷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摸摸他的头,“乖,别哭啊, 我没有不理你的意思。”
魏君顾心智不全,她就一直把他当小孩子看而不是自己夫君,如今,突然被太后要求做真夫妻,她有种自己在摧残祖国花朵的感觉。
“阿词,你是不是不高兴?”魏君顾对清词的情绪变化最敏感。
“嗯,太后给了我一个讨厌的嬷嬷,我不喜欢她。”
“那阿词就不要那个嬷嬷。”他要阿词开心。
“不能不要,那是太后娘娘给的。”
“为什么不能不要?”
“因为我们不能违背太后娘娘的意思。”
看着魏君顾也一脸沮丧,清词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要振作起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没关系,那个嬷嬷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的。”清词笑了笑,轻轻捏捏魏君顾的脸,让他也跟着露出一个笑来。
钱嬷嬷最多就是向太后打小报告,而且,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进宫。
这段时间,她总能找到突破口。
回到王府,清词朝流霜安排道:“你叫人把西苑厢房收拾出来给钱嬷嬷住,一应用具,要什么,只管去领,万不能有丝毫怠慢。”
“是,主子。”
钱嬷嬷落后几步,听到清词的话,面上虽没表现,心底却是满意的。
她是太后身边的人,走到哪里都要被人尊称一声嬷嬷。----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这个端王妃,确实是个懂事知礼的。
“嬷嬷第一次来,要不要叫人带您逛逛?”清词建议道。
“不用了,这王府改天再逛也可以,还是先完成太后娘娘交代的事情才是要紧事。”钱嬷嬷回答得一板一眼。
她本身穿着就很刻板,头发妆容也是一丝不苟,神情更是像块木头一样。
无论说话做事,都一板一眼,看得人压抑极了。
仅一个照面,清词就能猜到她的性格。
见状,也不反驳,免得她又说出一大堆大道理来。
“嬷嬷说的是,太后娘娘的事情自然是最要紧的。”清词将厌恶隐藏起来,面上带着端庄完美的淑女笑。
嬷嬷满意点点头。
把钱嬷嬷安顿好,打发下去,清词神情一垮,软软地靠在软塌上。
这个钱嬷嬷可不像林嬷嬷,会向着她。
今晚,要怎么过呢?
“流霜,你叫人去查查这个钱嬷嬷的事,尤其是她在宫外的事。”
看看能不能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是人就会有弱点,宫里的事情她无法接触,宫外的事,她还是能插点手的。
既然无法将人拉拢过来,那就拿捏住对方的弱点,为己所用。
流霜领了命,立刻下去通知霍放。
府外的事情,大多都是由霍放负责,他也跟在清词身边好几年了,都是当用的。
晚上,清词刚叫人摆上饭,钱嬷嬷就立在一旁。
“嬷嬷辛苦了,不如先下去用膳吧!”清词轻声温柔地劝道。
“服侍王爷王妃是老奴的本分,老奴不敢不守规矩。”钱嬷嬷一板一眼回答。
行,要站就站吧!
清词挥挥手,对流霜流霞道:“你们也下去用膳吧!”
“王妃娘娘这两个侍女也该立在一旁伺候主子才是。”钱嬷嬷上前一步,本来就刻板的脸更加僵硬。
清词的手攥紧了几分,咬着牙,暗自深呼吸平复下心头的火气。
“嬷嬷说的是。”清词对钱嬷嬷轻扬起浅笑。
仗着背后有太后有资历在这里耍威风,且等着!
流霜流霞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均默不作声恭敬地在一旁给魏君顾和清词布菜。
魏君顾觉得很难受,阿词明明在笑,他却知道她不开心。
还有流霜和流霞,以前他吃饭时,她们都不会站在这里。
最重要的是,他很讨厌这个嬷嬷,一脸凶凶的,像是要骂人一样。
而且,都是因为她,阿词才不开心。
“阿词,吃这个。”魏君顾夹了一块粉糕放在清词碗里。
“殿下,食不言寝不语,您身为皇子,更要守规矩以身作则。”刻板又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
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下,清词努力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忍耐。
太后今天才暗示她,又赐下嬷嬷,要是闹出事情对她和魏君顾都不好。
如此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几遍,清词才又带上完美的面具,微笑着朝钱嬷嬷道:“嬷嬷说的是,不过殿下是小孩子心性,还需嬷嬷慢慢教导。”
这话既认可了钱嬷嬷,还暗暗捧了她一把,钱嬷嬷心里满意,就没再说一大堆教训的话了。
本该是开开心心的晚餐因为钱嬷嬷的存在而破坏掉,清词也没心情做其它,去练了会儿字就准备洗漱。
“王妃应该先服侍王爷洗漱才是。”机械般的声音又在清词耳旁响起,简直堪比魔音。
“嬷嬷说的是,不过殿下习惯自己洗,不喜欢人近身。”
“不管王爷喜不喜欢,王妃也该伺候王爷。”
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清词觉得自己的耐心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清词把魏君顾领到隔壁的浴间,把魏君顾推进去,自己站在屏风外面。
“殿下,你先洗。”
此时的清词,肺都快气炸了,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
反而是魏君顾,恢复正常的他眼神一点点幽深起来。
他褪去衣物跨进浴池中,思绪却飘到清词身上。
她站在屏风后,他只能看到一道纤细的人影。
只有轮廓的影子却更加凸显她曼妙的身姿和曲线,叫人神往。
清词这辈子受的气加起来都没今天多,心里早不知诅咒了钱嬷嬷多少遍。
太后可没说要她管这些,根本就是她自己想把所有人都搞成她那般刻板的样子。
魏君顾没待太久就起身了,他舍不得她等太久。
他拿起旁边的毛巾随意擦了身体,然后穿上寝衣将身上的伤痕遮掩住。
从浴池到屏风这几步路,他已经收敛好气场恢复成无害的模样。
清词垂着头,眼前忽然洒下一片阴影。
“你好了?”清词惊讶抬头。
蜡烛的光线有点昏暗,魏君顾又是背光,清词一时间没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他眼睛很亮。
“你好了就先去睡吧!”
此时她才意识到,她可能又要和魏君顾同床共枕了。
除了新婚之夜,他们后面都是分房睡的。
可是……瞧了眼立在外面的钱嬷嬷,要分房睡估计是不可能的。
“殿下,你乖乖去床上躺下,然后装作睡着的样子,无论谁叫你都不要回答。”清词踮起脚尖靠近魏君顾耳边,压低了声音说。
魏君顾比她高很多,她扶着他的肩,几乎是半倚在他身上。
她离他这样近,女儿家的芳香朝他袭来,魏君顾几乎用尽所有自制力才克制住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
清词说完,放下脚,“知道了吗?”
魏君顾点点头,学着傻子的语气,“知道了。”
只是,再怎么压抑,他的声音里还是带着一丝沙哑。
好在清词的心神都在应付钱嬷嬷身上,没有注意到这细小的差别。
带着魏君顾到床上躺下,她才进浴间洗漱。
清词不紧不慢地洗漱好出来,魏君顾果然已经按她说的,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
清词躺上床,却不见有其他动作。
钱嬷嬷见了,想说什么,清词先她一步开口,“嬷嬷,殿下累了,已经睡着了,我们不要再打扰他了。”
“可是……”她还没有完成太后娘娘交代的任务。
“嬷嬷先前说要一切以殿下为主,现在他已经睡了,难道还要把他叫起来吗?”清词脸上没了一开始的温和,隐隐带了几分强势。
要是钱嬷嬷硬要她现在就和魏君顾圆房,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钱嬷嬷难得被问住,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钱嬷嬷应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清词放软了声音,好像先前的强势并不存在。
钱嬷嬷无法,只得退出房间。
等她一走,清词才彻底松懈下来。
真是心累!
她要是再让钱嬷嬷在自己面前蹦跶,她估计会变得易躁易怒,精神失常了!
清词偏过头,正好看到魏君顾睁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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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学习夫妻之事?
清词对他笑了笑,赞扬道:“刚刚殿下表现得很好。----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anfanxs.com---”
要是没有魏君顾的配合, 她还不能这么顺利地怼走钱嬷嬷。
魏君顾瞧着她的笑, 心绪又开始翻滚。
“阿词。”他呢喃了一句,带着丝丝温柔和缠绵。
清词只觉得魏君顾的眼神格外关注, 被他这么看着, 两人又躺在同一张床上, 突然间,一股莫名的羞意浮上心尖。
“嗯。”清词低低应了声。
“阿词。”魏君顾又叫了她一句。
他脸上的笑并不特别灿烂,却格外惑人, 尤其是那双眼睛,比宝石还亮几分。
清词垂下眼睑掩饰自己的慌乱,拢了拢被子将自己裹紧。
这张脸的杀伤力太大, 经常叫她忘记他其实是个心智不全的小孩子。
魏君顾将她的表现尽收眼底, 强压着心底的躁动。
他伸出手从被子下勾住她的手。
清词一开始被他的动作惊到,下意识要抽回去, 却被他握得紧紧的。
看到魏君顾脸上欣喜单纯的表情, 她又强忍住。
平时他也会这样拉她的手, 应该是习惯了吧!
清词努力安慰自己,忽略掉心底的一点不自在。
“时辰不早了, 我们睡吧!”清词偏正了头,不再去看他这张脸。
魏君顾知她不自在, 而且,再过的话,估计要引起怀疑, 便低声应了好。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两人中间虽隔着一点距离,但他们依旧能清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以往这个点,清词应该已经入睡了,今天却总没睡意。
脑海里思绪杂乱,一会儿是两人初见时的场景,一会儿是他笑着朝自己跑过来的场景,一会儿又是他专注地看着自己时的模样。
还有他那句“阿词”,明明叫过许多遍,可刚刚那句不一样。
清词越想忽略,脑海里的印象却越清晰。
就好像人在失眠时越想叫自己不要失眠,却越睡不着的那种情况。
一个姿势躺久了,清词稍微侧了身体,正好看到魏君顾的脸。
屋里有一盏豆大的蜡烛,借着这点光,清词能大致看清魏君顾的轮廓,光是轮廓就足以叫人惊艳。
魏君顾五官立体,线条流畅,不仅五官精致,骨相也很完美。
平时傻气的表情弱化了他这张脸带来的杀伤力,此时睡着了,反而更加勾人。
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清词伸出手轻轻戳他,“真是的,长这么好看干什么。”又不能去撩小姑娘。----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不过,长得好看也好,至少能赏心悦目。”
嗯,她觉得,她一开始能对魏君顾有这么多耐心,这张脸要占很大的比例。
“别人都说你傻,其实我觉得傻也没什么不好,没那些花花肠子和坏心思。”
“我一开始还以为我会像所有闺阁姑娘那样,嫁给一个家世相当的人,做一个标准的当家主母,没想到,会遇到你。”
“很多人都觉得我不幸,我现在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因为,那种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我其实很胆小,不敢像宋廷君那样不顾一切追求自己的理想……”
……
清词絮絮叨叨和魏君顾说了许多藏在心里的话,不知不觉间,她竟慢慢睡着了。
她不知道,魏君顾不仅没有睡着,也不是她以为的那个小傻子。
她的话,一字不漏地被他记下来。
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喜欢那个傻子,也知道她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真正的他和她喜欢的完全不同,可是,她已经是他的妻了,她就没有选择了。
魏君顾将人揽到自己怀中,搂得紧紧的,几乎是要将她刻进自己的骨血中。
可光是拥抱还不够,他还想做点什么。
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可身体却不受控制,想与她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
他轻轻含住她的唇,同上次一样令人着迷、上瘾。
被子下的手也紧紧将人揽在怀里。
被点了睡穴的清词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只是睡得没以前那么安稳,总感觉有东西在束缚自己。
有很多次,魏君顾都想不管不顾为所欲为,可他终究还是忍下了。
他想等她心甘情愿那天。
他的骄傲不容许他趁人之危。
许久过后,他终于放开她的唇,渐渐吻向她的脸蛋,耳垂,以及……
此时的清词,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的缺氧,整张脸都在泛红,艳丽又勾人。
魏君顾不敢再看,忙运功平息体内的鼓噪。
后半夜,他一直没太睡着,就这样静静拥着她,直到外面有人进来。
清词作息规律,平日这个点都会自然醒。
昨天失眠半宿,她到现在都还软绵绵晕乎乎的,只想缩在被窝里,睡个天昏地暗。
只可惜,有钱嬷嬷在,她注定是不能睡懒觉了。
清词被流霜叫起,下意识从床上坐起来,随即又软软地躺下去,眼睛都没睁开过。
因为太困,她都没发现自己和魏君顾又睡到了一起。
“主子,该起了,等会儿钱嬷嬷就要过来了。”流霜提醒道。
“嗯~”清词把脸埋进被子里,发出不情愿的声音。
她真的好困,昨晚睡得那么晚,她要困死了。
流霜见她这样,就知道她赖床的毛病又犯了。
清词平时不赖床,但若是哪天睡得晚了或是睡得不好,第二天起床就异常困难。
这种困难还不是一般的困难,简直就像是对她施加酷刑一样。
“主子。”流霜打开帷帐,见自家主子一脸困倦眼睛都挣不开,头发毛茸茸的,神情呆滞,和平日的冷静完全搭不上边,忍不住有点想笑。
要是这里有相机,她肯定会毫不犹豫把清词此时的模样照下来。
“流霜,我好困啊!”清词不情不愿地坐起来,话里满是撒娇。
流霜瞧她这样,也不忍心,平时也就算了,但有钱嬷嬷,她要是知道主子赖床不起,肯定又要教训一大堆话。
魏君顾全程看着清词懒床的模样,眼里满是笑意。
他以前没发现,她竟然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现在的她,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该有的模样。
“主子,等先把钱嬷嬷应付过去,等会儿再睡好不好?”
此时的清词,就像是在课堂上打瞌睡的学生,明明困得不行,却又必须强撑着不睡着。
不让睡觉实在太痛苦了,尤其是这种明明可以睡,却因为其它原因不能睡。
清词暴躁地掀开被子,一脚踏下床,却因刚起,腿上没什么力气差点跌倒,还好魏君顾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她的腰。
清词的起床气从没像现在这样大,心里不爽到了极点。
要不是那个钱嬷嬷,她何必要遭这份罪?
她决定,一定要趁早把钱嬷嬷解决了,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清词去洗漱完后,终于清醒了些,任由流霜流霞给自己换装打扮。
至于魏君顾,则被她暂时忽略了,直到流霞给她梳头,她才想起他来。
转身看去,魏君顾已经坐起来了。
只不过,他的眼底也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怎么?殿下也没睡好?”不知道为什么,清词突然有点高兴,总算不是她一个人在犯困了。
魏君顾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他何止是没睡好,他是一夜没睡,而这个罪魁祸首却还在幸灾乐祸。
“流霜,先带殿下去洗漱。”
等魏君顾洗漱完换好衣服,清词这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清词照例给他束发,正好这时钱嬷嬷来了。
见到清词在给魏君顾束发,满意地点点头。
总算不枉她昨日的教导,王妃终于学会伺候王爷了。
出门时,两人同时打了个哈欠。
清词看着,忍不住笑出来。
看着两人神情不佳没精神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昨晚真发生了什么。
用过早餐,清词平时都是去书房看看账本或是练字练琴。
今天她困得不行,本想回去补觉,没想到,钱嬷嬷叫住她后,拿出了一本小册子。
清词还在疑惑她又要作什么妖,瞥了一眼,几乎要瞎掉她的眼睛。
如果、她、没、看、错,钱嬷嬷手里拿的应该是一本春、宫、图。
难以想象,刻板如她居然会有这种东西。
清词心里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几秒钟后,这预感应验了。
“王妃娘娘,这是每个新娘必修的功课,当初林嬷嬷没教好,现在老奴就再教一遍,望王妃娘娘用心学习,也好早日完成太后娘娘的期许。”
清词听着她的话,脸色渐渐僵硬起来。
为什么她能把这种事情说得如此一本正经,要不是清楚钱嬷嬷的性格,她都要怀疑这是换个方式开车了。
清词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正考虑是继续忍还是直接撕破脸。
“王妃娘娘,此处不便,还请移步书房去学。”
行吧,书房也比这里好。
清词还是决定先忍着,实在忍不住了再撕破脸。
其实,大家族里,世家公子早在十五六岁就会安排通房教导夫妻之事。
新婚之夜根本不需要新娘子懂太多,顺应着就是。
可魏君顾因为情况特殊被忽略了,他自身又是个心智不全的,不懂这些。
是以,这重任就落到了清词身上。
清词很想大吼一句,我见识过的可比话本上的多多了。
可是,她还得维持自己大家闺秀的人设。
钱嬷嬷把小册子放在她面前,神情依旧刻板。
“所谓阴阳相合,夫妻之间敦伦乃是常事,更是生儿育女……”
钱嬷嬷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关于夫妻之事的必要性,搞得清词险些以为自己在听个讲座一样。
等她长篇大论讲完前情提要,终于要进入正题后,清词心紧了紧,不知道她会怎么讲。
“请王妃翻开第一页。”钱嬷嬷正了正神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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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词尴尬地翻开,努力崩住表情。---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
到这个地步, 她倒是有点好奇钱嬷嬷会怎么讲这些。
在现代时, 她虽没正经上过这种课,但谁还没从小伙伴里听说过啊。
第一页的内容并不算太劲爆, 不过就是两个赤着的人相拥在一起而已, 关键部位还被被子挡着。
清词绝对不承认, 她其实有点小小的失落。
她还想着要是内容太开放,应该怎么刁难钱嬷嬷。
毕竟,她这么个刻板的人, 不知道讲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王妃要学习的夫妻之事,这册子上都有,王妃需用心记下, 好生服侍王爷……”
钱嬷嬷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听得清词昏昏欲睡。
总之,总结起来就是让她好好照着画册上的学习, 然后完成太后娘娘的吩咐, 为魏君顾生儿育女, 相夫教子。
清词最烦的就是,明明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事, 钱嬷嬷非要扯一大堆道理,好像有这些道理支撑, 她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
“我知道了,我这就开始学习,嬷嬷先下去歇会儿吧, 一大早起来,您也累了。”
清词强忍着困意,只想把钱嬷嬷打发走。
钱嬷嬷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王妃务必要把这画册看完。”
“嗯,我会的。”清词皮笑肉不笑地点头。
等钱嬷嬷一离开,清词立马把小册子一丢,软身趴到案上。
谁都不能阻止她睡觉了。
不过,趴了一会儿,清词就感到胳膊有点麻。
而且,这样的姿势也让她很不舒服,她还是比较怀念她的大床。
清词换了只胳膊压,又眯了一小会儿,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出了书房直奔卧室。
“流霜,给钱嬷嬷找点事情做,别叫她来打扰我睡觉。”
流霜眼睛一转,立马有了主意。
“主子放心。”
流霜出去招来逐月,对她耳语几句,逐月立马会意去办。
很快,院子里就传来钱嬷嬷训斥的声音。
流霜流霞走过去,钱嬷嬷一如既往板着脸,甚至还比平时严苛许多。
“嬷嬷,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流霜故作惊讶地问。
“这群奴才,简直太没规矩,正事不做,只顾嬉戏玩闹……”
钱嬷嬷又是一大堆说这不好,说那不好的话。
流霜流霞立在一旁,并不反驳,这几个丫头,确实有点松懈了,趁机训斥一顿也好。----更新快,无防盗上16595.com---
“嬷嬷说的是,只是王妃年纪小,许多事情才上手,一时有照管不周全的地方,嬷嬷最懂规矩,不如替王妃多教导教导府里的人?”流霜建议道。
“既如此,老奴今天就替王妃管管吧!”钱嬷嬷端着姿态道。
流霜掩下眼中的厌恶,不着痕迹地奉承着钱嬷嬷。
果然,钱嬷嬷享受着教训丫鬟,一时就将清词给忘了。
清词实在太困了,沾床就睡,连魏君顾进来时,她都毫无所觉。
魏君顾也很困,他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困。
看了眼帐子里的清词,鬼使神差地,他来到床边,也脱了鞋爬上床。
魏君顾轻手轻脚地往里挪,生怕惊动了清词。
终于,等他爬上床,掀开被角盖住自己,和清词躺在了一起。
此时,流霜流霞还在外面看钱嬷嬷训人,也不知道魏君顾偷偷爬上了清词的床。
魏君顾和清词并肩躺着,偏过头就看到她安静的睡颜。
白嫩嫩的脸颊还带着点点婴儿肥,肌肤如羊脂玉般洁白无瑕又温润细腻,引得人想咬上一口。
魏君顾呆呆地看着,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应该要做什么,只凭着本能将脸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肌肤相触的瞬间,魏君顾脑子里一片空白,瞳孔不自觉放大。
他就维持着这个动作,不敢动弹,生怕把她吵醒了。
他的心跳得有急又快,好像要蹦出来了一样。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虽然很陌生,他却很喜欢。
魏君顾舍不得离开她,维持着动作没有变。
直到清词的身体动了动,魏君顾才一下子缩回来,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见清词没有动作,他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观察清词的神情。
见她好像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悬着的心才落回原地。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现在做的事好像不太好,可他就是忍不住想。
魏君顾悄悄移动自己的身体,想离清词近一点,再近一点,直到两人挨在一起,他才不敢再动了。
接着,他又悄悄将手搭在清词的腰上,一边仔细观察清词的神色。
直到最后她都没有醒,魏君顾才放心地睡过去了。
钱嬷嬷长篇大论能说上好几个时辰,流霜怕她口渴,还贴心地准备了茶水。
见时间快到中午,流霞才悄悄离开准备去叫清词起床。
视线刚落到床边,流霞就发现这里多了一双鞋,是魏君顾的。
流霞心里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走近一看,果然看到魏君顾躺在床上。
流霜心底冒出一股怒火来,觉得魏君顾就是在趁机占便宜。
清词的侍女和清词一样,根本没把魏君顾当她的夫君看,便从不觉得两人分开睡有什么不对,反而是一起睡才叫人奇怪。
流霜想把魏君顾拉出来,又怕惊动了清词。
而且,再怎么说,魏君顾毕竟是主。
流霞深吸几口气,想着到底是要先叫魏君顾起来还是先叫自家主子。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魏君顾又朝清词靠了些,甚至还想抱着她。
流霞忙拉住他,“殿下,快醒醒,你不该睡这里的。”
即便流霞压低了声音,清词还是听到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清词瞧着床顶懵了一会儿才发现身边的魏君顾。
清词忙坐起身,看向流霞,“这是怎么回事?”
她很确定,自己进来的时候,魏君顾不在这里。
“是女婢的疏忽,刚刚只顾看钱嬷嬷去了,没注意到殿下什么时候进来的。”流霞话里全是懊悔。
就算要拖延钱嬷嬷,她和流霜随便一个人过去就可以了,总该留下一人看屋子的。
这次进来的是殿下,要是潜进来的是贼人该怎么办?
清词挥挥手安慰道:“没事,别担心,我这屋子总共也就那么几个能进。”
然后,清词又把视线落到魏君顾脸上,见他还睡着,推推他,“殿下,快起来。”
“什么时辰了?”清词又朝流霞问。
“马上就午时了。”
清词点点头,她猜也是,不然流霞也不会来叫她。
魏君顾睡在外侧,清词先把他叫醒了才能起身。
被叫醒时,魏君顾脸上还带着茫然,一副呆萌的样子。
见他这样,清词心里那小小的别扭也随之消失。
还是个小孩子呢!
“起来,我们要去吃饭了。”
等清词整理好出来,果然见到钱嬷嬷还在那里说教。
清词也不叫人提醒她,自顾自叫人摆了饭。
有她在,吃饭都吃得不舒坦。
“对了,我叫你们去查钱嬷嬷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暂时只查到钱嬷嬷有个儿子在宫外,不过他这个儿子嗜赌成性,又爱烟花之地,钱嬷嬷攒的体己全都被他败光了。”
“霍放想从她儿子入手,看看能不能抓住他的把柄。”
清词点点头,“你们做得很好,要是有必要,叫我们的人在暗中动点手脚也行。”
这种废物儿子,养着也是祸害。
真是可笑,钱嬷嬷自诩看重规矩,她的儿子却是这种下三流的纨绔。
想到很快就要解决掉钱嬷嬷,清词的心情好了不少,就算下午一直在旁边念叨,清词也不那么暴躁了。
晚上就寝前,钱嬷嬷还特意询问清词,是否把画册上的内容学会了。
清词假装红着脸点头。
接着,钱嬷嬷拿出一块洁白的帕子铺在床上,意思不言而喻。
而且,她做这事时,好像在完成一件多么自豪的事。
清词真的从来没遇到过思想如此刻板的人,完全就是被那些《女训》、《女则》洗脑,一定要女子做到贞静娴雅、以夫为天、夫死从子。
难怪能养出这么个儿子。
先前林嬷嬷在时,清词还能蒙混过去,后来蒙混不过去,和林嬷嬷说清楚了,她也没再逼她。
等钱嬷嬷离开后,清词看着那块刺眼的白,心里极不舒服。
凭什么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得从一而终?
要是明早再没东西,估计钱嬷嬷就要进宫去朝太后告状了。
“睡吧!”清词把帕子扔到地上,掀开被子钻进去。
不知道是因为同寝次数多了,还是因为她压根就没把他当正常男人看,渐渐地,清词也不觉得两人一起睡有什么。
魏君顾看了她一眼,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怎么现在就如此心大,面对他时就警惕得不行。
要是她知道,此时的他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傻子,她又会有什么反应?
魏君顾很想不管不顾在她面前展示出真正的自己,可只要一想到她知道真相后可能会疏远厌恶自己,他就不敢了。
如果……她能喜欢上真正的他,到时知道真相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抵触?
魏君顾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思索许久。
这一夜,他又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钱嬷嬷就过来收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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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解决钱嬷嬷
“王妃,请将帕子交于老奴, 老奴还要回宫向太后娘娘复命。----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清词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 由流霞给她梳头打扮,听到声音头也没抬, 反而幽幽出声, “钱嬷嬷的儿子是在宫外当差吧?”
钱嬷嬷不悦地皱起眉头, 皱纹本来就明显的额头更是多出一条褶子来。
“王妃不要顾左言他,还请王妃以正事为紧。”
清词没理会她的话,对着镜子照照, 扶扶珠钗,自顾自说道:
“我没记错的话,钱嬷嬷的儿子是叫孙裘吧?可巧, 今早我听到一个消息, 说是一个叫孙裘的人,把刘大人家的小儿子打成了重伤, 刘大人正要朝府尹报案, 将凶手捉拿归案呢!”
“不知道这个叫孙裘的人, 是不是撞名?”
清词的语气,好像只是在说笑, 话的内容却却叫钱嬷嬷惊出冷汗来。
她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刻板,露出惊恐的眼神。
“王妃娘娘。”钱嬷嬷盯着清词, 颤抖着问,“王妃娘娘可否知道这人年岁多大,模样如何?”
清词笑了笑, “这我倒是不清楚,流霞,你知道吗?”
流霞也露出一个和清词相似的笑来,脆声应道:“女婢多嘴问了两句,听人说这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模样嘛,倒是周正,就是精气神不好。”
听到这里,钱嬷嬷已经有七八分肯定,这人就是自己的儿子。
“王妃娘娘,您能不能叫人去打听打听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人,是我儿子。”
钱嬷嬷弯下了她“骄傲的脊梁”,终于不再有一开始的高高在上。
没有了平时的刻板,此时的她终于有了点人的样子。
不过她会这样,居然是为了那不成器的儿子。
清词偏了下头,挑挑眉瞪大眼睛,故作惊讶,“怎么会?”
“钱嬷嬷规矩如此严谨,连太后娘娘都对您信赖有佳,我以为,嬷嬷的儿子应该秉承您的风范才是。”
前两天受了太多憋屈,要是不刺回去,出口恶气,清词自己都不能忍。
这话叫钱嬷嬷难堪至极,不过,她现在也顾不上这些,她只想知道自己的儿子会不会有事。
“王妃娘娘,是老奴没教好,但这是我唯一的儿子了,还请王妃娘娘救救他吧!”
钱嬷嬷顾不上其它,扑身跪倒在地。
她大半辈子都在宫里,人脉也在宫里,宫外的事插不上手。
她又不敢去求太后娘娘,她在太后娘娘跟前不算得脸,想也知道太后娘娘不会管这些事。----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而且,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教子无方,迁怒她把她打发出去。
清词为难地看着她,“嬷嬷,国有国法,无规矩不成方圆,这都是您说过的话,难道您都忘了吗?”
钱嬷嬷脸上一僵,难看至极,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说着恳求的话。
“对了,您今日还要进宫朝太后娘娘交代的,可不能耽误时辰。”清词像是忽然想起此事。
“流霞,去把盒子拿过来。”
今早,她特意叫流霞伪造了一团痕迹。
不过,她不觉得一块帕子就能叫太后打消疑虑,所以,她还得让钱嬷嬷受制于她。
“嬷嬷,您快进宫去复命吧,免得太后娘娘久等。”流霞把盒子呈到钱嬷嬷面前。
钱嬷嬷接过盒子,又看了眼清词,见她通身的模样毫无改变,根本不像经人事的样子,心里渐渐开始有了怀疑。
“王妃娘娘,老奴之前对王妃娘娘多有冒犯,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王妃娘娘,求求您救救老奴的儿子吧。只要他平安无事,老奴愿做牛做马报答王妃娘娘。”
钱嬷嬷现在的样子,十分凄惨了,要不是知道她之前的德性,还真有点叫人可怜呢!
“钱嬷嬷太高看我了,我一个闺阁妇人,哪里有这么大本事插手官司?”
“而且,太后娘娘那边极为注重‘规矩’,要是知道我如此胆大妄为,岂不是要被训了?”
清词笑着说,一副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
钱嬷嬷一开始被这个消息震惊慌了神,渐渐地,她也回过味来。
这个王妃不简单。
“王妃娘娘,只要您愿意救我儿子,无论要老奴做什么都成。”钱嬷嬷很识时务,立马就开始转移自己的立场。
“哦?是吗?可是,我并没有需要嬷嬷做的啊!”清词悠闲地摆弄珠钗,一脸气定神闲。
钱嬷嬷看看她,又看看盒子,咬牙道:“关于这帕子的事,老奴可以替王妃娘娘证明,打消太后娘娘的疑虑。”
钱嬷嬷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些弯弯绕绕还是比较明白的。
圆房这种事,本来也没有一定的证据,只是她一口咬死,想来太后娘娘也不会怀疑。
清词没有答话,端正着坐在椅子上看着钱嬷嬷。
她的眼神并不凌厉,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许久之后,她才莞尔一笑。
“这是嬷嬷太后娘娘交代的事,嬷嬷尽心尽力,自然是应该的。”
“嬷嬷先去向太后娘娘复命吧,我叫流霜去打听打听,说不定等嬷嬷回来,事情就有转机了。”
“是,多谢王妃娘娘,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钱嬷嬷朝清词连磕了几个头,才起身退出去了。
她一走,流霞就忍不住笑起来。
“这个老太婆,终于不敢再猖狂了。”
想想她前两天仗着是太后的人,在主子面前作威作福,搞得主子和殿下都不高兴,她就气得不行。
现在,终于栽了吧!
“流霜回来了吗?”清词问。
她一大早就打发流霜出去处理此事,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提起流霜,她就回来了。
“主子,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刘大人的儿子只受了些轻伤,养养就好,孙裘也被我们的人控制起来了。”
“这就好。”清词悬到一半的心终于完全落下。
终于把这个钱嬷嬷解决了,清词恨不得撒花庆祝。
先前她想着孙裘那等混人肯定会惹到很多人,倒是再叫人煽风点火制造点矛盾抓住把柄。
没想到他实在太“争气”,她刚想出手,他就因为喝醉酒和人起了冲突,差点将人打死。
还好先前派去盯着他的人及时出手,救下了刘大人的儿子,没真叫他打死。
“刘大人那边怎么说?”
“按照主子说的,送了礼过去,刘大人感念主子,说愿意把此事交给主子定夺,只是万不能叫孙裘好过。”
清词点点头,“那就先叫孙裘在牢里待几天吧!毕竟,儿子被打了一顿,怎么也得出出气。”
*
钱嬷嬷进宫后,先去太后那里把事情交代好。
果然,太后让她继续留在端王府。
钱嬷嬷出宫时顺便打探了一下,果然听说府尹那里有件官司,凶犯已经被抓入大牢了。
这下,她也不敢有任何怀疑,直奔端王府而去。
她回来后,对着清词又是一番哭诉和表忠心,说以后绝对以清词马首是瞻。
至此,清词的生活终于又清净了。
几天后,孙裘终于从牢里放出来。
不过,此时的他,早就变了个模样。
短短几天,他就瘦了大半,人也没了精气神,看上去老了十岁,像个贫苦人家出来的。
钱嬷嬷见到他,自然又是一番痛哭。
“王妃说,可以先让你在王府当差,也好享母子天伦,只是,务必要守规矩,若是出现任何差池,她可帮不了第二回了。”
霍放气势不凡,高大威武,看起来颇为威风。
孙裘才从牢里受苦出来,哪里还敢像以前那样目中无人,尤其是面对霍放这种人时,更是怕到了极点,连忙缩着脖子抖着身体应好。
霍放把目光转移到钱嬷嬷身上,“嬷嬷最懂规矩,还请嬷嬷好生教导,以后莫要再惹出事情来。”
“是,霍侍卫说的是。”
“以后,孙裘就跟着周曲他们当差吧!”
“是。”
*
事情完美解决,清词又过了一段悠闲的时光,
当然,魏君顾又搬回他的院子了。
只不过,偶尔清词午睡,他也会来。
一开始,清词不知道,流霜自然不准他随便爬清词的床。
后来清词见他可怜巴巴的,就心软了下,同意他一起午休。
没想到,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天天都要来黏她,她若是不愿意,他就用那可怜巴巴的、湿漉漉的小鹿般的眼睛看着她,直到她改变立场。
白天越来越长,天气渐渐回暖。
野外的小草在冒芽,看上去一片绿莹莹的,可爱极了。
清词寻思着,等再过半月一月的,天气再暖和些,到时山花烂漫,绿草青葱,可以去郊游一圈,好好玩玩儿。
晚上,流霜刚灭了灯,清词都还没睡着,她就明显感觉到室内多了股气息。
又是他!
他这么久没来,她都觉得他可能不会再来了。
既然来了,她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了,不然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儿啊!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沉默一会儿,魏君顾打破沉寂。
既然如此,她就说了。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先前的事我也不想追究,你想要什么可以直说,我只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用这种方式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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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早就知道她的态度,可真听到她说出这些话, 他还是一股郁气凝在心里。---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
魏君顾握紧拳头, 压抑着心里的不甘。
“你为什么不愿见我?”
清词要被他的话气笑了,为什么不愿见?还用说吗?
先不说他第一次见就要杀她, 就说他来历不明, 武功高强, 她就恨不得避开他走。
“你觉得我们有见面的必要吗?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想杀我,更不知道你身份是什么, 甚至,我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清词抬起头来看着他。
他上半张脸都掩盖在银色的面具下,只露出薄唇和下巴。
他本身气势就十分冷然, 配合着这面具, 简直叫人感受不到半点温度。
魏君顾一时哑然。
他只想着来见她,却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对不起。”他的目光暗淡下来, 声音依旧很冷, 但至少能叫人感受到他的真诚。
他确实欠她一句对不起, 他最后虽没下手,但也叫她受了场惊吓。
要是胆小的姑娘, 估计精神失常都有可能。
清词意外地看着他,她没想到他真的会道歉。
当初的怨气不可能因为一句对不起就消散, 但有道歉比没有好。
她实在搞不懂这人,目前来看,他对她没有恶意, 甚至,她还能感受到一点善意。
既然如此,他当初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我说过,我可以不追究,只要你不再来就好。”
大约是知道他的态度,清词现在也没那么怕他了,甚至可以用这样不太“恭敬”的语气来跟他说话。
她总是能用轻描淡写的话在他心上插一刀。
魏君顾压住自己的情绪,“我说过,我不会再伤害你。”
清词觉得,这人的脑回路着实奇怪,他不伤害自己,她还要对他感恩戴德吗?
在她思索间,他又继续说话了。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你不用这么抗拒我。”
他们是夫妻,本就应该是最亲密的人。
魏君顾上前一步,靠近床边。
清词发现他的动作,立马警惕起来,朝里面缩了缩。
魏君顾见她像刺猬一样防备自己,心里生出一股挫败感。
他们不能一直这样!
魏君顾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来改变现在的局面。
他希望,她在面对正常的自己时,也能像白天那样。
“到底要怎样,你才离开?”清词觉得,除了钱嬷嬷,面前这个男人也着实挑战人的耐心。----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
她打定主意,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
魏君顾沉默地看着她,看得清词心里都有点发毛,反省了下自己的话是不是太放肆了。
“我不会离开。”魏君顾沉声道。
他的声音有点低沉,好像还有些失落,清词有那么一秒愣了下,但也只是一下。
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哪怕没有恶意,她也不能相信。
“你……简直无耻!”清词不会说脏话,最后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她指着他,小脸紧绷,看起来确实恼了。
魏君顾人高手长,坐在床边,伸手就能捉到她的手。
他的手很大,能完全包裹住她的纤细白嫩的玉手。
她的手很白,也很软,虽然纤细,但因为骨架小,有点肉感,并不硌人。
魏君顾在握住她的手后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被她的挣扎拉回来。
清词没想到他居然会直接动手,还是用这样暧昧的方式。
她下意识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太紧。
而且,被握着的一瞬间,她有种莫名的熟悉。
不过,这点异样很快被她忽略过去,她更想把手抽回来。
“你放开我。”清词低声喝道。
就算在现代,被来历不明的人陌生人抓着手都算的上骚扰了。
魏君顾眸色依旧暗沉,盯着她的脸没有说话,当然也没有放手。
清词本身容貌一流,又被养得好,一身冰肌玉骨实在招人。
此刻粉黛未施,脸上格外干净,虽然含怒,却也不叫人讨厌,反而觉得鲜活了许多,不再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清词感觉他的眼神越发暗沉,越来越危险,心里也有点不安。
万一,她真的惹到他了怎么办?
两人就这样沉默对峙着。
最后,清词只看到他的手朝自己伸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魏君顾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清词,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
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吸引力有多大,尤其是她看着他的时候。
魏君顾抱了她一会儿,随后给她盖好被子离开了。
他今晚要是再留,估计又得失眠了。
离开她的屋子后,魏君顾去了密室。
“主子。”张高秋朝魏君顾作揖。
“霍大人的升迁基本已经定下了,孙裘那事的尾巴也干净了,没人会怀疑的。”
“嗯。”魏君顾淡淡点头。
张高秋看他情绪似乎不算好,忍不住问,“主子有什么烦心事?说不定属下可以帮忙参谋参谋。”
魏君顾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忽而又想到他家庭似乎挺美满的,夫妻和睦,子女聪明。
“你说,姑娘家一般会喜欢什么?”
他既决定改善他和清词的关系,就要落实到行动上来。
“这个……”张高秋摸着胡子的手一顿,脑子忽然卡住。
他怎么知道姑娘家会喜欢什么?
不过,他刚刚才说要帮忙参谋,此时若是说不出来,岂不是自己打脸?还怎么做天下第一谋士?
张高秋努力回想着自家夫人,无奈他夫人只喜欢练武,对各种兵器情有独钟。
可一般姑娘都不会喜欢这个吧!
张高秋绞尽脑汁,忽然想到他曾看到那些首饰铺子里对着漂亮首饰双眼发光的姑娘。
她们应该是很喜欢这些东西的吧!
“主子,或许您可以送王妃些珠宝首饰?”他建议着说。
“还有呢?”魏君顾觉得他这个建议不是很靠谱。
“还有……”张高秋揪着胡子,绞尽脑汁开始琢磨姑娘家会喜欢什么。
“胭脂水粉之类?王妃出门总要上妆的,肯定需要这些。”
魏君顾想了想,虽然还是觉得不太靠谱,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此事就交给你准备了。”
张高秋其实不太想接,但主子都吩咐了,他不能不办。
第二天,清词醒来时还有点懵。
她昨天怎么突然就失去意识了?
肯定是那人搞的鬼!
哼,仗着自己武功高,在她房里来去自如,还这样欺负她。
清词又在心底给他记上一笔。
*
刚开春,朝廷里就出现不少人事调动。
清词也关注着,因为她爹爹也是候选人之一。
虽说工部不如吏部、户部吃香,但也是不可缺少的部门。
工部掌土木兴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降之法,陵寝供亿之典。
不说器物和陵寝,就说土木兴建和渠堰疏降,就和民生极为相关。
自从被赐婚后,清词就明显感觉到她爹在仕途上更上进了。
他原本就是工部侍郎,尚书致仕,他的才干,当选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哪怕清词没深入接触过官场,却也知道才干不是一切。
又过了两日,朝廷的调令终于出来了。
“恭喜主子,侯府传来消息,老爷当选了,调令都下了。”流霜眉飞色舞地朝清词道喜。
“真的?”清词睁大眼睛,恍然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她才由衷地高兴起来。
她爹爹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不说多淡泊名利,但至少不会汲汲营营。
这大半年来改了不少,但仅仅是大半年,还不足以建立起自己的根基。
不过,不管怎样,当选了就好。
魏君顾见清词在笑,虽然不明所以,却也跟着笑起来。
“我爹爹可有说什么时候摆宴?”清词问。
升迁后摆宴是再正常不过的,只要不过分,完全可以当成亲友之间的庆祝。
清词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她又可以回去了。
她嫁人到现在,最多就逢年过节,或是家中长辈过生辰才回去一趟。
魏君顾不拘她,可这个世道的礼法会约束她。
她每次都能回去,就已经算很不错了。
“府里定了初九。”流霜回道。
“那还有两天,也可以准备起来了。”
“对了,等会儿去帐上支银子,每个人赏一个月月银。”清词道。
她出嫁时,嫁妆不少,每年有几千两的进项,加上魏君顾的份例被拿回来了,她倒是不担心败家。
“去年太匆忙,诸事繁杂,现在年也过完了,等空下来,倒是可以把王府修整修整。”
清词看了眼四周,感叹了下。
春天来了,别处都漂漂亮亮的,就她这里,连个像样的花园都没有,多寒碜啊,也影响心情。
“主子终于想起这事了。”流霜调侃了一句。
年前霍铭章就问过清词要不要找人来重新把王府修缮一遍,但那时快到年关,事情多,清词就拒绝了。
“可不是要修缮了,我收到长乐的帖子,邀我去赏花,我这里却什么都没有。”
去年没去成,长乐一直念念不忘,这不刚开春,她就巴巴地叫人送帖子来了。
今天阳光好,清词心情也好,就带着魏君顾在府里逛了一圈,顺便看看以后要怎么修缮整改。
第二天,清词醒来时,突然发现自己枕边多了个小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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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白玉镯
昨晚睡时还没有的,流霜流霞也不可能这般丢三落四啊。----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清词疑惑地打量了一眼。
“流霜, 这个盒子哪儿来的?”
流霜过来看了一眼, 摇摇头,“女婢昨日绝对没有落下东西。”
这个盒子, 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
“主子, 要不要打开来看看?”
清词盯着盒子看了会儿, 仔细嗅了嗅,应该没毒。
“打开吧!”
她也好奇这里面是什么。
虽然如此,流霜在打开盒子时还是拿远了些。
打开后, 出乎意料的,里面放着的事一只羊脂玉手镯。
玉镯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质, 洁白莹润, 光华流转,倒是和清词很配。
人如玉, 玉如人。
“主子?”流霜将白玉镯呈到清词面前, 眼里带着疑惑。
这不是主子的。
小玩意儿倒算了, 这样品相不凡的玉镯,她绝对不会记错。
清词随意看了一眼, 没有碰,“先收起来吧!”
无缘无故出现的白玉镯, 怎么看都不寻常。
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出她房间的,估计也只有他了。
怎么,没了杀心, 现在又打算收买她吗?
清词心里轻嗤一声,不为所动。
流霜瞧清词好像心里有数,忍不住问,“主子,您知道这玉镯的来历?”
清词摇摇头,“你不用管,随便找个箱子收起来就行。”
反正她是不打算用的,等他下次来再还给他。
流霜虽还疑惑,却不再多嘴。
主子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
霍府摆宴这天,清词早早携了魏君顾过去。
魏君顾空有身份却不受宠也没本事,给不了清词庇护,是以,她所有地位都要靠她娘家和自己。
清词向来受宠,霍铭章高升后,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至少,旁人看着她的眼神没那么直白和不屑了,多少有点顾忌。
霍铭章不到四十岁就坐到尚书之位,将来前途怎样,还说不定呢!
今日倒是没有不长眼地来招惹清词了,一来,她父亲高升,惹她不就是砸场子吗?
二来嘛,也和她怼人有关系。
出嫁前,她的人设一直是端庄大方的淑女。
嫁人后,在除夕宴上一怼成名,现在,她又多了个牙尖嘴利的标签。----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清词听到这些,一笑而过。
反正她也不用说亲了,名声于她也没那么重要了。
上门的宾客分男女席,在花园里用屏风隔开。
女客这边主要由霍秦氏和清词大嫂招呼,至于霍周氏,早被暗暗排挤在外。
清词当初及笄礼上的事,众人可没忘呢。
虽说被清词和大长公主及时圆过去,但事情怎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一个月不见,大嫂气色越发好了。”清词上前去和方氏打招呼。
“大妹妹还是这般嘴甜,就会哄我开心。”方氏脸上也带着笑。
“嫂嫂今日如何?”
“挺好,正月过去,该忙的也忙完了。”
清词和方氏寒暄着,不远处的霍清筱看到这一幕,牙关紧咬,眼底流露出愤恨来。
自从掌家的权力落到了方氏身上,她娘就没一天顺心过,连带着她也受到影响。
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儿,霍清筱又莫名笑起来。
等着吧,她娘已经给她说了一门上好的亲事,出嫁时肯定能比她更风光。
听说魏君顾在婚礼上闹了不少笑话呢!
清词早就感受到霍清筱灼热的视线,不过她也没必要去理。
她也只敢看两眼,要是她再作妖,她会好好教教她该怎么做人。
男客那边,霍问章看着被众人敬酒的霍铭章,为他高兴的同时,心里也忍不住失落。
他从小就知道,这个只比他小两岁的弟弟比他聪明,学什么都快。
十多岁时,他都要担心父亲会不会立二弟为世子。
结果,请封时,父亲还是选择了他,因为他是嫡长子。
他意识到,自己能承爵,完全是因为身份,和他这个人无关。
他也想努力证明自己,可终究他还是太愚笨了,如今,二弟都升为尚书了,他依旧是一个四品小官。
他的职位也看不到多少前途,最多再熬上十年八载或许能再升一级。
霍铭章看到大哥一个人在喝闷酒,眼里落下沉思,随即又开始应付客人。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霍青钊这次不敢再丢下魏君顾了,一直在旁边陪着他。
不过,中间有些人来敬酒,青钊也不可能推掉所有,等到宴会结束,魏君顾已经有点晕了。
清词将他扶到自己院子里安置下,刚起身,却被他抓住手。
“阿词。”
魏君顾有些醉,却没上次醉得那么严重,自然也没那么熊。
他眼里泛着水光,衬得他本就极为好看的眼睛更加灿若星辰。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清词真的很难不心软。
“我在。”清词摸摸他的头低声应道。
“阿词,我要你陪我一起睡。”魏君顾拉着她的手,眼里全是固执。
魏君顾脸上带着些傻气,因为喝了酒,脸颊有点泛红,乖巧得不行。
眼神专注又有灵气,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清词本是打算安置好他后去找自己娘亲说话的,此时见他这样,也只好把打算往后推。
“好,我们一起睡,你乖乖躺下。”清词坐到他旁边。
先前已经在午休时同寝过几次,清词倒是不觉别扭。
“嗯。”魏君顾点点头,乖乖躺好,手却抓着清词不放。
清词本打算把人哄睡就离开,没想到躺下一会儿,竟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流霜看着并肩躺在一起的两人,眼里极为复杂,心里滑过许多念头,却又一一被压下去。
主子自己恐怕都没注意到,她对殿下越来越包容了。
以前她被抱一下都会不自在不高兴,现在却因为殿下一句话就愿意陪他睡午觉。
流霜虽没嫁过人,却也知道这么近的关系已经不简单了。
她轻轻放下帐子,退到外间守着,顺便差人去跟夫人说一声主子暂时不过去了。
流霜离开后,屋子里就只剩下床上静静睡着的两人。
渐渐地,像是下意识般,魏君顾把清词的胳膊抱在怀里,然后,又几乎将她半个身子都揽进怀里才满足地睡过去不再动了。
*
睡了大概半个时辰,清词就自然醒来。
醒来后发现自己又被魏君顾抱着,她也见怪不怪。
轻轻推开他抱着自己的手,小心地不要吵醒他,清词悄悄下了床,唤来流霜问了下她娘亲那边怎么样。
“夫人说主子先睡着就是,等醒了再过去也不迟。”流霜压低了声音。
“嗯,我们这就过去吧!”
来到霍秦氏的院子,她还在看礼单,盘算今天哪些人家送了什么礼,今后该如何还礼。
“娘亲还在忙?”清词笑盈盈走过去。
“左右无事,正好看看。”霍秦氏放下礼单,仔细打量清词,见她都好,心情也跟着松快起来。
“爹爹呢?”
“他呀,还在和几个好友在亭子里喝酒呢!”霍秦氏话里似在抱怨,但更多的却是关心。
“中午就喝了不少,下午还喝,等会儿你可得劝劝他。我的话他都不听,也就你劝得住。”
清词听了,笑了笑,过来挽着霍秦氏的胳膊,“爹爹向来有分寸,这又是在自己家,娘亲不用担心。”
母女俩说了会儿话,霍秦氏突然又想起霍清筱来。
“你大伯母给她说了家亲事,说等她及笄就正式下聘,正洋洋得意呢!”霍秦氏不屑道,显然是对她们这种小人得志的表现看不上眼。
“说的是哪家?”清词问。
“安德侯府的嫡幼子。”
安德侯府?
清词想了想,“我们家和他们没有多少往来吧?家风人品也不曾了解。”
“管她呢,反正是她自己选的亲事,最后是好是歹,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清词点点头,也是。
霍清筱厌恶她,她也没必要为她操心。
清词只庆幸,她大嫂不是霍周氏选的,她大哥也没有养歪,至少能将侯府撑起来。
果然,娶妻娶贤,当家主母脑子拎不清真的能把府里搞得乌烟瘴气。
“还有一事,你三婶婶听说我在帮三丫头相看,也来托我帮四丫头五丫头看看。”说着,霍秦氏自觉都无奈地笑了。
“不过,她也没有要我一定花多少心思,就说要是遇到合适的,跟她提一句就是。”
“我看娘亲可以去当媒人了。”清词娇娇地调侃一句。
三房是庶子,本身交际就那么大。
这种事,本该去拜托当家主母的,可是,霍周氏哪里肯为别人出力?
“娘亲应下了?”
“都是做父母的,自是希望儿女安好顺遂,四丫头五丫头跟你关系也好,帮忙看看而已。”
唉,这个时代,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
在现代至少还可以离婚,在这里,除非娘家强大肯为自家姑娘出头,不然,和离的事还是别想了。
时间过得真快,她出嫁了,再过一二年,清灵也要嫁人了。
她还记得,她刚穿越来时,她们都还在襁褓里,连路都不会走呢!
不知不觉间,她又想起宋廷君。
听说她的婚期也定下了,就在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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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他是我夫君
接连半个月,清词都会收到一些小玩意儿。----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
有时是珠钗耳坠之类的首饰, 有时是奇巧的诸如熏球这样的东西, 有时还有什么养颜圣品。
那些东西都被清词全扔箱子里了,倒是养颜膏, 她还研究了几天, 想知道是怎么做的?
她嗅觉敏锐, 小时跟着一位大夫学了些药理,平日里也搜集了许多关于香料和美容的方子,加上在现代的一点知识, 倒是捣鼓出几个像样的东西来。
虽然她没谈过恋爱,但她情商还是正常的。
如此明显的示好,她不可能察觉不到。
尤其是送首饰什么的, 实在太过暧昧, 要是被人知道,都能给她扣一顶私相传授的罪名了。
不过, 通过这些东西, 她也在猜他的身份。
从他展现出来的气场看, 她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如今,她更加肯定了。
长乐以前给过她一盒宫里的养颜膏, 这人给的,比宫里的还要好一分。
清词今晚特意喝了杯浓茶, 她一定要等他出现。
她真的要憋屈死了,她打又打不过,还不能宣扬出去。
好好谈吧, 他又什么都不说,也不肯听她的话。
清词坐在案前拿了本书看,到点后,她的生物钟开始提醒她要睡觉。
不行,不能睡。
看书容易犯困,清词决定找点别的事做。
“流霜,备笔墨。”
流霜听命备好东西,又多拿一个烛台放过来,免得清词伤眼睛。
魏君顾看着屋内的光亮,也猜到她的意图。
上次的态度他还记得,他本没打算这么快再和她相见。
可是,如果他一晚不出现,她会不会一直等着?
“流霜,你去外面守着吧!”
清词猜那人可能并不想叫别人看到他。
流霜退下后没多久,他果然又出现了。
清词放下笔,转身来看向他。
“你以后不要再送东西了,我不会要的。”
“你不喜欢?”
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也知道自己送的东西她一次都没用过,只是,他不知道,除了这样,他还能为她做什么。
“不喜欢。”清词回答得直接干脆。
“你想要什么?”
“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来了。”
魏君顾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无法做到。
过了一会儿,清词又道:“你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拿回去吧。”
清词指了指旁边的小箱子。
魏君顾的眼神转移到小箱子上,又转回清词脸上。
“送出去的东西,我就不会再收回来。----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anfanxs.com---”
总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清词真的很讨厌他这样。
看到清词的表情,魏君顾就知道她又不高兴了。
他希望她能对自己改观,可现在看,好像总是事与愿违。
清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想再说一遍希望他不要再用这样的方式来见自己,又想到他自我的性格,说了也不会听,便放弃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来找我?”清词直直地看着他。
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她确信自己没招惹过他。
因为……因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就是想见她,希望她也能对自己笑。
“只是想见见你。”他带着微不可觉的叹息。
清词的心,因为他这句话,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感觉到,现在的他,确实不带恶意。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恶意。
那时更多的是冷漠,对于人命的漠不在乎。
“你可有想过,此事被人知道,我会陷入怎样的境地?”
清词极为平静地问出这句话。不像质问,却比质问更戳人心。
魏君顾脸上一僵。
他总是忘记,在她眼里,他只是个陌生人。
从她角度来讲,他的出现,确实只有麻烦。
“我不会叫人发现,也不会让你有事。”他的话很肯定,很坚定。
“我已经嫁人了。”
这句话有点意有所指,虽然清词觉得这有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但她觉得,这人越来越不对劲,她还是防着些比较好。
魏君顾知道,她说的嫁人,嫁的是那个傻子。
“他只是个傻子。”魏君顾的话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愤怒和嫉妒。
“不管他怎样,他都是我夫君。”清词也有点火,瞪着他,眼里很是不满。
所有人都拿傻子来攻击他,好像傻子天生就该被嘲笑。
可嘲笑他的人,连傻子都不如,至少,傻子还有一颗纯净无暇的心。
魏君顾第一次听到她说出“夫君”两个字,指代的却不是他。
“你喜欢那个傻子?”
“是。”
“可是,要是你真的喜欢他愿意为他生儿育女,又怎么会现在都还没同寝?”
被他到这事,清词又恼又羞,恶狠狠瞪他一眼,“干你何事。”
“而且,不管我喜不喜欢他,他也是我夫君。”
魏君顾听到这话,不知应该是高兴还是悲哀。
于她而言,那个傻子才是她夫君,他不是。
“难道你要守着他过一辈子?”
“有何不可?”清词反问。
“守着一个一心一意对我好的人总比守着一个妻妾成群的人好上无数倍。”
魏君顾总能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他从没哄过人,每次想要好好和她说话,到最后都会演变成剑拔弩张的样子。
“我没有妾。”只有妻。
“也不会流连花丛。”
清词:???
这关她什么事?
他上前一步,与清词只隔了一臂的距离。
清词浑身汗毛都竖起来,整个人进入戒备状态。
她又不是傻子,他先前莫名其妙抓她的手,现在又是送礼的,还说出那些惹人误会的话,要说他没有半点心思,她绝不会相信。
她没有武功,而且,凭他表现出来的能力,就算她叫人来,估计也无法奈何他。
她只能赌他不会用强硬的手段,也不屑于用这种手段。
魏君顾看她面上虽镇定,眼底却藏着害怕。
心里忽然有种密密麻麻的疼,这股疼并不明显,隐隐约约,很容易被忽略,却又时不时会冒出来扎他一下。
他要怎么做,她才能不这么抗拒他?
伸出一半的手垂下,他克制住自己想要与她亲近的冲动,静静立在原地不再有动作。
算了,他应该多给她些时间,一个月不行就两个月,两个月不行就三个月,总之,他们今后还会有很多时间。
“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等等。”清词叫住他。
魏君顾既惊喜又惊讶,眼神渐渐亮起来。
但随即清词的话又将他的惊喜全部扑灭。
“把你的东西带走,我说过我不会要。”
魏君顾的脸色慢慢黯淡下来,最后,沉默着离开了。
既然送了,他就不会再要回来。
*
魏君顾一离开,清词叫了流霜,却没人进来。
她来到外间,果然见她好像是被点了睡穴。
清词拿了被子给她盖好,这才回到床上去,脱了外衣准备睡觉。
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清词觉得,这简直是她目前为止遇到的最棘手的事。
想来想去,清词还是没找到突破口。
烦躁!
睡着后,清词梦到自己变成了武林第一高手,正准备去找他报仇雪恨,教训他一顿不准再来找她。
没想到,把他打了一顿后,面具落下来,居然是魏君顾的脸。
他还一脸委屈地看着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挨打。
梦做到这儿,清词一下子惊醒过来。
看了眼四周,发现这是自己的床,她才知道自己是做梦了。
真是吓死她了。
天知道把人打了发现他居然是魏君顾时,她心都要停止了。
她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按理说她对那人心怀怨气,梦到打他很正常,可魏君顾是怎么回事?
清词想了会儿想不通,反倒看见天色渐渐亮起来。
算了,梦而已,她也没真打,大不了再对他好点,默默补偿一下。
*
“流霜,之前的东西都收好的吧?”
“都在。”
“拿去当了,折算下来的银子买了米粮布匹捐到养生堂去。”
流霜听到清词这个要求,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来。
“女婢一定把此事做好。”
哼,她早看这些东西不顺眼了。
这不是要陷她家主子与不义吗?
“你注意着别叫人发现这是从我们府里流出去的,分次处理。”
哼,送,尽管送,送一件她当一件。
*
第二天晚上,魏君顾去了密室。
议完事,他发现张高秋一脸纠结地看着自己。
“你想说什么?”
张高秋心里纠结得不行,犹豫着要不要说这件事。
最后,他想到,就算自己不说主子之后也会发现,还是决定把收到的消息告诉他。
“主子,凝一传消息说,您送给王妃的首饰,被当了。”最后三个字,几乎是细弱蚊蝇。
张高秋缩着脖子,眼睛死死盯着桌子,似乎要将它盯出花来,就是不敢看魏君顾。
他收到消息时也很震惊好吗?
他没问过主子和王妃的关系,见他如此上心,还以为不错呢?谁能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张高秋莫名觉得自家主子有点可怜,但他不敢表现出来。
张高秋能明显感觉到气氛凝滞下来,气压低沉得可怕。
空气中响起“咯咯”的骨节作响的声音。
张高秋把头埋得更低了,大气不敢喘。
不过还好,最后,他担心的事情还是没有发生。
魏君顾终于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怒意和失望,没当场发作。
魏君顾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人,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他的心绪,她若是态度软上几分,他就欣喜不已;她若抗拒不满,他便也犹如坠落悬崖。
这样一个人,打不得,骂不得,他只能对她好,让她感受到他的心意,不再追求他先前的错误。
“我知道了,把东西都收回来。”
他送给她的,就算她不要,他也不允许别人来沾染。
“主子,您和王妃?”张高秋冒着生命危险问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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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骑马
魏君顾沉沉地看着他,直到张高秋都快决定自己必死无疑了, 他才移开目光冷然道:
“管好正事就行, 此事不用你插手。----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anfanxs.com---”
“是是是。”张高秋连忙应道。
刚刚他脑子不灵光,问了这么个戳心的问题, 主子不计较就好。
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 张高秋觉得这个王妃还是很不错的。
而主子对于王妃也是看重的, 要是两人能相持走下去,必定是件极好的事情。
接下来几天,清词果然没再收到东西。
而且, 她也没再感觉到他的气息。
看来他真的打算放弃了?
正当清词稍稍松口气时,她又在窗边发现他送来东西。
这次不是什么首饰,而是一盆兰花。
前有古人云:花以兰为最, 取其又像韵致也, 而瓣品之稍堪入谱者不可多得。
荷瓣素心兰,肩平心阔, 茎细瓣净, 可以入谱。
前两天她去长乐府里赴宴赏花, 随口感叹了句她府里花太少,等以后再慢慢栽培。
她喜欢花, 但也只是喜欢,不会特意话费人力物力去寻找。
他是为此才送花来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 清词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惆怅。
要是他一直态度强硬,她还可以保持着自己的立场。
可现在这样,她怕哪天自己会犹豫。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心软, 如果有人对她好,她便很难保持冷漠,有时甚至会因为自己的冷漠感到愧疚。
流霜见她盯着花瞧了许久,脸上愣愣的有些出神。
“主子,这花要如何处置?”
还要当掉吗?
可是,看主子的样子,似乎没有这个打算。
“先叫人照看着,别养死了。”
清词瞧着这似玉一般的茎叶,终究还是没忍心糟蹋它。
不过,没过两天,清词就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
大概是知道她舍不得糟蹋这些珍贵的花草,他又隔三差五寻了给她送来。
他现在也不进屋,就把花盆放到窗边。
既然这样,清词也不管了,别像之前那样随便闯进她房间就好。
至于那些花草,他愿意收回去就收回去,不愿意,放在花房里就是。
清词就当没看见。
*
转眼间到了阳春三月。
长乐是个闲不住的,清词的二表姐要备嫁了,长乐就只能来邀她。----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anfanxs.com---
清词也没犹豫,携着魏君顾一起去了东郊马场。
“你们来了,我可把马儿都挑好了,走,我们去看看。”
长乐性格大大咧咧,尤其是混熟之后更是无所顾忌。
此刻,她拉着清词就往马圈走去,指着一排漂亮健美的马儿对清词道:
“这些马,随便挑。”
清词看她豪气的模样,莫名有种自己被霸总宠爱的感觉。
“那我就不客气了。”
清词一一看过去,这些马都被养得极好,尤其是其中两头,毛发光亮,身上没有一丝杂毛,四肢矫健,当真神气得不行。
只可惜,清词是不打算选它们的。
她对自己的骑术有认知,温顺些的倒是没事,这种一看就傲气得不行的马儿,她可降不住。
“我要这匹。”
最后,清词选了匹不高不矮的小母马,看眼神就知道它很温顺。
清词伸手去摸它,它还温顺地来蹭了蹭。
魏君顾见状,也忍不住伸出手来摸。
“殿下要挑一匹吗?”清词笑着问。
魏君顾猛缩回手,连摇了几下头,眼里透露着抗拒。
清词见他如此,就知道他还没从之前坠马的阴影里走出来。
他坠马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真相如何早已不可考证,不过清词总觉得和二皇子他们脱不了关系。
清词想起成亲那天,他被迫去骑马。
那时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没有看到他对马的恐惧表情,大概是和现在差不多的吧。
“没关系,等会儿我教你好不好?”
清词执起他的手,轻轻抚摸马儿的头和毛发。
魏君顾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害怕,任由她拉着自己抚摸马儿。
长乐吃了一嘴的狗粮,也不再管他们,自顾自挑了那两匹骏马中的一条。
清词看到,忍不住担心,“这马性子烈,你可小心些。”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我先去跑两圈,你们也快点来啊!”长乐一扬马鞭,马儿就踏着矫健的步伐带着她进入塞场。
天气暖和起来后,来骑马的人也多起来,时不时还有比赛,今天就正好有一场。
瞧着那边热火朝天,清词却没有兴趣参加,她最多当一个观众。
把马牵出来后,清词又安抚了下,直到这匹马完全安静下来,她才朝魏君顾道:
“殿下,你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你来试试。”
魏君顾被清词用期待鼓励的目光看着,终于慢慢克服害怕,试探着彩上马镫。
不过,他刚用力,马儿就抬了抬前蹄,脑袋也晃了晃。
吓得魏君顾把刚跨出去的脚立马就缩回来。
“阿词。”他可怜巴巴地唤了她一句。
清词瞧他着实害怕,也不想再勉强他。
“没事,你不想骑就不骑。”
也不知他成亲那天是费了多大的勇气才骑上马的。
魏君顾不骑,清词自己上。
她脚踩马镫,用力往上一提就轻巧地跨上马鞍,姿势看起来还有点帅气。
她原先学过骑马,骑术算不上多好,至少还过得去。
大半年没骑,清词牵着缰绳在原地小绕了两圈找回感觉。
她看到魏君顾抬眼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莫名觉得丢下他有点可怜,遂朝他伸手。
“殿下,你想上来和我一起吗?”
魏君顾看看清词,又看看马,一时犹豫不定。
清词再接再厉,“殿下放心,马儿很温顺,我也不会让殿下摔下去的。”
魏君顾看着她,想和她一起的心思压过了害怕,终于点了点头。
这次,他聚足信心,牵着她的手,终于顺利上了马,从背后紧紧抱住她。
“别害怕,不会掉下去的。”清词摸摸他的手安慰。
不过,即便如此,魏君顾还是紧紧环着她的腰。
虽然抱得有点紧,好在还不至于难受,清词也就不管了。
“我要开始走了哦。”清词提醒道。
一开始,她只敢小幅度趋势马,等魏君顾适应,没那么害怕后,她才渐渐加快速度。
进入赛场时,第一轮比赛已经开始了。
底下虽是草场,被践踏过后还是扬起一大片尘土。
清词没带幕篱,不想吃土,只敢远远地看着。
即便身处一大群人中,长乐的身影依旧显眼得很。
一身艳丽的大红骑装,加上她张扬的气质,似一朵明艳至极的牡丹,夺人眼目。
清词注意到,不少公子的眼神,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都长了不少。
第一轮塞下来,长乐顺利进入复赛。
复赛前有两刻钟休息的时间,清词过去问了句,长乐信心满满,不甚在意地挥挥手。
既如此,清词就和魏君顾自己一起去别处转悠了。
清词今日穿的是月白色嵌蓝边的骑装,和她容貌气质相衬,虽不如长乐那般夺人眼球,却也别有一番优雅。
魏君顾穿的是湛蓝箭袖劲装,宽肩窄腰,身高腿长,颇为丰神俊朗。
此刻眼神专注地看着清词,脸上不带傻气,看起来倒是和正常人差不多。
而且,他容貌不凡,有些不认识的年纪小的姑娘还看红了脸,小声问周围的姐妹,他是谁,怎么之前没听说过这个人?
“他呀,就是端王殿下啊!和他共骑的是他王妃。”
“呀,他就是那个……那个皇子?”身边的小姑娘显然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看他好像不傻啊!”她疑惑着说。
“只看这一眼,你当然看不出什么,你不知道他先前闹过多少笑话吧?”
小姑娘摇摇头。
旁边的人立马给她科普起来。
于是,接下来,这里时不时传出几声细小的惊呼声。
之前问话的那个少女,脸色早就恢复了正常,看向魏君顾也不会脸红了。
清词没心思去管别人的闲言碎语,只要不在跟前叫她听到就好。
过自己的日子,让别人说去吧!
本朝民风不算太开放,清词和魏君顾虽是夫妻,共乘也没关系,到底还是有些刻板的人觉得过于轻浮了。
感受到那些隐晦的目光,清词心里郁了一下,随即骑着马离开了这里,去人少的地方逛。
刚离开一会儿,清词听到身后有马蹄声,侧身望去,是许度。
“端王殿下,王妃。”许度坐在马上朝两人拱手行了一礼。
只有他知道,喊出“王妃”两个字时,他是多么心痛。
“世子安好。”清词淡淡打了句招呼。
正准备继续朝前,却又被许度叫住。
“世子有何事?”
许度瞧着她疏离客气的态度,心里忍不住抽痛,面上却得维持世家子的风度。
“在下可否同王妃单独说几句话?”
清词对许度没有感情,先前那封类似表白的信也没太放在心上,自是不知道他的感情有多深。
两家并没有实际上的关系,但之前好歹有过接触,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世子有什么话但讲无妨。”清词神态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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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吃醋
许度看了眼她身后的魏君顾,终究还是无法做到在他面前坦然。----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只需耽搁王妃片刻时间, 还请王妃成全。”
看到许度的执着, 清词心里叹息了声。也好,这次把话说清楚了, 也免得以后再有瓜葛。
清词让魏君顾先下去, 接着她才下马。
“我和世子说几句话, 你先在这里等我。”清词把缰绳交到魏君顾手上,低声安抚一句。
魏君顾紧紧抓着她的手,就是不愿放, 生怕她被抢走了。
“我不喜欢他。”魏君顾赌气,脸上全是不愿意。
哼,他才不喜欢这个人, 他要来抢阿词。他还记得上次, 也是这个人,故意不让他和阿词在一起。
清词见他如此, 心里好笑又无奈, “乖, 我一会儿就回来,也不会走远, 就在旁边,你别担心呀。”
魏君顾还是不愿意, 拽着清词就是不松手。
“殿下最听话了,你乖乖的,好不好?”
清词安抚了一阵, 魏君顾才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而且,他看向许度的眼神也警惕得很,好像一有什么不对,他就会扑上去咬死对方。
看着两人越走越远,魏君顾的眼神越来越可怜。
清词和许度走了几十步,两人间隔着有两三米的距离。
许度的眼神克制又隐忍,本来有满腔的话想要说,见到人后却不知从何说起。
清词心里倒是没什么感觉,面上带着端庄正式的笑,“世子想说什么?”
“你还好吗?”许度想问很多,最后却只说出这几个字。
“挺好的,世子不用挂念。”清词回答时,眼里还闪着光,并无半分勉强。
沉默一瞬,许度终于鼓起勇气继续道:“我没想到你会被赐婚。”
如果早知道,他会不管不顾定下亲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徒留遗憾。
许度尽量克制着自己,清词还是感受到他的惋惜与后悔。
其实许度这人,在世家公子里,不管是家世人品,还是学识容貌,都是极好的。
清词当初不反感他,又无心情爱,便同意了娘亲的打算。如今没有缘分,她也不觉可惜。
只是,看他的表现好像还没有完全放下。
“其实我也没想到。”清词笑了笑,这笑多了些真诚。
“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若是能改变,便去改变,若是不能,也不防去顺应,总好过永远活在怨与悔中。”
就比如她现在,不去纠结自己夫君要多位高权重,不去期待他多么天资惊人。只要两人好好的,不也同样快乐?
许度听了,扯出一抹笑来。----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anfanxs.com---他也想,只是有时控制不住而已。
比如今天,看到她,就忍不住想来问问她。
“王妃豁达,许某受教了。”许多弯腰,朝清词作揖。
他将所有痛苦都埋在眼底,再抬首时,又恢复了平静。
再多的话,现在说来也没有意义,只会给她徒增困扰。
“世子能想开就好。”清词道,“殿下还在等我,我就先过去了。”
“打扰殿下和王妃了。”从此,他不会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了。
两人的话,好像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把想说的都说完了。
从两人离开到现在,也不过几分钟。
魏君顾在一旁看着,越看越委屈,要不是记得清词之前的交代,早就冲上前把许度赶走了。
此时清词一回来,就立马丢开缰绳将人保住,表情也委屈巴巴的,好像被抛弃了一样。
清词温柔地哄了几句,又允诺过段时间再带他出来玩儿,才将人哄好了。
许度立在原地看着他们的互动,眼里酸涩,强压下去,骑上马离开了。
或许,只有时光才能磨平现在的痛楚。
清词和魏君顾回到赛场时,第二轮比赛已经开始。
围观的人虽没参与,却也兴致勃勃,不少人还下了注堵谁会赢。
清词本着作为长乐好友的情谊,虽不觉得她能进前三甲,却还是押了她一注。
清词的目光追随着长乐,见她气势十足,心想着说不定这次她还真能拿回本钱。
正这般想着,变故却在此时突生。
长乐的马,不知为何,突然狂躁起来,身体朝上力气,好像要将长乐摔下马去。
“长乐。”清词看着心中一紧,忍不住大声喊了声。
长乐的马本就高大骏猛,脾气也烈,如此发起疯来,就是男子也不一定降得住。
清词担心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长乐紧紧夹着马腹,手里紧勒着缰绳,眼里泛着狠光,艰难地同身下的马做着斗争。
周围人看得胆战心惊,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成功。
紧接着,马儿突然嘶吼一声,前蹄高高抬起,身体几乎与地面成九十度。
长乐再也抓不住,眼看就要掉下来。
“长乐!”清词心都蹦到嗓子眼。
长乐的身体终于被甩离马背,好多人甚至都闭上眼睛不敢看这一幕。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色身影飞身而出,凌空将长乐抱住,稳稳落到地上。
“呼!”清词长长地送了口气。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手心和背后全是冷汗。
男子将长乐放到地上后,立马转身对付刚刚发狂的马,一掌拍在马的头上,马儿瞬间倒身在地。
此时,众人才放心下来。
清词连忙跑过去,“长乐,你怎么样?”
她上下打量长乐一眼,见她手上有血痕,连忙拿帕子给她包上。
“清清,我没事。”长乐安慰道。
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情况把清词吓坏了,此刻特意放软了态度。
“哼,没事自然最好,要是有事,该如何向王爷王妃交代?”
说着,清词自己也有点懊悔,她当时要是阻止长乐选这匹马,估计就不会有此事了。
“哎,我们先不说此事了,先去看看那马。”长乐岔开话题。
清词幽幽地看她一眼,却没有当场戳穿。
那马,似乎是有问题。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长乐朝刚刚那男子做了一个感谢礼。
“郡主不必多礼,这是微臣该做的。”男子态度有点冷,却很恭敬。
清词趁机打量他一眼。
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身姿欣长,皮肤微黑,五官冷硬,气质沉着,隐隐还带着煞气,看起来有点像武将。
只是清词从不曾见过他,印象里好像也没人能对的上号。
“我向来恩怨分明,你救了我,回去我会叫父王好好感谢你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现任何职?”
“微臣是远山伯府嫡子宋铮,现任虎威军营千总。”宋铮恭敬回答道。
长乐茫然地看了眼清词,远山伯?她好像没听过这家。
清词在脑海里搜刮一下记忆,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伯府,只不过家族式微,前些年族里也没有太出息的子女,便渐渐淡出了大家的视线。
营千总,要是清词没记错的话,应该只是一个正六品的官职。
瞧宋铮刚才的身手和气度,应该也是个能力不错的,现在却屈居六品小官,看来这远山伯府确实败落了。
“行,我记住你了。”长乐想不起就想不起,只要知道人就好。
“刚刚那马是怎么回事?”她问。
她心机不深,但这种明显就有问题的,她要是再看不出来就真的是猪头了。
“可能是中了药。”
长乐和清词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幽深起来,中药?是针对她的还是只是误伤?
不过,不管怎样,长乐都不会放过这背后的人。
今天要不是宋铮,她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围观的人也只敢站得远远地,不敢靠近,生怕惹起怀疑。
长乐的父王瑜亲王,手里可是有实权的,加之她又受宠,得知女儿险些丧命,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很快,负责马场的人领了一队侍卫来控制现场。
清词退到一边,看他们查案。
负责人先是检查了那匹被劈死的马,又询问了今日的情况,抓了负责马匹饲养的人来盘问……
不过,一直到下午,都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清词和长乐只得先各自回家,等瑜亲王来查此案。
“早叫你不要冒险,你偏不听,这回有宋铮,下回呢?该怎么办?”马车里,清词正板着脸教训长乐。
“好清清,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保证,以后绝不会这样了。”长乐挽着她胳膊靠在她肩上撒娇卖可怜。
“知道就好,要是再有下次,你也别来约我了,我的心可受不起这惊吓。”清词态度稍缓。
“我就知道清清最好了。”长乐笑得灿烂,半点没有受害人该有的表现。
也不知该说她心大还是说她胆子大,或者两者都有。
“对了,你觉得宋铮这人怎么样?”长乐问。
“我觉得还行,看起来挺正直的,为人也稳重。”清词随口道。
突然,她看到长乐脸上似乎有点娇羞,恍然间好像知道了什么,
“难道你对他……?”清词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难掩自己的惊讶。
先前长乐还说自己不想嫁人,要是实在不行,就在王府当老姑娘也无所谓。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桃花了?
不会这么狗血吧英雄救美?
“我就问问,是不是他还不一定呢。”长乐别扭道。
清词何曾见她如此,看来,是真的上心了。
可是,长乐身份尊贵,那宋铮,虽不是寒门,估计也没比寒门好多少,她父王母妃会同意吗?
不过,现在说这些确实还有点早,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今天这事查清楚。
两人到了分叉口,清词就回到了自己马车上。
魏君顾被独自丢在这里,可委屈了。一见清词进来,就委屈巴巴把她抱住。
“你怎么就这么黏人,像个小黏人精。”清词戳戳他的脸,无奈失笑。
魏君顾不答话,只管抱着她,把头埋在她肩膀处。
回府后,清词把府里的事情处理完,用过晚饭又看了会儿书就睡下了。
魏君顾换了衣服飞身出门。
“想办法把许度调到外边去,别叫他留在京城。”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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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郊游
魏君顾只要一想起他曾经差点与清词结亲,现在还念念不忘, 今天竟还敢单独约她, 心里就堵得慌。----更新快,无防盗上16595.com---
趁着现在打发出去,眼不见为净。
张高秋不知道许度又怎么惹到自家主子, 不过, 他照办就是了。
话说, 主子最近心情好像好了些。
想想主子吩咐他找的花草,再想想他之前出的主意,张高秋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有妻有子, 竟还没有主子会讨姑娘欢心。
他觉得,自家娘子当初肯嫁给自己,可能是……瞎了眼?
*
四月初, 春闱结果出来, 李竹溪中了二甲,是个很不错的成绩了。
中了进士并不表示他就前途无限了, 不过中进士是他仕途的敲门砖。
寒门子弟, 没有家族支持、祖宗荫蔽, 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李父在收到消息后,脸上老泪纵横。
当年他带着儿子进京赶考, 不仅没考上,还得了重病花光所有积蓄。
还好遇到清词, 帮他请了大夫,又请他去庄子的学堂里做先生,才有一席安身之地。
清词在收到消息的第一天就叫人去送了礼。她之前就觉得李竹溪颇有才气, 很有机会考中,看来,她的预感没有错。
李竹溪考中,李家自是苦尽甘来。
父子俩给侯府和王府都递了拜帖,说是想登门感谢清词和霍家多年的恩情。
清词没有推掉,还趁机考察了下李竹溪。
李竹溪容貌端正,举止有度,如今尚缺历练,还差了些气势,不过也没关系,毕竟他还年轻。
清词早和霍秦氏通过信,霍秦氏见她时,便暗暗叫上了赵姨娘。
赵姨娘一开始听说找的人只是一个寒门进士时,第一反应当然是不愿意。
不过她又想着霍秦氏不太可能坑她,便没有拒绝,决定先看看这个人。
这一看,她倒是有些明白霍秦氏为什么会推荐此人了。
李竹溪身上没有半点寒门出身的弱气,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出来的公子。
霍秦氏借机问了些他家里的情况,又问了几句将来打算如何。
李竹溪虽有些疑惑,却还是一一恭敬回答了。
等他离开后,霍秦氏看向赵姨娘,“你觉得这个孩子怎么样?”
“光论人品学识,他倒是不比一般人差,可就是这出身……”赵姨娘犹豫了下。----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
“夫人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虽是庶女,但有侯府教养,姐妹关照,也不比别人差,我怎么舍得她去吃苦?”
“也是。”霍秦氏点点头。
侯府姑娘,哪怕是庶女,平时的吃穿用度也不是这种人家供养得起的。
除了李竹溪,霍秦氏也留意过其他人。
她一一给赵姨娘说了几个她觉得还可以的,不过,光论学识人品,还是不及李竹溪。
赵姨娘见的世面不多,一时间也难以抉择。
霍秦氏遂道:“你回去和三丫头商量商量,这毕竟是她的事,还是要她自己愿意才好。三丫头大了,她自己也是有主意的人。”
“夫人说的是。”赵姨娘恭敬应下。
*
二月初,清词就找了人来修整王府。
最近正要修缮她和魏君顾的院子,她本来也打算去庄子上玩几天,现在正好了,还能避开施工的嘈杂。
清词留下林嬷嬷还有逐月霍放等人看家,收拾好东西就带着魏君顾直奔庄子。
她给长乐、素馨还有她二表姐以及清灵清诗几个发了帖,她们都应了邀一起来,一大群人,倒是好不热闹。
那天,赵姨娘得了霍秦氏的话,决定回去问问女儿。
出乎赵姨娘的意料,却又好像是在意料之中,清灵最终还是比较中意李竹溪。
她对李竹溪也并不太熟悉,只在两年前去庄子上玩儿时远远见过一次,印象还不错。
知道了清灵的决定,清词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庄子,顺便见见李竹溪。同时也把清诗清研叫上掩人耳目,免得到时候没成有损清灵的名声。
青钊知道后,也想来,却被清词以他是男子不适合与她们一起的理由给残忍拒绝了。
为此,青钊还很不忿,为什么魏君顾可以,他不可以?
*
如此多的姑娘聚在一起,可热闹得不行。
哪怕什么都不做,单单讲点趣事,你一句我一句,都能说上半天。
修整一夜,把东西都规整好,第二天,清词提出了去野餐,自然获得所有人的同意。
出来游玩,机会难得,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多姐妹好友,又没有长辈约束。
平日里规规矩矩的姑娘们,像放出笼的鸟儿般,自由自在玩笑起来。
春光明媚、蓝天白云、山青水绿、山花烂漫,好一幅生机勃勃的春景。
清词不自觉想到她以前看过的一首程颢的诗:
芳原绿野恣行事,春入遥山碧四围。
兴逐乱红穿柳巷,困临流水坐苔矶。
莫辞盏酒十分劝,只恐风花一片飞。
况是清明好天气,不妨游衍莫忘归。
此刻倒是十分应景。
“我觉得,相比起各府的赏花宴,我更喜欢现在这样的,你们觉得呢?”长乐笑得明媚恣意。
她倒是不怕生,很快就和清灵几个打成一片,半点看不出她们之前其实并不熟悉。
“我也喜欢。”
“我也是。”
“那些赏花宴好无聊,还要注意不要给家里丢脸,实在太麻烦了。”黄素馨附和道。
素馨和长乐不同,长乐是把自己的张扬表现在了外面,而素馨是表面上看起来乖乖女,实际却对世俗礼教很不屑,这和清词有点像。
几人三三两两结伴,或是去小河边玩水,看小鱼儿灵巧地在水中游动;或是采了花儿戴在头上;亦或是突然起兴,想作诗……总之,各有各的玩儿的。
几人见玩儿得差不多了,开始弄起中午要吃的饭来。
她们这些姑娘里,懂厨艺的没两个,都是瞎搞,觉得好玩儿罢了,真正动手的还是侍女们。
清词正在烤东西,忽然被魏君顾喊了一句,她转身看去,他手里拿着一个花环朝她跑来,献宝似的递到她面前。
“阿词,这是我编的花花。”魏君顾期待地看着清词,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想要她夸夸他。
清词不负他所望,“殿下真棒,花花很好看。”
“那阿词喜欢吗?”
“喜欢。”
“我给阿词戴上。”
“嗯。”清词笑着点点头。
魏君顾小心翼翼地把花环戴在清词头上,动作轻柔,生怕弄疼她。
“阿词真好看。”
来的路上,他看到有人头上戴着花花。
那时他在想,要是阿词戴肯定更好看。
现在,果然还是阿词最好看。
“你今天是吃了糖吗?”清词调侃一句。
“我没吃糖啊?”魏君顾不明所以,脸上满是疑惑。
“我在想,你是不是吃糖了,所以这么嘴甜。”
魏君顾舔舔嘴巴,“不甜。”
见状,清词“噗嗤”一声笑出来,真是太萌了。
她伸出魔爪捏捏他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清词笑得灿烂,殊不知,此刻的她,在魏君顾眼里也是一道风景。
居于体内的正常魏君顾见她这样,心里酸涩不已。
无论他做什么,她都只会拒绝,可这个傻子,却能轻而易举让她开心。
他用心寻来的礼物,她不愿要,这个傻子的一个花环,她却如此喜欢。
见到两人的温馨互动,长乐在一旁故意哭诉,“哎,可伶我这孤家寡人,没有人为我编花环。”
她此话一出,其余几人也笑了。
清词心里羞恼,瞪她一眼,“这不马上就要有了吗?说不定表姐的喜酒还没喝,就要先喝你的呢!”
“什么?”秦夕烟和素馨不可置信地看向长乐。
清词趁机煽风点火,“你们还不知道吧,上次英雄救美,可是遗落了长乐的一颗芳心呢!”
长乐平时再怎么大胆,此刻被说中女儿心事,脸上也挂不住。
“我叫你笑,看我不教训你。”说着伸手就要来挠清词的痒痒。
清词敌不过,躲到魏君顾身后。
魏君顾自然要帮她拦着,不让她被长乐抓到。
“你让开。”长乐朝魏君顾喊。
“不许你欺负阿词。”
“让开。”
“不让。”
长乐奈何不得她,最后只得放弃。
然后,就被其余几人逼问了。
她们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能拿下长乐。
长乐一对多,最后只好交代,顺便还叫大家帮忙想办法。
“我父王母妃倒是没有特别反对,只说要我考虑清楚,可关键是,那个宋铮,就跟木头人一样,任我怎么示好都视而不见。”
长乐一边说,一边狠狠地绞手绢。
“那他可有心上人?”素馨问。
“我没问过,不过应该没有吧?我听说他都没怎么和姑娘接触过。”
“既然如此,你何不直接去问他?”
素馨此话一出,众人“刷刷刷”地看向她。
素馨看起来规规矩矩,没想到比她们还大胆。
姑娘家主动去问人家,要是被传出去,估计都要被笑死了。
长乐垂下眼睑,眼里闪过若有所思。
素馨见她这样,惊了一下,“你不会真的要去问吧?我只是随口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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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可!”长乐自信道。----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
她又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她也不怕别人怎么看她。
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最后, 还是清词开口。
“你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做吧, 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长乐真的是这个时代少有的这么有勇气的姑娘, 当然, 她的勇气和她的身份分不开。正因为有底气,她才敢这么恣肆。
她这番豪举,惹得其余几个姑娘都有点羡慕。能想做什么做什么, 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黄素馨看着,眼里闪过一抹坚定。
气氛又恢复热闹,侍女们也把午饭备好, 众人吃了又玩了会儿才回去。
傍晚, 众人聚在院子里,案上摆了许多从家里带来的吃食点心, 还有美酒。
“光是吃饭实在太无趣了些, 我们来玩儿个有意思的游戏吧!”长乐建议道。
“什么游戏?”众人忙问。
玩儿开了后, 大家都抛下平日的矜持,活脱脱像群疯丫头。
“我们人多, 就玩儿个击鼓传花吧!”
“好呀,就这个。”
“这个好。”
“那惩罚是什么?”清词问。
“其一, 上来表演一个节目,吟诗作赋、琴棋书画皆可,只是不得重复之前已有的;其二嘛, ”长乐指指案上放着的酒,扬着明媚的笑容,“当然就是罚酒了,你们敢不敢?”
“有何不敢?”清词道。
“有何不敢?”
众人都同意,那就这样决定了。
接着,长乐又想到一个问题,“该由谁来击鼓呢?”
姑娘们面面相觑,最后,大家的视线都落到了魏君顾身上。
魏君顾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疑惑地看着大家。
清词给他讲解接下来要做的事,“等会儿你去击鼓,想什么时候停就什么时候停,等我们说开始,你再继续,明白了吗?”
魏君顾听了,点点头表示明白。
于是,众人围坐好,团成一个圈,拿了绸花。
鼓声一响起,绸花从长乐开始传。
很快,众人都轮了一遍,鼓声还没停,继续胆战心惊、手忙脚乱把花扔给下一个人。
此时的姑娘们,为了把花丢给别人,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淑女形象,只恨不得不要让花落在自己手里。
紧接着,鼓声一停,没有花的姑娘们都松了口气,唯独长乐有点欲哭无泪。
“哈哈哈,没想到,击鼓传花是长乐提出来的,第一个彩头就是她自己。”素馨打趣道。
她一说,大家都笑了,此事当真是巧。
“哼,有什么好笑的。----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anfanxs.com---”长乐有点恼羞成怒,“我选喝酒。”
这罚酒,可不是之前那种小杯子,而是用的婴儿拳头大的酒杯。
虽是果酒,一杯两杯不醉人,可喝多了,还是会上头。
“来,我帮你满上。”素馨看着乖巧,实际却是蔫坏的。
长乐豪气地拿起杯子,“我喝了。”
说着,她动作干净利落地将这杯酒一饮而尽。喝完,还将杯子倒扣,向大家示意。
素馨她们连忙击掌赞叹,“侠女,请受在下一拜。”
长乐点点她的额头,“等会儿你可要小心了。”
“继续再来。”
第二轮开始了。
花从长乐手里传到素馨,再传到清词。
清词还想传给旁边的清灵,没想到鼓声戛然而止。
鼓声停止得太突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连清词自己都还一脸懵逼。
“哈哈。”长乐率先笑出来,还有点幸灾乐祸,“这下该你了,选一个吧!”
魏君顾转过身,见清词手里拿着花,也很高兴,虽然他并不知道她其实不想拿的。
清词狠狠地瞪他一眼,真不会击鼓。
“阿词的琵琶弹得可好,叫她弹一曲吧!”清词的表姐秦夕烟建议道。
“你都替我决定了,那就这个吧!流霜,去把我的琵琶拿来。”
时下学习琵琶的姑娘并不如学习琴和筝的多,因为很多人决定琵琶是娼妓用来献媚的乐器。
清词以前在现代学过几年,来了这里,也没荒废,只是鲜少在人前展现。
流霜很快将琵琶取来。
有两天没碰,清词随意拨弄几下找找手感,等差不多了,才问她们,“你们想听什么?”
“我都行,弹支你擅长的曲子就好。”
清词从脑海里筛选一遍,最后选了曲《忆江南》
前奏很轻柔,犹如江南细细的风、绵绵的雨,以及那看不尽的春色无边。
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弄,一指一个音符,从她指尖跃出,带来一片流光溢彩。
其余人早就被这乐声带入那独属于江南的意境。
魏君顾刚刚突然停下就是因为他又重新掌握了主导权,天光渐暗,属于他的时间又到来了。
他的视线紧紧抓着清词,看她十指流玉,看她目露向往。
清词坐在凳子上,怀里抱着琵琶,在朦胧的光影里美得惊人,似月宫仙子,魏君顾不知不觉流露出痴迷的神色。
曲子弹至中后段,还是叫人在向往的同时,不禁又生出些遗憾。
如果可以,她们也想去看看那烟雨江南是何模样。
那里是房屋是否比别处的要可爱些?那里的花,是否比别处更娇艳?那里的雨,是否比别处更缠绵?
一曲罢了,清词心里也有点怅然若失。
这支曲,是她在现代时学的,是后人对古代江南的向往。
那时,她想,要是有机会回到古代,一定要去看看那梦中的江南。
只是,现在……
众人沉默一会儿,等到余韵散去,长乐率先开口,“你这支曲是谁作的,叫什么名字,我还从没听过。”
清词将琵琶交给流霜,笑笑道:“我也不知谁作的,不过是偶然得到的谱子,至于名字,你们大概也能猜到,就叫《忆江南》。”
“忆江南,忆江南,当真贴切。”素馨呢喃道,“我也好想去看看江南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肯定很美。”
“听从江南回来的人说,那里可美了。”
“一生那么长,说不定我们有机会去的。”清词安慰道。
魏君顾若无其事地看着清词,他想,她应该也是很想去的吧!
几年后局势大定,她若想去,他会陪她一起。
等大家从那点小惆怅中走出来,又开始了第三轮击鼓。
魏君顾照常击鼓,几乎把所有人都轮了一遍。
“天色不早,我们来最后一轮,玩儿了我们就回去休息。”清词道。
“嗯,也好。”
“殿下,击鼓吧!”
谁都在猜最后一轮会花落谁家,结果,没想到落到了清词手里。
清词看着自己手里的绸花,无奈地笑了,对魏君顾道:“你是故意坑我吧!”
魏君顾笑笑没有说话,他确实是故意的。
刚刚那支曲子搞得大家都有点惆怅,清词觉得要换个欢快的。
“我唱首歌好吧,这歌很简单,叫《春歌》,一听就会,你们也可以一起。”
众人期待地看着清词。她总能给人惊喜。
清词没用琵琶伴奏,而是拿了一根筷子,有节奏地敲击这瓷碗。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
便是人间好时节。
春有百花秋有月,
……”
歌词只有四句,循环往复,曲调变化不大,意境却渐渐深入。
“曲子简单,你们和我一起唱?”清词扬眉朝她们笑道。
“好呀!”
于是,一群姑娘加魏君顾一起,围成一圈,合唱着这首简单质朴的曲子。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
便是人间好时节。
……”
不管今后各人生活如何,至少在今夜,她们是如此开心。
魏君顾觉得清词有一种力量,她总能叫身边的人开心,比如现在。
*
清词又和魏君顾共眠了。
本来庄子里的房间没有府里多,来的人多,又不可能叫她们去睡下人的房间,加上魏君顾和清词是夫妻,更没有分房睡的理由。
于是,两人就又睡在一起了。
不过,这次不带有目的,加上之前午休时,两人也一起睡习惯了,清词倒是没觉得有多为难了。
虽还有点不自在,但也只是一点点。
庄子上比较简陋,没有浴池,清词只用屏风隔了,在浴桶里洗漱。
魏君顾虽在外间,却也能感受到里面的动静。
只是,他现在却难得没有太多旖旎的心思。
他想起今晚的她,看起来是如此幸福。
放过她,不可能,可他也不愿她不开心。
“我好了,你去洗漱。”清词整理好出来,叫人换了水,让魏君顾进去。
等两人收拾好,已经快戌时了。
躺上床,清词给魏君顾盖好被子,看着他的脸,低低说了声“殿下,晚安。”
魏君顾同样回了句,“阿词,晚安。”
*
第二天,众人决定去摘水果。
这个时间点,并不是水果大量成熟的季节,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们的兴致。
清词她们人手提着一个精致的竹篮,里面盛了些樱桃、杨梅,一边走一边吃。
四月份的天气格外舒服,气温维持在不冷不热的状态,微风拂过时,带来草木的香气。
流霞远远地跟在两人后面,并不靠近。
走得远了,清词想歇息,拿出篮子里的餐布垫在草地上,提提裙摆坐下去。
“阿词,吃。”魏君顾从篮子里拿出一颗饱满鲜艳的樱桃,上面还带着水滴,看起来可口得很。
清词就着他的手把樱桃含进口中,嚼了两下,把核吐出来用帕子包着。
魏君顾看着这一幕,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殿下也吃。”清词也从篮子里拿出一颗樱桃,举着柄递到魏君顾面前。
魏君顾看了眼樱桃,视线却落到清词的唇上。
鬼使神差的,他没有去吃樱桃,反而凑过来含住了清词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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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阿词的嘴巴是甜的
清词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像铃铛一样圆,眼里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刚刚拿着的那一颗樱桃滚落在地, 身体僵在那里,连把他推开都忘了。---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
干净却极富男性阳刚之气的气息包裹住清词, 叫她觉得自己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魏君顾见她没动静, 还像吃果子一样, 伸出舌尖添了添。
软的,甜的,还有樱桃的味道。
柔软又陌生的触感终于将清词从呆愣的状态中拉出来, 反应过来的她脸色比樱桃还红,手忙脚乱地把魏君顾推开。
“你……”清词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魏君顾好像也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茫然地看着清词。
“阿词的嘴巴是甜的。”魏君顾认真道。
因为他这句话, 清词本就红透的脸颊,现在更是红到了耳朵根, 连脖子都没放过。
要不是知道他的性格, 清词会觉得他这句话是在调戏她。
“不许再说话。”清词狠声道, 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魏君顾不懂自己又怎么叫阿词生气了,不过他这么久也学会了一个道理, 无论犯什么错,先认错, 再可怜巴巴地看着阿词,她就不会生气了。
“阿词,我错了,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魏君顾拉拉清词的手,还转过身凑到她面前。
清词继续转过头,不想见他。请让她暂时失忆忘记刚才发生的事吧!
“阿词,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魏君顾不依不饶,软软地撒娇。
清词极力想平复自己波动过大的心绪,偏生这个罪魁祸首还要一直提醒她。
“闭嘴。”清词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做出凶狠的表情。
可她此时的模样,整张脸都是红的,半点没有威慑力。
魏君顾立马闭上了嘴,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清词的眼神无辜极了。
见他这样,清词相信他应该不太懂这些事情,可是,他刚刚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一下?
“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明明之前还是一个单纯的小天使,怎么会变成这样?
魏君顾依旧眨巴眨巴他那双无辜的眼睛。
清词这才放开手,允许他说话。
“我没有学乱七八糟的事。”他是好孩子,没有学坏。
“那你……唉,算了。”清词泄了气,不打算再问,估计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以后不准这样了,知道吗?”
“知道了。”魏君顾乖乖点头。
坐了会儿,清词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来,准备回去。
提起果篮时,看到里面剩了大半的樱桃,她再也不想吃了。
她觉得她今后都无法直视这个水果了。
清词死死地盯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不要迁怒无辜的樱桃了。----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
因为刚才的事,魏君顾都不敢像往常一样来牵着清词了。
清词自己也还别扭着,没打算同他亲近。
回去遇到长乐她们,见到清词脸上未消的红晕,还奇怪地问了句,“你脸怎么这么红?”
清词下意识摸了下脸,眼里装作若无其事,“可能是有点热。”
好在长乐没有怀疑,此事就这样糊弄过去。
回去的时候,清词提起去庄子上的学堂看看。
李氏父子的房屋就在学堂旁边,她们过去,极有可能遇到。
清灵微红了脸,努力克制住心里的羞意。
她爹不太管她,她娘只是个姨娘,嫡母又不喜她。
如今,她的婚事居然还要靠婶婶帮忙。
她和大姐姐做了多年姐妹,也在她身边学到些东西,那就是女子当自强。
当初大姐姐被赐婚给四殿下,谁都觉得她今后要吃苦了,可她没有。
一进门就整治刁奴,有手段,会打理嫁妆,还将殿下教得好好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幸福。
还有就是找夫君,门第虽重要,却不是最关键的。夫君愿敬她、爱她,她的生活才会幸福。
她自己什么地位,她看得清,她也无大姐姐那般大的本事,能叫别人放下身份成见。
她也绝对不可能去给人做侧室,由此,她可以选择的人就少了许多。
清灵怀着考量的心思,随着大家一起来到学堂。
清词当初组办学堂时,只有两个先生,后来多了李竹溪父子,清词就将学堂分为初级班和中级班。
初级班只教教认字写字,能看得懂书,写得了字就行。中级班则要学做文章、经义、策论等有关科举的内容。
她们人多,身后又跟着一大串下人,来见见这些学生倒是无妨。
李竹溪刚中没多久,一般人估计还在左右应酬,他却参加完那几场后就回到庄子上来了。
此刻,他正在给昔日的几个同窗讲授他此次应试的过程,同时也分析了自己的心得,希望能对他们有所帮助。
清词和清灵站在窗边,静静看他在上面讲课。
在庄子上上学的人,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
有对比才能看出李竹溪的出众,他站在众人面前,有种芝兰玉树的风采。
“哎,这人是谁?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考生啊。”长乐戳戳清词问。
“他就是李竹溪,我先前跟你说的,今年考中的。”
“是他啊,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
清灵听到长乐对李竹溪的认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冒出淡淡的欣喜,这证明她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两边仅一墙之隔,李竹溪早发现外面有人,只是他并不曾去理会,依旧专心讲自己的经验。直到第一部分讲完,中间休息时,他才出来向清词等人见礼。
他没想到一下子会来这么多贵女,惊讶了下,向她们行了一礼,随即敛下眉眼不敢冒犯。
清灵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垂下头。
清词和长乐反倒大大方方,态度自然。
“我们只是无事来看看,会不会打扰你们了?”清词笑着开口。
“不会,王妃能来是我们的荣幸。”李竹溪温声回答道。
“那就好。我们去摘了些水果,你拿进去给大家分一分吧。”
清词话落,身后的几个侍女就提着竹篮上前。
那片果园是清词的产业,这些人虽居住在庄子上,却并不能随意去采。
李竹溪看了眼几个果篮,每个果篮里的果子都是精心挑选的,品相极好。
他又朝众人作一揖,“多谢王妃娘娘和众位姑娘。”
“你们继续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罢,清词带着大家一起转身离开。
临走时,清灵落在后面,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李竹溪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清灵感觉脸上一烫,立马转回去,不敢再看他。
清灵的容貌在李竹溪脑海里回旋了一会儿,随即他又想到非礼勿视,将刚刚那一抹丽色压下去,提着竹篮进去了。
“这就是王妃啊,果然是天仙一样的人,她身边的那些贵女也都好似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几个少年聚在一起谈论他们从缝隙里面偷看到的场景。
李竹溪听了,微微皱眉,沉了沉声音,“君子当非礼勿视,你们如此,可是君子该当之事?”
几人被他这么一说,都有些羞愧。
他们第一次见贵人,一时激动,便忘记礼教了。
几人忙陪不是,承认自己的错误。
如此,李竹溪便不再抓着不放了。
回去后,清词把清灵单独叫来问她意见。
清灵小脸微红,“大姐姐觉得他怎么样?”
“我自然是觉得他人还不错,只是这是你的终身大事,还需你自己愿意才行。而且,他家境微薄,要是嫁与他,估计在三两年内是要吃点苦的。这些,你都要细细考虑。”
李竹溪的仕途要有起色,起码得三四年。这段时间里,清灵只能配他一起过简单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对于常人没什么,对于侯府姑娘来说,确实算受苦了。
“谢谢大姐姐,我会好好考虑的。”清灵乖巧点头。
*
晚上睡觉,清词依旧和魏君顾共眠。
以前她不会在意,可发生了白天的事,她真是哪儿哪儿都觉得别扭,甚至比起新婚那夜更不自在。
可不一起睡,她还能把他赶出去不成?
“今晚睡觉,不准再抱着我了。”清词决定给魏君顾一个小小的“惩罚”。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内心的别扭劲儿还没过去。
那可是她的初吻,前世今生的初吻,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了。
魏君顾闷闷地应了声“嗯。”
清词见他情绪不是很好,有一瞬间的心软,却还是坚守住了。
“睡吧!”清词下意识帮他盖上被子,盖到一半才想起她现在应该叫他自己盖的。
手悬在空中顿住,最后,清词还是决定给他盖好。
魏君顾偏偏头,亮晶晶地看着清词。
他的眼神太明显,清词想忽略都不行。
被他一看,清词就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渐渐平复的心绪又开始荡起涟漪。
“睡觉。”清词一把捂住魏君顾的眼睛,将他眼睛合上。
魏君顾没有反抗,乖乖地闭上眼睛。
见他如此乖顺,清词松了口气,终于放心睡去。
清词不知道,她睡着后,魏君顾又睁开了眼睛。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伸出手,在她唇上碰了碰。然后侧身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片刻后就离开。
白天,‘他’就是这样亲她的。
她愿意对所有人好,却唯独厌恶他。
魏君顾想,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细细回想他和她之间的事,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当初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有此心意,只想保证他的秘密不被发现。
任谁都不会对一个要杀自己的人有好感吧?魏君顾自嘲地扯起嘴角。
还有就是,他一直不曾以真面目见她,她不知道他的身份,自然是要戒备的。
后来,后来……他确实自以为是了。
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他只能继续下去。
因为他不敢赌,他怕告诉她真相,连现有的温馨也会消失。
他贪恋着这份温暖,这是他十三年来遇到的第一缕光。
*
在庄子上住了五日,把能玩的都玩儿了,几人也该回去了。
在这几天里,有意无意的,众人和李竹溪遇到了三次。
每一次,他都恪守礼节,半点不敢逾矩,众人对他的印象也挺好。
回到王府时,清词的院子已经快修缮完毕。
清词本打算让魏君顾回自己的院子,结果,他说他要和她一起睡。
清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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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甘不甘心
虽然她觉得他说的一起睡真的只是单纯的睡觉,可是, 还是很别扭啊!
先前是不得已, 现在可有房子给他住了。----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清词犹豫再三,刚想拒绝, 可看着他眼里的渴望, 就莫名狠不下心来。
魏君顾对那个傻子很不屑, 最后却不得不学他来叫清词心软。
她对着那个傻子时,总是有比平时更多的耐心的包容。
“阿词~”魏君顾尾音上拖,撒娇的意味很明显。
清词被他叫得心软, 一个没忍住,就点了点头。
点完头,她才发现自己答应了什么。不过现在再后悔, 也来不及了。
罢了, 反正也不是没一起睡过。
魏君顾见她应下,开心的同时, 心里也有点酸酸的。
她能答应, 全是因为把他当成了那个傻子。
*
清词突然接到宋廷君的拜帖, 心里疑惑。
前不久宋廷君才出嫁,她的婚礼盛大得很, 可以看出白简行花了不少心思。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请世子夫人进来吧!”现在不能叫她宋姑娘,要叫她夫人了。
清词觉得自己已经把能避开的都避开了, 但宋廷君好像就是莫名喜欢来找她。要不是知道两人都正常,她都要怀疑宋廷君是不是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宋廷君如今也换了妇人的发髻,气势也收敛不少, 没以前那么张扬了。
估计这次赐婚对她打击不小吧!
“夫人请坐。”清词拿出待客的态度和礼仪,“流霞,上茶。”
宋廷君看着清词脸上端庄温和却疏离的笑,心里更加烦躁了。
“冒昧上门,打扰王妃了。”
“无妨,不知夫人今日是有何事?”
“王妃,我可否同你单独说几句话?”
清词的笑滞了一瞬,不过瞬息,心里已经滑过许多想法,“有什么话,难道不能就这样说吗?”
宋廷君点点头,“还请王妃成全。”
清词只得同意,她怕宋廷君万一说出些惊天动地、大逆不道的话来,被人知道的话,她自己都会受到牵连。
清词带着宋廷君去了书房,屏退伺候的人,叫她们去外面守着,在场就只有两人。
“夫人想说什么?”
“王妃甘心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我不懂夫人的意思,我现在挺好的。----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是吗?”宋廷君不相信。
“是。”清词肯定道。
“可是,要是王妃甘于现在的生活,又为什么会在庄子上开设学堂?”
这完全是一项亏本生意。
笔墨纸砚价格昂贵,普通百姓根本用不起,还得清词倒贴钱进去。
而且,读书是一个长期过程,读了也不一定能考中,考中了也不见得对方能出人头地,就算仕途顺遂,也不一定就会知恩图报。
清词神色未变,波澜不惊,淡淡答道:“那是小时的玩闹之举,后来见得那些孩子学习刻苦,便没取消,仅此而已。”
宋廷君又被清词噎得一口气出不来。
“我从无害你之心,你为什么总要用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我。”宋廷君固执地看着清词,话里带着委屈。
她觉得清词和她应该是同一类人,都不甘于这个世道。可是,无论她怎么暗示,明示,对方都当做没听懂,甚至还暗暗疏远她。
她一个人孤军奋战久了,也会怀疑自己能不能同这个世界对抗。
她不怕死,她只是害怕拼搏到最后,什么都没留下,什么都没改变。
她原本是高高在上的皇女,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到了这个世界,却只能困于深闺,等到年龄合适就找一个家世相当的人嫁过去,然后生儿育女,操持事物。这样,才是这个世界女子该有的表现。
可是她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
宋廷君的话让清词有点莫名的愧疚,既然她要敞开说,那她就说了。
“宋姑娘,我知道你不似一般女子,你有你的抱负,可是……”清词轻叹了声,“我没有你这般的勇气,我有家人和朋友,我不愿他们因我受到伤害。”
“而且,在这个男权当道的社会,他们掌握着规则,任何一个想要打破这规则的苗头都会被掐灭。”
“蚍蜉细小,怎么撼得动根深叶茂的大树呢?”
宋廷君的手越抓越紧,心尖一颤一颤的。
“我知道,可是,不去做,又怎么知道不会成功呢?而且,就算不能完全改变,也总好过现在。”
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有些事,她宁愿死也不会妥协。
“可是,我赌不起。”清词幽幽叹息一句。
两人静默许久,宋廷君的脸一点点垮下来。
“王妃的话,我明白了,打扰王妃这么久,我这就告辞了。”宋廷君极力克制自己的失望。
她以为她能找到一个并肩作战的伙伴,只可惜,她现在又要一个人了。
*
宋廷君离开后,清词独自在书房坐了许久,直到流霜来唤,她才回过神来。
接下来半天,她心情都郁郁的,任由魏君顾哄了半天,也只能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她心情不好,连带着府里也压抑起来。下人们都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事。
“都怪那个坏人,叫阿词不开心了。”魏君顾至今还在忿忿不平。
“不关她的事,你别说她是坏人。”清词无奈笑笑。
不过,魏君顾还是不喜欢宋廷君。
晚上,等清词睡着后,魏君顾悄悄离开。
“去查查宋廷君的计划。”他吩咐道。
他更想知道今天两人谈了什么,但这显然不太可能。
宋廷君的动作他一直看在眼里,想到留着她还有用便放任着没去管。
不过,也该限制着,免得她真的搞出大事来。
清词抑郁的心情,终于随着魏君顾生辰的到来而消散。
魏君顾的生辰在四月二十七。
他没人管,从来不曾办宴,以往的生辰,不过是宫里赐点东西,还都被朱达贪墨了。
好点的时候,会被太后接进宫或是大长公主派人接过去照看一天。
清词现在基本已经淡出那些权贵阶层,也没打算请多少宾客,只邀请几个交好的亲朋过来热闹一下。
王府被修缮好了,花园里也移栽了不少花木,看起来倒是像那么回事。
一大早起来,清词让魏君顾换好她精心准备的衣物饰品,往那儿一站,颇像一个浊世偏偏公子。
无论看多少遍,清词依旧觉得他的模样真好看。
等两人吃完早膳,清词就开始布置起来。
宴席摆在花园,花园旁边的亭子摆上瓜果点心,还有笔墨纸砚之类可供玩耍的东西,一旁还有侍女伺候着。
等清词把各处检查完毕,就听下人来报,说是尚书大人和夫人还有二公子来了。
尚书就是霍铭章,夫人自然就是指清词的娘亲了。
清词连忙带着魏君顾迎上去。这还是她爹娘第一次来王府。
霍秦氏一路走来,见各处房舍景致虽不十分精妙,好在没有一开始的破败感;各处下人也都认真做着手里的事,遇到主子就恭敬退到一旁行礼……
看来,词儿是真的把王府管好了。霍秦氏心里感叹。这样她也放心不少。
大家主母不怕手段狠,就怕她不够狠镇不住下面的人。
青钊一开始很不喜欢魏君顾,这半年倒是比先前懂事不少,开始有大人的模样了。
和家人说了几句话,没过一会儿,又听人报诚王妃和长乐来了。
长乐和魏君顾是堂兄妹,她来倒是正常。
至于诚王妃,清词以为她不会来的,没想到也来了。
最后,叫清词没想到的是,大长公主也过来了。
霍铭章和诚王妃众人忙过去迎接。
“我就是想起顾儿过来看看,你们不必拘谨。”大长公主带着慈祥的笑说,一把扶起清词和魏君顾。
接着,她顺势挽住清词的胳膊,和她一起往里走去。
“我就知道你是好孩子,有你在,顾儿都开心多了。”大长公主拍拍清词的手。
“这是我应做的。”
大长公主看清词一眼,只笑笑,没再说话。
她先前还有点可惜她没和许度成,现在,她和顾儿倒是极好。
果然,好姑娘总是招人喜欢的。
她听说先前有不少人在背后说闲话,今日正好有机会,便来给他们长长势,趁着她这把老骨头还在,免得叫他们被人欺了去。
虽然多了个大长公主,但也没太影响魏君顾的生辰宴。
霍秦氏见大长公主对自己女儿甚是看重,连诚王妃也有几分关照的意思,又和长乐交好,她爹又升了尚书,再过几年,等青钊长大也能护着她,霍秦氏终于不再担心有人会欺负她女儿了。
魏君顾对过生日没多少感觉,但是,阿词终于开心起来了,他就开心了。
晌午过后,等清词送走王妃和大长公主她们后,霍秦氏又拉着她去谈话了。
清词本以为她会再说些跟从前差不多的事情,没想到她居然问起了她和魏君顾的感情。
“你和殿下感情如何?”
“挺好的。”清词疑惑地看着自家娘亲,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起此事。
“那你对他,可有……可有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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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之情?
清词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她能对魏君顾有什么男女之情?
霍秦氏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没往这种事情上想,微微叹了口气, 转而问道:“你对殿下可有感情?”
感情这个范围就大了, 亲情、友情、爱情都是感情。----更新快,无防盗上16595.com---
清词仔细想了想,最后肯定地点了头。
她对魏君顾确实有感情, 只是那股感情她自己都不太确定是什么。
她就想一直像现在这样, 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
霍秦氏见清词承认, 忧愁又去了些。
“你既对殿下有感情,何不试着和殿下做真夫妻?”
清词瞬时瞪大眼睛,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娘亲,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
当初赐婚,娘亲有多伤心她是知道的,怎么现在态度转变得这么快?
真夫妻?她没想错的话, 她娘亲应该是那个意思吧!
“娘亲……”清词哭笑不得地看着娘亲, 正准备说什么,却被她抓住手。
“你先听我说。”霍秦氏打断清词的话, “我当初不愿你嫁他, 自是担心你受委屈, 后来这大半年,我也想通了许多, 不管怎样,圣旨不可违。”
“你现在既对殿下有情, 殿下亦敬你爱你,我就放心了。”
不是,她说的情不是男女之情啊!清词想纠正娘亲的认知, 但她又继续说着话,她就不好打断她。
霍秦氏没理会她欲言又止的表情,继续说:“在这高门大院里,情投意合的夫妻又有多少?但她们不也照样要将日子过下去?”
“她们的底气是什么,娘家强大?自己有本事?这些都是助力,可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孩子。”霍秦氏终于点出了主题。
“有孩子才能不被人说闲话,你听听那些人对没有孩子的妇人说的话有多污秽,没有孩子,她们就抬不起头直不起腰。”
还不等清词说出反驳的话,她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套,可是,这个世道如此,你若为男儿,我也不用担心,可你是姑娘,任你有多少惊世之才,也不过是困于这高门大院中。”
“我和你爹尚在,还能护你,可我们走后,谁来照顾你?钊儿终究也会成家立业,他能照看,却不能事事周全。”
“若是你和殿下能有个孩子,好好把他养育成人,能孝你敬你,将来我也就放心了。”
清词听完这番话,虽然知道娘亲是为她好,可她心里还是堵堵的。
即便放在现代,女性不生孩子都会被别人议论,好像不生孩子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更不用说这个时代,女人和生育机器的距离大概只有薄薄的一层纸。----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真是可悲!
清词心里浮上一层深深的无力感,为什么?因为生理构造,女人天生就该被当做生育工具吗?
“娘亲,你说的,我都懂。”可是我不想妥协。
如果她想要孩子,一定是因为爱他,希望他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享受生命中的各种乐趣,而不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也不是为了养来防老。
“你好好想想吧,我也不逼你,不管你最后决定怎么样,只要娘在一天,就会护你一天。”霍秦氏也知她性子,有时执拗得很,要是她不愿,谁也不能逼她。
“娘亲!”清词将自己埋进霍秦氏怀中。
她很幸运,遇到了真心疼爱她的家人。
*
霍秦氏离开后,清词又发了许久的呆。
魏君顾发现她这段时间总是这样发呆,他不喜欢她这样,因为她这样很不开心。
“阿词~”魏君顾摇着清词的手,“你不要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她只是有点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可你就是不开心了。”他才不会被这一句话忽悠过去,阿词明明就不开心,还要哄他。
清词觉得,小傻子其实也不傻,他对人的情绪也敏感得很。
比如现在,她想忽悠都不行了。
“当傻子真好,什么烦恼也没有,就知道吃和玩儿。”清词轻轻叹道。
“我没有只知道吃和玩儿。”魏君顾不满地反驳,想要为自己正名。
“哦,那你还知道什么?”清词带着打趣的意味看着他。
“我知道阿词喜欢吃什么,我知道阿词喜欢看书写字,虽然我不会,阿词还会弹琴,我知道阿词会好多好多事,我想让阿词每天都开心,不想阿词不开心……”
魏君顾说了一长串话,全是关于她的。
清词听着听着,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她第一次知道,居然会有这么一个人,用心记下她所有的喜好,记下与她相关的所有事情。
而这个人,还只是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傻子。
他用那仅剩的空白,装满了所有关于她的信息。
“我知道的可多了。”魏君顾笑着,脸上满是骄傲,看着清词的小眼神亮晶晶的像是在发光。要是眼睛会说话,清词肯定能听到他说“我厉害吧,快夸夸我吧!”
清词扬起唇角,露出一个笑,泪珠却从眼角滑落。
梨花带雨,国色芳华。
魏君顾却没心情欣赏这些,他满心的喜悦转变为惊慌。
“阿、阿词,你怎么哭了?”魏君顾伸手擦掉她滑落出来的泪珠,心里着急得不行,动作却小心翼翼。
她一直流泪,他一直擦,没一会儿,她脸上的皮肤就红了。
魏君顾怕把她弄疼,都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清词摇摇头,没有说话。
“阿词~”魏君顾越发急了,清词哭,他也要哭了。
清词突然环住他,将头靠在他肩上,哽着嗓子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她只是突然有点控制不住。这股情绪来得太突然,太强烈,以至于她一时应付不过来。
魏君顾环住她,紧紧抱在怀里,似乎抱住她就不用担心她会离开。
清词不想一直哭下去,可眼泪不听话,好像要把她之前没流过的一次补齐。
除了出嫁那次,她似乎好多年没流过泪了。
被别人针对的时候,她没流泪;被赐婚的时候,她没流泪;被太后为难时,她也没流泪。因为她知道,自己总能度过眼前的难关。
可是,此时此刻,有那么一颗□□裸的赤子之心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她时,她却莫名想哭。
清词伏在魏君顾肩上,从一开始的无声流泪,到后来的低低抽泣,整个人根本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
泪水打湿了魏君顾大片衣襟,留下深深的痕迹。
魏君顾一直在说“阿词不要哭”,还一边轻轻拍她的背,想要尽自己所能安慰她。
直到很久过后,她才稍微平静一点,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清词问。
“因为阿词对我也很好。”魏君顾毫不犹豫回答道。
她对他好么?应该是好的,只是这好并不是她的全部。
她的心装了太多东西,有家人、有朋友,魏君顾只占据了一小片天地。
可是,于他而言,她确实他的全部。
清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酸酸的、胀胀的,流淌着说不清的感动。
“傻瓜,不值得。”清词叹息一声。她不值得他付出所有。
莫名的一句话,魏君顾却听懂了。
“值得。”他肯定说,“阿词是最好的。”
她是最好的,所以值得。
清词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清澈得像一汪泉水,泉水里倒映着她的影子。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清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刚才为了压抑哭声,她死死咬着唇,此刻残留着牙印,还带着一抹苍白,配着她红红的眼眶,有种说不出的怜惜感。
到现在,清词再也无法欺骗自己,魏君顾对她的喜欢只是对“仙女姐姐”的那种喜欢。
她以为他不懂,他确实不懂。
他在还不知道什么是爱的时候,就已经将全部的爱都给了一个人。
那她呢,她对他是否有超过友情亲情之外的其它感情?
她从没爱过人,不明白爱情到底是什么感受。
上一世,她记事起,她的父母就处于不断的争吵和埋怨中,从来不知道恩爱的父母是什么样子。
这一世,她父母倒是很和睦,可她总觉得,离爱还隔着一层无形的膜。
大概是她娘亲还要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层保护套。只要不在意,那外界的一切都对她造不成伤害。
“我知道。我爱阿词。”魏君顾的声音带着傻气,听起来好像只是玩笑,可触碰到他的眼睛,却能看见满湖爱意。
清词连忙垂下头,眼睛好像又开始不受控制想掉泪珠子。
“那你以后会喜欢其他人吗?”清词垂着头。
“不要,我只要阿词一个。”魏君顾连忙否定。
很早很早之前,他就决定,只要阿词一个。他不贪心,只要阿词就好了。
曾经有诗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她也曾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什么样子,只不过不敢奢望自己能在这个时代遇到。
要是别人,她还会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说这些甜言蜜语来哄她,可这个小傻子,她知道他不会。
只要阿词一个,只要阿词一个……
清词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感动还是喜欢,她只知道,她不想辜负他的一片赤子之心。
“我也喜欢阿顾,我也只要阿顾一个。”
如果她对他不是爱,那她也不可能喜欢上别人了。
“阿词不要哭了好不好?”他不懂她为什么要哭,只是看到阿词哭,他就想哭。
“好。”清词擦掉泪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终于,清词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
或许,她真的可以和他一起试试。
*
晚上,两人像之前那样同眠。
可有着白天的事,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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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流氓顾
好吧,大概只有她自己决得别扭。----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anfanxs.com---清词想。
她看魏君顾, 还是跟之前没有两样, 呆呆的,她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唯一的差别, 大概就是他的眼神更专注了些?
以往无心时, 任由两人的动作再亲密, 清词也不会往别处去想。
捅破那层纸,虽然她也不知道两人这算不算表白,心里的感情却是不同的。
看着近在眼前, 存在感极强的魏君顾,清词暗暗呼了几口气,“睡吧!”
清词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 但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清词闭着眼睛,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时没有注意到魏君顾的动作。
直到唇上多出一片温热的触感, 清词才猛地睁开眼睛, 震惊地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
他、他、他怎么又这样?
还不等清词有所反应, 他整个人都压下来。
室内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带来的压迫感却越发明显。
清词隐约感觉到这时候的他和白天的气场有些不同,但很快被别的引去了注意力。
魏君顾不满足于简单的四唇相碰, 开始轻轻啃噬起来。
两人呼吸交缠,清词的心剧烈起伏,整个人都快没法正常思考了。
魏君顾此时心绪并不比清词平静, 他既忍不住借用傻子的身份来和她亲近,一边又唾弃自己“乘人之危”。
早在白天时,他看到‘他’和她相互倾诉情意时,他就想这么做了,甚至想做更过分的事情。
他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她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傻子。
他甚至忍不住想,他可不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占有她。
魏君顾知道自己的做法很不耻,只是,除了这样,他还能用什么方式和她亲近呢?
这个傻子,是那年在火海中演化出来的一重心智。
那段记忆太痛苦,为了保护自己,‘他’选择了遗忘,遗忘所有关于那场灾祸的痛苦,永远活在那个纯白的世界里不愿出来。
所有阴暗的,惨烈的过去便由他来记住,顾家和母后的仇,就由他来报。
他终于慢慢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他终于不会害怕任何事情,把自己打磨得刀枪不入,没有任何弱点。
他不愿承认傻子是他的一部分,他不该有懦弱的一面。
只是,他不曾料到,他会遇到这样一个人。
魏君顾像是着了魔般吻着清词不肯放开,直到被她一把推开,他的理智才被拉回来。
推开他后,清词半支着身体,大口大口喘气。
空气里好像只剩下两人的呼吸,一轻一重,交织在一起时,平添了缠绵的气息。----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anfanxs.com---
魏君顾直直地看着她,将眼里复杂的情绪抹去,只留下恋慕,整个人有恢复到温和无害的样子。
刚刚差点要呼吸不过来了。
清词平复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
她想骂他两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赌气般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她当然想过今后两人可能会更亲近些,比如说亲亲额头,亲亲脸颊,最后才是……
可今晚,他不仅直接跳过了前两个步骤,直接亲了她唇,还亲得那么久,她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吓了她一跳。
尤其是他吻得最沉迷的那一刻,清词甚至生出些害怕来,怕他会不管不顾。
现在,她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不懂男女之事,从他刚刚的表现来看,可不像是不懂。
不过,这个怀疑只有一瞬间,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因为,他此刻正在扯她的被子,嘴里还说着“阿词,我错了。”
不用看清词都能猜到他说这话时茫然又委屈的表情。
卖萌可耻,不知道吗?
每次认错都很积极,下去却还是会犯。
清词暴躁地掀开被子,捏起他的俊美无双的脸蛋,“你委屈什么,我才委屈呢,被你占了便宜。”
最后几个字,清词的声音又小又含糊,却还是被魏君顾清晰收入耳中。
他确实占了便宜。
魏君顾任由她对自己“报复”,完全没有反抗的打算。
要是被他的手下知道,肯定不敢相信这是他们那面冷心狠的主子。
他们在他面前说话时都要小心翼翼,从来没想过,他会被一个小姑娘这样“欺负”。
“阿词~”魏君顾的声音温柔又缱绻,眼里还含着笑。
他觉得,当初装成傻子换来这些天同寝的机会,很值。
清词见他好像半点感觉不到痛,像缺根筋没有痛觉似的,也觉得没意思,松开了手。
“我喜欢亲阿词。”魏君顾不怕再被“教训”,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你还说,闭嘴。”清词嗔怒道。
她一开始觉得,她虽没有实际经验,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她总该比什么都不懂的魏君顾更能掌握主导权。
可是现在,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反而是他更占优势?
清词想来想去,觉得肯定是因为他没有羞耻心。
魏君顾的静静看着她,身体又开始躁动起来。
心上人的一嗔一怒,在喜欢她的人眼里,都是最美好的风景。
尤其是清词本身也是个绝顶美人,形神俱佳,一举一动皆似画中仙,对魏君顾的刺激就更大了。
魏君顾暗自运转功法,将欲念压下去,不叫她察觉异样。
清词别扭半晌,最后终于恢复了正常。
刚刚那么一闹,反而叫她没心思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睡吧。”
清词将魏君顾按回他的位置,并嘱咐一句,“不准随便起来。”
魏君顾顺从地任由她动作,等她也躺下后,手从被子地下伸过去,捉住她的手。
以往不管午睡还是晚上,他也会这样。
这次,清词被他碰到,却像是被什么烫了一样,反射性缩回去,心里滋生出陌生的情愫。
魏君顾不依不饶,她缩一次,他就抓一次。
两人像是玩儿捉迷藏一样,你追我躲。
最后,清词还是没他那么有恒心,妥协随他抓着自己的手。
*
感情的转变,平时还不明显,但清词已经明显能感觉到小细节上的变化。
给魏君顾束发时,她以前只是像照顾小弟弟那样,现在却多了几分亲昵;还有整理衣襟,好像真的是夫妻间才会做这样的事,以及用膳时,两人互相给对方夹菜……处处都彰显着不同。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关系已经如此亲近了。
有时,两人对视一笑,好像都比往常要开心些。
这个时节还有不少花,大清早,趁着太阳不大,清词突然来了兴致,想摘点花回去做香露,就和魏君顾一起来了花园。
谁知魏君顾见到花,突发奇想有要给她头上插花。
好吧,也不是突发奇想,他一直很喜欢这么干。
清词搞不懂他这癖好哪儿来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由着他了,找了个石凳坐下,任由他折腾自己的头。
魏君顾摘了一大捧花,左挑右选,选了自认为最好看那支,小心地给清词插上。
插完还觉得不够,又选了一支。
清词察觉到头上的动静,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
“你在干什么?”她觉得自己不该对他的审美抱有任何信心。
清词突然出声,吓了魏君顾一跳。
“给……阿词插花花。”魏君顾说到后面,底气越来越不足。
“你插了多少?”
“两……两朵。”第三朵还没插上去。
清词:……呵呵!
要是她不阻止,他怕不是要把她的头插成“如花”吧!
“取掉一朵。”她绝对不要这个辣眼睛的造型。
魏君顾觉得,很好看啊,为什么要取下来,不过他小动物般敏锐地感觉到了此时还是不要违背阿词的话比较好。
魏君顾不舍地把第二支花取下来。
清词一看,还是朵大红色的。
呵呵,是要她cos媒婆吗?
清词瞧见他眼底的不舍,心里冒出股恶作剧。
伸手抢过那朵花,“既然你舍不得,那我给你插上好不好?”
说完,她也不管魏君顾愿不愿意,强行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下,自己站到他面前,将花插在他头上。
完工后,清词后退一步,看他容貌俊朗,头上却戴着一朵风格迥异的花,忍不住捧腹大笑。
就连站在一旁的流霜流霞都忍不住抽动肩膀,强忍着笑。
魏君顾被她这般笑,也不恼,反而也跟着笑。
反正阿词开心就好了。
最后,清词笑够了,终于良心发现,还是把花取了。
要是被别人看见,多损他的形象?
“主子,百蝶阁的人来了。”逐月过来提醒。
清词想起来了,她前几日吩咐过的。
马上入夏,她要给自己和魏君顾换夏衣,等着百蝶阁的人上门量尺寸、选花样。
“让他们在偏厅等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清词回去换了身衣服才又过去见人。
量好尺寸,流霞和去年冬天的比了下,道:“主子比去年又长了将近一寸呢!”
清词听到这话,有些恍惚,才想起来她这个年龄,好像确实还在长高呢!
她心理年龄大,一直没当自己是小孩,很多时候,都会忽视掉这一点。
“估摸着也就这一两年,以后就不会长了。”她都快十六了,估计也长不了什么了。
下午,清词去制香露,魏君顾也要跟着学。
不过,最后,浪费了花,却什么都没做出来。
清词见他失落,拿了一瓶品质稍次的给他玩儿。
*
没两天,就近了五月。
五月初三是霍清筱的生辰,也是她的及笄礼。
清词不太想去她及笄礼,但她和霍清筱可是亲姐妹,不去估计是不行的。
而且,她既可趁此机会回家看看,又保全了名声。
反正难受的不是她自己,是霍清筱,她也就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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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我想亲亲你
第二天,出门时, 清词又在窗台外看到一盆牡丹。----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
这段时间正是牡丹开得正好的时候, 清词时常能收到他送来的牡丹,现在已经有白雪塔、春水绿波、金玉交章好几种, 今天的是雏鹅黄。
花瓣嫩黄黄的, 看起来犹如十一二岁般的少女那样娇俏。
清词随意瞥了眼, 眼里不带任何波动。
“主子,女婢这就叫人搬下去?”流霜询问道。
“等等。”清词靠近了些,仔细嗅了下这株牡丹。
“怎么了主子?”流霜疑惑不解, 这株花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叫人搬下去吧!”清词退回来,继续和魏君顾一起往外走。
刚刚她好像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和她前天给魏君顾玩儿的香露的味道很像。
那香露的香气持久力强, 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一两天就闻不到, 但清词还分辨得出来。
所以, 她刚才才会疑惑。
不过, 那味道很淡,还夹杂着花香和血腥味, 她也不确定就是同一种味道。
她每次见到那人时,他身上都有股浓厚的血腥味, 几乎能掩盖掉他身上其余的味道,连带着他送来的花上也有这种味道。真是叫人喜欢不起来。
抛下这些思绪,清词和魏君顾又回到了安宁侯府。
别家出嫁的女儿, 肯定不会像她回娘家回得这么勤。
可她没有婆婆,那个皇帝公公也不会记得她,没人管着,也就可以随心所欲些了。
清词这边高高兴兴地回家,霍清筱那边却完全没有及笄礼的喜悦,原因当然要追溯到清词及笄那天。
当初老侯爷放话,等清筱及笄时不准再置新物件,可不是开玩笑的。
霍周氏和霍清筱自然不甘心,前几天还找老侯爷闹了一场,结果却没有丝毫变化,反而还被骂了一顿。
“都怪你,娘,你当初为什么要贪这点小便宜,现在好了,我只能用她剩下的。”霍清筱哭着朝霍周氏抱怨。
这几个月来,霍周氏也多出受制,心情也抑郁得很,连带着霍问章都不喜欢在她这里留宿,经常去赵姨娘哪儿。
越是如此,霍周氏就越发刻薄,此刻被亲生女儿这般抱怨,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朝我抱怨,今日的事情,到底该怪谁?”霍周氏像个市井妇人般,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形象,指着霍清筱开始破口大骂。
“我主持中馈,捞点油水怎么了?我捞的那些银子,都花在谁身上了?你以为,没有这些,光靠月银和嫁妆,你能随便想要什么裙子就买什么?”
“要不是你故意想让霍清词丢脸,使了那下作的手段,这件事怎么会被别人知道?我看大丫头说的没错,你真的是蠢,枉我教了你这么多年。----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
霍周氏火气上来,也顾不上说自己女儿蠢会多伤她心。
“你做这事前,有没有考虑过被别人知道,不止她会丢面子,作为当家主母的我受到的影响更大。还有,她的名声不好,你的名声就好的了吗?更不用说你那拙劣的手段,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霍周氏大骂一通,似乎是要将自己这些日子的憋屈都发泄出来。
从霍清词及笄礼后,她就没舒心过。
先是被禁足,后面被放出来,却发现府里的权力早就落到了自己儿媳和二房手里。
后来又看到老爷子给了霍清词一整套白玉家具,她早就压抑得不行了。
偏偏她的亲生女儿,不仅不体谅她,还朝她抱怨是她害得她这样。
霍清筱被骂了一顿,头脑也被骂清醒了些。
她突然想起,她还有几个月就要出嫁了,到时候,她的嫁妆还得看她娘的打算。
想通这一层,霍清筱连忙认错。
“娘,对不起,刚刚是我嘴快说错话,一时没转过弯,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霍清筱认错认得很爽快,脸上也全是真心实意。
霍周氏疼了她这么多年,虽然气她不懂自己苦心,到底还是自己女儿,刚刚又骂了她一顿,气也消了,见她认错,哪里还会和她计较?
“筱筱,你能知道娘的苦心就好。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疼你疼谁?”霍周氏抹去霍清筱脸上挂着的眼泪,放软声音,“我们快收拾收拾,等会儿就要出去见客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一定要忍着,端起大家闺秀的风范来。”
*
霍清筱的身份,算起来是要比清词高的。
不过,大房的霍问章本身没多大本事,霍青枫也不认识多少夫人,霍周氏交际就那样,请来的正宾再怎么也比不过大长公主;赞者也只是她娘家的侄女。
霍清筱事事都想比清词强,及笄礼如此重大的事,不仅物质上要用她剩的,连参礼人员都比不过,哪里能甘心?
好在她还记得之前霍周氏交代的,要端庄有力,不能叫人小瞧了去。
她如此这般,倒不是没有作用,至少还是会叫人稍微改观的。
秦夕烟站在清词旁边,用帕子掩着跟清词说悄悄话。
“哼,她惯会装模作样,她以为她做过的事情没人记得吗?”秦夕烟很是不屑,显然还在对上次清词受委屈的事情抱不平。
“表姐别往外说,再怎么,我和她也是姐妹,叫人听见不好。而且,她也得到惩罚,再计较也没多少意思。”只希望她能记得教训别再作妖。
“就你不喜欢计较,别人可不一定呢!”秦夕烟意有所指道。她就不相信霍清筱会就这样知错改过,她宁愿相信她是在憋坏水。
“我又不是任人欺负的包子,她要搞事,我还由着她不成?”
两人说了会儿话,霍清筱已经进入到二加的环节了。
这时,不知道是不是想故意挑事,有人故意问了句,“怎么端王妃没有做赞者?”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周围几人都听到了。
经她一提醒,有人又想到了清词的及笄礼上的事,相互对视,大概都明了对方眼中的意思,不外乎就是双方不合罢了。
清词淡淡看了刚刚说话的人,被她看到的人,心底无端冒出一股凉意。
那眼神明明很温和,却叫人心底发寒,好像越温和,反而越叫人害怕。
“我当然愿意给二妹妹做赞者,只是我已出嫁,按古礼,倒是不太合适。”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人堵得说不出话。
现在的风俗,对及笄礼没古礼中要求那么严,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古礼是怎么个情况。
“是极,古礼的赞者,确实不宜为出嫁女,王妃娘娘真是博闻强识。”礼部侍郎的夫人赞赏地看着清词。
“夫人谬赞了,我只是闲暇时看了点杂书而已。”清词谦虚道。
还好她小时无聊,乱七八糟什么书都看了些,不然今天还不知道该怎么优雅地怼回去。
刚刚问话的人,早已无地自容,静静缩在一旁不敢作妖了。
霍清筱的及笄礼,终于按照流程走完。
不过,夫人们的赞语,都寻常得很,看不出多少真心。
甚至还有人拿她和清词作对比,说清词在礼节上表现得更好,真正做到赏心悦目,而霍清筱,却很刻意,为了做出礼仪而作礼。
当然,这些话,没人会当着霍清筱的面说。
*
观礼完,清词回自己院子歇息。
路过院子时看到空置的秋千,来了兴致,拉着魏君顾一起过去。
“走,我们去荡秋千。”
做秋千的时候,考虑到青钊可能要和她一起,大小是做的两个人的,只是魏君顾体型要大一圈,两人一起坐时,身体就紧挨在一起了。
“殿下,怕吗?”
“不怕。”
“那好,我们这就开始了。”
清词一说,流霜就在后面轻轻推起来。
渐渐地,秋千荡得越来越高,飞到半空中时,魏君顾还是忍不住闭上眼睛紧紧抱住清词。
呵呵,刚刚还说不怕呢,现在就原形毕露了。
“殿下,别害怕,不会掉下去的。”清词拍拍他,想让他放松。
魏君顾试探着睁开眼睛,手却一直抓着清词不肯放。
“看,我们这不是没掉下去吗?而且,有没有觉得自己像在飞?”
随着两人来回摆动,风将清词的发丝吹散开来,还有些缠在了魏君顾脸上,莫名生出些旖旎来。
清词很喜欢荡秋千时自由自在的感觉,有种在放飞心灵的感觉,虽然她知道这不过是自我心理安慰。
“我在飞。”被清词带着,魏君顾也不害怕了,开始享受荡秋千的感觉。
“你喜欢吗?”清词偏偏头,笑问他。
“喜欢。”
“那我们再飞高点好不好?”
“好。”
流霜看着疯玩儿的两人,觉得不仅殿下心智是小孩子,主子也跟着变成了小孩子。
这样也好,至少主子能开心。
等两人玩儿够了,清词才发现自己嗓子干得厉害,肯定是刚刚鬼喊鬼叫。
“流霜,给我端杯茶来,我还要在这里坐一会儿。”
清词赖在秋千椅上不想动弹,只想“葛优躺”。
流霜应了声,便回房去取茶。
等清词回过头,突然发现此时的魏君顾有点不对劲。
“你怎么了?”看他的目光痴痴地落在自己脸上,清词突然有点脸热。
“阿词。”魏君顾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声音变得沙哑。
“嗯。”清词眼神闪了闪,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
“阿词,我想……我想亲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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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亲亲
清词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刚刚魏君顾说的是什么?亲、亲亲她?
她真的从来没想过他会说出这种话, 偏生他还一脸单纯, 好像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遵从内心的感觉, 说出自己想要的而已。---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
清词犹豫着该拒绝还是答应, 一时没有说话, 魏君顾就当她默认了,整个人靠得越来越近。
清词眼睁睁看着他的动作,心里乱作一团, 身体像是被点了穴不受思想控制,僵硬着不能动弹。
两人的脸越来越近,魏君顾的眼睛像是在发光, 清词清楚看到自己的影子, 她甚至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接着,清词的视线全部被魏君顾挡住。
唇上被一片温热触碰, 像是打开了开关, 清词这时才能动弹, 只是,魏君顾早已环住她的腰和肩。
四眸相对, 距离太近,清词看不清他全貌, 眼里只剩一双清澈的眼睛,那眼睛似有魔力,对她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叫她挣不开他用爱织就的牢笼。
清词忽地就没了挣扎的想法。
她不是打算和他试着做真夫妻吗?那她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继续把他当小孩子看了。
虽然她现在还是在别扭跟一个小孩心智的人谈恋爱,但慢慢的,这股别扭会消失的吧!
爱情无关年龄和性别,就算他一直是这样的心智又如何?只要两人心里有对方,便足矣。
清词轻颤着伸出胳膊,也环住了魏君顾。
魏君顾像是受到鼓励,眼神又亮了些,甚至无师自通地开始探出舌尖在清词唇上舔舐,好像她唇上有什么好吃的。
清词脸上原本就带着薄红,现在,这红隐隐有越来越明显的趋势。
她在心里努力安慰自己,这种亲密是正常的,可脸上的红晕却出卖了她真实的情绪。
清词终于闭上眼睛,她还是没他脸皮厚。
魏君顾像是亲上瘾般,除了舔舐,他还开始轻咬辗转,哪里看得出他之前什么都不会。
清词的放纵叫他越发放肆,直到取茶回来的流霜,猛然见到两人的亲密之举,惊讶之下发出一声惊呼,清词这才猛得将魏君顾推开。
她这下真的没脸见人了!
天哪,她为什么会忘记流霜会回来,任由魏君顾亲了这么久,还被撞见。
清词想穿越回去打死刚才的自己,为什么那么蠢?
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负。----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anfanxs.com---
流霜早就识趣地退到一旁去,并不往这边看,但清词还是无法忘记刚刚的尴尬。
“阿词。”魏君顾还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阿词要推开他。
“都怪你。”清词以手掩面,不想看到魏君顾的脸在自己面前晃悠。
“阿词~”魏君顾的声音委屈得很,他又做错了什么?
清词才不会被他的表象欺骗,惯会装可怜叫她心软,她已经看透他的把戏了。
“阿词~”魏君顾来拉清词的手,希望她看看自己。
清词又羞又恼,哪里肯应付他,从秋千架下来,头也不会地往自己屋子走去。
魏君顾在后面追赶,一边唤她名字,一边说自己错了。
清词才不理会他,回到房间把门一关,将他隔绝在外。
流霞在屋里打点东西,见此情况,疑惑不已,刚想问发生什么事,就被流霜拉到一旁。
“你别问,主子和殿下没事儿,你去了反而添麻烦。”流霜小声提醒流霞。
“这是怎么了?”要是没事儿,殿下怎么会被关在外面。
“主子心里别扭,所以不想见殿下,一会儿就好了。”说着,流霜露出几分笑意。
主子平日老成,也只有在面对殿下时,才会有小女儿家的姿态。
她们跟在主子身边,对她的变化最了解。
清词回到房间,赌气地把魏君顾关在外面。
一转头,忽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这是她吗?清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
五官丝毫没有变化,但眼睛却泛着水光,还有点发红,脸上更不用说,早就红的跟什么似的。
最关键的,还是她的唇,不知道是不是被亲太久,现在又红又肿,一看就知道她刚刚做了什么。
清词生无可恋地把自己摔在床上,将脸埋进被窝。
门外,魏君顾还在锲而不舍地叫她。
见她久久不开门,魏君顾真的开始急了,连声音都变了调。
清词一听,暗道不好,别真伤心了吧?她连忙起来把门打开,果然看到魏君顾要哭不哭的样子。
魏君顾一见到她,立马来了个熊抱,生怕她再次丢下他,勒得紧紧的,几乎要叫清词呼吸不过来。
“你先放开我,我不气了。”清词艰难出声。
看来以后有必要教教他,不能这么抱人了,不然她要窒息了。
“真的?”魏君顾还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你快放开我。”
魏君顾这才轻轻松开她,不过,他的眼神还是很紧张。
因为下午的事,清词一直躲在房间里不愿出去。
直到霍秦氏叫人唤她用膳,她才重新整理衣裳出门。
*
进入六月,气温一天高似一天,有条件的人家,早早开始用起冰来。
王府里又冰窖,府里总共就清词和魏君顾两个主子,不用担心不够用,多余的冰,清词还配给了齐嬷嬷,林嬷嬷以及流霜流霞几个。
至于那个钱嬷嬷,先前仗着太后作威作福,她才不会那么好心,今年的暑热,就受着吧,可别以为她会好心让她用冰。
六月中旬,是秦夕烟出嫁的日子,清词自然是要去的。
外祖家的那些姐妹,和她最要好的就是二表姐,其余几个,要不是年纪太小就是性格不合。
秦夕烟年底就17岁了,她订婚早,不过先前男方家中有长辈去世,婚期才往后拖了一年。
按清词来看,这个年岁出嫁正好,就是再迟几年都不算晚。
二十岁后才是女子最佳生育年龄,但这些大家庭有可能让媳妇三四年不生孩子吗?
他们恨不得三年抱俩,要真三四年不生,恐怕早就叫嚣着要给自己儿子纳妾了。
清词先去了秦夕烟的闺房,送上自己的添妆,一套赤金头面,上面镶着红宝石,好不华丽,估计没有五千两是拿不下来的。
秦夕烟连忙推却,“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表姐,这是我的心意,谈什么贵重不贵重,你且收下就是。”清词不容拒绝地把盒子塞给秦夕烟。
秦夕烟推却不过,只得收下,暗自记下清词今日的情。
就清词所知,她要嫁的那个齐安侯府二公子齐昀,是二房的人。
去年老侯爷去世,他们就分家了,二房被分出来,只得了小份家产。如此一来,光论身份,齐昀其实是比不上秦夕烟的。
只不过,亲已经定了,男方也没有不良恶习,秦家自然不能退婚。
清词特意送这套价值不菲的添妆,自然是希望能给秦夕烟增加点底钱。
秦夕烟还算受宠,但府中子孙众多,她的嫁妆都是按府中定例三万两来,加上自家父母添补些,也就五六万。
清词那种几十万两的,完全是特例中的特例了。
清词在房里陪着说了会儿话,就听到外面报信的人说新郎官来了。
“我去看看我的表姐夫今天是什么模样。”清词打趣道,真的起身就要出去。
秦夕烟被她的话闹红了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
清词出来时,正好看到新郎官拥着一帮人来到院子,看来是他找来的帮手。
在这一群人中,清词还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宋铮。
她没太关注,倒是不知道齐昀和宋铮关系这么好,都能来陪着迎亲了。
不过,仔细想想,宋铮是武官,齐昀也是武官,说不定就是意气相投呢!
秦家的姐妹站成一排挡在门前,誓要为难为难新郎官。
等他们又是作诗,又是发红包,又是做完各种刁难人的事,才终于闯过难关,见到了新娘子。
齐昀呆呆地看着那一抹红色身影,好像有点回不过神,直到他身边的宋铮戳戳他,这才忙清醒过来继续接下来的流程。
清词看着秦夕烟渐渐远去的身影,突然有点伤感。
小时候的这些好友,一个个都要开始嫁人了。
嫁人后的日子,可没做姑娘时自在,她只希望她们都能开心顺遂,别被后院生活磨平了现在的性子。
清词感伤一会儿,随着众人去花园入席。
她刚过来,就听到前面一片混乱,一边在吼什么“卡住了”、“叫大夫”、“快想办法”之类的话。
走近一看,才听别人说是北定王府的小公子被荔枝卡住了,已经过了几十息,还没把荔枝弄出来。
眼看小公子脸都开始发白发青,众人急得不行,想了好多办法都不奏效。
“快让开,我有办法。”清词大吼一声,拨开人群往里挤。
真是的,帮不上忙还围作一团,在这里碍手碍脚,想献殷勤也不该在这个时候。
北定王妃急得不行,突然听到有人说他有办法,连忙问,“谁,谁能救我儿?”
“我说我有办法。”清词终于挤到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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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救命
“你?”北定王妃带着迟疑的神色,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清词。----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大夫还没来, 王妃不防让我试试。”清词一边说一边检查小公子的情况。
北定王妃也没办法, 见清词镇定自若,信心十足, 只得让她试试。
“你可要人帮你?”
“叫他们让开, 别在这里挡着就好。”
清词话一出, 围着的人自然有些不忿,说的好像在帮倒忙一样。
“你们都退开些。”北定王妃挥了挥手,不耐烦道。
众人不敢不应, 给清词留出空间,想看她怎么办。
清词把小公子放到凳子上,自己从他背后环住他。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不是应该想办法把卡住的荔枝拿出来吗, 她这样算怎么回事?
有人已经在质疑她说的办法根本没用,甚至想让北定王妃阻止她, 免得把情况弄得越来越严重。
清词双手环住小公子的腹部后, 一腿置于小公子两腿间, 微微弓步,一手握拳向斜上方顶住他腹部肚脐眼以上两横指的地方, 一手握住拳头,用力快速往后上方冲击, 如此反复几次,想将荔枝挤出来。
没成功。
可能是力气太小,清词并不气馁, 再次蓄力。
“王妃娘娘,我觉得端王妃这法子似乎不可行,我从没见过被卡住了是用这种法子来……”
此人话还未落,小公子就咳了声,随即,一颗东西从他口中滚落下来——正是那颗卡住的荔枝。
谁也没想到,清词真的成功了。
打脸来得太快,刚刚那些不看好的人,纷纷低下头。
尤其是是刚刚朝北定王妃叫嚣的人,此刻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还没出口的半句话,像根鱼刺一样卡在她喉咙里。
北定王妃哪有心思去关心别人说了什么,全身心都挂在了她儿子身上。
清词检查了下小公子的情况,还好,呼吸顺畅,看起来应该没卡多久,还没造成严重的缺氧,不然还得做做心肺复苏。
“王妃,小公子没事了。”清词帮小公子逼出荔枝后,就贴心地把小公子还给北定王妃,此刻静静站在一旁,并不打扰他们。
从发现小公子被卡住,北定王妃的心就紧紧揪着,此刻见他终于脱险,才终于缓过来,眼泪漱漱往下落,口里不断喊着“我儿,终于没事了。----更新快,无防盗上www.16595.com----”
清词也庆幸不已,好歹没真出人命。
关于被荔枝卡住后的急救方法,是她在现代时听同事说的。
她同事正好报道了一篇因荔枝卡住喉咙抢救不及时去世的事件。
那个父亲发现自家小孩被荔枝卡住就忙背到医院,路上也不过十分钟,但就是这十分钟,便叫亲人天人永隔。
她的同事在了解此事后,唏嘘不已,还顺带科普了遇到这种情况要怎么急救。
她跟着学了,没想到今日就用上了。
这个法子叫海姆立克法,主要就是利用气压的原理把卡住的异物挤出来。
这个时代没有急救知识科普,遇到这种事就只能干着急等大夫。
不过,等把大夫请来,黄花菜都凉了。
六月的天,温度并不温柔,经过刚刚那番剧烈的情绪波动,清词后背都快湿透,几缕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仪容实在算不上好。
不过此时没人敢去指摘嘲笑她的仪容,要知道,她救下的可是北定王妃的小公子。
北定王妃三十多岁才生下这个小公子,平日里当眼珠子似的宝贝,眼下清词救了小公子,岂不是让北定王府欠下一个大人情。
北定王是今上的堂兄弟,能屹立这么多年,绝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更多的是老北定王当年力退匈奴三百里的战功。
此代北定王虽不如老北定王战功显著,却也叫人不敢小觑。
今后,这端王府怕是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了。众人心想。
*
一刻钟过去,去请大夫的人才姗姗来迟。
异物已被取出,但北定王妃还是叫大夫把了脉,再确定下有没有问题。
这大夫,说的也不过是些宽慰的话。
“异物被及时取出,尚未损伤小公子根基,只受了些惊吓,还请王妃放心,我开服安神药就好了。”
“好好,这就好。”北定王妃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这时,她才想起刚刚是清词救了她儿子。
“好孩子,还好有你。”她抓着清词的手,眼里全是感激。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管怎样,小公子没事就好。”就算不是北定王妃的孩子,换做任何一个几岁小孩发生这种情况,她都不会见死不救。
北定王妃见清词似乎没想借此事和北定王府拉拢关系,心里对她的肯定又加了一分。
北定王妃拉着清词说了会儿话,话里间无不是亲近和感谢。
清词一一应下,态度不卑不亢,没想着借着这次朝北定王府攀交情,也没清高到对别人的感谢不屑一顾。
就刚刚那么一会儿,这里发生的事就传到了前院。
清词大舅听到北定王妃小公子出事的消息,差点把酒杯都砸碎,后面听到说阿词及时救了小公子,他才放心下来,不过心里还是在后怕,差人去问清楚些。
清词外祖母本来在屋内休息,还要等会儿才过来,刚刚混乱,不知道谁去报了信,差点把老人家吓晕过去,连忙叫人扶着过来,走到半路听到说小公子已经脱险,忙说了几声“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一场兵荒马乱过去,总算没酿出大祸,不然,这好好的喜事都要变成丧事了,还会让北定王府对秦家心怀怨恨。
清词和王妃说完话,正好见到外祖母,猜她肯定是听到这里发生的事情,忙上前宽慰。
老太太见过不少风浪,先前着急,好在有惊无险,此刻又重新打起精神,开始主持宴席。
清词身上都是汗,黏糊糊的,想去换身衣裳。
“词儿去夕烟院子里换吧,正好还可以洗漱整理一番。”清词大舅母听到她想换衣服,主动给她提供便利。
秦夕烟是她表姐,二人又交好,去她院子洗漱倒是不妨事。
等到宴席结束,清词自然被留下,被秦家人感谢来感谢去,就连和她关系比较冷淡的三舅母都不得不承认清词确实帮秦家避开了一场祸事。
荔枝不易得,清词大舅母也是想着这是自己女儿出嫁,才花大价钱弄来荔枝招待宾客,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岔子。
“词儿,还好有你,不然,夕烟该怎么办哟。”清词大舅母现在都还在后怕。
出嫁之日出现此等事情,怎么看都不祥,要是男方强势些,借此退婚都是有可能的。
齐家倒不敢退婚,可她怎么忍心叫自己女儿背上一个不好的名声。
而且,出事的不是一般人,到时秦家遭难,岂不是要迁怒她女儿?
“舅母,这就是天意,正好叫我偶然知道这个法子,又正好在这个时候起作用,岂不是说明上天都要表姐顺顺利利出嫁吗?”
清词的话很好地安慰了她大舅母,抓着清词的手直说“极是极是。”
“舅母先别叫人把事告诉表姐,免得她担心,今天可是她大喜之日呢。”瞒是瞒不住的,但至少别叫她新婚这天堵心。
“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
回到府中,清词想到回来路上时霍秦氏跟她说的话。
“北定王府欠下你人情,我看北定王妃对你也颇为喜爱,今后她来拜谢,你不防趁着她心意,多多往来。”
她这话说的委婉,清词知道自己母亲是希望她能借此和北定王府结交关系,届时,别人也会多忌惮她几分。
清词救人时并没有想这么多,此时才后知后觉想到,从今天以后,怕是谁都会觉得她会主动跟北定王府交好吧!
说真的,她还真不想这么做。
清词托腮坐在梳妆台前,发了会儿呆。
算了,对方要谢,她就受着,若是没什么意思,她也不愿主动攀附人家。
魏君顾洗漱好后就乖乖爬上床去等清词,此刻正目不转睛、期待地盯着她。
见此情景,清词莫名有种他是等着她临幸的妃子的感觉。
等等,临幸?
呸呸呸,才不是临幸,她和他的关系可纯洁了。
魏君顾不知清词想到什么,只见她脸色变了几道,还在持续发红,忍不住又生出些躁意。
大概是……天气热了,他的心也跟着静不下来了。
床上已经换了凉席,被子换了薄的,床脚出着一盆冰,将扰人的暑热降下去。
清词灭了床头的灯,室内瞬间暗下来,幽幽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落一地银辉,宁静、幽深。
清词看了会儿月亮,才又回到床上。
“睡吧。”清词见魏君顾一直盯着自己,好像她不睡,他就不睡,真是固执。
清词把魏君顾按回自己的位置,自己也跟着躺下,顺便把薄被搭在两人腰间免得肚子着凉。
魏君顾依旧直直地看着清词,清词无奈,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下。
“这下可以睡了吧!”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养的毛病,那天回来后,每次睡觉,他都要她亲一亲才肯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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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祭拜顾家
清词惯着他,现在越发变本加厉了。----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fbook.cc----
不过, 要是她不满足他这要求, 他就会用那双blingbling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好像她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又或是让她觉得自己抛弃了一个单纯的小天使。
清词亲完, 见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就知道他还不满足。
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再亲亲他,满足他的心愿,还是别太纵着他, 不能叫他得寸进尺。
魏君顾敏锐地感觉到清词的纠结,眼神微闪,表情变得更加可怜。
“阿词, 我想亲亲你。”魏君顾把头靠过来。
为什么要对亲亲这么执着?
再这么下去, 清词怕她哪天真的会被美□□惑,丧心病狂对他下手。
她现在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光看心理年龄, 她简直是在老牛吃嫩草啊, 还是一颗刚发芽的嫩得不能再嫩的草。
虽然到最后,或许她还是会对他下手, 可这总得有个接受的过程不是?
就在清词胡思乱想间,魏君顾已经吻上她的唇。
先前, 他还对那个傻子亲她很不满,现在倒是不介意了,他也可以每天晚上吻她。
清词被吻得有点迷糊, 他的吻技为什么进步得这么快?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清词总觉得现在的他,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不过,清词很快就没办法去想这些了,她的思绪越来越迷糊,完全被魏君顾掌握了主动权。
魏君顾也险些迷失自我,差点没收住自己的气势。
要是被她发现异常,那……魏君顾不敢想象。
他现在既沉迷于暂时的温情,忍不住要陷在温柔中,又有种头顶悬着一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的利剑的危机感。
经年累月的相处中,他不敢保证自己能一直不露馅。
就是现在,他有时都几乎要控制不住在她面前展现真正的自己。
清词觉得自己快窒息了,发狠地扯扯他的头发。
感受到头皮传来的疼痛,魏君顾终于放开她的唇,只不过他的头还埋在她脖颈间。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垂上,清词生出痒意,心底同时冒出一股酥麻之感。
陌生的感觉叫人害怕,清词推推魏君顾,“太热了,你自己回去睡。”
魏君顾不敢再招她,而且,他也确实有些失控了。----更新快,无防盗上www.fanfanxs.com---
他安安静静躺回去,平复着体内的躁动。
清词脑海里还有些混乱,魏君顾刚刚的样子,险些叫她有种他是正常人的错觉。
尤其是他伏在她脖颈处的时候,似乎有点奇怪。
*
正如众人预料的那样,第二天,北定王和王妃确实亲自上门道谢来了。
清词接待了他们,不卑不亢地聊了会儿,左右不过是说这是她应做的,王爷王妃不用太过挂念的话。
北定王见她气度不凡,礼数周到,言语间并无谄媚之意,也不禁愈发欣赏起她来。
“王妃若是喜欢那孩子,以后常请来府里玩儿就是。”马车上,北定王一边逗着小公子,一边跟王妃说话。
“王爷也喜欢阿词?”
“如你所说,她确实是个好孩子。而且……”说到这儿,北定王顿了顿,语气淡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不好的事。
“而且,当初顾家被灭,我到底没来得及阻止,后来,怕陛下猜忌,这些年也没和四殿下接触。如今有了正当理由,你便多照看一二分吧!”
北定王的话里无不是叹息。当初顾家出事,他还在北境,根本无法插手京城的事,而且事情发生太突然,他得到消息时,已差不多是尘埃落定了,根本来不及挽回。
后来,他镇守北境数年,直到五年前才被调回京城。
而被调回来的原因,不用猜他也知道。不外乎就是怕他在北境扎根,威胁到京城吗?
当今陛下,可真是将一个皇帝该有的阴险狡诈、出尔反尔做到了极致。
顾家就是太傻,傻傻地相信自己的尽忠为国会叫那人感动,傻傻地以为他不会忘恩负义,所以才会落到全族被灭的下场。
他北定王府绝对不会是第二个顾家,如果他非要做得这么绝,他也不会束手待毙。
北定王妃了然地点点头,“王爷放心,我知道的。”
*
7月初二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这是顾家的忌日。
只不过,没人敢正大光明祭拜,清词也不例外。
刚入夜,清词遣散了院子里的下人,叫他们守好各处,遇到任何可疑的人都要上报。
接着,流霜流霞摆了香案,香烛。
按理,在忌日时,还要去扫坟的,可顾家的坟……不说也罢。
当初皇帝决定对顾家斩草除根时,用的是通敌叛国的罪名,自然不会给顾家立坟的机会,那些尸首,清词也不知道最后流落何方。
清词携魏君顾一起跪在香案前的蒲团上,她拉着他的手,放低声音。
“殿下,今天是外祖父他们和母后的忌日,因为一些原因,我们不能隆重祭拜,只能委屈他们了。”
清词絮絮叨叨说着,也不管魏君顾能不能听懂她的话。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最招外祖父疼,你每次去他那儿都能得到一大堆好吃好玩儿的。”
清词说的,是她在里看到的对于魏君顾小时生活的描写。
那时他是中宫嫡子,外家又声望颇强,再没有比他更尊贵的皇子了,甚至于还有官员上书请立他为太子。
这份奏折也成为顾家的催命符之一。
至高无上的皇权不允许存在威胁,皇帝本就对顾家忌惮不已,请立太子的奏折更是火上浇油。
“要是外祖父他们还在,肯定不会让你受这么多年苦。”你肯定还会是那个高贵出众的天之骄子,当然,也不会是现在的情况。
“殿下,你要记得,不管他怎么贬低顾家,往顾家身上泼脏水,你都要知道,顾家是清白的,他们都是尽忠为国的忠臣,哪怕现在顾家已经不复存在,可顾氏一族的风骨会永远传承在血脉里。”
清词抽出几支香,在烛火上点燃,分一炷给魏君顾。
“殿下,我们给外祖父,母后还有舅舅他们磕头。”
魏君顾没想到她会给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
她总是能在他已经心软到快要心疼的时候,叫他再心软一点。
她的话,像一根尖锐的针,刺破他坚硬的外壳,直达最柔软的地方,叫他忍不住泛疼;又好像一张细细绵绵的网,不知不觉间包裹住他的心脏,然后慢慢收紧,直要将他勒得喘不过起来,在心上留下一道道印子。
魏君顾垂在两旁的手紧握着,身体紧绷到极致,内心的波涛汹涌只有他一人知道。
听到清词的话,他机械地伸出手接住她递给自己的香,他怕自己稍一不注意就会泄露住自己真实的情绪。
越是到这个时候,他越赌不起。
清词对着案上的牌位三叩首,魏君顾也是,然后将香插入香炉中。
“阿词。”看着牌位上的名字,魏君顾突然将清词拥进怀中。
他的力气很大,勒得清词很不舒服,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思计较这些。
魏君顾的情绪,好像不太稳定啊!
清词对情绪变化实在太敏锐,哪怕魏君顾已尽力压制,还是被她发觉了端倪。
“殿下,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她问。
她以前问过他,还记不记得七岁之前的事,他只说隐约记得有母后,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现在,是想起了吗?
她也猜过魏君顾为什么会变傻,中毒可能是一部分原因,但她猜可能还有心理因素。
魏君顾知道自己刚刚的动作引起她的怀疑,立刻附和下去,“好像有什么事,好多人在哭。”
好多人在在哭?
“我不想看他们哭。”魏君顾状似痛苦地说。
“那就不要想了。”清词轻拍他的背安慰。
那些记忆太痛苦,忘记就忘记吧!
安抚好魏君顾,清词放开他,又对着牌位说了会儿话。
“母后,外祖父,你们放心,我今后会照顾好殿下的。”清词对着牌位许下承诺。
等到两人将准备的纸钱烧完,香也燃了大半,地上开始传出凉意,小虫子都叫累了准备睡觉。
“殿下,我们回去吧!”
两人回房后,流霜流霞来将这里收拾好,免得留下证据授人把柄。
这一次,魏君顾难得有些沉默,清词察觉到一点,却没太往别处想,她自己心情都还有些沉重呢!
顾家太惨,可她也只能偷偷祭拜,更别说为他们正名了。
而且,即使这一任皇帝死了,下一任皇帝也不可能为顾家翻案。
子不语父过,这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之一。
谁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已经灭族的家族背上不好的名声呢?
明明她和顾家没有交集,想到他们,清词却莫名心酸。
这就是帝王,这就是皇权。
皇权之下皆蝼蚁。
难道真的没有人相信顾家是冤枉的吗?有的,只是当初为顾家说话的人斩的斩,贬的贬,现在就没有了。
这些思绪在清词脑海里盘旋许久,直到凌晨她才慢慢睡着。
等她睡着,魏君顾点了她的睡穴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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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风雨欲来
往年的这天, 他都会去城外祭拜外祖和母后。
他到时, 张高秋已经等候多时。
张高秋还在疑惑呢, 按照以往惯例, 主子肯定会在子夜前来, 今日却迟了一个多时辰, 不知被什么事绊住了。
魏君顾没有理会张高秋的疑惑,径自来到祭案前, 点了香对着牌位跪下。
张高秋悄声退下去, 把空间留给魏君顾一个人。
魏君顾拿着香, 心里默默跟他们说话。
“母后、外祖父,你们放心,我会给顾家洗刷冤屈, 叫他后悔做下当年的事。他欠顾家的债, 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顾家的血不能白流, 顾家的名,不能被玷污……”
“还有一件事, 你们肯定见过阿词了, 她很好是不是, 我很喜欢她, 如果你们在天有灵,就保佑她这一生平安顺遂好不好?”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有一天,等我亲口告诉她真相时,她能原谅我现在的欺骗。”
“我现在很后悔, 为什么当初会莽撞地闯到她房间里去,如果不是因为一开始就处在了对立面,或许我已经向她坦白了。”
“可现在,她很讨厌我现在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魏君顾脸上出现百年难得一见的迷茫,在他最亲近的亲人面前,他终于卸下所有伪装。
把想说的话说完,他才把香插上,拜了三拜。
张高秋发现这次的主子和以往有明显的不同。
往年间,他祭拜完,身上总是有一股煞气,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如今,他依然有煞气,可整个人却温和许多,甚至多出许多人情味,终于有点像个人了。
当然,他不是说主子之前不像人,只是那时的他,冰冷得像个复仇机器,除了复仇,好像就没有别的情绪。
他一直怕主子沉迷在仇恨中最终走上一条孤绝之路,那太苦了,主子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十多年,他不希望他余生也这样。
现在好像好些了,至少,除了复仇,主子还有别的挂念的人。
魏君顾并不理会张高秋的眼神,拜祭完后直接飞回王府。
他重新换了衣服才上床去,然后将清词揽进自己怀里。
他没再占她便宜,只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就放开,然后拥着她睡去。
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开她。
第二天,清词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是蜜和香。一般人的嗅觉根本不会察觉到,但清词不同。
这香比较特殊,它本身香气不显,却能保留相当长的时间,就是沐浴过,也不能完全祛除。
蜜和香价格昂贵,并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而且,这香不单用,一般是作为调和剂调和诸味香料。
她确信,自己没有用过这种香。
她嗅了嗅,这香是从魏君顾身上传出来的,然后,她又闻闻自己,她身上也有,只是味道比较淡,估计是他蹭到她身上的。
“你碰什么了?”清词问。
昨晚都没有的,怎么突然多出一股味道来,想来想去,只有可能是魏君顾昨晚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魏君顾一脸疑惑,“我不知道。”
这事着实奇怪,蜜和香不是随处可见的东西,她平时很少用香料,怎么会突然冒出这味道。
清词心里隐隐有种直觉,这事好像并不是偶然,但又始终隔着一层膜,叫她看不清真相。
从魏君顾这里问不出答案,清词暂时把疑惑压在心底。
正常魏君顾见她如此敏锐,心里暗道不好。
他已经尽量把每个细节都处理好,不叫她发现,没想到还是有他没顾及到的地方。
以后,他得再小心些。
*
“宋铮,你给我站住。”长乐骑着马在后面追赶,高声朝前面穿着黑色劲装的宋铮大吼。
宋铮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只得勒了缰绳。
“郡主有何吩咐?”宋铮朝长乐拱手行礼,态度恭敬有余却不甚亲近。
长乐最讨厌他这副样子,顿时语气也不善起来,“你为何看到我就走?难道我长得这般不可入目吗?”
“微臣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微臣还要去当值,不宜迟到。”宋铮语气不变,并不因长乐的胡搅蛮缠而生气或是有什么别的情绪。
“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为什么不答应?”
她上次跟他说,想让他掉到她父王手下做副将,到时候,凭借他的才能,加上她父王的提携,很快就能得到升迁,偏偏这个木头人,一口拒绝了,她气得不行。
“无功不受禄,何况是升官这种事,恕微臣不能答应。”宋铮回答得一本正经。
他向来不喜靠裙带关系上位,而且,若是接受她的好意,他就不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拒绝她了。
“好,就算你不想答应,那为什么要躲着我?你别说你没躲着我,我又不瞎,看得清楚得很。”长乐一开始颇为盛气凌人,到现在,竟有些委屈。
她活了快十六年,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偏偏这个人还毫不犹豫地拒绝她,任她做什么,他都无动于衷。
宋铮不说话了,这是事实,他确实在躲她。
“郡主,您身份尊贵,不该如此。”宋铮放柔了语气,像个长辈一样劝道。
“什么尊贵不尊贵,我说它不尊贵就是不尊贵。而且,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干了什么,还有什么尊贵而言。”
长乐不是遮掩的性子,她纠缠宋铮的事,早就传开了,不少人都等着看她笑话呢!
长乐心里都清楚,只是她心大,不惧流言,又不屑于去计较,反正他们不敢当她面说。
宋铮又沉默了。
“宋铮,我就问你一句,我有哪点招你讨厌,你要对我这么冷淡。”
“郡主很好,微臣没有讨厌郡主。”宋铮忙道。
“你说谎,要是不讨厌我,你怎么会躲我?”
长乐的歪理一套一套,很快,绕来绕去,宋铮还是没绕出这个问题。
两人纠缠了半天,到最后,宋铮还是没有给出理由。不,给了理由,又一一被长乐反驳回去了。
今日这事,自然又被人传开来。
清词听到后,只叹息一声,长乐是真栽进去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清词正在凉亭里弹曲子给魏君顾听,逐月走过来,说是定国公世子夫人递了拜帖。
定国公世子夫人就是宋廷君。
她又来干什么?上次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清词拿着帖子陷入了沉思。
要不要见呢?
其实,她挺好奇她现在跟白简行怎么样了。
按照里的描述,她刚嫁人那阵,可是和白简行闹得不轻。
好在两人都是有分寸的,闹得再凶也没传出来,现在就更没什么不好的流言了,反而是夸他们男才女貌的多。
见见也无妨,左右无事。
清词再次见到宋廷君,发现她和几个月前又有了不同。
看起来,好像更朝气了些?
两人也算“坦诚相待”,客套话就免了,直接进入正题。
清词猜到她会说些惊人的话来,却没想到她会抛出这么大一个惊天大消息。
“陛下似乎快不好了。”宋廷君的语气里一点也没担忧,好像还在幸灾乐祸。
“什么?”清词难掩自己的惊讶,下意识捂了下嘴。
“你是从哪儿得到这消息的?确切吗?”
她在京城也有些人,却一点没得到风声。这种消息,她实在怎么知道的?
“我有我的渠道,但这确实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宋廷君肯定道。
“所以,你来找我是?”清词隐约有预感,宋廷君的目的不只是来告诉她这个消息。
“你知道,陛下不好的消息瞒不了多久,到时候,京城肯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这与我何关?”清词不为所动。这京城,有什么时候是平静过的呢?
“真的与你无关吗?”宋廷君笃信说。
“远的不说,就说现在,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铺子和庄子被人暗中盯上?”
清词依旧不说话,她当然知道,只不过对方还不敢明目张胆,她还有时间想办法。
宋廷君早知道光凭这点根本不可能说动她,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等二皇子或三皇子其中一个登上那个位置,你们端王府会落到什么地步?”
“你是个明白人,为什么不早做打算?”
清词嗤笑一声,“打算?什么打算,像你一样不顾及家人亲友堵一条未知的路吗?而且,宋姑娘,你真的高看我了。”
“你既来找我,想必也是调查过我的。我只是一个闺阁姑娘,手里有几间铺子,几个在外面跑腿的人,再多的,也没有了。”
清词端起茶,垂下鸦羽般的睫毛,随意地抿一小口润润唇。
真的等二皇子或三皇子登基,端王府肯定会遭殃。魏君顾嫡子的身份,永远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
现在为了维持自己的名声,他们不敢太过,等登上那个位置,谁又敢说什么?
清词确实害怕之后的事,可她更不想走一条明显的不归路。
可是,宋廷君想做的事太危险了,而且,她是真没能力。
“你有。”宋廷君肯定地说,“你能做到一件别人都做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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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词看着她, 想知道她说的只有她能做到的事是什么。
“子嗣。”宋廷君硬着声音抛出两个字。
子嗣?
清词瞬间明白过来她的意图。
手里的茶杯“砰”地一声砸在桌面, 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还把她的衣服都弄脏, 可清词却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宋廷君真是打得好算盘, 嫁不成五皇子, 就把主意打到她和魏君顾身上。
是,魏君顾是傻了, 可是他毕竟是正统嫡子, 那么, 他的孩子自然也是嫡系皇孙。
前朝传下来的嫡庶观念依旧被大部分人认可,很多中立派,虽然会觉得魏君顾傻了不堪大任, 可他的孩子依旧是嫡孙。
而且, 魏君顾也不是生下来就傻的, 他小时还被不少人夸过是天纵英才,这个皇孙, 至少不会是个傻子。
要是运作一番, 也不是不可能把这孩子立为幼帝, 到时, 谁来主持朝纲,还不是看哪方力量占上风?
除了宋廷君,朝中的豺狼可多着呢!
她娘家势弱,魏君顾也指望不上,真有孩子, 还不是任人宰割?
宋廷君被清词爆发的怒火吓了一跳,把剩下半句咽回肚子里。
“宋姑娘,我早就说过我不愿掺和这些事,你一而再再而三来找我,我也以礼相待,没想到,你心里竟是打的这个主意,如此,往后你也不必再来,我们端王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清词的话,越发讥讽,她身体都在发抖,显然是气得不轻。
“我真的没有害你的心思。”宋廷君见她如此,一下子就慌了,忙为自己解释。
“我只是提议,要是你不愿我也不会逼你。”
清词直直看着她,脸庞依旧冷硬。哪怕只是提议,她也不会答应。
这是她的逆鳞。
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沦为争权夺利的工具,更不用说面对如此危机重重的环境。
古往今来,哪个幼帝有好下场?就算有,那也是从一条血路中杀出来的。
而在这期间,他要受多少委屈和痛苦,又要经历多少次生死博弈?
他要在悬崖边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丈深渊尸骨全无。
“宋姑娘,请回吧!”清词伸出手,做了个送客的礼。
宋廷君哪里肯,上前一步,一股脑把要说的话倒豆子一样说出来。
“你肯定觉得我居心不良想利用你,可我真的没有,我只是不甘心,为什么女子的地位如此低下连自己的财产都不可以拥有,为什么女子不可以出将入相,为什么女子要困在后院一辈子。”
“我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尽管你把自己压抑得像个大家闺秀,但从骨子里带出来的东西是不会变的,所以我才会来找你。”
“你看看我们身边的这些女子,她们没有才情吗?她们没有能力吗?她们当初不是纯真的姑娘吗?”
“现在,一个个到了年纪,就必须嫁人,嫁人后,若是男方不错,就这样操持家务相夫教子过一辈子。若是遇到个没良心的,宠妾灭妻,还不知道要被磋磨成什么样子。”
“男人们高高在上,掌握着所有女子的命运,他们不让女子科举,不让女子进书院,不让女子有脱离男人生存的权利,他们就是要把女子逼到只能依附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地步。”
“就是因为社会对女子太过不公,所以,我不甘心。”
宋廷君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眼角处还滑下几滴泪珠。
她继续哽咽着说:“我不是为了权力才做这些,我只是想改变女子的命运,想叫她们能挣脱束缚。”
“而我想改变,就得打破现有的统治权力,只有这样,我才可能实现这个目标。”
“之前是我没考虑周全,没想到你会面临怎样的处境。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提这事了。”
清词在心底叹息一声,宋廷君的目标何其艰难。
“我真的无能为力。”
“我相信你不是为了权力,可我真的不愿掺和这些。”
“你今日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外泄,你尽可放心。”
“宋姑娘,你应该回去了。”
*
宋廷君离开后,清词继续呆在书房。
她看到北定王妃给她的请柬,心中开始计较起来。
宋廷君有一点没说错,无论今后谁登基,端王府的日子都不会好过。身在权力旋涡,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既然如此,她就要早做打算。
安宁侯府、秦府、诚亲王府、大长公主、北定王府,这些,都算是她的助力,就是不知道真到那时候,这份情谊还能不能靠得住。
事在人为,且先试试,总之,她一定要保证自己和魏君顾平平安安的。
魏君顾不知道宋廷君跟她说了什么,只见她又开始心事重重起来。
他叫人去查,大概只能猜到应该是和朝中局势变动有关。
她其实不用担心,他会护好她的。
魏君顾不忍她担忧,最后还是决定晚上时用另一个身份来见她一面。
只不过,若是这样,少不得又得解释解释‘他’的消失了。
清词这两天本就睡得不熟,很快就发现他的存在。
不过,最先让她注意到的是,魏君顾不见了。
“殿下呢?你把他弄哪儿去了?”清词盯着他质问,眼神像一把利剑直刺入他的心。
她心里既惶恐又害怕,怕他对小傻子不利。
思绪一发散开来,清词就忍不住想到更糟糕的事。
此时京城并不平静,谁知道他到底是何身份,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魏君顾的存在,看似无关紧要,却又有着微妙的关系,怕是有人就是不想让他活着呢!
他没想到她第一个关心的是那个傻子去哪儿了,可他出现在这里,那个傻子自然就只能消失。
“他没事,我只是不想见到他。”魏君顾缓缓出声。
看她对傻子这么紧张,他心里又忍不住有些堵。
没事,没事就好。清词揪着的心终于缓过来。
魏君顾见她只顾着担心那个傻子,也不说话,只好把自己的来意说明。
“如今京城动荡,你且小心,别被有心人利用了去。”
“我知道,不用你‘好心’提醒。”清词态度冷硬,显然还在为小傻子的事情生气。
魏君顾按下心里的失望,并不因她的讽刺而生气。
“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我会护着你的,不会叫人伤你一分。”
不会叫人伤她?哼,是谁第一次见面就对她下杀手的?
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好像对她很上心,但她可不会忘记当初的事。
清词脸上的表情显而易见,魏君顾再一次后悔自己当初的冲动。
若是当时他知道自己今后会对她上心,他绝对不会做出那种蠢事。
“这是我的信物,你若有事,可以拿此玉去平康坊飞翠楼找我的人,他们见此物,就会通知我。”魏君顾从怀里拿出一块婴儿巴掌大的墨玉,想递给清词。
可惜清词不领情,并不愿接。她缩在床头,警惕地看着他。
她把京城里有权有势的人都和他对了一遍:他的身量要比常人高很多,这就可以排除掉大部分,而且,他的年龄应该也不算大。
可思来想去,她依旧猜不出来。
要不是他藏得太深,要不就是她猜测的方向是错误的。
魏君顾见她没有动作,只好把墨玉放在她床头。放完玉,他却没离开,反而朝前俯身。
清词看他靠得越来越近,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
最后,清词只记得他朝自己伸手过来,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
等到第二天早上,清词醒来时,发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她忙朝旁边看去,果然看到魏君顾安静地躺在旁边,看他并没有受伤,清词放下心来,这才注意到枕边的那块墨玉。
每次都用这种手段,而且,谁知道被他弄晕后她有没有被占便宜?
清词心里恼怒不已,抓起墨玉就往地上扔去。
墨玉在地毯上滚了几圈,却没有丝毫破损,真是跟他主人一样。
清词独自生着闷气,一直到魏君顾醒来,她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你醒啦!”
“阿词。”魏君顾还没完全清醒,却下意识对清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看到他的笑,清词的郁气散了几分,心情也好转许多。
“醒了就起吧,外面早就亮了。”
现在正是白天最长的季节,每天一睁眼,就发现天已经亮了。
清词正要翻身下床,却被魏君顾抓住手。
“阿词,我难受。”魏君顾皱着眉,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哪里难受?”清词顿时一慌,想查看他哪里受伤。
昨晚他被弄走,那人说他不会伤害他,她居然信了,她怎么这么傻。
清词想知道他哪里有没有受伤,魏君顾却不愿让她碰了。
“怎么了,哪里难受,我帮你看看,好叫大夫。”清词温声安抚道。
“我……我浑身都难受。”有一个地方最难受。
魏君顾难得有点扭捏,脸上有点泛起浅红。
清词觉得魏君顾有点奇怪,他说他浑身难受,看样子又不像是痛苦。
突然,她落入一个炙热的怀抱。
她好像有点明白他说的难受是哪种难受了。
章节目录 趁人之危
尤其是, 她还明显感觉到那什么在硌着她。
意识到这一点, 清词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脑海里“轰”地一声一片空白,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的身体如实地反应了她情绪的变化, 脸上瞬间布满血色, 身体僵硬得跟石头一样。
魏君顾却管不了这些,抱着清词,凭借本能, 一直往她身上蹭, 似乎这样就可以缓解他的难受。
直到魏君顾似乎要凭借本能朝她亲过来,清词才突然醒悟过来两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夏日的寝衣都是用的最轻薄的衣料,相拥时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温度。
她伸手推他,不但没推动, 反而自己失去平衡朝后倒去。魏君顾抱着她不肯撒手,也跟着扑在她身上。
现在的姿势比之前更加暧昧了!
而且, 经过刚刚的动作,清词的领口几乎已滑落到肩头,露出精致雪白的锁骨,晃得魏君顾着迷。
清词欲哭无泪。
两人睡在一起后, 他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以至于清词都忘了他的身体是正常成年男性。
也就是说, 正常成年男子该有的生理-反应, 他也会有。
“阿词,我难受。”魏君顾凭本能将清词禁锢在怀里,却还是没能缓解, 只能可怜巴巴地求助清词。
清词看他眼睛有着最纯真的色彩,又有着最原始的欲望,纯和欲结合在一起,竟不会叫人觉得违和,反而有种天使堕落般的禁忌。
清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她又没经历过这种情况。
对她来说,他们谈恋爱的进程还在亲亲抱抱这个阶段上,还没到这个地步啊,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她都没做好准备。
“阿词,我是不是生病了?”魏君顾不依不饶地叫着她,还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没有,你没有生病,这是……这个一会儿就好,别担心。”清词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生理问题的事,只能尽量安慰他。
“嗯,我相信阿词。”魏君顾丝毫没有怀疑她的话,“可是阿词,我要什么时候才好啊?”
在他眼里,他的阿词无所不能,肯定可以帮他解决问题,但是他真的好难受啊!
清词真的要哭了,她怎么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遇到这种事?
她现在真的是骑虎难下,早知道,早知道……她也没办法。
谁家男朋友会问自己女朋友这个傻-逼问题,向来不是自己解决的吗?
清词也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矫情了,两人都是夫妻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可是,她真的要摧残这颗幼苗吗?
这个念头起来又落下,起来又落下。
还没等清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却忽然感觉魏君顾好像在……慢慢平复?
“你……还难受吗?”过了一会儿,清词问。
“好像好了?”魏君顾自己都不知道好没好,只知道自己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正常的魏君顾冷眼看着两人刚刚的亲密,几乎想将这个小傻子吊起来打。
费了全部意志力才强行掌握了半□□体控制权,然后运转内力平息身体的反应。
看她刚才的犹豫,要是他不这么做,他几乎不敢去猜她会不会继续纵然这个傻子。
他怎么允许,又怎么甘心?她是他的。
为了避免今天这种情况,他先前都会在失去身体掌控权前运行一遍内力,压下所有躁动。
没想到,今天竟出了差错。
清词瞧魏君顾好像真的没事了,心里松了口气。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还是清词先推推他,“快起开,惹死了。”
大夏天的,一个人都像火炉,更不要说两个人抱在一起,简直要烤熟了。
床脚的冰早化为一滩水,早晨还算清凉,也只是相对中午而言。
刚刚那番动作,不仅魏君顾身上的衣裳差点被汗水打湿,就是清词背心也湿了一大片。
魏君顾一离开,清词顿时感觉凉爽不少,打算去洗一洗。
“流霜。”清词随口唤了一句。
流霜这才推门进来。
她早候在外面多时了,一直不见清词唤她,就不敢擅入。
自从上次撞见两人亲密,她就知道接下来的事会有变化,再不敢像从前那样未经传唤就进来。
流霜飞快打量一眼室内的情况,竟有点意外。
她刚刚明明听到室内有些许动静,似有缠绵之意,没想到却什么都没发生。
流霜不敢多问,连忙去伺候清词洗漱。
*
从宋廷君那里得知陛下快不好的消息后,清词就叫人留意起来,果然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不少权贵之家,尤其是靠近权力中心的那些,都收敛了不少,不敢再在这个时候大摆宴席,歌舞升平。
还有些人家,在急着给自己子女相看,尤其是有女儿的府中。
可能是怕到时陛下真的不好,因为守孝耽搁吧!毕竟,在这里十七八岁不定亲就是老姑娘了。
安宁候府够不上格,不知道宫里的消息,不过,霍清筱马上也要出嫁,到是耽搁不了。
至于清灵,她最后还是定了李竹溪。
霍周氏知道后嘲讽了番,说她不要嫡母给她找的,自己找了个穷酸士子,以后吃苦了可别怨她后就不管了。
清词想,要是陛下真在今明年不好,等守完国丧,那时李竹溪仕途正好有起色,倒是刚刚好。
至于宋廷君在忙什么,清词倒是没刻意去关注。
她不是没动过心,宋廷君的那些不甘,她何尝没有?
上一世,她的父母一直在争吵中度过每一天,直到离婚。
而吵架的内容,不外乎就是她爸出轨的事。
他们年轻时,也曾山盟海誓过,他说“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
她天真的母亲居然真的信了,从此安居在家里,整天围着他转。
直到她发现他出轨的事情,镜花水月般的美梦终于破碎。
可她太多年没与社会接触,她一毕业就成了家庭主妇,社会上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她不敢离婚,离了婚,她就没有这么优渥的生活了。
但她又不甘心,所以总是忍不住和他吵架。
所以,清词的童年中,除了父母的争吵,也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靠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她发狠读书,立下决心,一定要自己闯出一番事业。
可到了这里,任凭她再如何,也不过是经营几间嫁妆铺子,培养几个下人而已。
有人说,你对世界了解越多,你对它就越敬畏。
清词在现代,对于皇权的了解仅限于“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般的文字描述。
直到亲自体验,她才明白,有些事,不是她想就能改变。
她只是在权力旋涡中飘摇的一叶小舟,无法去与大海抗衡,只能尽量保全自身。
先前没什么动静的二皇子,似乎又快忘了教训,想要对端王府搞点事情。
魏君顾一早就叫人盯着了,只是现在还不宜打草惊蛇。
*
今天的夏天,似乎比往常都要热几分。
今天下午起,空气就闷躁异常,看样子似乎有下雨的趋势。
晚上,床边放了冰盆,可低气压造成的闷热感始终挥之不去,扰得人心神不宁。
魏君顾忍耐许多天,每次想起那天早晨的事,心里就火得不行。
今日,不知是外界的天气烧得他心火炽盛,还是心里的妒火快要磨平他的意志,名为欲望的凶兽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
他朝清词压下去,吻住她的唇。
清词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下,随即轻轻闭上眼睛对他亲了亲。
亲完,她摸摸他的脸,“好了,回去睡吧!”
那天过后,清词还有点担心,万一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她到底要怎么办。
好在,这大概只是间歇性的,这些天都没再出这种意外。
魏君顾听了她的话,却没有躺回去,而是继续亲她。
“阿词,我难受。”魏君顾的声音里似乎有几分难耐。
清词:……
她刚还想这些天都安安稳稳,没想到现在就来了这么一出。
魏君顾本不屑于乘人之危,可是,同床共枕数月,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能正人君子下去。
尤其是,她居然没有拒绝那个傻子。
要不是他在最后关头用内力压下去了,他都不敢想象她最后会不会……
妒火加上长期以来的压抑,叫向来自持的魏君顾失了理智。
他此时已经顾不上这是不是趁人之危,也顾不上她把他当成了那傻子,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只想跟随自己心意……
“阿词。”见她没回应,魏君顾又叫了声。
清词这才回魂,拒绝不是,接受也不是,只能就这样望着魏君顾。
魏君顾可不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傻子,他清楚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汹涌的情潮差点叫他忘记收敛气势,他炙热地吻着她的唇。
手也不知什么时候,抚在清词的腰上。
接着,他微微偏了偏头,炙热的呼吸打在清词的耳廓处,又叫她红了脸。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在此时舔了下唇,刚好碰到她的耳垂。
章节目录 黄素馨投奔
清词不可抑制地轻颤了下, 好像第一次意识到两人这种亲密已经不是先前那种简单的亲昵了。
“阿词。”魏君顾的声音被情-欲支配着,沙哑得厉害, 撩人不已。
清词觉得自己的思绪似乎都快被他引导了,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好像她所有的自由意志都被限制。
“殿下?”清词睁开眼, 想要在昏暗中辨认出眼前人的容颜, 确定他是那个人。
因为,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那次意外, 她总觉得此时的魏君顾有股陌生感。
魏君顾知道她叫的不是自己, 却还是不由自主沉迷。
正当他想再进一步, 门外突然响起流霜的声音。
“主子, 下人传来消息,说黄姑娘来了。”
流霜的声音唤回清词的理智, 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力气, 一把推开魏君顾,慌忙下床去。
刚刚, 她和他……如果没有流霜, 是不是……
清词不敢再想下去,她以为自己能过这道坎,但事实是,她其实还没准备好。
上一世父母失败的婚姻给她造成的影响不小,她不相信婚姻,不相信所谓的爱情, 如果不是魏君顾毫无保留的赤子之心,她恐怕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
只是她的喜欢还太浅薄了,还没有到毫无保留的地步。
他的心里只有她,可她心里还有家人、朋友。
虽然这样对他很不公平,但她真的无法欺骗自己。
“什么事?”清词哆哆嗦嗦拢了拢寝衣,唤流霜进来给她更衣。
“黄姑娘似乎是来投奔主子的,她孤身一人,还带了包袱。”
“将人请进来了吗?”这么晚,孤身一人,怎么看都不对,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已命江月好生服侍着,这事不曾外泄。”
流霜做事妥帖,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想办法掩饰住了,没叫更多人知道。
“你做得很好,走,我去看看她。”
清词刚踏出一步,突然想起刚刚被她推出去的魏君顾。
她刚刚的反应,好像确实有点伤他心。
清词朝他看去,果然见他一脸委屈和伤心。
“对不起啊,我刚刚……”不是故意的?这个理由好像不大站得住脚啊。
“我真的不是不喜欢你啊,就是一时没心理准备,你先乖乖的,我去见个人,等会儿再陪你啊!”清词摸摸他的头安慰,还亲亲他的脸作补偿。
魏君顾还在闹,清词也不管了,还是先去看看素馨要紧。
流霜随清词一起出去时,不知怎么,后背一凉,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似的,等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魏君顾垂头坐在床上,脸上沉得可怕。
要不是这个丫鬟,哼!
要不是阿词颇为爱护这个丫鬟,不忍她伤心,就不只是这样了。
不过,片刻后,魏君顾又平复下心里的怒火。
他刚刚确实算是乘人之危,要是她知道真相,怕是又会觉得他不怀好意。
不行,他必须得改变自己在她心里的印象。
*
清词整理好出来,黄素馨已被迎到客厅了。
“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孤身一人?发生什么事了?”清词上前抓着黄素馨的手,仔细打量。
黄素馨看着清词眼里的关心,心里一酸,强忍着泪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我逃婚了。我娘先前就在给我相看,我一直没答应,谁知一个月前,她突然着急起来,非要给我定亲。”
“我知道我大概是拒绝不了的,虽然不甘,也认命了,可是,谁知道她居然想把我许配给靖远将军府的二公子。”
靖远将军府二公子,林煦,是京城中有名的纨绔,据说他不仅不学无术、斗鸡走狗、宿醉花街柳巷,还有断袖之癖,男女通吃。
这样一个人,简直就是京城贵女避之不及的瘟疫,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你娘怎么会忍心把你许配给他?”
虽然黄夫人有着大多数人那样重男轻女的思想,但对素馨也还算可以,怎么忍心把她推到火坑里去?
清词这个问题似乎又触碰到黄素馨的伤心事,原本隐忍着的泪水顿时漱漱往下落,清词想掏帕子给她擦拭,却发现自己走得急,没有带,只得用袖子轻轻给她拭掉,将人轻轻揽进怀里。
“别哭,再怎么样,你还有我呢!你既选择相信我,我定会替你保守秘密,只要你想,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
从说亲开始,黄素馨就没有一天不痛苦,此时被清词像大姐姐般保护,心里的委屈终于又了宣泄的通路,她伏在她肩上,小声啜泣起来。
清词见她收不住,也只能先让她哭个痛快。
“我哥犯了事,和人起争执,打伤了靖远将军府的三公子,那三公子想算账,被林煦拦住。不过,他说,要想平息这件事,得拿相当的条件来换。”
“我以为最多就是赔些金银,我娘不知听了谁的话,说最好许个姑娘过去,人家才不会计较,尤其是林煦这样的,说不定不仅可以平息此事,还可以借借将军府的势,给我哥增加助力。”
黄素馨说着,忍不住又想掉下泪来。
她以前虽觉得她娘偏爱哥哥一点,但至少对她也是关爱的,可现实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她娘可以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把自己女儿推入火坑中。
她再也不会对她有任何期望了。
清词感受到黄素馨的绝望,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想了半天,才缓缓出声道:“此事你没有错。”
“父母生你、养你,纵然是有天大恩情,可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不该任由他们来摆布你的人生。生恩养恩有很多中方式来偿还,不需要搭上自己的人生,这不值得。”
其实,她更想说,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父母。
为了一个能为自己养老的儿子,抛弃自己的女儿,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当人父母?
不过,想到这到底是素馨的父母,她还是忍住了。
“我知道,我不会犯傻,所以我才逃了。”
“我无处可去,最后只能来投奔你,倒是要连累你了。”黄素馨话里满是歉意。
“说什么傻话,你愿来找我,不正是说明你信得过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且安心住下,一切都有我。夜深了,你一路过来,想必也乏了,先去休息,有什么事,等我们明日再细说。”
清词刚出来,流霞就去收拾客房去了,此时一应东西都备好了。
清词把黄素馨领到房间,“要是有什么缺的,直接使唤人去取就是,你我的关系,不必拘谨。”
清词又在房内陪她说了会儿话,等她洗漱完,躺上床后才离开。
“清词,”黄素馨突然拉住清词的手,朝她露出今晚第一个笑,“谢谢你。”
见她笑,清词也松快了些,回笑道:“睡吧!”
好像就在瞬息间,雨水就“哗啦啦”从天上泼下来。
流霞拿了伞过来替清词撑着,不过,雨太大,还是沾湿了裙角和鞋。
清词回到卧室,果然看到他还没睡。
“我去换衣裳,你先睡吧!”
不过,魏君顾并不听她的话,依旧要等她。
好在换件衣裳也就片刻功夫,“你也去歇着吧!”
清词挥挥手,流霜就会意退下。
此时,室内又只剩下两人,除了窗外的风雨声,就是两人动作时摩擦的的声音和呼吸声。
气氛变得莫名尴尬,清词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看着魏君顾委屈的模样,她有种自己是渣男的感觉。
正在跟正牌夫人你侬我侬,忽然来了个小情人把她勾走……
清词打断自己的思维,她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素馨才不是什么小情人,她也不是渣男。
“你生气啦?”清词勾勾他的手。
她很喜欢他的手,修长匀称,虽然有点糙,但并不影响美观。
清词看过很多遍,记得他手上的每一处,尤其是左手中指的地方,有一小颗黑痣,长在了手指中央,再画上个圈就像个戒指一样。
“我刚刚不是有急事嘛,平时也不会就这样丢下你的呀!”清词软声哄他。
魏君顾静静地看着她,神色有些恍惚。
清词容貌不必细说,在京城中少有出其左右,她看向你时,哪怕什么都不说,就能叫人为博佳人一笑去做任何事情,更不用说她来讨好你时,真是叫人恨不得什么都应下。
饶是魏君顾心智坚定,也忍不住开始决堤,尤其是他本身又对她有情。
魏君顾一言不发将她抱紧,清词嫌他热,却也没推开人。
闹到现在,清词也累了,被抱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魏君顾盯着她看了半夜,最后只能阖上眼,就此放过她。
清词惦记着黄素馨的事,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
晚上下过大雨,青石板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空气中弥散着草木的清香,燥热半个多月的日子终于暂时清凉一会儿。
清词先问了黄素馨的打算,安抚好她,又叫人去打听黄家的事。
女儿不见了,黄家肯定会派人寻找,却又不敢声张,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找到端王府,不过就算找来,她也不怕。
不过,黄家找人的消息没传出来,清词倒是先收到了今年秋狩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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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狩、秋狩不是每年都有, 去年就只有春狩没有秋狩,只不过那时清词并不够格跟着去。
不是说陛下要不好了吗?怎么还有心情去折腾这些?
难道正是因为大家知道他要不好了,所以为了震一震底下的人, 特意的?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想想当今陛下, 对权力的欲望可是叫人心惊得很, 怎么容许自己还在的时候就让底下的人兴风作浪。
不管京城的人怎么猜, 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起来。
秋狩定在中秋过后,大概要去一半个月。
清词命人一点点开始准备起来, 她也趁着现在把账本、各项杂事先安排好, 尤其是素馨的事。
“你说你想去庄子上?”清词正想给她安排, 素馨直接说她不想住王府了。
“京城人多眼杂,难免走漏风声,我不想你为我所累,出去是最好的选择。”
素馨心里清楚得很,黄家肯定时时关注着端王府这边,毕竟, 与她好到可以投奔的,也就这么两个人。
“可是……”
还不等清词说完后面的话,素馨再次道:“你别为我担心, 我既打算逃婚, 自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面对后面的一切。你也不必为我安排什么,就随便给个住处就好,别说什么委屈不委屈,无论怎样, 也不会比嫁给那个纨绔差了。”
清词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只能答应。
当天,清词就开始给素馨安排新身份。
魏君顾收到的消息比清词和宋廷君的清楚得多,陛下的身体,确实从去年秋天开始就不太好了。
只不过他一直服用秘药,不肯泄露,一直拖了大半年,终于快瞒不住,才漏了丁点消息。
如今,二皇子三皇子蠢蠢欲动,这位陛下不可能没察觉到。
想必这次的秋狩,有好事要发生了。
为君为父者,忌惮自己的孩子,不敢将权柄交与他们手上;
为子为臣者,不甘心永远被压一头,甚至起了夺位的念头。
这皇室中的父子君臣,可真是好笑。
魏君顾没打算让他的“好父皇”就这么轻易死了,他死了,谁来给顾家洗刷冤屈呢?
他要他亲自下诏己罪书,告诉世人,他错了。
*
端王府也被纳入名单里,魏君顾实在不放心清词,晚上时,再次来到她房间。
“此次秋狩,凶险难测,勿必警惕二皇子。”
魏君顾带着银质面具,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光,好似他这个人一样,没什么暖意,刺骨冰凉。
清词看着这个闯入她房间的不速之客,哪怕他确实是在关心她,可她心里依旧无法将他化为友方。
而且,他说的话,凶险难测?
到底是什么情况,能叫他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这次的秋狩?
她原以为只会搞些事,难道事情比她预想的更为严重。
“我会注意,不用你操心。”清词不冷不热地回了句。
魏君顾心中一堵,面上却恍若未觉她的拒绝,继续道:“我不放心,欲派两个人来你身边贴身保护,你意如何?”
他先前朝府里塞了几个人进来,但这几个人都还没能得到重用贴身伺候,这次去秋狩,怕是会被留下。
“是保护还是监视,犹未可知。”
被他这么随意闯入房间,已经够她难受了,还派人来贴身伺候,是要将她的一言一行都汇报给他吗?
魏君顾保证,他真的没有监视的意思,她每天做什么,没人比他更清楚。
可是,她显然是不相信的。
“你为何总不肯信我?”魏君顾实是无奈,他不知要怎么才能改变她对他的偏见。
清楚听他这句话,心尖微颤了下。
她当然感受得到他对自己的好意,确实不夹杂其它,可是,她不这样又能怎么样?
说难听点,他们这样,被别人知道,都算得上私通了。
他为什么偏偏要来招惹她,从一开始的盛气凌人唯我独尊,到现在的变化,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还有他后面送来的礼物,显然是用心了的。
但是,这些不是她要接受他的理由。
“信与不信又如何,我们本就不是同路人,你何必费这些心思?”
清词这话,一语双关,既指他刚刚说的事,又暗指他送礼讨好的事。
魏君顾听懂了,却没办法接受。
“我就要费这些心思呢?你又怎知我们不是同路人?”
窗外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好似给他镀上一层雪色,愈发显得清冷寂寥了。
清词突然有种自己是不是太无情的错觉,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压下去,什么无情不无情,她本来就不该对他有情,不然,她如何对得起那个小傻子交付的真心。
清词懒得跟他扯,起身下床,赤脚走到旁边的小柜子前。
好在她屋子里一直留着一盏小灯,今晚月色甚好,她能勉强看清,不至于被绊倒。
她将最底下那格抽屉打开,摸索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来看,正是他先前给她的那块墨玉。
她自然是不愿要,但这种东西,她也不敢随便乱扔,更不敢拿去当了。
信物这种东西,要是到时不幸落入别人手中,真出问题,说不定还会牵连到她自己,所以她只好先收起来。
“这是你的东西,物归原主。”清词将盒子递到他面前。
魏君顾眼神不离她,却没有伸手接。
“我说了我不会要,你要再不拿回去,我就扔河里去了啊。”清词威胁道。
“不过一块玉,你想扔就扔吧!”魏君顾说的轻描淡写,好像半点不在乎这块玉代表的是什么,也有可能他知道她不会真扔河里。
要是张高秋知道,怕是会哭出来,这块玉就是主子的身份,见玉如见人,几乎能调动他们7成的人,居然随便人家扔。
清词却管不了这么多,想直接将盒子塞他手里。
一直没有动作的魏君顾,此时忽然抓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
清词顺势看去,这一眼,几乎叫她心跳都要停止了。
朦胧的月光和灯火下,她分明看到,抓着她的手上,同样在左手中指的地方,有一颗她再熟悉不过的小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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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她与他隔得远, 光线昏暗, 她没盯着他的手看过,从来没注意到这点。
就在刚刚, 她瞥到, 他的手,和魏君顾的手,是那么像。
不, 也有可能是看错了。
毕竟, 光线不好,她只粗略看了眼,或许是看差了也不是不可能。
清词心里乱作一团,脑子像是打结了般,什么都不知道。
清词激烈的反应被魏君顾看在眼里, 他似乎又吓到她了,忙松开她。
他手往回收,陷入阴影中,她也看不清了, 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看错了还是真的有那颗痣。
只是,不管有没有,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她的心再也静不下来了。
“啪嗒”一声,盒子伴着墨玉一起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惊醒了思绪混乱的清词。
她努力绷住心神,状若无意地侧开身体, “你走吧。”
她现在脑子乱得很,无法应付他。
魏君顾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想来想去,只有刚才的“冒犯”。
她是连简单的触碰都不愿意?
“我方才不是有意。”只是下意识的亲近。
“我叫你走。”清词真的快压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肩膀微颤,双手紧握,浅浅的指甲都快陷进掌心。
魏君顾鲜少见她如此生气,知道今晚的谈话算是无疾而终,只能上前一步点了她的睡穴。
他猜,这大概又会加深她的恼怒。只是,不这样,他如何隐瞒得住?
抱着软在自己怀里的人,魏君顾小心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接着又去换了衣裳处理好才回来。
一早醒来,清词果然看到魏君顾睡在一旁。
只是这一次,她看向他的眼神不似之前的温柔。
她抓起他的手,仔细看了又看,和昨晚抓她的那只手多么相像?
她现在都还无法分清,到底是她的错觉,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清词不愿相信这个结果,她不愿相信这是一场欺骗。
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大概是察觉到了清词的动作,魏君顾也醒了。
看到清词,他下意识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这笑跟以前没什么不同,单纯、开心,就是她见过无数遍的笑。
清词下意识勾勾唇角,勾到一半,笑容凝固在脸上。
“阿词,你怎么了?为什么又不开心了?”魏君顾见她不笑,不由得急了。
一双美眸紧紧盯着他,清词试图从他眼里看出什么,除了关心和爱意,什么都没有,清澈得像一眼能望到底的湖水。
一个人,真的能将自己完全伪装成另一个人吗?连所有的细节所有的感情都伪装得天衣无缝?
“阿词,你到底怎么了?”她一直不说话,魏君顾实在急得不行。
毫无保留的关心,真诚的眼神,和那个人完全不同,这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
或许真的是看错了?
“我没事,就是还有点困。”清词笑笑安抚他。
“那我们再睡觉觉?”魏君顾亮晶晶地看着她。他最喜欢抱着香香软软的阿词一起睡了。
“太阳都出来了,还睡,要变成小猪了。”
和魏君顾说了几句玩闹的话,清词的心情总算好了几分。
瞥见掉在地上的那块玉,清词去将它拾起来。
“这是什么?”魏君顾好奇地看过来。
“你不知道?”清词脱口而出这句。
问完,她自己也意识到不妥,难道潜意识中,她还是怀疑他的?
“我知道,这是玉。”魏君顾脆声应道,俊脸上带着傻气和自豪,好像自己回答了一个多么复杂的问题。
“是啊,这是一块好玉,只是我不喜欢。”清词把玉塞回盒子里封好。
“阿词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嗯,你最乖了,先去洗漱,等会儿吃早膳。”
魏君顾乖乖去了洗漱间后,清词唤了流霜进来,把盒子交给她。
“派人把这送去平康坊飞翠楼,就说我要见他们主子。”
这件事,她一定要弄清楚。
哪怕真相……
*
下午,清词去处理事情,魏君顾小尾巴似的缀在她后面。
清词照抓了把蜜丸糖给他当零食吃,免得他打扰自己,继而开始认真做起手头的事来。
傍晚时候,乌金西坠,湖面上波光粼粼,清词带着魏君顾去湖上划船。
夏日燥热,在湖面上,有水汽和风,倒是叫人心旷神怡。
鱼儿见到这个庞然大物都被吓跑了,魏君顾有点失落。清词丢了些鱼食下去,它们又游回来,他这下又高兴起来。
他像个好奇宝宝,划过那片荷花时,摘了许多莲蓬,要不是清词抓着他不让他伸出去太多,估计他能掉湖里去。
摘到莲蓬后,他献宝似的递到清词面前。
清词收下,说等明早做莲子羹吃。魏君顾期待不已,看着都要流口水了。
两人还幼稚地在湖边玩水,赤脚踩在湖水的石板上,互相泼对方,弄得颇为狼狈。
新的一天,就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中度过,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的日常就是玩儿,有些时候,清词比较忙的话,魏君顾就一直静静待在她身边,乖乖地玩儿自己的。
不过,欢乐随着夜幕的到来消失了。
清词装了一天的开心,真相终于要在这一刻得到验证。
她和往常一样入睡,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醒过来。
他果然来了。
空气中传来一股特有的香味,一股独一无二的味道,她不会记错味道。
那蜜丸糖里用到了一种特殊的香,吃了后会残留余香,只是一般人闻不到。
而且,蜜丸糖在体内至少能残留12个时辰,在这期间,就算他洗漱沐浴,过后,还是会产生微弱的余香。
正巧,清词对这种香敏感得很,哪怕他用其它味道掩盖,她也能发现。
她想否认自己的猜想,所以有了这次的安排,只可惜,事实给了她狠狠一击。
她不但没能否认她的猜想,反而证实了这一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时间,清词竟感知不到自己现在的情绪了。
她好似一个失了魂的人,灵魂与肉体分离。
她的身体,心脏紧缩,似要支撑不住倒下去,她的灵魂却麻木地冷眼旁观地看着现在发生的一切。
章节目录 真相
“你怎么了?”魏君顾见她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忍不住上前一步, 想要察看她是否无事。
清词的魂被他的话拉回身体中,只不过, 她现在依旧无法思考。
满腔的愤懑, 无处发泄的痛苦充斥着她整个身体。
原来,从始至终,她才是最傻的那个。
难怪, 他一开始会想杀她, 不就是怕她发现他根本不是傻子的秘密吗?
还有,后面种种蛛丝马迹,有压痕的床,沾了香露味道的牡丹,莫名多出来的味道, 还有,他偶尔流露出来的不同寻常的一面。
以及后来,他一出现,那个傻子就消失。
她还傻傻地替他担心, 不曾想这就是同一个人,不然为何要如此麻烦。
她真是蠢, 被他的表象迷惑,忽略了这么多不对劲的东西。
她早该发现的,她早该发现的。
清词浑身都在颤抖,哪怕先前设想过,可面对真相, 她还是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坚强。
她以为的真心,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别碰我。”清词躲开他的触碰,哑着声音。
一年以来的欢声笑语变成挥之不去的嘲讽和讥笑,那镜花水月般的美好碎成的残片一刀一刀对她进行凌迟,之前的唇齿相依变成了烙铁烙在她心上。
魏君顾肯定,她此时的状态不对。
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他想碰又不敢碰她。
“怎么,端王殿下,你打算一直戴着面具到什么时候?”清词亲口捅破最后一层纸。
每一个字,都好像是自己对自己的凌迟。
她可以选择对装聋作哑的,那样的话,那个小傻子依旧是她的小傻子。
可是,出现裂痕的镜子,怎么可能像以前那样圆满呢?
魏君顾瞳孔一缩,身体僵在原地。
片刻后,一股巨大的恐慌在他心里滋生。
他想过自己会有暴露的一天,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快得叫他毫无心理准备。
他想否认,可一对上她的眼睛,他知道,他否认不了。
清词不知道自己捅破他的秘密后会面临怎样的后果,她根本压抑不住自己满腔的怒火和郁气。
她的脸变得通红,额上和手背上青筋尽显,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全是怒火。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傻子,被你耍得团团转。”
“看着我一边担惊受怕,一边围着你转,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没有。”魏君顾立即反驳。
她的每一个字,都好似利剑刺进他的心里,叫他在上一次的疼痛还未消失的时候,又迎来下一波疼痛。
“我没有故意欺骗你。”
魏君顾缓缓摘下面具,露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来。
五官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眼神和气势完全不同了。
没了傻气,棱角分明的五官在他的气势下显得更加出色,以往那双清澈的眸子如今黑不见底。
这才是真正的他。
他不是她的小傻子,他只是一个欺骗者。
清词静静看着他为自己辩解,眼里再无半分信任。
魏君顾就知她不信自己,微微叹息一声。要是今日不把事情说清楚,他们的关系恐怕真的要决裂了。
“阿词,不管你信不信,骗你并非我本意。”
魏君顾平时说话多以发号施令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现在的每一个字里却都饱含着歉疚。
清词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能相信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可情感却如实地接受着,等着他说出理由。
“你以为我装傻骗你?”魏君顾自嘲地摇摇头,如果真的可以,那倒是好的了,至少可以控制自己。
“难道不是?”清词才不会被他的一句话迷惑。
“我……”魏君顾顿了顿,不知该从何讲起,“你可听说过两重心智?”
清词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断掉,眼前的迷雾好像消散开来。
两重心智?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有两重心智,其一是白天时那个傻子的模样,另一个,就是现在。”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心想骗你。”
魏君顾从来没给别人说过对不起,只有她,能叫他心甘情愿说出这三个字。
他给出的信息太过震撼,清词的脑子一时消化不了这么多,过了许久,她才将信将疑地问:“你说你,有两重人格?”
魏君顾点点头,虽然她说的那两个字有点别扭,但跟他说的应该是一个意思。
知道这个事实,清词的怒火去了大半。
清词竟生出庆幸来,还好,她真心相待的那个傻子,总算不是一场欺骗。
魏君顾见她愿意听自己解释,紧勒的心也稍送了些。
不过还没完,即使他不是故意欺骗她的感情,但她和他之间的裂缝也不是就此可以消弭的。
章节目录 她现在该怎么办
清词确实没想过真相会是这样, 难怪有时她会觉得白天的他和晚上的他感觉有点不一样,那时她还以为自己敏感了, 原来是这样。
还有, 有时她跟小傻子提起晚上的事, 他完全不记得, 她还笑他是金鱼记忆。
可是,“你既然选择了隐瞒,又为什么要用另一个身份接近我?”
如果他一直隐瞒下去, 说不定她真的不会发现,可是,他偏偏要来招惹她。
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知道了真相。
魏君顾听到她的话,在心里苦笑一下,他也不曾料到后来会变成这样, 如果早知道,他或许一开始就坦白了。
“我当初一时冲动……”接下来的话,魏君顾不知该如何开口,说他当初想杀她吗?
清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要他给个说法。
其实, 她也只能这样了。
魏君顾第一次觉得, 要把一句话说出口是如此困难, 可是他不能逃避, 这是他应得的。
“我怕被人发现这个秘密,当时没考虑好,对你造成伤害。”魏君顾眼里全是后悔, 他想靠近她却又不敢。
“阿词,对不起。”他再一次为之前的事道歉。
清词不为所动,现在道歉有什么用?如果当初他真的下了杀手,她连这句对不起都听不到。
“后来,我不自觉被你吸引,总想来看看你,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也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便总是做出些叫你不悦的事情来。”
“等到我明了自己的心意,却又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就此恨我、疏远我。”到那时,我就连自我安慰的温情都没有了。
他贪恋着这份镜花水月般的美好,哪怕知道有一天会被打破,却还是小心翼翼呵护着,直到血淋淋的真相被揭穿。
魏君顾现在既小心又卑微,他不敢奢望她能毫无芥蒂接受自己,只希望将她的怒气降到最低。
清词坐在床上,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睛愈发显得明亮。
沉默半晌,她才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揭露真相的过程太疲惫,从一开始的大悲大怒,到现在,清词表面平静了许多,可心中依旧像一团理不清的丝线缠绕在一起。
“阿词……”没得到她的表态,魏君顾自然不想离开。
“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魏君顾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暂时的平衡,不敢违背她的意愿,至此,也只得暂时离开。
他想说“你好好休息”,最后,想来有今晚的事,她也休息不好,便把话咽了回去。
等他一离开,清词的身体才顿时瘫软下来倒在床上。
刚得知事实,有他在,她根本无法冷静。
她现在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叫嚣着要发泄,却被她死死压抑着。
她不能被怒火冲昏理智,她也不能在不冷静的时候做下不理智的决定。
清词睁着眼睛直直望向头顶的帷帐,脑子里开始整理今天的事。
事情很简单,可后面的事,她要怎么办呢?
根据他说的,白天时,他是小傻子的人格,那晚上是不是就是正常的?
那么,他们俩共寝这么多天发生的、所有亲近的的举动,其实都只是她把他当成了小傻子。
一想到这里,她心底的火气又开始往上蹿。
说什么不是故意欺骗,如果不是,那这算什么?
清词在心里将魏君顾骂了千百遍,直到她觉得没意思,才又转移了思绪。
床脚的冰传来丝丝凉气,缓解夏日的燥热。
清词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寂寥无边的黑夜,身心俱疲。
她现在该怎么办?恨,无法痛痛快快地恨;原谅,绝对是不可能的。
而且,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知道小傻子的人格的存在,那小傻子呢?应该是不知道他的吧!
有一瞬间,清词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解开这个真相。
如果她不知道,或许她还会为今后的局势担心,会担心神秘人,但是,她能一直和小傻子开开心心的。
清词呆呆地看着床顶,半夜没睡着,前院的魏君顾,同样如此。
她已经是他的妻,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魂,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她最心软,生气只是一时的。魏君顾在心里安慰自己。
清晨第一缕阳光出来,林间的薄雾还没散尽,早起的鸟雀就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了。
清词房间里,她正躺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流霜早起准备伺候,却见魏君顾从外面闯进来。
咦?平时不都是和主子一同起的吗?流霜心里惊讶了下。
还没来得及问,就见他直接推开门闯进室内。
章节目录 心不在焉
清词本来就睡得不安稳, 门外一有声音她就醒了。
睁开眼,还没来得及清醒头脑,一个身影就朝她扑来。
“阿词, 你为什么把我赶走了?”魏君顾的声音满是委屈。
他以前醒来时都可以看到阿词, 今天一睁开眼,却回到了他之前住的地方, 顿时委屈不已。
清词的思绪还停留在昨晚的事情上,见到他,下意识想避开他的触碰,往里缩了缩。
魏君顾的手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清词,水汪汪的眼睛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泪来。
“阿词~”魏君顾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才叫阿词生气了。
清词这时才反应过来,他是小傻子,不是昨天晚上的那人。
他不知道昨晚的事,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了夜幕降落的时候。
一个身体两重人格,那到底应该把他当做同一个人看还是当着独立的两个人?
她之前一直以为这是独立的两个人, 现在,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阿词。”魏君顾见她一直不理自己, 真的要哭了。
清词见他如此委屈,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忙安慰道:“别哭,我刚刚是在想事情。”
不管她跟正常的魏君顾有什么恩怨, 总归不关这个小傻子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阿词为什么把我赶出去了?”魏君顾还在执着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的,不过,从小以来,他就总是忘记一些事,他已经习惯了,还会脑补一下不记得的事情。
清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最后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你晚上梦游,自己出去的。”姑且算梦游吧,反正不是她的锅。
魏君顾从来不怀疑清词的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阿词以后要把我拉回来,我想跟阿词在一起。”魏君顾认真道。
清词看着他,却没办法说好。
既然知道真相,她肯定不会再让他一起睡了。
“不是天天在一起了吗?”清词扯出一抹微笑,起身下床,“该去洗漱了,等会儿吃饭。”
流霜流霞在外面候着,被清词唤进来,敏锐地感觉到自家主子的心情不太好。
而且,今天早上,殿下也是从外面进来的,着实古怪。
清词闭上眼,接过温热的帕子捂住自己的脸。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拿下帕子,净手、换衣服、梳妆。
昨晚到现在,她的思绪还没完全清醒,但至少能给出一个大致的方案了。
魏君顾洗漱好,就乖乖坐在梳妆台前,等着清词给他束发。
成亲后,他们一直都是这样。
那时还没同寝时,他也每天散着头发来等她。
清词拿着玉梳的手一顿,却还是起身绕到他身后。
清词心不在焉,一时没注意,手上的劲儿稍微大了些。
“嘶!”魏君顾眉毛皱成一团。
“弄疼你了?”清词忙松开手。
魏君顾忙摇头,一脸傻笑,“不疼。”
明明被弄疼了,却还要说不疼,也就这个小傻子会这样,时时刻刻想着要她开心。
“那我轻点。”清词放软手中的力道,把注意力集中到手上的事来。
流霜总觉得今天的主子很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来。
虽然所有事情都和平日没什么差别,可她总觉得主子是在故意装作正常的样子。
可是,主子这样,显然就是不想被人问。
用过早膳,清词打算去书房处理事情,他既然告诉她真相,这王府里的事,也该有变动了。
不过,魏君顾却抓着她,期待地看着她,“阿词,我们去划船好不好?”他还想像昨天那样玩儿。
要是平时,清词肯定会满足他的愿望。
“我还有事忙,你先自己一个人玩儿会儿。”清词柔声安慰。
魏君顾露出失望的表情,不过随即又乖乖地点点头。
清词没禁止他进书房,她甚至还特意给他留了一个角落放置他的东西。
木雕、玩具积木、纸糊的风筝……有些是他们上街时买的,有些是清词叫人做给他玩儿的,还有些是魏君顾自己瞎搞的。
清词看账本处理事情时,他就在一旁玩儿自己的。
临近中午,魏君顾拿着一根木雕簪子,献宝一样送到清词面前,“阿词,给。”
他雕了好久才成功的。
有一次在街上,他看到有个人给他娘子买了一支这样的簪子,他也想给阿词簪子。
不过他才不要别人的,他要自己做。
先前几根都没成功,现在终于好了。
清词看着眼前的簪子,好像是一支桃花簪。
其实她认不出来,只是猜的,因为魏君顾的做工实在太简陋了。
章节目录 簪子
清词愣了好一会儿,没有伸手接, 只是眼里有点湿意。
“为什么突然想给我簪子了?”她问。
魏君顾难得别扭了下, 脸上出现少见的不好意思, 结结巴巴道:“我看到、看到别人都有,就像给阿词也做一个。”
“阿词, 你喜欢吗?”他期待地看着她。
清词点点头, “喜欢。”
这是他的心意, 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那我给阿词戴上。”
清词没有拒绝,任由他折腾。
戴好后,他还在看她, 眼神里期待着什么。
清词知道他的意思,但她现在已经无法把他当原来的他看待了。
“走吧, 我们去用午膳。”她假装不知道他的意图。
魏君顾却不愿意, 固执地拉着她, “阿词, 你都没有亲亲我。”他这话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以前阿词都会抱抱他亲亲他的, 可是今天,都这么久了, 她都没有,他送她簪子她都不亲亲他。
清词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小傻子看起来傻乎乎的,有时又精明得很,特别是在对自己在乎的事情上。
她该怎么说?
一想到正常的他此刻也能感知到两人间发生的一切,她就有种自己被窥探的感觉。
她一直将他们当成两个人看, 以前不知道,她毫无心理负担地同小傻子亲近,现在知道了,哪哪儿都不自在,快要起鸡皮疙瘩了。
明明是两个人的亲密无间,却有第三个人在暗处看着,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而且,她不知道正常的他是只知道外界发生的一切,还是能感知到,比如,小傻子能感受到的,他也能感受到。
小傻子久久没等到想要的亲亲,决定自己为自己争取福利。
他俯身垂头,双手搭在她肩上,身体朝前倾,便趁清词还在出神之际亲了她的唇。
他之前就这么干过,那时阿词也没生气,所以他也愈发有恃无恐。
清词愣了一瞬,紧绷的弦“嗡”地一声断掉,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猛地推开了他。
把人推开后,清词才冷静下来,想到这个不可避免的问题。
小傻子向来喜欢同她亲近,可是,就算她不会迁怒他,但她说服不了自己和他再有身体接触,尤其是这种亲密无间的亲吻、拥抱。
于他而言,现在的他不仅仅是这个小傻子,还有另一个正常的人。
更叫她难以接受的是,往前三四个月里,她和他同床共枕,晚上时所有的亲近,都是正常的他骗她的。
故意装成小傻子的模样,偏偏她当时不知道,还真如了他的愿。
还有上一次,上一次……清词不愿再想,越想下去,她的心就越无法平静。
魏君顾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阿词会推开他。
而且,推开他后,她都没来安慰他、哄他,顿时,他心里冒出一股恐慌。
“阿词,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要哭不哭地看着清词,眼睛里已经开始蓄积泪水,好像只要她点点头说不喜欢他,他就立马能哭得波涛汹涌。
清词有些恍惚地看着他,木然地伸出手抚上他的脸,“乖,我没有不喜欢你。”
她好像在完成一个任务,脑海里有个声音支持着她做完这些事。
别迁怒,他是无辜的。
因为她这一句话,他又把泪水收了回去,可是,他还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阿词,你到底怎么了?”他觉得今天的阿词好奇怪,她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清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好像知道真相后,她整个人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灵肉分离的状态中。
她想装作正常模样,努力控制自己,可有些东西,终究没那么纯粹了。
“阿顾,我这几天心情不好,要是、要是做了让你伤心的事,你别哭好不好?”清词愧疚地看着他。
短时间内,她怕是无法再正常面对他了。
她需要好好想想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和他相处,她不想他伤心,可是,她也不可能对正常的他视而不见。
“我不哭,不过阿词要早点好起来。”他点点头,乖巧应下,眼里全是对她的关心。
“嗯,我会早点好起来的。”她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
“主子,要把全部东西都搬到前院去吗?”流霜接到命令,说是殿下接下来要回前院睡,叫她把他的衣物都整理出来送到前院去。
先前魏君顾搬过来睡后,连带着他的东西也都搬过来和清词的放到了一起,林林总总加起来还不少。
流霜早上就觉得奇怪,到现在,越发感觉到自家主子的不对。
从先前的情况看,主子对殿下明明就是有情,怎么会突然间叫他搬回去呢?
清词看了眼在屋子里忙活的几人,点点头,“都搬过去。”
章节目录 对峙
魏君顾的东西比清词少很多,基本都是些衣物鞋子、发冠、腰带、玉佩之类的东西, 全都是清词来后给他制的。
几个月的时间, 足以叫他渗入清词的生活。
两人的东西, 很多都杂在一起,并没有分得太细, 流霜他们处理起来还真需要不少时间。
昨晚几乎没有睡, 屋子里现在一团乱, 清词决定去外面的藤萝架子下躺一会儿。
这里有个凉席,有时她会和魏君顾一起在此睡午觉。
那时,他还会趁她睡着了偷偷亲她, 一开始她不知道,后来有一次她没睡着, 当场抓包, 才知道他会借此“占便宜”
清词刚躺下, 他也跟着爬了上来。
她看了他一眼, 没有把他赶下去, 只是叫他好好躺着,不准动手动脚。
清词闭目凝神想着事情, 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她太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从知道真相到现在, 也不过一天时间,她却觉得已经好久好久。
魏君顾闭着眼睛却睡不着,过了会儿,等到他听到均匀的呼吸传来, 他就知道她睡着了。
他侧身盯着她的睡颜,一向简单清澈的眸子里,此刻却有一点迷茫和苦恼,似乎是遇到了天大的叫他纠结的事。
阿词到底为什么不开心呢?她不开心,他也不开心。
魏君顾皱着眉想了许久,还是想不出来,身体却不知不觉朝她靠近了些。
阿词睡着了,他偷亲一下应该没关系的吧?阿词今天都没有亲亲他。
这样想着,他又朝她靠了靠,然后小心翼翼屏住呼吸,一点点凑近,在她脸上亲了亲。
怕被发现,他只敢轻轻轻轻的,也不敢亲太久就缩了回来。
清词睡起来,流霜已经叫人把东西都收拾好置到前院去了。
好好的,为什么要分开了?而且看着这阵仗,还不是简单的一两天的事。
“主子,您和殿下是否有不虞之事?”可是,看主子的样子,好像也没有和殿下闹矛盾,为何就要他搬回去呢?
流霜实在费解,忍不住问出来。
清词知道她这是在关心自己,也不觉得冒犯,只能先安慰这丫头,“此事我自有思量,你别担心。”
主子不愿说,流霜也不再追问,只把自己的事干好就行。
晚上吃过饭,趁着热气微散,清词去散了会儿步,回来天色就暗下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魏君顾又恢复了正常。
清词假装没发现,照常进了室内,把流霜她们打发下去。
两人沉默许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可是,就是不知该从哪里开始。
室内的烛光散发着柔和的暖光,却驱不散凝滞的气氛。
魏君顾眸色深沉,脸上没什么表情,从眼神中却可窥见他的情意。
只是清词对此视而不见。
“阿词。”魏君顾唤了她一声,主动打破这份沉寂。
他当初不敢告诉她真相,就是怕出现现在的局面,没想到,他还是没有躲过,甚至还更严重了。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清词语气冷然,眸中带冰,对他真的没有丝毫感情可言。
“你说。”他似乎已经能预料到她会问什么问题。
“白天时候,你是不是也能感受到他感受到的一切?”还是只是作为旁观者?
她果然还是问了。魏君顾在心里苦笑。
清词微微抬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他。
在她的目光下,他终究还是无法说出欺骗的话,只能缓缓地点点头。
他确实能感受到小傻子感受到的,只是不能控制身体而已。
猜想得到验证,清词不知该哭还是该怎么办。
“你既然能在晚上恢复正常,又为什么要装他来骗我?”
是,双重人格不是他能控制的,小傻子不算欺骗,那后来的事呢,这不是欺骗吗?
清词的语气,相比于之前,反而更加平静,可越是平静,魏君顾却越不安。
魏君顾早做好了她会问这个问题的准备,现在真被她问到,他所有的理由都显得那么无力。
归根结底,不过是他私心作祟。
他想和她亲近,却又不敢说出真相,选择了装傻,如今,终于落得进退维谷的境地。
“魏君顾,你这样做,不觉耻吗?”清词终于忍不住爆发,直接吼出他的全名。
如果他不曾装傻来骗她,她或许都不会这么生气,可他偏偏要这样。
想想同床共枕这几个月,清词觉得自己真是被耍得团团转。
“阿词。”魏君顾想将她揽进怀里,想让她冷静一下,可是他不能。
章节目录 我心悦你
你不觉耻吗?
从来没人敢跟他说这样的话,从她口中听到, 魏君顾却无可反驳。
他的行为确实很令人不齿, 他没什么能辩解的, 只是……
“阿词,对不起, 我只是……想与你更亲近些。”
“我心悦你, 懊恼先前的冲动, 想求得你原谅却总是用错方法。”
清词听到这句“我心悦你”,心神短暂滞了一下,随即又暗自嗤笑。
心悦她就可以来欺骗她吗?那她这些夜里付出的真心又算什么?
至于那个小傻子, 更是什么都没感受到,什么都不知道。
这真是一场笑话!
“如果我没有发现, 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这样欺骗下去?”
魏君顾被问住了, 他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因为他让自己走进了一条进退维谷的路, 进不得, 退不得,只能在原地徘徊, 希望找到一条新的生路。
只是,他不仅没找到生路, 还走上了绝路。
“呵!”清词见他不说话,讥笑一声,双手死死攥着。
魏君顾心中一紧,想说的什么, 却发觉他所有的说辞都那么苍白无力。
他在黑暗中蛰伏多年,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冷静理智,想办法解决,唯独对她,他没有任何办法,也没有任何经验可循。
“阿词,你别这样好不好?”我看着心疼。
魏君顾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痛苦,他开始后悔自己之前的欺瞒。
如果他早点坦白,虽然会被她冷待,却也不会走到现在的局面,可是,一切都晚了。
清词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爱恨纠葛上面,她压抑住怒火。
“端王殿下,您现在打算如何?我发现了你的秘密,依照你先前的打算,是不是准备让我……”
“不是。”清词的话还没说完,魏君顾就打断她,“我从没这样想过。”
清词没再继续往下说,她刚刚只是一个试探而已。
虽说从他面上表现来看,他不会对自己不利,可她还是不放心。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我不会把消息泄露出去,你也别再来找我了。”
就让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不去想什么欺骗不欺骗,把那些往事都当做是一场荒唐的梦。
魏君顾皱起眉头,什么井水不犯河水,他做不到。
“可是他怎么办?”魏君顾看着她,直直问道。
他承认,自己利用那个小傻子很不君子,可是,相比起她说的要井水不犯河水,这点又算什么。
清词身体一僵,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小傻子。
是啊,他该怎么办?
为什么,他们偏偏是同一个人呢?叫她远不得,近不得。
魏君顾见她态度有所松动,趁机道:“你知道,我白天不能控制身体,我们永远做不到井水不犯河水。”
“他是他,你是你。”话虽这样,清词却不是很有底气。
“可是,他也是我的一部分。”他以前从不愿承认那个傻子是他的一部分,如今却不得不借他来求得她的原谅。
清词的大脑开始混乱了,哪怕她想把他们当成两个人来看,可她不得不承认,他们不是两个人。
“阿词,我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你能原谅我这一次吗?”魏君顾放柔了气势,又将自己变成温和无害的模样。
清词看着他,一时有点分辨不清他到底是谁?对着这张脸,她真的没办法不想到那个小傻子。
“阿词?”
“我不会阻止他,但我希望端王殿下以后不要再随意进出我的院子。”
清词最终还是无法割舍掉那个小傻子。
他们不一样,小傻子是小傻子,他是他,她不能被他的表象欺骗。清词一直在心里强调这一点。
魏君顾不敢奢望她就此原谅自己,只要她还愿意接受那个傻子,哪怕他暂时不能求得她原谅,但总一有天,他总会改变现在的局面。
“阿词,没有你允许,我不会再做你不喜的事。”魏君顾语气诚恳,全是真挚。
他现在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小心翼翼,采用怀柔的方式慢慢消弭她的怒火。
清词见惯了他之前独断独为的做派,现在见他这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就这样吧,先维持着暂时的平静,走一步看一步。
清词没说话,却轻轻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魏君顾起身,眼神不离她。
清词没有说话,没有和他道别的打算。
魏君顾失落一瞬,随即出了房间。
他走后,清词却没直接睡觉,反而支着手,看着烛火发呆,似乎在想什么。
章节目录 中秋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 一开始知道真相,她确实愤怒到难以自控, 可一天一夜过去, 她也该冷静了。
她没问他做过什么, 可仅凭蛛丝马迹她也能猜到他暗中势力不小, 大概也是在图谋什么。
既然如此, 他绝对不能叫外人发现他的秘密。
哪怕他之前表现出对她有情的模样, 她也不能肯定在她揭穿他的秘密后他还能待她如初。
刚刚那场谈话,是决定后面的相处,也是试探。
她没发接受他,却也没法抛弃那个小傻子, 只能选一个折中的办法。
暂时就这样吧, 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
小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天,又是委屈地跑过来, 问清词为什么把他赶走了。
清词只能用同一个借口敷衍过去,不过, 小傻子这次没有那么好敷衍了。
“阿词为什么不拉住我?”
“我拉不住你。”清词看了看自己和他的体型差异,觉得自己这个借口没毛病, 她一个弱女子,当然拉不动他。
“那你晚上把我绑起来, 我就不会到处走了。”
清词:“……”
为什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不过,不管怎样,她都不可能再让他睡这儿了。
上午, 清词陪他去游了会儿湖。
他昨天就念叨着了,那时她心情还没调整过来,现在好多了。
只不过,她开始有意识地减少两人的身体接触。
只要一想到她现在对他做的一切,正常的他都能感受到,清词就要起鸡皮疙瘩了。
小傻子有时注意到,但很快就被清词忽悠过去。
当然,也不是每次都能忽悠过去,比如有些时候,他就特别敏锐。
清词没办法,只能任由他亲亲脸,却不会再让他更进一步。
好在小傻子最怕她生气,虽然还想亲亲抱抱,但阿词不允许,他就不这样做了。
清词生辰在八月十二,但她没想想大办。
一来,此时局势不安,她不想多生事端也没这个必要;二来,她也没这个心情。
魏君顾倒是问过她,他不怕麻烦,不过被清词拒绝了。
她不想和他沾上半点关系,也不想动用他的人,他和她的联系,只有小傻子。
紧接着到了中秋,本该是团圆喜庆的节日,却被清词过得格外清冷。
下人们得了赏银,又有瓜果,高兴得不亦乐乎,清词院子里却清清冷冷,莫名寂寥。
她原先还想着,等中秋时,她要带他去玩儿。才短短不到半个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魏君顾站在她院子外,想进去,又不敢进。
隔着一堵院墙,他们之间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两个同样寂寥的人,一个不愿走出来,一个又进不去。
“清清,前儿我邀你中秋出去逛灯会,你都答应了,怎么临到头又反悔了?”长乐风风火火地从院子外面闯进来。
以她跟清词的关系,不用拜帖,底下人看到她就直接放人进来了。
清词听到声音,朝她看去,果然看到一身红衣的长乐。
她性格张扬,容貌明艳,配这种艳色的衣服不仅不落俗气,反而衬得她神采飞扬、明艳动人。
“你怎么来了?”清词从竹塌上起身,勾起一抹真心实意的笑来。
“哼,我为什么来,不就是因为某人临时毁约吗?”长乐佯装生气。
清词无奈失笑赔罪,朝她作揖,“是我的错,扫了你的兴,所以你想怎么样?”
长乐扬起下巴,“我要你陪我去逛灯会。”
“我说了我不太想……”
“不行,你必须得陪我,这可关系到我的……终身大事。”最后几个字,长乐压低了声音。
即便是像她这样性格爽朗的女孩子,说到此事,也难免有点羞意。
长乐都这么说了,清词当然不可能再拒绝。
“你且说说,我要做什么?”
“我让你表姐夫把宋铮叫了出来,到时他要是想走,你帮我拦住他。”
清词听了,额上落下几根黑线,难怪要她去呢,合着是借她的名啊。
要是她不去,估计她表姐夫都要尴尬死了。
“长乐,你真行,见色忘义,我记住你了。”清词语气带着丝丝威胁。
“好清清,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嘛,再说,你本来也答应我要去灯会的,还不是你临时违约。”长乐一开始确实心虚,说到后面,又理直气壮起来。
清词并不真生气,只是她确实没有玩乐的心情,不过现今她是非去不可了。
“好吧,我去换身衣裳。”
她没打算出门,身上的衣裳还是居家的舒适宽,着实不适合出门。
魏君顾耳力极佳,听到她要出门,眸里闪过几许沉思。
长乐刚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直到看到魏君顾在院子门口徘徊,才想起来,刚刚就清词一个,以前她身边都有个小尾巴的。
“你怎么不跟在清清身边了?”长乐调笑一句,以前跟得可紧了,生怕有人抢了他的阿词。
魏君顾看她一眼,没有说话,还别过脸去。
长乐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还在笑,“肯定是惹清清生气了是不是,所以才会被赶到外面来。”
魏君顾的脸色愈发黑了,她虽然只是开玩笑,却实实在在戳中他的心。
长乐见他不理自己,也不在意,在石桌上抓了个坚果吃起来。
那天过后,清词真的没再让他进过院子,他也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今天或许是一个机会!
真相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在人前,就算她再冷淡,也不可能完全对他置之不理。
清词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魏君顾立在门口,显然是在等她。
长乐毫无所觉,甚至还来调侃,“我四哥这么听话,怎么惹你生气了?看他可怜巴巴站在这里,你真忍心啊?”
她可记得,清清以前是有多护着她四哥,别人骂一句,她都要怼回去,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人关系如此冷淡,想趁机说和一下,免得到时她又后悔。
对长乐来说再正常不过的调侃,对于心知肚明的二人,却别有意味。
清词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径自走到长乐面前,“走吧!”
“阿词。”经过魏君顾面前,他突然出声,“我想跟阿词一起。”
章节目录 花灯
清词装作没听到, 长乐却停下脚步,“什么矛盾, 闹得这么凶, 连中秋都不让跟着?”
她把清词往魏君顾那边推推, “你向来大度, 也知道他不懂事, 就原谅他这回嘛!”
魏君顾趁机抓住清词的衣袖, 却被她不着痕迹甩甩手躲开。
清词知道长乐是无心,她不知道真相,也是为她着想,可此时此刻, 她真的有点想叫她闭嘴。
清词不想解释她跟魏君顾之间的恩怨, 也解释不清楚。
“你不是要去找宋铮吗, 还不走?”
清词语气带了几分肃然,长乐神经大条也意识到她不悦了, 遂不敢再多嘴,携她一起往外走去。
魏君顾没得到她的同意, 但她也没明确拒绝,就默默跟在后面。
清词也不好当着长乐的面叫他不要跟着, 只能随他,装作没看到。
清词要出门, 下面人备了她常用的马车,不过,长乐拉着她往自己那辆去了, 便便宜了魏君顾。
下人不知道两人的暗潮汹涌,还是照原来态度服侍两人。
外面果然要比府中热闹许多,各处都是花灯,有十二生肖的、各种花卉的、还有各种趣味花灯。
远远望去,一片色彩斑斓,好不热闹。
长乐早命人包了包厢,正好离宋铮不远,想来是计划好的。
果然,刚踏进茶楼,她们就碰到了秦夕烟还有齐昀宋铮。
宋铮一看到长乐就明白齐昀为什么会约他出来,他朝齐昀看了眼,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见色忘义。
齐昀朝他歉意一笑,随即往秦夕烟身边凑了凑。
虽然出卖兄弟很不厚道,但还是媳妇更重要。
“那个,夕烟说她想去南街逛逛,我这就带她去了。”齐昀拍拍宋铮的肩膀,脚底开溜。
宋铮也想走,却被长乐叫住。
清词见他面露无奈,却没有违抗长乐的命令,觉得这人有点意思。
要真想躲开长乐,以他的能力,真的没办法躲吗?
“清清,你累不累,我们去看灯好不好?”说着,长乐还朝清词挤挤眼睛。
清词当然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说“好。”
于是,情况就演变成4人去看灯了。
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好在四人衣着华丽,气势不凡,后面还缀着长串下人,有眼色的都不敢往前凑。
魏君顾跟在清词身边,走在外侧呈保护姿态,帮她隔开人群。
清词一路都是无视的态度,半句话都没跟他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长乐看到一个猜灯谜的摊子,兴致勃勃地过去,在了解到规则后,毫不客气地对宋铮命令道:“你去帮我赢灯,我要狐狸那个灯。”
摊子上,不止有猜灯谜赢灯,还有投壶赢灯。
长乐要的那个灯,得投进第四个壶才能得到。
地上总共五个壶,第一个最近最大,第五个最远,壶口最小,给人一种根本不可能投进去的感觉。
清词看了眼第四个壶,虽然艰难,不过以宋铮的实力,投进去倒不是问题。
长乐命人去跟摊主买了箭,让宋铮给她投。
宋铮什么都没说,拿起箭站到线外,看眼距离估摸力道和角度,然后手一掷,箭支便稳稳当当落到了壶口中。
围观者爆出一阵喝彩声,为宋铮的武艺惊叹。
长乐也很高兴,虽然只是一个灯,她自己也可以买,但这是他赢来的。
老板没想到宋铮这么厉害,虽然心痛赔本,倒也还算痛快,没有耍赖不给。
长乐拿了灯,仔细看了一圈,还特意在宋铮面前晃了一圈,欣喜露于颜表。
清词兴致不高,只随意看看,瞥到那盏莲花灯时,眼神多停留了片刻。
魏君顾注意到,从下人手里抽走一只箭,来到宋铮刚刚站定的地方,状似随手一扔,箭却稳稳地落到了最小的那个壶中。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就这么进了?
也太轻易了吧,看他的样子,真的只是扔着玩儿而已,难道真的有这么好的运气?
宋铮看了魏君顾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疑虑,却没说什么。
老板都快哭了,他没想到真的有人能掷进去,这可是他的镇店之宝,不说做工,光是材质就要花不少钱,真的要亏死了。
“老板,快把灯取下来。”长乐才不管魏君顾是狗屎运还是什么,她只知道他进了,这灯就是他们的了。
老板哭丧着脸,却没办法抵赖,只好把最大最精致的莲花灯取下来交到魏君顾手上。
魏君顾转身递给清词,“阿词,给。”
他见她对花灯多看了几眼,便什么都没想,只想把灯赢下来。
章节目录 尊严
清词没有伸手接, 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
“灯太大,你自己拿着。”她随意找了个借口拒绝, 转身离去。
“流霜, 等会儿把灯的钱折算给那个老板, 好歹是中秋佳节, 别叫他回去还要被家人埋怨。”清词吩咐道。
不管是宋铮还是魏君顾, 都不是普通人, 投壶于他们而言就跟玩儿一样,老板肯定是要亏的。
讨生活不容易,她不缺钱,没必要占人家这点便宜。而且, 老板没有耍赖, 可见也是品行不错的。
后面老板收到银子有多意外和欣喜自然就不必细说了。
只说魏君顾现在, 拿着灯在原地沉默了几秒,心里虽失落, 面上却不曾表现出来,跟上前去照例帮清词挡住边上的人。
长乐原本还挺高兴自己得了灯, 见到魏君顾拿灯讨好她她都不理,这才意识到两人的问题有多严重。
不过此时人多眼杂, 她又不好直接问,只能把疑惑憋在心里, 可真是憋得她难受。
一路上,长乐的欲言又止如此明显,清词知道, 却装作不知,反而专心看起灯来。
有时清词见着有趣,还会跟卖灯的摊主说几句话。
街上的灯,多种多样,有精致华贵的、有稚拙朴素的、有美人灯、各种小动物形状的灯,清词渐渐得出几分趣味来。
众生百态,大概就是这样了。
长乐跟在一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后悔今晚缠着她出来。
明明走在人海里,她却像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旁观者,只是来此间玩耍一番就走,不似寂寥却比寂寥更叫人心疼。
而她四哥,也跟清清一个样,像是被隔绝在了这个世界之外。
真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怎么了,你叫我来赏灯会,自己反而懒洋洋的。”清词回身朝长乐笑问,好像半点不觉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
“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真的不逛了?”说着,清词往宋铮那边瞥了一眼。
长乐被她调侃,瞪了她一眼,赌气道:“不看了。”
看到这个木头就叫人生气,连她四哥都不如,至少她四哥还会讨清清喜欢。
“行吧,那就回去。”
一行人离开大街上了马车,等到马车只剩两人,长乐迫不及待询问她和魏君顾的事。
“我原先以为你们只是闹别扭,怎么现在来看,这矛盾还不小,我四哥到底怎么叫你生气了?”
清词靠在软枕上,不甚在意地说:“他呀,隐瞒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我才会跟他生气,不过你也别担心,过两天我自己就想通了。”
长乐见阿词神情不似作伪,将信将疑地信了。
她不信也没办法,清清向来是她们几人中最有主意的,要是她不愿说,她怎么都问不出来。
清词一直觉得长乐神经大条,没想到她现在反而敏感起来。
马车行驶到分路口,清词从她车上下来。
魏君顾想来扶她,最后却还是立在原地由流霜过来。
“夜深了,宋公子可否送长乐一程?”清词笑问宋铮。
长乐听到,瞪了清词一眼,手扣着车壁等着宋铮回答。
“保护郡主安危是微臣的职责。”宋铮一板一眼回答。
“那长乐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清词回到自己的马车,魏君顾也跟着上来。
他出门时故意没骑马,就是等着现在。
好在清词还没到把他赶下去的地步,由他上了马车。
只不过,她一上车就闭目养神,明显不想与他有什么交流。
魏君顾心里堵得难受,他不痛快,她又何尝快乐?
“阿词,我们一定要继续这样下去吗?”他知道她没睡,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他想缓解两人降到冰点的关系。
“阿词,我想弥补你,我想求得你原谅,只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才好。”
“阿词,我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
魏君顾的语气几近哀求,一点点拨动清词的心弦。
他是知道这个男人有多骄傲的,以前的他,唯我独尊惯了,上位者的气势不容许有人来挑战他的威严。
她可以对他生气,却不可以折辱他的尊严。
“你何必如此。”清词撩起眼皮,却没有看他,她支起胳膊通过小窗往外看。
“现在这样不是挺好?你若是想把府里的人都换成你的,我也不介意。我不干涉你的事,你也不必管我。”
她每多说一个字,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好像要坠入到深渊中去。
“现在这样如何算好?从那天到现在,你痛快过一天吗?”
章节目录 秋狩
他的话撕开了清词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 她想把他分离出来, 她想假装那个小傻子还是以前的小傻子。
但是, 事实就是事实,她无法做到从前那样。
“阿词,你为什么要一直为难自己?我不痛快, 你也不痛快,难道我们就不能和以前一样吗?”魏君顾沉沉地看着她, 不允许她逃避。
“阿词,无论你原不原谅我,我只希望你别在把郁气积在心里。你把自己装作正常,可连长乐都瞒不过,又怎么瞒得过别人, 尤其是你父母,要是他们知道,又该担心你了。”
他早看出她的平静只是表明上的,现在好不容易有突破口,他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现在也不敢奢求太多, 只希望她能过得痛快些,不然总是抑郁在心, 长久下去, 于她也不是好事,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清词身在局中,反而迷失了方向。
“你说得轻巧。”哪怕她觉得他后面这句话说得在理,她也不想太给他好脸色。
不过, 他也提醒了她现在状态不对。还好她娘亲最近没来王府,不然肯定瞒不过。
两人没说几句话,马车就到了王府,谈话无疾而终,魏君顾也不知到底有没有效果。
秋狩就在中秋后,十七出发。
魏君顾到现在都没有替换前院的人手,依旧用着清词先前安排的人。
她不想管他的事,不过,她不能不管小傻子,只能叫人把他的衣物用具收拾了一整箱出来。
霍铭章升了尚书,也有资格跟着去,只是清词算是皇室这一波人里的,他算大臣那一波人,他们并不能同行,不过到了围场就没这么多规矩了。
清词早知此次秋狩不简单,为了避免麻烦上身,她也不主动去串门,随行的下人更是约束得紧紧的,免得被人当枪使。
一路上,魏君顾都和她一起,白天坐马车,晚上搭帐篷。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获得与她同寝的待遇,便主动提出在塌上休息打坐,打坐一晚也足以恢复精神了。
他如此识相,清词的脸色终于好了一点。
毕竟,周围这么多人,她也不可能把他赶出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等她睡着后,他就会停下运功,转而看着她,认真又专注,一直看到天亮。
马车行了两日,一行人才到达目的地。
第一日,大家忙着修整和安营扎寨,只有少数几人去猎场转了圈。
第二日,长乐来找清词,邀她一起,她用身体疲乏的理由拒绝了,还隐晦地跟长乐说了此次秋狩不简单。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反正她还是跟着大家一起出去打猎了,只是比平时多带了些侍卫。
他们大概要在这里住大半个月,魏君顾私底下的事情不可能完全放手,时不时会有人传消息来,他也没避着清词,甚至他都想好,只要她问,他就不会隐瞒。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她并不关心这些。
清词耐得住静,不过连续几天待在帐子里看书,也忒折磨人。
而且,小傻子也憋坏了,虽没像熊孩子那样闹着要去玩儿,可从他渴望的小眼神中,也知道他想得很。
“你想出去玩吗?”清词放下手中的书笑着问他。
小傻子毫不犹豫点头,听到出去玩儿时,眼神又亮了几分,显然是被憋坏了。
清词微微叹息一下,“走吧,换上衣服,我们今天出去逛逛。”
只要不走远,带上侍卫,应该就没多大问题吧?她想。
就算要闹事,还敢在这里闹不成?
小傻子照例要和她一起骑,清词也没拒绝,带上霍放几人就往西边草场悠悠踏步而去。
南边山林是打猎的,来西边草场的多是散步的。
清词以为她会遇到些在这里游玩的贵女,没想到,居然遇到了倒人胃口的二皇子。
一看到他,清词最先想到的不是他为什么没去打猎而出现在这里,而是想躲着走。
宫里那次的事情给她造成不小的影响,当然都是些恶心的印象。
后来几次宫宴,清词每次都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怀好意,要是她有资本,早把他打成猪头了。
这样一个脑满肠肥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人,真是白瞎了他的皮相。而且,这样的人,就算真的被扶持上皇位,估计要不是沉迷于玩弄权术,要不就是沉迷享乐,总归不会是好事。
“我们去另一边。”清词小声对魏君顾道。
反正周围没有别人,她也不用维持表面的礼节去打招呼,没得恶心自己。
魏君顾点点头,很是赞同清词的决定,环着清词的手又收紧了些。
他还记得他二哥想跟他抢阿词,他不喜欢他,任何想跟他抢阿词的人他都讨厌。
清词调转方向,决定背着二皇子走。
那边的二皇子注意到,驱马过来,拦在清词前面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四弟妹,怎么一见到我就走,难道我会吃人不成?”二皇子露出一个自以为英俊但在清词看来只有猥琐的笑来。
章节目录 遇刺
清词懒得理他, 和他说话不过是浪费口舌, 手上缰绳一勒, 驱着身下的马儿小跑着往前。
二皇子紧追了过来,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
清词察觉到,忙加快了速度。
只不过, 她骑术一般,马儿上又是两个人, 她再怎么也比不过二皇子的速度。
二皇子驱马,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快他就快,她慢他就慢,嘴边挂着浪荡的笑, 有点逗弄调戏的意味。
霍放带着几个侍卫缀在清词身后,心里火冒三丈。
这个二皇子居然对他家主子如此无礼,要不是顾忌到动手会引来麻烦,他早就将人暴打一顿扔出去了,还允许他在面前晃悠?
霍放暗自警戒, 手背青筋微凸,要是二皇子真敢明目张胆动手, 他也顾不得会不会有麻烦了。
清词猜她是甩不掉这个块牛皮癣了, 游玩的心思早在见到他那一刻就消失殆尽, 于是决定直接回营地。
“弟妹这是要回去了?此处景色甚美,何不多赏玩一会儿?”说完,他似乎想到什么很不错的事, 脸上的笑更加放肆,“而且,现在回去可不一定是好时候呢!”
清词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还不等她想明白,前头就有一个侍卫来报。
“王妃,陛下遇刺,尚书大人也在人群中,下落未明。”来人很急,甚至来不及下马禀告,八、九月的天,秋风飒爽,他却硬生生急得汗流浃背,额上的汗珠水似的往外涌。
清词一听,身体一顿,要不是魏君顾环着她,都差点要栽下去。
她浑身血液变得冰凉,手脚发软,心乱做一处,脸色煞白,恨不得立马飞过去看看她父亲到底有没有出事。
“快,我们过去。”清词对报信的侍卫道,接着她又朝霍放道,“你们马上过去,一定要保护我爹平安无事。”
她的速度,肯定是比不上他们,先叫他们过去,早一步,或许就多份希望。
霍放领命,不敢再耽搁,只留下两人,便带着剩下的人飞速赶往猎场。
清词速度稍慢,也紧随其后。
她此时已无暇顾及二皇子,不知道他听到消息时,唇边散出一抹得意的笑。
今年的秋狩,从一开始就目的性极强。
二皇子心知肚明,刺杀这件事当然少不了他的手笔,只不过,在王尚书的提点下,他难得聪明一回,不让自己的人明目张胆出手,而是怂恿三皇子。
朝廷的局面已经濒临突破点,要是得手,获得的回报可是无尽的。
二皇子这次没再追着清词,而是立在原地等着什么。
片刻后,一个暗卫凭空出现。
“老三他们怎么样了?”二皇子看向暗卫。
“三皇子势弱,不出半日就能被拿下,陛下以雷霆之势处置逆反的大臣。”
二皇子听了,也不知该佩服他这位父皇老谋深算,还是高兴老三败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总之在这一局里,他没有损失。
“走,本王也该回去好好‘关心’父皇了。”二皇子一扬马鞭,装作着急的样子往猎场赶去。
二皇子自身才能有限,又贪花好色喜欢享乐,好在他听得进别人的话,也知道自己的不足,愿意采纳,便在外面装了个礼贤下士的名声。
这也是王尚书还愿一心辅佐他的缘故,资质平庸不要紧,只要听话就好。
秋狩前,二皇子也想掺一脚,毕竟机会难得,最后,他提出想法的时候却被王尚书毫不犹豫否决。
“臣尽忠陛下多年,深知陛下秉性,此事不简单,殿下还是勿要急躁,稍事等待未必不会有惊喜。”王尚书这样说。
二皇子一听,懂了其中关窍,虽然心痒难耐,到底还是不敢有大动作。
他只盼着他父皇和三皇子两败俱伤才好,到时他就可做那只黄雀了。
*
清词没有回营地,直接赶往猎场。
猎场是皇家圈起来的一片山林,里面特意喂养了猎物好供皇家来狩猎。
清词打算从侧面穿过一小片林地直接去猎场,这条路是最近的。
不过,刚踏进林子,远处就响起破空而来的声音。
“哐当”一声,一只箭擦着她和魏君顾的胳膊飞出去,在衣服上刮出一道口子。
要不是刚刚的侍卫打偏了箭矢,估计那箭就要射到她和魏君顾身上了。
“王妃,有刺客。”两个侍卫立马左右护卫住她,神色凝重。
还不到几息,第二轮箭矢飞来,比第一轮还多。
影藏在暗处的黑衣人不再躲着,明目张胆朝清词他们靠近,似乎根本不打算掩饰自己的目的。
章节目录 险境
电光火石间, 清词大概已经明白过来, 这些人是早就埋伏好的, 只是不知道是针对她还是针对魏君顾。
不过都不重要了,反正她现在已经和他绑在一起了。
清词不会武,现在的魏君顾还是个小傻子, 两个侍卫武功不错,但双手难敌四脚。
密密麻麻的箭矢朝似流星般飞速朝几人射过来, 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两个侍卫拔刀拼命挡开箭矢,依旧有漏网之鱼射向了清词。
清词瞳孔骤缩,只能眼睁睁看着箭朝自己飞来,却没有办法躲开。
千钧一发之际,魏君顾将她往身后一带, 仰躺在马背上,整个人都和地面平行。
箭头擦着清词的头发险险穿过,差点就扎进她身体。
情况太过危急,她已经来不及想为什么魏君顾会有这么强的反应能力。
惊魂未定,黑衣人已经逼近, 似乎快要围拢成一个包围圈。
魏君顾并未完全掌握现在的身体,刚刚那一瞬, 有一部分是出自他身体的本能, 还有一部分, 全靠他的意志。
但这抹意志并不可靠,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
很多年前,他也做过这样的实验, 安排人刺杀自己,绝不留手,试试他能不能在性命攸关的时刻恢复正常。
只是结果很不理想,他或许能凭借身体对危险的本能躲避一下,却没办法一直恢复正常。
眼看就要被包围住,魏君顾趁自己还有几分主动权,加紧马腹就从一个缺口冲出去。
此地还是外围,山林并不密集,马儿奔走速度还算可以。
但前来刺杀的黑衣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大多轻功不错,很快就又追上来。
而且他们手里还有□□,一部分人追,一部分人放箭,两人的处境实在不妙。
魏君顾只有一把挂在马上的匕首可以用,还要护着清词,根本不敢离开她去跟黑衣人搏杀。
“放!”一个好像是头领的黑衣人手一向前压,高声喝了一句,麻麻烦烦的箭雨就再次朝两人袭去。
魏君顾折身拿着匕首格挡,箭雨太多,他的胳膊各处都擦破了口子。
突然,一支利箭从侧面窜出,直直射向清词的心脏部位。
魏君顾目眦欲裂,但他面前还有接连不断的箭,要是去挡那支,面前的箭会把他和清词串成一串。
破空而来的箭似坠落的流星,眨眼间已到眼前。
魏君顾挡了一波箭,趁着不到一息的间隔用手肘推开清词。
“噗嗤”一声,箭头陷入肉中。
毕竟太伧俗,两人在马上也没多少施展空间,清词虽险险避开了要害,那箭最后却刺进了她肩膀。
清词只觉肩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贯穿,随即是痛到麻木的无力。
她只觉自己整只左臂都失去了力气,甚至连马鞍都抓不稳。痛到极致,她只能死死咬住唇,一张煞白的美丽脸庞上全是冷汗。
“阿词!”魏君顾惊吼。
他双目泛红,眼睛里隐隐有血色浮现。
他还是没保护好她。
一支箭的准头过差,扎到了马臀上,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就往前冲。
魏君顾还要抵挡身后的箭,根本无法御马,至于清词,且不说她骑术只算一般,她现在又受了伤,只剩下右手可以勒住缰绳,也根本控制不住发狂的马。
好在山林不密,马儿速度虽快,还不至于使两人被枝桠扫下去。
只是这般颠簸,却使得清词肩上的伤越发加重了。
长长的箭身每晃一次,都使清词的疼痛再深一分。
魏君顾一狠心,匕首一划,把箭尾斩断。
身后的黑衣人穷追不舍,一旦被追上包围住,魏君顾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护得住她。
刚刚那电光火石的危险时刻,他突破限制争取片刻时间,但他终究还是受限,不能发挥出他全部的实力。
清词觉得自己神智越来越不清醒了,不知道是因为疼的还是箭上的毒。
她咬着舌尖,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他们还没脱离险境,她不能失去意识。
“追,务必要将两人灭口。”
他们本以为这个任务很轻松,却没想到魏君顾居然会武。
外界都说他是个傻子,看来,这傻子也是装的。
手上的箭快要用完了,他们必须早点将人制服。
他们已经暴露,要是不将人灭掉,一旦暴露出去,将会带来无穷的祸患。
魏君顾手边只有一把匕首可用,而且,经过刚才的格挡,匕首也出现了豁口。
黑衣人离他只有几步之遥,他就地取材,折了树枝做暗器,运上内力打出去。
清词昏昏沉沉,全凭一股意志力撑着才没让自己倒下去,至于眼前的悬崖,她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提醒了。
章节目录 犹豫
魏君顾发现时, 马的前蹄已经离开了地面。
马儿发狂, 又没人驾驭, 遇到悬崖刹不住脚,连带着将马上的清词和魏君顾也一同坠了下去。
魏君顾什么都来不及想,只能本能地将人护在怀里。
此处地势还算平坦,悬崖并不高,呼啸的空气从两人耳边刮过,不到片刻就落了底。
底下正好是条河,落下的瞬间, 两人受到冲击, 脑子被震得晕乎乎的。
清词本来就已经神智不清,又来了这遭, 直接晕了过去。
魏君顾被水一震, 两人又暂时脱离了追兵,又失去了身体主导权。
小傻子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能紧紧抱着清词努力将她的头抬出水面。
秋冬是水枯的季节,此时的河水不如春夏迅猛,带着两人缓缓流到下游。
小傻子看到清词肩膀上的血迹,又见她脸色苍白还昏迷着, 害怕得不行。
但是他不能一直害怕,他要把阿词带回去,他要救阿词。
正常魏君顾看到这一幕,又急又恨。
恨小傻子为什么不安安分分,又在这个时候跑出来, 他跑出来有什么用,他根本救不了阿词。
小傻子以前不知道他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现在却能感觉到几分了。
那人说他不能救阿词,说他没用,叫他不要碍手碍脚,让他来救阿词。
不是的,他要救阿词,他一定要把阿词带回家。
小傻子才不相信那人说的话,他肯定是想跟他抢阿词。
魏君顾用狗刨一样的姿势,带着清词拼命往岸上游。
还好水流不快,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还真叫他上了岸。
只是上岸后该怎么办呢?
他抱着清词,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一点都不认识这个地方,周围也没有人,只有静默无声的山石立在他面前,诉说着此地的荒无人烟。
清爽的秋风带着河面的水汽拂上两人湿漉漉的衣裳,小傻子的身体多了几分凉气,甚至觉得冷。
然后,他想起怀里的清词,她肯定也冷。
小傻子连忙抱着她往岸边走去,找了个避风的大石壁,周围还有灌木遮挡,勉强能容身。
他紧紧抱着清词,想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暖暖,可他自己也浑身湿透,哪里能给她传递热量呢?
“你还要坚持吗?你能救她吗?你看看阿词现在的样子,她不仅受了伤,还中了毒,你根本没有办法救她。”
魏君顾冷冷开口,他不是刻意嘲讽,只是道出事实。
清词现在的情况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糟糕,她肩上还插着断箭,伤口处被水泡过,却没有发白,反而开始变得乌青,嘴唇也是青中带紫,明显是中毒的症状。
还好不是见血封喉的毒,否则,她恐怕撑不到现在。
衣服破了好多个口子,脸上、脖子上、受伤都是细碎的伤口,是马在林间奔跑时被枝叶割伤的。
伤口不大,布满在瓷白细腻的皮肤上却格外触目惊心。
她眼睛紧闭,眉头还在微微皱起,即使晕过去,身体的痛楚依旧折磨着她。
魏君顾被箭擦伤,自然也是中了毒的,只不过他有内力,身体强健,受伤比清词轻,现在还能坚持一阵。
但若不及时治疗,估计也撑不住太久。
威胁暂时消失,魏君顾失去了身体控制权,两人并没有完全安全,更何况阿词的情况还如此糟糕,他要想办法给她祛毒治疗才是,但这个傻子却在关键时刻跑出来。
小傻子看着清词,她的情况真的很糟糕,而他,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救她。
“我想要阿词好起来。”小傻子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他抱着她,过了段时间,他似乎感觉到她暖和起来,正要高兴,却发现她浑身都在发烫。
苍白的脸上开始出现不正常的潮红,这是发热的症状。
小傻子再傻也知道这是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阿词病得越来越严重了,你还要坚持吗?你要眼睁睁看着她病死吗?你救不了她,让我来。”
小傻子脑海里又响起这个冷酷的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对方,直觉告诉他,他答应了,以后可以就见不到阿词了。
他舍不得阿词,他不想离开她。
小傻子紧紧将清词抱在怀里,生怕两人分开。
魏君顾察觉到他已经动摇,再接再厉道:“我们都希望阿词平安无事,你却一直阻止我出来救她,你什么都做不了,阿词伤得很重,再不救她,她真的会死的。”
魏君顾并非信口开河,清词身上的毒素已经开始蔓延,拖得越久,医治起来越麻烦,还有余毒的危险。
小傻子直愣愣地看着清词……
章节目录 消失
“我要救阿词。”他哽着声音说。
“只要你消失, 让我出来就能救她。”
“那我还能见到阿词吗?”
他好舍不得阿词, 他不想消失, 可是,他更不想阿词有事。
魏君顾没有说话,等他彻底恢复正常,这个小傻子也就不存在了。
小傻子脸上第一次出现不符合他心智的哀伤,他知道了,他要让那人救阿词,他就会消失, 然后再也见不到阿词了。
“阿词, 阿词……”他在清词耳边轻唤起来,字字泣血。
清词感觉自己身处一片黑暗, 她徘徊许久, 仿佛没有出路。就在此时,她听到有人叫她。
那声音似杜鹃啼血, 凄怨哀伤,裹着千丝万缕的情思和不舍。
清词觉得自己好像听过这个声音,却想不起来,她好像什么都想不起了, 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循着声音找去,似乎找到了光亮。
小傻子见清词睫毛动了动,似乎有醒来的趋势,立马凑近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只可惜,她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又再次紧闭起来。
“你还在拖延什么, 现在每多耽搁片刻,阿词就越危险。”
魏君顾恨不得马上夺回身体控制权,马上给清词逼毒再带她回去医治。
他对清词的担心,不比小傻子的少。
小傻子听了,沉默着。
阿词,阿词,他以后再也见不到阿词了。
可是阿词现在有生命危险,他好没用,他救不了她。
“阿词,我爱你。”小傻子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小傻子的眼里蓄满泪水,所有的不舍、柔情、爱意都包含在了这双眼睛里。
这一刻,清词似有所感,手指动了动,却依旧没能醒过来。
身体的控制权一点点被另一个人夺走,他想留下,最后却还是逃不脱无尽的黑暗。
魏君顾终于获得了身体的全部主导权,这是他十多年来日思夜想的。
他以前尝试了许多方法,却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
他应该高兴的,他终于解决了两重心智的问题,他一直鄙夷的傻子终于消失了。
但现在,他心里却沉甸甸仿佛有千斤重,完全没有他以为的欣喜。
但他此时也来不及去管这些,他立马在清词身上点了几下,封住经脉免得毒素继续蔓延。
做完这个动作,他身体顿了下,但他好像没有感觉似的,将清词从怀里扶着躺下。
她肩头还插着箭,这箭的力道格外大,箭头完全没进清词身体里,背面还能看到箭尖,几乎要将她刺穿。
这箭带有倒刺,要□□的话,对她又是一层伤害,
魏君顾沉思片刻,最后在掌心聚了内力,对露在外面的一小节箭身拍去。
箭头受力,直接从清词背后飞出。
贯穿带来的痛楚让清词在昏迷中也冒出冷汗。
魏君顾来不及安慰她,箭头飞出去的瞬间,他点了她身上各处大穴以止血。
伤口处多出一个窟窿,鲜血争相往外奔涌。
箭伤处中毒最厉害,殷红的血色已经变得发黑。
这种伤,放在他自己身上,估计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比这严重得多的他受过不止一两次。
现在受伤的是她,他却慌了神。
魏君顾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不断运功逼出她的毒血,一圈又一圈运行下来,他的唇色亦变得乌青。
他也中了毒,只是发作得比她慢。
现在强行运功帮她祛毒,使得他自己身上的毒发作得更快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的太阳已被乌云遮蔽,天色昏暗下来。
魏君顾给她祛了毒,又在周边找了些药草暂时应急,草草运功处理了自己身上的毒,他抱起清词准备赶回营地去。
黑衣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很可能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
此地不宜久留,他需得早点回去才能处理她的伤势。
今天这遭是他失策,他先前没收到今日刺杀的消息,又怕各方势力发现他的人,就没带人在身边。
他原先想着在她身边放两个人保护她,后来真相被揭露,他更不可能往她身边塞人,以至于面对刺客的围攻,他根本不能保全她。
*
霍放领了命前去猎场察看情况,到了后却没自己想象的严重,场面虽混乱,但文臣都挤在一旁,外周围着一圈侍卫和御林军正在奋力杀敌。
霍放赶到霍铭章前面,一边命他带来的侍卫呈护卫之势。
“大人,先前有人传信说您下落未明。”霍放见到情况已经察觉到些许不对,只是一时没想通两件事的关窍。
霍铭章却一瞬间明白过来,瞳孔骤缩,颤抖着问:“谁传的信?王妃和殿下呢?”
章节目录 平安
他一直和几个同僚在一起闲聊, 直到事发, 他都和众人躲在一处, 从没落单过,哪里来的下落未明。
不消多说,这肯定是场阴谋。
“你快回去。”霍铭章既惊又怕。
如果这是一场阴谋,那么,他们很可能已经遇到不测。
他只祈祷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千万不要出事。
霍放也反应过来,来不及说别的, 再次杀出战圈带上人折回去。
只不过, 等他赶到时,已经晚了片刻, 林内只剩下一地的箭支, 还有先前跟在清词身边的两个侍卫。
他们均受了重伤昏迷在地,好在黑衣人的目标不是他们, 并没有丢了性命。
接着,霍放沿着痕迹一路追查,线索到悬崖处却断了。
他心中一紧,站到崖边往下一看, 还好,悬崖不高,底下还是河流,于是心里又多了几分希望。
“小五,你回去叫人, 剩下的人兵分两路,跟我一起去寻王妃和殿下。”
霍放一说完,便带头从崖边绕下去。
*
皇帝这边虽然早有防备,但三皇子已是破釜沉舟、不计后果,这也导致他这边损失不小。
他本身身体衰微,此战耗费了他太多心神,此时强撑着面色不显,实际上已经快站不住。由他身边的贴身太监扶着才不至于倒下。
远处外围的地方传出一阵杀喊声,二皇子带人来了。
二皇子一马当先,和禁卫军一起杀进来,里应外合,三皇子的人很快就败落。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二皇子一把跪倒皇帝面前,将他的担心,懊悔演得情真意切。
有些大臣,尤其是本来就是二皇子这一党的,或是暗暗赞扬,或是明目张胆,都在表示对二皇子的满意。
皇帝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平无波澜,“起来吧。”
他丝毫没有打算当面表示自己对这个儿子的认可,他们在盘算些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
二皇子顺势起身,心中不满,面上的表情依旧。
反正他也知道自己这个父皇疑心病重,他从来没有信任过任何一个儿子。
他现在也不需要他的信任,老三已经败了,他只要得到大臣们的支持,等老头子死了,皇位照样是他的。
至于老五,不过是个不成器的,没有可担心的,剩下的几个年纪还小,也不可能和他抗衡。
猎场这边人心各异,纷纷有着自己的盘算,另一边,魏君顾带着清词进行了艰难的跋涉。
黑衣人顺着河流追来,他刚离开原地没多久,那处就出现了黑衣人。
魏君顾的毒越来越严重,还要带着清词,险险几次都被发现。
再一次躲过黑衣人后,他终于遇上了前来寻人的霍放他们。
“后面有黑衣人,你们断后,我带王妃先回去。”魏君顾丢下一句话就往回走。
霍放还来不及想为什么原本的傻子王爷变得如此气势慑人还恢复了正常,就已经照他吩咐行动起来。
魏君顾既已恢复就没有顾虑,现在也没必要继续装傻。
他带着清词火速赶回营地,这边比猎场要平静,不过和平时比也混乱许多。
流霜被留在营帐看屋子,后面收到两人失踪的消息时差点晕过去,急得不行却无可奈何,只能守在门口。
天色昏沉下来,她看到有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人,虽然只有轮廓看不清脸,但她心里就是有预感这是主子和殿下。
她迎上前,果然是他们,在近一点,她就注意到清词的伤口。
“主子。”流霜很想从魏君顾手里接过清词,却被魏君顾气势一震,顿住了动作。
“去请太医。”魏君顾冷声吩咐。
“对,请太医过来。”流霜醒悟过来。
她全部心神都在自家主子身上,虽然察觉到魏君顾的不同,但她却顾不得思考。
她忙朝柳太医的帐篷跑去,其余太医都被召去猎场了,就剩他一个还留在这边。
魏君顾进了帐篷,将清词放到床上,从床头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一颗药丸给她服下,自己也服了一颗。
这是他专门找人做的解毒丸,对各种毒有不同程度的解毒作用,能暂时压制毒性。
太医还没来,他给清词探脉,她现在的情况委实糟糕,箭伤加上毒,对一个没有武力的女子来说几乎是致命的伤害。
魏君顾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抚上她苍白的脸庞,眼里全是懊悔和怜惜,他以为自己能保护好她的……
是他连累了她,他知道那些人的目标是自己。
“柳太医,您快点,王妃的情况真的很危险。”帐篷外传来流霜催促的声音。
章节目录 “务必让王妃痊愈。”
柳太医年近半百,腿脚早就不利索, 此时被流霜催促, 心里却没不耐烦。
他跟霍家交情不浅, 还在清词小时给她治过病, 刚刚听闻她受重伤, 心中惊惧。
前头混乱不堪,不知王妃怎么受伤的。
流霜撩起帐子, 见魏君顾正坐在清词面前,微俯着身,整张脸埋在阴影里,沉默, 却又好像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还不等流霜开口, 魏君顾就起身给柳太医腾出位置。
他习武多年,能大致判断伤势, 粗浅处理,到底比不得太医的医术。
柳太医注意到魏君顾的异样, 看了一眼, 没敢多问, 朝他拱手行一礼,“殿下。”
“务必让王妃痊愈。”魏君顾沉沉开口,目光落到柳太医身上, 叫他好像压了一座巨石,几乎要叫他喘不过气。
柳太医被他眼神一慑,忙压下心中的惊疑, 什么都不敢问,垂首忙应,“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魏君顾没说话,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还不尽快。”
柳太医把随身携带的药箱放下,拿出一个小布包垫在清词手腕下,开始为她诊脉。
诊脉过程中,他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又眉头舒展,看得一旁的流霜揪心不已,又不敢开口打断柳太医。
过了一盏茶,他才缓缓收回手。
“柳太医,王妃情况怎么样,会有生命危险吗?”柳太医刚收回手,流霜就迫不及待问。
“王妃先前中了箭伤,失血过多,箭上淬了毒,还好及时做了处理,只是如今情况,却也不好说。”
还有很多话,他没说出来,这毒,分明像是用内力逼出来的。
“殿下可否让微臣察看王妃的伤口?”柳太医大着胆子问。
望闻问切,只看面色和诊脉,他心里底气并不太足。
问完这句话,柳太医明显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又沉了一分。
正当他心底惴惴不安,怀疑魏君顾会拒绝的时候,头顶传来一句幽深沉冷的声音,“且等着。”
柳太医闻言,立马转身避开。
清词受伤的位置在肩部,若是平时被人看去自是不妥,但此时诊治需要,魏君顾不可能为了自己的私心置她于不顾。
清词肩上的衣服,先前拔箭时就被他划开过,此时揭开,立即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过来。”魏君顾冷声命令。
柳太医又是一番小心谨慎的察看,最后才小心翼翼朝魏君顾答复:“殿下,王妃伤势虽重,但只要祛了余毒,再用上好药材慢慢将养着,三月便可痊愈。”
箭头刺穿了她整个肩膀,好在没伤到经脉和骨头,不至于落个残障,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只是……”说到这儿,柳太医迟疑了下。
“只是什么?”
魏君顾气势甚重,带着极强的压迫力。
“只是王妃心情郁结于心,怕是不利于伤势恢复。”
魏君顾听到此话,沉默片刻,眼神落到清词脸上。
郁结于心?想到这四个字,他的心抽了一下。
他早该知道的,那段日子,她如此不痛快,怎么可能没问题。
“我知道了,你且开方子。”
柳太医写完方子,流霜就同他一起抓药去,其余下人都被魏君顾屏退,帐内只有他和清词。
魏君顾坐在床边,望着清词,向来沉寂得叫人看不出情绪的眸子,此时竟有一丝脆弱。
他伸出手,想再摸摸她的脸,刚有动作,胸中传来剧痛,喉间涌上血腥味。
他强自压制,最后,那抹暗红的血最终还是从他嘴角渗出。
他身上的毒比清词身上的还重,不过不要紧,还死不了,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魏君顾盯着清词看了会儿,放下床上的帐子,对着空气道:“进来。”
他话音刚落,帐子里就凭空出现一人。
“属下有罪。”来者跪在地上,什么话都不敢为自己辩解。
“你是有罪,等回去后,你自己去刑堂领一百鞭。”魏君顾的声音淬着冰似的,听着叫人心底发寒。
顾十四听到后,心底却大大松了口气。
“多谢主子开恩。”
出发前,主子曾命他暗中带人保护王妃,最后出了这么大纰漏,王妃和主子遇刺受伤,就是要了他的命都不为过,只是一百鞭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猎场情况如何?”
“三皇子已伏法,陛下和二皇子的人尚在清缴余党,我们的人马已准备好,随时可以取而代之。”
魏君顾微仰头,闭目而道:“照计划行事,顺便,把魏君易做的好事告诉他,回京城后听我令行事。”
章节目录 “他呢?”
清词只觉得自己被淹没在一片黑暗中,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之前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寻声追去, 却什么都没有, 好像这道声音只是她的错觉。
“阿词, 阿词……”
清词又听到有人在叫她, 声音听着有点熟悉,但她脑子太混乱了, 一时分辨不出来这是谁。
她在黑暗中太久了,听到声音,也不管是谁,就跟着过去。
魏君顾在三日前就回了京城, 一回来, 他粗粗安排了几句,剩下的时间就一直守在清词床前。
柳太医说, 不出三日就能醒的,如今都过去五日, 她还不见醒。
魏君顾整日沉着脸, 周身气势压抑, 也就流霜流霞敢往前凑,给清词喂药,擦拭身体。
魏君顾那日回营地的表现瞒不过众人, 很快,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他恢复正常了。
他给外界的说法是,他和清词遇险, 两人摔下山崖,磕到头,突然清醒过来。
只有把脑子磕坏的,大家还没听说过把脑袋磕好的。
众人只当他心机深沉,竟然装傻骗过所有人这么多年。
宫里那位陛下听到这个消息,一口气卡住没上来,险些气病了。
三子谋逆,二子浑水摸鱼,也想为自己捞好处,四子装疯卖傻蛰伏多年,五子看起来倒是安分,但也不知真是情况怎么样,六子慢慢长成,贤妃那边也开始频频动作。
看看自己养出来的这些好儿子,一时间,皇帝竟然有种悲凉的感觉。
不过,这种悲凉的感觉只是一瞬,他立马又冷下心。
他是君父,他们是臣子,他们天生就该服从他,君要臣死,他们现在所有的权力都是他给的,他要收回,谁也无法阻拦。
想到魏君顾,他的眼里有几分嗜血的神色,他当初留他一命,没想到他不知感恩戴德,还潜伏多年,估计也是在筹谋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陛下,该服丹药了。”门外走进一个道士模样的中年人。
他身穿灰色质朴的道袍,发髻高束,留着胡须,看皮肤却不似中年人,反而像二十来岁的少年郎。
他一手持着拂尘,一手托着托盘,托盘上有一锦盒,里面放着的正是他献给陛下的丹药。
道士是去年进的宫,专门给皇帝炼丹,从一开始三日服一粒,到一日服一粒,再到一日服两粒,皇帝服用丹药的量越来越大。
如今,他甚至要每日服三粒才能保证一天的精力。
期间,自然有人上书过,说这妖道蛊惑君心,丹药多吃无益,希望陛下将这妖道处置。
道士轻飘飘回道:“我本云游四方,是陛下邀我进宫炼丹,若是陛下不喜,即刻将我逐出宫便是。”
皇帝想到确实是自己找的这人,吃了他的丹药后又确实身体好了不少。经此一事,越发信任他的炼丹之术。
“有劳道长了。”皇帝取出锦盒中的丹药,和水吞下。
道士见他服下,随即不多留,目不斜视离开了御书房。
“皇三子魏君冀,举兵谋反,勾结朝臣……按律当诛。”
三皇子要被问斩的消息不出片刻就传遍京城,不少人都惊讶于陛下手段之狠辣。
这可是他的亲儿子,纵观往朝那些谋逆的皇子亲王,大多也就是贬为庶人,圈禁一生而已,鲜少有到问斩的地步。
魏君顾听到这个消息,反而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毕竟,这样才符合他的作风。
“随时注意宫中动向,有什么问题,直接去问张先生就是。”魏君顾随意吩咐了一句,就把心神放回到清词身上。
清词遇险的事,霍铭章在猎场就知道了,等那边局势刚定,他就迫不及待赶过来,果然见到清词面色苍白昏迷在床,而魏君顾,也恢复正常了。
回到京城后,霍秦氏更是天天过来,见清词不醒,心里的担心便愈加沉重,整天以泪洗面,又只能强撑着。
“阿词,第六天了,你快醒醒好不好?”
“你是不是在怪我没保护好你,这次又被我连累了,对不起。”
“阿词……”
清词又听到了呼唤自己的声音,她奋力追赶过去,最后似乎跌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中。
她心中一惊,挥舞着手想抓住什么,接着,她猛然睁开眼睛。
“阿词,你醒了。”她一有动静魏君顾就注意到,等了太久,他甚至在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清词刚醒,脑子还没恢复,整个人都是一副茫然的模样,看看四周的景象,这好像是她的屋子。
外面的光线透过窗子撒落到屋内,留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她的记忆有点模糊,她只记得自己好像跟魏君顾在林中遇险,后面好像坠了山崖?
后来发生了什么?
“阿词,你感觉怎么样?”魏君顾见她醒来神情呆滞,也不说话,忍不住担心是否还有其他问题。
不,不对,现在的情况不对。
“他呢?”
清词骤然反应过来,她知道哪里不对了。
现在是白日,为什么他是正常的,他现在不该是小傻子吗?
清词心里涌出巨大的恐慌,只祈祷着事情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她直直地看着魏君顾,希望从他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只可惜,她注定是要失望的。
“阿词,你先冷静,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伤。”魏君顾避开她的问题,抓住她的手试图安抚她。
清词不吃这套,直接甩开了手。
她刚醒,身体应该是极虚弱的,此时竟不知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
“我问你,他呢?”她固执地看着他,想要一个答案。
她脸上仍旧没什么血色,双颊不复之前的饱满微微有点凹陷,唯独一双眼睛,却在此时亮得渗人。
她半支着身体,手上血管毕现,浮现淡淡的青色,一双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魏君顾。
魏君顾早知自己会面临这个问题,可见她这副模样,此时竟不敢告诉她真相,他怕她会受不住。
“你说啊!”清词朝他嘶吼道。
“阿词,你先冷静,好好养伤。”
“冷静,你叫我冷静?你不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他已经不在了”清词的情绪已经在失控边缘,从魏君顾的表现,她就知道,事情肯定是他想的那样。
魏君顾怕她情绪激动乱动会崩裂伤口,只能将人圈住限制她的动作。
“阿词,你别这样。”
他从没见过她如此失控的样子,心里生出隐忧,她对那个小傻子的感情,比他想的还深。
她伤心,他只会跟着心痛,尤其是,她还是为了那个傻子。
“他真的不在了?”清词眼里藏着最后一丝希望。
魏君顾看到,却还是摇摇头,“不在了。”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清词眼里的光亮悉数褪尽,只剩下一片死灰。
刚刚凭着一股执念支撑她的力气瞬间被抽走,瘫软在魏君顾怀里。
为什么会突然不在了?
或许不是突然,遇刺时应该就有苗头了,那时,他突然恢复身手,肯定就恢复正常了。
如果她没冒失地赶过去,那他们就不会遇刺,他也不会消失。
不,要是她没出门,什么都不会发生。
一时间,清词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自我怀疑中,不断后悔自己为什么在明知道不平静的情况下还要出去。
她不是知道秋狩不平静吗?为什么不好好待在营帐里?
清词状态明显不对,魏君顾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怕刺激到她。
她现在这样,完全是因为那个傻子,他不知道自己是嫉妒多些还是担忧多些。
清词陷入自我责备的世界中,拒绝接受外界的消息。
魏君顾实在见不得她如此折腾自己,锁眉道:“阿词,这不关你的事,你……”
他话还没说完,怀里的人突然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我不想见到你。”清词声音嘶哑又破碎,听着就叫人心疼。
“阿词,你要怎么骂我都行,但你不能糟践自己身体。”
“出去。”清词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见到他。
“出去。”她又开始挣扎起来,不管不顾,根本不记得自己身上还有上。
魏君顾只得放开手,触碰到她厌恶的眼神,他的心像是活活被利刃刺穿。
他动动嘴唇,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不曾出口。
“你好好休息,我叫流霜进来。”
留下这句话,他便退出内室。
走时,他身形突然一顿,压下喉间的腥甜,他又若无其事继续往外走。
“主子,请任先生为您诊断一下吧,您的伤势不能再拖了。”
魏君顾好像没听到对方的话似的,径自往书房走去。
“派人告诉霍家,王妃醒了。”
短时间内,他没办法叫阿词接受自己,只能利用她对亲人的在意,快点好起来别叫他们担心。
霍家一收到清词苏醒的消息,就马不停蹄赶到王府,连老侯爷都过来了。
只不过到时,清词因为体力不支又睡了过去。
“侯爷、大人、夫人请放心,王妃既已苏醒便无大碍,往后只需慢慢调养就能痊愈,只是请务必叫王妃松快些,否则对恢复极不利。”柳太医朝几人汇报。
他刚刚诊了脉,感觉抑郁之象更严重了,又不敢问原委,只能多多嘱咐。
“有劳太医,我们会的。”霍秦氏忙应道。
章节目录 她还没跟他说……她有多喜欢他。
魏君顾蛰伏多年,从前是因为这双重心性的事没解决, 如今既已恢复, 便没了顾虑。
况如今, 朝堂变幻, 二皇子三皇子都有参与, 也正是他的机会。
顾家的血,总该由他来亲自偿还。
魏君顾来到书房, 铺好信纸,一连写下数封,分别是给长公主府,北定王府, 诚亲王府, 靖远将军府。
这几家不属于任何一派,但在朝中却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魏君顾想要顺利登位,若是能得他们相助, 必顺利许多。
不过, 若是不能成也没关系, 最多就是名声上没那么好听,反正他也不在乎。
“把这些信送过去。”
“是。”
整个京城暗潮汹涌,人人自危, 私下都收敛了小动作。
魏君顾的信,着实让这几家震惊。
“没想到,端王倒是能忍, 有此耐力,难怪能成大事。”北定王感慨一句。
他当初和顾将军也算得上有同袍之情,魏君顾还是稚儿时就表现出超人的聪颖,当时顾家正盛,朝中甚至有请立太子的声音。
只不过,谁能想到陛下居然能如此狠心,拿国运做赌也势必要灭了顾家。
顾家灭门后,边境少了位守护神,周边小国不断骚扰,十多年来大战小战就没停过。
如今,倒是不知道他能否有他外祖遗风,重振大魏国威。
“王爷要打算帮端王殿下?”北定王妃看他拿着心沉默许久,多少猜到了一点。
“再等等吧,我总不能让北定王府上一艘不知深浅的船。”
*
清词再次醒来,外面已经暮色四合。
喉咙干哑、脑袋昏昏沉沉、肩上隐隐作痛、浑身酸软无力,清词整个人都难受得不行。
不过,身上再难受,也抵不过她心中的痛。
她只希望现在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他们没有去秋狩,没有遇袭,小傻子也没有消失。
“词儿,你可醒了。”霍秦氏一直守在旁边,见清词睁开眼睛,惊喜异常。
她今日听太医说清词醒过,但没亲眼见着还是不放心,便朝魏君顾请求留下,魏君顾自然首肯。
此时,他正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听到里面的动静,手紧了紧,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她现在怕是不愿见他的。
“词儿,来喝点水。”霍秦氏接过流霜盛来的温水,勺了小勺喂到清词唇边。
清词木然地听从霍秦氏的话,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似的乖乖咽下。
霍秦氏喂了小半碗才放下,见她依旧木然,刚刚的惊喜又被忧虑所替。
“词儿,你感觉如何?”霍秦氏给清词理了理头发。
清词能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事情,只是她并不想回应。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小傻子消失的事。
那个傻傻的,又有点可爱,总爱追在她身后围着她转的小傻子真的消失了吗?她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她还没来得及跟他逛遍京城好吃的好玩儿的,她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对不起,那些日子冷落了他,她还没跟他说……她有多喜欢他。
他们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他却就这样消失了。
“词儿,你怎么了,能听到娘说话吗?”霍秦氏叫了几声不见她应,心情愈发焦灼,加重了声音。
“娘?”清词这才想起霍秦氏,“你怎么来了?”
清词声音虚浮,不同于以往的清澈悦耳,此时反倒是有气无力。
“你昏迷这些天,我日日担心,好在你终于醒了。”霍秦氏拭拭眼角的泪水,“可是,到底发生何事,能叫你这般魂不附体?”
自己女儿怎么样,霍秦氏再清楚不过,一点点细微之处都能察觉,更不用说清词如今的样子,有眼睛都能瞧出她的不对劲。
“娘亲别担心,我没事的。”清词勉强勾勾嘴角,想笑笑安慰霍秦氏,但她这笑还不如不笑,强颜欢笑更叫霍秦氏心疼。
“词儿,你有什么苦,同娘亲说便是,莫要一直憋在心里。”
“娘亲,你可不可以不问。”清词实在不愿和人说小傻子的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霍秦氏看着清词消瘦的脸庞和忧郁的神色,虽然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此时也不敢问了。
“主子,该服药了。”流霞端着盛药托盘自垂帘门而入。
清词皱了皱眉,着实不喜这又黑又苦的中药,不仅如此,喝了后,这药味还会一直留在嘴巴里散不去。
“把药给我。”清词从被子里伸出手。
她娘亲还在这儿,当着她的面,怎么也得把药喝了免得她更担心。
清词接过药碗后,仰头一口饮尽。随即立马用清水漱口,漱了好几遍她才罢休。
霍秦氏又和清词说了几句话,在药力作用下,她没多时又睡过去,霍秦氏这才起身离开。
魏君顾还在外面坐着,脸色微沉,气势冷然。
“见过殿下。”霍秦氏朝魏君顾福一礼。
“夫人不必多礼。”对着清词家人,魏君顾稍稍收敛了气势,眉宇间的深沉褪去不少。
魏君顾本身身份尊贵,现在恢复正常,手下又有实权,不可同日而语。
霍秦氏想起自己之前对他的不待见,虽算不上冒犯,但他要是计较,也不是不可以。
刚得知消息时,她心中惴惴,怕他会迁怒清词。
如今几日下来,她不仅不见他迁怒,反而颇为看重在意词儿,心底终于放心不少。
“臣妇可否向殿下请教一个问题?”霍秦氏道。
“可。”
“殿下可知,词儿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日两人发生过什么,只有魏君顾和清词知道。
她只知道两人遇刺坠崖,都受了伤,回来就成这样了,中间有过什么,旁人一概不知。
魏君顾早知她会问此事,但他和清词一样不愿外人知道。
“个中缘由我不好与夫人细说,此事错全在我,夫人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阿词的。”
说罢,魏君顾又想起什么,“若是夫人有时间,不防多来陪陪阿词。”
“多谢殿下。”霍秦氏真心感谢。
她确实放心不下女儿,要是能常来,自然是最好的。
送走霍秦氏,魏君顾踱至内室,坐在清词的床沿上看着她的睡颜。
这几天她消瘦得厉害,就连睡着了,眉宇间都还带着忧愁。
魏君顾伸手轻轻抚上她眉心,替她展平眉心的褶皱。
他也只敢在她睡着了来见她。
章节目录 怎么不去床上歇息
清词元气大伤,加之心中抑郁, 身体一直不大见好, 总是睡多醒少。
她醒着时, 魏君顾来看过两次, 均被冷眼以待赶出去了。
后来, 他就只在她睡着时过来。她醒时,他就去处理事情。
原本朝中就有他不少人, 趁着这次秋狩,三皇子一党被拔除,二皇子的人也损失不小,相比之下, 他现在已完全居于上风。
况且, 后面他又联络了北定王府,大长公主府, 诚亲王府……还有前太子太傅。
前太子太傅秦钧,是他之前的老师, 只不过那时他并未封太子。
秦钧出身秦氏, 秦氏乃清流之首, 霍秦氏的娘家便是秦氏的旁支之一。
虽说十三年前顾家灭门后他就心灰意冷辞官告别了朝廷,但朝中并非没有秦氏的人。
但他的声望在学子之中并未减弱,至今仍是文人最崇敬的人。
魏君顾给他去了信, 如今得到回复,他愿相助。
时机已至!
“派人给明道长传消息,可以动手了。”魏君顾抬头看了窗外, 太阳快落山了,一切,都该有个结果了。
没过两天,前太子太傅秦钧出山,在朝上死谏,要求陛下重查顾家当年之事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一时间,全京城哗然。
当初顾家被按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时,真的没人怀疑吗?只是为了自保,很多人都选择了沉默而已,如今重新翻出来,是要陛下承认自己当初做错了吗?
皇帝当场就被气倒下了,随即传出消息,说陛下似乎大限将至。
半年多前的那个消息终于应验了,看来,京城确实要变天了。
所有人都在关注魏君顾,但他却一直留在府中鲜少出门。
别人都以为他在谋划着什么,只有他知道,他只是不想离开清词。
穿过抄手游廊和垂花门,踏进院子,正对着的就是客厅,再往里,就是他们起居的卧室。
院子里伺候的还是清词原先的人,之前对魏君顾是尊敬,现在更添敬畏。
魏君顾踏进门就看到清词半倚在软塌上,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身后,身上盖着半截薄被,滑落到腰际,她手里拿着本书,眼神却很空洞。
“怎么不去床上歇息。”他上前几步,弯下腰帮她拢了拢薄被。
她只着着单衣,现已九月,天气转凉,她身体虚,更容易生病。
清词没有回答,眼神都不曾有丝毫变化,就当他跟空气一样。
她也只能无视了,之前她骂过赶过,他半点不在意。
这几天,其余人也都来看望过她。
长乐知道他们的矛盾还没好,还劝说:“你当初说我四哥骗了你,就是说的这件事吗?”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想想我四哥的处境,他也挺不容易的,你就原谅他这回吧!你看他现在,他也知道错了,你不好,他也不好,这又是何必呢?”
“你原谅他这一次,和原来一样开开心心的岂不好?”
除了长乐,霍秦氏也说类似的话。
魏君顾没说,但他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又想着他们是夫妻,自然是和和美美最好。
清词一开始怨恨他,因为小傻子消失了。
后面,这怨恨,似乎也没有理由。
那时情况太过危急,要是没有他,或许他们早就没命了,她有什么资格怨恨?
可是,她的小傻子没了,那个将一颗真心毫无保留献给她的小傻子没了。
只要一想到他,她就觉得心脏好像缺失了一块,那巨大的痛苦提醒着她他消失的事实。
魏君顾眼神暗了暗,他知道她又开始思念那个小傻子了。
可笑,他以前处处看不起傻子,觉得他懦弱又无用,最后,他却输给了他。
流霜流霞候在一旁伺候,脸色亦有些沉重。
主子不舒坦,她们看着也难受。
“阿词,我叫人重查顾家的案子了,过两天就能出结果,到时我可能要进宫一趟,我会在府中多增派人手保护你安危。”
清词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魏君顾也不在意,他只是想和她说说话而已。
“最近京城不太平静,不过很快就会尘埃落定,倒时我带你去看雪梅,你去年还说想去的。不过,你要快点好起来。”
清词确实说过想去小寒山看雪梅,只不过那时她是对小傻子说的。
*
“混账,混账,都是一群混账……”金雕九龙大床上,皇帝闭着眼睛正在骂些什么。
他此时神智不清,见着人就骂,反正在他看来,所有人都不怀好意。
“混账?”门外传来一句低沉磁性的男声,紧接着一只着了玄色盘纹绣金靴的脚踏进了寝殿。
“这天底下,应该没有比你更混账的人了。”魏君顾不紧不慢来到皇帝的床榻前。
已经神智不清的皇帝听到魏君顾的声音,突然想起了什么,睁开眼睛紧紧盯着他。
“你,你个逆子,逆子。”他一手指着他,气得在发抖,“我当初就不该留下你的性命,我就该让你和顾家一起去死。”
此时的皇帝已经癫狂,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话会有什么影响。
魏君顾听到他说顾家,沉静的面具悉数退去,眼里闪过血光,眸色开始发红,流露出嗜血的神色。
指节“噼啪”作响,魏君顾用极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暴虐的情绪。
“你还有脸提顾家。”魏君顾又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当初若是没有顾家扶持,你以为你能坐上这个位置?”
“顾家拼死夺回来的城池,却因你的私欲最后又葬送给敌军。你说,我若是把这些真相公之于众,天下的人会怎么看你。”
“英明神武的陛下居然是一个不顾黎民百姓自私自利的小人,你猜,后世的史书上,会怎么评价你?”
皇帝被魏君顾的话气得说不出话,心底开始后怕起来。
“你……你敢?”他瞪着浑浊的眼睛,全然没有一丝悔意。
“来人,将这个逆子给朕抓起来。来人……”他吼了许久,门外却无一个人进来。
魏君顾静静站在原地,看他就像看跳梁小丑一样。
“你早该知道,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顾家的案子就要出结果了,到时我会代你给他们昭雪。”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当初你怎么陷害他们的事,查得清清楚楚。”
皇帝看着立在自己眼前的儿子,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这么高了,长身玉立,锋芒毕露,举手投足间气势如虹,像极了当年的顾家二郎,魏君顾的二舅顾成衍。
当初顾家二郎在京城中算是独领风骚的公子之一,京中少女无不钦慕他的风采,就连皇子们和他站在一起都要稍逊一筹。
那时还是陈王的皇帝在皇子中并不太出众,自然不可能和顾成衍相比。
从那时起,他就一直暗妒顾成衍,想着总有一天要超过他。
后来,他终于把顾家除了,他以为自己出去了他的心头大患,现在看到魏君顾,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没有走出顾家的阴影。
“你怎敢?”
“我为何不敢?”
说罢,魏君顾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了。
第二日,顾家被平反的事就传遍了京城。
无数人留下热泪,他们一直不相信当初保家卫国满门忠烈的顾家会做出叛国的事,可惜,没人敢出头。
原以为此时会永远埋藏下去,没想到上天给了他们惊喜。
魏君顾成了所有皇子中最瞩目的一个,正宫嫡子,文武全才,心性坚韧,实力不凡,可以预见,如无意外,大宝非他莫属。
这件事,清词也听说了。他终于做到了,给顾家复仇,还有,那个位置。
章节目录 他愿意纵着
此文是我开,要想从此过, 前章补起来。
清词担忧地看了眼自己的娘亲, 只见她浑身轻颤, 脸色苍白, 气息不稳, 显然是气急了。
她很想安慰她,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霍大姑娘, 接旨吧!”传旨公公神情淡漠地看着霍家众人,颇有些高高在上的意味。
他虽不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至少也是个说得上话的。
清词缓缓从地上起身,来到传旨公公面前, 垂首恭敬地接过圣旨。
“臣女接旨。”在听高公公念圣旨那段时间, 清词就已经慢慢冷静下来,她此时的声音很平静, 听不出半点勉强和不甘。
高公公略带诧异地看了眼清词,心想:这个霍家大姑娘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要知道, 一般的贵女被赐了门这样的婚事, 就算不晕倒过去, 恐怕也要眼泪直流满心不甘。这个霍家姑娘,倒是比她爹娘还平静。
“杂家就是来跑个腿的,圣旨接了, 杂家也该回去了。”高公公挥了挥拂尘,正准备折身回去。
“流霞。”清词轻唤一声。
流霞会意上前,贴近高公公, “公公跑这一趟辛苦了。”
说着,她将袖中的荷包塞给对方。
高公公本以为自己这躺差事没有油水可捞了,没想到这个霍家姑娘挺会来事。
就凭她这份心性,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差。
高公公笑着接过荷包,又对清词说了几句好话,这才和其余的小太监一起离开了。
等人一走,霍秦氏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我的词儿,命怎么这么苦?父亲,您千万不能让词儿嫁给那个……四皇子。”霍秦氏本想说那个傻子,幸好最后还有一丝理智及时改了口。
霍秦氏这话是对老侯爷霍夔,也就是霍家现在的老侯爷说的。
“圣旨都接了,弟妹对父亲说这话,是要父亲抗旨不遵连累我们整个安宁候府吗?”霍周氏在一旁‘好心’提醒。
“闭嘴,你少说几句没人把你当哑巴。”霍问章低声训斥了霍周氏一句。
姜夔冷厉地看了霍周氏一眼,发令道:“你们都散了吧,词儿随我去书房。”
他的话不怒自威,霍周氏立马就静下来,不敢再多嘴。
他年轻时也是上过战场的,如今老了,威严半点不减反而愈加叫人不敢违抗。
霍秦氏伤心过度,几乎要晕厥过去,霍铭章扶着她,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叹息一声。
都是他无能,才叫女儿陷入这种境遇。
光凭身份,词儿肯定是做不成皇子正妃的,四皇子那种情况,身份高的谁家愿意把女儿嫁过去?
不管是为利益还是心疼闺女,都没人愿意。
身份太低,皇家脸上又过不去,所以上面的人才挑了个身份中等,性子软和的。
霍铭章恨自己本事太小,要是他成为朝中重臣,皇上也不会如此毫无顾忌,可惜他只是个工部侍郎,一个可有可无随时可换的小官。
清词看着为自己痛苦的爹娘,心中只剩愧疚。
要是她当初没多管闲事,或许就不会有这么一遭,也不会叫爹娘这么伤心了。
“爹爹,您别太过忧心,娘亲情况不好,您先扶她回院子歇息,我一会儿就过来。”清词的心神都在家人身上,反倒没余力去担忧自己的将来了。
霍铭章含泪点头,回到院子中,夫妻俩抱头痛哭,话中全是自责和忧心。
至于下人们,见主人气氛如此沉重,纵使没哭,也心有戚戚。
唯一一处气氛松快的,大概就是霍清筱的院子了。
“娘,我真是太高兴了,以往她总是压我一头,这次她被赐婚给了一个傻子,看她今后怎么在京城待下去。”
霍清筱满脸带笑,激动得脸都红了。
她刚才听到圣旨时就欣喜不已,要不是怕被爷爷教训,她早就笑出来了。
“筱筱,娘说得没错吧,二房的终究是二房的,要是她真是侯爷嫡女,怎么会被赐给傻子?”饶是霍周氏平时沉稳,此时也忍不住带出喜意。
“不过,你在自个儿屋里高兴就好,在外可不要表现出来,免得被人嚼舌根传到老侯爷那里去。”霍周氏提点道。
“我知道的,娘,我又不傻。”
“你知道就好,霍清词被赐婚了,你只比她小几个月,亲事也该相看起来,娘这里已经有了不少名单,娘一定给你挑个比她好千千万万倍的夫婿。”
霍周氏搂着霍清筱亲昵地说。
“娘~”霍清筱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来。
接着,母女二人就开始商量起霍清筱的亲事。
***
另一边,清词随着老侯爷来到书房。霍夔屏退所有下人,叫他们在外边守着。
霍夔看着清词手中握着的明晃晃的圣旨,活了六七十的他也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词儿,你要是难受,不用强撑着,把委屈都说出来。”
清词握着圣旨的手紧了紧,视线在圣旨上停留一会儿,就是这份圣旨,将她的命运改写。
她眼中闪过挣扎和纠结,最终还是归于坚定。
她抬头看向爷爷,“爷爷,圣旨已下,此事已无转圜的余地,我也不愿爷爷父亲为了我触怒龙颜,词儿愿意嫁。”
清词眼神清亮,面容沉静,她不是意气用事,而是深思熟虑过后做下的决定。
她不是真正的十多岁的小姑娘,她不能意气用事,嫁人,是她现在最好的出路。
霍夔看着自己疼爱了十多年的孙女,沉默良久,最后只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唉!”
章节目录 是为了什么
此文是我开,要想从此过, 前章补起来。 “我要找阿词。”魏君顾很固执, 他出发前, 明明有人告诉他可以见到阿词了。
“不准进去。”
“我就要阿词。”
两人当着众位宾客和礼官的面就吵起来, 不过他们吵的内容颇为幼稚, 半点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反而把大家逗笑了。
“看样子, 这四殿下还挺喜欢这霍家姑娘。”旁边有人小声议论。
“可不是,听人说,先前赐婚后,天天往霍府跑呢!”
“光看容貌, 这四皇子丰神俊朗、剑眉星目, 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模样,同霍家姑娘倒是般配, 只是可惜了。”
“是啊,谁说不是呢……”
众人议论纷纷, 魏君顾半点听不进去, 只想着去找清词。
他今日穿了大红绣金边的新郎服, 合着他的容貌和挺拔的身材,倒是有几分龙章凤姿之态,一些小姑娘都看红了脸。
不过, 他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沙雕的本质。
魏君顾在外边急得不行,清词屋里, 霍秦氏还在慢慢给她换喜服。
王妃喜服精致是精致,就是太繁琐笨重了些,层层叠叠好多层,等她换上,整个人都要动弹不得了。
还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要是把新娘子捂晕了过去就好笑了。
清词不舒服地动了下,却发现其余人都看着自己,奇怪道:“怎么了?”
“美,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比姑娘更美的新娘子。”林嬷嬷感慨道。
清词好奇地朝镜子里瞧了一眼,这一看,她自己也有些愣了。
镜中的人,面部中庭饱满、生着一对弦月眉,眼睛长而媚、鼻子纤瘦、雪腮玉颊,红唇饱满,比添妆前还多了几分丽色。
脸还是她原来的脸,可细看又有小小的差别。
她鲜少化这么明艳的妆容,配合着身上的喜服,更加熠熠生辉。
她的新娘妆要比一般女子要淡许多,保留了她原本的模样,不像有些新娘子,妆厚得都要闷出痘来了。
“词儿长大了。”霍秦氏握着清词的手,细细端详她此刻的模样,似乎要把她刻进脑子里。
“夫人,时间差不多了,该上盖头了。”林嬷嬷在一旁提醒。
“我来吧。”霍秦氏强忍下眼泪,拿了凤冠给清词戴上,接着才给她盖上盖头。
盖头是纱质,隐隐约约能看到外头的光亮和影子,却辨不清人脸。
清词腰间束着纁黄的腰带,她本来就很纤细,被这么一束,更是纤纤柳腰、不盈一握,唯一的不好就是勒得有点难受。
霍秦氏扶着清词出来时,霍青枫已经等在院子里了。
闺阁女子出门,一般都是由其兄弟背出去。
青钊年纪小,这任务便由霍青枫来做。
霍青枫长身玉立,姿容不凡,他弯着背,好叫清词上去。
“辛苦大哥了。”清词小声道。
霍青枫虽是大房的人,可七岁后就搬到了外院,小时也是由老侯爷教导的,倒是没有像霍清筱那样长歪。
清词和他见面时间不多,感情不算深,但至少过得去。
她虽然厌恶霍周氏和霍清筱,对于这个大哥,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这是我应该做的。”霍青枫眼底滑过一丝暖意。
他其实很喜欢这个聪慧懂事的妹妹,但母亲和清筱不喜欢她,他怕自己过于亲近她会惹出更多的矛盾,便只能维持着不近不远的关系。
“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来找大哥。”霍青枫道。
“谢谢大哥,我会的。”清词稍稍收拢了手臂。
大哥虽也是大房的人,可终究和她们不一样。
原本很长的路,今日走起来却格外短暂。
即便霍青枫放慢了脚步,没多会儿,清词还是到了正堂。
一路过来时,清词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大,宾客交谈的声音也越来越嘈杂。
清词一出现在众人面前,原本喧哗不已的人群瞬间沉默下来,紧接着又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赞美声。
众人看着新娘子,虽有盖头看不清面容,可光瞧这身段,就能想象她该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清词穿着大红的喜服,犹如一团浮云朝霞,领边袖边用金线绣着细密繁琐的花纹,时不时折射出些许光芒,更加衬得她光彩照人,恍若神妃仙子。
她腰间的那圈纁黄束带,勾勒出不堪一握的惹人怜爱的纤细柔弱;她体态纤细,踩着步子缓缓走来时,就像踏着万花一般,恍然间,有种她是从画中走出来的感觉。
除却身段,露在外面的小节脖颈、手腕也抢眼极了,细腻雪白的肌肤叫人几乎要挪不开眼睛。
“平常就知霍大姑娘容貌不凡,没想到她还是藏拙了,此时的她才是真正的国色芳华啊!”一位夫人感叹道。
“只可惜便宜了那位……也不知他有此佳人,懂不懂得疼惜。”这个说话的,显然是个男子。
好在,他也知自己这话不妥,特意压低了声音,没有叫旁人听去。
正堂上,老侯爷和霍铭章、霍问章已经坐好,其余的叔伯也都到齐。
待霍秦氏落座,喜娘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敞着嗓子道:“新妇出门,别父母。”
清词面前有个蒲团,她由流霞扶着,直直朝霍铭章和霍秦氏跪下。
“孩儿谢爹爹娘亲多年养育之恩,教养之诲,从今往后,孩儿不能承欢膝下,望爹爹娘亲仔细身体,宽心度日,颐养天年,切莫牵挂孩儿。”
清词话里藏着哽咽,盖头下早已泪眼朦胧。
她上一世的家庭并不幸福,穿越到此,享受了十二年的父母疼爱,她如何能不动容?
章节目录 你放过我好吗?
“你说什么?”魏君顾极力压制着心里滔天的怒意。
他双手紧握, 浑身肌肉紧绷,整个人都处在爆发的边缘。
他还以为她主动和自己说话是有所松动, 满心欢喜以为终于可以打破两人的僵局了, 结果,却被浇了这么大一盆凉水。
他死死盯着她, 险些要叫人怀疑若是她说出不合他心意的话,他是不是会动手。
清词见他如此,犹豫了下, 还是重复了自己之前的话。
“我们和离吧。”
“这些天我想了想, 我们这样, 只会是相互折磨。”
“当初的赐婚本就非你所愿, 如今,你有你的宏图伟业,我也不想做你的累赘, 和离岂不是个好选择?”
而且,在她心里, 她嫁的人是小傻子, 不是他。
按理, 被赐婚的夫妻是不可能和离的, 那是对皇权的蔑视。
不过其中一个人是魏君顾, 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清词每多说一个字, 魏君顾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他没想到自己做了这么久的努力,到头来就只得到了“和离”两个字。
他理解她的难受和伤心,虽然嫉妒, 但只要想到她以后是自己的,他就愿意等,等她慢慢走出来。
结果,他等了这么久,她却想着和离。
“不、可、能。”魏君顾一字一句咬牙道。
他被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身上的气势完全压抑不住。
终于,他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一掌拍在桌子上将木桌击个粉碎。
哪怕是在盛怒之下,他也没想过伤她分毫。
清词感觉有什么东西蹭过自己手背,低头一看,好像是一小块木屑滑过,滑出一道小伤口,渗出一丝鲜血。
魏君顾注意到,排山倒海的怒意忽然就消散了。
忙执起她的手,眼里出现些许慌张,“阿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
清词并不在意这点小伤,她抽抽手,却被他握得太紧没成功。
“魏君顾,我好累,你放过我好吗?”她叫了他名字,语气不再漠然,却透着疲惫和脆弱。
他做的一切,她不是没感觉,他的心意,她更不是体会不到。
可是,她做不到接受他。
如果她接受了他,那小傻子算什么?只是一个过去吗?
可对她来说,他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哪怕他只是一重不成熟的副人格,可对她而言,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她爱过的人。
“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我对你而言,难道就只是负担吗?”
魏君顾亦痛苦不已,她早就成了他生命中最难割舍的部分。
“你的心太大,装的东西太多,可他不一样,他什么都没有,只有我。”清词别开眼,不敢去看他。
他没跟她说小傻子是怎么消失的,但她知道,小傻子是为了救她。
那日她昏迷时并非毫无知觉,只是她的感知很模糊。
最后,她似乎听到了他说,“阿词,我爱你”。
她猜,他是为了救她才消失的。
他用生命践行了要保护她的诺言。
她没有办法忘记他,她更没办法在他消失后还与另一重人格在一起,哪怕这才是真正的魏君顾。
“我所求的,不过是为顾家正名,如今已经达成,至于那个位置,你若是不喜欢,我不要就是。”
“如今,我心中所求的,只一个你而已。”
魏君顾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处,“阿词,你就不能试着接受我吗?”
他从来不曾如此卑微过。
他想要什么,从来都是自己去争去抢,可是,她不行,除非她自愿,否则他抢不到她的心。
要美人不要江山,清词还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看看现在的我,病恹恹的,还对你爱理不理,家世也不够好,也不能帮你什么,你何必要吊死在一颗树上?世间多的是好姑娘……”
“可只有你是我想要的。”不等清词说完,魏君顾就听不下去了。
清词承认,她的心其实有那么一瞬动摇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较真?为什么不能把小傻子和他当成同一个人呢,这样就能两全其美了,反正他们只是同一个人的不同人格而已。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瞬,就被她否定了。
“对不起。”清词一点点抽出自己的手。
魏君顾眼里唯一的一点光也熄灭了。
这场谈话,又是以不欢而散作为结尾。
流霜流霞候在屋外,只能隐约听到里面在交谈却听不清楚。
她们原本以为这次谈话,两人的关系应该会好转。
但不到片刻,里面就响起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震碎了似的。
流霞顿时就急了,想去看看自家主子的情况,还好被流霜拉住。
流霜觉得,从殿下的表现来看,他不可能会伤害自家主子。而且听声音也不像是打人,更像是拿物件发脾气。
她们本来就是下人,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去碍眼的好。
接着,室内又传来了几声说话声,然而,没过多久,她俩就看到魏君顾黑着脸出来了。
不过,离开前,他还不忘嘱咐她们好好照顾清词。
清词觉得很累,累到她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她脱了鞋躺上床,脑子却格外清醒,一幕幕播放着之前的事,全都是她跟小傻子的相处。
他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时候的样子、他犯错时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得到亲吻拥抱过后满足的样子、他拿了礼物给她时求夸奖时的样子……还有他眼里全是她说他喜欢她时的样子。
清词想着想着,眼角滑落晶莹的泪珠,在枕头上留下一大片泪渍。
得知小傻子消失后,她只哭过一次,现在,她又忍不住想哭了。
清词哭得泪眼朦胧间,好像又看到了小傻子。
她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出现了幻觉。
可等她伸手过去,却碰到了实实在在的温热的触感。
“殿下?阿顾?真的是你吗?”清词哆嗦着手抚上他的脸,努力睁睁眼睛想看清他。
哪怕手里温热的触感已经告诉她这不是幻觉,可她依旧不敢相信。
失而复得太过惊喜,反而叫她害怕,害怕这是自己的一场梦。
章节目录 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阿词, 是我。”他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将人紧紧搂在怀中。
哪怕两人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貌身形, 清词仍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谁是谁。
此刻, 在她面前的,确实是小傻子, 不是他。
她曾经奢求过,祈祷小傻子没有消失,可理智告诉她这不可能。
现在她又见到他了, 一股汹涌的感动和满足充斥在她胸腔。
清词也伸出手紧紧环住他, 深怕他又消失了。
“阿词, 我好想你。”他感觉自己好久好久没见到过她了。
清词听到他的话, 心里一酸,强忍住再次落泪的冲动,哽着声音, “我也很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
两人拥在一起絮絮叨叨说了些话,其实也没说什么, 不过是互诉心意和思念。
到此时, 她已经顾不得正常的魏君顾是不是会听到感受到, 她只想把自己全部心意都叫他知道。
“我之前以为我不会有机会说出这句话了, 幸好, 我还能再见到你。”
“阿顾, 我爱你。”
她终于明白,她对他的感情,不是一开始的同情可怜, 也不是亲情友情,而是爱。
说完,清词主动环住他的脖子,轻轻吻上他的唇。
她唇角沾了之前的泪,有点咸咸的。
她刚碰到他,就被他反客为主吻了过来。
他现在只凭本能想吻她,而清词不仅没拒绝,反而主动迎合他。
最后,还是她受不住了,两人才分开。
清词身体太虚,先前和魏君顾谈话已耗费不少心神,现在经历大悲大喜,刚刚全靠执念撑着,此刻着实没精力了。
身体倦极,可她却不愿睡,她怕睡了醒来他就不见了。
“阿词是不是累了?”小傻子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和疲惫的神态,忍不住有点担心。
“我不累。”清词摇摇头。
可是,他看出她累了。
“阿词睡觉觉,睡了就不累了。”
“我怕睡了你就不见了。”
她知道他的出现只是一时的,只要她不睡,他就不会变回去。
“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阿词的。”他认真保证。
“真的吗?”
“真的。”
清词还是不愿意闭上眼睛,但她抵抗不住身体的虚弱,终究还是一点点闭上了眼睛。
在她睡着后,魏君顾又冒出来重新掌握身体主动权。
那日,小傻子消失,并不是真的消散了,只是因为魏君顾掌握了身体的全部控制权,可以控制是否让小傻子出现。
他太贪心,他想让清词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只是她一直还对傻子念念不忘,并且随着时间流逝,她对傻子的思念不仅没减少反而愈来愈强烈。
情深不寿。
先前太医诊断时就跟他说,“若是王妃娘娘的心结无法打开,恐有损寿数。”
他当时听了怒不可遏,当即就将茶杯砸过去。
可是,眼见她一日比一日消瘦,整个人都没有生气,他还是慌了。
尤其是是今日,她提出和离,心底的恐慌被放到最大。
大怒过后,他最终选择了妥协。
他不敢冒一丝可能失去她的风险。
魏君顾收紧了紧手,将人揽进自己怀里。
他能舍弃傻子,可她舍弃不了。
清词心里不安,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醒了。
醒来时,她还被魏君顾环着。她一睁眼他就察觉到。
四目相对,清词认出他是正常的他,什么都顾不上,抓着他的衣襟就问:“他呢?”是不是又不见了?
魏君顾见她如此紧张,心里又酸又疼,却不敢在这时刺激她。
一直没得到也就罢了,失而复得,再得而复失,绝对会叫人发疯。
“他没消失。”他道。
清词身体忽地一软,还好,他还没有完全消失。
魏君顾见她不似刚才那么激动,才慢慢开口,“阿词,他没消失,只是我现在不能让他随便出来。”
他有很多事要做,他不能让傻子出来坏他的事。
而且现在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他不能有破绽和弱点。
“阿词,除了他,难道我在你心里就一点位置也没有吗?”魏君顾的话,与其说是求问,不如说是哀求。
真的一点都没有吗?清词扪心自问。
如果真的没有,她怎么会不敢看他?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为她改变了许多。
他一开始笨拙地示好,却总是惹她生气;他佯装成小傻子同她亲近,那些相处不可能没在她心里留下波澜;真相暴露后他的歉意他的纵容,她也不是不知道。
“可他对我更重要。”
如果他真的没在她心里留下痕迹,她也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如果我是他呢,你能接受我吗?”魏君顾轻轻捧起她的脸与自己对视,问出一句莫名的话。
他的眼睛黑不见底,像是夜色沉沉的天空,看不见一颗星星,可她却从他眼里看到了自己。
清词一时间没搞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叫“如果我是他”?
“他是十三年前历经那场变故后才出现的,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那场变故太痛苦,我还不够坚强,便衍生出他来。”
“其实,归根到底,我们也还是同一个人。”
清词听出点意味来了,“你的意思是,你们可以融合?”
魏君顾点点头,这或许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
“如果这样,你会接受我吗?”他不要求她忘记那个傻子,她愿意留在他身边就好,至于她到底是喜欢谁多些,他也不在乎了。
清词沉默下来,她的心乱麻麻的,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阿词?”魏君顾唤了她一声,“你不愿吗?”
私心里,她肯定是更喜欢小傻子,但她不能要求他只以小傻子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
“我没有不愿。”清词轻轻动了下唇,她只是有那么一点遗憾。
魏君顾完全顾不上这些了,他只觉得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寂暗无边的黑夜终于照进一丝光亮。
环着清词的手不自觉缩紧了些,好在他还有理智控制着不让自己伤到她。
清词看着他的脸上一点点出现自己熟悉的小傻子的模样,然后,又一点点变成正常的样子。
不过,终究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现在,这张脸上,不仅有他,也有他。
章节目录 在她额上亲了亲
端王府的下人们压抑了整整两个月, 总算能松快点了。
之前两个主子不开心,他们做下人的自然也胆战心惊。
虽然王妃不会拿下人撒气, 殿下也没有随意打骂下人, 可他一身冷气看着你时,比打比骂可怕多了。
现在,一切都好了。
流霜流霞也很高兴,主子终于有点生气,会笑了。
先前她们看她茶饭不思、整个人都死气沉沉, 还真的担心过她会就此香消玉殒。
底下人见魏君顾心情好了不少, 便大着胆子上前来问。
“殿下, 这登基大典, 您打算如何?离元日还有近一月,若是叫礼部加快些,定能在除夕前办妥。”
魏君顾会登基,这是京城众所周知的事情。
老皇帝死前, 不知魏君顾用了什么手段从他手里得到一份诏书,加之他嫡子的身份,又有各位大臣支持, 登基再名正言顺不过。
“不急, 此事日后再议。”
那日他跟清词说的并不是应付之语,他对皇位并无多大执念, 只是不愿顾氏一族在地下也无法安宁而已。
“殿下既如此说,那臣等把日子改到年后?”
魏君顾可有可无点点头,随即和人商讨起别的事。
皇帝驾崩, 三皇子伏诛,二皇子也被软禁起来,现在朝中大小事务都要由他来决定。
将近年关,杂事尤其多,还要加上先帝出殡各项事宜。
先帝早在顾家真相大白后就没有名声可言,后世的史书上会记载他是如何为了私欲构陷忠良,大魏原本鼎盛之国,也是因为他国力衰弱至此。
这些罪状,魏君顾一条都不会漏下。
现在人死了,魏君顾没有刻意寒碜他的丧礼,只令礼部酌情裁夺,精简流程。
理由:国库空虚。
他该干的事都干了,也不想做面子工程装什么孝子,只随意去过两个环节,当然,是为了看他笑话。
他不是忌惮顾家,当初还要杀他吗,现在,他的天下,他最在意的东西还是落到了他手中。
魏君顾处理完要紧的事,剩下的直接交给底下的人,自己回了王府。
“王妃在干什么。”魏君顾踏进大门,朝伺候的人问。
“霍夫人上午来,王妃娘娘与夫人说了话,午时用过膳等夫人离开,王妃娘娘才歇下。”
说话间,魏君顾已大步踏进了院子。
清词住的地方还是她原来的院子,只是多了些魏君顾的人守着,说是为了保护她。
清词也没反对,现在这个时间点,确实有不少人盯着她。
魏君顾进来时,清词刚醒,流霜正打算扶她起来穿衣洗漱,见到魏君顾,忙朝他行礼。
“都下去。”魏君顾挥挥手。
流霜看了清词一眼,见她脸上并无反对的神色,才带着屋子里的下人下去。
“今天好些了吗?”魏君顾上前一步坐到床沿上,顺手拿了旁边的狐裘给她披上。
屋子里的地龙烧得暖暖的,他还是不敢大意叫她受凉。
清词脸上还带着熟睡过后的薄红,看起来气色倒是不错,只是脸上依旧瘦削。
“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往常都要等晚膳时才得空的。
“处理完事情就回来了。”
要是叫魏君顾的手下听到他说的这话,估计要被气死。
处理完事情,那叫处理完事情吗?都把活儿丢给他们干。
“今日的药喝了吗?”他问。
魏君顾给她把发丝理顺,然后将人抱起放在自己腿上。
清词还不习惯他时不时的亲昵,他虽然是小傻子,却又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小傻子。
只不过她也没抗拒,她总要慢慢接受。
“不想喝。”
她本来也不想任性,可是三五几天就罢了,但她都喝了两个月,闻着药味就想吐,实在不想喝那苦巴巴的药。
“等你好了就不用喝了。”魏君顾温声耐心劝道。
他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把玩她胸前的长发。
“我好了,若不信,你叫太医来诊脉就是。”
“行,都听你的。”
温香软玉在怀,气氛又融洽,魏君顾作为一个正常男子,真的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想点什么。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将她放到梳妆台前,执起玉梳一点点给她梳头发。
他手艺一般,最后只将她的头发拢到一起绑起来。
“等你身体再好些,我带你出门去看雪梅?”
看雪梅,现在正是好时间,若是等过完年,便没现在这么盛了。
“你不用忙事情吗?”清词淡淡问。
她虽没问,但猜也猜得到他现在肯定诸事繁杂。
“不过是些小事,交给下面的人就好了。”魏君顾说得轻描淡写。
他现在最在乎的只有她,好不容易缓和了关系,他当然要把握住。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清词就随他去。
第二天,魏君顾果然叫了太医来给她诊脉。
诊完脉,几位太医都大大松了口气。
“殿下,王妃心病已去便无大碍。只是前两月亏损了身体,元气大伤,如今还需精心调养,一两月内勿要叫王妃劳神伤心,就能恢复如常了。”
魏君顾放下一半心,又问:“王妃不喜汤药,可有替换之法?”
柳太医想了想道:“微臣有一食疗方子,可对王妃之症,只是效果比汤药弱些。”
“不过,”柳太医又道:“若是王妃能放开心,身体自然能痊愈,也不需汤药辅佐了。”
说到底,还是心理因素更大些。
魏君顾听完,点点头,“先用食疗方子试试。”
这些天,清词的精神比起之前确实好了不少,但离一开始的样子,还差得远。
不急,慢慢来。
“太医怎么说?”见他进来,清词就问。
魏君顾没立刻回答她,而是走近她,在她额上亲了亲才道:“太医说可以不喝汤药,但要换成药膳。”
药膳就药膳吧,总比黑乎乎的中药好。
“今年年节你想怎么过?”
清词有点疑惑他这个问题,“你不进宫吗?”
她说的进宫,指的是登基。
“你想进宫吗?”他看着她的眼睛。
“不想。”清词半点不带犹豫地回答。
章节目录 你的伤……
“那我们就不进宫。”魏君顾语气清淡, 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既然如此,清词也不说什么了。
晚上, 等清词沐浴过后, 魏君顾却没有离开。
他们现在虽然算是和好,可清词还需要适应的时间,便一直未同寝,魏君顾也没逼她。
今晚却有些不同。
“我给你上药。”魏君顾手里拿了一个小孩巴掌大的玉盒,玉盒里盛着乳白的膏体。
清词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知道他这样是想拉进两人的距离。
魏君顾也不急, 他挥挥手示意侍女们下去, 自己上前将清词抱过来放在床上。
清词没挣扎, 只是身体有点僵硬。
她刚沐浴完,头发被擦拭过,还是湿的没干透,用帕子包着。
里面穿着寝衣, 外面还罩了披风免得她着凉。
魏君顾先取了她头上的帕子,细细擦拭她柔软细长的头发。
清词发量其实不少,就是发丝比旁人细软些, 拢起来就没那么多。
不过也有好处, 擦头发时干得更快。
魏君顾擦了一刻钟便干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点潮气。
他扔下帕子, 手指插.进她的发丝中,将内力聚集于掌心,慢慢替她烘干头发。
清词一开始不知道, 过了会儿才后知后觉发现他在用内力,忙抓住他的手,“你的伤……”
她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后面也知道他中了毒,还拖了许久没医治。
趁他不在府,张高秋还悄悄来见过她,请求她劝劝他早日医治。但她那时视他如陌生人,自然也没说。
听到她的关心之语,魏君顾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光芒,胸腔里充斥着满足和喜悦。
“没事,早好了,不必担心。”魏君顾顺势握住她的手,享受了会儿柔荑在手的软滑。
既然如此,她就不说什么了。
她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握得太紧,直到她用了比之前那下更大的力气,他才放开了手继续为她烘干头发。
烘干头发,接下来就是抹药。
魏君顾解开清词的披风,把她的头发拢到右肩。
除了寝衣,清词里面什么都没穿。
魏君顾轻轻拉下她左肩的衣裳,却被她按住。
“还是叫流霜来吧。”
清词的语气很正常,但魏君顾就是从中听出了几分羞涩。
“我用内力,药力发散得更快些。”魏君顾说得一本正经。
清词还在犹豫。
“阿词。”他的语气突然变了变,有几分撒娇的感觉,就像……之前的小傻子。
清词听得一时有点恍惚。
两人融合在一起后,其实还是正常的他占主导,只是偶尔会在她面前露出小傻子的神态语气,每到这个时候,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软,根本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魏君顾很清楚这一点,他便是利用她的心软一点点消弭两人的距离。
“阿词,我帮你上药。”魏君顾一边说,一边轻轻扯下剩下的一点衣料。
只露了左肩,但若是顺着领口处往里看,依旧能看到她起伏的曲线。
魏君顾没这么做,一来,他怕自己定力不够,二来,他也怕冒犯她叫她不喜。
清词的伤口已经好全,只是留下的疤痕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祛除。
魏君顾现在要给她上的药就是祛疤的雪玉膏,此膏是宫中秘药,由于取材珍贵又极难调配成功,每年只产六盒,一般只供宫里的太后皇后贵妃等人使用。
魏君顾把宫里现存的都搞过来了,只供清词一人,至少够用三个月,到时疤应该也去得差不多了。
他从玉盒里挖出一点膏体均匀抹在清词的肩伤处,紧接着用内力开始轻轻揉搓,好使膏中的药力进入皮肤里面。
清词感觉到他温热的掌心,似乎把她的肩膀也捂热了,一股暖流从伤口处渗透进来,使那处的经脉都舒坦扩张。
她被他半揽在怀里,他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在她肩膀轻揉。
宁静的夜,四下俱无声音,空气中止留下两道轻浅的呼吸声。
清词精神不太好,肩上的暖流好像能顺着经脉流到全身,加上药膏有辅助睡眠的功效,渐渐有点昏昏欲睡起来。
魏君顾注意到,轻轻把她往自己怀里带,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睡吧。”
清词还想撑一会儿,她不想直接睡在他怀中。
“阿词,睡吧!”
魏君顾的声音像是有魔力,又格外温柔,清词本来就困得快睡着了,现在终于抵抗不住睡意,慢慢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魏君顾仍旧轻柔地用内力给她揉搓伤口处的疤痕,知道药力完全融入皮肤中他才停下来。
他重新给她把衣裳拢好,然后轻轻抱起她平放到床上。
清词还没睡熟,若有所觉迷茫地睁了睁眼睛。
“阿词,我会陪着你的。”魏君顾故意用小傻子的语气说出这话。
清词一听,果然放心下来继续睡过去了。
魏君顾有时会用小傻子的语气对清词说话,只是,现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伪装还是他被小傻子影响了。
不过不重要,只要她能慢慢接纳他,就是装傻也无所谓。
清词睡着后,魏君顾也去了自己的外衣躺下,和她相拥着睡了。
几个月之后的同寝,这次,他不会再有之前的不安。
第二天早上,魏君顾本应早起去议事的,可看着乖顺地躺在自己身边的清词,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清词一觉睡到了辰时才醒,外面天光大亮,通过窗户照进来,将室内照得亮堂堂的。
她一睁眼就看到旁边的魏君顾,“你怎么在这儿?”
几个月前她就和他分寝了,也习惯了醒来只有自己一个人,此时见着他,反而有点惊讶。
接着她想起昨晚的事,她好像确实没赶他走,不过,“你不用去议事吗?”
看看天色就知道不早了,以前这个时候,他早出府了。
“阿词。”魏君顾没回答她的问题,一双深邃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里既有作为小傻子时的清澈和明亮,又有正常时的深邃。
两种矛盾的感觉交杂在一起,竟不会叫人觉得违和。
清词看着他的眼睛,已经有点分不清他到底是谁,或许真的没所谓谁是谁了,他是他,也是小傻子。
章节目录 霍周氏求情
“阿词, 要起吗?”魏君顾已支起身体。
“起吧。”看时间也不早了。
“你不用去议事吗?”清词又问。
她现在还无法完全直面他, 总有点想躲。
“晚点去也没事。”
魏君顾扶着清词起来, 唤来侍女给她洗漱,又慢悠悠和她一起用了早膳, 才出门去议事。
端王府密不透风,就连魏君顾的手下都不知道他突然改变时间只是为了多陪清词一会儿。
魏君顾离开没多久,底下就有人来报,说是安宁侯夫人求见。
先前她身体不好,魏君顾不想她被打扰, 直接隔绝了外界的消息, 只允许几个与她交好的人进府。
霍周氏眼见清词被魏君顾看重,自然动了心思, 也跟着来探望, 却连门都进不了。
现在她慢慢好转, 眼见人也精神了些, 魏君顾就没再断绝外界的消息, 叫人禀告给她让她自己处理。
有事情做总比无所事事来得精神些。
“她来做什么?”清词问。
她和她这大伯母, 也就面子情分。而且,经过及笄礼和夺权的事后, 她估计连面子情分都不太愿意做了。
“说是来探望王妃。”侍女回禀道。
“这样啊!”清词当然不相信她的目的这么简单, 不过不重要,“把她带进来吧,先在偏厅候着,我去更衣。”
侍女应声, 随即出去回复。
清词先换了身衣裳,又让流霞给自己重新梳妆,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才结束。
然后,她才带着一众侍女慢悠悠去了偏厅。
霍周氏早就等得不耐烦,偏偏她还不敢表现出来。
此时一见到清词,立马迎了上来,“词儿身体可大好了?伯母先前想来看你,殿下却说你在养病不宜打扰,直到今儿才有了机会。”
清词淡淡看她一眼,还未开口,她旁边的流霜便冷然出声,“大胆,见了王妃不行礼,反而直呼王妃之名,该当何罪。”
霍周氏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情况,她本想套套近乎,顺便再求一求她,却没想到清词根本不吃她这一套,顿时就傻眼了,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行礼吧,她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刚刚还用长辈身份套近乎;若是不行礼,她又真怕清词计较,毕竟她们之前的关系着实算不上融洽。
清词款款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小口,期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霍周氏见她如此做派,便知道自己想要套近乎的打算是失败了,遂朝她行了礼。
只是面上规矩地行了礼,心里到底不甘愿。
当初她被赐婚给魏君顾,没有一个人看好,都还在想她嫁过去后要吃多少苦,被京中贵女嘲笑。
哪怕她嫁过去后把王府整顿妥当,也没人觉得有什么,说到底,妇人的地位,还是要靠夫家。
可谁能想到,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傻子,摇身一变,竟然成了继承大统的人,之前的痴傻不过是装的。
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对清词红了眼,她怎么就这么命好被赐婚给了魏君顾。
不然,要是正常的皇子,以她的身份,做个侧妃就是顶天了。
虽然没人知道端王府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看着被召进去的太医,以及端王府对她父母友人的态度,众人也能估摸到一点魏君顾的态度。
可不是,人家在端王装傻时都没嫌弃过人家,现在端王得势,她当然也飞上枝头成凤凰了。
霍周氏心里后悔得不行,她当初为什么要落井下石呢?
早知如此,唉!
“王妃娘娘,见您安好,我也放心了。”霍周氏维持着笑脸,低伏做小。
清词仍旧没什么表情,淡淡应了声“嗯”。
霍周氏见她态度冷淡,心知她还有点介意两房之前的龃龉,不过,她还是豁出去脸面把求人的话说出来。
“王妃娘娘,我今日来还有一事想请您做主,是关于筱筱的。”
说到这儿,霍周氏脸色不可控制地难看起来。
当初她自以为给女儿选了个如意郎君,安德侯府嫡幼子罗俊,虽不像嫡长子那样能承爵,可嫡幼子嘛,总要被多偏爱几分。
霍周氏相看的时候,见罗俊有点骄纵,但礼数是周全的,她自己也把清筱养骄纵了,能理解,毕竟是被宠着长大的孩子。
安德侯府比安宁侯府地位高出不少,霍清筱嫁给他,不说攀高枝,高嫁是一定的。
当时霍周氏觉得再也找不出比这门第更好的亲事,罗俊自身才华不算出众,不过也没关系。
而且,霍清筱自己在京城众贵女中就那样了,也挑不到更好的。
于是,霍周氏就拍板定下了亲事,前几月刚成亲。
“王妃娘娘,筱筱才嫁过去不到三月,这罗俊就要纳妾,这还不是最过分的,他居然在成亲前就养了个外室,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实在是欺人太甚,这叫筱筱今后如何做人啊!”
霍周氏说着,面容悲戚留下泪来。
“王妃娘娘,好歹你们姐妹一场,念及姐妹情谊,您就帮帮筱筱吧!”
事情刚闹出来时,霍周氏自然气不过上门讨公道,奈何她这一房空有虚名,根本没有多大的实权,安德侯府根本不怕她。
后来,魏君顾得势,她便借了清词的势去吓唬安德侯府。
第一次去的时候,安德侯府确实顾虑,放软了点态度。
但随后,他们知道两房关系并不和睦,甚至霍周氏连端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他们又放心下来。
人家端王妃说不定根本不会管大房的破事儿。
霍周氏气得不行,却又没办法,只能来求清词出面。
清词听完她的哭诉,轻笑了笑,“姐妹一场?”她重复这几个字。
“如果霍清筱真的顾念姐妹情谊,就不会在我及笄礼上搞出那些事情,更不会对殿下不敬骂他傻子。如今,你要我顾念姐妹情谊?”
清词话一出,霍周氏后背一凉,顿时冷汗涔涔。
霍清筱确实骂过魏君顾是傻子,现在魏君顾要计较的话,足以将她治罪了。
她和霍清筱早就不存在姐妹情谊了,之前的事,已经惩治过她,清词便没追着不放,现在想要她帮她,做梦。
霍周氏见她态度坚决,一时慌了心神,一把跪在地上。
“王妃娘娘,您不救筱筱,她就真的没活路了。就算不看姐妹之情,为了我们安宁侯府的脸面,您就帮她一把吧!”
霍周氏眼见打感情牌走不通,就搬出安宁侯府来。
府里剩下几个姑娘都还没出嫁,霍清筱的事情传出去,多多少少会对她们有影响。
说实话,清词毕竟是现代人,对家族感情并不深,不过爷爷疼她,她自然不愿安宁侯府面上抹黑。
“你把事情经过仔仔细细说一遍,别试图为霍清筱遮掩,我听得出来。”
霍周氏见她态度松动,心中一喜,连忙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事情也不复杂。
霍清筱嫁过去后,最开始日子还算舒坦,但不到半月她就发现罗俊似乎有点不对,总是夜不归宿,问他,他只说和友人聚。
一两次不归家就算了,次数一多她就发现了不对,怀疑他去了烟花之地,就派人悄悄跟踪他。没想到,他去的不是烟花之地,而是一处小院。
她又叫人打探,里面住的居然是一位貌美的年轻女子。
霍清筱当即就怒了,这分明就是在养外室。
她带人过去想好好教训对方一顿,却被赶来的罗俊发现。
事情闹出来,要是一般人,为了面子,发卖了就是,可偏偏这位外室怀了身孕,安德侯府的人就有点舍不得了。
霍清筱却不干,非要将外室落胎发落。
两边就这么闹了起来,罗俊对外室着迷,对方又怀了自己孩子,便对霍清筱越来越不待见。
霍清筱回娘家哭诉,霍周氏出面,也没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对方根本不怕安宁侯府,反而觉得他们不识趣。
霍周氏实在没法,便想请清词出面。
以端王如今的权势,只要她出面,安德侯府不敢不听。
“你想我怎么做?”清词笑问。她虽笑着,眼里却无半点笑意,反而凉得似冰。
霍周氏太激动,一时也没发现她的不对,忙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一定要将那外室发落了,绝对不能再将人留着,还要安德侯府的人朝筱筱道歉,让罗俊保证今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清词听完她的话,发出一声嗤笑。
霍周氏听到她的笑,才意识到自己又忘记收敛了,讪讪补充道:“若是王妃觉得太过,不道歉也行,只是一定要将外室处置了。”
若是真让外室生下长子,她女儿就要成全京城的笑话了。
大魏重嫡庶,有头有脸的人家,从不会在嫡长子出生前就生下庶子,就算偶有意外,也是偷偷处置了,哪里会闹到明面上来供人做谈资。
霍清筱这场闹剧,直接将安宁侯府、安德侯府的脸面都丢完了。
“真是可悲!”清词冷笑一声,“那外室的事,你就别想了。”
“真要我出手,我只会叫人把霍清筱带回来,让他们和离。”
“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叫人去,要是不愿,你也不用求我了。”
这是她对霍清筱最后一点情谊,不是姐妹之情,只是对同为女子的一点怜惜。
世道对女子,从来就比对男子严苛。
哪怕闹出这等丑事,霍清筱要和离也不容易,那样的话,安德侯府会比现在更没脸面。
若是由端王府出面,这倒不是问题。
这是最后一条路,就不知道她会不会醒悟。
章节目录 隐忧
在这个时代, 清词对男人的要求已经放得很低了。
要纳妾, 可以, 通过正正经经的途径,按规矩来, 而且,不得对嫡妻不敬,更不能在嫡妻生下孩子之前怀孕,这是她的底线。
要真敢做出养外室,宠妾灭妻, 生出庶长子这样的笑话来, 她闹个天翻地覆也要和离。
如果她是霍清筱,早在第一时间清点好自己的嫁妆, 拿着证据和离去了, 谁还会把心思花在对付外室身上。
罗俊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 就算这次解决了, 难保不会有下次。
霍周氏听了清词的话, 愣在原地。
她来求她做主, 可不是为了让自己女儿和离的。
“王妃娘娘,和离对筱筱名声不好, 之后也嫁不到好人家……”
“你现在名声就好了?我累了, 你回去想想吧,总之,要我出手只有这一条路。”
“流霜,送客。”
霍周氏不敢违抗清词的话, 只得随着侍女出去。
她心里还是不甘心,一路上试图和流霜搭话,都被流霜避开了。
和离,说得轻巧,和离之后她的筱筱该怎么办?别人又怎么看她?
清词给了霍清筱选择的路,只不过她猜霍清筱的想法大概是跟霍周氏一样。
不过,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了,好与歹都要她自己承受。
午间,魏君顾又回来一趟,陪清词用午膳。
“霍周氏今天来了?”他问。
他倒不是要问些什么,只是想找个话题和她聊。
清词没故意冷着他,简单说了下,“她找我给霍清筱出头,我拒绝了,最多只让他们和离。”
魏君顾又听到“和离”这个词,忍不住想起那天她说和离的事情,心里有点不舒服,面上倒是一切正常,全无异样。
“她当初与你不合,你也莫要为她担心。”魏君顾知道她心软,但欺负过她的人,他绝对不会轻饶放过。
而且这个霍清筱,着实不像是个知恩图报的。
“我本来也没打算做烂好人。”
“这样很好。”魏君顾点点头,继续道:“先前你病着,我叫书林暂领了府里的庶务,现在你好了,还是由你来管,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下去就是,勿要累着自己。”
魏君顾还记得她管家极好,职责分明、赏罚有度,能把府里上上下下都管理妥当。
他要她管家,倒不是看中她管家的能力,而是这是当家主母的权力。
要是叫人知道她不主持中馈,恐怕还要看轻她。
清词并没有一口应下,她脸上没有欢喜,也没有不喜,“这事以后再说吧!”
魏君顾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失望,随即若无其事说:“也好,你的身体要紧,等痊愈了再操劳这些。”
魏君顾最近很忙,能待的时间并不久,清词也清楚,不愿耽误他的正事。
“你去处理事情吧,我想歇会儿。”
魏君顾直接将她抱在怀里,拥着她亲了会儿,才将她放到床上。
“你好好休息,我今晚回来用晚膳。”说罢,又在她额上亲了亲才起身离开。
一离开她,魏君顾脸上的温柔就消失殆尽,又恢复成不苟言笑、凌厉逼人的样子。
清词躺在床上,并没有立即睡着,而是想到两人最近的关系。
他有意拉进他们的关系,言语动作间都带着亲昵,但她还是不能完全习惯。
这种感觉,就有点像是两个最亲近的人,分开多年再次相见,明明应该很熟悉的,中间却横亘着一些不知名的东西。
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小傻子不再是单纯的小傻子,另一部分,就是清词自己还没放开心。
魏君顾肯定要登基的,她不可能真让他放弃皇位,这是他应得的。
等他登基,她今后要面临的情况和压力可比现在大得多,她有做好这个准备吗?
还有,到时要是有人要他选妃怎么办?
在那个位置上,万一真的有迫不得已,或者他变心了怎么办?
她没和魏君顾谈,也不知道该怎么谈。
若是叫外人知道,估计要说她痴心妄想或者善妒吧!
对于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来说,妾不过就是个玩意儿、一件物品,真做错了事看不顺眼发落就是,只要夫君敬重,地位稳固,就已经能被人羡慕了。
但她怎么能接受?
魏君顾并不知道清词心里的隐忧,还在为她软化的态度高兴。
自那晚两人共枕后,她就没再拒绝他同寝的要求。
现在,他每晚为她抹药,时不时亲近一下,或者跟她随意聊几句,每晚拥着她入睡,气氛倒是不错。
只是离最亲密的一步还差了点,不过他能等。
清词每日在府里看看书写写字,偶尔长乐和秦夕烟来看她,便热闹些。
两人听说他俩和好了,都为她高兴。
毕竟,他们之前就有感情,又是夫妻,和和美美是最好的。
而且,魏君顾恢复正常后,可有不少人盯上了他。
毕竟,他现在就清词应该王妃,别说侧妃,就连侍妾都没有。
清词又还在病中未能痊愈,不少人就想趁这个机会钻空子。
底下那些想讨好的,送歌姬舞姬的都是最低级的,豁得出脸的人家,还直接说想把女儿送到他身边来伺候,也不求名分。
甚至有些贵女,还故意在半路巧遇魏君顾,想给他留个印象。
谁也不认为魏君顾只会有清词一个王妃,就算王妃之位不能动,侧妃,侍妾,总之,能入他的眼,一家人就飞黄腾达了。
看看端王妃的娘家人,一个不甚重要的尚书而已,如今早已成了全京城巴结的对象。
“主子,外头的人说,殿下今日去宫里时,在路上遇到了宁国公府的三姑娘,不过殿下并未理会她。”流霜进来禀告,话语间难掩自己的厌恶和鄙夷。
宁国公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教养出来的姑娘居然如此恬不知耻。
清词听完,到没有很生气,她早就应该想到的。
“主子还笑?”流霜有点急,“那些人就是想趁主子病体未愈趁虚而入。”
确实,清词许久未曾出府,府里的情况外人也不知道,便不知道魏君顾对她究竟如何。
不过再怎么样,到他这个地位,总不能一直素着迁就她吧!外人都这样想。
章节目录 你信我好吗?
“他若是真有什么想法, 我又拦不住;他若没有想法, 我又何必拦?”清词语气很随意。
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 没想过去阻止什么,拦得了一时, 还拦得了一辈子不成。
魏君顾才进门就听到她的话,心里蓦的有点不舒服。
换做是他听到有人向她献殷勤,哪怕知道她不会接受,他也会生气,甚至想把对方赶得远远地, 让他再也无法在面前碍眼。
清词听到脚步声, 折身望去,果然是他回来了。
“你回来了, 刚刚流霜还在跟我告状呢!”清词猜他是听到他们的谈话的。
“她对你忠心是应该的。”
他这话算是间接认可流霜的做法了。
流霜很有眼色, 见魏君顾在和清词谈话, 便悄声退出给他们留出空间。
魏君顾坐到清词旁边, 顺手将她揽进怀里,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 明日闲暇,我带你去看梅花可好?”
清词身体虽还未大愈, 比之前倒是好了不少, 只要做好保暖,也不至于一出门就病了。
“就我们两个人?”好久没出门了,出去看看也行。
“我不想叫别人来打扰我们。”
他带她出去,一是散心, 二是培养感情,带些无关的人干什么。
两个人就两个人吧,她现在也不想应付那些人。
静默了一会儿,魏君顾突然开口,“阿词,我不会要别的女人的。”
这话算是一个解释吗?
清词以为自己不需要解释,可听到他的话,还是难免有几分意动。
“我知道。”清词低低应了声,至少现在还不会,只是谁也不能保证以后。
魏君顾以为她是相信自己,心下稍安,脸上表情柔和下来。
垂眼一看,便看到她青丝如瀑的乌发,似玉的肌肤,清淡朦胧的黛眉,黑如点漆的星眸,小巧精致的琼鼻,以及……不点而红的粉唇。
他只觉身体又躁动起来,此刻她乖顺地靠在他怀里,他便没有顾忌俯首含住她的唇。
清词不曾拒绝,也不曾迎合,睫羽轻颤,好似在风中摇曳的花儿,带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柔弱。
魏君顾温柔又有耐心,努力侵蚀她的理智,想要她和他一起沉沦。
清词的呼吸都被他攫取,直到涨红了脸,他才放开她的唇继续吻她的脸颊、耳垂、脖子、锁骨。
清词一开始有点迷糊,肩上的凉意唤回她的理智,连忙用手拢住胸前的衣襟。
“阿词?”魏君顾停下动作,不解地看着他。
清词此时低垂着眼,便没看见他眼底幽深到极致的神色,里面蕴含着令人心惊的欲望,平时清冷峻峭的脸上此刻是赤.裸裸的情.欲。
不过,即使没看到他的表情,光听声音,清词也能感觉到几分,更不要说他此时还拥着她,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炙热的身体和粗重的呼吸。
“我还没准备好。”她的声音细弱蚊蝇,里面夹杂着羞怯、彷徨。
她这话也不算托词,她确实还没法做到全身心交付。
究其原因,其实也就是那些。
魏君顾自是失望,他想要她,这是很久之前就有的愿望。
但他此时完美收敛好自己的失落,“阿词,我给你时间,你信我好吗?”
信他?
清词现在是信的,只是,一生太长久。
她缓缓抬起眼皮,这张脸,她曾经那么喜欢,这双眼睛,曾经是一湖清澈见底的湖水。
现在,他容貌不变,眼神依旧清澈,还多了情意,像极了当初的小傻子。
清词看了他许久,最后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点头,应了声“嗯。”
*
小寒山早已被清空,无关人等不得入内,听说是有贵人要来。
巳时,一辆四马齐驱、装饰华贵的马车停在了山脚下。
马车前后,是披坚执锐的士兵,个个精神抖擞、威风凛凛。
马车停下后,里面先出来一个金纹玄袍、面容冷峻的男人。
他没直接下车,而是折身看向车内,迎出一个披了雪狐斗篷的女子。
女子大半个身子都被罩在斗篷里,只露出一张雪白的脸蛋。
光看这张脸就能叫人惊艳失声,更不要说她周身气质非凡,衣着华贵,说是天上下凡来的仙子恐怕都有人会信。
此二人正是来看雪梅的魏君顾和清词。
魏君顾小心翼翼把她抱下车,路上铺了地毯,免得脏了她的鞋。
“能走吗,要不我抱你上去?”魏君顾建议。
“我好多了,还不至于两步路都走不了。”
小寒山说是山,其实只是一座矮丘,不高,整片山林都是梅树,以半山腰的景致最佳。
每年寒冬,不少文人墨客、王公权贵都要冒着严寒来附庸风雅。
今日被魏君顾提前清场,喧嚣的梅林沉寂下来,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清幽的意境。
上山的石阶被扫得干干净净,两边的梅树上挂了雪,有时轻风一吹,不知是梅还是雪就漱漱而下。
清词走得慢,魏君顾也放慢脚步将就她,一刻钟的路,硬生生被他们拖到两刻钟。
走到后面,清词体力有点跟不上,魏君顾就半搂半扶把她带了上来。
等她歇息好,魏君顾便叫人带他们去了观景最好的地方。
只不过,景是很美,但始终少了点意趣。
“我想堆雪人。”她突然道。
“不行。”魏君顾想也不想就拒绝,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生硬,忙补充说,“雪太冷,你若碰了,到时身体受不住。”
大雪天的,他带她出来就已经是极限。关乎到她的身体,他再怎么也不会妥协。
“可我想堆。”清词固执地看着他,一点不愿妥协。
她这么执着,是想到了之前她跟小傻子的约定,他们要一起看雪梅,一起在这里堆雪人。
如今来了,她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等你身体好了,明年我们再来好不好?”他真的怕她又病了。
清词不说话,就这样鼓着眼睛看他。
魏君顾想劝她打消这个想法,可看到她的眼神,他就没办法了。
他当然也记得他们之前的约定,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件小事,在她眼里却有截然不同的意义。
“我给你堆雪人,你别碰可好?”
章节目录 责任
从来没人觉得魏君顾会做堆雪人这种事, 尤其是他恢复正常后。
但现实中, 这样的事情就是发生了。
两人合抱粗的梅树下,他正把旁边的积雪集到一起,堆成一个圆球样的东西。
清词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 他更像小傻子一点了。
侍女侍卫们远远跟在后面,见到魏君顾做出不符合他身份的事情, 也不敢说什么,连看都不敢看, 专心做好护卫工作。
清词一直低着头, 脖子有点酸, 便蹲下身来与他齐平。
魏君顾感觉到她的视线,偏过头朝她一笑,也不觉堆雪人幼稚了。
“等你身体好了, 到时我们再一起。”
“好。”清词笑着应下。
清词本来觉得堆一个雪人就够了, 但魏君顾堆好一个大的, 又在旁边堆了个稍小的。
她猜到他的意思了, 难免有点脸红。
接着她找来树枝, 插在雪人身上,又从侍女手里拿来干果给雪人做眼睛,两个简陋的雪人就做成了。
魏君顾看她心情不错,比往日活泼几分,心里那点别扭也消失了。
接下来, 两人拿着陶罐,去收集了些梅树上的雪,回去后埋起来,到时可以拿来煮茶。
还摘了些梅花,可以拿回去做梅花糕。
霍铭章虽在朝廷,但他性情淡薄,反而有点像文人清客,焚香弹琴、煮茶赏雪、赏花观月之类的风雅事情做过不少。
清词一开始还不能适应古人的风雅意趣,后来被霍铭章影响久了,也开始喜欢上这些文人风雅来。
两人在梅林里逛了半个时辰,清词就累了,魏君顾又怕她久待外面着凉,便提议去道观中歇息,顺便用午膳。
道观在山顶,清词想自己走,被魏君顾一把横抱起来。
“你放我下去,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清词捶捶他的胸膛。
“他们不敢看。”魏君顾全然没有清词的羞赧。
而且,就算看见又如何,她是他的妻,难道还不能抱?
清词没他脸皮厚,又挣扎不过,只能把脸埋在他身上不去看他。
下午,两人还没回府,关于他们的消息就传遍京城。
一般人家只知道魏君顾带清词去赏梅了,有点渠道的人家则知道得更多。
一路上,端王对端王妃可算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生怕她有一点不高兴,后面还纡尊降贵堆雪人逗她开心。
人家不仅没失宠,反而被宠得不行。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他装疯卖傻时,有多少人对他不屑一顾、讥笑嘲讽,端王妃不仅没嫌弃,反而多有维护。
这份真心,被优待些也是正常。
清词上午消耗不少体力,回来路上在马车里就睡着了。
魏君顾怕吵到她,又叫下人放慢速度。
行驶到端王府后,他没叫醒她,直接给她裹上斗篷,轻轻将人抱出来。
原本还对之前的消息将信将疑的人,见到这个场景,唯一的一点疑虑也消失了。
晚上,趁着上药的机会,魏君顾自然又是对她一番亲昵。
他知道现在的底线在哪儿,每次都不过分,却又极尽为自己谋福利。
这不禁让清词想到了之前她不知道真相的时候,那时候,他装作小傻子,每晚也是要亲一亲抱一抱才睡。
那时她以为他是小傻子,心里不排斥。
现在想想,她大概也不会真的厌恶,虽然他那是欺骗,可相处时的那种情意是真的。
这也是她那时疑惑,却没有怀疑的原因,因为感情是一样的。
*
偷得浮生半日闲,魏君顾闲了一天,接下来便加倍忙碌起来。
自那日出府过后,源源不断的帖子就被送达端王府,都是邀请清词的,还有邀请夫妻俩的。
不过魏君顾现在是大忙人,这些递帖子的人本来也不抱希望,清词能去他们就满足了。
看着案上高高的一摞请帖拜帖,清词随意翻了翻,便兴致缺缺地叫人拿下去。
京城里的顶级权贵,以前从不把端王府放眼里,宴请时都自动忽略。如今魏君顾得势,又腆着脸凑上来,清词着实没兴趣应付。
晚上魏君顾回来,她跟他说了此事。
“你不想去就不去,不用勉强自己。”魏君顾这样说。
清词淡笑了下,“这种事情免不了,你跟我说说哪些是你的人,到时我关照几分。”
她总不可能一辈子跟人断绝往来,而且,她清楚自己身上的责任。
魏君顾见她上心,心里欢喜,眼睛更亮了几分,忍不住亲亲她。
自那事说开之后,便没什么不能对她说的,只是她之前没问,他又怕招她不喜就没说。
现在她愿意参与,他就仔仔细细一丝不漏跟她讲了自己手下的势力。
清楚听着,心里暗暗惊讶,他的势力比她以为的还要深。
“你那时不能暴露身份,怎么能让他们臣服于你?”
为一个不知什么背景的人卖命,可比为皇子卖命难多了。
“人都有贪欲,我能给他们想要的。”
“如果他们的欲望一直膨胀怎么办?”
“让人取而代之。”
清词沉默。
魏君顾见她如此,心下不安,“阿词,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样?”不喜欢阴谋诡计,不喜欢玩弄权术。
清词确实不喜欢,她对政治的了解只有冰山一角,不身处其中,谁也无法去指摘什么。
要是魏君顾能用正常手段,他可能也不会玩弄这些阴谋诡计。
只是他当时没得选。自己双重心智不能控制,又被皇帝猜忌提防,他根本不能用正常手段夺权。
“你以后不要这样了。”清词靠在他怀里,轻轻叹息。
“嗯,我不会的。”他不会让自己沦落到跟先帝一样的境地,在权术中迷失自己。
过去的事究竟如何,她不想追问,想来她是不会喜欢的。
“时间不早,剩下的我明日在与你说,睡吧!”
清词近几日都在看魏君顾送来的资料,要跟人打交道了,她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魏君顾,背后的政治意义不容许她出错。
在这时,她接到了宋廷君的消息。
她现在不打算出府,便叫人直接将她带来端王府。
章节目录 洞房花烛
宋廷君被关了这么久, 看着比之前憔悴了些, 气势也不如以前张扬,反而内敛许多。
以前的她是一把出鞘的宝剑,带着锐不可当的锋芒,现在,宝剑进了鞘, 依旧锋利,但外人却看不见了。
“你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之前病恹恹的,我还以为你要成病美人了。”
宋廷君的语气, 像是在和多年老朋友叙旧一样。
说来奇怪, 明明两人交集不多, 可相处时,总有种莫名的默契。
“估计不少人就想我成‘病美人’呢!”清词话里带着不甚明显的嘲意。
现在,谁不说她命好?偏偏就在魏君顾蛰伏期间被赐婚给了他, 不然以她的家世, 正妃之位想都不要想。
“你可得好好的, 把身体越养越好, 气死那些想算计你的人。”
“我当然会, 这点你不用操心。”清词扯完闲话,便进入正题,“说吧,你想通了什么?”
宋廷君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恢复正经。
“你之前问我, 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现在,我的答案还是不变,我想要为世间的女子走出一条路。”
清词听着,没有失望,继续等着她的下文。
“你说的对,男人欺压女人,女人欺压男人,本质上没有区别,我那时只想让女人得到权柄,不甘心困于后宅,却忽略了这点。”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应该得到施展才华的机会,都应该有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力。”
清词端坐在位置上看着她,脸上表情没有变化,身体里加快的心跳和加速的、沸腾的血流无声诉说她的激动。
来到异世,她的思想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她如何不会孤独?
只是她不敢跟别人说出自己的理念,最多只能在潜移默化中稍微改变他们的观念。
她对宋廷君的感官一直是矛盾的,她欣赏她身为女子要自己奋斗的理念,又不喜欢她完全的女尊思想,而且这也不可能实现。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吗?
“我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了。”清词极力压着声音,依旧泄露了她几分哽咽。
从穿越到现在十三年,她终于听到自己想要的。
“只可惜我现在才明悟。”
“现在还不晚。”清词朝她扬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
“回去吧,白简行在等你。”
宋廷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真要把我放了?他同意了?”
她很清楚自己干了什么,没人会允许一个造反者存在。
“你不用这样,就算我真的被赐死,也是我应得的。”
清词宽慰一笑,“你不用担心,他不会有意见的。”
“你回去吧,白简行怕是等久了。”
宋廷君见她这样,放下心来,作了告辞礼,随着侍女出去了。
宋廷君做的所有事清词都知道了,意图上确实不轨,只是实际上还没做出多少来。
白简行早得到清词的消息,一早来端王府门口等着。
虽说那日进了府里求了她,可到底能不能成,他也没底。
他已经向端王投诚了,可放人的事,却一直没得到确切消息。
终于,紧闭的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人,是他日夜思念的面容。
他三两步上前就抱住她,“君儿,还好你没事。”
宋廷君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
“回去再说吧!”
“对,我们确实该回去了。”
宋廷君和白简行会怎样,清词并不太关注,她猜应该会和好的。
最后的结果,自然也跟她想的一样。
宋廷君放下了最开始的执念,白简行以诚待她,她对她也不是没有感情。
临近除夕前,清词在府里举办了一场宴会,邀请了各府的夫人小姐。
这是魏君顾掌权后她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举办的宴会。
原本那些看不起她的,不把她放眼里的,如今都得以她为尊。
清词第一次这么切实感受到夫君的权势给自己带来荣耀。
除夕这天,按理宫里是要举办皇室除夕宴的,魏君顾今年没心思,随意搪塞了句“先帝才去,不宜宴饮”便取消了。
不过大年初一的祭祖是少不了的。
这可为难礼部了。
祭祖一般由皇帝领头,携众大臣一起。如今先帝去了,魏君顾又没登基,这礼制该怎么办呢?
还是魏君顾拿了主意,按原来的就好,细节地方稍加改动就行。
翻年过去,底下的官员又开始耐不住,国不可一日无君,可端王迟迟没有透露登基的意象。
底下人暗示了几次不见他回应,终于忍不住开口直言。
“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您身为正宫嫡子,又是先帝诏令的继位者,还请您以天下为重,早日登基。”
为了劝说魏君顾,众人请秦钧出面。
魏君顾对他礼遇有加,他的话,魏君顾还是会考虑的。
“秦老的话,本王记下了,现在诸事繁杂,等过几日本王再给秦老答复。”
“今日先议黄河赈灾之事。”
魏君顾掌权后清理国库重对账册,发现国库早就入不敷出。
而那一帮子皇亲国戚还有诸多国债没还,成天过着逍遥日子。
边关也在告急,先帝去世,匈奴又在蠢蠢欲动。
去岁寒冬,短衣少食,他们又来大魏的城池掠夺,而那时京城一团乱,消息被延迟两个月才送到京城。
魏君顾有人在军中,但他分身乏术,京城斗争激烈,他也只能暂时按下这份耻辱,以待之后还回去。
先帝败家败得厉害,魏君顾手里有不少钱,但支撑一个国家运转还是太过勉强。
既然如此,他就只能先拿这些好吃懒做的皇亲国戚开刀。
魏君顾带着一身风霜回到王府,清词听到侍女报“殿下回来了”,便拿了外衣过来。
魏君顾一回来就见到她乖巧地等自己回来,心里充斥了满足感,只觉得一日的疲惫尽数消失。
他接过她手里的衣服却不靠近她,“我身上有寒气,仔细受寒生病。”
清词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魏君顾好像还没从先前的状态中脱离,总觉得她一吹就倒。
屋里只有清词的侍女,魏君顾向来不让她们近身,平常都是自己穿戴。
他换上烘暖和的外衣,这才抱抱清词,在她脸上亲了亲。
“明日上午我陪你去一趟霍家,这是你娘家,该去走动。”
清词眼睛微张,露出意外的神色。
“他们是你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家人。”
魏君顾性子淡漠,对于亲情更是淡薄,不过阿词在乎她爹娘,他就愿意宽待他们。
“你要是忙的话,我自己去也行。”
“事情总忙不完的,去这半天也无妨。”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流霞便来禀告晚膳好了。
吃过饭洗漱好,魏君顾照例给清词说了些朝中的事情。
继而他又道:“秦老今天问我什么时候登基。”
因为这一句话,融洽的气氛顿时冷寂,室内一片寂静,清词眉宇间不自觉多了几分凝重。
“阿词,你要我登基吗?”魏君顾眸色沉沉,神色严肃,语气郑重。
他这样问,几乎是把决定权交给她。
清词大脑出现短暂的死机,茫然片刻,她回过神轻轻动了动唇,“要。”
她微微扬起头,露出略显消瘦的下巴,望向他的眼睛,用理所应当的语气道:“这本来就是你的,为什么不要?而且,大魏需要你!”
大魏看似一个庞然大物,但这个庞然大物早被病痛腐蚀,如果再不进行改革自救,大厦将倾,也就这在一瞬间。
而有能力有魄力进行改革的,现在只有他一人。
“那你呢,你愿意和我一起吗?”魏君顾抚上她的侧脸,四目相对,他要看清她每一丝表情和眼神。
他的眼神似乎能穿透一切直达真相,清词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她产生一股躲闪逃避的冲动。
魏君顾哪里肯放弃,他一定要得到答案,固定着她的脸不让动弹。
又是一阵沉默,清词还是忍不住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莹润的肌肤在昏黄的烛光下柔和细腻。
她垂在一旁的手不自觉抓着被子,又松开,却还是不自在。
“魏君顾,我有点怕。”清词颤着声音,像是一只落单的小兽,很没有安全感。
魏君顾心里冒出一股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这痛并不剧烈却挠人,绵绵的痛更长久,影响他每一缕情绪。
“为什么要怕,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至今都不能安心。”
略低的声音,夹着隐忍的痛苦,还有若有若无的无奈。
“你没有不好,是我没信心。我曾经想,如果我嫁人,我希望我的夫君一心一意待我,我也一心一意待他,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别人。”
“除了你,我不会有别人。”魏君顾不让她继续说,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句话,他之前说过,但清词还是不敢信。
“可你要做皇帝,就算你不想,但朝臣会上书,百姓会议论,若是有迫不得已的时候……”
“不会有迫不得已的时候。”魏君顾打断她未完的话,口吻极其自信,“迫不得已从来都是借口,因为不愿付出代价,所以借口是迫不得已,我不会这样,我也不会让自己落入那种境地。”
“即便真的到了两难抉择的境地,我也不会负你。”
“阿词,相信我!”
清词抬起眼皮,一眼撞进他的眸子里,好像看到了无垠的大海和星空。
他以前还是小傻子的时候,她就特别喜欢他的眼睛,感觉好像看到了洁白的雪山、澄澈透明的湖水,没受过一点污染。
看到这样一双眼睛,她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光明了,所有烦恼和忧愁都随风而逝。
现在,同样一双眼睛,清词从里面看到了承诺和信任,还有一直没变的爱意。
清词心乱如麻,她也不知道她到底要不要交付自己的信任。
魏君顾见她有所动摇,决心一定要让她完全接纳自己。
“就算你还不能完全信我,你也应该信他,有他在,我永远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这句话带给清词的冲击远大于之前,一瞬间,她竟然有点想落泪。
魏君顾见她动容,心防全数奔溃,忍不住将她搂得更紧。
“阿词,做我的皇后好不好?”他将唇印上她的额头,呢喃的话语更像是一种爱人间的絮语。
偌大的寝室,宽大雕花檀木床上罩着细密绣花纹的洒金帐子,床两头的烛台上燃着细烛,光芒不太亮,能影影绰绰看到帐内相拥的两人。
许久过后,魏君顾怀里的人终于轻轻点头。
前所未有的狂喜席卷而来,魏君顾要费尽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溢出胸腔的情绪。
“阿词,我很开心。”
清词当然知道他现在很开心,她都要被他箍得喘不过气了。
“你先松开,让我喘喘气。”清词推推他。
“不松。”魏君顾语气无赖,像小孩子守护自己最珍贵的糖果。
“松开。”
“不松。”
……
“松开。”
“不松,一辈子都不松。”
她就是他在这时间最珍贵的珍宝。
*
自从两人交心后,清词就发现贺清川的眼神越来越危险,表情越来越不对。
虽然没说,但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又叫太医来做什么,我不是已经没事了。”清词现在看到太医就头疼。
先前喝了两个多月的药,后面又吃了一个多月的药膳,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药,连带着对开药的太医都迁怒起来。
“只是确诊一下而已,没事我就放心了。”安慰清词一句,他又朝柳太医吩咐,“跟我来。”
柳太医忙携着药箱跟上,室内就只剩清词和侍女。
有什么话还要出去说,难道她不能知道?
清词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笑自己,想这么多干什么,他总不会害她。
“王妃娘娘已无大碍,只是还需将养些日子方能大好,近段日子切记不要过于劳累、受寒便可,也可适当增加活动,出门散心,亦对娘娘身体有益。”
“本王记下了。”
清词很高兴,不用喝药,也不用吃药膳,终于脱离病弱的状态,不是林黛玉了。
不过,这份高兴的心情,在晚膳后就随魏君顾的视线消失了。
清词沐浴完,倚在塌上闭目养神,由流霜拿着软巾给她细细擦拭头发。
正月天寒,许多人十天半月洗一次头都正常,但清词在现代习惯了每天洗,哪怕在冬天,最多隔一天就要洗头。
只是没有吹风机,擦头发这事就太繁琐了。
魏君顾沐浴完随意披了件长袍走出来,很自然地从流霜手里接过帕子继续为清词拭头发。
等帕子再拭不干水汽,他便换内力一缕一缕为她烘头发,还时不时按摩她头皮。
魏君顾熟知人体穴位,力道适中,按得清词舒服极了,都有点昏昏欲睡。
等头发全干,魏君顾便横腰抱着她往床上走去。清词习惯性地轻轻勾着他脖子,将头靠在他肩上。
将人放到床上,魏君顾没抽身离开,反而在她脸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从额头到眼睛,鼻子、脸颊、粉唇,他缠着她和他一起亲吻。
他亲了会儿,开始转移目标,来到她的脖子处轻轻啃噬,留下浅浅的痕迹一会儿后又消失不见。
直到清词感觉自己肩上一凉,才惊觉事情已经超出她的预想。
(小天使们不要屏蔽作话,你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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