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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鸿叶已鸣廊

作者: 孤筏重洋

　　?

　　新文已开：机芯叵测（机器人穿越后的狗血爱情故事）

　　找我申请贷款的富三代一心想泡我，而我只想报复他，然而没想到富三代像狗皮膏药般甩都甩不掉，最终我被复仇反噬了...

　　银行贷款小能手罗乐晔在一次画展上遇见了卖酱油逃婚富三代公子顾鸿哲

　　机缘巧合下顾鸿哲来到银行贷款时又再一次与罗乐晔相逢

　　然而让罗乐晔万万没想的是这个男人的亲姑姑却是他父亲当年的情妇

　　当他决心利用顾鸿哲去报复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对方...

　　自此，一场牵扯到两代人的爱恨纠缠拉开了帷幕。

　　罗乐晔：我一直忘不了他，直到我遇见了你，但为什么你却是贱人的...

　　顾鸿哲：我总是觉得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但我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可我就是喜欢你的与众不同

　　罗乐晔：这个人我真的可以拥有吗

　　顾鸿哲：我想永远陪在你身边

　　罗乐晔（口是心非）X顾鸿哲（粘人精）

　　这是一场讲述爱和自我救赎的故事

　　罗乐晔因初恋的骤然离世而难以忘怀，感情一直停滞不前，直到遇到了顾鸿哲以后，双方一同经历了种种，最后他被对方用爱和谅解一步步带回了温暖的人间

　　文中不止一对CP，节奏较快，回忆穿插全文

　　全文甜中带虐，虐中带甜

　　现代爱情伦理剧+狗血HE

　　PS：都是戏精

内容标签： 年下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罗乐晔，顾鸿哲 ┃ 配角：周臻，李琛，严爵 ┃ 其它：群众演员

一句话简介：现代都市伦理剧，狗血HE

立意：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应该奔向美好的未来

1、初遇

　　“哇，这里好梦幻啊！”朱莉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数字化油画展览不经发出了赞叹，运用现代科技将油画以数字化的方式呈现在荧幕上很是新奇；映入眼帘的是梵高的名作“星月夜”，一幕幕大小不一的液晶屏上呈现着夜晚静谧的星空和星空下安睡的村落；淡蓝的夜空里，金色的月亮高高挂起，无数颗璀璨的星星伴随着流云与月亮相连，仿佛让人们感受到了大自然所展现的时光流转。

　　今天虽然是周六，但是画展里的人并不多，可能是他们一大早9点就第一批进展的缘故，不过对顾鸿哲而言今天实在是起得太早，他打了个哈欠，眼泪在眼珠子里打转差点就掉了下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被这些伟大的艺术作品感动到流泪；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块块超大的液晶屏幕，心想：大周末的本该在温暖的被窝里睡懒觉，而不是在这里做大小姐的跟班才对，真是气人！

　　然而顾鸿哲也只能想想，自他从国外读完MBA回国后家里各种催婚就没消停过，看他也老大不小的总是一副笑嘻嘻无所谓的态度着实让家里人操碎了心，为了不让家人再操这份心，一天到晚逼着他相亲，他干脆从家里搬了出来，来到大城市里自力更生和大学同学合伙开了家小公司，搞起了自媒体营销的创业之路，不过即便如此，这次相亲的朱小姐也还是从千里之外飞到了他所在的城市，只为见一见这位被介绍人夸赞的人品相貌学历家世都无可挑剔的大帅哥。

　　“鸿哲，快来啊，快看这里，真的好美啊！”朱莉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兴奋不已，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此时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善的目光也朝着这边寻来；朱莉今天全套都是C家的衣服和包包，化了个精致的妆容，十公分的高跟鞋踩着她的脚每走一步就隐隐作痛，但是她得忍着，因为她边上站着可是一米八三的大帅哥，就算穿了高跟鞋还矮人家一大截，可不能中途就矫情了。

　　顾鸿哲对朱莉一点兴趣都没有，出来就当商务应酬，毕竟人老远飞来也不好断然拒绝，于是穿着西装套装打着领带出来相亲了，虽然对相亲而言有点奇怪，但是他这身高配上一身灰黑色细纹毛呢定制西装简直和杂志模特没什么两样，深棕色的天然卷发和高挺的鼻梁给人一种异域王子的味道，因失眠不足的双眸也更为深邃。

　　周围人的目光从不善转变成着迷，来看画展的女孩子很多，她们几乎都在直勾勾地看着顾鸿哲，并且用敌意的目光看向朱莉，朱莉似乎感觉到周围的异样，回头扫视了一眼，随后轻轻仰头，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此时，在画展的另一头，罗乐晔和好友周臻正在看梵高的向日葵系列，超清超大的液晶屏幕上印着一朵朵形态各异的向日葵，罗乐晔兴奋的为周臻做起了解说员：“梵高的向日葵系列只被保留下6副，他创作向日葵系列的时候是他与保罗高更同住后又分开的时候，那个时候梵高饱受精神折磨，向日葵代表他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和渴求，你看这花被屏幕放大后笔触更清晰了。”

　　周臻默默地点头听着，淡淡地说了句：“我听前任说过梵高。”

　　罗乐晔愣了一愣，闭上嘴不再介绍下去。周臻刚和一个美术学院的大三男生分手，理由是那男生看上了学校的人体裸模，硬要把人家掰弯不可，结果裸模还从了那男生，他被提出分手后只能退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提分手了，只不过这次谈的时间不到半年，时间一次比一次短，让周臻多多少少总有一点失落，罗乐晔看他最近有点丧家之犬的模样，想着正好有个画展自己特别想看，就让他陪着自己来，也好带他出来散散心，结果却忘了前任是学美术专业这回事。

　　罗乐晔不想让周臻又陷入回忆而伤心，于是加快了脚步，拖着周臻想绕一圈画展后赶紧走人。他们像走马观花般欣赏完“向日葵”，穿过了一幕幕“麦田”，走到了“梵高的自画像”面前，罗乐晔不自觉地走慢了，随即稍作停留，他看着巨幕中头被裹着纱布的梵高，内心油然生起一丝遗憾和惋惜。正当他看着入迷的时候，一道声音打破了他心头的思绪。

　　只见一位全身大牌的美女拉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高大帅哥走到这副自画像前，拉扯着对方的西装袖子嗲声嗲气地说：“鸿哲你看，梵高的头怎么了？看上去好可怜哦~”

　　这个“哦”字尾音拖了太长，实在太假太做作，罗乐晔和顾鸿哲都不约而同的朝她看了一眼，随后两个人眼神交汇，彼此对视。

　　看着眼前这位眼神坚毅相貌清秀的年轻男子，顾鸿哲礼貌地朝对方点头微笑，罗乐晔则有些尴尬地回过身去拉着一旁的周臻快步往外走去。

　　顾鸿哲的视线和注意力不知为何也跟随着两人迅速地逃离了现场。

　　看完展已经临近中午，画展附近的商场里有很多各式各样的美食小吃；周臻想吃火锅，两人便往火锅店方向走去，远远看到店门口外的一排凳子上人挨着人坐着，左顾右盼地等待服务员叫号，一眼望去这队伍看不到尽头，见此情景，两人决定去别家店，于是进了火锅店对面一家相对排队人数较少的港式茶餐厅里吃午饭，差不多等了一刻钟就等到了双人位。

　　这季节尚未入冬，秋天刚至还不是很冷，稍有一丝凉意，商场里没开空调，空气相对比较流通，茶餐厅里的烧腊卤水味弥漫在空气中；周臻点了厚叉烧煎蛋饭、一杯鸳鸯和一份漏奶华，罗乐晔则比较清淡，点了滑蛋虾仁饭和白灼生菜。看着周臻大口吃饭的样子，乐晔才稍稍放下心来，随口问了问周臻最近工作忙不忙，是不是还一直加班；周臻目前在一家审计事务所里做审计，平时加班是家常便饭，除了上班外业余时间还要备考注册会计师，个人娱乐时间并不多，工作后他喜欢的动漫番剧都没时间追了，几年下来也差不多脱圈了。

　　“唔，这不…还没到年底嘛，所以最近加班不多，我…还差最后一门综合…就考完了，考完后我要辞职给自己放个大假。”周臻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的说着，他夹了块厚叉烧给罗乐晔，说：“这个很好吃，你尝尝，你今天大概几点要回家？待会儿吃完如果你还有时间，我想去楼上买几个扭蛋玩玩。”

　　罗乐晔心想：明明是自己主动邀请周臻想陪他散心，结果反而被对方照顾着，不过两人认识十几年都很了解对方，彼此也不再客套了。

　　接着，罗乐晔便放下筷子后说道：“我大概三点左右回去吧，要去超市买些菜，回去做饭，话说你很久没来我家吃饭了，要不今天跟我一起回去，我妈大概六点能到家，她也很久没见你了。”

　　周臻想了想，反正买完扭蛋回家也不想看书，要不就去老罗家蹭饭吃，也好久没吃他做的饭了。于是两人吃完午饭，买完扭蛋，一块做地铁回罗乐晔的家。

　　罗乐晔是本市人，家住市区一套二室一厅，虽然是老居民楼但交通十分便利，周围配套设施也相应齐全，附近有学校和医院，环境还算不错。他朋友不多，为人低调沉静，和周臻是大学室友，两个人因为都爱宅在寝室里也不出去打牌泡妞，久而久之便熟络起来；罗乐晔喜欢看书和绘画，闲余时间会画一些彩铅素描并整理成画册，周臻喜欢二次元动漫，高达EVA都是他的最爱，两个人一开始都不太说话，互相都不干预对方的娱乐生活，直到有一次周臻无意间看到罗乐晔的彩铅素描后觉得惊艳不已，求着他教自己画动漫人物，自此以后两人相处久了便自然而然地成了朋友。

　　在超市里，罗乐晔把购物车装得很满，不仅买了新鲜的蔬菜、肉和虾，还买了一些调味品和周臻最爱的零食，他心想：今天周臻做客，可以多做几个菜，人多菜色多，品种也就多，也好改善一下妈妈的伙食，平时就两个人吃饭很难每天翻出花样来。两人提着满满的购物袋心满意足地回家。

　　到家后，罗乐晔就开始进厨房准备起晚饭了，周臻不太会做饭，只能帮忙择菜打打下手，两个人在厨房忙活了一个半小时，做了四菜一汤出来，正好罗母也刚进门，三个人难得在一起吃饭。

　　“周臻啊，阿姨有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感觉你最近有点瘦了，你们年轻人可别减肥了，来来来，多吃点肉，没事常来家里坐坐啊。”罗母笑着对周臻说，说着便一直往他碗里夹菜，一旁的乐晔看着两人，眼里竟是温柔，他们母子已经很久没和其他人一起吃饭了。

　　这顿晚饭吃得大家都很愉快，饭后周臻抢着洗碗被罗母拒绝，罗乐晔拉着周臻进自己的房间聊了会儿天，吃了些零食，两个人聊到九点多周臻说第二天要看书复习就回自己家去了。

　　洗完澡后，罗乐晔带着稍许湿气的头发趴在床上，他翻了个身，刷了会儿手机，感到身体有些疲乏后就关灯睡觉了，这一夜他睡得很安稳，他梦见自己在梵高的星空中自由翱翔，周身的漫天星光如钻石般璀璨夺目。

　　周末的时光总感觉比平时过得更快，周一的早高峰也一如既往地拥挤不堪，地铁里上班族的脸上难掩一丝困倦，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地各自赶往下一个站口。

　　罗乐晔毕业后进了一家私有银行做柜员，那时原本想和周臻一起去做审计，但因为想多照顾母亲，审计难免会加班出差，相比较而言，银行更稳定，福利待遇也不差；不过几年的光阴，他就从刚毕业时只会做个人业务的菜鸟到现如今做公司业务的一把手，未来发展的目标和前景都是一片光明。

　　“陈老师早，赵老师早。”换了一身工作制服的罗乐晔坐到了工作岗位前和同事前辈打了声招呼，他坐在工位上整理并检查工作台上的文件资料，随即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一般每周一都是银行对公业务客户较多的时候，今天排队等号的人也很多，罗乐晔从早上九点忙到十一点连口水都没顾上喝，手不停歇地总算把大部分客流给处理完了，剩下还有一两个客户留给了新来的实习生妹妹小蔡，他自己则赶紧离开工位去上了个厕所，喝口水歇一会儿。

　　他坐在休息室里，看了一眼手机，回了几条微信，眼看不一会儿就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同事领来的一打盒饭也已经放在里面的休息室里了，此时，罗乐晔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些喧杂声，他放下茶杯，大步向外的柜台方向走去，只见一个略微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还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正看着满脸通红低头翻找文件的实习生小蔡。

　　顾鸿哲今天一身天蓝色毛衣加白色牛仔裤和帆布鞋，背了个B家双肩包，特意挑了一个人少不用排队的时间段，悠哉悠哉地来到公司附近的银行，为自己的公司咨询并申请贷款。

　　“这位小姐，你好，我想咨询贵行关于企业申请贷款的一些手续。”顾鸿哲温文尔雅的态度和低沉浑厚的声音在中午人不多的银行大厅里显得格外有吸引力，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周围瞬间安静了几秒；小蔡瞪直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帅哥，脸刷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心跳也似乎因为紧张而加快。

　　顾鸿哲瞥了一眼小蔡胸前的名牌，“实习生”三个字赫然映入了眼帘，他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位职场菜鸟，不急不躁地等着对方开口接他的话。

　　小蔡的“暂停键”被一旁看戏的实习生张伟鸣看在眼里，他立马走过去捍卫自己的小蔡，只见他因为紧张而结结巴巴地对顾鸿哲说道：“这位先生，你营业执照和企业财报都带来了吗？你要申请多少金额的贷款？”话音刚落，小蔡从梦中醒来，低头开始翻找关于企业申请贷款的一些申请表格和贷款介绍资料。

　　罗乐晔认出了前来办理业务的这位年轻人，向下拉了拉自己的工作制服，赶忙快步走到小蔡身旁说道：“我来吧。”

　　“啊，罗老师，我…”小蔡知道自己还没到能够独自办理企业贷款的水平，于是便不再说下去，她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帅哥后便离开了座位。

　　“您好，请问贵司在我行是否有账户？”罗乐晔抬头看着顾鸿哲，有那一瞬间他的魂魄被那张脸所吸引了，带到了另一个幻想的乐园里。

　　“有，我们公司注册开户行就在贵行，我想了解一下关于企业申请贷款的事情。”顾鸿哲依旧微笑着温柔地看着对方阐述自己的需求，只见罗乐晔站了起来对他说道：“请您跟我来这边会客室，我向您具体介绍一下我行的贷款业务。”

　　话音刚落，顾鸿哲便随着对方的脚步转弯到了里面的会客室。

　　“请问您如何称呼？”

　　“免贵姓顾，这是我的名片。”顾鸿哲从背包里拿出了名片夹，抽了一张名片递了上去。

　　“顾鸿哲先生，您请坐，我是这边负责对公业务的罗乐晔，我行针对不同的企业类型提供一定额度的贷款，这是关于我行企业贷款的一些介绍。”

　　罗乐晔打开电脑，大致为顾鸿哲介绍了他们银行目前的贷款率和贷款额度分别是多少，然后模拟运算了不同贷款金额对应每个月要还款的金额，顾鸿哲看着对方，安静地聆听着，突然，他开口叫了一声：“啊，是你，我想起来了，那天在画展里见过你，就在梵高的面前，难怪我看你怎么这么眼熟。”

　　被打断的罗乐晔像受了惊的兔子，他的心不知为何而狂跳，脑袋里原先要继续介绍的业务也瞬间被抹得一干二净。

　　罗乐晔没想到对方居然记得自己，他轻轻地做了吸气和吐气的动作，控制着胸腔起伏的力度，尽量不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慌乱，接着他看着顾鸿哲含笑回应道：“真巧，又见面了。”

　　顾鸿哲看上去心情一下子变得更好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似乎有一些兴奋，那天和他无意间对视的人居然还会再遇见，让他觉得这也许是上天有意安排的缘分。

　　罗乐晔看他有些激动，下意识的退缩了，他赶忙找了几份资料交给顾鸿哲，让他回去后按表上填写企业和法人的信息并准备一些企业相关的资料，下一次来的时候把这些资料都带上，然后再谈具体如何操作，因为他现在急于想尽快结束这场令他心情慌乱的见面。

2、人算不如天算

　　离开银行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顾鸿哲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早上厚厚的云层此时已不见轮廓，云与云之间彼此相融，形成了广袤无际的灰白色，将整个城市笼罩在它之下；他收回思绪，快步走到银行附近的停车场开着他的SUV极光回了公司。

　　“哟，回来啦，事情办了怎么样？”许枫边问边端着碗刚泡好的康师傅牛肉面走到办公桌前，掀开盖子朝着面吹气，镜片瞬间被热气染上一层白雾；顾鸿哲从银行出来后直接回到了公司，也没在外面吃饭，看着香气四溢的泡面就伸手去拿，被许枫赶紧挪开了面桶。

　　“这碗给我，你再去泡一碗。”顾鸿哲看着泡面桶说道。

　　“别，少爷，你金贵之躯，怎能以泡面果腹。”只见许枫头也不抬哧溜地吸着面条，喝了口汤哈出了热气，镜片又蒙上了一层白雾。

　　“我今天拿了些贷款申请的资料，等你吃完饭给财务看一下，准备上面写的资料给我，我下次去要带给银行工作人员。”顾鸿哲将罗乐晔给他的资料放在办公桌上，许枫抬头看了一眼那几张纸，朝着顾鸿哲笑着说：“看来还是要派公司门面担当出马，能贷到多少心里有底吗？”

　　“不知道能贷多少，今天只说了个大概，具体要看我们提供的企业资料，包括日常的销售合同、每年的审计报告、纳税证明等资料，提交资料后要经银行审核才会授信给我们，没这么快能拿到钱。”说完，顾鸿哲坐在转椅上靠着，想起了今天巧遇罗乐晔时的情景，脸上浮现起淡淡地笑容。

　　他不知道为何，那天在画展上第一眼看到罗乐晔的时候就被这个人所吸引了；对方那天的穿着打扮被他印在了脑海里：深蓝色长风衣和米白色的针织毛衣显得他身材修长，那双沉静如黑夜般的眼睛看着画像时出神的样子，回眸与他对视的样子都令他记忆犹新；他从前没遇见过这样气质的人，这个人似乎和别人不太一样，但顾鸿哲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财务差不多花了两周时间准备申请贷款的企业资料，将所有资料装在文件袋中，一并递交给顾总，随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顾鸿哲此时正在看公司网页上的一段视频，视频中一位签约主播带着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跳舞，小女孩正模仿成人的动作搔首弄姿，舞姿甚是撩人，视频里有很多用户都在“赠花赠车”，狂买虚拟币投掷，主播的销售额一下子上涨了不少；顾鸿哲皱紧了眉头看着这段视频，随后通知后台客服将其视频下架，并取消该主播七天运营时间，锁了这个账号。他头靠着老板椅叹了口气，余光瞥到了财务刚放在桌子上的文件袋，若有所思间紧琐的眉头瞬间舒展开，紧接着他便起身穿上外套拿上资料向外走去。

　　秋日里，梧桐树下落叶缤纷，秋风将枯叶肆意吹散到了行车道上，枯叶随风在来往车流中翩翩起舞。

　　顾鸿哲站在银行门口往里瞅了一眼，看的了那位熟悉的身影后，随后快步前往门口取号机拿号。他找了一个空位坐下，细长的手指捏着文件袋的边角卷曲揉捻，静静地看向不远处那个正在忙碌的身影。

　　此时的罗乐晔正在指导实习生小蔡做公司外汇交易业务，他耐心地低声告诉小蔡操作步骤，协同新人一起完成工作。等了约一小时左右，顾鸿哲看到显示器上终于出现了自己的号码，他立马站起身向业务窗口方向走去。

　　“罗先生，您好，我带了我们公司的资料来找您申请贷款了。”顾鸿哲笑盈盈地看着眼前这位嘴唇有些干裂的男人。

　　罗乐晔从上午忙到现在一口水没喝，只顾着指导小蔡业务了，自己喉咙已经干到发痛，嘴唇也有些紧绷的感觉；他朝顾鸿哲点了点头，随后离开岗位带他往里面会客室走去。

　　罗乐晔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桌子上给客户预留的矿泉水瓶大口喝了起来，清甜的液体流淌进喉咙，赶走了干渴的感觉，滋润了每一颗细胞；一旁的顾鸿哲着迷般看着对方的喉结上下滚动，嘴唇的干裂被水浸湿后恢复了原有的唇色；在罗乐晔一口气喝掉半瓶水后，两人面对面坐下开始谈起了贷款。

　　“我按上次您提供的表格，逐一准备了相关资料，请过目。”顾鸿哲打开文件袋取出一打资料，放在罗乐晔眼前。比起之前见面的陌生和尴尬，罗乐晔这次见到对方已没有那么窘迫不安，他淡定从容地翻阅手里的资料，开始询问关于顾鸿哲公司的情况。

　　“你们公司的注册经营范围写着技术开发，技术推广，技术转让，技术服务；计算机系统服务和处理；设计、制作、代理广告发布；从事互联网文化活动等内容，所以你们主要是从事互联网营销业务吗？能否具体介绍一下贵司平时的业务内容吗？”

　　罗乐晔面带疑惑地看着顾鸿哲，心想：互联网是烧钱的行业，从他提供的营业执照和这几份销售合同来看，实在看不太出这家公司具体是做什么的，而且财务报表显示现金流也都很正常，虽然公司年限只有四年多，但是从报表角度而言可以判断这是一家有定还款能力的企业。

　　顾鸿哲微笑地注视着罗乐晔的眼睛，身体微微前倾，用他那低沉浑厚的声音娓娓道来：“我们公司成立时间并不长，刚开始我们主要是通过提供给一些有创造力的网友一个社交平台，免费让他们分享自己制作的视频，我们收取会员费，现在的话，我们有一部分主播带货，算是发展电商了，我们目前的主营收入增长部分主要在电商带货，我们和一些企业有合作，会提供主播带货的服务，通过我们平台下单的话企业还会提供一定比例的佣金给我们，这部分费用是额外计算的。”

　　“贵司目前有多少人？”罗乐晔的视线从顾鸿哲眼里逃开，看向手里的一份企业年检。

　　“人不多，我们公司租在离这里一公里外的盛华大厦18楼，老板加员工差不多三四十人，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带你参观一下我们公司，便于你了解我们公司日常具体如何运营的，你看什么时候方便，你上班的时候能出外勤吗？”顾鸿哲说完后只见罗乐晔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下一秒即恢复了平静的面容，问道：“以你们公司员工人数对应营业额和资金来看，你们的运营能力很强，起码从报表数字来看还不错，那么请问现在想要申请贷款的原因是什么？你们打算用什么来做担保？”

　　“我们现在的盈利增长点主要在电商，但是做电商那块我们可能还要投资一些资金才能把它做得更成熟，毕竟互联网行业竞争激烈，如果不与时俱进就会分分钟被淘汰，我们想着趁公司目前发展正处于上升期的时候贷款资金开发一些新项目，我们想做每个城市的特色板块，将客户群体分类做得更细化，无论什么样的用户都能在我们网站找到自己想要的商品和喜欢的视频，这是我们创立这个网站的初心。至于拿什么来担保，我的合伙人也就是法人，会以他名下的一栋房产做抵押，不过房产属于他们夫妻共有财产，所以不知道是否可以办理抵押？”说完，顾鸿哲伸手去翻罗乐晔桌前的资料，里面有一份房产证，他们的手指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一下，罗乐晔下意识抽离了右手。

　　“我大致了解贵公司的情况了，接下来我们会进行一些初步的调查，包括去贵公司实际考察运营情况，管理方式和企业文化，这些资料的审阅大概需要几周的时间，到时候我会通知您具体结果的。”说完罗乐晔翻开抽屉抽出一张名片递给顾鸿哲，“上次忘记给您我的名片了，请您笑纳。”

　　顾鸿哲赶忙接过名片说道：“没事没事，方便加个微信吗？”

　　“可以，您扫我还是我扫您？”罗乐晔问。

　　“我扫你吧。”说完顾鸿哲打开了微信扫码界面，罗乐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码，两人加上了微信；顾鸿哲看了一眼他的头像，是一幅彩色素描铅笔画，画里的少年背对着坐在草地上，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仿佛有着无尽的心事。

　　正当此时，顾鸿哲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姑姑”，他对罗乐晔打了个招呼：“抱歉，我接个电话，喂，姑姑。”

　　听不到对方那头在说什么，只听到顾鸿哲一个劲地回应“嗯，嗯嗯，我知道了，那待会儿见。”

　　说完，顾鸿哲便向他告辞，罗乐晔起身将其送出会客室，并目送到了银行门口，却在银行门口的不远处看到了一个被他记忆封存的身影，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再见到这个女人。

　　“鸿哲！”那个女人踩着高跟鞋朝这边快步走来。

　　“姑姑，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顾鸿哲上前帮她提着行李箱，两个人向不远处的停车场方向走去。

　　这一切都被罗乐晔看在眼里，他眼神涣散，嘴巴微微张开，拳头紧握在身侧，身体止不住的在颤抖，一旁的保安看到后走向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罗乐晔这才从震惊中醒来，他回头看着保安不安的神色，勉强挤出了微笑予以回应，随后他快步走到银行内的员工厕所，在马桶盖上瘫坐着，他缓了很久才略微恢复神志；他记得这个女人的脸，那是他年幼时第一次发现父亲出轨时的女人，他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就算二十年过去了，那一天仿佛就像昨天一样清晰，他恨每一个破坏他家庭的第三者，恨她们将自己的幸福践踏在别人的人生上，更恨那个做错事却依然活得潇洒自在的人。

　　顾鸿哲开着SUV极光听着副驾驶上的姑姑开始唠叨家长里短，姑姑的喋喋不休源源不断地传进他的耳朵里，但是他一句都没听到心里去；他看着前方的道路，心思却还在刚才的那间会客室里：对面的那个人安静地低头聆听着他的阐述，认真地翻阅一页页的资料，纤细的手指从白纸上轻柔拂过，发出唦唦的细微声响。

　　看着顾鸿哲已然一副神游的表情又被后面车子接二连三的超车，姑姑伸出手摸向他的脑袋问道：“你在想什么？我刚才说了这么多，你都听进去了没有？是不是最近公司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和许枫钱够不够？不够姑姑给你，实在不行问你爸要。”

　　“啊，没有，公司没事，你别担心，我刚刚只是在想待会儿我们上哪儿去吃饭，前面还有三百米就到酒店了，酒店附近有一家日料店，食材很新鲜，我之前陪客户去过，你想不想去尝尝？”顾鸿哲回过神回答，灵魂仿佛被召回一般。

　　“行，就吃日料吧，那这周六你可别忘记和朱莉的约会，上次你们看完展览后你连饭都没请人家吃就自己回去了，她大老远来看你，你好歹也请她吃个饭聊聊天吧！”姑姑用抱怨的眼神盯着顾鸿哲。

　　朱莉是顾鸿哲爸爸生意场上认识朋友的独生女，虽然顾鸿哲的爸爸其实并不是很中意这位朋友和他的女儿，但是因为对方家庭关系简单，没什么财产纠葛问题，所以顾家把朱莉作为儿媳妇的备选人员之一。

　　“我知道了，这次一定请朱小姐吃顿饭。”顾鸿哲回答道，心里却琢磨着：反正这种相亲已经很多次了，这次就和之前一样把对方敷衍过去，之前的那些高学历的女孩子都在自己的演技下逃之夭夭，这次的这位看上去不太聪明，应该更容易被忽悠过去。

　　傍晚七点，罗乐晔从银行下班出来，一下午他都没什么精神，失魂落魄的他差一点就划错了款，幸好被一旁认真做笔记的小蔡发现，小蔡紧张地要命，以为老师身体不舒服，急忙把工作包揽了下来，让罗乐晔在边上看着她操作。

　　罗乐晔中午没吃几口饭菜，现在这个点也已经饿过头了，他很久没像今天这样身心俱疲，回到家后他骗母亲说自己已经在外面吃过了，随后进了房间。

　　洗完澡后，罗乐晔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过了一会儿，眼角不自觉地流出了泪，他其实没有哭，只是感到悲哀，那股悲伤随着白天的记忆涌上心头；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想要平复自己内心的不安，但吸进去的冷空气直达五脏六腑，冷到令人打颤，越发使他没有一丝安全感；他抱着枕头蜷缩在床上，疲惫地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了记忆深处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3、记忆被唤醒，仇恨使我向你靠近

　　暑假即将来临，考完今天最后一门外语就相当于开始提前放假了。十岁的罗乐晔背著书包，吃着刚买的冰棍，兴高采烈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由于考试，今天他提前放学回家，没有作业烦恼的他准备下午睡个午觉，然后找邻居小伙伴一起玩游戏，正当他小脑瓜子里编排着暑假娱乐活动的时候，却一进门看到了家门口放着一双红色细高跟鞋，他心里纳闷：妈妈从来不穿这么艳丽的鞋子，这是哪儿来的鞋子？

　　他关上门，里面的人似乎听到外面的关门声，罗乐晔听到书房里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第一感觉便是：那不是妈妈的声音，这是谁？难道家里进小偷了？他一时六神无主，蹑手蹑脚地走向书房，想要一窥究竟，此时书房的门却突然开了！他吓得后退了两步，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屋里走了出来，那个人是爸爸！他呼了口气看着自己的父亲。

　　罗勇出来一看是自己的儿子后松了口气，拉上裤子拉链后问道：“儿子你今天逃学了？怎么这么早回来。”

　　罗乐晔有些吃惊地望着自己的父亲，解释道：“今天考试，考完大家就都放学回家了。”话刚说完，只见罗勇身后走出来一个女人，那女人一头大波浪卷发，身材凹凸有致，穿着条黑色紧身包裙，十分好看；三个人面面相觑，罗勇突然反应过来向罗乐晔说道：“儿子，叫顾阿姨好。”

　　“顾阿姨好。”罗乐晔看着眼前这位美丽动人的阿姨向她打了个招呼。

　　“你好。”只见这位阿姨面颊绯红，露出尴尬之色，双手相交于身前相互摩挲，似乎在掩饰着她的紧张和心虚。

　　“阿姨来家里和爸爸谈些生意上的事情，现在谈完了，阿姨要走了，快和阿姨说再见。”罗勇推搡女人出去，那女人正脸低头看了一眼罗乐晔，随后红着脸快步走向门口，穿上了那双艳丽的红色细高跟鞋后离开了这个家。

　　罗勇看了一眼儿子，从口袋里摸出钱包掏出五十元塞给罗乐晔并说道：“儿子，这是奖励你考完试的，收好。”

　　孩子满脸疑惑地看着爸爸，说：“爸爸，成绩还没出来呢，这么快就给奖励吗？”

　　罗勇看着眼前的傻儿子说：“拿着拿着，那个什么，等会儿你妈回来了，别提阿姨来家里的事情，听到了吗？”

　　罗乐晔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心里满是困惑，不一会儿他爸爸也离开了家里，只留他一人在家。那是罗乐晔第一次看到小三堂而皇之地进家门，只不过那时候他太小以至于还不知道大人之间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他撞见了。

　　没过几年，罗乐晔进入了青春期，本该已经被遗忘的记忆却命运般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那天中午他趁着午休时间骑车赶回家去拿课本，进门的那一刻他感到了房间内的异样，他看到门口有一双不曾见过的黑色女士皮鞋，顿时心头涌上一种无法描述的不安。

　　他抬头看向书房，门是开着的，他松了口气，随后往卧室方向走去，似乎听到有人在呜咽低语，他闻声而去走近父母的卧室，从虚掩的门缝中看到一个女人正在和父亲翻云覆雨不知天地为何物；他瞪大了眼睛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由于过度惊吓而发出声音，然而屋内那两人的动静却直接刺入了他的耳膜。他的脚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双眼紧盯着门缝里的男女，正当他被眼前的场景吓到呆滞的时候，罗乐晔看清了那个女人的样貌，他立刻后退到门边不让他们发现，他没想到竟然看到的是自己的表姨。

　　罗乐晔不知所措，思绪乱作一团，他犹豫要不要进去制止他们？进去之后该说些什么？该如何收场？爸爸估计会像小时候一样不让自己告诉妈妈，那么表姨呢？表姨夫不知道吗？表姐不知道吗？她为什么要和爸爸在一起？为什么是和家里人！她没想过自己的姐姐吗！或者还是趁现在悄悄地逃走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反正他们也没看到我，但是这样做太对不起妈妈了，他们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

　　短短几分钟，罗乐晔的额头冒出了些许冷汗，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轻轻地关上大门。

　　最终他选择逃离了现场，以他最快的速度跑到小区停车库里，刹那间他感到头晕目眩，一个踉跄跪倒在自行车前，胃里反流上一股酸味，刺激着喉管，他用力咽了咽口水想要把这股恶心的感觉压下去，但中午刚在学校吃的午饭却如洪水般喷涌了出来。罗乐晔感觉自己浑身没了力气，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缓了很久之后，他站起身，骑着自行车往学校方向赶去。

　　罗乐晔决定不把这些肮脏的事情告诉妈妈，一方面他难以启齿，另一方面他担心母亲会过度伤心，于是他选择了沉默。那段时光他终日饱受良心的责备，他偶尔会发现母亲在房间里偷偷哭泣，有几次他想开口告诉母亲，但是母亲在他面前却一直假装自己很好，这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内心。之后父亲称要去外地和别人做生意，从此就很少回家，逢年过节也不见踪影，而表姨在三年后因为车祸不幸身亡了。

　　对罗乐晔来说，那是一段如同在幽暗低谷生活的日子，随着他的成长他逐渐明白成年人之间复杂的情感里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脑海里的回忆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模糊，自己都没想到还能记得那个女人的面容，也没想到那个女人竟二十年都没怎么变过，虽然青春不在，但依旧那么美艳动人。

　　突然手机发出了振动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拉回到了现实；他从床上起身去拿桌上的手机，翻开一看是顾鸿哲发给他的信息，他推送了他们公司的微信公众号，那一刻，罗乐晔脑海里闪过一丝邪念，他回想起顾鸿哲和他姑姑生活滋润的样子，心里就燃起一股妒火：凭什么破坏完别人家庭后还能活得如此潇洒！顾鸿哲叫那个女人姑姑，那个女人姓顾，看来他们确实是近亲关系，那个女人看上去很关心顾鸿哲，而顾鸿哲现在似乎对我很有兴趣的样子，如果我把她侄子给玩了，我倒想看看她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罗乐晔冷冷地看着手机，手指快速敲击屏幕，回复了顾鸿哲：“你们公司看上去真不错，希望哪天有空来你们这里参观一下（笑脸gif）。”

　　他放下手机，不一会儿手机就振动了，顾鸿哲回复他：“我每天都有时间，但是你平时要上班，如果你周末方便的话，我想周六请你来公司转转，你可以先来看一下，如果要写评估报告的话，再另外选你上班方便的时间，你看如何？”

　　“好，那周六见。”罗乐晔快速回完微信，然后关机跳到自己的床上，他关上灯，逼迫自己不再思考和挣扎于任何事情；回忆带回了他的仇恨，让他面对自己多年来不愿意去细想的事情，勾起了他内心最阴暗的那一面，而这一次，没有人能把他从幽暗的低谷里拉回来，因为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也再无忌讳。

　　周六一大早，罗乐晔从菜场回来，买了新鲜的蔬菜水果，小排，鱼和虾，准备周六给妈妈做一顿好吃的，他并没有忘记今天要去顾鸿哲的公司参观，只是周五晚上顾鸿哲突然想起自己周六临时有约了，问罗乐晔能否改在周日，罗乐晔也爽快地答应了，于是今天他叫上了周臻来家里做客。

　　顾鸿哲今天起了个大早，沿着小区外的马路晨跑了一小时，随后回家洗澡。他开着电视新闻，刷着手机，喝着咖啡，吃着刚烤好的面包片，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挂着水滴顺着脸颊滑落，勾勒出他俊朗的侧脸。

　　他打开微信，早上八点就收到了一条长语音，只听语音留言里传来姑姑的叮嘱：“鸿哲，你今天出门前打扮的帅气点，陪朱莉吃完饭逛逛商场，记得买点小礼物给人家，可别像之前那样把那些姑娘吓跑了，别再骗人家说自己喜欢男人了，朱莉这孩子我看着挺好的，我还挺喜欢她的，你好好对人家，听到没。”

　　顾鸿哲听完语音，锁屏，继续喝着他的咖啡，他望向落地窗外陌生的城市，心里感到咖啡般的苦涩。

　　翌日，罗乐晔在银行附近的停车场门口等顾鸿哲，只见不远处一辆红色SUV极光向他飞驰而来。

　　“快上车，门口不太好停。”顾鸿哲坐在驾驶座上为罗乐晔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罗乐晔迅速坐进车里关上门，系上安全带后，极光带着他们开向不远处的公司大楼。

　　“罗先生，早餐吃过没？我这里有面包。”说着顾鸿哲把手伸向后排想拿装面包的袋子，那是他来之前特意在小区旁边买的新鲜出炉的羊角包，隔着袋子都能闻到淡淡的黄油味；可他的手刚伸出就被罗乐晔一把拦下，说道：“谢谢你，我吃过了，你好好开车。”

　　“哦。”顾鸿哲乖巧地回答了对方，眼睛往罗乐晔身上偷瞄，随后问了句：“我可以叫你乐晔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叫我鸿哲。”

　　罗乐晔愣了一下，接着含笑道：“当然可以，鸿哲。”

　　罗乐晔第一次叫了顾鸿哲的名字，虽然他知道自己带有目的性，但是顾鸿哲听到这声称呼后看上去整个人都灿烂了，脸上写满了高兴，而罗乐晔心里却有了一丝犹豫。

　　“我们公司其实离你们银行挺近的，平时就算不开车，走路的话也就二十分多分钟。”顾鸿哲说道。

　　罗乐晔听懂了这话外之音，言下之意就是你离我很近，走都走得到的那种，我可以随时来看你。但是罗乐晔并没有接他的话，车厢里瞬时一片寂静，气氛有一些尴尬。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到达了公司楼下了。他们从停车场刷卡直接进入大楼，直达公司楼层。周末整栋大楼除了物业保安上班外，连门口的便利店都是歇业状态，两人瞬间有种包场逛商务楼的感觉。顾鸿哲刷了指纹锁为罗乐晔开门，这家公司给罗乐晔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全白的装潢设计显得宽敞明亮，由于楼层较高，从18楼可以看到本区整块CBD商务楼宇群的全景，视野极好，楼下的微型公园也竟收眼底。

　　顾鸿哲看着罗乐晔正专注的欣赏外面的风景，一边向茶水室走去一边问他：“想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罗乐晔回过神来答道：“矿泉水就行，谢谢。”

　　两人一人一瓶矿泉水面对面做在吧台转椅上，时不时被外面的城市风貌所吸引。

　　顾鸿哲看着窗外的风景介绍道：“这家公司最开始其实是我大学师兄和他老婆一起创办的，后来他老婆怀孕了，正好那时我刚来这所城市，他就找我帮忙管理一下公司，刚开始的时候公司还不在这栋楼，在这附近小区楼里，当时我们租借底层作为办公室，后来公司发展有了起色，就租了这里，我当时第一眼就看中这里，视觉感官特别好，对于我们互联网行业经常加班的人而言，多看看这些风景可以调解一下紧张疲惫的神经。”

　　“你为什么会选择来这所城市发展？”罗乐晔好奇地问。

　　顾鸿哲笑了笑，说道：“因为当时家里逼着我相亲，那时我刚留学回来，还没想好做什么的时候，就被家里人催得紧，我就逃到这里来了，正好我师兄在这里创业，我就入了个股。”

　　“相亲？就是那天和你一起看画展的女孩子吗？我看对方挺好的，你不喜欢这类型？”罗乐晔故意这么问。

　　“我对女孩子没什么兴趣。”顾鸿哲毫不避讳地说道，随后观察对方的反应。

　　罗乐晔虽然心里有感觉到顾鸿哲是同性恋这个事实，但是他就这么当着他的面直白的说了出来，着实让罗乐晔大吃一惊，他微笑地注视着顾鸿哲的双眸，然后站起身走向办公区域，问道：“能带我先参观一下办公区吗？”

　　“请跟我来，我先带你参观左边办公区，这里是客服区域，然后我们绕一圈就能回到这里。”说完顾鸿哲起身走在前方带着罗乐晔在公司内走了一圈。

　　罗乐晔大致看了看公司的环境，从外观看硬件设施一应俱全，只是周末无法了解员工平时的工作状态，也无法了解企业平时的运营状态，他心想之后要找一天工作日出外勤再来考察。

　　虽然罗乐晔昨晚决定以身勾引顾鸿哲上钩，玩弄后再甩掉对方，但是等他睡了一觉醒来后，这个想法已经有所动摇，他其实不太愿意把无关的人拉下水，毕竟顾鸿哲的姑姑做错事和他本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罗乐晔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其他办法来报复这个女人。他看着顾鸿哲注视他的眼神，那双眼清澈如水，眼眸透着专注和柔情，看着让他于心不忍。

　　“乐晔，你是本市人吗？”顾鸿哲突然问道。

　　“对，我是本市人，你是哪里人？”

　　“我是Q市的。”

　　“原来你是北方人，难怪你的普通话发音听上去十分标准，声音也很好听。”罗乐晔从第一次听到他说话时候就被顾鸿哲的声音所吸引，低沉浑厚的嗓音竟令他产生了一种安全感。

　　“我很高兴你喜欢我的声音，我决定以后发微信给你都用语音留言。”顾鸿哲有些调皮地半开玩笑地说道。

　　罗乐晔其实最不喜欢的就是听微信留言了，平时他只喜欢发文字，这并不是因为他的声音不好听而不发，恰恰相反，罗乐晔的声线优美动听，仿佛像是少年般清脆悦耳。

　　罗乐晔没有反对他这么做，顺着顾鸿哲的话说道：“好啊，那我以后就能经常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了。”

　　顾鸿哲听到这句话后感觉脸有些发烫，他低下头以极低的声音说：“其实如果你喜欢的话，我想每天都能和你说话，每天都能见到你。”

　　罗乐晔听到了这句话，但没有回应对方的赤诚之心，他内心有两种思想在搏斗着；他对顾鸿哲并不讨厌，如果不是他姑姑的话，他们或许还能成为朋友，只是每个人都有阴暗的一面，当人处于绝境的时候，有多少人依然怀抱着自己的良知，有多少人为了世间名利和人性的欲望而选择伤害别人，又有多少人真的为此而付出代价；他不相信天道轮回的说法，因为他未曾幸运。

　　顾鸿哲注视着眼前发呆的罗乐晔，不知道对方在思考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没听清楚他刚才说的话，他没等罗乐晔的回答便说道：“我们去吃饭吧，我有些饿了。”

　　罗乐晔缓过神来，并未看向对方，只是低头说了一句：“好，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公司去了附近的西餐馆用餐，周末的时间没有了工作日的白领，西餐馆里客人相对冷清了些许。

　　“这里的M7澳洲和牛肉眼很不错，你要不要来一份？”顾鸿哲将菜单摊开在罗乐晔面前说道。

　　“你决定吧，我都行。”罗乐晔看了一眼菜单说道。

　　“服务员，麻烦请给我们两份M7，五分熟，再来一个9寸的烟熏肉匹萨，一份香煎小蘑菇，甜品的话，来两份熔岩蛋糕，差不多就这些吧，谢谢。”罗乐晔看顾鸿哲一口气报了这么多菜给服务员，心里直犯嘀咕：这人居然要吃这么多。

　　顾鸿哲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看着对面的罗乐晔问道：“先点这些，不够的话，我们再叫吧。”

　　“够了够了，这些我们都吃不完。”罗乐晔紧张地回应把顾鸿哲逗乐了，说道：“你们南方人吃饭量都太少了，我们北方人来你们这里一开始都不习惯。”

　　罗乐晔尴尬地笑了笑，顾鸿哲见状后岔开话题说：“上次和你一起去看画展的人是你朋友？”

　　“嗯，是我大学同学。”罗乐晔回答。

　　“你大学应该学的是金融方面的专业吧？怎么对油画产生了兴趣？”顾鸿哲有些好奇自己第一次见到罗乐晔时，他看画的神情为何如此动容。

　　“小时候学过一些绘画基础，只是后来没有选择这个专业，就一直当兴趣爱好追求了，不过你一个搞互联网的怎么会喜欢看画展？是为了照顾女方吗？”罗乐晔问。

　　“不是，我母亲是学西方美术的，所以受家母影响，我多多少少对这方面有些兴趣，但我没像你一样学习过，我只是读书的时候有机会在国外美术馆里欣赏到那些大师作品，从那时起就一直很喜欢逛画展了。”顾鸿哲腼腆地笑着叙述道，他不知道他在罗乐晔眼里有时候就像一副贵族少年的油画，英俊不凡。

　　不一会儿菜就一一上来了，冒着热气的M7和牛搭配绿油油的蔬菜色拉和金黄的薯条，看上去十分诱人，两人的桌子被食物放得满满当当。顾鸿哲胃口极好，罗乐晔吃完牛肉后基本就已经饱了，匹萨只吃了两块，蛋糕只尝了一口，剩下的基本上都被顾鸿哲吃完了。两人饭后闲聊了几句，然后买单离开了餐馆。

　　罗乐晔觉得今天吃了太撑，决定走回家消化一下负荷的肠胃，但顾鸿哲想送他回家，而他坚称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就自己回去了，顾鸿哲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内心很是不舍。

4、微微心动

　　顾鸿哲每天都会发微信找罗乐晔聊天，话题都是些日常生活，有时候因为工作太忙，罗乐晔很晚才看到微信，回复时往往已经是下班时间；顾鸿哲的工作也非常忙碌，但是对于罗乐晔的回复却总是秒回，生怕回复慢了对方又消失几小时不见踪影，自己又要等上几小时，脑子里胡乱猜想着罗乐晔那边发生的各种情况。两人一来二去，陌生的距离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每天习惯性的联络；罗乐晔也很享受这段关系给他带来的幸福感，只不过他没有一天忘记自己最后还是会选择伤害对方。

　　顾鸿哲公司的贷款申请资料已经递交了一个多月，今天罗乐晔总算收到上级的批复文件，贷款审批顺利通过了，他赶忙打电话给顾鸿哲，想在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只听电话那头一直处于未接听的状态，“嘟…嘟…嘟”的声音在耳边重复着，打了两次电话对方均未接听，罗乐晔心想：可能是在开会吧，等会儿再打给他试试。他觉得心里怪怪的，自己居然会因为联系不上顾鸿哲而担心起来。

　　顾鸿哲开了一上午的会议，十二点多才从会议室里脱身。公司最近接到不少用户的投诉，有未成年人用家长的手机给主播打赏，多则数万少则几百，被家长发现后立刻拨打公司的客服电话投诉这件事，要求公司退款，客服电话昨天就瞬间被打爆了，客服经理加班把投诉统计数据发给许枫和顾鸿哲，居然已经有48起因未成年人打赏而投诉的事件。于是，他们一大早就紧急召开了几个部门经理开会想对策，这一上午的会议开得顾鸿哲头昏脑涨，嗓子都哑了。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必须先退款，再去找问题的源头在哪里。”许枫最后拍板决定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不要拖延时间，那样只会导致用户的流失。

　　“我赞同许总的观点。方经理，麻烦你下午让客服联系这些家长用户，告诉他们公司会在24小时内将退款打到他们的账户上。那么现在大家先去吃午饭，我们下午一点半再开会继续讨论后续问题的解决方案。”顾鸿哲说完，起身向会议室门方向走去。

　　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累得一屁股坐在转椅上一动不动，休息了几分钟后，突然听到手机连续的振动声，他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机解锁查看，只见朱莉一连发了数条微信给他，是她在某酒店的自拍，顾鸿哲没有点开高清大图，直接从微信界面退了出去，然后他注意到绿色电话键上显示有两个未接电话，他点进去一看，居然是罗乐晔上午打给他的电话！他立即回拨给对方，瞳孔紧盯着手机屏。

　　顾鸿哲一连打了五个电话给罗乐晔，但对方都没接，他猜想可能对方现在还没吃饭正在工作，安慰自己应该没什么大事会发生，毕竟之前都还好好的，没有什么预兆显示他们的关系会突然出现大问题。他身体靠在靠背上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拿着外套出门吃饭去了。

　　罗乐晔带着实习生小蔡做完了一家客户的票据贴现后已是下午一点半，他走向休息室里拿出已经冷透了的盒饭，然后倒在玻璃缸里放到微波炉热饭。他坐下来拿起手机查看未接电话，没想到顾鸿哲一连打了五个电话给他！罗乐晔立即回拨给对方，但是对方仍是未接状态。

　　“看来今天是联系不到了。”他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然后打开微信，发了一条信息给顾鸿哲：“你们公司的贷款授信批下来了，接下来还要申请具体贷款额度，不过首先还是要先恭喜你（笑脸gif）。”发完这条微信后，罗乐晔觉得心里似乎轻松了一些，或许自己对他的担心只是出于工作而非个人情感。

　　冬天的夜晚比夏天的夜晚提前一小时到来，城市的灯火早已照亮了每一处街角，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点亮了无数个加班夜。直到下班罗乐晔都没有收到顾鸿哲的电话和微信，这让他有一些失落和伤心，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他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不应该喜欢上别人，更何况这个人是那个女人的侄子。他望向远处的高楼，然后看向天空，黑夜已被繁华的城市印染上了白光，他闭了闭双眼，随后转身回家。

　　顾鸿哲和许枫昨晚睡在公司没回去，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查清了这次未成年人打赏事件的来龙去脉，关闭了几个涉嫌诈骗的主播，并且把搜集好的证据一并交给警方处理。两个人一起在18楼迎接了这所城市的日出，喝了杯咖啡各自回家梳洗。

　　回家梳洗完后的顾鸿哲睡了两小时，然后起床看今天的新闻，他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不见了，于是到处翻找，终于在外套口袋里摸了出来，此时手机已是关机状态，顾鸿哲将它放在无线充电器上充电，随后转身去厨房找吃的。大约一小时后，他手机开机，看了一眼未接电话和微信，随后他居然笑了起来，罗乐晔的好消息令他振奋不已，他恨不得立刻就出现在他面前。

　　顾鸿哲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拿着车钥匙出了门，在停车场里接到了姑姑的电话，他刚接听就赶紧连按降低音量的键，只听电话那头的姑姑暴跳如雷地吼道：“顾鸿哲！你怎么现在才开机！你这一天都在哪里！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朱莉找不到你都急哭了！”

　　“姑姑，我在公司加班，忙了一天一夜，现在还要去公司呢。”顾鸿哲敷衍地说道。

　　“那你也没必要关机啊，而且微信也不回，人家小姑娘担心你，找不到你都找到我这儿来了！”姑姑不依不饶地说道。

　　“她老找我干嘛？她就不能找份工作正儿八经的上上班，别没事老买买买了，就算他爸有金山银山都不够她败家一辈子的。”顾鸿哲边打开车门边轻蔑地说道。

　　他对这位朱小姐很是不满，之前的相亲对象绝大部分都是高学历，即使不是豪门千金，那也是书香门第或干部子女，这次这位真的拉低了之前所有人的水平线，虽然自己也不喜欢女人，但是他对相亲人和介绍人都极其尊重，一般女孩子也不会死缠烂打，不像这次这位朱小姐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人家现在不上班，以后回家继承家业，而且她如果和你结婚的话，也不用上班啊，他爸的厂以后不也是你的吗，男人赚钱养家天经地义啊。”姑姑理直气壮地教育着顾鸿哲，让电话一头的顾鸿哲都没兴趣再反驳下去，他现在只想看到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罗乐晔。

　　“姑姑，我先不和你说了，我有事要办，先挂了哦。”说完，顾鸿哲挂掉了电话，开着他的SUV极光驶向他内心的欲望。

　　今天银行人不多，罗乐晔被银行的陈老师和赵老师拉着聊天，两位同事东拉西扯地把话题转到了婚恋上。

　　“小罗，你也不小了，怎么还单着呢，要求别太高了，现在漂亮的姑娘多，难道都没有你喜欢的吗？”陈老师握着保温瓶挑衅地说道，朝一旁的赵老师使了个眼色，赵老师眼珠子一转看向了旁边正认真做业务的小蔡。

　　小蔡同学芳龄22岁，校招应届生，长相甜美，性格不张扬，是阿姨妈妈眼里的好女孩，是大家眼里最受欢迎的新人。罗乐晔知道两位老师在动什么歪脑筋，但是他假装不知道，赵老师忍不住地把话说开了问他：“你觉得小蔡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罗乐晔双眼木讷地看着两位老师。

　　“嗨，我们的意思是，你觉得小蔡和你处对象怎么样？这女孩子看着挺好的，你们每天在一起，你得近水楼台先得月啊。”陈老师挑眉说道。

　　“小蔡是很好，但是我们不合适吧，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罗乐晔冷淡地回复道，正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一旁的赵老师拦在身前说道：“你不喜欢人小蔡，那人家到时候被人追走了，你可别后悔。”

　　罗乐晔轻笑了一声说：“不后悔。”说完正打算转身往休息室走去，此时顾鸿哲突然闯进了银行大厅，定制皮鞋的鞋底与大厅大理石地面相抨击，跑进来的踢踏声一下子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他跑得太急，喘着粗气，干咳了几声后才缓过来，而后他眼睛巡视着银行大厅，仿佛像猎人正在寻找自己的猎物般。

　　刹那间，他找到了那个人，两人定在原地看着彼此，时间仿佛过了很久，罗乐晔看着顾鸿哲的眼睛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又不知如何说起，那一刻他的心跳得很快，手心有些潮湿，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我可能喜欢上了他。

　　顾鸿哲盯着罗乐晔楞了几秒，然后快步走到他面前解释道：“我昨天公司出了点事，通宵加班，手机后来没电了，没及时回复你，真的很抱歉。”

　　罗乐晔没想到顾鸿哲当着周围人的面突然说这些话，他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但立马就恢复了理性，随后他以工作用语回答道：“顾先生，您这边请，您来得正好，关于贵司的贷款申请已经授信下来了，接下来要谈谈具体的额度和还款期限等问题。”罗乐晔带着顾鸿哲走进了一旁的会客室，关上了门。

　　“鸿哲，你先坐，我去外面拿一下资料。”罗乐晔说完正转身想开门出去，只见顾鸿哲突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问：“你没生气吧？”

　　罗乐晔没想到顾鸿哲一上来就拉着他的手不放，还握得很紧，他手心因为方才的紧张已经有些潮湿，而顾鸿哲的手干燥又温暖让他一时不舍得挣脱开，他回头看着顾鸿哲的眼睛，那双眼睛是多么真诚而充满歉意，这个人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反而正在哀求他希望得到他的原谅。

　　“没有，我没生气，我只是昨天想第一时间告诉你这个好消息，我知道你一直在担心授信会不会批不下来。”罗乐晔内疚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然后轻轻地抽离了他温暖的手说道：“我先去拿资料，你随便坐。”说完便开门向外走去。

　　望着罗乐晔离开的背影，顾鸿哲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他自认为自己一直都属于理性睿智的那类人，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态过；在来银行的路上，他脑海里像放映幻灯片般假设了两人见面的各种场景：万一罗乐晔不理他怎么办？万一他生气对自己冷淡了怎么办？万一他换别的人服务他，自己不接见他怎么办？没有一种假设是他能接受和应付的。不过幸好，这一切假设都没成真，他的身心放松了下来，瘫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心爱的人。

　　“授信虽然是批下来了，但是额度和还款期限还需要进一步考核评估，你需要准备几份你们公司从开业到现在每年和客户签订的销售合同，你可以按年限抽几份样本给我，合同买卖对应的□□也要一起提供，这些材料提供后，银行会进一步根据这些信息给出一个额度范围和还款期限，等放贷后，你们公司每月还款日前，我们会有专门的客服电话通知贵司准时还款的。”罗乐晔一边叮嘱顾鸿哲，一边整理着手里的审批资料，一式两份给到对方，顾鸿哲接过资料后微笑道：“我待会儿回公司就把这些资料交给助理，今天应该不会加班，晚上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罗乐晔听后心里泛起一片涟漪，他抬起头看着顾鸿哲含笑道：“下次吧，你通宵加班一定没睡够，快回去睡觉吧，你黑眼圈很严重。”

　　罗乐晔有些心疼地看着对面这位英俊男子的“熊猫眼”以及他眼白上爬满的红血丝，他很想和顾鸿哲一起吃饭，但是看着对方一脸疲态很是心疼，他现在只想让这个人好好睡一觉。

5、好久不见，素描册里的少年

　　顾鸿哲离开银行后开车去了公司处理事情，他把贷款授信批下来的好消息告诉许枫，许枫高兴地请全公司下午喝星巴克，这使他们公司离迈向未来的宏图伟业又进了一步。下班时，顾鸿哲接到姑姑的电话说让他去公司附近的锦悦坊吃饭，她定了位子，顾鸿哲猜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于是果断拒绝，说自己头疼需要补觉，推掉了和姑姑的饭局。

　　冬夜将城市笼罩，寒风驱赶着路上的行人。顾鸿哲开车回到小区，站在小区喷水池边停下了脚步，四周高楼林立，他抬头仰望上空，夜晚的风吹乱了他的卷发，他深情的眼眸在发丝间若隐若现地望向神秘的黑夜，想象着对方也许和他一样正在看着这片深蓝的夜空，虽然见不到对方，但却感到心里有了一些安慰。

　　另一边，朱莉看不到顾鸿哲，求着他的姑姑顾子娟女士邀顾鸿哲出来见面吃饭，顾子娟女士并不像顾鸿哲那样嫌弃这位大小姐，反而还很喜欢朱莉的直白和简单，她当着朱莉的面打电话给侄子叫他出来吃饭，可是却还是被无情的拒绝了。

　　顾子娟叹了口气对朱莉说：“不好意思啊，朱莉，你看鸿哲他最近公司挺忙的，所以都没空回复你，这几天他加班熬夜多，今天就我们俩吃，下次再约他。”

　　“谢谢姑姑，我知道鸿哲他工作忙，不过他一直不回我消息，也不接我电话，所以我才有些急了。”朱莉委屈地说，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似含了泪水般盯着顾子娟女士。

　　“要不这周末，我想周末他总有时间陪你的，我来约他，你放心吧。”顾子娟被她盯着难受，心想：先哄着这大小姐，约不约的上之后再说吧。

　　周六的早晨，冬日的暖阳穿透客厅的落地玻璃窗洒在了奶白色的窗帘上，未拉满的窗帘留出了一寸空隙，阳光从空隙直射到了一旁的玻璃茶几，光线被折射在了墙上的时钟上，仿佛窥探到了时间正在悄悄地流逝，此时指针已走向10点15分28秒。

　　顾鸿哲睡眼朦胧的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手机，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已经10点15分了，有两个未接电话和几条未读的微信，不过他并没有查看这些信息，而是起身穿上拖鞋直接往卫生间走去。二十分钟后，一个香喷喷的顾鸿哲从浴室里走出，晶莹的水滴从发梢低落在地砖上，镜子被水蒸气盖上了一层薄雾，隐约可见他坚实的胸膛和腹肌，只见他下身随意的裹着白毛巾在镜子前仔细地刮着胡渣，他计划着今天请朱莉吃饭，然后和她把话说清楚后，再去约罗乐晔出来见面。

　　顾子娟早上九点就发了几条微信给顾鸿哲，提醒他别忘记今天的约会，然而顾鸿哲一直没回消息，顾子娟担心侄子睡过头，于是连续打了两个电话，但都没能唤醒梦中人。又过了一会儿，她瞟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有些焦虑的她拿起手机再次打给了顾鸿哲，这一次，他终于接了：“喂，姑姑，我已经准备穿衣服了。”

　　“你可别迟到了，让女生等你，我都嫌丢人。”姑姑严厉地批评道。

　　“知道了，我先穿衣服，不说了，bye~”顾鸿哲敷衍了事地挂掉电话，穿上衣服准备出发。

　　周六早上，罗乐晔忙着做洗晒工作，老式的公寓阳台外邻居们都晾满了各式的床单和衣裤，大家都趁着天气好阳光足在家里进行洗晒。晒完最后一条被套时已经是上午11点钟了，罗乐晔不想做饭，打算带着母亲去外面就餐。

　　周末商场的人气很旺，无论是在餐饮店还是服装店里，人流量都爆满，显然以罗乐晔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间段里去大商场排队吃饭的，他特意选了家附近的淮扬菜餐馆，人相对少点，中式布置的环境比较清新淡雅，他和母亲两个人点了三菜一汤，外加一份扬州炒饭，悠闲地品尝起来，享受这难得的好天气和两人难得的独处时光。

　　罗乐晔的母亲王瑞慈早年提前退休，退休后就一直照顾外婆，老人家常年身体不好，需要人每天去看护帮忙清洗，母亲本想和外婆一起住，省得来回奔波，但是外婆担心母亲一人承担会过于劳累，于是要求几个子女轮流照顾，所以母亲每周有几天白天都不在家，但有时天色太晚或遇到恶劣天气时就会在娘家住一晚，第二天再回来。

　　“你爸很久没给家里来电话了，你最近有收到过他给你的电话吗？”罗母突然问道。

　　父亲罗勇声称去外地做生意已经十几年了，说是生意亏本一定要再起东山，把赔掉的钱赚回来，于是一己之见把家里的三套房产全都卖了作为投资，以为能够时来运转的他却不见生意有所起色，这几年更是连人影都找不到，偶尔电话联系上了，但罗勇不愿意好好沟通，最终不欢而散。

　　罗乐晔现在居住的家已不是儿时的地方，他现在住的是母亲娘家的拆迁分配房，母亲把拆迁分配房换了市区的老公寓，方便照顾住在市区的外婆，房子虽小却是他们母子唯一的栖息之所。

　　“我最近没有收到过他的电话，怎么了？你突然这么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罗乐晔警惕地问起母亲，母亲叹了叹气，说道：“你白天上班，我有时在家接到陌生人的电话，来电显示是不认识的号码，但他们都是问你爸在不在家的，听说他人不在家后又都挂断了电话，所以我觉得有些奇怪，我们也好久没他的消息了。”

　　“如果他真的失踪就好了，这样我们还能报警。”罗乐晔冷冷地说了句，看着面前的碗筷，眼神中流露出了一股寒意，母亲伸手抚摸着他的后背，柔声说道：“随他去吧，我们管不了他，他也不来找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

　　“嗯，妈，你多吃点，这道煮干丝做得不错。”罗乐晔眼神恢复了往常，往母亲碗里一个劲儿的夹菜。

　　朱莉选了一个带花园的西式餐厅和顾鸿哲吃饭，中午的阳光照耀在花园里的草坪上，深绿色的草坪被光染成了翠绿色，显得生机勃勃。朱莉手指卷弄着自己的长发看向对面的男子，只见男子正低头看着菜单，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狭长的双眼和高挺的鼻梁以及在阳光下的脸庞不由得让人看着赏心悦目。朱莉醉心地望着眼前的顾鸿哲，只见顾鸿哲将菜单递给她问道：“我选了这几个菜，你看你还想吃些什么？”

　　朱莉回过神看着菜单，全英文菜单如同梵文咒语在她眼前打开，她看了一眼便将菜单合上，然后递给一旁站着的服务员，微笑地朝着顾鸿哲说：“这些够了，我吃不多。”

　　顾鸿哲喝了口眼前的水，看着花园的花花草草发呆，他希望能够尽快和朱莉吃完这顿饭，然后和她说清楚，自己是不可能喜欢她的；朱莉殷切地看着顾鸿哲，希望对方能够转头看向她这边，但对方始终没有看她，终于她忍不住地开口柔声问道：“鸿哲，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要不等会儿吃完饭，我们出去散散步怎么样？”

　　顾鸿哲转头看着朱莉，觉得她有些可怜，想想吃完饭后出去把话说清楚也好，毕竟餐厅里人多，要顾及到女方的面子，于是“嗯”了一下同意了。两个人之后就没什么话可说，朱莉看顾鸿哲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段时间她一直想着怎么才能和他发展成情侣关系，但这次的见面让她彻底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和顾鸿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朱莉直到吃完也不知道自己这顿饭吃了些什么，更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顾鸿哲结完账后和朱莉一起往餐厅附近的城市公园走去，漫步在公园的大道上，两旁一排排的梅花树飘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茶梅花在低矮树丛中含苞待放；顾鸿哲走到一半停下了脚步，一旁的朱莉也跟着停在了原地，他有些歉疚地看着身旁的朱莉轻声说道：“抱歉，朱莉，我一直没能和你说清楚，我觉得我们俩不太合适，而且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希望你能理解。”

　　朱莉听到后鼻子微微发酸，难过地说道：“我知道你早晚会拒绝我，只是我一直对你抱有幻想，总希望你能选择我，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能告诉我。”

　　两人相视一笑后，彼此仿佛打开了心结，边走边聊了起来，他们要穿过城市公园往对面的停车场方向走去，此时罗乐晔正和母亲走在公园外的街道上，他看到了顾鸿哲和上次相亲的女孩子有说有笑地正在向这边走来。

　　罗乐晔看到了他们，然后低下头继续向前走，没人看得到他的双眼此时瞳孔微扩，表情微微有些僵硬，他不敢抬头看向那两个人，只是略微加快了脚步往前面走，母亲似乎察觉到了儿子的异样，不明所以地说了句：“晔晔，你怎么突然走这么快了，是不是想上厕所？”

　　罗乐晔点了点头，继续快步向前走去。

　　顾鸿哲注意到了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身影从他眼前走了过去，他本能的刚想上前叫住他，但是注意到对方走得很快，旁边还有一位阿姨，他猜想可能是罗乐晔的妈妈，于是便忍住了叫他的冲动。

　　顾鸿哲把朱莉送回酒店后，立马打电话给罗乐晔，想约他出来见面，可是电话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打了几次后，他发了一条微信给对方，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复，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他却始终没有等来那个人的消息。

　　罗乐晔对着写字台上的手机发呆，眼睁睁地看着手机不停的振动，然后停下不动，再不停的振动，反复多次，最后，微信振动声结束了房间里的吵闹，手机便躺在桌子上再也没动起来过。他看着手机屏幕从亮变暗，像蜡烛般吹灭了他内心的悸动，他起身去拿书架上的素描簿，那是一本被放在顶层架子上的本子，本子的边角有些泛黄却没有一丝折痕，看得出他的主人十分爱惜这本素描簿。他翻开许久未见的那个人，只见白纸上画着一位英俊的少年，那少年在笑，他灿烂的笑容似乎可以融化冰雪，罗乐晔看着眼前的作品，低语道：“严爵，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6、不能爱上的人vs已经离开的爱人

　　顾鸿哲一夜没睡，翻来覆去地思考了很久，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不接他电话，也不回他消息，他不想再为对方找任何理由，他能肯定的是罗乐晔一定有事才这么做，绝非偶尔。

　　第二天周日，心事重重的顾鸿哲决定再打一次电话给罗乐晔，幸运的是这次对方接了：“喂，乐晔，你总算接电话了，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顾鸿哲焦急地询问。

　　罗乐晔则用冷静的口气说道：“我没事，周末不太看手机。”

　　“没事就好，你方便现在出来吗？我有事找你。”顾鸿哲直截了当的问了，话一出口，他心里就像打鼓一样，对方的静默使他如坐针毡，几秒钟对他来说就像几个世纪一样漫长，最后他终于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回复：“行，在哪里见面？”罗乐晔不温不火的说道。

　　“就在城市公园对面的咖啡店，你离那里方便吧？”顾鸿哲旁敲侧击地问道，昨天看到罗乐晔后就猜想他可能就住在那片附近。

　　“好，就那里，10点，ok吗？”

　　“OK.”

　　说完，罗乐晔便挂了电话，他眉头深锁，紧握手机的指关节微微泛白，他不知道电话那头的顾鸿哲为了和他见面正兴奋地打扮着自己。

　　两人在咖啡店外的高腿凳上坐下，看着道路的行人和风景，喝着手里冒着热气的咖啡。

　　顾鸿哲看着罗乐晔说道：“我已经让公司的财务在整理银行需要的资料了，最快下周我就能拿到后给你。”

　　罗乐晔握着热咖啡杯看向对面的公园说道：“不用急，授信一旦批完，放贷额度也会很快下来的。”

　　“我昨天在这附近看到你了，不过好像你没注意到我。”顾鸿哲突然说道。

　　“不，我也看到你了，只是你和女朋友在一起，我就没和你打招呼。”罗乐晔冷淡地说，侧头看向顾鸿哲的眼睛，那眼神透着冷漠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她不是我女朋友，只是相亲的人，我和她昨天出来就是为了说清楚，我们不可能发展下去。”顾鸿哲赶紧解释，心里慌乱但又不能表露出来。

　　“你不用和我解释什么。”罗乐晔注视着远方轻描淡写地回答，顾鸿哲听了心里不是个滋味，于是他换了个话题，和他聊起了家里人。

　　“我是家里独子，这个年纪还没个伴儿，家里人难免有些着急，恨不得我明天就把婚给结了，明年就能生个孙子给他们抱抱。”顾鸿哲苦笑地说道，“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是由奶奶抚养长大的，我爸很少管我，在他眼里事业永远比家人重要，我妈也正因为我爸的冷漠才和他分开的，不过他们现在各自都过得很好，我妈离婚后就去国外学习绘画了，算是追求了年轻时未完成的梦想。”

　　罗乐晔第一次听到顾鸿哲说起家里人，原本肃穆的眼神流露出了一丝惊讶。

　　“为了让我有能力在未来肩负起家业，我爸帮我选择了经济学专业，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但我也不想今后祖上的产业败在我手里，从小到大，我一直按部就班的按照大人的要求生活着，唯一忤逆他们的一次大概就是我从家跑到了这座城市，可能我的叛逆期来得比较晚。”顾鸿哲笑着说道。

　　“然后我就认识了你。”只见他深情款款地注视着罗乐晔的双眸。

　　“你家人对你真好，即使你的叛逆期来得很晚，他们也并未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而你早晚要面对现实，肩负起你的责任。”罗乐晔有些羡慕地说道，他看着眼前这张帅气的脸恍惚间仿佛看了另一个人——严爵。

　　“那也未必，他们不是一直在逼着我相亲吗？我都和他们说了，我不喜欢女人，但是他们好像听不懂似的，到后来我也懒得解释了。”顾鸿哲偷瞄了一眼罗乐晔，想看看他听到后的反应，可是罗乐晔并未流露出他想要看到的表情，他很镇定地问道：“你们家祖业是做哪方面的？”

　　“我们家是开酱油厂的，爷爷是农民出身，年轻时喜欢上了有钱人家的小姐，也就是我奶奶，我奶奶在家里人极力反对之下依然选择嫁给了爱情，爷爷为给奶奶提供较好的物质生活，于是和几个朋友一起做起了酱油厂，一开始是一个小作坊，到我爸这代正好赶上中国经济迅猛飞速发展的列车，随着国民物质条件变好，餐饮业的蓬勃发展带动了我们厂的经济效益，算是在我爸手里越做越好了。”顾鸿哲叙述着，然后看向罗乐晔问道：“你是不是没想到我还是个富三代啊？”

　　罗乐晔确实没想到，因为富三代一般不会来银行申请贷款，而是都选择问家里直接要钱来得更快些。

　　他笑了笑，说：“我没想到富三代还要向我们银行申请贷款，像你这样自力更生的并不多，起码我们银行遇到的只有做理财的才是富二代富三代，没有申请贷款的。”

　　顾鸿哲听完后哈哈大笑，笑得周围人都向他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他说道：“我只是想靠自己，测试一下自己的能力，毕竟到了我这代，爷爷和爸爸的心血基本上已经为酱油厂奠定了雄厚的资本，就算我不继承，找职业管理人也是可以管理好家产的，只不过我还稍稍有那么点事业心罢了。”

　　说完，顾鸿哲微笑着看着罗乐晔，问道：“那天走在你身旁的是你妈妈吗？”

　　罗乐晔楞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顾鸿哲继续说道：“你长得像你妈妈，眉眼清秀，皮肤白皙，你妈妈看上去和你一样温和。”

　　“我妈妈确实是个很温柔善良的女人。”罗乐晔眼里包含温情地说道，正在此时，他的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他拿出手机一看，是周臻的电话。

　　“喂，周臻。”

　　“老罗，下午来我家吧，正好出了一款新游戏，我们来干一场怎么样！”

　　“行啊。”

　　“那就说好了，到时候见。”

　　罗乐晔刚挂电话，一旁的顾鸿哲已经站起身，看着他叮嘱道：“下午天气会起风，记得戴条围巾再出去。”说完，他伸出了双手将罗乐晔的衬衫领往前轻轻地提拉了一下，罗乐晔只感觉到空空荡荡的脖子有双手轻轻拂过，他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脸上微微发烫，睁大眼睛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顾鸿哲朝他笑了笑，随后和他告别。

　　下午罗乐晔到了周臻家里做客，周臻目前独自居住一套公寓，和父母住一个小区里；一进门，罗乐晔便见到周臻穿着皮卡丘套头睡衣啃着薯片恭候着他。

　　“怎么这么晚到啊？”周臻疑惑地问，罗乐晔抱歉地解释道：“我上午正好有约，你找的时候我午饭还没吃，吃完饭再过来可不就晚了嘛。”

　　“大周末的，你背着我和谁偷欢去了？”周臻开玩笑的说着，罗乐晔听得笑出了声，说道：“你不认识的人，是我们银行的客户。”

　　“你们的客户大周末的都不放过你啊？VIP吗？”周臻惊讶地问。

　　“不是VIP，是申请贷款的。”罗乐晔回答。

　　“啊，你和一个申请贷款的周末出来，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太反常了。”周臻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他机敏地反应到这件事可没这么简单，什么样的客户会让惜时如命的罗乐晔周末出来赴约，那可不是一般的客户了。

　　周臻瞬间都不想玩游戏了，这突如其来的八卦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他拉着罗乐晔坐在沙发上，邪笑地看着他问道：“说说，什么客户，长得帅吗？”

　　罗乐晔被周臻的行为逗乐了，摸着他的皮卡丘帽子说：“长得相当帅，还是个富三代，声音也相当好听。”

　　“哟，老罗，还等什么，赶紧把握住机会，如果你不要，可不可以考虑介绍给我？”周臻故意嘲弄他说道。

　　“你就算了，人家不喜欢你这款的，我也不想害了人家。”说完把帽子戴在了周臻的脑袋上，看着眼前这只黄灿灿的皮卡丘很是可爱。

　　“你喜欢他。”周臻突然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盯着罗乐晔，罗乐晔的手从他的脑袋上挪开，脸上露出一丝疲倦地说道：“他和那个人很像，在某些方面，给我的感觉他们很像，但又不一样。”

　　周臻叹了口气，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应该重新开始，放下过去，去接受新的感情。”

　　“我知道，但是这次情况有些复杂，这个人，我不能喜欢上他。”罗乐晔严肃地说道。

　　他把顾鸿哲姑姑的事情告诉了周臻，周臻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关顾鸿哲什么事？又不是他迫害你家庭，他那个时候也只是个小屁孩而已，况且，听上去他对你很上心，你也对他有感觉，为什么要顾忌过去？人就应该活在当下，把握住眼前人。”

　　“我有时分不清，我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和严爵性格有些相似，我是不是拿他作为严爵的替代品，另外还有他的姑姑，刚开始我确实就是利用他，可是现在，就像你说的，这件事情不应该牵涉到他。”罗乐晔眼神里透着内疚，他抬头望向天花板继续说道：“我可能是因为放不下严爵才会这样吧。”

　　周臻见罗乐晔有些伤感，拍了拍他的背，说道：“走，到我屋里玩游戏，别想了，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罗乐晔看着周臻，抿嘴笑了笑。

　　两人一起打了一下午游戏，吃完晚饭后罗乐晔回了家。

　　这一晚，罗乐晔梦见了许久未见的那个人，那是很多年前一个盛夏的傍晚，他如同坚冰的心第一次被化开。

7、第一次爱的人

　　“严爵，严爵。”王老师在讲台上叫着已经熟睡的学生，眼里冒着火似乎快要爆发了。

　　罗乐晔回头看了一眼后排熟睡的脸庞，纤长的睫毛盖在他的眼睑上，突然，熟睡的人睁开了双眼看到了他，随后那双眼睛如一弯月亮似的笑了。只见严爵从位子上站起回答了黑板上的问题，王老师盯着这位高个儿大男孩，见他回答正确后便不再说什么。

　　严爵坐下后，轻轻拍了拍罗乐晔的肩膀，小声说道：“我再睡会儿，麻烦帮我看着老师。”

　　罗乐晔没有回答，只是无可奈何的被安排做守卫兵帮忙盯梢的工作。

　　严爵几乎每天早上都会睡两节课，下午不怎么睡，他睡得很浅，基本上老师声音大点就会醒，但或许他根本就没睡着过，一直都清醒着。罗乐晔每天都被安排盯梢，两个人除此之外基本没有什么交集，严爵在班上的成绩一直在前五，虽然他上课基本就没在听，但是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一个不太努力的人，成绩却依旧比一些努力的人要好，严爵就属于前者；阳光的外形加上开朗的性格使他在男生圈子里很受欢迎，班上不少女生也都暗恋他，对罗乐晔来说，严爵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般人想要拥有的东西，他有些嫉妒这个人，但却并不讨厌他。

　　高中课业比较繁重，大家都在为三年后的高考而努力着，学校里的兴趣班是强制学生报名的，罗乐晔看到了自己喜欢的绘画班，于是每周四下课后便是他放松心情做自己喜欢事情的时候。

　　在看到父亲罗勇做出有违伦理的事情后，罗乐晔就经常夜里做噩梦惊醒，常常醒来就是一身冷汗，他忘不了他看到的那些画面，那些记忆片段一日日折磨着他的心智，他如困兽般想要从牢笼里挣脱出去，但却始终无法忘记，他恨罗勇，他不配为人。

　　罗乐晔自觉有一些抑郁，他尝试让自己快乐起来，找过一些心理学书籍来阅读，希望能够找到答案，书里建议他多做一些能让自己快乐起来的事情，比如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运动，和朋友交谈等等；罗乐晔拿起了自己喜爱的画笔，绘画的时光让他从中得到了解脱，暂时忘却了仇恨和悲伤。

　　夏日的傍晚，夕阳将周围的天空染成了红色，罗乐晔正在楼上的教室里画着雕塑像，他坐在靠窗的座位，听到窗外传来了打篮球的声音：“噢！不要让他过去，拦住他！”

　　下一秒：“哇！”只听一群女生尖叫道。

　　罗乐晔好奇地朝窗外看了一眼，只见严爵正用身上的T恤擦脸上的汗，他的衣服因为后背汗湿而紧贴着，勾勒出他的腰线，近一米八的身高站在操场上格外引人注目，操场外站着几个女同学正看着严爵。远处的罗乐晔羡慕地看着他，却不巧被严爵一回头撞上了眼神，两人彼此都楞了一下，然后严爵突然笑了，他看着教学楼里的罗乐晔，眼神没有躲闪，那个笑容在夕阳的衬托下显得特别美好而温暖，仿佛能融化冰雪给人一种希望。

　　那天后，严爵每周四都会等在校门口，等着罗乐晔提着绘画工具箱走出来，两人可以一起走一段路，然后在岔路口各自回家。平时在教室里，他们的话依旧不多，罗乐晔总是低头看自己的书，严爵总在不远处和其他同学聊天嬉戏，但严爵的目光却始终留意着他。

　　相处时间长了，两个人逐渐熟悉起来，平时放学也会一起回家，周围的同学从一开始的诧异到后来习惯了两个人同时出现的身影；罗乐晔自从和严爵走得近后，便从默默无闻的普通学生成为了大家心目中严爵的好哥们，他发现同学们对他比以前更殷勤了。

　　情人节前一天，罗乐晔被班花叫了出去，在楼道角落里，一群女生围着他，他当时很害怕，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他没想到，班花很客气的笑着问他：“罗乐晔，听说你和严爵是好朋友，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呢？”

　　罗乐晔一听原来是要自己帮忙，便放松了下来，还没问什么事情就点头答应，一旁站着的女生纷纷捂嘴偷笑起来，班花笑着说：“是这样的，我有份礼物想要送给严爵，放学的时候你帮我带给他，里面有封信，务必让他一定要看那封信。”

　　罗乐晔“哦”了一声，递过了一个纸袋，袋子里面装着一个用粉色包装的盒子和一只粉色的信封，然后他转身回到了教室。

　　到了放学的时间，严爵和罗乐晔如往常一样一起回家。严爵注意到罗乐晔手里提着一个袋子，便随口问了句：“你袋子里装着什么？重不重？”

　　“这是袁笑笑叫我给你的，是她送你的礼物。”罗乐晔刚出校门就想给他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这事就被严爵先一步问了。

　　严爵接过纸袋，手往袋子里掏，他拿起袋子里的盒子轻轻晃了晃，随后放下，然后拿起那封信拆开看了一眼后，便把信也丢在纸袋子里了。

　　罗乐晔好奇地问他：“班花送你什么了？”

　　“情书，一盒巧克力。”严爵无奈地回答。

　　“恭喜你被班花表白了。”罗乐晔笑着说道。

　　“喜从何来，我不喜欢她，你以后别再被人利用干这事了。”严爵有些生气地看向罗乐晔，罗乐晔觉得有些不能理解，被大家喜欢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知道了，我下次不参与。”罗乐晔委屈地低声说道。

　　严爵看他有些害怕的样子，觉得自己的话可能重了些，随后笑着说：“你不知道她们那群女生，一天到晚不好好学习，就想着泡我，我对她们半点兴趣都没有。”

　　罗乐晔偷笑了一下被严爵抓个正着，说：“你笑什么！我说真的，我不喜欢她们，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说出去的话如拨出去的水一样，是收不回来的，罗乐晔呆住了，严爵自己也呆住了，随后两人一路上都没再说一句话。

　　第二天情人节，班花和一群女生把罗乐晔堵在楼道角落里，花季少女们的眼神各个如豺狼般看着他，罗乐晔很害怕，如同等待被刑罚的犯人一般站着一动不动，只听班花问道：“昨天给你的东西，你给严爵了没？他有什么反应？”

　　“我给了，他…他没什么反应。”罗乐晔有些结巴地回答。

　　“没反应！？我看你是没给吧！？你好大的胆子，连我的东西都敢私吞了！”班花愤怒地朝他吼道。

　　楼道里的同学没人敢上前帮他一把，有几个学生看到后担心会出事，就偷偷地跑去办公室找老师了。

　　“我真的给他了，但是他…你自己问他吧，我不想参与。”罗乐晔想到严爵昨天和他说过的话，耳根突然红了起来，他不敢告诉她们真话。

　　“你们几个在干什么！”只能一声怒吼从天而降，严爵在楼梯口瞪着这群女生，班花看到他后立马变了个样子，柔声说道：“严爵，你来啦，我正和你们家罗乐晔聊天呢~”

　　严爵两步并三步的跳下楼梯，一把拉住罗乐晔往自己身上靠，把罗乐晔护在了身后，严厉地呵斥她：“袁笑笑，让我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我对你没兴趣，别再来纠缠我朋友，有多远滚多远。”

　　班花一听，脸色立刻刷白，周围的人都不敢说一句话，此时，班主任杨老师跑了过来，看了到这一幕朝他们喊道：“你们一群人站在那里干吗！还不快给我回来准备上课！”一场风波随着老师的吼叫声而平息了。

　　放学的铃声响彻校园，情人节当天有一些男生和女生一同放学走出校门，他们在花样的年纪遇到了最美最单纯的爱情，眼里的幸福满溢而出。严爵故意等着罗乐晔收拾书包，罗乐晔则有意放慢动作等着严爵先离开，直到教室里的同学基本都走光了只剩下值班生后，两人才离开了教室。

　　罗乐晔走在前头不敢回头，他现在脑子有些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严爵说话来结束这尴尬的气氛。

　　严爵跟着罗乐晔出了校门，走了一段路后他突然上前一把拉住了罗乐晔的胳膊说道：“你还在生气吗？为什么不理我了？”

　　罗乐晔困惑地看着对方，说：“我没有生气，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袁笑笑问我你看到那封信的反应，我没把你的话说给她听，我答应你不参与这些事，你别生我气。”

　　严爵听后渐渐松开了罗乐晔的胳膊，说道：“我没生气，我只是担心你被她们欺负，担心你因此而…讨厌我。”严爵把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轻，随后他的手臂勾住罗乐晔的脖肩，微笑道：“今天情人节，我们去吃麦当劳吧！”

　　罗乐晔听到后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说：“为什么情人节要吃麦当劳啊？而且我们两男孩子过什么情人节。”

　　“谁规定两男生就不能过情人节，我饿了，你就当陪我去嘛~”说着便勾着罗乐晔往麦当劳的方向走去。

8、这颗心正在为他而跳动

　　“老师们早！”只见小蔡拎着两包子和一杯豆浆精神抖擞地进了办公室。

　　“早啊，还有半小时要开门，抓紧时间吃啊。”陈老师看了一眼那两大肉包咽了咽口水后说道。

　　周一的清晨，罗乐晔在被窝里冷醒，他感到自己全身酸痛，手脚冰凉，起来拿了温度计测了一□□温，38度3，他心想：果然是发烧了。于是他发了条微信给单位领导请了病假，准备等会儿去医院看病配药。

　　“顾总。”只听财务轻叩顾鸿哲办公室的门说道。

　　“请进。”顾鸿哲看着笔记本电脑正在敲打着键盘。

　　“这是您让我准备的给银行贷款的资料，只是银行表格里要求提供企业法人近五年的个人信用征信报告我没有准备，这个需要许总亲自跑一次人民银行才能调取。”

　　“这个一定要提供吗？”顾鸿哲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看向桌上的资料文件问道。

　　“银行的表格上是这么写的。”财务回答。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谢谢。”顾鸿哲说完，便打开手机拨打罗乐晔的电话。许枫这几天正好休假陪老婆回娘家了，估计要下周才能回来，如果要许枫本人去办理的话，估计还要等上一周，保险起见，先问问罗乐晔这份资料是否可以不提供。

　　“喂。”电话那头的罗乐晔正在医院里排队等叫号，他有些虚弱地接听了电话。

　　“乐晔，是我，我有件事情想要咨询一下，你现在方便吗？”顾鸿哲问道。

　　“咳咳，什么事你说。”罗乐晔咳了两声，声音带着些鼻音，听上去有些变了调。

　　顾鸿哲一听就知道他不对劲了，赶忙问道：“你怎么了？你感冒了？”

　　“没事，咳咳，你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罗乐晔声音很轻，听得顾鸿哲心里更担心了，他焦急地说：“你现在人在哪里？告诉我。”

　　“我在医院，只是有点发烧，应该是感冒了，配点药吃就好了。”罗乐晔解释道。

　　“你在哪家医院？”顾鸿哲问。

　　“你别过来了，我一会儿看完病就回家睡一觉，很快就会好了。”罗乐晔不想麻烦顾鸿哲，也不想传染给别人，继续说道：“对了，你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我想问你关于我们公司贷款需要提供企业法人五年的个人征信信息报告，那个是必须提供的还是可选项目？因为法人这周不在，要下周才能回来。”顾鸿哲说道。

　　“这个是要提供的，因为你们申请的贷款金额有些大，所以我建议如果想顺利得到贷款额度的话，把资料都备齐比较好。”说完，罗乐晔又闷咳了几声，听得顾鸿哲浑身难受，他又问道：“你现在到底在哪家医院看病？”

　　“我没事，先挂了，医生叫到我了。”说完，罗乐晔便挂断了电话。

　　顾鸿哲沉思片刻，然后打开高德地图开始搜索城市公园附近三公里内的医院，随后便拿上外套和车钥匙夺门而出。

　　罗乐晔住市区，家附近一共有两家医院，一家三甲，另一家二甲，顾鸿哲根据对罗乐晔平时的了解，再按时间推算，觉得他应该不会去离家太远的医院看病，并且，他赌这个人绝对不会去三甲医院，因为人多，而且罗乐晔认为只是感冒，所以他不会去三甲医院折腾。顾鸿哲定位了二甲医院的导航，开着极光向医院驶去。

　　“你白细胞指标有些高，给你开点消炎药和退烧药，不到38度5别吃退烧片，回家注意多喝水多休息，有没有什么药物过敏的？”

　　“没有。”

　　“那就开两盒头孢，一天二顿，一次一粒，吃完如果好了，就不用再来了。”医生打印着药单和病假单叮嘱病人，随后把单子和病历卡递给罗乐晔说道：“好了，去外面付费吧。”

　　“谢谢医生。”罗乐晔颔首说道，转身向外面付费窗口走去。

　　二甲医院比三甲医院人少，看病时间短，平时也就是些年纪大的老人来配药，基本不会耽搁太久时间。罗乐晔在领药窗口拿完药，准备回家先吃药，然后闷在被子里睡上一觉，什么事都不去想，但他没想到刚出医院大门就看到顾鸿哲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然后朝他跑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鸿哲打断说道：“快跟我上车，这里不好停。”说完便拉着罗乐晔向车方向走去。

　　“你家住哪里？我要开导航。”顾鸿哲只能往城市公园方向开，但是他不知道罗乐晔具体住哪里。

　　“你就把我送到昨天见面的咖啡馆门口就行了，谢谢。”罗乐晔不想让顾鸿哲知道自己住在哪里。

　　“你脸色很不好，我直接送你回家，但我不上去，就停在你家小区门口，行吗？”顾鸿哲用商量的口气说道。

　　“那你就定位悦华小区吧，麻烦了，谢谢你。”罗乐晔有气无力地说着话，眼皮有些沉重，困意正慢慢地扰乱他的神志，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拒绝顾鸿哲了。顾鸿哲看他身体状况不太好，便不再多说。

　　十分钟后，极光停在了小区门口，顾鸿哲看着罗乐晔慢慢地走进了小区楼，然后才离开。

　　罗乐晔回家吃完药后就直接倒床睡觉了，直到晚上吃饭时间母亲喊他才醒来。睡了一天的他感觉身体好了很多，精神十足没有一丝困意，他打开手机，看到有两条顾鸿哲的未接电话和他两小时前发来的消息：“乐晔，我买了些水果给你，你方便下楼取一下吗？”看完这条消息后罗乐晔立即往窗外望去，只见那辆熟悉的红色SUV极光停在小区里，车上坐着个人，他赶紧穿上外套出去找顾鸿哲。

　　夜里小区的路灯昏暗，两旁的树荫下，被树叶半遮半掩的几盏路灯隐隐约约地闪烁着光芒，勉强照亮着停在树下的车辆；罗乐晔走到车窗前，只见车里的人正闭着双眼侧靠在驾驶座上，眉头微拧，嘴巴微张，似乎有些疲惫，看着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心疼；他敲了敲车窗，声音很轻，对方没有反应，于是他又用力敲了敲，对方还是没有醒，罗乐晔有些着急了，他突然发现眼前这辆车子所有的车窗都是紧闭的，没有一丝缝隙，那一瞬间他担心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于是一边大声叫着他的名字，一边用力拍着车窗，“顾鸿哲！顾鸿哲！醒醒！顾鸿哲！”

　　小区的保安闻声而来，问：“怎么了？”

　　只见罗乐晔神色慌张地看向保安说道：“里面的人可能缺氧了，你有锤子吗？”

　　“有，你等会儿，我去拿来给你。”保安迅速往保安室里跑，此时，车里的顾鸿哲醒了过来，正巧看到了他们，赶紧打开了车门，“咔哒”一声，罗乐晔的心也跟着停了半拍，他回头看向正要下车的顾鸿哲生气地说道：“大晚上的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你知不知道在车里睡觉关着窗不通风会死人！”

　　顾鸿哲第一次看到罗乐晔发这么大的脾气，他立马上前抱住了他，柔声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现在没事了，我之前一直在外面等，但是晚上外面有点冷，就坐车里等你了。”他边说边抚摸着罗乐晔柔软的头发，用低沉温柔的声音安抚着怀里那微微颤抖的身体。

　　站在小区门口的保安拿了锤子正准备跑来，看到车里的人已经出来了，便不再过去。

　　两人在寒风里站了一会儿，突然罗乐晔推开了顾鸿哲，他看着顾鸿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给我买的水果呢？”

　　“在后排位子上，我拿给你。”顾鸿哲说完打开后排车门，只见位子上放着一箱橙和一箱奇异果，另外还有一只西瓜，他看着这些水果说道：“多吃水果补充VC，这样病才好得快，东西很重，我送你上楼好不好？”

　　“让你破费了，谢谢。”罗乐晔没想到他买了这么多东西，特别是那只绿油油的大西瓜，他看一眼就觉得已经饱了。

　　顾鸿哲让罗乐晔提着分量最轻的奇异果，其余的他一个人提着，跟着罗乐晔爬到了六楼，只见两人额头上微微出汗，顾鸿哲喘了口气问道：“你住顶楼？”

　　“嗯。”罗乐晔爬楼梯爬得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鼻子塞着，靠嘴巴呼吸，整个口腔现在都很干燥，喉咙有些干痛，他按了下门铃说道，“妈，帮我开个门。”

　　只听屋里传来了罗母的脚步声，她打开门一看，两孩子站在门外提着水果，额头上都是汗，她连忙让他们进来。

　　“阿姨好，我是罗乐晔的朋友，我叫顾鸿哲。”顾鸿哲微笑着向罗母问好。

　　“这么晚还特地来看罗乐晔，真是有心了，我去帮你倒杯水，你随便坐。”说完罗母便转身向厨房走去，顾鸿哲赶紧叫住了她，说道：“阿姨，不麻烦您了，我还有事现在就要走。”

　　“坐一会儿再走吧。”一旁站着的罗乐晔把水果放地上，拉着顾鸿哲的胳膊往屋里走，顾鸿哲却不肯留，许枫这周不在，公司大小事现在都找他一人，他待会儿还要回公司一趟，于是笑着说道：“我待会儿还要回公司一趟，下次再来拜访。”说完便离开了。

　　等客人离开后，罗乐晔的妈妈才好奇地问他：“晔晔，这帅小伙儿是谁啊？以前没见到过，也没听你说起过这个人的名字。”

　　“这是我们银行的客户，现在算是朋友了吧。”罗乐晔解释道，脸上浮现一丝红晕，然后他岔开话题说：“我去洗手，妈妈你看你想吃什么水果，自己拿。”说完立马逃离现场。

　　罗乐晔在房间里回想着刚才的画面，顾鸿哲怀抱着他，把他的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在他耳边低声安抚着他的不安，周围的寂静使他清晰地听到了对方的心跳声，仿佛这颗心正在为他而跳动着，他当时想：如果顾鸿哲刚才真的被困在里面发生了意外，自己一定会内疚一辈子。他不想再次体验失去一个人的滋味了。

9、这个世界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一周后，罗乐晔的感冒基本上已经痊愈了，许枫也回来上班了，顾鸿哲告诉许枫银行要求提供法人的五年内个人信用征信报告，需要许枫亲自去人民银行开具，然后便请了两天假回家休息。许枫不在的一周里，公司各部门的审批都压在顾鸿哲一个人手里，他不知道许枫平时是如何操作的，这么多事情他一个人是如何应对的，现在许枫回来了，他不得不佩服许老板的智慧和高效。

　　“辛苦了，鸿哲，你看看你这黑眼圈，赶紧回家睡觉去。”许枫看着顾鸿哲的“熊猫眼”说道。

　　“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事打电话给我吧。”顾鸿哲打着哈欠疲倦地说，然后回家去了。

　　车上，他开启了扬声器打了个电话给罗乐晔，心想现在中午吃饭时间，可以约他一起吃顿饭然后再回家睡觉，电话没多久就接通了：“喂，乐晔，我现在离你们银行还有五分钟不到的路，你穿上外套在外面等我，我带你吃饭去。”顾鸿哲声音里含着笑意，罗乐晔听完后问道：“你打算带我去哪里吃饭？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许枫回来了，我申请休两天，实在太累了，我现在眼睛酸得睁不开。”只听电话里的顾鸿哲哈欠声连连，罗乐晔有些心疼地安慰道：“那就在银行附近随便吃一点，吃完你赶紧回…”只听电话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罗乐晔被吓呆了，随后叫着顾鸿哲的名字：“鸿哲！喂！鸿哲！”但是对方没有回答，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他知道一定是出了事，于是他立刻挂掉电话拨打了110报警，拿着手机的手一直在颤抖，只听警察调取了周围的道路监控查看到了在距离银行不远处的马路上有一辆红色SUV发生了车祸，警方立刻安排救援行动，与此同时，罗乐晔拿上了外套奔赴车祸现场。

　　顾鸿哲的SUV为了躲闪一辆突如其来的外卖电瓶车而撞在了一旁的绿化带上，他在安全气囊的保护下没有受很重的外伤，只是头部被磕破流了些血；罗乐晔到场时，110和120已经赶到现场，顾鸿哲躺在担架上已经失去了意识，罗乐晔在出租车里看到他被抬到救护车上，于是便让司机跟着救护车直接开向了医院。

　　医生初步检查了顾鸿哲的生命体征，然后安排他拍了脑部CT做进一步检查，罗乐晔不是他的家属，于是警察解锁了顾鸿哲的手机，在最近的来电显示中找到了“姑姑”，于是便第一时间通知了顾鸿哲的姑姑；顾子娟知道侄子车祸进了医院后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此时，罗乐晔正陪着昏迷不醒的顾鸿哲在打点滴，医生正在一旁解释CT报告的结果。

　　“医生，我是顾鸿哲的家属，他现在是什么情况？”顾子娟气喘吁吁地冲进病房急切地问道。

　　“刚拍完脑部CT，报告显示有轻微脑震荡，不过病人没有受其他外伤，待会儿应该会醒来，家属不要离开，如果病人醒了马上叫医生。”医生说完便离开了病房。

　　罗乐晔看着眼前的顾子娟，想躲也没地方躲，想逃，门就在顾子娟身后，逃不了。

　　顾子娟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但又记不起在哪里见到过，于是问道：“请问您是鸿哲的哪位朋友？”

　　罗乐晔看着顾子娟，心里的仇恨如洪水般汹涌拍打着他的良心，他真想上去抽这个女人一巴掌。

　　顾子娟见这个人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看，觉得有些害怕，便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吗？”

　　“阿姨，好久不见了，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可是一直都没忘记过你，还有当年你来我家和罗勇做的那些事情。”罗乐晔咬着牙讥讽地说道。

　　“你是，你是当时的那个小孩，怎么会是你！”顾子娟大惊失色，然后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了门框上。

　　“你以为你们当年做的那些事情没有人会知道了吗？真是天网恢恢，我那天提早放学回家，我都看到了，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破坏别人家庭，你不怕遭到报应吗？”罗乐晔下意识看向一旁躺着的顾鸿哲。

　　“你！”顾子娟被他说得一时接不上话，她看向躺着的顾鸿哲大声骂道：“你离我侄子远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些什么！怎么了，还学会你爸当年勾引我的那套本事了！真是麻雀生不出个凤凰，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和我爸，你自己不照照镜子看看，你就不感到愧疚吗！”罗乐晔被顾子娟的话气到满眼通红，难以言喻地仇恨使他握紧了双拳。

　　“我愧疚什么！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难道你爸一点错也没有了吗！明明是他先勾搭上我的，我认识他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已经有你这么大个儿子了！”顾子娟涨红着脸辩解道。

　　罗乐晔从未见到如此不要脸的女人，一股强烈的悲伤感从四肢百骸中蔓延出来，直通骨髓，他不仅为自己而感到悲哀，同时更为一旁还在昏迷的顾鸿哲感到无比的悲伤，他或许都不清楚他姑姑的真面目。

　　顾子娟看着对方看自己侄子的眼神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于是威胁他说道：“你最好趁鸿哲还没醒的时候赶紧走，要不然待会儿他要是知道了你接近他真正的目的后，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收场。”

　　仇恨或许让罗乐晔一开始选择了欺骗，但是现在，他只想保护眼前的这个人，于是他什么都没再说下去，便匆匆离开了医院。

　　他没有回银行上班，在冬日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灵魂仿佛已不在人间，而是在地狱。刚才的争吵使他宣泄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要说的话，他现在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在街上随便找了家咖啡店，眼神空洞地瘫坐在店门口的椅子上，内心深处的记忆随着顾子娟的脸和声音被拖拽了出来，暴露在他的脑海里，那一幕幕令他痛苦及伤害他的画面又都浮现在他眼前。有些事情从未被忘却，只是之后不再被人提起。

　　罗乐晔在咖啡店外坐了很久，直到手机的振动声将他从地狱带回了人间， “喂，陈老师，对不起，我家里有些事情，想请几天假。”电话那头是银行同事打来的，罗乐晔中午没和同事打招呼就跑了出去。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是无法回去工作的，他不想被同事看出端倪，于是想休息几天静下心来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虽然他心里仍牵挂着顾鸿哲的伤势，但他知道自己却不能够再和他在一起了。

　　顾鸿哲直到下午才苏醒，他睁开眼睛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感到浑身像被群殴一般的疼痛，他慢慢地坐起身看向腿边侧头趴在床边的姑姑，顾子娟被他起床的动静声惊醒，看到眼前的顾鸿哲已经坐了起来，连忙跑出去叫医生。

　　几个医生围着顾鸿哲检查后说道：“今晚住院一晚，明天我们再做一次检查，如果没什么大问题的话明天就能出院了。”

　　“谢谢医生，谢谢。”顾子娟如释重负地说道，对着医生弯腰道谢。

　　顾鸿哲想起了车祸时最后一刻是在和罗乐晔打电话，于是到处翻找手机，只听一旁站着的顾子娟冷冷的对着他说道：“别找了，手机在我这里。”

　　顾鸿哲满脸疑惑地看着姑姑，说：“把手机还给我，我要打个电话。”

　　“你现在需要休息，公司的事有许枫在，你不用担心。”顾子娟冷漠地说。

　　“姑姑，我再说一遍，请把手机给我。”顾鸿哲严肃的表情正告诉顾子娟，如果不把手机还给他，他绝对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于是顾子娟无奈之下把手机还给了侄子。

　　顾鸿哲接过手机赶紧打给罗乐晔，打了几次却都只听到同一句话：“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于是他发了条微信给罗乐晔，希望对方结束通话后回复他。

　　“你好好休息，我去买点吃的给你，如果有别的需要就叫外面的护工阿姨帮你，费用什么的都已经付过了。”顾子娟关照好门外的护工阿姨后径直离开了医院。

　　顾鸿哲用手机自拍摄像功能看自己额头上被贴着的纱布，担心自己会破相；他的伤口在靠近眉毛尾部上方，实际上只是个不到一厘米的小口子，他看着镜头里的自己摆弄着卷发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要找Tony老师设计个刘海了。”他幻想着自己的新发型和罗乐晔看到后的表情，嘴角露出了幸福的曲线。

　　医生第二天早上为顾鸿哲再次检查了身体，确认没事后让他办理了出院手续，并告知他头上的纱布要一周后再来医院拆线；只见医院大门外正下着肉眼可见的雨夹雪，如棉絮般的雪落在了顾鸿哲的掌心里瞬间被暖为一滴雨水，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呼出了一口白气，然后叫了辆车回了家。

　　顾子娟昨晚一夜失眠，早上五点多才睡着，这一睡便耽误了去医院接侄子的事情，她整晚满脑子都是罗乐晔的脸和声音，脑海里竟是他站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质问和斥责。明明已经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久到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疯狂的事情，那些彻夜不归和灯红酒绿般的往事仿佛又提醒着顾子娟过去的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顾鸿哲回到家洗了个澡，又小心翼翼的洗了头发，以免弄湿了额上的纱布。他坐在客厅沙发上，眉头深锁，昨天在发完罗乐晔的信息后便再也没有联系上他，对方没回微信，电话还忙音，这些都让他悬着的一颗心惴惴不安。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对方一次次的将他拒之门外，明明每一次的接近和相处他都能感受到罗乐晔的感情，但是不知怎么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却总是想要逃离，顾鸿哲心里有太多困惑无法解答，他看着落地窗外的雨正噼里啪啦地打在阳台的玻璃窗上，雨水仿佛正不着痕迹地击打在他心上，然后静静地沿着玻璃流淌下来。

　　罗乐晔今天一天都无精打采地对著书发呆，他手里正翻开一本弗洛伊德的著作“梦的解析”，书页上印着一句话：“这个世界没有偶然，只有必然，梦境也是如此。”他睡下眼眸，回想到昨晚夜里他做的那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十岁时的样子，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教室走廊里奔跑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他伸手试图打开他经过的每一扇教室门，门却都紧闭，隔着门上的玻璃看到教室里空无一人，他继续往前跑，一层层楼，一扇扇门，仿佛永无止境，直到他突然打开了一间教室的门，看到最后一排的桌子上有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他被眼前的画面惊住了，随后赶紧关上门往外跑；他喘着粗气，神色慌张，突然他发现自己变大了，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可是他仍在继续奔跑着，直到他又打开了一扇门，映入眼帘的是白色房间里站着一位卷发男子正温柔似水地望向他，嘴巴微微颤动，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走上前想伸手抓住那个男人，只见对方说完后便消失在他的眼前。

　　罗乐晔从梦中惊醒，他满头大汗，心跳加速，胸腔剧烈的起伏着；他坐起身靠在床头，感受着房间由暗至明，黑夜渐渐地褪去，白昼悄悄地唤醒了整座城市，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寒风吹打在窗户上的敲打声犹如正在诉说着他内心的痛苦与煎熬。

10、肮脏需要谎言来掩盖

　　三天后，顾鸿哲带着额头上的纱布不顾形象的前往罗乐晔的银行，一大早便站在银行门口等开门。他是银行今天的第一位顾客，银行开门后保安大叔看到他这么早来银行便好奇的上前询问了起来：“小伙子，这么早来银行是要办理什么业务啊？”

　　“来贷款的。”顾鸿哲尴尬地笑了笑。

　　保安大叔听到后便露出鄙夷的笑容，从上到下地打量着顾鸿哲的着装，嘴里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顾鸿哲没有心情理会保安巡视的目光，只见银行工作人员各自坐到了工作岗位上，正拉开窗口上的帘子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此时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蔡，他没有在门口的取号机上拿号码而是直接朝小蔡的方向挥了挥手，所幸不止小蔡，罗乐晔的同事们早就注意到这位赶早的顾客，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只见小蔡有些含羞地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顾鸿哲赶忙上前走去，只听小蔡问道：“顾先生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是有什么急事要办理吗？”

　　“蔡小姐，我想问一下罗先生他今天在吗？”顾鸿哲急切地想知道罗乐晔在不在银行，是否能够见他一面。

　　“我师傅啊，他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好像是家里有事休假了要下周一才来，你要办理什么业务？罗老师虽然不在但是其他老师都在的，我们都能帮你办理的。”小蔡真诚地看着顾鸿哲，希望对方能够相信她的能力，即使罗乐晔不在，她现在也能够一个人帮客户办理业务了。

　　顾鸿哲眼神间闪过一丝失落，然后看着小蔡说道：“下次吧，我今天还有事，改日再来办理，谢谢你。”说完，便急冲冲地往银行大门走去。

　　顾鸿哲坐在租来的奥迪A3里正考虑着要不要去罗乐晔家找他，这几天仍没收到对方的信息，他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家里有事才不回复他的，但是如果对方是有意躲着他，他去上门找对方会不会吃闭门羹；顾鸿哲愁容满面地看着手里的方向盘，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不去他家了，他宁愿再等上几天，等罗乐晔上班后再去银行找他，万一他真的家里有事，现在去不仅仅是打扰对方，更是对他的不尊重和不信任。

　　顾子娟这几天如同人间蒸发般地在顾鸿哲身边消失了，按她以前性格必然是会将受伤的侄子里里外外都照顾好，但是她最近全无这番心思，她反复琢磨了几天，担心罗乐晔可能还会找顾鸿哲下手，爱侄心切的她又不能让对方得逞，必须趁现在赶紧让他们分开，于是她打给了许久不联系的朱莉，瞒着顾鸿哲约上朱莉一起吃饭，想撮合他们的关系，以此来保护顾鸿哲又或者应该说是保护她自己。

　　周六的中午，顾鸿哲一身休闲装扮出现在了酒店大堂，姑姑定了一个景观大包房请他吃饭，说是要庆祝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顾鸿哲跟着门口的服务员被领到了楼上的大包房里，打开房间大门只见姑姑正握着朱莉的小手有说有笑的正聊着天，他立刻明白了姑姑的用意，虽然表面上他没表现出任何不满，但是当他坐下后还是一脸埋怨地朝姑姑看了一眼。

　　朱莉以为顾子娟只是纯粹请她吃饭逛街而已，压根儿没想到顾鸿哲会出现，本来气氛不错的两个人因他的到来而稍稍冷淡了下来，朱莉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顾鸿哲，不知该如何向对方解释自己其实也是被骗来的事实。

　　“朱莉，你好久没见我们家鸿哲了吧？”顾子娟笑着问道。

　　“是的阿姨，我们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朱莉尴尬地看了眼顾鸿哲，然后低下了头。

　　“姑姑，我和朱莉都说清楚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朱莉都明白。”顾鸿哲的开门见山就像直接往顾子娟头上浇了盆冷水，瞬间点燃了顾子娟连日来的焦躁不安，她怒骂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当着人姑娘的面说这些，你还懂不懂礼貌了！”

　　“阿姨，上次鸿哲和我都说清楚了，我们俩做朋友更适合。”一旁的朱莉突然插话道，为顾鸿哲解了围，他们自从那次见面后朱莉就不再对他抱有幻想了。

　　顾鸿哲听后眼里充满感激地看向朱莉，两人对视了一眼，朱莉朝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阿姨，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我再约您吃饭。”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拿着包赶紧走。

　　朱莉走后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姑侄两人，顾子娟站起身对着顾鸿哲骂道：“顾鸿哲！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你说这么多好姑娘介绍给你，你怎么就一个都看不中，一天到晚和人家说你喜欢男人，你以为家里人不说你就都是同意了是吧？你做梦去吧！”顾子娟的声音回荡在包房里，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刺向顾鸿哲的心，一直以来顾鸿哲都希望能够得到家人的理解，但是现在看来始终还是不能。

　　“姑姑，我有喜欢的人了，你别管我行不行，爸那边，我自己会去解释的。”顾鸿哲央求地说道。

　　“你有喜欢的人？你喜欢谁？那个陪你来医院的小白脸吗？呵呵，人家只是看上你的钱罢了，那天我给了他一张支票，算是谢谢他这段时间对你的照顾，你猜怎么着？人家拿了支票头也不回的走了，那样子就像从来没见到过钱一样，你喜欢这种人，你觉得他配吗？”

　　“你胡说！他不是这种人！不可能！我不信！”顾鸿哲突然站起来对着顾子娟吼道。

　　“你不接受不相信那都是事实，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那个小白脸。”顾子娟赌罗乐晔在见到她之后肯定没敢继续和顾鸿哲联系，要不然自己的侄子不会看上去是一脸颓丧的样子。

　　顾鸿哲紧咬嘴唇双眼瞪着空无，他的脑海里出现过无数种可能性，却唯独没有一种是顾子娟所说的那样，他没有办法接受这种情况的发生，他不相信罗乐晔是这种人，他现在发疯似地只想要见到对方。

　　顾子娟见侄子脸色越发的苍白，看他直楞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虽然有些过意不去，不过看到顾鸿哲现在的状态可以确信的是他应该相信了她的谎言。顾子娟坐了下来，喝了口水润了一下有些干哑的喉咙，平复了心情后说道：“鸿哲，不要再去想那个人了，你也是时候跟我回家了，这座城市再好终究不是家，你爸年纪也越来越大了，酱油厂你早晚都要接管，不如现在和我一起回去吧。”

　　顾鸿哲抬眼看了看姑姑，有气无力地说：“姑姑，我的事情，请你以后都别再插手。”随后他仿佛魂不附体般地听不见任何声音似的向外走去，离开了包房。

　　顾子娟本想上前拉住他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他看着侄子离去的背影，看着门被关上后，她立马整个身体都向后靠在了椅子上，然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走出酒店的顾鸿哲感到自己的腿就像漫步在云端般轻盈，他有些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停车场，坐在驾驶座上的双腿有些发软无力，短短一周发生了太多出乎意料的事情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消化；他闭上双眼，背靠在座椅上试图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休息了一会儿后他便开着奥迪A3回家去了。谁知在不知不觉间他竟开到了银行附近，他望了望铁门紧闭的银行，然后又从银行开到了自己公司的大楼附近，就这样绕着银行和公司两地一圈又一圈，足足开了两个小时后他才稍稍有些清醒过来。

　　在马路上一圈圈的行驶仿佛把顾鸿哲脑子里堵塞的思路慢慢疏通开来了，他还是不相信姑姑说的话，虽然罗乐晔有时的行为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对方每一次的失联都折磨着顾鸿哲，让他既担忧又抓狂，但是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并不认为对方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而且他们一开始相识也是因为自己公司想要贷款，并不是罗乐晔有意接近；自己虽说是富三代，但是平时衣食住行都不铺张，对方如果真的是贪财之人，也不会看上他这样的，在顾鸿哲心里，罗乐晔的条件若真要傍大款那他早就傍上那些去银行做理财产品的富二代们了，机会这么多绝对轮不到自己，而且对方可能还不一定会看得上自己。

　　经过一番思想琢磨，顾鸿哲已经比方才冷静了许多，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而非他人的评论，但是有一点他很疑惑，姑姑居然在医院看到过罗乐晔，罗乐晔怎么会出现在医院里呢？当时车祸他正在银行上班，他怎么知道他进哪个医院？姑姑既然见到过他，那会不会是姑姑和他说了些什么才导致罗乐晔不理睬自己的？

　　顾鸿哲挤压在心里的疑惑越想越多，他决定周一一定要去找罗乐晔问个清楚。

11、我想保护你

　　周六晚上罗乐晔约了周臻出来喝酒，这着实把周臻吓了一跳，他们两人一般除了庆祝之外平时基本都不喝酒，比起酒精他们都更喜欢碳酸饮料。两人相约在一家以音乐为主题的酒吧见面。

　　双休日酒吧的驻唱是已经在这里唱了十几年的地下乐队组合“起风飞翔”，主唱阿平是乐队的灵魂人物，今晚仿佛就是乐队的小型音乐演唱会，酒吧里挤满了乐队的粉丝，有和乐队人员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也有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大家都尽情享受着音乐给人带来的愉悦之感。

　　罗乐晔点了一杯“欲望都市”，酒的颜色从深紫渐变到浅蓝，中间还掺杂了些许红色，如同城市里人们的欲望和野心，复杂而又多样；周臻则选了每次来都会点的马天尼，两人做在离乐队中央较远的位置，周围的嘈杂声依然不绝于耳，周臻看着罗乐晔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俯身凑在他耳边问道：“你怎么突然约我出来喝酒了？是不是你和帅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罗乐晔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酒，甜中带苦的酒精从喉管直入胃里，冰凉的感觉直达四肢百骸，他看着周臻，口腔里还带着一丝酒气低下头贴在他耳边说道：“帅哥这周出了点意外，我送他去医院的时候被那个女人看到了，一时没忍住就骂了那个女人，但是没想到她却反过来威胁我，说如果再继续和她侄子交往，就把我真正的目的告诉他。”说完，罗乐晔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这次有些辛辣的口感直冲他的味蕾。

　　周臻抿了一口马天尼淡定地说道：“你怕什么，你又没把帅哥怎么样，那个女人如果说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不就等于告诉她侄子她自己当年睡你爸的事情嘛，你放心好了，那个女人只是吓唬你而已。”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吓唬我，我只知道她不知廉耻什么都做的出，到现在也不认为自己有错，不过我最担心的倒不是那个人知道我最初接近他的目的，而是担心他知道自己家人是什么德行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和他姑姑不一样，他并不是那种乱来的人，以他的品性一定不能接受这种事情。”罗乐晔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看着鸡尾酒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下变换着各种颜色。

　　“你怎么知道他不能接受他姑姑那个德行？这种事情外面多了去了，况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你别当他是孩子一样护着。”周臻有些生气地说道，他替罗乐晔感到愤愤不平，都到这时候了还在为他人想东想西的还有完没完了。

　　“我不是拿他当孩子，我只是，如果当年有选择的话，我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样我生活得会快乐些，因为就算知道了我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我那个时候实在太小了。”罗乐晔眼神里透着对人生的无可奈何，他看着舞台上的乐队正在和粉丝们互动，一些粉丝好像喝醉了正挥舞着手里的空酒瓶朝乐队吹起了口哨，气氛十分活跃，随后他回过神又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往往都是做了坏事的人高枕无忧，而那些知道他们做坏事的人内心却不得安稳吗？”

　　“因为坏人根本就不认为自己干了坏事，那都是好人自己定义的，所以内心备受煎熬的只有好人罢了。”周臻手里转动着酒杯回答道。

　　罗乐晔看着他手里摇晃的杯子补充道：“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好人知道那些人做了坏事后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哎，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想过了，首先他还是我的客户，工作上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其次，他现在应该什么都还不知道，只要他姑姑不说的话，等他公司申请完贷款额度后，减少和他见面的次数，尽量不回他的消息，这样我就可以远离他的生活圈，慢慢地我们俩就没了交集，这些如果还是行不通的话，那可能最后就只能换工作了。”罗乐晔喝完了最后一口酒，眼里透着些失意，他确实喜欢顾鸿哲，所以现在想要保护这个人，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

　　周臻看着罗乐晔的空酒杯，把自己的马天尼倒了一半给他，然后把自己的杯子碰上他的杯子笑着说：“干杯。”

　　“干杯。”罗乐晔把杯里的马天尼一饮而尽。

　　喝完后罗乐晔突然问道：“为了什么干杯？”

　　“为了你重新爱上了别人。”周臻看着罗乐晔的眼睛，眼里饱含祝福和欣慰。

　　“谢了，朋友。”

　　不远处的舞台，四周人声鼎沸，喧闹声中，那两只空酒杯发出了如银铃般悦耳的碰撞声。

　　夜里晚风兮兮，临近午夜的街道已然没有了白天的喧闹和繁华，路上行人三三两两，整座城市在昏暗的路灯下陷入了沉睡。罗乐晔今天喝得不多，但为了吹散身上淡淡地酒气，他选择步行半小时回家。冬日的深夜冷得有些刺骨，但是罗乐晔因为喝了些酒所以身上有一些暖意，他的脸泛起淡淡的红晕，眼睛里布满血丝，此时沿着街道散步回家，左右两旁的商铺差不多都已打烊，虽然还有极少数的商铺仍在营业但这个时间点显然也没有客户会再光顾了。

　　漫步在无人的街道上，他抬头望向黑夜，几颗极小的星星散落在天上，星光被黑暗的夜空吞噬了光芒，眯缝着眼才能够看清，他对着夜空自言自语地说道：“你知道吗，刚认识你的时候，对我来说你就像是颗星星一样遥不可及，可当我发现你也喜欢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你和我想的是一样的。严爵，我现在重新喜欢上了别人，但是我不能和那个人在一起，如果换作是你会怎么做？”罗乐晔遥望着天上的星星，回想起了那天和严爵往事。

　　“严爵，你母亲找你。”劳动委员拿着废报纸站在教室门口叫道。

　　严爵正给罗乐晔听一张歌手新出的专辑，听到门口有人在叫喊，便拿下耳机说：“你先听，我马上回来。”

　　“嗯。”罗乐晔低头继续翻着Ipod touch。

　　严爵快步走到教室门外，只见一位身材高挑留着齐肩短发的中年女子挎着包提着一个袋子靠在教室外的窗台边站着等他，他兴奋地走上前去一把搂住了她亲昵地说道：“妈妈，你怎么有时间来学校看我了，想我了吗？”

　　“当然想你了，我前阵子出差去国外给你买了件东西，眼看你生日快到了，来，看看我给买了什么。”严爵的妈妈打开手里的袋子拿出一双乔丹球鞋递给了他。

　　“这是限量版的梦幻球鞋啊！谢谢老妈！”说完严爵不顾周围同学的视线当着大伙儿的面朝他妈脸上亲了一口，把他妈给乐得，眯着眼笑着说道：“行了行了，这么大孩子了，拿着，鞋子还是要穿过才知道是否合适，你待会儿试试看，尺码应该正好。”

　　“你怎么不在生日当天送我，我生日还有一周时间才到呢。”严爵有些撒娇地问。

　　“下周我要和你苏叔叔回他老家去办点事，所以就提前给你了。”母亲轻声解释道，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她多么希望能够在生日当天送给自己的儿子，陪他过个生日。

　　“这样啊，没事，妈妈，谢谢你特地送来给我，我等会儿进去就试试看。”严爵的懂事让母亲的心里有了一丝宽慰，她摸了摸儿子的头，发现孩子比上回见到时又长高了一些，“你是不是又长高了，这鞋子不知道会不会小了，我是按之前的尺码买的。”

　　“不会小，这是美版尺码，会大一点的。”严爵安慰着自己的母亲，对他来说母亲送他任何礼物他都是喜欢的。

　　“如果不能穿要告诉我，下次我再买大点的给你。”母亲眼里透着一丝对儿子的愧疚。

　　“嗯，那我先进去了，妈妈。”

　　“好，我看着你进去。”母亲不舍地看着严爵走进了教室。

　　放学的时候，严爵嘴里哼着歌一路走着，罗乐晔看他今天的心情极好，好奇地问道：“你妈妈送你什么了？”

　　“乔丹限量版球鞋。”严爵微笑着回答，这笑容比平时的更加灿烂。

　　“你妈妈为什么特地送来学校，不等你回家试穿？”罗乐晔觉得很奇怪，很少有家长来送鞋子的，又不是孩子鞋子坏了，为什么要特地送来？

　　“因为我和我妈不住在一起，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严爵平淡地解释道。

　　“啊，对不起。”罗乐晔听到后有些吃惊，他不知道严爵是单亲家庭，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事，都八百年前的事情了，他们俩是和平分手，那时候我还没上小学，他们结婚后还是觉得性格和生活习惯等方面都不太合适，在我三岁多的时候就分开了，之后他们都各自组建了现在的家庭，我爸和现在的阿姨结了婚生了个女儿，我妈再嫁后没再生孩子，不过两个人现在都过得挺好的。”

　　罗乐晔听着严爵用平常的口气诉说着自己的事情，完全看不出伤心的样子，心里很佩服他，幼年家庭的变故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负面的影响，如果不是听他本人今天说这些话，外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那么说来，你有个亲妹妹咯？”罗乐晔从未听他提起过这个妹妹，于是好奇地接着问道。

　　“是啊，她比我小六岁，现在读小学，我妹妹很可爱的，下次要不带你去接她放学吧。”严爵有些兴奋地说道。

　　罗乐晔歪着头看着他，然后半开玩笑地问：“那万一她喜欢上我怎么办？不怕你妹妹被我拐跑了吗？”

　　“什么？哈哈哈哈哈，她敢，那我可不能让你们俩相见了，我会吃醋的。”说完严爵朝罗乐晔挑了挑眉。

　　罗乐晔的脸刷得红了起来，岔开话题说道：“你和你妈妈平时不常见面吧？所以她才把鞋子送到学校给你？”

　　“我妈工作挺忙的，平时要出差，这双鞋是她这次去国外出差买回来的，作为我的生日礼物。”

　　“你生日？什么时候？”

　　“下周，我请你吃蛋糕。”

　　“几号？”

　　“26号”

　　罗乐晔在心里记下了这个日子，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记便是一生。

　　周一一早，顾鸿哲本想先直接去银行找罗乐晔，但是前一天晚上，许枫和他说今天早上公司会来一个很重要的合作商洽谈业务，叫他务必早上来公司一趟，于是顾鸿哲把时间改到了傍晚下班去银行门口堵人。

　　一清早他先去了医院拆线，天生爱臭美的他对着车里的反光镜看了一遍又一遍，就差把镜子看穿不可；拆线后，他的眉毛尾部上方有一小条疤，但是疤痕很淡，只要头发稍稍遮掩就完全看不到了，医生说时间久了疤痕会越来越淡。顾鸿哲看着这张英俊的脸上多了条“小蚯蚓”，后悔昨天没有去找Tony老师。

　　休息调整了一周后，罗乐晔今天回到银行上班，他刚进银行没多久就发现同事们用异样的眼神偷看他，背后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他觉得很诡异，于是趁旁边没什么人的时候，拉着小蔡询问道：“小蔡，我休息的这一周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我觉得她们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师傅，我和您说个事。”小蔡有些胆怯地看了眼罗乐晔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罗乐晔实在想不出自己不在的一周能发生什么事情令同事们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顾先生他来找过你，大家都看到了，而且那天顾先生很急，保安说他是等着银行刚开门就进来的，我问他要办理什么业务，可他也没说要办理，就问我你在不在银行，我说你休假去了，他就没说什么，但是看上去有些失望，而且那天他额头上还贴着块纱布呢。”小蔡把事情的经过大致告诉了罗乐晔，罗乐晔听完后马上就明白了同事们诡异的目光和他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随后对小蔡说：“我知道了，我会联系一下顾先生的，我休假的一周辛苦你了，谢谢。”

　　“不辛苦不辛苦，师傅我去帮你倒杯水。”说完小蔡便跑去茶水室接水去了。

　　罗乐晔心里很清楚人言可畏四个字的含义，只是等自己亲身经历了之后心里不免还是有些落寞，他无畏别人的看法，只是他接下来要想想如何和顾鸿哲解释他消失一周的理由了。

12、我喜欢你，只想和你在一起

　　顾鸿哲回到公司和许枫一起接待了某家上市企业的老总，中午宴请了客户后，下午两人才有时间坐下聊一会儿天。许枫把自己五年内的信用征信报告文件递给了顾鸿哲，然后说道：“这回资料都该齐了吧？”

　　“应该齐了，对了，今天和李总谈的合作，听上去利润是不错，只是一些合同上的细节需要让刘秘书给法务部审核评估一下。”顾鸿哲接过许枫递来的资料后说道。

　　许枫盯着他眉毛尾部上方的“小蚯蚓”一个劲地看，看着顾鸿哲有些难受，许枫拿手比划在自己的眉毛上说道：“你这疤痕够俊的，那天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你开车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事情。”

　　“那天我为了躲开一辆突然冲出来的非机动车，一个急转弯就直接撞到了绿化带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顾鸿哲无奈地说道。

　　“那你那辆SUV呢？”

　　“在车行，今天下午就能拿车了，这次可把我的极光撞坏了，前面的保险杠都掉下来了，等会儿我要提前先走，我还要去警局一趟。”

　　“去警局干嘛？这次事故你应该不用赔钱吧，对方应该是全责才对。”许枫诧异地问道。

　　“对方是全责，警察问我要不要赔偿，我看我这次身体也没什么大碍，就一条小疤痕而已，也就不想要那个外卖小哥赔钱了，但是警察说还是得来警局做个记录，签字画押。”顾鸿哲说完把笔记本合上准备起身去车行提他的宝贝SUV极光。

　　许枫感慨地说道：“这次真是命大，幸好你没出什么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家里人交代了。”

　　“许枫，一直以来都谢谢你，和你一起创业是我的幸运。”许枫听到顾鸿哲突如其来的致谢词后大笑一声，随后说道：“我们两个还需要什么谢谢，要谢的话也应该是我谢谢你，在我最需要人帮我一把的时候，幸好你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后，顾鸿哲穿起了外套，然后便离开了公司。

　　车行师傅把SUV极光修理得和刚出厂时一模一样，顾鸿哲买了两条烟送给车行的老师傅，然后开着他的宝贝去了警局。

　　“您好，我是来办理X月X日交通事故的当事人，今天来做个记录。”顾鸿哲向门口服务台的警员说道，警员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叫了里面的另一位警察出来处理，只见另一位警察手里拿着笔和文件朝他走来。

　　“身份证给我一下。”警察头也没抬地说了句，顾鸿哲把身份证赶紧递上前去。

　　“顾鸿哲，X月X日上午11点32分在X路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你的车牌号是XXX，你因躲避一辆闯红灯的非机动车而撞向了旁边的绿化带，事故全责是那个非机动车车主，如果你不追究对方赔偿的话，请在这里签个字。”警察手指点了点纸上的签字栏处，示意他签字。

　　顾鸿哲满怀感激地说：“我不追究对方赔偿，谢谢你们第一时间发现我并救了我，谢谢。”

　　正当顾鸿哲拿起笔准备签字时，警察突然说了句：“我们不是现场的第一时间发现人，我们发现你是因为有人打110报警，而我们当时接到报警电话后调取了监控才看到了你的车。”

　　“报警？哪位好心人为我报了警？能告诉我对方的联系方式吗？”顾鸿哲想要当面感谢这位路人，多亏了这位热心市民自己才得到及时的救援。

　　“你等一下，我让里面查一下当时打来的电话号码。”说完，警察往里面办公室走去，顾鸿哲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然后警察手里拿了张便签纸出来，递给了他，说道：“喏，就是这个号码打来的，这个人叫，罗乐晔。”

　　“什么！？”顾鸿哲瞪大了双眼看着警察，然后看着手里的便签纸，纸上的电话号码他一看就认识。

　　他看着手里的便签纸，双眼呆滞，没过几秒，他起身向警察道了谢，然后走出警局开往银行方向。

　　连日来困扰他的疑问和心结最终被这个电话号码所解开了。

　　“原来如此。”顾鸿哲轻声说道，他开着SUV极光停在了银行不远处的停车场里，他没有下车，静静地等待着几小时后罗乐晔下班时间的到来。

　　罗乐晔回来上班的第一天，赶上周一客户比较多，忙碌了一整天的他今天特别想准时下班回家休息，一到下班的点他就立马离开了工位，换完衣服赶紧走出了银行。

　　顾鸿哲这次没有开车停在银行门口接罗乐晔，而是在银行不远处的便利店里买了两杯咖啡站在店里等着他下班出来；只见下班时间刚过，罗乐晔兴冲冲地从银行走了出来，顾鸿哲看到了他走出银行，便赶忙走出店里，穿过马路快步跟了上去，但是罗乐晔今天走了特别快，顾鸿哲离得有点远，他不得不小跑几步才能追上去，一不小心把两杯热咖啡洒在了地上，弄湿了双手和外套，手里的热咖啡也只剩下三分之二了；他站在大街上气喘吁吁地拿着两杯咖啡看着前方不远处仍在快步加速的罗乐晔，终于，他吸了口气大声叫了他的名字：“罗乐晔！”

　　罗乐晔被这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知道要回头面对那个令他的心再次悸动的人，可是却不知怎么，此刻他的脚一动也动不了，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顾鸿哲见罗乐晔站在前面一动不动，于是快步走上前去，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疲惫地说道：“总算是追上你了，怎么走这么快呢？”

　　罗乐晔心跳得很快，脑子里原先准备的说辞在看到这张英俊而又熟悉的脸后已全然忘记，他看着顾鸿哲有些狼狈的样子站在自己眼前，手里拿着两杯咖啡，手背上的皮肤有些微微发红，外套胸前和衣服袖口处都有几块深色污渍，眉毛上有一条淡红色的疤痕，他看着那条疤痕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想要去触碰，然而手刚伸在半空却又突然改变了轨迹去拿了顾鸿哲手里的咖啡。

　　“你手被烫红了，前面拐角就有药房，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买药，马上回来。”话刚说完，罗乐晔发现手里拿着个碍事的咖啡杯，于是他把这杯热咖啡又交到了顾鸿哲手里，自己像个短跑运动员似的飞奔了出去，不等顾鸿哲反应过来。

　　顾鸿哲楞在马路边上，拿着两杯热咖啡继续等待，滚烫的咖啡杯在他手里变得越来越不那么烫手，他等了一会儿，只见一个身影向他这里飞奔而来，罗乐晔喘着气拿着个塑料袋跑到他面前说：“药买到了。”随后，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盒药，拆开了这盒烫伤药油，再拿出了一次性棉签沾湿药油，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顾鸿哲双手手背上。

　　顾鸿哲只觉得手背上一阵凉意舒服极了，罗乐晔帮他涂完烫伤药油后，便伸手拿过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口后说道：“回家洗完澡后再涂一次药油，早晚各一次，这个药油疗效很快，两三天就会好。”

　　“乐晔，谢谢你，我们现在去吃饭好吗？我好饿啊，前面追你花光了我所有的力气。”顾鸿哲像个孩子似的向罗乐晔撒娇，罗乐晔知道自己今天要把欠对方的解释给说清楚，于是说道：“前面有家韩国料理店，吃吗？”

　　“吃！就这家！”顾鸿哲心里乐开了花，勾着罗乐晔的手臂往前走。

　　一进店里，一股香气四溢的肉香扑面而来，大厅里的位子都满了，于是服务员安排两个人直接进了间小包厢。

　　“我要吃烤五花，牛舌，和牛，雪花小排，泡菜饼，石锅拌饭，南瓜汤，你想吃什么？”顾鸿哲翻看着菜单一口气报了一串菜名，然后看了看罗乐晔问道。

　　罗乐晔看了眼菜单，发现自己喜欢吃的基本上都已经被他点了，但考虑到顾鸿哲的好胃口，他觉得应该再加两个菜：“再加一份炒什锦和土豆饼。”

　　点完菜后，两人坐在位子上呆如木鸡，一会儿看手机，一会儿看对方，原本一周未见的两个人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谁都想先开口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终于，顾鸿哲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说道：“那天和你打电话打到一半出了车祸，醒来就在医院里了，后来我发信息给你但你没回我，我就去你银行找你了，才知道你家里有事休假了，你现在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顾鸿哲并未提及顾子娟说的事情，也没有说罗乐晔为他报警叫救护车的事情，他想知道罗乐晔为什么没有回他信息，为什么这一周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回复他，到底是什么事情牵绊着他，顾鸿哲想听他的解释。

　　罗乐晔看着顾鸿哲眉毛上的疤痕揪心地问：“你头上的疤还疼吗？”

　　“这点疤不算什么，男人有疤才是真正的男人。”顾鸿哲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这句话，虽然他心里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但他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他其实很在乎自己这张脸。

　　“鸿哲，对不起，我这一周因为家里有些事情在处理就没回复你，让你担心了真的很抱歉。”罗乐晔低头轻声说道，此时他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他怕对方看出他在撒谎，他根本就没什么事情，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鸿哲，内心深处仍有一丝对顾子娟威胁而产生的恐惧感，所以他选择暂时做一回逃兵。

　　“没关系，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有事才会这样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以后如果有事也能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分担。”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顾鸿哲心里却在想：为什么他没有说是他帮我报的警？为什么没有提到在医院见到姑姑的事情？警察记录不会有假，一定是他让警方在第一时间发现我并送我去医院的，然后他出现在医院见到了姑姑，姑姑应该没有撒谎，但是，罗乐晔不可能会拿姑姑的支票，至少我相信他不会。

　　正当顾鸿哲皱着眉思考如何才能让罗乐晔将实话吐出来的时候，一盘盘肉被一一端上了桌，看到烤肉的他顿时眉头舒展开，罗乐晔眼明手快地拿起夹子将肉一块块放在铁盘上烤，红白相间的肉在接触到高温铁盘时油脂被烤出“滋啦滋啦”的声响，香气瞬间扑面而来。罗乐晔把烤好的肉先夹在顾鸿哲碗里，顾鸿哲则默不作声地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然后他加起一块肉塞进嘴里，什么调料都不蘸，也不包生菜，原味的肉香味充满了整个口腔，然后直冲鼻腔，食物所带来的幸福感暂时抵消了他心里的一些顾虑。

　　罗乐晔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光顾着烤肉拌饭夹菜给对方，他想顾鸿哲的手都烫伤了烤肉的工作只能由他来做，加上这一周自己都没理会人家，这顿饭就当是赔罪。

　　饭后，顾鸿哲提议开车送罗乐晔回家，于是两人往银行方向走了回去。

　　两人上了车后，顾鸿哲鼓起勇气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在医院的时候，我姑姑说我是被我朋友送到医院的，当时陪在我身边办理手续的人是你吧？”

　　罗乐晔楞了一下，他没想到顾子娟会和他侄子提到自己，一时慌乱了神思，低下头回答道：“我只是报了警，我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基本上已经帮你做了检查，之后你家人就来了，然后我就走了。”

　　“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告诉我，是你报的警，是你陪我在医院里？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了？”顾鸿哲转过身上前靠近对方，一只手抓在副驾驶的靠椅背上，另一只手撑在副驾驶车门玻璃上，把罗乐晔整个人包围在了位子上，双眼盯着他继续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能说？”

　　顾鸿哲显然是吃完这顿饭火气更旺了，罗乐晔被他的气势一下子盖住了，他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孔此时尽显冷峻之态，他咽了咽口水，然后恢复理智后正色地说道：“你觉得我会瞒着你什么事情？”罗乐晔不确定顾子娟会不会编了个故事骗顾鸿哲，导致对方现在不明真相地把矛头指向自己。

　　“我姑姑和你说了些什么？”顾鸿哲继续追问。

　　“你姑姑没和我说什么，你为什么这么问？”罗乐晔想知道顾子娟到底和顾鸿哲说了什么。

　　“她是不是给了你一张支票？”顾鸿哲说完这句话后心脏都快停止了，他屏息等待着对方的答复，他恳切地希望这个回答是他心中的那个答案。

　　罗乐晔睁大双眼诧异地看着顾鸿哲问道：“什么？什么支票？她为什么要给我支票？”此时的他脑子一片混乱，心里骂了句：TMD，顾子娟这个女人到底和他侄子胡说八道些什么鬼东西！

　　顾鸿哲听到罗乐晔的回答后一颗被揪着的心总算是松开了，他突然上前抱住了对方用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柔声说道：“没什么，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乐晔，我喜欢你。”

　　虽然罗乐晔一直都知道顾鸿哲喜欢他，但是这句喜欢如果被对方当面说出来的话，还是会让向来冷静的他心动不已。他多么希望这个人不是顾子娟的侄子，现在这个局面已经超过了他能力所能控制的范围了，原本想尽快抽身的罗乐晔万万没想到回来上班的第一天就被顾鸿哲抓了个正着，刚平复的心情现在也被对方身上的气味和温度所翻涌开来了。

　　罗乐晔就这么在车厢里一直被顾鸿哲抱着不敢乱动，其实只有一两分钟的时间但感觉仿佛过了很久似的顾鸿哲才松开手，然后看着他说：“乐晔，我知道我今天太冲动了，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不用现在就答复我，我可以等，但是，你可别让我等太久。”

　　罗乐晔整个人现在被面前这双深情凝视的眼睛给融化了，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他无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方为他系上安全带，开车送他回了家。

13、“花花公子”找到了soul mate

　　罗乐晔对突如其来的表白有些措手不及，此刻的他应该感到无比幸福才对，可是一想到顾子娟这个贱人，他就像是那隔了夜的绿豆芽一样，蔫了。

　　把自己爱人送回家后，顾鸿哲并未直接开车离开，而是在楼下一直等着，看着罗乐晔房间的灯亮了之后才开车回家。这一周以来的等待，疑惑，焦虑和不安都被方才的拥抱所消散，此刻的顾鸿哲感到无比幸福，罗乐晔并不是姑姑所说的那种人，一切都只是姑姑有意而为之，虽然有时他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但是每次自己遇到事情的时候对方总是第一时间冲了出来，顾鸿哲相信这不仅仅是朋友之间才会做的，更多时候罗乐晔流露出来的样子更像是一个爱着他的人。

　　这天夜里，罗乐晔在床上辗转反侧，闭上眼睛，眼前有无数个顾鸿哲在对他表白，他的心绪被搅得混乱，起床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是深夜凌晨2点，他的眼睛酸涩，太阳穴一直在跳，身体正告诉他自己已经达到了临界点，急需睡眠休息，但是他的大脑却不听话，依然在播放着前面两个人在车里的画面。罗乐晔被自己折磨的心累，他翻身抓起枕头把脸埋在里面，然后闷头叫了一声“啊”，借此来发泄郁闷的情绪，然后他疲惫地趴在枕头上，过了一会儿，眼前的顾鸿哲渐渐消失了，他终于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上班，罗乐晔一脸倦意地喝着刚泡好的速溶咖啡，一旁的陈老师看到他后讥讽地说道：“哟，今天怎么这么将就喝速溶咖啡了，平时不是一定要现磨的嘛。”

　　罗乐晔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来了，哪管得了什么现磨不现磨了，只要是能提神醒脑的现在都往嘴里倒，他懒得理会陈老师的碎嘴，喝完咖啡后便回了工作岗位。心里一直默念：一定要撑到下班，今天是比昨天更想回家睡觉的一天。

　　顾鸿哲今天神清气爽光彩夺目帅气逼人，一切美好的形容词放在此时此刻的他身上都再贴切不过了。公司前台的妹妹看到顾老板今天比平日更帅了些，赶紧在微信群里八卦了一下，群里的一群女同事都在猜测顾老板这回肯定有了女朋友，于是派许老板的秘书刘姐去向老板打听一下，回来分享给大家。

　　刘秘书是公司女性群里的大姐大，平时掌管后宫佳丽三千，虽然她本人已婚已育多年，但是身材和样貌都保持的相当不错，看不出已经快是个奔四的女人，而她又是许枫的老婆安插进公司的人，连老板娘都摆平的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八面玲珑的她也很好奇顾鸿哲的女朋友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人，于是她接到消息后，便去茶水室里泡了杯现磨咖啡，亲自端着咖啡进许枫办公室去八卦一下。

　　“许总，我帮您泡了杯热咖啡。”刘秘书温柔地敲了敲门向老板请示自己是否可以进来送咖啡。

　　许枫看到刘秘书亲自给她递来咖啡后赶紧招手让她进来，然后说道：“刘姐，今天吹得什么风让您亲自泡咖啡给我了？”

　　“嗨，瞧这话说的，我看你最近加班一直忙于事业，特地为你泡了杯咖啡提神。”刘秘书客气地说道，然后瞥了一眼门外的办公区，几个女员工正伸长脖子往她这望去，随后刘秘书朝她们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们别太张扬。

　　“刘姐，你在看什么呢？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许枫看到刘秘书一直在朝外面张望，觉得今天她肯定有事要和自己谈。

　　“许总，想问问您顾总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新动向了？”

　　许枫一听这话很是紧张，急忙问道：“什么新动向？哪个公司敢挖我兄弟！？”

　　“许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他是不是脱单了？”

　　许枫听到后松了口气，然后狐疑地问道：“他现在单身啊，哪里脱单了？你听谁说他脱单了？”

　　“你和他是铁哥们，所以不就来问你了嘛，你确定他还单身吗？你问过了？我建议你最好今天先去看看他的样子。”刘秘书露出迷之微笑，然后说：“问完以后，记得告诉我，我先出去了。”

　　许枫被这秘书搞了一头雾水，他喝了口咖啡，起身往顾鸿哲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顾鸿哲今天的着装打扮和平时一样，标配西装套装，定制皮鞋，高级腕表和古龙水，但他一进公司的门就吸引了一众同事的目光，因为今天他的眼睛里有不一样的神采，笑容是那么的灿烂，和同事打完招呼后就直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许枫敲了敲顾鸿哲的门，随后轻轻地开了条门缝往里探头探脑地观望，只见顾鸿哲正端坐在电脑前工作着，并没有听到他的敲门声，于是许枫直接走进了办公室轻咳了几声：“咳咳。”

　　“咦，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顾鸿哲听到了咳嗽声一抬头便看到许枫正用奇怪的眼神观察着自己。

　　“我在门外敲门，你没听见，就直接进来了，你在忙什么呢？”许枫看向顾鸿哲的笔记本问道。

　　“我在看市场部刚发来的一份宣传方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顾鸿哲一脸困惑地看着许枫，觉得他今天说不上来的奇怪。

　　“你最近，是不是，有男朋友了？”许枫的心里其实有一丝犹豫，但他还是没忍住就这么直接问了。

　　顾鸿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忍不住地笑了起来，随后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说道：“我还在等他的回复。”

　　听到这句话后，许枫睁大了双眼惊奇地看着顾鸿哲，他觉得公司这群女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到底是哪里看出来顾鸿哲外面有人了，他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同时，他非常好奇是谁能够得到顾公子的青睐。他坐在顾鸿哲的对面转着水笔刁侃道：“是哪位国色天香绝代佳人被你看上了？快告诉我，让我给你参谋参谋。”

　　“哈哈哈，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我追到手，你自然就知道是谁了。”

　　“谁会拒绝你这样的帅哥？我越来越想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了。”

　　说完，许枫放下水笔，起身往门外走去，只听顾鸿哲突然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许枫，我想我已经找到了我的Soul mate。”

　　许枫没有回答，只是回头朝顾鸿哲抿嘴一笑，随后开门出去了。

　　顾鸿哲上午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后，趁着午休时间给罗乐晔发了条微信：“在忙吗？今晚一起吃饭怎么样？你晚上想吃什么？”

　　罗乐晔趁着午休换班时间没吃几口饭便趴在桌上塞着耳机赶紧补一觉，正当他快睡着的时候突然耳机里传来了微信提示音，他眯着眼打开手机看到顾鸿哲发来一条信息问他晚上想吃什么；罗乐晔原本不打算回复对方这条消息，此时他缺少睡眠的大脑就像缺少内存条的CPU一样无法正常运行，可是当他想到自己一周前的失联，想到顾鸿哲昨天担心样子，手指便不自觉地轻轻在手机屏上点击了几下，然后锁屏，继续补觉。

　　“你决定吧。”收到罗乐晔的回复后，顾鸿哲盯着手机屏傻笑，然后他开始搜索这座城市的美食排行榜，为今晚的约会做准备。

　　到了下班时间，罗乐晔的困意在中午突击补觉后已被消灭大半，他现在的头脑比白天清醒了许多，虽然身体很疲惫，但是和顾鸿哲吃晚饭的精力却还是有的，他让顾鸿哲不要把SUV开在银行门口的马路边上，而是让他停靠在不远处的拐角马路上，那里没监控，只要车主在车上就可以做短暂的停留，而且那条路也很少有同事经过。

　　暮色下，一辆红色SUV出现在马路边上，只见车里的英俊男子微笑着注视着他。

　　“你让我停的这个地方真好，周围没摄像头。”顾鸿哲打开车门说道。

　　“我们去哪里吃饭？”罗乐晔坐上车问道。

　　顾鸿哲见他没系上安全带便俯身上前为他系上，罗乐晔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香水味，那味道很清雅不冲鼻，十分好闻，正当他沉迷于这香气时顾鸿哲却突然抬起头看着他，两张脸的距离靠得很近，近到能感觉到彼此间的鼻息；罗乐晔的脸刷得一下红了，他紧张地忘记了呼吸，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顾鸿哲此时很想亲上对方的薄唇，但见到对方脸红尴尬的样子后又改变了主意，他笑了笑随后将头靠在罗乐晔的耳边小声说道：“去我家，我做饭给你吃。”说完便回到了驾驶位上向自己家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罗乐晔紧张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感觉自己被顾鸿哲摆了一道，没料到自己会被突如其来的带去顾鸿哲家里，往常他去别人家做客肯定会买些礼品水果赠送，但是今天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就这么被对方带回了家。

　　顾鸿哲一路上一直在偷瞄一旁的罗乐晔，感觉他虽然坐在那里不说一句话，但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自己，顾鸿哲看得只能假装用手挡住嘴巴偷笑。

　　罗乐晔第一次来顾鸿哲家里，才知道他家原来就在公司附近的高级住宅小区，小区内有喷水池和小型花园，环境优美，而且小区不仅装有监控摄像头，还一直有保安在巡逻；顾鸿哲一个人租住在一套二居室，房间很宽敞，阳台外的视野极佳，可以看到外面的小区风景，开放式厨房连着客厅，厨房里的厨具一应俱全，锅子锃亮就像新的一样。

　　顾鸿哲打开冰箱拿出花椰菜，蘑菇，培根，芝士和牛奶说道：“我做培根芝士意面和奶油蘑菇汤怎么样？”

　　“好，我来帮忙。”罗乐晔上前拿起花椰菜用剪刀剪开，一颗颗分离好放在蔬菜篮里，顾鸿哲见他动作娴熟，便开口问道：“平时在家都是你做饭？”

　　“周末是我做，平时下班回家吃现成的，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了？”

　　“没什么，本来想今天发挥一下我的厨艺，看来是要在鲁班面前班门弄斧了。”顾鸿哲没想到画画的手还会做饭，而自己却只会简单的料理，平时一个人住，很少下厨，基本也都在外面吃。

　　两个人在厨房忙活了半小时，意面和蘑菇汤就都做好了，看着两人一起做出来的美食顾鸿哲拿起手机兴奋地拍了起来。

　　“别拍了，坐下先吃吧。”罗乐晔摆好餐具等着一旁的主人拍完照片坐下吃饭。

　　“今天真的太幸福了，乐晔，有你在真好。”顾鸿哲深情地凝视着对方。

　　“你提供场地和食材，我帮你打下手一起做饭，有时候这样也挺好。”罗乐晔看着眼前这双真挚的双眼回应道。

　　“乐晔，我车祸昏迷的时候梦见你了，你猜我梦到你什么了？”顾鸿哲喝了一口蘑菇汤后自问自答道，“我梦见我们漫步在海边，赤脚踩在金色的沙滩上，周围有很多人看着我们，我拉着你的手一直走向了太阳的尽头。”

　　罗乐晔咽了一口意面抬头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醒了，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而你并不在我身边。”顾鸿哲失落地看向他。

　　“有个事情我很好奇，想问问你，”罗乐晔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继续说道：“为什么是我？你喜欢我哪里呢？”

　　顾鸿哲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郑重其事地回答：“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对你有感觉了，后来在银行再见到你时，我觉得那就是命运的安排，至于喜欢你哪些方面，我觉得基于我对你现在的了解你的全部我都很喜欢，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罗乐晔听完只觉得顾鸿哲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他看着对方继续问道：“作为富三代被家里催婚逃到异地他乡，你觉得你家人就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吗？”

　　“我的人生由我自己掌握，即使他们不理解不支持也没关系，每个人的人生只有一次，要为自己而活，我不喜欢后悔和错过，虽然这两件事也是人生必然会经历的，但对我而言，我更喜欢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顾鸿哲注视着眼前人，然后继续说道：“乐晔，我们俩试试看吧，如果你觉得我们不合适，等到那个时候我也不会强求，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给自己一次机会，好吗？”

　　罗乐晔轻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问下去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吃面吧，都凉了。”

　　如果他答应了顾鸿哲，顾子娟势必不会放过他，顾鸿哲早晚会知道他爸和顾子娟的事情，迟早会知道自己家庭的支离破碎和肮脏不堪的一面，到时候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自己说着情意绵绵的话吗？罗乐晔没有信心和他走下去，他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14、情迷圣诞夜

　　临近圣诞节，街道两旁的树上挂满了雪花造型的灯饰，在夜色下，冰冷的雪花散发出柔美的亮光点亮着城市的街景；商场里人潮涌动，橱窗里的布景全被换成了圣诞主题，年轻女孩的头上戴着带有麋鹿鹿角的头箍站在商场外自拍，来来往往的人们大包小包地提着购物袋满载而归。和往常一样，银行针对VIP客户群会按积分换一些圣诞小礼物赠送给他们，今年的礼物品种有旅行洗漱化妆包，两只500ml保温杯和电动牙刷套装，一早银行对公业务的同事和理财部门的同事便纷纷开始打电话联络客户来领取礼品。

　　罗乐晔发了条微信问顾鸿哲想要哪个礼品，顾鸿哲却说自己什么都不缺，让他自己随便选一个就行，于是罗乐晔挑了价格最高的电动牙刷套装，希望爱吃饭的顾鸿哲保养好自己的牙齿；同时，他也正思考着圣诞节是否要送顾鸿哲礼物，他敢肯定的是对方一定会送自己礼物，到时候不能白拿别人东西；他想了很久，在网上各种搜索，还是没有决定买什么，于是罗乐晔决定下班后去附近商场转转，看看有什么适合顾鸿哲的并且是他会喜欢的东西。

　　圣诞节前，顾鸿哲的公司十分忙碌，各类商品都在主播的带货下火热销售中，在公司加班便成了常事，但是下周就是圣诞节了，顾鸿哲想着这天休假在家里布置一下，买一棵圣诞树放在阳台上，然后和罗乐晔二人世界烛光晚餐，他把送给罗乐晔的圣诞礼物提前预备好了，准备圣诞节那天给对方一个惊喜，想到即将到来的节日他就浑身充满了干劲。

　　罗乐晔下班后在商场逛了一圈，在乐高店里看中一款Lamborghini的跑车积木玩具，虽然有些小贵，但却是1比8还原的仿真车，车型十分酷炫，最终罗乐晔还是买了下来，他算了下时间，必须在一周内拼完这件作品才能送给对方，于是他买完后便匆匆回了家。

　　到了圣诞节那天，顾鸿哲一早便开始收拾房间，打扫卫生，提前预定的圣诞树和彩灯也都已经放在阳台上了，就等主人亲自布置。他脑海里想象着晚上和罗乐晔一起过圣诞节的画面，看着墙上的时钟一秒秒地过去，眼里充满了笑意，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对方。

　　罗乐晔连续一周每晚都在拼乐高，他没想到这款积木玩具居然如此复杂，零件繁多，熬了几个晚上的他终于在圣诞节前一晚把模型拼好了，他疲倦地看着眼前的Lamborghini，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这款高难度作品，希望对方看到后会喜欢这辆车。

　　傍晚，顾鸿哲在罗乐晔银行附近的老地方等着他，只见罗乐晔提了个大盒子慢慢地走了过来，顾鸿哲疑惑地看着他，随后开车门问道：“你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怎么这么大一个？”

　　“这是送给你的圣诞节礼物，你把后车厢门打开，我放在后面。”说完罗乐晔便往后车厢走去，顾鸿哲惊喜得跳下了车，快步跟了上去随后问道：“你送我什么了？现在打开来看看吧！”

　　说完便急不可耐地把手伸向那只大盒子，罗乐晔立马躲开他的手说道：“别动，赶紧开后车盖，礼物等回家再看。”

　　顾鸿哲见状后只好乖乖地打开后车盖让罗乐晔把盒子放了进去，然后站靠在车边邪笑着看着罗乐晔说道：“我也有礼物给你，我们回家再看。”

　　两人到家后，一进门，罗乐晔便被眼前的布置所震惊了，只见房间里到处点满了各式蜡烛，沙发上被铺着雪白的羊毛毯，电视柜下排挂了几只红色的袜子，袜子里放着糖果和巧克力被塞得鼓鼓囊囊的，阳台上更是看到一棵缠满挂饰的圣诞树，正当他还沉浸在这气氛中时顾鸿哲突然把所有灯都关了，只打开了阳台处连接圣诞树上的电源，只见圣诞树上顶端的星星被点亮了，随之而亮的是围绕着树周围的透明彩球，在灯光的照耀下这棵树仿佛有了生命般光芒万丈。

　　罗乐晔愣在那里站着一动不动，他知道这些一定花了很多时间去准备，他被顾鸿哲的惊喜所感动不已。顾鸿哲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笑着递给罗乐晔说道：“乐晔，圣诞节快乐，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快打开看看。”

　　罗乐晔说声了“谢谢”后接过顾鸿哲手里的小盒子，拆开外包装后打开一看，是一只钢笔，不，是一只印有梵高星月夜油画的钢笔！

　　“天啊，它太美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罗乐晔惊奇地看向顾鸿哲，他不知道对方从哪里买到的这支钢笔，市面上印有梵高作品的产品很多，但印在钢笔上的并不多见，对他来说这份礼物太花心思了。

　　“这是我找店里特地定制的，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的，那么现在，是不是应该看看那只大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了呢？”顾鸿哲眼睛朝着一边地上的大盒子看，一边往盒子那儿走去，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只见盒子里面还有一只透明盒子，透明盒子里罩着一辆Lamborghini跑车，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地端出这只透明盒子，把它轻轻地放在茶几上，然后他便看着这只模型车没有说话，一旁的罗乐晔见状很是紧张，于是问他：“你不喜欢是吗？”

　　“什么，不，我很喜欢，我太喜欢了。”顾鸿哲听到罗乐晔的问题后将视线移到了对方身上，专注地看着罗乐晔问：“你花了多久才拼完的？”

　　“也没多久，就一周的时间罢了。”罗乐晔轻描淡写地说道，他没有告诉对方自己每天几乎熬到夜里两点才睡，每天上班中午再补觉，这才赶上了圣诞节前完成这件作品。

　　顾鸿哲凝视着罗乐晔，然后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只见罗乐晔的双手手指有多处刀口和血痕，看着顾鸿哲心疼不已，他低头亲吻了这双伤痕累累的双手，轻柔的唇在手指间摩挲，仿佛在舔舐对方的伤口。

　　罗乐晔想把手抽回来，但却被顾鸿哲的温柔所困住了，他舍不得这份爱意，他感受得到对方对自己的珍视和用心。

　　突然，门铃响了，两人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大门处，顾鸿哲走上前去打开房门，他预定了餐厅的圣诞节晚餐送到了，送餐员将晚餐一一摆放在餐桌上，随后便离开。

　　顾鸿哲拉开椅子请罗乐晔坐下，自己则坐在对方的对面，他开了一瓶红酒，倒了浅浅的两杯，深情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向着罗乐晔举杯说道：“Cheers.”

　　“Cheers.”深红的液体从舌尖流到深喉，朦胧的烛光下，罗乐晔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有一瞬间觉得很不真实，幸福可以来得这么容易吗？这令他感到一丝恐惧和不安，他害怕失去眼前的这个人。两人用完晚餐后，罗乐晔在厨房将餐具一只只洗净交给一旁的顾鸿哲，顾鸿哲则负责将餐盘餐叉擦干，两人配合默契得将厨房收拾干净，然后泡了两杯洋甘菊坐在羊毛毯上，喝着茶望着阳台聊天。

　　罗乐晔看着亮闪闪的圣诞树缓缓地说道：“据说圣诞树上最高处的星星叫伯利恒之星，耶稣出生时在天空中出现了一颗巨大的星星，它指引了东方三贤士找到耶稣，从那起，这一天便是耶稣的诞生日，所以那颗星也称为圣诞之星或耶稣之星。”

　　顾鸿哲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向自己阐述着圣诞之星的由来，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着罗乐晔的后脑勺，罗乐晔突然一惊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四目相对，只听顾鸿哲微笑着柔声说道：“对我来说，是梵高的星星指引了我，我是在他的星空下找到了你。”

　　罗乐晔凝视着眼前的双眸，他仿佛被这双眼睛吸了进去，那眼里是一片浩瀚无际的星空，那里有着对方的璀璨人生。

　　顾鸿哲安静地看着对方，随后身体慢慢地向前倾，他的手从后脑勺滑到了对方的脖颈，指尖轻轻拂过脸颊，头一点点地靠近罗乐晔绯红的脸，然后垂下眼眸，吻上了那片梦寐已久的双唇。

　　罗乐晔被顾鸿哲温柔地亲吻着，他的唇被对方轻柔的触碰，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唇感就像亲吻在棉花糖上，既甜蜜又柔软。

　　渐渐地，顾鸿哲将手抚摸到对方的背上，突然他整个人将重心压向了对方身上，他的手托着对方身体的重量做了缓冲，然后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沿着对方的额头向下一一亲吻，从眼睛，鼻尖再到脖颈，直到锁骨，在每一寸肌肤上留下了他的印迹。

　　罗乐晔感受着对方唇间的气息和温度，现在的他仿佛被融化了，身上没有一丝力气，他伸手将五指伸向对方柔软的卷发里，顾鸿哲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面颊有些发烫，胸腔微微起伏，随后俯下身再次吻在了他的唇上，那是一个绵长热情的吻，两者融为一体，久久不愿分离。

　　那天晚上，罗乐晔并未过夜，两人温存了很久之后，眼看时间已近午夜，顾鸿哲喝了酒不能开车送罗乐晔回家，只能叫了辆车送他，离别时，顾鸿哲从背后环抱着罗乐晔不可撒手，他害怕这是一场美梦，第二天梦醒了一切会恢复原来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罗乐晔任由顾鸿哲的依恋和不舍，他想着哪怕明天就被顾子娟发现，今天的他也想自私一回，此时此刻就只想占有面前这个人的全部，不问将来。

　　圣诞节第二天，罗乐晔的母亲告诉他关于父亲最近的事情：

　　“乐晔，家里最近接到好几个电话，都是问你爸在不在家的，我都说他不在了，然后他们都说你爸欠他们好多钱，要我们替你爸还债，如果不还就要到家里来。”罗乐晔的母亲近来整日担心受怕，怕债主找到家里闹事，罗勇不知道在外面闯出什么祸，现在人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妈，别担心，他们找不到这里，这里也不是以前的家，而且就算找上门，我们也可以报警处理，他们只是吓唬你，让你把爸找出来。”罗乐晔冷静的分析着债主的意图，安慰着眼前脆弱的女人。

　　“乐晔，其实我知道你爸大概在哪里，有一次他收到一个快递，我把快递地址偷偷记下了，因为那次的快递包裹里是他的一本驾照，那年他驾照到期要重新办理，但是回家却没有带回来，反而是被快递寄回来的，当时我就怀疑那一定是和他同居的女人寄给他的。”说完，罗乐晔的母亲拿出记录在本子上的地址，上面写着很详细，一看就是居民小区的地址。

　　“妈，你的意思是，让我去一次？”罗乐晔疑虑地思考着是否要这么做，只听母亲说道：

　　“是的，我希望你能去一次，看看你爸到底在不在那里，如果找到他，问问他到底欠了多少外债，到底还要折腾到何时才能收手。”

　　“哎，妈，找律师处理吧，说实话，我就算去了，也解决不了什么。”

　　“乐晔，你要知道，如果离婚，现在这套房子还要分他一半，就算分不了一半，也起码给三分之一吧，我不想我们没地方住，更不想给他败光。”

　　听完母亲的解释，罗乐晔无奈地说：“好吧，那我去一次看看，找到人以后再决定怎么做。”

　　罗乐晔决定元旦三天小长假再请两天假期，凑个五天假期去Y省找他爸算账，原本他元旦三天假期想和顾鸿哲在一起，现在看来是泡汤了，不仅如此，出去这五天时间还要想个理由骗对方，罗乐晔一想到这个就一筹莫展，内心焦虑了起来。

15、第一次一起出游

　　顾鸿哲下班约了罗乐晔吃饭看电影，买了KFC以后在影院里享受着两人世界，黑暗的电影院内是情侣约会的最佳场所之一，两人可以不顾周围十指交扣，顾鸿哲趁旁边位子空着没人，亲了罗乐晔好几次，把罗乐晔紧张得薯条掉了一地。影院散场后，顾鸿哲开车将罗乐晔送回家，路上他问道：“马上就元旦了，想去哪儿玩？”

　　罗乐晔内心打鼓似的慌张起来，他还没想好理由来搪塞对方，仓促地说了句：“我元旦有事，不能和你过了。”

　　“什么？你元旦有什么事情？加班？”顾鸿哲满脸困惑地转头看向他，只听罗乐晔叫道：“看前面，小心车！”

　　顾鸿哲看着前方道路继续问道：“你元旦到底有什么事情？”

　　“我要去外地办点事情。”

　　“去哪里？办什么事情？非要元旦去？”

　　“我假期不多，想凑个长假去Y省处理些事情，就去五天而已。”罗乐晔被顾鸿哲步步紧逼，额头上都开始冒冷汗了，顾鸿哲却依旧不依不饶地继续逼问：“你是不是外面有别人了？元旦你和别人过对吧？”

　　罗乐晔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你想多了，我真的是去办些事情而已，就我一个人去。”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你不让我去就说明你外面有别人了。”顾鸿哲开始耍无赖似的坚持要陪罗乐晔一起去。

　　罗乐晔实在没办法，不知道怎么解释，越说越解释不清楚了，于是他心一横，干脆实话实说：“我去Y省是找我爸去的，他常年不回家，现在家里天天有陌生人打电话来追债，我妈每天都担心受怕，所以这次去，我要找他问清楚，不过可能我最后连人都找不到。”

　　车厢里，突然一片寂静，顾鸿哲没想到罗乐晔的爸爸是这样的人，他顿了顿，随后开口说道：“我陪你去，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就当我们俩去度假。”

　　罗乐晔看着顾鸿哲，把手轻轻地放在他的手背上，顾鸿哲反握住这只冰凉的手，他希望有一天对方的心会因为他而感到温暖。

　　元旦前夜，顾鸿哲在公司和同事们一起加班跨年，随着电脑屏幕里的销售额业绩增长到了历史最高点，整个办公室的气氛也跟着沸腾了起来。顾鸿哲站在窗前俯瞰着窗外的城市夜景，耳边是大家的欢呼声和鼓掌声，他打开手机发了条语音信息给罗乐晔：“乐晔，新年快乐。”

　　几秒刚过，对方就回复了这条消息：“新年快乐，你还在公司吗？”

　　“嗯，想你了，明天早上9点我来接你，你早点睡。”罗乐晔计划着元旦去一次Y省寻找他的父亲，在顾鸿哲的坚持下，两人买了元旦当天的机票出发。

　　“你什么时候能下班回家？别太累了。”罗乐晔微微蹙眉地看着手机屏，刚过午夜12点，顾鸿哲还在公司加班，明天一早还要和自己坐飞机出发，想到这些就让他揪心，他的负罪感慢慢地爬上心头，后悔不该告诉对方这件事，应该编一个完美的谎言搪塞过去。

　　“事情都做完了，同事们还要一起跨年，不过我现在就准备回家了，你快睡吧，爱你。”

　　“晚安。”罗乐晔对着手机屏自言自语地说，顾鸿哲简短的几句话让他的负罪感减轻不少，他爱这个男人，并且越来越爱，这份爱仿佛正迅速地在他身体里扎根生长，长成参天大树，在这里没有上一代的恩怨，只有相爱的两个人。

　　翌日，顾鸿哲一早来接罗乐晔，两人提前查了当地的气候情况，一人一只行李箱，两只双肩包，轻装上路，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飞行路程，飞机安全着陆，然后他们在当地机场转机再飞往罗乐晔父亲所在的城市。当到达目的地时已是下午三点了，两人都已感到了强烈的饥饿感，拿完行李后就直接在机场里的餐厅吃饭了。

　　罗乐晔父亲所在的Y省X市终年四季如春，这里的气候特别适宜植物生长，风景秀丽，空气清新；现在这个季节昼夜温差较大，刚出机场罗乐晔便感到自己仿佛进入了春天，一旁的顾鸿哲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额头上可以看到一片闪闪发光的小水珠，燥热难耐的他赶紧脱掉了羽绒服，身上只穿了一件运动卫衣。罗乐晔也脱掉外套收起来放进了背包里，然后拿出纸巾擦去顾鸿哲头上的汗水，两人决定先去酒店放行李休息，第二天再出发去找罗勇。

　　节假日里酒店客房价格普遍上涨，游客也比以往要多许多，罗乐晔不知道顾鸿哲没有订到心心念念的景观大床房，只订到了两间单人房，还是两间不在一层楼的单人房，他单纯的以为对方本就想订单间。

　　顾鸿哲郁闷地看着手里的房卡，又看了看罗乐晔手里的，两人的房间一个在二楼，一个在三楼，虽然就隔着一层，但对顾鸿哲而言就像是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他发现原先两个人没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光是想着对方就已经感到很满足了，而现在的他却整天欲求不满，一刻都不想和对方分开。

　　罗乐晔拿着房卡走向电梯门说道：“我们先上去把行李放好，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我再来找你。”

　　“嗯。”顾鸿哲按了电梯楼层，两人拖着行李箱各自到了自己的房间稍作休息。

　　罗乐晔冲了个澡，烧了壶热水，泡了杯绿茶放在桌上晾着，随后打开窗户将房间里的浊气吹散出去；此时房间里就他一人，四周安静得能听到风吹进房间的声音，他倚靠在窗户边目光冷漠地看着窗外的园林风景，面色阴沉不带一丝愉悦，现在的他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阴霾之下，他卸下了自己一直以来的“面具”。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所城市，这所他父亲丢下他们母子俩后所居住的地方，来之前他并不知道这里气候宜人环境舒适，想到罗勇在外面逍遥的这些年里，他们母子俩过着清贫的日子，罗乐晔内心就无比忿恨。窗外的美景和清新的空气被未消减他的痛苦，他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那些少时的片段在脑海里一一闪现，那些令他痛苦的记性又再次被想起，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和呼唤声。

　　“乐晔，在吗？是我，你在里面吗？”顾鸿哲在门外焦急地敲着门，他打了罗乐晔两个电话但对方都没接听，担心对方出意外于是赶紧上楼查看。

　　罗乐晔从“噩梦”中醒来，缓了缓神，向门外喊道：“来了。”他打开门，看到门外的顾鸿哲紧张地看着自己，随后问：“你怎么不睡会儿？现在离吃晚饭时间还早。”

　　顾鸿哲看到眼前完好无损的罗乐晔后心里顿时松了口气，随后他走进了房间将对方逼了进去，关上房门后问道：“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这么久你在房间里干什么？”

　　罗乐晔这时才想起手机在包里没拿出来，于是回头看向自己的背包说道：“我手机在包里没拿出来，没听到你的电话。”说完便转身想去拿手机却被对方一把抱在了怀里，顾鸿哲紧贴着自己的脸庞低声说道：“乐晔，任何时候任何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身边，陪着你，别忘了，你现在有我。”

　　罗乐晔听后鼻子微微发酸，止不住的泪水渐渐盛满了双眼，含在眼里就快要落了下来；他垂在两旁的手慢慢抱住了顾鸿哲的腰，喉咙有些压迫感的轻声在对方耳边回应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然后他把头侧放在对方的肩胛骨上，眼泪最终不动声色地滑落在了对方的衣服上，灰色的卫衣被染上了一条深灰色的泪痕。

　　罗乐晔抱着顾鸿哲没撒手，直到感觉眼泪似乎流干后，才放开对方，低着头转身去拿包里的手机。顾鸿哲站在原地看着对方忧伤的背影，随后装作刚才的一切并未发生过一样，笑着对罗乐晔说道：“前面有一个夜市，我们去那里逛逛怎么样？”

　　罗乐晔打开手机看到两条未接电话和一条微信，信息是他母亲发来的：“乐晔，顺利到达了吗？”他快速回复母亲报了平安，然后拿着手机转身说道：“好啊，顺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夜间的气温比白天低，两人穿了件薄羽绒外套出门。夜市离酒店步行约十五分钟，在问了酒店前台大致的方向后，他们步行向目的地出发了。

　　临近傍晚，天色尚未昏暗，街上来往的人却不少，这里面不仅有外地游客，还有当地的少数民族，只见穿戴秀丽的女人们将头发盘于头顶，以鲜花为头饰，颇为别致。罗乐晔在街上走着，发现往来的行人尤其是女人似乎都在看着他们，他疑惑地看向一旁的顾鸿哲，只见对方始终面带微笑仿佛在和每个经过的人行注目礼，看到这一幕的他失声笑着问道：“鸿哲，你这是在对那群女人放电吗？”

　　顾鸿哲笑着看向对方，眼睛在他身上留连了几秒，罗乐晔感觉自己被对方的视线穿透了灵魂，就像烈日的阳光直射到了湖底，只听帅哥却毫不在意的淡淡地说了句：“你吃醋了吗？”

　　罗乐晔瞬间瞪大眼睛不知说什么好，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只听身后的顾鸿哲大笑一声，随后快步跟了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乐晔，等等我，别走这么快嘛。”罗乐晔看着身旁的大男孩无奈地笑了。

　　这里的夜市被当地人称为“江边夜市”，因为紧邻江边，人们在逛夜市的时候可以感受到来自江边的阵阵凉风。夜市主要面向当地人，售卖一些生活用品和特色服侍，小吃摊位很多，使得步行的通道较为狭窄。毗邻边境国家，结合了邻国的饮食特色，演变成各式美食，成为当地的特色之一。

　　顾鸿哲拉着罗乐晔闻着肉香走到了一家摊位前，这是一家当地特色的烧烤摊，腌制好的肉串被分门别类的放在铺满叶子的摊位桌上，顾鸿哲选了几串递给老板娘，只见老板娘在肉串上撒上当地特有的香料，然后放在炙热的木炭烤架上熏烤，混合着香茅，大蒜和辣椒的香味直冲鼻腔。

　　一旁的罗乐晔被熏得泪流满面咳嗽不止，于是独自躲到了不远处的咖啡摊位旁，只见这里咖啡包装十分特别，每份咖啡都被装在塑料袋里，插上吸管，现买现做，而店主制作咖啡的方法则更像是在制作丝袜奶茶，咖啡粉被倒在纱网布里，加水被纱网布冲调过滤，然后加上罐装炼乳调和后，倒进装有半袋冰块的塑料袋里，再将塑料袋卷边后用橡皮筋扎紧，装进纸袋里，插上一根塑料管即可享用。罗乐晔买了两袋咖啡，此时顾鸿哲拿着刚烤完的肉串正向他走来，两人找了个空地站着吃起了烤串，喝几口冰咖啡，感受着人间烟火气。

　　夜市里小吃品种繁多，两人边走边吃，不知不觉夜幕已经降临，夜市里的人渐渐拥挤了起来。一路上顾鸿哲的嘴巴就没休息过，走到哪儿吃到哪儿，一旁的罗乐晔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后便再也吃不下任何食物了，他感觉今晚胃里都塞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打出的嗝夹杂着香料和咖啡的混合气味。

　　两人正逛着一家服饰店，突然顾鸿哲发现自己的背包似乎有人在动手脚，他机敏地回过头，却只见背后人来人往，他把包背在前面，发现拉链被拉开了一个小口，他拉开拉链打开一看，钱包不翼而飞了。

　　罗乐晔回头看到顾鸿哲表情微凝，正在翻身上的背包，于是便上前问道：“怎么了？”

　　“我钱包没了。”

　　“啊，你钱包里除了钱还有什么吗？”

　　“就一千元现金，几张银行卡，不过银行卡都有密码。”

　　“身份证呢？”罗乐晔紧张地接着问道。

　　“身份证在夹层里，没事，只有经济损失而已，权当破财免灾了。”顾鸿哲安慰着罗乐晔，看着对方比自己更加紧张焦急便开玩笑地说道：“接下来的日子就都要靠你养活我了，不过你放心，我很好养的，每天一日三餐便足矣。”

　　顾鸿哲的玩笑基本没有减轻对方的内疚感，只听罗乐晔难过地小声说道：“都是因为我，如果你不陪我来的话，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

　　顾鸿哲希望罗乐晔能够不要再这么自责下去，于是继续安慰地说道：“只是丢了点钱和卡而已，我手机还在，有支付宝和微信，还有你，老子什么都不怕，哈哈哈哈哈。”

　　“对了，现在应该赶紧打电话给银行客服报丢失，走，我们找个人少点的地方打电话，万一卡被破密码就不好了。”罗乐晔急忙拉着顾鸿哲的手冲出了人群，他们走到一处人相对少的地方站着，随后一一给几个银行客服打了挂失电话，直到把电话打完后罗乐晔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放松；顾鸿哲见他有些忧郁，突然搂起了对方的腰肢，然后低头吻上了那柔软的双唇；只是亲亲一吻，罗乐晔被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顾鸿哲说道：“你也不怕被别人看到。”

　　顾鸿哲笑着在对方耳畔说道：“我才不怕呢，我希望全世界都能看到。”

　　钱包被偷后，两个人也没什么心情继续逛下去，看时间也不早了，便往回走，他们还要为第二天寻找罗勇做准备。

16、一路荆棘我也依然陪你

　　清晨六点，罗乐晔自然醒来，这一夜他没有做梦但也睡得不安稳，洗漱完后便呆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备忘录里的地址，脑海里猜想着见到父亲后的各种情况。在罗乐晔心里，罗勇是个彻头彻尾的垃圾，但是即便如此，他依旧拿自己的父亲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心里很清楚就算见到了也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顾鸿哲和罗乐晔在酒店自助餐厅吃完早餐后便踏上了寻找罗勇的道路，按母亲王瑞慈提供的地址，罗勇所在的小区离他们酒店约有二十二公里左右的路程；顾鸿哲叫了辆车把地址给到司机，司机定位后按导航路线驾车约一小时后便达到了目的地。

　　这所小区从外貌上和谷歌地图上看到的基本一致，根据地址上的门牌号码很快就找到了第X号楼宇，这栋楼的大门门锁已损坏，任何人现在都可以随意的进出；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找到了罗勇的住处，罗乐晔站在房门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按了门铃，只听门里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年轻男子打开了房门一脸茫然地问道：“谁啊？”

　　“您好，请问罗勇在家吗？”罗乐晔看到这个年轻男子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该不会是他爸在外面生的野种吧？

　　“罗勇？他不住这里，现在这房子是我住着。”说完，那年轻男子便要将门关上，顾鸿哲见状一把抓住了门框后说道：“抱歉，我们特地来这里找他有事，您知道罗勇现在在哪里吗？”

　　罗乐晔突然回过神来问道：“这里是罗勇的家吧？”

　　“不是，这房子是我从罗勇那儿买下的，他欠了我一屁股债没钱还，就拿房子抵债了。”年轻男子站在门口抖着脚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然后疑惑地问道：“你们是来追债的？”

　　顾鸿哲打断正要开口的罗乐晔替对方回答道：“对，我们和您一样，罗勇欠了我们兄弟几个一些钱没还，这不就来这里找他了嘛。”

　　“哦，原来如此，嗨，罗勇他啊，我其实现在也不清楚他具体在哪里，他把房子抵给我以后，就和他女人一起走了，据说是去陈家村了，但我并不确定。”年轻男子从裤兜里摸出一包云烟抽出两根递给他们，罗乐晔尴尬地摇了摇头想要拒绝，一旁的顾鸿哲赶紧接过香烟继续问道：“那陈家村在哪里您知道吗？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那个女人好像叫陈金妹还是陈金梅的，我记不清楚，不过陈家村离这里也就六公里左右，不是很远。”

　　顾鸿哲和罗乐晔对视了一眼，随后向年轻男子道了谢，两人匆匆离开了这幢小区楼。

　　他们再次打车前往陈家村寻找罗勇的下落，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罗乐晔眼神空洞地看着车窗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他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之前所有的猜测现在都被推翻了，他紧握的双拳放在大腿上，神情忧虑。

　　顾鸿哲见罗乐晔心事重重的样子，想开口却又憋了回去，他感觉事情会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但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都会陪在罗乐晔的身边；他伸手握住对方的拳头，然后将紧握的手慢慢展开，两人十指相扣，彼此紧张不安的情绪慢慢得到了缓解。

　　陈家村是远离市郊的一个村落，司机看到村头后便不在开进去，将车停在了路边，并对两人叮嘱道：“我看你们不是当地人，提醒你们一句，这个地方千万别晚上才离开，事情办完了就赶紧走，出来以后你们往来的路走，看到大马路后就能叫到车了。”

　　罗乐晔看着车子驶去的背影心里蒙上了一层恐惧感，他犹豫是否要继续查找下去，现在自己身边还多了个顾鸿哲，万一出事把对方拖下水怎么办，他看着前面村口的石碑上印着“陈家村”三个大字，周围的荒凉让他心里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顾鸿哲巡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这里地势很偏，说好听点这里是世外桃源，说难听点这里就是荒郊野外，和郊区比都相差甚远。正当他想要向陈家村方向走的时候，罗乐晔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说道：“鸿哲，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总感觉怪怪的。”

　　“没事的，这里就是个小村庄，只是看起来比较穷罢了，走吧。”顾鸿哲宽慰着罗乐晔，但心里其实也有一丝顾虑，两人到现在都没看到一个人影，实在太奇怪了些。

　　罗乐晔其实并不害怕，他只是不想把顾鸿哲和自己搭进去，为了罗勇这种垃圾实在是不值得冒险。两个人走进了村子，村子里就只有一条小路，别说人，连狗都没看到，他们走了一会儿才看到有一处人家屋顶上冒着炊烟，心里居然有些高兴，赶忙上前走进人家院里，敲了敲这户人家的房门，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打开了门，眯着眼看着他们问道：“谁？”

　　“婆婆您好，我们想和您打听个事情，您知道陈金梅住哪一户吗？”顾鸿哲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老人，只见老婆婆看到他后眼睛都睁大了许多，随后说道：“是陈金妹吧，她住前面那户，你从我这里往前走，第三户就是她家。”

　　“谢谢婆婆。”罗乐晔连忙道谢，心想：颜值高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就这样，两人走到了老婆婆所指的第三户人家，从门外看不出里面像有人住的样子，罗乐晔上前敲了敲大门，里面没有声音，于是他又敲了敲，突然，他听到房间里有打碎玻璃的声音，隐约又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们听到屋里传来了脚步声，门被打开了，眼前是一个中年女人，盘着头发，皮肤黝黑，身材略微肥胖，只见她站在门内开口说道：“你们是谁啊？”

　　罗乐晔目光凌厉地看着眼前的中年女人说道：“我是罗勇的儿子，我来找我爸。”

　　那个女人一听是罗勇的儿子，脸上的神情风云变幻，立马流露出了震惊和害怕，她向后退了几步，罗乐晔则顺势推开大门闯了进去，顾鸿哲紧随其后，只见眼前的这间屋子脏乱不堪，家具也没一件像样的，不仅如此，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罗乐晔扫视了这间并不大的屋子，发现屋里有一间房间关着门，他快步走向那间房间，中年女人看见后立马上前阻拦却被顾鸿哲抓个正着，罗乐晔伸手去打开那扇紧闭的房门，才发现自己由于恐慌而微微发抖的手，他一直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未能料到开门后眼前的一切却还是令他措手不及。

　　这间房间的窗帘薄得透光，屋里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椅子被当作桌子在使用，上面被放了一只烟灰缸和几个药瓶，烟蒂和烟灰零星地散落在地上，地砖的花纹已经看不清原先的图案，屋顶的墙角上布满了蜘蛛网，墙皮也都一块块地脱落下来，没有开窗的屋子里散发着呛人的酸臭味，这股味道令人作呕。

　　床上的男人是如此的陌生，以至于罗乐晔看到对方的脸后竟然一下子没认出来那就是他的父亲罗勇；罗勇似乎听到了有人进来的声音，眼睛慢慢睁开眯成一条缝在窥探，他认出了眼前的男人，那居然是他的儿子！罗勇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罗乐晔，双手撑在床边喘着大气，他已经瘦得皮包骨，面色泛黄，眼球突兀，完全没了以前的模样，现在的罗勇简直就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整个人身上都透着死亡的味道。

　　罗乐晔诧异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个人开口说道：“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怎么找得到这里的？”罗勇嘴里散发着一股恶臭，罗乐晔闻到后向后退了一步继续说道：“你的那群债主都找上门要债了，你在外面到底欠了多少钱？你打算躲在这里到什么时候？”

　　罗勇眼神凶恶地盯着罗乐晔一言不发，两人僵持了几十秒后，顾鸿哲拎着陈金妹走到房门口说道：“这个女人什么都说了，他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吸毒造成的，他们两个欠的债都是为了买毒品。”

　　罗乐晔听到毒品两个字后眼前发黑，差点就站不稳了，一旁的顾鸿哲上前站在他的身后，手轻轻地托住了他的后背；罗乐晔感觉脑子就像被打了一击闷棍，他做梦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愤怒地盯着罗勇，仿佛要将他撕碎般咬牙说道：“你在外面养女人还不够，现在连吸毒都干上了，你那些债主知道你吸毒怎么还敢借钱给你，你是不是和他们合伙还想算计我和我妈的钱，我告诉你，今天我就要把你送到戒毒所去！”

　　说完，罗乐晔拿出手机准备打110报警，被顾鸿哲牵制住的陈金妹见状后忽然大叫起来，然后一口咬在顾鸿哲的手臂上，顾鸿哲痛得松开了手，陈金妹趁机跑出了屋子向外大喊大叫，两人完全听不懂这个女人在喊什么，一旁的罗勇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厉声说道：“赶紧走，她去叫村民过来抓你们了，这里是个毒贩村。”说完，罗勇咳嗽不止，身体虚弱地瘫坐在了床上。

　　顾鸿哲连忙拉着罗乐晔往外走，罗乐晔看了一眼床榻上奄奄一息的父亲，他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将罗勇带走了，于是头也不回的和顾鸿哲两人向外跑去；他们跑出了屋子向村口方向奔跑着，回头看到后面已经有村民拿着锄头和铲子跟了上来，两个人拼尽全力跑出了村口朝大马路方向奔去，直到感觉后面没有人再追赶他们后才停了下来。

　　罗乐晔跑得跪在地上干呕，一旁的顾鸿哲上前拍了拍他的背，大喘着气安抚地说道：“没事了，他们没追上来。”

　　“对…不…起。”罗乐晔脱力地起身看向顾鸿哲说出这三个字，眼里竟是疲惫和绝望。

　　顾鸿哲一把抱住对方，不断地抚摸着他的脊背，怀里的人颤抖着身子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许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痛苦和恐惧。

　　他们站在大马路上等了很久，终于看到一辆出租车经过，顾鸿哲立马上前拦下了车，随后将罗乐晔搀扶了上去。两人必须先离开这个地方，然后再从长计议。

17、纪念我们同居的第一天

　　回到酒店后，顾鸿哲特地让酒店做了一份粥送到房间，只见罗乐晔虚弱地躺在床上，眼神涣散地看着和他脸色一样苍白的床单一言不发，顾鸿哲坐在他床边，手里端着粥担忧地看着对方说道：“吃点东西吧，你刚刚吐了胃里都空了。”说完便舀了一勺凑到对方的嘴边。

　　罗乐晔面无表情地看向身旁的男人说道：“我不饿，一点也不饿。”

　　顾鸿哲无奈地把粥放在床头柜上，随后握着对方冰凉的手问道：“你是不是在担心你爸？等会儿我们就去警局报警，你爸一定会没事的。”

　　罗乐晔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思忖道：“我不担心他，我只是不知道回家后怎么和我妈解释这里发生的一切。”

　　“你们这么多年一点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吗？”顾鸿哲疑惑地问道。

　　“他当年卖了家里的房子去外地做生意，具体做什么生意我们并不清楚，他离开我们的时候我还在读书，现在算起来他差不多有十几年没回家了，很多时候就算逢年过节都不愿意回来，虽然知道他外面肯定有女人，但是一直没证据，而我妈也没提离婚，总想着他能够回来好好过日子的话就算了。”罗乐晔本不想和顾鸿哲说这些，但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你爸在外面有多少外债？大概的金额你心里有数吗？”顾鸿哲神情担忧地看着那张苍白的脸。

　　罗乐晔嘴角微抽，苦笑着说道：“我哪里会知道他有多少外债，他平时连个电话都不愿意接，人都找不到，要不是我妈留着个快递单，我现在根本就找不到他。”

　　说完，便起身想要下床，一旁的顾鸿哲立刻站起来问道：“你现在就要去警局？”

　　罗乐晔起身双手撑着床神情严肃地说道：“现在就去，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

　　顾鸿哲陪着罗乐晔一起前往最近的派出所，但事情并没有他们想得这么简单，警员根据他们的描述后认为证据不足，无法立案处理，只能做个笔录登记，稍后再派人去陈家村查实，如果有消息的话会再通知他们。

　　户外阳光明媚，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股淡淡的花香，午后的气温是一天中最令人适宜的，但两人走出警局后却都愁眉不展，阳光无法直射到他们内心的焦虑面，此时他们只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两个人手里没有任何证据，也不敢再回到那个村子里，更别提把罗勇救出来了。

　　罗乐晔歉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脑海里闪过一丝顾忌：如果再让顾鸿哲知道自己的姑姑和罗勇当年做的那些事情，恐怕他一定会当场奔溃，而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知晓。

　　原本五天的寻人计划没想到两天就完成了，剩余三天的时间两人都不想再待在这座城市，于是便更改了航班提前回去了。

　　一路上，罗乐晔几乎没说什么话，只是眉头深锁着像是在思考什么，顾鸿哲知道对方心中千头万绪但又不敢多问，只能默默地陪在身旁。下飞机后，两人径直走向停车场取车，顾鸿哲拖着行李箱说道：“我们要不要先吃些东西再回家？飞机上都没吃饭。”

　　他打开后车盖将两个人的行李放了进去，只听站在一旁的罗乐晔突然问道：“我这两天能住你家吗？”

　　顾鸿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看着对方惊讶地说道：“当然可以啦，只是你怎么突然想住我家了？”

　　“因为我还没想好回家后如何解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完便走到了前车门上了车。

　　罗乐晔系上安全带看着驾驶座上那一脸吃惊的表情，随后继续说道：“我们先去吃饭吧。”

　　“哦，吃什么？”顾鸿哲回过神来问。

　　“火锅吧？”

　　“好。”

　　罗乐晔平时吃得都很清淡，火锅是他食谱排行榜里的最后一位，只有他心情真的很槽糕的时候，他才会自虐般的一个人去吃，偶尔也会拖上周臻一起吃一顿，发泄他无处安放的情绪。顾鸿哲以为罗乐晔今天心情不好需要火锅来治愈他的身心，于是点了一大桌的菜，只见麻辣锅里静静地躺着一只橘色的小熊，随着锅子的不断加热正在融化，慢慢地失去了它原来的模样。

　　“你之前一定没有遇到过像我这样家庭的人吧？”罗乐晔涮着羊肉片，余光瞄向顾鸿哲淡淡地说道。

　　“啊？”顾鸿哲嘴里咬着刚烫熟的虾球，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只听罗乐晔继续说道：“我周围的朋友基本上都是普通家庭，没有大富大贵，但至少生活无忧过得安稳，我到现在也没遇到过和我有类似经历的人，我很好奇，在你们正常家庭人的眼里，我和你们有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你为什么这么说自己？你只不过有个不负责任的爸而已，和你本人是谁没太大关系，你和他不一样。”顾鸿哲夹起一块羊肉在滚烫的锅里涮着，接着快速捞起蘸着碗里的油碟，一口咬下瞬间满口留香，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罗乐晔看着对面的男人忘我地不停地吃着，突然很羡慕对方可以这么无忧无虑，好像任何事情他都能笑着面对。

　　“鸿哲，谢谢你这次陪我去找我爸，如果没有你，我可能都不能活着回来。”罗乐晔意味深长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他没想到这次寻找罗勇会给自己带来生命危险，如果不是顾鸿哲在身边，自己可能真的会被村民打死或者发生其他无法想象的事情。

　　“我们要不要让服务员给我们来段music助兴？”顾鸿哲装作没听见一样，突然提出这个古怪的想法引得罗乐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本凝重的气氛瞬间被瓦解，罗乐晔好奇地问道：“助什么兴？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有啊，今天是你和我同居的第一天，算不算？”顾鸿哲调皮地抛了个媚眼给对方。

　　罗乐晔尴尬地羞红了脸急忙解释道：“我晚上睡在客厅里。”

　　“哈哈哈，开个玩笑，服务员，麻烦再来一份嫩羊肉！”

　　吃完这顿饭后，罗乐晔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现在身边有一个人能一直陪着自己，这种感觉既踏实又安心；或许是独自在黑夜里走了太久，久到忘记还会有太阳升起，直到遇见了顾鸿哲，他就像春日里的一道阳光洒进了自己的心里，增添了温暖和生气。

　　到了顾鸿哲的家里，这次进门虽然没有上次带来的视觉冲击，但是给人一种特别温馨的感觉；房间干净整洁，茶几上放着一小筐苹果，红彤彤的看上去特别诱人，进门后看到阳台上的圣诞树还矗立在那里，仿佛圣诞节那天的约会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顾鸿哲把两个人的行李放在门口，然后进去拿了一包消毒纸巾，只见他单膝跪在行李箱前擦拭着箱子和万向轮；罗乐晔上前想要帮忙却被对方制止后说道：“你先进去坐着休息，我一会儿就好。”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仔细地擦拭着箱子，他的心里油然而生一丝温暖和甜蜜。罗乐晔站在一旁看着顾鸿哲擦完后起身将两只行李箱拖进了卧室里，他紧接着跟上前说道：“我的箱子就放客厅里吧，这样我拿起来也方便。”

　　顾鸿哲眉眼含笑地望着对方说道：“你来我房间拿也一样方便。”

　　这句话的暗示不言而喻，罗乐晔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对方，他逃避了那双殷切的眼睛，低头看着木地板轻声说道：“鸿哲，我其实心里还没准备好做那件事。”

　　顾鸿哲听完之后楞了一秒，随后上前将对方抱在怀里柔声说道：“你今晚睡我房间，我睡客厅。”然后松开双臂在对方额上轻轻一吻，转身走出了房间。

　　罗乐晔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呆滞地站在原地感受着额头上留下的触感和脑海里回荡的声音。

　　顾鸿哲不打算晚上再去厨房折腾，也不想累着罗乐晔在厨房做饭，于是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不一会儿就订好了饭店里的饭菜，等到晚餐时间就能送来。

　　顾鸿哲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接着他走进卧室想看对方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出来，只见卧室里的人正在拿行李箱里的换洗衣物，将一些洗漱用品一一放在桌上，顾鸿哲倚靠在门边看着罗乐晔的背影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直到对方起身回头才被眼前站着的人给吓了一跳，诧异地说道：“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你站那里多久了？”

　　“也没多久，就看到你把剃须刀和洗牙器拿出来的时候才过来的，对了，要不要把衣服一起洗了？”顾鸿哲手指着自己的行李箱问道。

　　“好，那你把你的衣服也拿出来吧。”罗乐晔说完看向旁边顾鸿哲的行李箱，里面有他这两天的换洗衣物。

　　顾鸿哲上前打开自己的箱子，把一包衣服拿了出来，随后拿着罗乐晔换下的衣物一并放到了阳台洗衣机里，设定好清洗加烘干的设置。

　　整个过程，罗乐晔几乎都插不上手，他第一次发现顾鸿哲其实并不像外表那样是公子哥的形象，相反这个人十分细心，并且自理能力也很强，他好奇地观察着，眼睛无法从对方身上移开，顾鸿哲好像背上长眼睛似的突然说道：“你看了我这么久，是不是觉得我的背影很帅气，其实我正面更帅，不如我给你看看正面怎么样？”说完便回头满脸笑容地看着罗乐晔。

　　罗乐晔满脸尴尬地说道：“我只是不好意思在你家白住，想自己做些事情，可都被你一个人做完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些事情就算你不在我也一样会做的，你先去洗个澡睡一会儿，你昨晚到现在应该没怎么睡过吧，我看你眼睛现在都通红。”顾鸿哲心疼地看着对方。

　　自从离开陈家村后自己就没睡几个小时，那晚回到酒店后躺在床上彻夜难眠，闭上眼就看到了那间昏暗的房间，形如枯骨的父亲正躺在破旧不堪的床上冷眼以对；他有些疲倦地看着顾鸿哲说道：“那我先去洗澡，五点的时候记得叫我一下。”

　　“去吧，吃饭的时候我会叫你。”

　　然而顾鸿哲并没有在五点叫醒对方，罗乐晔这一觉醒来便已是深夜；他睁开酸涩的双眼，眼球的刺痛感使他一时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他迷迷糊糊地摸向一旁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手机屏，突然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他几乎是从床上弹跳起来，接着再次定睛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后才意识到现在居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罗乐晔起床后打开卧室门往外走去，门外光线昏暗，唯有走廊上的夜灯用柔光照亮了通往客厅的路；客厅里没有开灯，借由走廊夜灯的微弱光芒，只见一个英俊的男人正香甜地睡在沙发上，修长的身材将整张沙发从头到尾都填满了，他身上只盖着一条米色羊毛毯，虽然房间里开着地暖，但是冬天就这样睡在外面仅靠一条单薄的毯子不免会容易着凉；罗乐晔看着顾鸿哲紧闭的双眼，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里，拿了条被子后再回到客厅，将被子轻轻地盖在了对方的身上，然后自己悄悄地回到了房间里。

　　顾鸿哲听到“咔哒”一声关门的声音后睁开了眼睛，伸出一只手轻抚着盖在身上的被子，他深邃的眼眸凝视着阳台圣诞树上的伯利恒之星，默默地在心底许下了愿望：我想永远陪伴着他，我希望他永远快乐。

　　清晨，晨光穿透了朦胧的灰白色雾霾将整座城市从沉睡中唤醒，窗帘遮不住外面的阳光，昏暗的房间被稍稍照亮，顾鸿哲睁开双眼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7点40分了，他打了个哈欠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修长的双腿从被子里露了出来碰到了沙发旁的边桌上，只听“咚”的一闷声，桌上的杯子滚落到了地上，水洒在地毯上形成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顾鸿哲赶紧起身弯腰去拿杯子，随后抽了几张纸巾盖在被浸湿的地毯上，水渍瞬间被吸了出来，接着他慌张地抬头看向卧室，不自觉地屏息似乎在等待那扇门被打开，然而几秒过去，门并未被打开，也没听到房间里有任何声音，顾鸿哲好奇地站起身轻手轻脚地向卧室走去。

　　他站在门外轻轻地敲了两下房门，随后小声说道：“乐晔，醒了吗？”

　　房间里的人没有回应，四周死一般的寂静让顾鸿哲心里有一丝紧张，他继续说道：“乐晔，我想进来拿件东西，我开门进来咯？”说完，便打开了房门，只见眼前的床已经被铺平整理好，唯独房间里的人不见了。

　　顾鸿哲刚转身想去拿手机打电话给罗乐晔，突然门铃声响彻整个屋内，他快步走到房门前只听门外有个熟悉的声音说道：“鸿哲，帮我开个门，我没钥匙。”

　　打开门，只见罗乐晔提着两袋热气腾腾的早点站在门外，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是精神比昨天好多了，顾鸿哲楞在那里看着对方，只听对方喘着气说道：“你愣着干嘛？快让我进去，外面好冷。”

　　顾鸿哲回过神拿着罗乐晔买回来的早点放在饭桌上，他解开扎紧的塑料袋，只见袋子内侧已经覆盖着薄薄一层水蒸气，打开袋子的一刹那，一阵肉香扑面而来，里面是被油纸包裹着的一只只胖乎乎的生煎包，另一只塑料袋里则装着两杯豆腐花和两袋鸡蛋灌饼。顾鸿哲看着眼前的美食突然想起自己刚睡醒还没刷牙，于是咽了咽口水向罗乐晔说道：“我去刷牙，马上就来！”

　　罗乐晔将鸡蛋灌饼及生煎包一一放在餐盘里，倒了两小碟醋，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等待着对方。

　　吃着热乎的早点，享受着假期里悠闲的时光，岁月静好，这样简单的生活一直是顾鸿哲所祈盼的，同时也是罗乐晔所向往的。

　　饭后，顾鸿哲习惯性地打开了电视机听新闻，同时刷着手机，并且还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一副准备居家办公的样子，罗乐晔见状后担忧地问道：“你今天不上班没关系吗？是不是公司有事要你处理？”

　　“我只是习惯性看一眼才会放心，一会儿就关机。”顾鸿哲微笑着说道。

　　罗乐晔将厨房收拾干净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人一时间都没了声音，谁都没开口说话，房间里似乎弥漫着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尴尬。

　　过了一会儿，直到新闻播放完后，顾鸿哲关掉了电视机看着罗乐晔问道：“要不要出去走走，上哪儿逛逛？”

　　“今天雾霾，还是在家里休息吧，你有什么书或者杂志吗？”罗乐晔问道。

　　“我平时都看电子书，我把电子书拿来给你吧。”说完，顾鸿哲从卧室里拿来了电子书给到对方。

　　“我看会儿书，你忙你的。”罗乐晔朝桌上的笔记本看了一眼，随后安静地窝在沙发里开始看书。

　　今天上班第一天，是顾鸿哲公司在元旦销售额破纪录以后的开工第一天，所以员工都十分忙碌，顾鸿哲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为了能有多一点时间和罗乐晔在一起，他选择在家办公。

18、“这是我的男朋友”

　　顾鸿哲忙了一上午，到了午饭时间，他总算合上了笔记本，和罗乐晔一起出去吃午饭。两人在小区旁的面馆里随便吃了一碗面，随后就回了家。

　　罗乐晔看顾鸿哲忙了整整一个上午，虽然知道互联网行业比其他行业都要忙碌，但是休假还在工作却出乎他的意料，他关切地问道：“你下午还要继续工作吗？”

　　“下午想休息，工作是做不完的。”顾鸿哲从厨房咖啡机上泡了两杯咖啡，准备下午和罗乐晔享受二人时光。

　　“你早上在看哪本书？”顾鸿哲看着茶几上的电子书问道。

　　“书名很长，我没记清，让我再看一眼。”罗乐晔拿起电子书打开，接着说道：“书名是《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

　　“啊，这本啊，你觉得好看吗？”顾鸿哲对罗乐晔的选择有些意外，这本晦涩的书其实并不难理解，但是比较枯燥，一般人都看不下去。

　　“还不错，虽然这本书不算是新书了，在当年出版算是预言书了吧，毕竟作者预估了二十年以后世界文明的版图，但是现在看来依旧受益匪浅，我打算回家也上网买一本。”

　　“不用买，在我家看完再回家吧。”说完顾鸿哲往对方身上靠去，随后躺在罗乐晔的大腿上，而他修长的腿无处安放，只能垂在原地。

　　罗乐晔的双腿一动不动，他将手里的电子书放在一边，伸手轻轻抚摸着顾鸿哲的卷发，发丝穿梭在他指尖，如丝绸般顺滑，如羊绒般柔软，接着他平静地说道：“我明天中午吃完饭就要回家了，按原机票时间，我应该是下午到家，我到家后会告诉你，你不用送我。”

　　顾鸿哲转过身面朝眼前的人说道：“想好回家怎么说了吗？”

　　“就说没找到吧，这是最好的解释，知道的越多，越不能做什么，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

　　罗乐晔的神情流露出一丝无奈，仿佛看淡了世间的悲欢，他低头注视着顾鸿哲的眼睛，心跳略微加速，两人视线相交，下一秒，罗乐晔低头俯身，顾鸿哲则伸手勾住了对方的脖子然后拉向自己的唇，一阵痴缠后，罗乐晔抬起头喘着气说道：“我腿麻了，你先起来。”

　　顾鸿哲听完后狂笑不止，立马起身站起来并将对方从沙发上一把拉起，罗乐晔险些站不稳，双腿一阵酥麻直达脚心，这感觉就像有无数只蚂蚁直冲经脉，顾鸿哲则趁机一把抱住对方，这个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给了罗乐晔无穷无尽的力量和勇气去面对苦难和困境。

　　翌日清晨，阳光洒进了客厅，茶几上的苹果被照得发亮，顾鸿哲一早便起床出门晨跑，罗乐晔则在厨房准备着早餐，白煮蛋和速冻叉烧包，外加牛奶麦片粥；他将早餐摆放在餐桌上，环视着整个屋子，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舍，两天的同居生活一眨眼就过去了，犹如黄粱一梦，罗乐晔不知道这场梦会在哪天就突然醒了，他不敢细想，只能尽力守护着眼前稍纵即逝的幸福。

　　回到家后，母亲王瑞慈正在阳台上收衣服，见到儿子回家后欣喜地说道：“晔晔，回来啦。”

　　“妈，我回来了。”罗乐晔提着行李箱气喘吁吁地回应。

　　等罗乐晔将行李放进卧室后，母亲王瑞慈便急忙上前问：“怎么样？找到你爸了吗？”

　　罗乐晔喉结上下滚动，心里十分忐忑，事到如今也想不到其他办法应付过去了，他站在卧室门口假装自己有些失落地回答道：“我没有找到他，我按那个地址去找了，住的人不是爸，而且人家也不认识他。”

　　“哎，那可怎么办好，他手机有时打得通，但就是不肯接电话，我们又不能报警失踪，他的那些债主估计也和我们一样找不到他，所以才打到家里的。”母亲自言自语地嘀咕着，罗乐晔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在一旁点头复议。

　　“妈，算了，不管他，家里电话也别接了，反正平时座机也不太用，你手机常开就行。”

　　“知道了，这几天没什么电话打到家里，可能他们知道你爸不在也就放弃了吧。”

　　罗乐晔把母亲忽悠过去后，就躲在自己房间里，他脑子里假设了很多种可能性，每一种可能的发生所导向的结果都不一样，然而无论他怎么推导和猜想却还是没有预测到今天的情况，现在的他更无法展望未来的方向，不管罗勇今后如何，他自己和顾鸿哲的关系该如何收场，如果两人继续走下去，顾鸿哲的家族能否接受，另外还有顾子娟这个女人，她如果知道现在他们走在一起必定会从中作梗，最后一定又会牵扯出罗勇。每次想到这些，罗乐晔都感到自己的脑袋快炸开了，他疲倦地闭上双眼以此来逃避现实中的无可奈何。

　　夜晚，他吹干头发躺在床上，只听手机传来了振动声，打开手机一看，是顾鸿哲发来的微信：“书买好了，明天给你，早点休息，晚安。”

　　“谢谢，晚安。”

　　罗乐晔躺在床上想象着对方此时此刻在家的样子，不知不觉中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上班，罗乐晔刚进办公室就看到徒弟小蔡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早啊，罗老师~”

　　“早，你换新发型啦，很适合你。”小蔡原本的披肩长发不见了，现在的她烫了卷发，还染成了棕色，显得女人味十足。

　　“嘿嘿，谢谢老师的夸奖，其他老师也都说很适合我呢~对了，罗老师你这次元旦去哪里玩了？”

　　“我没上哪里玩，只是多休息两天而已。”罗乐晔说完便起身去茶水间接水，他没有办法和同事分享这次的旅行体验，更没有办法告诉其他人他在异地他乡经历了什么。

　　忙碌了一上午后，罗乐晔收到了总部批下来的文件，那是顾鸿哲公司的贷款额度申请。他有些兴奋地离开工作台转身跑到会客室里打电话给顾鸿哲，他想在第一时间就告诉对方这个好消息。

　　“喂，鸿哲，你们公司贷款额度被批下来了，你看哪天方便你和法人一起来银行办理一下手续。”罗乐晔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和喜悦，他的音调有些不自然地提高了。

　　“太好了，我明天和许枫一起来吧，今天恐怕来不及安排了，我们下午还有个客户要见。”

　　“好的，那明天见。”说完，罗乐晔刚要挂电话，却被对方突然打断：“喂喂，别挂啊，什么明天见，我们今天晚上不见了吗？买好的书要给你的，下班我来接你。”

　　“哦，我差点忘记了，那晚上见，我先回岗位了。”

　　罗乐晔仓促地挂断了电话，他独自站在会客室里，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为了出去后不让同事们看出端倪，现在的他正极力克制并调整自己的情绪，努力将理智的自己拉回来。

　　顾鸿哲急冲冲地跑进了许枫的办公室，连门也没顾上敲就直接闯了进去，只见许老板坐着正打电话，看到顾鸿哲后就和电话那头的人应付了几句便结束了，他看着眼前有些毛躁的男人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贷款额度批下来了！我们马上就有一笔大钱了！”

　　“太好了！我刚和C公司的马总在聊关于下一季度市场扩大的计划，这钱来得真是及时雨。”

　　“明天和我一起去银行，你是法人，手续还需要你亲自办理，然后顺便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顾鸿哲有些腼腆地的笑着说道，引来了许枫好奇的目光。

　　“哟，是soul mate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嘿，你小子，还学会卖关子了。”

　　顾鸿哲笑而不语，随后回到自己办公室继续工作。

　　傍晚，红色的SUV一如既往地停在银行附近的小马路边上，顾鸿哲看着前面的路口，焦急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快七点了都没见到罗乐晔的身影，他只好打电话给对方，可是对方的电话一直未接，打了几次依旧如此；他褶皱眉，手里紧握着方向盘，再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整了，顾鸿哲决定把车开到旁边的停车场里，然后直接去银行一看究竟。

　　正当他发动汽车快开到路口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冲了出来，对着红色SUV喊道：“顾鸿哲！”

　　顾鸿哲一个急刹车，差点又撞出了一个伤疤不可，他看到罗乐晔拍着车窗叫他，赶紧打开了车门，对方立刻跳上车说道：“抱歉，我出来晚了，今天的账目出了点问题，查了一会儿才搞定的。”

　　“我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你电话怎么又不接了？”顾鸿哲有些气恼，罗乐晔什么都好，就是有时不接电话这个毛病真的受不了。

　　“我在和同事核对数字呢，哪里还有空看手机，我想尽快做完就能出来见你了。”

　　“一会儿去商场给你买个I-Watch，还能定位，省得我老担心找不到你。”

　　“不用，我以后肯定都接你电话，开车吧，我们去吃饭。”

　　顾鸿哲叹了口气，刚才差点以为自己又要破相了，如果再留道伤疤的话他打算就干脆赖上罗乐晔，逼着对方对自己负责到底，想到这些他就没忍住笑了起来，而他没注意到副驾驶上的罗乐晔正在用异样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许枫为了见顾鸿哲的男友，早上特地让老婆选了一套西装，许太太还以为丈夫今天要见大客户，特地拿了一套新的西装给他，衣服上的商标都没拆；待全身搭配完后，许枫看着镜子里帅气的自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许总早。”前台看到许老板今天闪亮登场，立马发了条消息到群里喊话：“快看许总。”

　　刘秘书接到消息后，去倒了杯咖啡端到许枫的办公室，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说道：“许总早，我给您倒了一杯咖啡。”说完，刘秘书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了进来。

　　许枫站在桌旁正扯着领带，听到刘秘书的话后便回头说道：“你今天又想来八卦什么？”

　　“许总你今天特别的帅气，是有什么约会吗？”

　　“这套是我老婆早上亲自挑选的，你可别多想，我今天和顾总要去银行办事情。”许枫急忙解释道，心想：这群员工看来还是太闲，一天到晚没事做就只知道八卦老板的私生活。

　　“哦，那我先出去了。”刘秘书失望地走出了办公室，向外面办公室里探头探脑的姑娘们做了一个打叉的手势。

　　顾鸿哲在不远处看到刘秘书的行为十分诡异，等她离开后，便走到许枫办公室里问道：“刘姐刚才怎么了？”

　　“一群八卦的女人，不用理她们，你资料都备好了？”

　　“没什么需要额外准备的，你身份证带好，其他资料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好，那走吧。”许枫微微系紧了领带，和顾鸿哲一起前往银行。

　　“罗老师，你看，顾先生带了个帅哥过来。”小蔡两眼发光看向顾鸿哲身边的许枫，一旁的罗乐晔轻声告诉她：“小蔡，你看人家左手无名指。”

　　小蔡将视线从许枫的脸上移到了他的左手无名指，接着失落地小声说道：“怎么帅哥都结婚了呢！”

　　罗乐晔拍了拍小蔡的肩膀安慰道：“会有帅哥的，别急。”随后对走向他的顾鸿哲和许枫说道：“两位，我们到里面会客室谈。”

　　三个人到了会客室，罗乐晔关上了门后说道：“两位请坐，今天我们主要是签合同和说明一下还款细则。”

　　罗乐晔大致说了他们的贷款还款利率，金额和每月到期日，其实这些合同里都有，但按流程他必须要和客户进行大致的解释说明。

　　罗乐晔看着许枫在一份份合同上签完字，接着他整理完这些资料后说道：“许先生，顾先生，贷款会在一周内到账，但如果没到账的话，请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另外，我在这里先预祝两位大展宏图。”

　　“谢谢你，罗先生。”许枫站起来向罗乐晔伸出手，罗乐晔也站了起来握住了对方的手。

　　顾鸿哲咳了一声看向许枫，眼神示意让他的手赶紧松开，许枫则看着顾鸿哲忍不住笑着说道：“礼貌性地握个手而已，你也太小气了。”

　　罗乐晔有些惊讶地看着两人，只听顾鸿哲起身看着他说道：“我正式的介绍一下，乐晔，这位是我大学的师兄，也是我的好朋友；许枫，这位是我的男朋友，罗乐晔。”

　　罗乐晔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顾鸿哲还是第一次正式地把自己介绍给他的朋友，自己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男朋友”三个字。

　　许枫笑着对罗乐晔说道：“大家以后都是朋友了，鸿哲以后就拜托你了。”

　　“哪里哪里。”罗乐晔对突如其来地“拜托”吓了不知道说什么好，顾鸿哲看出了他的尴尬，接着说道：“那我们先回去了，晚上我再来接你。”

　　“好，我送你们出去。”

　　车上，许枫解开领带正色地问一旁的顾鸿哲：“你运气不错，这个人看着就很可靠。”

　　“我打算过年带他回家。”顾鸿哲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一边驾驶着SUV说道。

　　许枫诧异地问道：“啊？你打算带回家给你爸看啊？你想清楚没有？”

　　“我想的很清楚，只是我还没和罗乐晔说。”

　　车厢里陷入一片寂静，许枫思忖了一会儿，随后说道：“我看这位罗先生不一定会愿意和你一起回去。”

　　“为什么？”顾鸿哲有些激动地提高了嗓音，随后继续说道：“我是认真的，带他回家见家人是迟早的事情，这次过年正好是个契机，他为什么会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我只是感觉这个人有些隐秘，只是感觉而已，你别紧张，好好开车。”许枫的手抓紧了车把，以此寻求一些安全感。

　　“他给人的感觉确实如此。”顾鸿哲看着前方，细想着认识罗乐晔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尤其是他的父亲，让顾鸿哲心里倍感沉重。

19、富三代回家过年

　　春节前一周，赶着回家过年的同事早已预定好了车票和机票，许枫为了让大家都能提前过个开心的年，于是让人事部通知全公司除夕前三天带薪放假；顾鸿哲偷偷买了两张机票，想今晚就和罗乐晔开口邀请对方和自己回家过年，但他一直没有忘记许枫之前说的话，内心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说服对方和自己回家，现在离除夕只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了，机票订的时间是除夕前一天，如果现在再不开口和罗乐晔说这件事的话，恐怕真的要来不及了；顾鸿哲斟酌了很久，在编辑栏里反复修改着语句，最后终于发出一条微信给到对方：“下班后去我家吃饭吧，晚上我来接你。”

　　没过多久，对方就回复了：“你今晚要在家做什么菜？怎么突然想在家里吃了？”

　　顾鸿哲想在家里提回家过年的事情，在外面吃饭嘈杂的环境容易使他分心；他的手指停留在手机屏上，眼珠不停的在转动，随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快速在手机屏上敲击着：“今天想和你二人世界窝在家里看电影吃披萨。”

　　顾鸿哲不知道这个牵强的理由能不能让对方信服，他并不善于撒谎，他认为做人就应该坦诚以对，不仅是对他人，更是对自己，没过几秒手机又振动了：“好啊，今天中午正巧有同事叫了外卖吃披萨，看了我馋死了。”

　　看到这条回复后他绷紧的神经立刻松了开来，随后快速回复道：“那晚上见。”

　　傍晚，霓虹灯下的街道张灯结彩，橱窗上贴着大红色的窗花，商家展示的样衣也多以红色为主，显得喜气洋洋；商场里，店家为了吸引顾客挂出了年前最后几天打折的牌子，随着节日的临近，浓厚的年味填满了整座城市。

　　顾鸿哲和罗乐晔围坐在笔记本前，挑选了一部经典电影“星际穿越”，然后连接投影仪，将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关了；顾鸿哲倚靠在罗乐晔身上，一只手拿着鸡翅，另一只手拿着一块披萨饼，罗乐晔则拿着手机正在回复别人的消息，一旁的顾鸿哲看对方一直没吃东西便忍不住开口问道：“谁在吃饭的时候还在找你聊天？”

　　“是同学。”罗乐晔这几天被拉到了一个同学群里，一群高中同学想在春节出来聚会，他这几天正忙着应付这群人。

　　顾鸿哲吃完手里的披萨和鸡翅，用纸巾擦了擦手说道：“快吃吧，不是想了一天披萨了嘛。”

　　“嗯。”罗乐晔放下手机，喝了一口可乐，随后拿起一块披萨大口地吃了起来。

　　正当他认真地看着电影吃着手里的披萨时，只听顾鸿哲突然开口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想带你回家看看，机票我已经买好了。”

　　“什么？！”罗乐晔转过头瞪着对方，此刻他就像一只小仓鼠，嘴里塞满了披萨，他鼓着腮帮子诧异地盯着对方问道：“你现在是在征求我的意见还是通知我？”

　　在罗乐晔的质问下顾鸿哲居然紧张到有些结巴，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只是想…你和我一起，我想让我家里人…见一下你。”

　　罗乐晔看着面前憋红着脸说话都不利索的男人，仿佛穿越了时空提前见到了老年版的顾鸿哲，他咽下了嘴里的披萨，喝了几口可乐将口腔内的食物残余吞了下去，清了清嗓子平静地说道：“为什么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你就没想过我会不同意吗？”

　　“对不起，我只是怕你不去，所以才把机票都买好了，我想那样你就会答应我了，我是真的很想带你回家，想和家里人说清楚，我爱的人是谁，我今后和谁一起共度余生。”顾鸿哲一字一句地诉说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方，他没有一丝躲闪和退缩，相反，他的眼神里充满着坚定和对爱人的执着。

　　罗乐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鸿哲，我不能答应你这件事，春节我要在家陪我妈一起过，我爸不在，我不可能让我妈一个人过年，这点你能理解的吧。”罗乐晔虽然刚听到时很生气，顾鸿哲没有征求自己的意见擅自替他做了决定，但是听完他的解释后，就再也发不出火了。

　　“好吧，我明白了。”顾鸿哲对于对方拒绝他的理由表示认同并接受了，他知道春节带罗乐晔回家本身这件事就很渺茫，毕竟他们从认识到在一起也就半年左右的光阴，以罗乐晔慢热的性格是不可能在春节和他回去见家长的，更何况他的家庭更需要他。

　　两人之后都没说话，罗乐晔静静地看着电影，影片正播放到在外太空寻找生存希望的男主角正独自一人泣不成声地观看地球上已成年的儿子和女儿发给自己的视频，罗乐晔看着投屏里的对白，视线逐渐模糊，他没有看向身旁的人，只是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鸿哲，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记得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顾鸿哲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茫然地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去洗个手。”罗乐晔起身走出客厅，此时他眼眶里盛满了泪水，不敢看向顾鸿哲，只是快步逃亡似的躲进了洗手间里，将门关上，他没有勇气再说一遍刚才的话。他看着镜子前的自己，湿润的眼睛似乎在述说着难以言明的悲哀，他洗了把脸，又照了照镜子，眼底的血丝依稀可见，他知道自己不能在里面躲太久，于是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好心情，随后便出去了。

　　顾鸿哲之后便不再提回家的事情，两人看完电影后已经快十点了，他想要开车送罗乐晔回家，但被对方婉拒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们都要上班，我自己叫个车回家，你早点睡吧。”

　　“那你到家给我发条消息，我等你到家后再睡。”顾鸿哲有些不舍地看着对方。

　　“知道了，对了，你哪天飞回家？”

　　“除夕前一天，我过完年就回来。”

　　“不多休息几天吗？难得回去一次，多陪陪家人吧。”罗乐晔一边低头穿鞋，一边说道。

　　“我想早点回来见你。”顾鸿哲将罗乐晔从背后抱住，双手紧紧地揽着对方的腰肢，他的脸靠在对方的脖颈间，温热的呼吸贴在对方的皮肤上，他闭上眼睛拼命地吸吮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将这些记忆刻在脑海里。

　　罗乐晔轻轻地转过身，看着顾鸿哲的眼睛柔声说道：“那我等你回来。”

　　第二天，顾鸿哲正在公司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接到了顾子娟女士的电话：“喂，姑姑。”

　　“鸿哲，你赶紧回家一趟，你爸他身体不舒服。”顾子娟在电话那头焦急地说道。

　　“什么！我爸他怎么了？我过几天就回来了，你别急。”

　　“你人先回来，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总之你爸情况不太好。”说完，顾子娟就挂断了电话。

　　顾鸿哲感到事情很奇怪，于是打给姑姑想再问清楚，但是对方电话一直没接通，于是他打给了父亲，对方也没接电话，无奈之下，他只好改了航班，当天下午就直接飞回家。

　　临走前他给罗乐晔打了个电话，但是不巧的是对方也没接通，他只好发了一串语音给对方，希望飞机抵达后能收到罗乐晔的回复。顾鸿哲眉头深锁，看着窗外的机场跑道，此刻窗外的天空犹如他的心情一样阴沉。

　　当罗乐晔看到微信时顾鸿哲已经在飞往Q市的路上了；他放下手机，神情有一丝孤寂，对于顾鸿哲提前回家这件事自己居然会如此的不舍，他现在就已经开始想他了，夹杂着对这个人的冲动和不安全感在内心翻涌着；罗乐晔趴在桌上，手指摸向自己的后脖颈，回味着顾鸿哲昨天在身上留下的触感，明明昨天还能触碰到彼此，今天就见不到了，别人都希望假期越漫长越好，而他现在只希望能够快点结束假期，那样就能见到对方了。罗乐晔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再次爱上别人，而且依然还是爱得这么深。

　　顾鸿哲下飞机后立马打开手机，看到了罗乐晔回复的微信：“你爸一定会没事的，你别着急，有事给我打电话，一路平安。”他松了口气，随后拨打了电话给顾子娟：“喂，姑姑，我在K机场了，待会儿就能到家，爸现在怎么样了？”

　　“你回来再说，你爸在家里等你。”顾子娟说完后便挂断了电话，她房间的化妆桌上摊着乱七八糟的照片和资料，那是私家侦探偷拍自己侄子与罗乐晔两人一起约会时的照片，另外还有罗乐晔的个人简历及两人一起去X市的航班记录；顾子娟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冷眼凝视着桌上的东西，黑色的瞳孔犹如深不可测的谷底，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竟露出了邪恶的弧度。

　　门外的少女不动声色地看着房间里的母亲，那张不同寻常的表情刻在了她的心里，心颤不已的她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爸，我回来了。”顾鸿哲进门就呼喊着自己的父亲，他扫视了一遍客厅，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厨房的汪阿姨听见他的声音后急忙跑了过来：“是小哲回来了啊！”

　　“汪姨，我回来了。”眼前是位穿着围裙身材有些矮胖但看上去笑容可掬的妇人，她是顾家的保姆汪美凤，从顾鸿哲小时候就在顾家当保姆，对顾鸿哲而言，汪姨虽不同于他的亲生母亲，但她更接近于普通人家里母亲的形象，每次放学回家都会准备好自己最喜欢吃的点心，一日三餐衣食出行都会为自己细心打理好，甚至于在他小时候还帮着完成过手工作业。汪姨没结过婚，把一生都奉献给了顾家人，顾家也把她当作家人一样，早已做好了为她安享晚年的准备。

　　汪姨兴奋地抓着顾鸿哲的手臂不放，“快让我看看你，你瘦了好多，在外面肯定都没按时吃饭对不对？”

　　顾鸿哲笑着抱了抱眼前的妇人，说道“汪姨，我哪里瘦了，我有按时吃饭的，我最近在健身，你看我的肌肉。”顾鸿哲撩起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四块腹肌给汪姨看。

　　“快放下，别着凉了。”汪姨连忙将顾鸿哲的上衣拉好。

　　“汪姨，我爸呢？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顾先生还没回家呢，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回来吃晚饭，我等会儿打个电话问问秘书，如果先生知道你回家了，肯定会推掉工作马上回来吃饭的。”说完，汪姨快步走到电话机前准备打给秘书，一旁的顾鸿哲上前按掉了电话键，从汪姨手里抽走了话筒，随后平静地说道：“先别打，我打算给我爸一个惊喜。”

　　汪姨抬头看了一眼顾鸿哲，以她这么多年和这家人的相处一眼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她机敏地说道：“小哲，你先上楼休息一会儿，我去厨房做些点心给你吃吧。”

　　“谢谢汪姨。”顾鸿哲这次回家没带行李箱，背了个包就上楼休息了。

　　晚上九点，顾鸿哲的父亲顾子诚终于到了家，一进门便看到顾鸿哲坐在吧台边和汪姨在厨房里聊天，他感到有些意外但是没有表露出惊讶的神情，慢悠悠地走到了厨房门外，轻咳了一声，闻声后的顾鸿哲和汪姨同时看向了门外。

　　“爸，你回来啦。”

　　“嗯，你不是说要除夕前一天回来吗，怎么提前回家了？”顾子诚看到儿子提前回到家后欣喜不已，但是作为一家之主的他要时刻保持自己的威严，他绷紧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用平常的口气和儿子说话。

　　“公司忙了差不多了，想提前回家休息休息。”顾鸿哲没有提及顾子娟，从父亲进门叫他的那一刻起，他就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自己的亲姑姑又一次欺骗了他，把他提前骗回了家，但是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呢？顾鸿哲一时还想不到缘由，只是觉得自己的姑姑之前并没有过多的干预过自己，为什么现在突然管头管脚起来，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爸，你饭吃了吗？”

　　“在外面吃过了，你们都吃了吗？”

　　“我和汪姨吃过了，本来想如果你没吃的话，我可以再陪你吃点，就当宵夜。”

　　“你们早点休息吧，我有些累就先上楼了，明天让你汪姨给你做点好吃的，你不在的时候，她一天到晚研究新菜式，就盼着你回家做给你吃。”说完，顾子诚便转身向外走去，顾鸿哲却突然叫住了父亲说道：“爸，姑姑最近还好吗？”

　　顾子诚回头说道：“你姑姑还是老样子，对了，她订了饭店，明天要带你妹妹一块和我吃个饭，也很久没聚了，正好你回来了，她看到你应该会很高兴。”

　　“知道了，爸你早点休息，晚安。”

　　“嗯，你也早点睡。”

　　深夜，顾鸿哲躺在床上和罗乐晔发着信息，等罗乐晔说“晚安”后便起身下楼去厨房倒了杯红酒。他独自一人坐在吧台椅上，只留了厨房里的一盏小灯，深红色的液体在口腔里流动，他放下酒杯在桌上轻轻晃动着，红酒随着杯子的摇晃在杯壁上挂上了一抹淡红色的痕迹。顾鸿哲摇晃着杯子，慢慢回忆起儿时过春节的一晚，年幼的他起床走出房间去找妈妈，无意中听到了客房里传来的谈话声：

　　“子娟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她既然已经结婚了，就一定会和文桀好好过日子，你别老背后说她外面勾搭男人，传出去只会是丢我们家族的脸。”

　　“不是我说的，是别人看到的，你以为不说人家就不知道了吗？你以为蒋文桀是傻子吗？人家还不是看上她家的钱了。”

　　“要我说蒋文桀也不差，没必要娶个□□回家，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坏了，怎么就看上顾子娟了。”

　　“可不是，而且顾子娟人品还很差，自私得很，还挑拨她哥和她嫂子的关系，搞了夫妻两人连话都懒得说一句，可怜了鸿哲这孩子，还这么小，哎。”

　　顾鸿哲从门缝里看到几个阿姨围坐在房间里，嗑着瓜子聊着天，年幼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群阿姨不喜欢自己的姑姑，姑姑是那么的漂亮，还很疼爱自己，为什么她们要在背地里说她。

　　顾鸿哲将手里的红酒喝得一滴都不剩，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室外的温度虽已零下，但是家里暖气常开，四季如春，可是他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家人会伤害自己，但是现在回忆起过去的种种往事，让他不得不产生了疑虑。

20、家庭聚餐

　　寒假在家，蒋婉儿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外就是睡觉，活得比猪还潇洒，自从上大学后她就开始放纵自己，体重也从原先的九十斤飙升到了现在的一百一，她洗完澡站在卫生间的电子秤上，体重没有一丝变化，她摸了摸自己柔软的小肚子，想到晚上要和表哥顾鸿哲一起吃饭就倍感压力。

　　顾鸿哲昨晚并没有在酒精的作用下睡个好觉，早上起来时感到头痛不已，今天他哪儿都不打算去，关在房间里盘算着顾子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反复琢磨，最近这一年里自己唯一和姑姑产生矛盾的激发点就只有罗乐晔，他想不通为什么姑姑一定要针对罗乐晔，以至于要撒谎把自己骗回来，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汪姨端了点心在门外站着说道：“小哲，我做了些绿豆糕给你。”

　　顾鸿哲回过神来定睛朝门外说道：“进来，汪姨。”

　　“我看你中午也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肚子应该饿了吧。”

　　“还好，不是很饿。”虽然顾鸿哲现在没有什么饥饿感，但是看着桌上鹅黄色的绿豆糕还是没忍住拿了一块放进嘴里，香软甜蜜的绿豆糕在唇齿间一压就化了，饼中间的芸豆沙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薄荷味，一股清凉直冲大脑，让头痛的他瞬间感觉舒服多了。

　　接着汪姨端了一碗银耳桃胶羹递到顾鸿哲面前说道：“我感觉你这次回来比之前又成熟了许多，去大城市打拼一定很累吧。”

　　顾鸿哲接过递过来的碗并没有接话，现在家里就他们两个人，他放下碗，目光沉静如水地望着眼前的妇人，问道：“汪姨，我不在家的时候，家里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你指哪方面的事情？”汪姨含笑反问道，似乎早已在等着对方的提问。

　　“我姑姑她，平时一直来家里吗？”

　　“顾小姐偶尔会来家坐坐，不过最近她每周末都会来家陪顾先生吃饭。”

　　“她来了都和我爸在聊些什么？”

　　“我在厨房没办法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只是偶然间会听到他们谈起你。”

　　“他们谈到我什么了？”顾鸿哲警惕地追问道。

　　“还不是你老大不小没成家的事情。”汪姨一脸嫌弃地回答，顾鸿哲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说道：“汪姨，我不结婚了，我陪你一辈子不好吗？”

　　“谁要你陪一辈子，你别老拿我寻开心了，你过完年也28了，该找个人陪你过日子了。”汪姨的关心顾鸿哲心里都清楚，而且她似乎像是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一样，从来不会提到敏感的性别指向，取而代之的总说“找个人”就行了。

　　顾鸿哲拿起勺子在碗里搅和着汤羹，随后淡淡地说道：“汪姨，等我把那个人带回家，我们还在一起生活吧。”

　　汪姨没有回答，她摸了摸顾鸿哲的脑袋，就像小时候一样，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

　　晚上，顾鸿哲开着大奔前往酒店赴约，姑姑和表妹都已经到达了酒店包厢，父亲顾子诚还没到。一进门，顾鸿哲便看到身材略微膨胀的表妹蒋婉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如同一滩肉糜般摊坐着，完全没有一个少女的样子。

　　蒋婉儿正和同学在线“吃鸡”，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依然不舍得放下手机，眼睛一刻不离，神情紧张地不停地按着屏幕。

　　顾鸿哲走上前，朝表妹的小腿轻轻踢了一脚，问道：“别玩了，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妈呢？”

　　“别动！我妈上洗手间去了。”蒋婉儿眼睛都不眨一下死盯着手机，但没过几分钟，她就以惨败收场了；她抬头看了一眼表哥，内心感叹对方依旧如此闪耀，看久了真容易令人一阵炫目；她站起身拍了拍表哥坚实的后背说道：“哥，给点零花钱呗。”

　　“死丫头，哪有刚见到自己哥哥一上来就抢钱的，你还缺钱花吗，你爸妈给你还不够多吗！”顾鸿哲见到这个傻妹妹十分无语，心里瞬间产生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我爸妈每个月就给那么点，我现在都这么大了，哪里够用啊，我的好哥哥，都快过年了，你不提前发个红包给我吗？你可就我一个妹妹呢~”蒋婉儿勾着顾鸿哲的手臂，脑袋一个劲地磨蹭着哥哥的胸口，死乞白赖地不可放手。

　　顾鸿哲知道自己的妹妹很久没见到他，只是在那里撒娇罢了，于是无奈地抱了抱她说道：“过年会给你发红包的，话说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圆润了？”顾鸿哲轻轻环抱着蒋婉儿，感觉她身上软软的抱着手感特别舒服。

　　蒋婉儿瞬间就拉长了脸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她松开了顾鸿哲的手臂严肃地说道：“你再说我就不告诉你秘密了。”

　　顾鸿哲忍不住笑了出来，问道：“你能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

　　“我怎么会没有！我都看到了！你那个...”表妹的话已到了嘴边却还没来得及说完，只见门突然被打开了，顾子娟踩着细高跟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姑姑。”顾鸿哲立马收起了刚才放松的笑脸，一本正经地和顾子娟打了个招呼。

　　“鸿哲到了呀，你爸应该在路上了，等他到了，我们就开饭。”顾子娟看上去有些得意，她独自一人坐到了大圆桌边上，好像胸有成竹似的在等待着什么。

　　“姑姑，难道你这么急着把我叫回家就是为了和我一起吃饭？”顾鸿哲用有些挑衅的口吻质问道，只听顾子娟毫不在意地说道：“我叫你早点回家过年有错吗？难不成你还不想回家了？”

　　顾鸿哲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了一旁站着的表妹，只见蒋婉儿有些胆怯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然后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继续玩着手机。他觉得表妹的反常有些诡异但也不想多问什么，毕竟现在自己的事情都还没个方向。顾鸿哲坐在表妹身旁，两人一人一只手机，偌大的房间里，三个人安静的如同陌生人一般，直到父亲顾子诚到达酒店后，气氛才有了转变。

　　“大哥！”顾子娟起身叫到，顾子诚刚进门，他的脸上明显带着一丝疲惫。

　　顾子娟起身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说道：“人都到齐了，我们开饭吧，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四个人围坐在大圆桌上，蒋婉儿抬眼偷看顾鸿哲，两人用眼神交流着，顾子娟则帮一旁的大哥顾子诚倒酒，寒暄道：“大哥，来，陪我喝一口，正好今天鸿哲在，晚上让孩子们开车送我们回家，我们俩喝一杯。”

　　“子娟，今天怎么不叫上文桀一块来吃饭。”顾子诚问道。

　　“文桀他忙，没时间，下次再叫他吧。”顾子娟含糊其辞地应付道。

　　“文桀忙什么？我都下班了，他应该早下班回家才对，我给他安排的可都是清闲的工作。”顾子诚看着顾子娟继续说道：“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怎么会呢，大哥你别瞎猜了，文桀那个性格，想和他吵也难。”

　　“你别老欺负人家就行。”顾子诚抿了一口酒说道。

　　两人边吃边聊，顾鸿哲和蒋婉儿则低头闷声不吭地吃着菜，不知什么时候话题突然转到了顾鸿哲头上，只听父亲顾子诚说道：“鸿哲过年就28了，到现在还是一个人，相亲这么多女孩子，就没有一个看中的，真是愁死我了。”

　　“爸，都什么年代了，你就别管我了行吗？”顾鸿哲说道。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成家，先成家才能立业，我年纪大了，还能干几年我自己心里清楚，你什么时候才能让你爸省心。”顾子诚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爸，我有喜欢的人了，过完年，我找个时间带他回来见你。”

　　“啊？是哪家的女孩子？为什么春节不带人家回来？”顾子诚兴奋地追问道，没想到儿子早就找到结婚对象了。

　　“爸，不是女孩子，我喜欢的是男人。”顾鸿哲放下筷子，心里有一丝犹豫，但还是鼓起了勇气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顾鸿哲，你怎么到现在都还是这个样子！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啊！”被激怒地顾子诚突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情绪激动，双目赤红。

　　顾子娟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短短一刹那的表情被蒋婉儿的眼睛给捕捉到了，随后只见顾子娟立刻换了张嘴脸站起身拉着大哥顾子诚劝说道：“大哥，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吓着孩子了。”

　　顾鸿哲看了一眼姑姑，随后继续说道：“爸，你别生气，对方是个人品很好很善良的人，你一定会喜欢的。”

　　“你给我闭嘴！我喜欢个屁，你就不能找个女人结婚过正常日子吗！”顾子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怒吼道。

　　顾鸿哲知道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让父亲接受，他垂下了眼眸，没有再多说什么。

　　顾子诚气得发抖，一旁的顾子娟拉着他慢慢坐了下来，之后四个人都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蒋婉儿被吓得觉得自己的胃都在颤抖，她很想告诉哥哥自己看到了母亲在背后调查的事情，但是今天这顿饭吃得她再也不敢提了。

　　顾鸿哲自从和姑姑吃了那顿饭后，便再也没见过她，放假的这几天父子俩在家也不太说话，明明是新春佳节，家里却比平时更加冷清。

　　春节放假期间，罗乐晔赴约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只见几个男同学站在饭店门口抽着香烟正在聊天，他们一回头便看到了向他们走来的老同学，挥手叫到：“来了啊！”

　　罗乐晔上前打了个招呼，“怎么都站在外面抽烟？”

　　“里面不让抽，你先进去，5号到7号桌。”

　　罗乐晔今天本不想参加聚会，毕业后的每一年总有几个人会牵头让大家踊跃参与集体活动，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参加了，这次在几个老同学的再三邀请下被逼出席了活动。进门后便看到一群人已经就坐在位子上，三五成群的在那儿聊天，已婚已育的聊孩子，未婚的聊工作和八卦。

　　“Hi，罗乐晔，好久不见了，你怎么看上去都没怎么变呢。”一位女同学朝着他笑着说道，边上的另一位女同学也跟着起哄：“就是，你怎么和那群男人不一样，你看看他们，不是秃了就是胖了，一副中年大叔的模样。”

　　罗乐晔尴尬地笑了笑，打招呼的这几个同学过去关系都还可以，至少表面都过得去；他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才坐下没多久，只见班花袁笑笑从里面卫生间走了出来，坐在了他的边上。袁笑笑几乎也没太大的变化，她全身大牌，指甲和头发一看就是刚做完没多久的，整体给人一种贵妇的感觉。

　　可能是几年不见的关系，袁笑笑对罗乐晔也有些陌生，刚坐下时并未认出对方，直到有人和罗乐晔聊天听到他的声音后才辨识出来；整场聚会，两人都没和对方说话，其他人并没有感觉到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微妙的磁场，但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这种感觉就好比是旧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21、眷鸟归巢

　　年初四，顾鸿哲家里一早便来了亲戚，汪姨一个人忙前顾后地招待着，父亲和表叔坐在会客室里抽烟，表姨和表弟则在客厅里看电视节目。顾鸿哲按往常一样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得体懂事，客人吃完饭走后，父亲突然将刚要上楼休息的顾鸿哲叫住：“鸿哲，你来我书房一下。”

　　顾鸿哲二话没说，随即跟着父亲进了书房，将门关上。

　　“爸，有什么事情？”顾鸿哲问道。

　　“你表叔今天来，和我提了个事，他有一个政府单位工作的朋友，朋友有一个女儿年纪和你相仿，这次他来就是特地来做媒人的，明天中午你和那位小姐吃顿饭，认识一下。”父亲平静地说道，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顾鸿哲认为自己的父亲仍在掩耳盗铃，于是他又再次强调道：“爸，我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会再去和任何人相亲的。”

　　“你喜欢的人不能为顾家传宗接代，上不了台面，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我就当从来没生过你这个儿子，以后公司也不会交给你继承。”父亲语气略重，为的是让顾鸿哲能够放弃和男人在一起这个肮脏的念头。

　　顾鸿哲叹了口气，正色道：“爸，我对家业其实没什么兴趣，你不想让我继承更好，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我有喜欢的人，我不会离开他，除非我死了。”

　　“顾鸿哲！”父亲怒吼道，他积压已久的愤怒终于如火山般喷涌爆发了，“你这个逆子，给我滚出去！滚！”

　　顾鸿哲失望地看着眼前年迈的父亲，感到十分悲伤，为什么父亲不能理解并尊重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事业永远比亲人要来得更重要，他现在不想去思考这个让人揪心的问题，他低下头，默默地转身走出了书房，随后轻轻地把门关上。

　　翌日，顾鸿哲一早便出了门，父亲顾子诚给表叔打了个电话婉拒了对方的做媒，家里只剩顾子诚和汪姨两个人，顾子诚心中的郁闷无处诉说，只能站在院子里看着花鸟鱼塘，正当此时，顾子娟按着车喇叭在门口叫道：“大哥！”

　　“子娟？”假期家里就留了汪姨一个佣人，而此时她正在厨房忙着准备午餐，顾子诚叫不到其他人只好自己跑到大门口帮妹妹开门。

　　顾子娟将车停在一旁，下车说道：“大哥，这大冬天的干嘛站院子里？赶紧进屋去。”

　　“你怎么想着今天到我这儿来了？”顾子诚看到妹妹来看望自己心中满是感激，平日里他整日忙于工作，年轻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是年纪大了之后，他最怕的就是节假日，因为每当此时他一直回避的孤独感就会如潮水般向他袭来，令他无法自处。

　　“我在家也是闲着，就来你这里坐会儿，外面好冷，哥，里屋说。”顾子娟手里提着一个大挎包，和顾子诚一块进了屋。

　　“子娟，文桀怎么不一起来？”

　　“他今天带着他女儿去看电影了。”顾子娟坐在沙发上，将大挎包放在身旁，手不自觉地触摸着这只包，就像生怕它会自己消失一样，不断地确认它的存在。

　　汪姨听到了顾子娟的声音，不一会儿就从厨房端来了茶点，她看了一眼顾子娟，一种不祥的感觉从她心里冒了出来，她不敢过多地停留在客厅里，放下茶点后便离开了。

　　顾子诚正缺人陪他说会儿话，他心中郁闷至极，于是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妹妹，顾子娟认真地听着大哥的诉苦，心里暗自高兴，只见她的手捏着身旁的皮包，折痕变得越来越多。顾子诚说完后，扶着额头，眼睛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阴霾，面容看上去愁苦不已，顾子娟看时机已到，身体微微前倾，柔声说道：“哥，有件事情，关于鸿哲的，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顾子诚抬头看向她问道：“什么事情？你直说无妨。”

　　顾子娟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递给了对方，只见顾子诚满脸疑惑地接过文件袋后拆开将里面的资料倒在了茶几桌上，只见茶几桌上铺满了儿子和一个陌生男人的照片，动作亲昵暧昧不已，顾子诚嘴唇上下抖动，不可置信地翻看着眼前的照片和资料，他从一堆资料里看到了一张彩打简历，照片里陌生的男人居然还比自己儿子大三岁，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让顾子诚一下子无法接受，他声音微颤道：“子娟，这，这难道是？”

　　“大哥，你冷静点，你听我说。”顾子娟将罗乐晔和顾鸿哲两个人在S市谈恋爱的事情添油加醋后告诉了顾子诚，不仅如此，她将罗乐晔描述成了一个爱慕虚荣贪图钱财的感情骗子，而顾鸿哲则被说成被对方欺骗感情还浑然不知的傻子。

　　两个人在客厅里谈了很久，厨房的汪姨偷偷将眼前看到的一切记在了心里，想等顾鸿哲回到家后告诉他。

　　顾鸿哲今天约了好友李琛见面，两人是从小学时就认识的朋友，家境和学历都差不多，就连成年后的性取向也如出一辙。今天室外阳光明媚，路上的车并不是很多，路况较好，顾鸿哲在车里从远处就看到了李琛站在咖啡店门口，不仅是因为李琛高大挺拔的身材，还有他站在那里身边围着好几个年轻女子，实在是让人很难不注意到他。

　　顾鸿哲停在咖啡店门口，放下车窗朝李琛吹了个口哨，几位年轻女子率先发现了他，发出阵阵尖叫，李琛趁机悄悄地从那几个女人边上走过，快步上了顾鸿哲的车，随着她们的目光扬长而去。

　　“谢了，兄弟。”李琛松了口气说道，拿出了刚在店里买的两杯咖啡问道：“要摩卡还是美式？”

　　“美式吧，你就不能戴个墨镜出来，或者穿了朴素点？”顾鸿哲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帅哥。

　　“美好的事物就应该展现给世人欣赏，只不过今天世人有一些疯狂。”李琛俏皮话说得一溜一溜的，顾鸿哲不想听他扯皮，于是岔开了话题：“我和我爸说了男朋友的事情，把老爷子惹毛了，我现在每天在家里都如坐针毡不知道怎么办好，今天出来陪我散散心，我过完年就要回去了。”正当顾鸿哲严肃地诉说这件事的时候，李琛却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们家管得太严，你应该来我们家，我爸妈早就不管我了，只知道自己享乐，大过年的两个人跑去马尔代夫度蜜月，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和我说是度蜜月，他们活得可比我们都潇洒。”

　　顾鸿哲心思沉重，他心头有太多疑问没有找到答案，想和李琛开口说但又觉得不妥，最终两人出来也只是吃了顿饭，聊了会儿，就各自回家了。

　　顾鸿哲刚进家门便看到汪姨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可是还没来得及说上话的两个人却突然被从书房走出来的顾子诚打断了交流，顾子诚一脸阴沉地看着儿子低声说道：“到我书房来一下。”

　　顾鸿哲看了一眼汪姨，像是领悟到了些什么，紧接着就朝书房走去。

　　“爸。”顾鸿哲站在书房中间，父亲顾子诚则坐在书桌前冷漠地看着桌上的文件袋，随后从文件袋中拿出一张罗乐晔和顾鸿哲的照片拍在桌上冷言道：“你要带回家的就是这种货色。”

　　顾鸿哲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瞳孔中闪过一丝惊恐，虽然他表面看上去仍是波澜不惊，但实际加速的心跳早已出卖了自己，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咽了咽干燥的喉咙平静地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又何必要逼我相亲。”

　　“罗乐晔，年龄30岁，S市本地人，X大学金融学本科，现就职于X银行任职。你猜他们银行要是知道他在外面做这种事，还会继续让他上班吗？”顾子诚压低了嗓音，声音中透着无情。

　　“你想怎么样？”顾鸿哲直言道。

　　“要么给他一笔钱，让他识相点和你分手，如果他不肯，那我就只能让他消失在金融界里了。”顾鸿哲深知父亲的手段，商场如战场，自从父亲接手生意后，爷爷以前的老下属和合伙人都一个个被父亲逼走了，虽然他总是冠冕堂皇地说是为了自己好，为了保全所有股份都在顾家，而不是落在他人手里，但是父亲身边值得信任的人，能够说真心话的人却越来越少，顾鸿哲只觉得父亲可悲又可怜，为了虚无的家族荣耀而成为了自己鄙夷的那类人，这样做一点都不值得。他眼里透着一股悲伤，说道：“爸，我和他在一起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个人，我只是不能遵从你的要求和不相爱的人结婚，我不想去骗那些女人结婚生子，我只是想和这个人在一起生活，这样做不会对公司有任何影响和损失，如果你一定要找有血脉的继承人，你也可以找其他人结婚再生一个。”

　　“顾鸿哲，你以为我这个年纪还能说生就生吗！我和你妈离了婚没有再婚还不是为了你！怕后妈对你不好，怕以后有孩子会对你有影响，我为了你和家族放弃了多少你又知道多少，到最后你只会和你妈一样选择离开我！”顾子诚情绪有些激动，他的手在桌上微微发颤，顾鸿哲望着眼前的父亲，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早已到了退休的年纪，他本应该从公司退下来在家享享清福，可是却因为自己迟迟不肯回家接管公司而坚守着这份家业。

　　“爸，事到如今我只能说我很抱歉，我不能听从你的安排，如果你一定要为难罗乐晔的话，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沟通的了。”说完，顾鸿哲转身向门外走去，顾子诚紧握了双拳看着儿子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他发誓自己不会放过这个姓罗的男人。

　　深夜，顾鸿哲悄悄地整理了背包，走之前他轻轻地敲了敲汪姨的房门，汪姨从床上披了件衣服打开门，看到顾鸿哲已经穿了外套背了包，一副要离开的模样，随后她拉着他进了房间，将门轻轻关上。

　　“汪姨，我等会儿就走，走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顾鸿哲拉着汪姨粗糙的手说道。

　　“孩子，你不应该和你爸置气的，你爸他很爱你。”汪姨劝说道。

　　“今天姑姑是不是来过家里？我回来的时候，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事？”

　　“顾小姐今天早上来过，陪你爸吃了顿饭，但是她今天拿了一个文件袋给你爸，两个人在客厅里谈了很久，我看他们气氛很压抑，袋子里好像有照片和几张纸，我没看清楚是什么内容，但是我听到他们叫了你的名字，我心里感觉很不安，所以你回来的时候就想第一时间告诉你。”汪姨的手握着顾鸿哲，越说手握得越紧。

　　“汪姨，麻烦你帮我照顾好我爸，我可能这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如果家里有事的话，你就直接打电话给我，你自己也要照顾好你自己。”顾鸿哲握了握汪姨的手，说完后便要转身离去，只见汪姨又说道：“小哲，不管怎么样都是一家人，你应该和你爸说一声再走。”

　　“我到了之后会发微信告诉他，你放心。”顾鸿哲不想当面再和父亲产生冲突，那样只会激化矛盾，不仅如此，父亲现在应该已经记恨罗乐晔了，所以自己必须马上回去。

　　凌晨的红眼航班将那个执着的爱人带回到了他魂牵梦萦的地方；皎洁的明月挂在漆黑的夜空中，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无数夜归人的道路，顾鸿哲并不知道未来的他和罗乐晔能走多远，但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只想见到他，只想和他拥有天长地久。

22、变故

　　凌晨五点半，天色依旧昏暗，顾鸿哲抬头仰望着机场的漫天星空，瑟瑟的寒风不断地往他的脖子里钻，冻得他打了一个寒颤，他打开了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给父亲顾子诚：“爸，我先回去了，你别再生气了，多保重自己的身体。”顾鸿哲不指望这简短的几个字就能将父亲心中的怒火给浇灭，他现在只希望父亲不要因为自己而动怒伤身，每次回家都发现父亲的白发比以前更多，眉头紧锁的细纹也越来越深了。他看了看时间，准备先回家洗个澡然后直接去见罗乐晔。

　　早上八点，阳光照在了书桌上，桌上摊着一张素描稿，在光线直射下铅笔线条略微反光，那是一张未完成的人物素描画像，纸上描绘的是一个英俊男子正笑着开车的模样。罗乐晔假期每天都睡到自然醒，他算了算还有两天就可以看到顾鸿哲了，心中窃喜不已，假期不见的两个人虽然每天都通电话或发微信，但是这种看不到摸不着的感觉始终让人无法满足，他们彼此在心里积压的爱和思念随着时间的流逝与日激增，就像被灌满的水杯一样正慢慢地往外不断地溢出。

　　顾鸿哲到家后洗了个澡，眯了一小会儿，便急冲冲地开车前往罗乐晔的家，他把车停在了小区里，然后打了个电话给对方：“喂，快下来陪我吃早餐。”

　　罗乐晔又惊又喜地问：“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现在不就告诉你了吗，快下来，我就在你楼下。”顾鸿哲想到待会儿就能见到对方，多日来的苦恼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妈，我出去一下，早餐我不吃了。”罗乐晔拿了个手机急急忙忙地往外走，他跑下楼，只见红色SUV极光旁正站着他朝思暮想的爱人。

　　“乐晔。”只见顾鸿哲微微张开双臂，罗乐晔则情不自禁地奔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对方，那个温暖而又坚实的怀抱是多么令人眷恋和想念，他抬起头看着对方，眼睛仿佛如画笔般在勾勒对方的容貌。

　　顾鸿哲低头贴着罗乐晔的脸颊轻声说：“我好想你。”

　　“嗯，我也是。”罗乐晔小声回应道。

　　两人依偎了一会儿，随后顾鸿哲打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走，去吃早饭去。”

　　父亲顾子诚早起后发现顾鸿哲不在家里，顺口问了声汪姨：“美凤，这么早鸿哲就已经出门了吗？”

　　汪姨早已料到第二天自己会被问道这个问题，于是索性就装不知道：“我起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他，应该是出门了吧。”

　　顾子诚没有再多问下去，吃完早餐后便去了书房，他的手机昨夜在书房充电，此刻已经冲满了，他打开手机一看，紧接着整个人立刻战栗地抖动起来，下一刻他将手机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手机屏瞬间被砸了粉碎，外壳都爆裂开了，木地板上也留下了明显的凹痕。

　　汪姨被这一声巨响惊了一下，随后赶紧跑到书房门前敲门问道：“顾先生，你在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子诚气到嘴唇发紫，紧接着他眼前突然一片黑暗，下一秒便扑倒在了地上，□□里流出了尿液。

　　当顾子娟和蒋文桀赶到医院的时候，顾子诚已经做完手术在病房里休息，汪姨含泪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们，顾子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哥哥会因为顾鸿哲的离家被气到脑梗，顿时产生一股歉疚感。她抚摸着哥哥的额头，将额头上的碎发轻轻地捋到两侧，一旁的蒋文桀则正在向医生了解病人的情况。

　　“病人现在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等他醒来以后我们还需要进一步做检查和分析，最终产生的肢体残疾现在还没办法定论，还是要先等他醒了之后再做检查。”医生说道。

　　“那病人大概什么时候会醒？”蒋文桀继续问道。

　　“麻醉过了就会醒，你们家属别离开就是了。”

　　顾子娟回头追问了一句：“医生，我哥这病能治好吗？”

　　“病人是脑梗，这病是治不好的，只能靠术后的调理和辅助治疗来控制病情，另外千万不能让病人受到外界的刺激，一定要静养。”医生说完后便离开了病房，顾子娟听完医生的话后感到全身无力，她向来神采奕奕的样子如今变得颓丧而无助，蒋文桀见后便上前将妻子揽在怀里安慰道：“子娟，大哥会好的，你别担心，如果国内的医疗技术不行，我们可以到国外去治。”

　　顾子娟靠着丈夫轻声说道：“都怪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大哥。”

　　蒋文桀继续安慰道：“你别自责，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是很常见的事情，一切都会好的，对了，怎么没看到鸿哲？他人呢？”

　　蒋文桀一语惊醒梦中人，顾子娟这才想起来到现在都没见到顾鸿哲的人影，于是立马起身向病房外走去。

　　“汪姨，鸿哲人呢？”

　　汪姨坐在门外的椅子上发呆，听到顾子娟的话后稍稍楞了一下，随后说道：“他，他昨晚就已经走了。”

　　“什么！”顾子娟气得直跺脚，“快打电话把他给我叫回来！”

　　汪姨低下头不敢吭声，顾子娟身后的蒋文桀马上冲出来劝说道：“你别为难人家汪姨了。”

　　“那我自己打电话！”

　　只听电话一直处于未接状态，打了两三个电话顾鸿哲都不接，把顾子娟惹毛了。

　　正当三人站在病房外的时候，顾子诚醒了，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手背上插着管子吊着盐水，他刚想开口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于是他想起身叫人来，但却发现自己的半边身体失去了知觉。对身体无法支配的无力感转变成了恐惧，直冲他的脑门，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涔出，他喘着大气用自己另一只还能活动的手使劲拉扯着病床的架子，随后床架发出了铛铛的响声，门外的三个人听到声响后赶忙冲进病房，只见顾子诚歪倒在床上，半边身体快要从床上摔了下来，他看着门外的人，吐字不清，嘴里流出了口水。

　　“赶紧叫医生去！”蒋文桀推搡着顾子娟说道。

　　顾子娟已经六神无主，此时就像接到指令的机器人般急匆匆地奔了出去。

　　蒋文桀上前将顾子诚向床中间挪了挪，帮他盖好被子，将他嘴边到脖子的口水污渍擦干净，然后静静地坐在他边上说道：“大哥，没事的，我们都在，医生马上就来了。”

　　顾子诚伸出手抓着蒋文桀的手臂，无助地看着对方。

　　“医生来了。”汪姨叫喊道。

　　几个医生和护士将顾子诚围住会诊，蒋文桀和顾子娟都被赶出了病房，不一会儿，医生出来后向他们说道：“病人身体半边都没有知觉，语言功能也受到影响，后续要做康复治疗，但是可能恢复不到原先那样，我们会尽力的。”

　　蒋文桀上前将医生送走，顾子娟缓缓地走到病床边，看着顾子诚心里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的神情就感到痛心不已。

　　顾子诚伸手抓着自己的妹妹，虽然他口齿不清，但是他竭力一字一句地说道：“公司，鸿哲。”

　　顾子娟明白他要说什么，正当她想回应的时候，蒋文桀突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说道：“大哥，你别担心，公司还有我呢，不会有事的，鸿哲那边，我们联系到他后一定让他立刻赶回家。”

　　顾子诚失望地闭上了眼睛，随后点了点头说道：“就先，这样吧。”

　　蒋文桀将顾子娟和汪姨都送回了家休息，他请了三位护工全天候24小时照看顾子诚，随后在医院大楼外打了个电话：“喂，顾子诚现在住院了，今后公司的一切都在我手里，让我们把计划提前开始吧。”

　　蒋文桀说完这通电话后笑了，漆黑的深夜里除了天上的那弯明月外，没人看到他此刻阴险的笑脸和阴森的双眸，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就像顾子娟刚才所说的那样，一切的错都是因她而起。

　　顾鸿哲和罗乐晔两人一整天都在外面，就像普通情侣一样尽情尽性地享受着即将结束的假期时光。顾鸿哲回家后才仔细看了一下今天所有的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一看全是顾子娟的电话后便关上了手机，他始终不明白姑姑做这些事究竟是为他好还是在挑拨他与父亲之间的关系，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对她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深夜，罗乐晔对素描稿做了最后的修改，他拿起这副作品注视着画里男子，仿佛在和它眉目传情，接着他自言自语地说道：“终于完成了。”他小心翼翼地把素描稿放进塑料文件夹中，然后将它放在了书架的中层；随后他习惯性地朝顶层的书架上看了一眼，仿佛那一眼便能使自己安心似的，只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伸手去拿那本存放着严爵画像的素描簿。

　　罗乐晔一生都不会忘记严爵，就算现在他爱着顾鸿哲，同时他也依然深爱着严爵，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一种背叛，一个人能够同时爱上两个人，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多情的人，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如果让他放弃对严爵的爱就好比放弃了他的前生，严爵已经刻在了他的灵魂里，两者融在了一起无法分离。顾鸿哲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那种感觉，此刻的他只深陷在爱情的蜜里，别无其他。

23、取舍

　　翌日，顾子娟一早便前往医院，自己昨天打给顾鸿哲的电话对方不仅一个都没接，而且也没回复一个电话或微信，她越想越气，在车里独自敲着方向盘发泄情绪，随后一边开车一边拨打电话给女儿蒋婉儿。

　　“喂，婉儿，打个电话给你哥，告诉他如果现在他不肯回家，以后也就别回来了。”顾子娟对着女儿怒斥着，只听电话那头的蒋婉儿委屈地说道：“妈妈，你别拿我撒气呀，我现在就去打电话，但如果我说了没用，你可别怪我哦。”

　　“不怪你，你打完了告诉我一声，挂了。”顾子娟挂完电话后加速马力开向了医院。

　　蒋婉儿躺在床上睡眼惺忪地翻开通讯录，然后打给自己的哥哥顾鸿哲。

　　“喂，小丫头，找我干嘛？”顾鸿哲喝着咖啡正享受着自己的早餐，看到妹妹的来电后毫不犹豫地接听了。

　　“哥，你总算接电话了，我妈快把我逼疯了，你干嘛不接她老人家的电话啊！”蒋婉儿觉得自己特别委屈，挡在两人中间当三夹板。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你找我就为了这个？”顾鸿哲觉得奇怪，平时妹妹不太打电话给自己，基本都是微信表情包来回发，怎么今天为了她妈打给自己了，至于吗？

　　“舅舅他住院了，你快回来吧！”

　　“什么！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住院了？前天不还好好的吗？”

　　“舅舅他昨天突然在家脑梗了，还好发现及时被送进医院，但是现在人躺在床上，话都说不利索了，你快回来吧。”

　　蒋婉儿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顾鸿哲的头顶上，他瞬间清醒了，紧接着问道：“你还知道什么？现在具体情况到底怎么样？”

　　“我只知道昨晚我妈很晚才回家，到家后就骂你不接她电话，然后说舅舅的病就是被你气出来的，我爸昨晚在医院陪着，早上我妈过去换班，汪姨在家做饭煲汤，一会儿也要过去。”蒋婉儿说完后，发现对方突然没了反应，以为信号不好于是接着说道：“喂，喂，哥，你听得到吗？”

　　“我知道了，先不说了，有事你直接打给我，或者发微信给我。”顾鸿哲说完便挂了电话，随后打了个电话到家里：“喂，汪姨，是我。”

　　“小哲，家里出事了，你快回来吧。”汪姨的声音听上去有丝恐慌。

　　“汪姨，昨天你怎么没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不是说了，家里如果有事，你要及时告诉我的吗？”顾鸿哲质问道。

　　汪姨赶紧解释：“小哲，昨天我打给你两个电话了，你都没接，后来你姑姑也打给你好几个电话，哎，我们都找不到你，昨天我们在医院留到很晚才回去，我也是刚起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再打电话给你。”

　　顾鸿哲叹了口气，说道：“我爸他到底怎么样？”

　　“顾先生他突发脑梗，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在书房里，我在厨房收拾碗筷时听到一声巨响，把我吓了一跳，我就赶紧跑去他的房间敲门，但他也没回应，后来我就进去了，结果就看到他躺在地上，裤子也湿了，人送到医院以后，医生说他半身没有知觉，语言功能也有点障碍，必须做康复训练和静养，我等会儿做好饭要带到医院去。”

　　“辛苦你了，汪姨，谢谢。”

　　“小哲，你快回来吧，你爸现在需要你，别再和他置气了。”汪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顾鸿哲知道这次十有八九自己都要回去面对了，于是说道：“汪姨，我这边也要安排一下，我们保持联络吧。”

　　顾鸿哲和汪姨说完后，准备打个电话给姑父蒋文桀，向对方表示感谢，毕竟家里现在就他一个男人撑着了。

　　顾鸿哲礼貌地说道：“喂，姑父，是我，现在方便吗？”

　　“鸿哲，我现在说话方便，总算是联系到你了，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在S市，我爸的事，辛苦你们了，谢谢。”

　　“鸿哲，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谢的，你还是尽快回来吧，毕竟公司也需要人接手，我也只能代班一段时间，早晚还得要你自己来管的。”蒋文桀假惺惺地劝说着侄子。

　　“姑父，有你在，我一点都不担心公司，我这里还要处理些事情，处理完后我就回来，不会太久，我爸那边，还是得麻烦你和我姑姑了。”顾鸿哲要处理和许枫公司的业务交接，但最主要的是他想把罗乐晔带回家去，他需要时间去说服对方。

　　“鸿哲，我知道你外面也和朋友开了公司，事情多一下子也不好处理，不过你别担心，家里有我和你姑姑在。”蒋文桀希望顾鸿哲最好永远都别回来，他庆幸这侄子现在还不是很想回来，要不然他前期的计划部署可能还来不及做。

　　“谢谢姑父，那先这样吧，有事我们电话联络，谢谢。”

　　顾鸿哲放下手机，想到了昨天和罗乐晔两人世界的欢愉对比了今天自己家里的变故，顿感福祸相依这四个字真不是白说的，除了许枫的公司要处理好交接外，如何说服罗乐晔才是最令他头痛的事情，还好姑父能帮他照顾家里一阵子，现在的他要静下心来想想对策了。

　　顾子诚住院的事情在假期的最后一天便传遍了整个公司，随后传到了行业同僚，供应商及客户的耳朵里，基本上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消息之所以传得如此之快，主要还是因为蒋文桀的得力助手张中伟在外面散播消息，他们已经开始了第一步搞垮公司的计划。

　　李琛的家族从事远洋贸易业务，和顾鸿哲家里有一点生意往来，主要帮顾家将酱油远销到海外市场上去，当李家听说这件事情后，李琛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顾鸿哲，但是电话却一直占线中，无奈之下，他只好先发一条微信慰问一下，不一会儿，顾鸿哲便回复了他的微信：“真是坏事传千里好事不出门，怎么你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了？”

　　李琛也觉得奇怪，事情发生得未免也过快了些，他看到顾鸿哲回复了他的信息，于是便直接打给对方：“鸿哲，你现在已经回S市了吗？”

　　“我昨天就已经在S市了，我爸出事我也是刚知道，你是从哪儿听到的消息？”顾鸿哲觉得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才刚知道的，外人居然比他早一步知道，这有些说不过去。

　　“我听我爸说的，现在估计认识你爸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我要处理我这边公司的交接，还有其他事情，等处理完我就回来。”顾鸿哲说道。

　　只听李琛突然急了眼，声音有些拔高地说道：“有什么事情比你爸还重要？你那边的公司做个远程交接也可以，你人先回家再说，还是说你要陪着你那个男朋友不肯回来？”

　　“李琛，我肯定会回来，我爸这边现在有我姑父和姑姑，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另外，我想把我男朋友也带回家。”顾鸿哲坚定不移地回答让李琛一时如鲠在喉，回不上嘴，李琛停顿了几秒，随后说道：“鸿哲，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就这么放心你们家里人照顾你爸和公司吗？”

　　“有什么不放心的？”顾鸿哲反问道，觉得今天的李琛有些反常，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种质疑，再怎么说，自己的姑姑也不会害自己家族的产业，她还没疯到把自己的财产给败光。

　　李琛没有继续和顾鸿哲讨论这个话题，于是便说道：“没什么，你尽快解决完就回来吧。”

　　“一定。”顾鸿哲说完后挂断了电话。

　　上班第一天，顾鸿哲一早便到了公司，和许枫两个人把手里的工作重新做了安排。顾鸿哲占许枫公司的股份暂时不做变动，许枫虽然知道顾鸿哲可能这一去便不会回来，但是让许枫现在将股份全部折现给顾鸿哲确实也有些困难，所以最终顾鸿哲只保留股东权益，公司职位和公司一切大小事务今后都交由许枫一人说了算了。许枫不舍地看着他的顾老弟叹息道：“我本来想着你还能陪我再干个两年，贷款也才下来没多久，现在公司正式发展势头最好的时候，可没想到你们家里，哎。”

　　“我也想和你一起继续干下去，要不我去问问我的那些同学，有谁目前想来S市发展的，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人才。”顾鸿哲知道自己走得突然，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许枫。

　　“算了，你的同学也不就是我的同学嘛，我自己会想办法的，你就别□□的心了，赶紧回家看老爷子吧。”

　　“对不住了，兄弟。”顾鸿哲拍了拍许枫的肩说道。

　　躺在病床上的顾子诚半边身体没有知觉，话说得慢，身体上带来的不适让他一时不能接受；顾子娟每天都来医院陪她的大哥，忍受着他的脾气，公司的大小事务则都交给了蒋文桀代管处理。

　　“哥，医生说了，这病需要静养，你别再扔东西了。”顾子娟一边捡起地上的枕头，一边劝解顾子诚。

　　“我，是，废人。”顾子诚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道，顾子娟不忍直视他满眼的痛苦，继续宽慰道：“医生说了，你只要每天配合做康复训练，基本是可以恢复的，你要耐心点，现在的情况只是一时的。”

　　顾子诚没有回答，鼓着腮帮子在和自己怄气，顾子娟看着大哥的样子觉得很无助，而现在她自己也已经很累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时，蒋文桀带着饭菜来到了医院。

　　“子娟，大哥。”蒋文桀一进门就看到兄妹俩彼此脸上都不怎么开心的样子，于是说道：“我把汪姨做的晚饭带来了，你们趁热吃吧。”

　　“你自己吃了没有？”顾子娟问道。

　　“还没，我和你们一起吃点，汪姨也做了我的那份。”说完，蒋文桀将饭盒一份份取出，汪姨做了三份饭盒，菜色也不尽相同，为的是让他们能够自由选择。

　　“你先吃，我去叫护工来喂大哥吃饭。”顾子娟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床上的顾子诚拍打着床单叫道：“不，要，不，要。”

　　“哥，你不吃饭病不会好，你还想不想出院了？”顾子娟丢下这句话后转身就去外面叫护工，而一旁的蒋文桀却一言不发，低头和谁正发着消息。

　　三个人吃完晚饭后，蒋文桀提出先送顾子娟回家休息，自己则留下来陪夜，顾子诚则摇头拒绝说道：“都，别陪，我，没事。”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然后蒋文桀开口说道：“三个护工都是24小时的，今晚让护工小苏来陪夜，晚上起夜的时候大哥你一定要叫他，不要一个人勉强，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好。”顾子诚爽快的同意了。

　　“那我们先走了，大哥，你早点休息。”顾子娟不放心他一个人，临走前又偷偷给了护工一人一个红包，随后才离开了医院。

　　晚9点，顾鸿哲完成了最后一天的工作，他站在公司门口，看着前台背景墙上的公司logo，脑海里放映这短短几年间和许枫一起打拼的画面，他最后看了一眼公司，随后带着些许不甘和不舍迈向了原本属于他的道路。

24、听墙脚

　　“请AU19765航班的乘客注意了，航班将延迟一小时后起飞。”机场广播声响彻了航站楼里的每一处角落。

　　临近中午，李琛拿着公文包带着秘书在K机场航站楼候机室里开着视频会议，因航班的延误，他们挤出了一小时参加公司节后的第一个大会，还没来得及吃午饭的他们，开完会后就直接登机飞往S市参加行业展会。

　　“Monica, 下飞机到会展大概需要多久？”李琛眼睛盯着笔记本正飞速敲打着键盘头也不抬地问身旁坐着的秘书。

　　“老板，导航上说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秘书回答道。

　　“知道了，谢谢。”

　　飞机起飞前，李琛在考虑要不要和顾鸿哲见一面，不断被工作打断思绪的他最终还是没有发消息给顾鸿哲。

　　李琛和秘书在展会的每个展台上都拿了资料，并且和个别有意向合作的客户互相留了名片，随后两人便准备赶回机场回Q市。秘书Monica带着购物清单想去机场免税店里扫货，但是碍于身边的老板，迟迟不敢开口让他等自己，李琛看出了秘书的小心思，正好自己也想约顾鸿哲出来见个面，于是对秘书说道：“Monica, 你自己先回去，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情要办，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啊？哦！好的老板，那我先回去了。”秘书感觉今天自己像中了福利彩票一样，拿着资料向李琛道别，随后快步离开展会打车去了机场。

　　李琛看着秘书的消失的身影不禁觉得十分有趣，接着他打开手机拨打了顾鸿哲的电话：“喂，我现在在S市，方便出来见一面吗？”

　　两人约在了顾鸿哲家附近的咖啡店里。

　　“一杯热摩卡，一份烟熏三文鱼色拉，一块cheese cake，谢谢。”李琛从上飞机到现在都没进食，于是把午餐和下午茶合并一起点了。

　　“我就一杯美式，谢谢。”顾鸿哲将菜单还给了服务员，随后看着李琛问道：“你今天怎么来S市了？”

　　“我来参加个行业展会，展会规模不大，所以正好还有时间来看你。”

　　“我想呢，你平时这么忙怎么突然想到不远千里飞来看我了。”顾鸿哲打趣地说道。

　　“顾鸿哲，你这话怎么听上去一股酸味呢。”李琛讥笑道。

　　“那可不是，工作和我，你肯定选工作。”顾鸿哲故意装作吃醋的样子，引得对方一阵痴笑，然后他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李琛，干脆等会儿一起再吃个晚餐怎么样？我介绍他给你认识一下。”

　　“行啊，我也正想见见你的那位男朋友。”

　　傍晚，红色SUV停在了银行附近的小马路边上，罗乐晔准时出现在了顾鸿哲的视线中，副驾驶上的李琛看到一位清秀的男子正往自己方向走过来，他瞥了一眼身边的顾鸿哲，只见对方眉眼充满了笑意和期待，李琛便知道那个人就是顾鸿哲的男朋友了。

　　罗乐晔看到副驾驶上多了一个陌生的面孔，疑惑地望向一旁的顾鸿哲，只见车里的两人下了车，顾鸿哲笑着说道：“乐晔，这是我的好朋友李琛，他今天来这里参加展会，正好今晚我们可以一起吃顿饭。”

　　罗乐晔看向眼前站着的男子，发现对方的身材比顾鸿哲还挺拔，穿着时尚，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只见对方向自己点了点头说道：“你好，久闻顾鸿哲交了男朋友，一直想见你，今天终于有机会见到了。”

　　“你好你好。”罗乐晔礼貌地回应对方，感到对方很亲切，一点都不让人觉得陌生和尴尬。

　　三个人上车后决定去吃日料，为了方便李琛去机场，他们特地选在去机场路上的一家日料店吃饭。

　　私密的包厢给了三人尽情畅聊的空间，李琛性格豪爽，不拘小格，给罗乐晔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顾鸿哲因为开车的关系不能喝酒，而李琛和罗乐晔也不喜饮酒，三个人叫了一扎橙汁，边吃边聊，气氛十分融洽。

　　“我去一下洗手间。”罗乐晔起身向外走去。

　　李琛看着门被轻轻关上，等了几秒后确认听不到外面的脚步声了便开口说道：“你还没开口和他说家里的事情吧？”

　　顾鸿哲震惊地看着李琛说道：“还没有，怎么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劝你尽快和他说清楚，或者你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话，就先回家一趟也好，你不可能什么事都能一蹴即就。”

　　“再给我一周的时间吧，让我想想怎么说服他，事情并没有你想得这么简单。”顾鸿哲夹起一块三文鱼蘸了蘸芥末和酱油，接着一口塞进了嘴里。

　　“一周？你再开什么玩笑！顾鸿哲，你醒醒，你再不回家，你们顾家可要改成那姓蒋的了。”见李琛情绪有些激动，顾鸿哲感到有些反常，李琛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但他从不莽撞行事，他们两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并且也是认识多年的朋友，然而彼此却有着不公开但约定俗成的默契：不过多干涉对方的家族内政。

　　“李琛，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说？”顾鸿哲放下筷子，严肃地看着李琛问道。

　　李琛喝了口橙汁说道：“我想你肯定不知道你姑父蒋文桀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姑姑年轻时在外面的那些事情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但是作为男人却毫无反应，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现在他终于有机会掌控公司大局，你不在Q市所以都没听说，商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我姑姑那些陈年往事就别提了，连你都知道她年轻时的风流债我相信我姑父不可能不知道，不过我想他或许看在孩子的面上才原谅了她吧，总之我姑姑这些年也没在外面继续胡来下去，事情也就翻篇了。”顾鸿哲觉得姑父为了大局考虑当年没和姑姑离婚应该算得上是真男人了，但其实谁也没有真正了解过蒋文桀心里的想法，包括顾子娟自己，因为在这个家里，没人在乎他。

　　“我爸在外面听到关于蒋文桀的一些事情，据说他在外面有自己的公司，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轻易相信他好，你其实并不了解他，和他接触也只不过是逢年过节的客套罢了。”李琛的话刚说完，罗乐晔便开门进来了，见房间里的两人突然都安静了，以为是自己打断了他们，便说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我前面在门口还听到你们聊得挺开心的，怎么我一来都不说话了？”

　　“没有，话都被李琛说完了，今天海胆很新鲜，要不要再叫一份？”顾鸿哲岔开话题，有意避开了他们刚才的谈话内容。

　　罗乐晔看了一眼顾鸿哲说道：“那就再来一份，牡丹虾也再来两份吧，服务员，麻烦…”

　　事实上罗乐晔刚才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他知道自己偷听别人的讲话是一件非常不礼貌和不道德的事情，但不巧的是他正想拉开门直接进房间时，却听到了李琛居然在说顾子娟和她丈夫的事情，他一时没忍住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顾子娟的丈夫叫蒋文桀，顾鸿哲家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家里变成蒋文桀在掌管，但无论如何，这些事都和自己没关系，于是他等李琛说完话后就立即拉开了门。

　　顾鸿哲和罗乐晔将李琛送到了机场，随后开车往市区方向回家。

　　路上，顾鸿哲没有说话，他紧握方向盘凝视前方，看上去仿佛有心事；罗乐晔没有开口问对方，因为问了就代表自己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内容，顾鸿哲心思缜密不会猜不到，自己怎么藏也没用，现在的他只能等对方开口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翌日，罗乐晔刚上岗位就被银行经理叫了过去，他不明所以地跟着经理进了办公室。经理是一位年近五旬的中年大叔，平时对下属都还算客气，没有过多的刁难和苛刻，罗乐晔盘算着自己该不会是要被升职了吧？他心里有一丝雀跃，和经理面对面坐着，只听经理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小罗，你来我们行也快十年了吧。”

　　“8年了。”

　　“这一晃都这么久了，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也就和那些实习生一样大吧。”

　　“是的，我也和他们一样是应届生毕业就进来的。”

　　“小罗，有件事，我恐怕不得不这么做，希望你以后不要因此受到影响。”经理用奇怪地眼神注视着罗乐晔，罗乐晔从他的眼神里竟看到有一点愧疚。

　　“经理，您有什么事直说就行了。”罗乐晔说道。

　　“小罗，你之前在为A公司做放贷审核的时候，虽然当时通过了，但最近几个月这家公司都没有按时还款，你后来有对这家公司再做一次背景调查吗？”

　　“我做过调查，这家公司现在经营出了些问题，现金流很紧张。”

　　“现金流紧张所以才会来我们银行借钱的，这家公司真正的问题在于他们当时的财报是假的，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还款能力，就不应该放贷给他们。”

　　“什么！假的？”罗乐晔有些不可置信，他做业务这么多年，看过无数张财报，极少甚至可以说从没有遇到过现在这种情况。

　　“小罗，你这笔放贷金额不小，这笔钱估计走诉讼都不一定能收回来，所以上头决定，要有一个人出来对这件事承担责任，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经理双手放在书桌上，交错相握地看着罗乐晔。

　　“经理，你的意思是，银行要开除我？”罗乐晔缓缓地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很抱歉，小罗，其实这也是上面的意思，我觉得这件事不至于要这样处理，但是上面一定要这么做，我和你一样，说到底都只是打工的，对于上面的决定我也很无奈。”

　　罗乐晔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现在心里发慌，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被开除的一天，但是归根结底都只能怪自己审查报表的时候没看出猫腻。

　　经理见他呆滞地站着，眼神没了焦距，于是开口说道：“小罗，基于你在银行工作了这么多年，银行会给你一定的赔偿金，不过你放心，你以后出去找工作履历上应该不会有这个记录，我已经和人事部都打过招呼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你今后的发展。”

　　履历？赔偿金？罗乐晔听到这几个词后回过神看着经理，他知道经理已经尽力在为自己考虑今后的职业发展了，他知道现在已经没办法再继续留下去了，随后说道：“谢谢您这么多年来的照顾，谢谢！”

　　说完，罗乐晔向经理鞠了一躬，经理见状赶忙上前扶起他说道：“小罗，你今后一定会发展得更好，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而过于自责，你在银行做了这么久应该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走人都是说不准的事情，或许明天轮到我也说不定。”

　　“我知道，谢谢您。”

　　罗乐晔到人事部办了离职手续，表面上他是自己离职，银行赔了三个月的赔偿金作为补偿给他，并且人事经理也告诉他履历上并不会有任何记录，今后不用担心到新公司的事情。

　　今天算是他上班的最后一天，他原以为会有一个月的交接时间，结果没想到经理已经审批他可以直接离开，不用再做满一个月了。走出银行后，他居然感到自己一身轻松，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给自己放过一个大假，现在突然有了大把的时间，想到这里，他便觉得日子也并没有太苦了。

　　深夜，蒋文桀从公司下班，对于刚接管公司的他而言，刚上手确实有一些措手不及，所以最近他一直驻扎在公司里，每天要到快12点才离开。

　　午夜十二点刚过，蒋文桀坐在车里，看停车场里不见一个人影，随后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说道：“小游，今天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只见蒋文桀脸上的倦意瞬间一扫而空，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接着他又说道：“你喜欢就好，我还担心你不喜欢这份礼物，最近公司事多，今天我也不回来了，下次一定陪你补过生日。”

　　“嗯，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别太累了。”只听对方柔声说道，蒋文桀感到心都要化了，随后说道：“你也早点睡，晚安，爱你。”

　　顾子娟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早已不是她心里那个畏首畏尾的男人了，更不知道自己头上早已是一片草原。

25、痴缠与退缩

　　离开银行后，罗乐晔计划先休息几周，然后再开始找工作，不用上班的第一天他就开始憧憬着和顾鸿哲两个人在这段时间里可以做些什么，然而他还不知道他的恋人也没了工作，已经从许枫的公司里解脱了出来，现在正在家里盘算着如何将自己带回家的事情。

　　顾鸿哲昨晚回家后一直在想李琛说的话，他平时确实鲜少关心家里的人际关系，从小到大基本上都在学校度过，高中时就出了国，在他的印象中对亲戚的记忆和感情都非常淡泊，甚至于那些亲戚和他之间的感情都不如他和朋友之间要来得深；仔细想来，姑父为什么会愿意继续和姑姑过日子，难道为了钱？姑父原先家里虽没顾家富裕，但也没到离开顾家就喝西北风的地步，那么为了女儿？总感觉姑父对婉儿只是表面上尽义务而已，实际上和女儿沟通得并不多，自己的妹妹和自己一样，从小就缺少与家人的沟通和交流；想到这里，顾鸿哲觉得李琛说得不无道理，他确实应该立马回家，但是一想到罗乐晔，自己的心就舍不得了。

　　顾鸿哲按往常上班时间发微信给罗乐晔，想约他今晚来家吃饭，此时罗乐晔刚吃完午饭，正在厨房洗碗，他听到外面桌上传来了手机振动的声音，于是擦干了手跑去查看消息：“乐晔，下班后我来接你，今晚我们在家里吃吧。”

　　罗乐晔还没告诉顾鸿哲自己被辞退的事情，本想吃完饭后再找个机会告诉对方，避免下班时他特地跑去银行来接自己而落了个空；他看着手机，静默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快速回复了对方：“我今天在家，你下班后我直接去你家里。”

　　顾鸿哲看到了对方的回复，灵机一动：“我今天也在家，我现在就出来接你，你在家等我，我一会儿就到。”

　　罗乐晔看到微信，心想：这也真是巧了，难得两个人今天都在家休息了，但是怎么昨天顾鸿哲没告诉自己？他心中不免带着一丝疑惑。

　　二十分钟后，一辆红色SUV极光停在了小区楼下，罗乐晔锁好了家里的门，随后下楼上了顾鸿哲的车。

　　顾鸿哲一边开着车一边问身旁的罗乐晔：“晚上想吃些什么？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超市买点食材，今晚自己做饭怎么样？”

　　“行，我都可以，你有什么特别想要吃的吗？”罗乐晔转过头看着顾鸿哲问道。

　　“我也都可以，不如晚上就做几个小菜，吃个家常饭吧。”

　　“嗯，我上网搜一下菜谱。”

　　这一路，两个人在车里讨论吃什么菜买什么食材，谁也没有提到自己现在已经待业在家没了工作的事情；罗乐晔不提是因为突然被炒鱿鱼后自己一时都还没能接受这个事实，而顾鸿哲则是因为想带罗乐晔回家，已经被拒绝过一次的他现在更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

　　不知不觉他们在超市逛了一个多小时，两个人提着两大包食物开车回到了顾鸿哲的家。

　　“牛肉我先焯水，你把旁边的料酒递给我。”罗乐晔熟练地操作着把一旁的顾鸿哲看得一愣一愣的，“你把旁边的胡萝卜和土豆去皮切块，待会儿要一起放到牛肉里，我先去处理一下蟹。”

　　顾鸿哲把胡萝卜和土豆去皮切块后放在盘里待用，随后又拿起一只洋葱切了起来，可才刚切了两下，辛辣的气味就冲入鼻腔，随之而来的是刺眼的酸辣感，瞬间他的双眼饱含了泪水；一旁的罗乐晔将花蟹冲洗干净后放在蒸锅里备用，一回头便注意到了对方的湿润的眼睛，他抽了一张纸巾喊了一声：“鸿哲。”

　　“什么？”顾鸿哲两眼迷离地转过头看着对方，只见罗乐晔的手伸了过来，将纸巾盖在了他的眼睛上；他轻轻地按压着顾鸿哲紧闭的双眼将泪水吸拭干净，生怕弄疼了对方，“好了，睁开吧。”

　　顾鸿哲睁开的第一眼便看到了对方，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幸福感写在了脸上。

　　两人做了三菜一汤外加两只南瓜蒸蛋盅作为饭后甜品，顾鸿哲一如既往地把一桌子的美食用手机记录了下来，看着眼前的美食和爱人，紧绷的神经稍许有了一些放松。

　　罗乐晔看着顾鸿哲忙着拍照，他从出门酝酿到现在的话此刻就想告诉对方，他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看着顾鸿哲，随后开口说道：“鸿哲，我被银行辞退了。”

　　顾鸿哲猛地一抬头，楞了一下，放下手机问：“银行为什么辞退你？”

　　“业务上的事情，有一家公司做假报表骗贷款，上面要找个人问责顶包，于是就这样了。”罗乐晔表面上风平浪静地叙述着，实际心里已经翻江倒海般难受不已，他是个对工作负责的人，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实在很难接受自己被炒了的事实。

　　顾鸿哲知道罗乐晔表面越是平静心里则越不会如此，但是当他听到对方被辞退的那一刻，他居然感到一丝高兴，因为这样对方就可以直接和自己回家了。

　　“乐晔，我也有件事正想告诉你。”顾鸿哲从餐厅走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着对方，神情略微严肃地说：“我爸他突然脑梗了，我已经和许枫那边谈过了，工作也都交接给他了，现在家里需要我回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罗乐晔嘴巴微张睁大眼睛惊诧地看着眼前的顾鸿哲，那天在门口偷听他和李琛的谈话后不知道他家发生了什么变故，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

　　“鸿哲，我，我不想离开这里。”罗乐晔犹豫了一秒，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他舍不得这座城市，舍不得在这里的回忆。

　　“为什么？你现在正好没了工作，和我一起回家，那边也能找到很好的工作，如果你不想费劲的话，直接到我公司上班，至于你妈妈，也可以一起接过来。”顾鸿哲把自己的心里话脱口而出，他以为自己的想法很周到，然而罗乐晔听后却立刻变了脸色，厉声说：“我不用你替我安排工作，我自己会去找，你为什么就一定要替我做决定，你有没有尊重过我的想法。”

　　“我没想要替你做决定，我只是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走，哎，先不说了，我们先吃饭吧，饭菜都凉了。”说完，顾鸿哲起身走向餐厅，罗乐晔坐在沙发上独自生着闷气，顾鸿哲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动静，于是停在原地回头看向对方轻轻说了一句：“先吃饭。”

　　顾鸿哲此刻说的任何话在罗乐晔耳朵里却都像军令一般，不容他拒绝；他心中又气又恼，但是理性告诉他应该听对方的先吃完这顿饭后再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辛辛苦苦做了近两小时的饭菜现如今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顾鸿哲从未像现在如此忐忑，他手心微微潮湿，这顿饭吃得他胃口都比平时小了许多，他观察到对方几乎也没吃多少时，就知道罗乐晔和自己一样，此刻心里也很难受。

　　饭后，他们坐在客厅沙发上，稍稍冷静了一会儿的两人比方才看上去都平和不少，顾鸿哲先开口继续了刚才未说完的话：“乐晔，我知道让你突然和我一起走，你需要时间去考虑，但是我这次没有这么多时间了，这次回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或许这几年都不会来这座城市，我不想和你因为这件事而分手，但是我也没有其他办法，我现在必须尽快回家接管家业。”

　　罗乐晔惆怅地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我都明白，你让我考虑一下吧，我现在给不了你答复。”

　　“乐晔，如果你不愿意离开，我们俩可能就结束了。”说完，顾鸿哲突然上前抱住了在沙发上坐着的罗乐晔，在他耳边继续喃喃道：“可我不想就这么结束，我爱你，罗乐晔，我爱你。”

　　罗乐晔的心正飞速地跳着，一分钟120跳的那种；他感受到了顾鸿哲将自己揽在怀里越抱越紧，接着对方亲了亲他的鬓角，柔软的双唇拂过了他的脸颊，被顾鸿哲接触到的每一寸肌肤都微微发烫，摩挲间对方的唇移到了罗乐晔的唇上，一阵狂风卷入，吮吸间呼吸交错，湿热的触感激起了两人的欲望；下一秒，顾鸿哲将对方按在了沙发上，可他的唇却一刻不离地黏着对方，罗乐晔被顾鸿哲突如其来的攻势所击倒，他眯着眼从缝隙里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享受着对方的亲昵和爱抚，忽然，他感到了对方那股原始的冲动正向他袭来，电光火石之间他猛然清醒了过来，罗乐晔一把推开了顾鸿哲，只见顾鸿哲惊讶地看着他说道：“怎么了？”

　　“对不起，我先走了。”罗乐晔迅速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裤子，拿上外套直接从对方家逃走了。

　　房间里，顾鸿哲失望地坐在沙发上，抚摸着沙发上留下的余温和他久久不能平复的心情。

　　翌日，顾鸿哲打一个电话给顾子娟：“喂，姑姑，我今天下午就会回来，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你总算还知道要回来了！”顾子娟嘴上不饶人，心里却依旧想着顾鸿哲能够早点回家。

　　顾鸿哲不想听姑姑的牢骚，于是岔开话题问道：“姑姑，公司最近怎么样？”

　　“公司的事情有你姑父在，出不了什么大事，你先回来再说，我去和你爸说一声，让他宽心。”

　　“知道了，挂了。”

　　顾鸿哲清晨买了下午的机票，和姑姑通过电话后，发了条微信给罗乐晔：“乐晔，我今天下午就要回去了，你考虑清楚后给我一个答复，我会等你。”

　　罗乐晔看到这条信息后没有回复对方，他不知道昨晚为什么自己会拒绝顾鸿哲，明明自己也是那么爱着对方，为什么当时把他推开了，如果昨晚没有推开对方，顾鸿哲今天会不会就不那么急着走了呢？罗乐晔看着时钟一分一秒地过去，而困扰着他心中的问题依旧没有人能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涉及敏感词被退回，所以发晚了，都懂的

26、无处悲鸣

　　下午，顾鸿哲回到了Q市，下飞机后他叫了辆车直奔他父亲的医院，一路上，他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天上的云朵似鳞片般撒满了整片天空，狭小的车窗里视线望不到天的边际，而顾鸿哲此刻的心情就像那成片的云朵般被撕成了稀碎。

　　到了医院，他一进门便看到了护工手里拿着一条带有黄色污渍的裤子跑进了一旁的卫生间里，房间里透着一股臭烘烘的味道；顾子诚看到儿子回来了，脸上顿时展开了喜悦的笑容，他看着顾鸿哲断断续续地说道：“你，回，来，了。”

　　“爸，我回来了。”顾鸿哲看着病床上的父亲，心里涌上一阵酸楚，才短短一周的时间，父亲顾子诚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仿佛一夜间老了许多；他将行李箱放在了病房的角落里，然后坐在了父亲的床边陪他说了一会儿话，看着父亲用孩子般期盼的眼神注视着自己，顾鸿哲感到内心十分歉疚，他应该第一时间就赶回来，而不该像赌博一样一味地期待着一个等不到的人。

　　蒋文桀一早就从顾子娟那里得知侄子今天到家的事情，心里有了一丝忌惮和防备，他没料到的是顾鸿哲比自己预计的时间提前回来了，但蒋文桀还是照原计划一如既往地去公司上班，到了公司后，他立刻将手下的两个心腹叫进到了办公室里。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一大早就急着找我们来？”钱大贵是蒋文桀派在物流部的眼线，平时负责日常货运，他长相粗犷，喜欢戴着金表到处晃荡，一看就是个粗俗的中年男人，属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那类人。

　　“蒋总，是不是计划有变？”张中伟说话斯文，带着一副无框架的眼镜，长了一张做学究的脸，实则也确实是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他一毕业就进了顾家的公司做市场运营的工作，一晃也有十几年了。

　　“顾鸿哲回来了，明天估计会到公司里来，你们现在已经转移了多少资金到我公司账上了？”蒋文桀目光犀利地盯着两人，只见钱大贵立马说道：“大哥，这小子也回来的太快了吧，不是说应该下周才会回来的吗？”

　　张中伟接着回答：“蒋总，目前我们是隔天让财务将账款划到您公司的账上，另外那些专利技术我们目前还没拿到手，所以就。”

　　“专利不好拿，顾子诚这个人心机重，不相信任何人，现在只能慢慢转移现金流，那新颁布的KPI指标都发给那几个销售总监了吗？”

　　“已经都发了，现在销售们怨气声很重，私下里都说这指标定了不合理，所以也没心思完成业绩了，外面也已经有同行业的人在挖我们的人了。”张中伟说完托了托镜框，敏锐的眼睛穿透镜片看向了蒋文桀。

　　蒋文桀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承包商那边的销量上去了吗？”

　　“已经增长120%了。”张中伟回答。

　　“好，你们看着公司，我先出去一趟。”

　　上车后，蒋文桀将车门全部关闭，然后开了免提电话打给了一个人，随后疾驰开向了他在外面购置的近郊别墅。那是一套两层红砖小洋房，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远离市区，方便蒋文桀经常出入而不被人注意。他将车直接开进了别墅，停在了喷水池旁，随后下车直接进了屋。

　　罗乐晔心情很糟，现在的他不仅事业无成，就连顾鸿哲也离开了，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第一次学游泳的人，刚下水就被水没过了头顶，越想使劲却越上不了岸，缺氧致使动作更加迟缓，头上就像盖了一个锅盖一样，被闷得死死的。

　　最终，他都没有等到顾鸿哲离开后的任何消息，这使他的心情更加郁结；他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的日朝日落，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他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微信，依然没有对方的消息，他很想知道顾鸿哲现在的情况，但是却不敢问，因为如果问了，对方会不会又提让他去Q市的事情，罗乐晔还没有想好如何回答，他发现自己是个自私的人，虽然口口声声说对方一直不尊重自己，替自己做了决定，但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每次一遇到问题就想逃避，不想去承担任何的风险，像蜗牛一样躲在自己的壳里。

　　“如果没有遇见你该多好，顾鸿哲，我真不该动了报复你姑姑的心思，如果当时我对你不理不睬，那现在我们一定都不会这么痛苦了。”罗乐晔看着窗外自言自语，眼泪从眼角滑落了下来，随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书架的顶层，当下的心痛牵动起了过去的记忆，让他回想起了那段被尘封的往事，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夹杂着回忆又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严爵，你跑慢点，等等我啊！”罗乐晔气喘吁吁地在严爵身后追着，但由于对方的身高比他高出快一个头，他牟足了劲儿也没追上，身高的优势往往就体现在了体力相较量的时候。

　　“我先去占位子！”严爵回头喊了一声，转眼间就奔向了前方，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周六，他们拿着学校发的高考冲刺宣讲单去了少年文化宫听讲座。两个人约在地铁站出站口见面，但由于罗乐晔地铁坐过了头，返乘地铁回来的时候就耽误了不少时间，两人为了抢到最佳视野的前排座位，于是出了地铁后就一路快走，到了学校以后严爵为了抢位子就突然奔了起来，直冲宣讲的教室。

　　宣讲的教室在教学楼的顶楼，老式的楼里没有安装电梯，罗乐晔跑了一身汗，腿脚有些发软，离顶楼还有半层的时候就已经颤颤巍巍地扶着楼梯把手，一步步艰难地向上爬，他刚到教室门口就看到严爵朝自己挥手：“这里这里。”

　　罗乐晔看到了第三排中间位子的严爵，随后抱著书包低头略微颔首地走进了教室。

　　“人真多，还好我跑得快。”严爵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罗乐晔，发现对方脸色惨白，额头都是汗，于是赶紧拿了瓶饮料和纸巾给对方。两人听了近三小时的宣讲会，结束时已临近傍晚。

　　晚风习习，夏日的酷暑在晚霞中散尽了热气，树上的知了也仿佛累了一般叫声不如白天那么聒噪了。

　　“阿晔，我们一起出国怎么样？”严爵突然开口提议，一旁的罗乐晔笑着问道：“你想去哪个国家？想学什么？”

　　“美国，英国，加拿大，新西兰，你挑一个。”

　　“为什么偏偏是这些国家，你就不想去日本吗？”

　　“因为那些国家自由，我们去那里没人会在乎我们干什么。”说完，严爵转过头看了一眼对方，那一眼仿佛千言万语，不需言明。

　　罗乐晔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后接着问：“那你想学什么专业？”

　　“学医，救死扶伤，而且可以待了时间长些，申请留下来的机会也更高。”

　　“那费用的话，你和你爸妈提过吗？”罗乐晔心想这学医起码五年以上，如果要留下做医生起码要读到硕士或博士了，那笔学费父母承受得起吗？

　　“我爸有两套拆迁安置房，手里也分了一笔安置费，他卖掉一套房子供我读书应该就够了，至于我妈，她会贴补我生活费，我自己再打几份工，费用应该没太大的问题。”罗乐晔静静地听着，对方早已计划好了未来，正一步步朝着这个方向而努力。

　　“听上去不错。”罗乐晔淡淡地说了一句，严爵继续说道：“你和我一起去吧，现在还有一年的时间，做准备工作还来得及，你想学什么？”

　　如果要罗乐晔发自内心说的话，那肯定是想学艺术类专业，比如油画和雕刻，但是艺术是一个烧钱并且毕业后很难找到工作的专业，而他只想图个安稳，于是回答：“学金融吧。”

　　“金融？那我们就去美国吧，毕业后你可以去华尔街上班，到时候我可以每天来接你下班。”罗乐晔斜视着严爵，在他编织的美好未来里有自己，这让他觉得心里很甜蜜。

　　暑假期间，罗乐晔和严爵一起报了补习班，两个人从早学到晚，彼此一天比一天更亲密了。

　　“阿晔，不如今天去我家一起做卷子怎么样？我爸和我阿姨带着我妹出去旅游了，要下周才会回来。”严爵一边收拾着课本和卷子，一边问一旁的罗乐晔。

　　“那我和我妈说一声，晚点回家。”

　　罗乐晔第一次去严爵的家里，总觉得空着手去不太有礼貌，于是路上他提议买一只西瓜，两人在餐桌上铺了几张报纸，一边吃西瓜，一边做着今天发的卷子。

　　严爵做着卷子，心思却不在题目上，他偷偷抬眼注视着坐在对面的人，他的眼睛从对方握着圆珠笔的修长手指慢慢转移到了卷子上，屋子里安静地能听到对方在纸上快速书写的声音，罗乐晔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矗立在白皙的鹅蛋脸中间。

　　可是罗乐晔并没有感觉到对方向他投来的视线，此刻的他正努力的刷题，希望一年以后自己真的能和严爵一起奔向一个只属于他们的未来。

　　“做完了，我想去卫生间。”罗乐晔伸了个懒腰，随后起身说道。

　　“卫生间就在走廊第一个间。”严爵指了指走廊的方向，罗乐晔便往卫生间走去。

　　看着对方转身的背影，严爵放下了手里的笔，他心中燥热难安，随后起身也向卫生间走去。

　　罗乐晔从卫生间出来后被站在门外的人吓了一跳，严爵像一堵墙一样站在他面前，正用渴求的眼神望着自己；紧接着，严爵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将对方拉向自己，他看着罗乐晔的眼睛，两个人的呼吸都喷薄在了对方的脸上，灼热的气息点燃了爱的浴火；只见罗乐晔神情恍惚，面朝微红，下一刻严爵的唇吻在了他的唇上。

　　房间里空调温度开得很低，然而两个人的体温却在持续升高，他们颠颠撞撞地走到了客厅里，在沙发上交缠着，毫无经验的两个人只能一味地互相触碰着对方，以此来满足年轻旺盛的生命力。

　　那是两人第一次接吻，青涩而又笨拙，没有任何技巧，但却无比纯真。

　　那一天，罗乐晔没有在严爵家吃晚饭，他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细细回味着这份真挚的感情。

　　两人的关系彼此都心照不宣，在外他们依旧是以好朋友的形象展示给同学和老师，但每当放学回家和放假补课，欲望就浮现在他们的脑海里，严爵和罗乐晔并不清楚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后来严爵偷偷上网查了一些这方面的信息，然后带着羞涩之情暗示了对方，两人红着脸都没更进一步。

　　对于罗乐晔来说，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之一，在失去严爵的漫长时间里，他无数次在梦里和他相会，无数次醒来后安慰自己，无论是精神上还是□□上，他都无比渴望着这个人，可他却再也见不到了。

　　高三刚开学没多久，一节体育课改变了两个人的人生轨迹。

　　“啊…啊…啊…”只听操场上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一群女生围着篮球场，尖叫声，喧哗声此起彼伏。

　　“老师！快去叫老师！严爵，你醒醒，严爵！”同学A拼命的叫喊着，可严爵始终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鼻腔里冒出了深红的血液，周围的同学看到后慌乱不已，有几个学生直接奔向了卫生室去叫了老师。

　　这天罗乐晔没有来学校，他请假在家处理一些事情。父亲罗勇瞒着家里人偷偷以低于市场价的金额把他们现在住的房子给卖了，没有提前告知他和母亲，他自己则拿着钱直接跑路了，于是当买家来取房的时候才知道里面住的人居然还没搬走，罗乐晔和母亲连夜打包了衣物和日用品，叫了搬家公司，急急忙忙地搬到了外婆家暂住。

　　罗乐晔本想着自己可以和严爵一起出国读书，从此过上幸福的日子，可他没想到的是，父亲罗勇将家产一点点的败光了，原本富裕的家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他看着桌子上的全英文备考资料，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母亲说出国的事情；晚上，他和母亲王瑞慈坐在房间里，外婆家有一间空房，他和母亲暂时蜗居在此，他忧愁地看着复习资料，却看不进一个字，母亲则在一旁整理刚搬进来的衣物，罗乐晔不想看书，于是开口说道：“妈，我们现在怎么办？”

　　“晔晔，你别管这么多，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行了，妈妈会安排好的。”母亲宽慰道。

　　“妈，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了，现在你还能怎么安排啊？”罗乐晔有些焦躁不安，他担心他和严爵的未来，但他现在更担心他和母亲的安身之所。

　　“我会向单位申请一套房子，另外我手里还有一点存款，日子还能过得下去，不过估计申请完单位会以这个为由让我早退，哎，到时候再说吧。”

　　罗乐晔听完母亲的回答后安心不少，至少房子是有着落的，可是出国的事情，罗乐晔却不敢再提，以家里现在的经济状况，他根本不可能出国。

　　“妈，别整理了，早点休息，明天再做吧。”

　　“知道了，你也别做太晚了，我先去洗澡睡觉了。”

　　罗乐晔在台灯下秉灯夜读，自己即使不能出国，也希望能够考一个好一点的学校，将来能让母亲过上安稳的日子，可是想到严爵，自己明天还要找个机会告诉他这件事。

　　第二天一进教室，罗乐晔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氛围，同学们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女生们甚至有些胆怯，他放下书包，看了一眼周围的同学，随后一个男同学上前和他打了招呼，他是和严爵一个篮球队的朋友：“罗乐晔，你昨天没来，严爵他发生了点事情。”

　　“严爵？”罗乐晔突然瞪大了眼睛回头看了一眼，随后问道：“严爵怎么了？他今天没来吗？”

　　“他不会再来了，他死了。”男同学直白的话像冰刀一样直刺罗乐晔的心脏，顿时他感到一阵心如刀绞般的疼痛，他声音有些发抖地问道：“死了？你说谁死了？你再说一遍！”

　　罗乐晔站了起来，凶神恶煞地盯着对方质问道，男同学露出难过的神情回答：“罗乐晔，你冷静点，严爵死了，昨天体育课他在操场上打篮球，然后突然就倒下了，被120急救送到了医院，可是却没救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罗乐晔感到灵魂从身体里飘了出去，他飘在上空俯瞰整个教室，寻寻觅觅严爵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同学们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插嘴，教室里一片寂静，不一会儿，上课铃声的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份寂静，男同学看着呆滞的罗乐晔，随后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教室里的同学也都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唯独罗乐晔一个人，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寻找着严爵的身影。

　　之后严爵的父母一同前来学校办理了手续，经医院鉴定，严爵是突发脑血管瘤爆裂而突然离世的，平时也看不出儿子有什么身体上的不适症状，严爵的父亲有些自责，一旁的母亲则哭成了泪人，中年丧子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中午，他们来到教室里，拿走了严爵桌上的卷子和桌下的书籍，这些都是记录了儿子身前的印迹，证明他曾经活着的证据。严爵的母亲抚摸著书桌，久久不愿离去。

　　严爵死后，罗乐晔仿佛是一具活着但没有灵魂的躯体，虽然每天他都正常上学放学，读书做题，和同学也会交流，可是夜深人静时，他都在蒙在被子里一个人默默地流泪，他不敢哭出声，怕被另一张床上的母亲发现。现在的他又回到了一个人，他又一次跌回了地狱，无处悲鸣。

27、蛰伏

　　自从儿子回家后，顾子诚身体的恢复状态就一天比一天好，没多久他便出院回家静养了；家里的佣人们过完年后也都回到了顾家继续工作，汪姨忙前忙后安排家里的大小事宜，还要陪同顾子诚去私人疗养所做康复治疗，每天的计划都排得很满。

　　顾鸿哲回来后并没有马上赶去公司上班，而是先把父亲和家里安顿妥善。父亲生病后不仅身体行动不方便，大脑的反应也没有以前那么灵敏了，顾鸿哲在家每天陪着父亲做康复，陪他聊家常，佣人不在的时候，他则会向父亲询问关于公司的事情，虽然是临时抱佛脚，但也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要强。

　　无论之前顾子诚在儿子心中是什么形象，现在的他，都在竭力弥补这么多年作为父亲的失职，而顾鸿哲也在重新认识和了解自己的父亲，他发现父亲并不像他过去认为的那样是一个只知道事业，不顾家人的冷漠男人，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丰富的内心情感，不喜欢过多的去解释给别人听。

　　在极短的时间里，父亲的语言能力正在奇迹般的一天天好转，说话虽然依旧很费劲，但是和刚生病时比起来，已经进步了很多。

　　顾子诚让顾鸿哲买了一款新手机给自己，原先的那只手机已经被他摔得粉碎，不能用了；插上手机电话卡后，顾子诚将通讯录里的一个人介绍给了儿子，他拿着手机给站在一旁的顾鸿哲看，然后吞吞吐吐地说道：“这，是，你，曾，叔叔，你，爷爷，的朋友。”

　　顾鸿哲将电话号码和地址记录在自己的手机里，看着这个名字就觉得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于是问父亲：“曾为国这个名字好像哪里听到过，爸，他是不是小时候来过我们家的那个曾叔叔？”

　　“对。”父亲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顾鸿哲想起了这位曾叔叔，他记得这个叔叔和父亲差不多年纪，年轻时做过厂区的主管，之后好像还做到了厂长，但再之后就没有了这个人的消息，自己也不太关心家族生意，所以对这些人事变动都不清楚，于是他接着问道：“爸，为什么要给我看曾叔的联络方式？你是不是有事要找他？需要我去找他来见你吗？”

　　顾子诚听到儿子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接连摇头否认，随后说道：“他，能，帮，你，在，公司，不会，背叛，顾家，你，自己，去，找他，他，一，定，会，帮忙。”

　　第二天，顾鸿哲打了个电话给曾为国，但是这个号码却是个空号，不愿放弃的顾鸿哲带着一肚子的好奇，开车来到了父亲提供的曾为国的地址；这是靠近市区的一个小区地址，附近停车不是太方便，顾鸿哲将车停在了附近的商场地下车库里，然后导航步行到了目的地。虽然父亲十分信任这个人，但是顾鸿哲对于自己没有接触过的人通常都保留自己的意见和看法，不过他知道父亲让自己亲自来找此人必有他的用意。

　　顾鸿哲在楼下按了按门铃，不到一分钟，就传来了对方的声音：“谁啊？”门铃机器上传来了一个中年大妈声音。

　　“阿姨您好，请问曾为国先生在家吗？”

　　“你哪位？”大妈接着问道，顾鸿哲一听对方这么问就说明这里无疑就是曾为国的地址了，于是自我介绍道：“我是顾子诚的儿子，我叫顾鸿哲，想来看看曾叔叔，能为我开个门吗？”

　　可话刚说完，对方却一下子没了声音。

　　才刚入春没多久，室外天气依旧寒冷刺骨，顾鸿哲站在小区楼门口喝着西北风瑟瑟发抖，他等了几分钟，等到自己都想放弃回去时，门突然开了，接着他二话不说，直接奔上了楼。

　　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大妈，只见大妈带着袖套穿着围裙在门口候着他。

　　“阿姨，您好，我叫。”话还没说话，顾鸿哲就被大妈给打断了，只听对方说道：“进来吧，我家老头子还没回来呢，你先坐会儿。”

　　顾鸿哲一脸茫然，心想：这搞了半天，曾叔叔原来不在家，难怪阿姨不让他一个陌生人进来。

　　“阿姨，曾叔叔上哪儿了？”

　　“去菜场买菜，这个点应该回来了呀，你先坐会儿，我去帮你倒杯水。”

　　“不用，阿姨，不麻烦。”曾叔的爱人是个体型圆润的中年妇人，顾鸿哲说的话她就像没听见一样，一个转身就变出一杯茶水递到了顾鸿哲面前。

　　“孩子，你先等着，阿姨还在收拾厨房，就不陪你聊了。”曾太太直来直去的性格让顾鸿哲略微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谢谢阿姨，您忙，我坐着喝口茶。”

　　顾鸿哲坐在客厅的红木椅上，环视着房间内摆放的各式古玩字画，喝着刚泡好的绿茶，悠然自得地等着曾为国，直到这杯茶喝快半个小时以后，他才终于等到了这位曾叔叔。

　　他听到门口开锁的声音，于是站起来面朝着门口方向，对方刚一进门他便立马打了招呼：“曾叔叔您好，冒昧上门打扰您，我是顾子诚的儿子顾鸿哲。”

　　印象中的曾叔叔年轻时还挺帅气的，不胖不瘦的中等身材，每次都穿着很正式的西装来顾家，说话声不大，看上去稳重而又温和，和现在眼前满头花白银发的老人一模一样，只是现在的曾叔叔穿的是便服，容颜也苍老了许多。

　　“鸿哲，好多年不见了，你都这么大了，快让我瞧瞧。”曾为国看到顾鸿哲后情绪有些激动，他上前凑近了瞧着顾鸿哲的脸，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老头子，你可算回来了，让人家孩子等你这么久，你刚才不是电话和我说就买个菜嘛，咦，你的菜呢？”曾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大嗓门问个不停。

　　“菜买好了，在门口不是吗？”曾为国指了指门口，地上确实放了一袋蔬菜。

　　曾太太看了一眼却说：“一袋菜你要买一个半小时？你是不是又去看人家隔壁大爷下象棋了。”

　　顾鸿哲听后没忍住笑了出来，一旁的曾为国感到有些尴尬，于是拉着顾鸿哲进了书房。

　　“来，孩子，你今天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曾为国坐在椅子上，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的他，声音有些沙哑。

　　“曾叔，我今天来是想请您回公司帮忙的，不知道您是否愿意。”顾鸿哲语气诚恳，眼神坚定地看着对方。

　　“你爸他现在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曾为国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他知道顾子诚不会轻易找他，除非是出了大事。

　　“我爸他春节时脑梗，现在在家休养，公司现在暂时由我姑父在管理。”

　　“什么？怎么会让蒋文桀管？你为什么不去管？”曾为国沙哑的嗓音突然变得粗哑起来，他干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鸿哲，你知道你爸爸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没给你姑父实权，而只是给了他一份闲人的工作打发时间吗，你姑父他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他其实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

　　顾鸿哲皱着眉说道：“曾叔，我回国后一直没进公司，现在因为我爸病了，我才回来接手的，由于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才变成今天这个局面，你刚才说我爸给我姑父安排的工作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这话怎么说？”

　　“哎，你姑父他，原先也并不是这样的人，刚认识他的时候，也没觉得他居心叵测，他进公司刚开始确实就做类似于文职的事情，管理后勤之类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手就伸向了公司业务，其实如果他想要做，和你爸说一声，你爸不会不同意，但他偏偏喜欢暗地里偷偷摸摸做些小动作，你爸知道后就一直提防他，毕竟还要考虑到你姑姑。”

　　“曾叔，我爸说您是我爷爷的朋友，现在您已经退休了，本来我们不该来打扰的，但是我爸只相信您一个人，说如果我亲自来请您回公司帮忙的话，您肯定会答应的。”

　　“你爸居然说我和你爷爷是朋友，这可真是太抬举我了，你爷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是农村出生，过去农村穷，吃不饱穿不暖，我父母为了养活弟弟妹妹们，就把我卖到了集市，当时是你爷爷买下了我，这才有了我现在的生活，你放心，我回公司一定为顾家铲除蒋文桀这个孽障。”

　　曾为国和顾鸿哲约定下周一正式回公司上班，到时候顾鸿哲会派司机亲自每天接送他，至于薪水报酬，曾为国说不需要，自己什么都有，顾鸿哲没勉强继续说下去，他想到时候直接送套大一点的房子给曾叔，但他知道曾叔看中的从来都不是金钱，而是那份恩情在他有生之年还能继续涌泉相报。

　　顾子娟自从大哥顾子诚病倒后就收敛了不少，也不再外面继续打牌或和别人合伙开美容院了，每两天她就带着各种营养品和保健品往顾家跑，这些产品不是国外的就是国内的，她总对顾子诚说：“大哥，这个据说吃了能通经活络，对身体恢复有好处，中西医结合疗效更好。”

　　顾子诚倒也不嫌弃这个妹妹，他知道顾子娟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他好，于是专门让佣人找了间空房来放这些保健品。

　　由于顾子娟不再往外到处跑了，在家的时间也就相对得多了起来；最近她偶然间发现丈夫蒋文桀晚上并不在公司加班，却和自己说在公司开会，这让她着实起了疑心，于是便像之前调查罗乐晔那样，她不动声色地请了认识的私家侦探去调查自己的丈夫。

28、意外事件

　　周一，顾鸿哲率先去了公司，临走前特地关照汪姨照顾好自己的父亲，顾子诚没有对儿子多说什么嘱咐之类的话，只是拄着拐杖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看着儿子开车离去的背影，眉头深锁，眼神中透着一丝担忧。

　　顾鸿哲在父亲的私人秘书孟姐的带领下，被安排在事先已经整理过的父亲的办公室里，还没进门就看到不远处向他走来的姑父，只见蒋文桀满脸笑容地向他打了招呼，随后两人站在办公室门口寒暄了一番：“来了鸿哲，你爸他好点了吗？我听你姑姑说他现在都能下地走路了啊。”

　　蒋文桀故意当着外面在场办公室的员工，声音洪亮地问候顾鸿哲和他的父亲，他表面上是出于关心，实际就是想让员工们知道顾家的顶梁柱现在连路都走不了，根本不可能再回公司主持大局。

　　“我爸好多了，谢谢姑父的关心，听说姑父你这段时间都没好好休息过，现在我回来了，公司的事情就都交给我吧，你也该和我姑姑两个人出去走走，放松一下了。”顾鸿哲似笑非笑的脸在对方眼里着实刺眼。

　　蒋文桀听到这番话后，心里有些不爽：这小子翅膀硬了，想把我一脚踢开，门儿都没有！

　　“鸿哲啊，你还不了解公司的状况，这才第一天上班，我先带你参观一下公司吧。”蒋文桀假惺惺的样子印在了秘书孟语醒的眼睛里，紧接着孟姐突然插话解围：“蒋总，我待会儿正要带着顾总巡视一圈呢，就不劳烦您了。”

　　顾鸿哲接着孟秘书的话说道：“姑父，你先忙，我逛一圈后再来找你。”说完便转身向办公室外走去。

　　顾鸿哲前脚刚离开，蒋文桀的神情就如同被爆破的大楼一般瞬间崩裂扭曲开来，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都不敢过多地偷看这副场景，他们害怕和蒋文桀对上眼神，现如今他们都人人自危。

　　孟秘书领着顾鸿哲先参观了厂区，厂区分两块区域，一块是传统酱油酿造技术的旧厂区，另一块是现代化工业酿造技术的新厂区，而传统的作坊只占整个厂区的不到四分之一的面积。顾鸿哲记得小时候跟随父亲来过工厂，当时工厂全部采用传统酿造的技术模式，放眼望去全是一排排酱油缸，现在故地重游早已今非昔比。

　　爷爷和父亲一直秉承坚持着传统酿造工艺，他们每年都选用非转基因的东北黄豆，还专门承包了一大片黑土地，为的就是把大自然的馈赠和健康带给人们。

　　而传统工艺比较繁琐，工人首先要将清洗浸泡后的大豆入锅蒸煮，冷却后加上种曲，然后人工混合均匀，再装入大型竹匾中让水分充分挥发，最后放入温暖湿润的培养间进行数日发酵管理。

　　期间每天都会有专门的师傅根据种曲的发酵情况进行数次翻曲，然后将发酵好的黄豆装入陶制大缸，灌入特定盐度的盐水，缸口盖上竹制大斗笠，放在露天晒场上进行酿晒，同时每天师傅们都要根据当日的天气情况，将每一只斗笠掀起和盖上，并对大酱进行翻搅，使其充分的发酵。

　　在阳光雨露的滋养下，大豆在自然环境中日复一日地进行缓慢分解从而产生了新的化学反应，就这样历时半年以上，才能制造出品相完美风味独特并且含有丰富氨基酸的酱油。

　　由于现在工人和时间的成本都越来越高，而且愿意学习和传承传统工艺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少了，加上市场的飞速发展又推动了工业技术的日益革新，导致传统工艺的保留在整个行业内都已所剩无几。

　　公司一直以来在传统酱油这块基本都是属于非盈利的状态，传统的弊端在于酿造时间更长，利润回报周期也更长，但顾子诚始终都坚持保留这块工艺技术，因为这不仅是他对自己父亲的回忆，更是对中华五千年历史文明的一种传承和执着。

　　孟秘书带着顾鸿哲参观完旧厂区后，又来到了一旁的现代化工业厂区，一进厂区便让人眼前一亮，全自动化管理给人一种智能和高效的感觉；巨大的钢桶，联接式的油罐及错综复杂的工业管线网络，将传统工艺以现代化的方式重新呈现。虽然制造方式基本相同，但是无论从人员成本节省还是从效率规模的增长上最终都大幅度增加了利润收益率。

　　新厂的这些设备是父亲顾子诚在九十年代从国外引进的，当时的目的还仅仅是为了养活传统厂区的产业，可是随着时代变迁，中国经济的迅猛发展，现代化工业技术早已改变了人类的历时进程，并且也改变了顾家的资产，当时顾家几乎也是一夕之间挤进了千万身家的行列，而现今则早已不止这个数字了。

　　两个人从厂房回到办公楼时，曾为国已经在顾鸿哲的办公室里等候多时，茶水也已喝完了一杯。

　　“曾叔，抱歉让您久等了。”顾鸿哲站在门口迫不及待地向曾为国打招呼，眼前的曾叔仿佛就像二十年前那样，除了花白的银发和苍老的容颜外，眼神中更多了一份睿智和忠义；他一身西装服帖地贴合着身躯，直挺的背部显得整个人和那天见面的感觉都截然不同了。

　　“没关系，鸿哲，把公司参观完一圈，现在感觉怎么样？”曾为国笑容可掬地提出这个问题，顾鸿哲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思忖了一会儿，随后他将办公室的门关上，房间里只有他和曾为国两个人。

　　“曾叔，不瞒您说，我小时候来过公司，参观过厂房，过去厂房的结构和现在相比完全是云泥之别，不过这都不是重点，我发现了一些别的问题。”

　　“什么问题？”曾为国深邃的双眸看着顾鸿哲问道。

　　顾鸿哲看着曾为国正色说道：“我发现公司的员工心都不在公司，我穿梭在办公室里都没人敢抬头看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好，但是却一个都没有，就好像不关心公司任何变化一样，我只感到身后有一种异常的沉默和说不上的恐惧。”

　　曾为国闻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走近窗前，看着百叶窗外的厂区小声说道：“那就对了，你观察地很仔细，这就是现在公司的最大问题。”

　　顾鸿哲继续问道：“曾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爸才生病没多久，怎么这么快人心就散了？”

　　曾为国转过身说道：“鸿哲，我建议你先和各个部门的经理私下单独聊一聊，调查一下最近一个月蒋文桀对公司做了哪些变动，我这边要去厂房调查，我们同步进行，刚才我问人事经理要了一份员工组织架构的清单，里面有几个人我还都认识，也都是老相识了，人品还都信得过，你可以先从这几个人着手问起。”说完，曾为国将桌上的一份员工清单递给了顾鸿哲，只见每一页纸上的名字旁都做了标记和备注。

　　“谢谢曾叔，对了，人事给您安排的办公室在我隔壁的那间，已经都收拾过了，以后我找您或者您找我都方便些。”顾鸿哲考虑到曾为国毕竟是年近耄耋的老人，不想对方太过劳累，只能在节省体力这种事上为对方考虑周全。

　　“前面人事已经带我看过了，你太有心了，其实我不用单独坐一间办公室，外面随便找个空位就行。”

　　“那可不行，我爸特地关照过，一定要安排好您在公司的一切。”

　　“谢谢你们。你爸他还是老样子，他是个很认真很执着的人，虽然有时候又过于执着，但是他确实是个天生的企业家，身上有企业家独有的气质，也正因为这份执着公司才会有今天。”

　　两人在办公室里聊完后，曾为国就去厂房找他以前认识的同事，而顾鸿哲则先从手里的这份员工清单入手，开始和他们进行一对一的面谈。

　　经过两周的时间，顾鸿哲基本上已经清楚公司大致的运营情况和客户的情况了，他通过曾为国旧识的财务黄会计也是现如今的财务主管，查到了蒋文桀在上任后每隔两天或者几天就会让手下张中伟递交付款流程，收款方都是同一个客户，名为游优商贸有限公司，虽然从□□和单据上看不出太多的信息，但是顾鸿哲从网上调查了这家公司的背景，觉得这就是一家空壳公司，目前已陆续向这家公司付了近两千万的现金，为了不打草惊蛇，顾鸿哲决定暂时先不在内部进行审计，他只是通知财务主管和财务经理，控制这家客户的现金流支付，如果还要付款，必须要他本人签字才行。

　　蒋文桀对于顾鸿哲暗地里的操作有所感觉，但两个人明面上都没戳破这层窗户纸，顾鸿哲本想一点点将蒋文桀架空，然后让他提前退休回家养老，剩下的残局他准备和曾叔叔大开手脚共同收拾，可天不遂人愿，顾鸿哲没想到上天没有眷顾他，反而在帮蒋文桀那种人。

　　清晨，新厂的户外发酵区B区，阳光照耀在地上的一具冰凉尸体上，仿佛这具身体依然还活着。

　　“都别拍了，都别拍了，不准发朋友圈和微博！谁要是发了第二天都别来上班了！听到没有！”保安经理一边推搡阻止来看热闹的员工拍照，一边朝着他们大声吼叫着。

　　警方到后将B区全部封锁，拉上了警戒线，勘察人员在现场进行了取证和拍照，法医蹲在地上为尸体做了大致的检查，随后说道：“死者大致是在昨晚10点到12点左右死亡的，尸体身上并未出现伤痕或淤青，初步鉴定死因是高处坠落而亡。”

　　周围的人都抬头齐齐望向身边的巨大钢桶，钢桶上方的周围布满了走道，错综复杂相互交织。

　　“尸体是新厂的工人方建明，来厂里上班已有半年左右，平日负责发酵桶的检查工作。”小陶警官正把刚搜集到的死者信息汇报给他的上司林卿麒。

　　“这里的负责人是哪位？”林卿麒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脸，在人群中一眼就盯上了顾鸿哲，只见顾鸿哲向前走去，说道：“警察先生，您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这是我的名片。”

　　林卿麒接过对方手里的名片看了一眼，轻声念了念对方的名字：“顾鸿哲”。

　　紧接着他抬头看着对方说道：“顾总，麻烦让你的员工把昨天的监控录像调出来给我们看一下，谢谢。”

　　警方向顾鸿哲调取了监控摄像却发现昨夜的监控资料都不见了，保安经理疯狂地点击手里的鼠标，急得汗如雨下，顾鸿哲站在一边看着电脑急忙问道：“杨经理，你看一下有没有备份资料，昨晚是谁值夜班的？”

　　一旁站着双腿略微发抖的瘦弱男人举起了手回答道：“昨晚是我值班的，我和杨经理两个人，但是我们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你们没发现这尸体是怎么出现在地上的？你们两个是瞎了还是这人就是你们俩杀的！”一旁的林卿麒质问道。

　　只见那名瘦弱的男子听到后全身都在发抖，他不敢抬头看向任何一个人，林警官觉得这个人实在太可疑了，于是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说道：“你紧张什么，走，跟我回局里聊聊。”

　　旁边的杨经理见状后赶忙上前说了实话：“警察同志，您别生气，我和这孩子昨晚其实不在厂里值夜班，我们去了隔壁的棋牌室，直到凌晨四点我们才回来的。”

　　顾鸿哲怒视了一眼杨经理，杨经理立马低下头不敢继续说下去。

　　“那么说来，你们俩有不在场证明咯？”林卿麒问道。

　　“有有有，棋牌室老板和老板娘，还有当时在场的满屋子人，都可以作证的。”杨经理唯唯诺诺的样子一改平时的跋扈。

　　“小陶，过来一下，去隔壁棋牌室证实一下这两个人的说的话，看看有没有在场证明。”

　　“知道了，林队。”

　　林卿麒说完后，便顺手从裤兜里摸出一包香烟想要抽一根，却被顾鸿哲立刻拦下：“抱歉，警察同志，厂房内不得吸烟。”

　　林卿麒叼着烟，白了一眼顾鸿哲，随后将烟扔进了垃圾桶里。

　　不一会儿，小陶回来了，“林队，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调取了棋牌室的监控，他们从晚上七点到凌晨五点都在那里，五点多才出来的，而且也没回厂区，朝了反方向走，我调取了马路上的监控，发现他们去吃隔壁路边摊了。”

　　杨经理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变化莫测。

　　一旁的林卿麒看了一眼他们，于是说道：“顾总，麻烦把和死者相关的同事整理一份名单给我，我们稍后会做一些面对面的调查和询问。”

　　“我现在就让人事部给你。”说完，顾鸿哲立刻让孟姐打给人事经理，几分钟后，死者的同部门人员名单就发到了顾鸿哲的微信上，顾鸿哲想将清单发给林卿麒，于是问道：“警察先生，清单在我微信上，我怎么给您？”

　　林卿麒看了一眼顾鸿哲的手机屏，然后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说道：“扫我，然后发给我。”

　　就这样，顾鸿哲的微信里又多了一个人。

　　林卿麒低头操作着手机，然后抬头说道：“小陶，清单发你了，这几个人先去调查一下，那今天先这样，等回去进一步尸检出结果后再说，收队。”

　　顾鸿哲看着警方的离去，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消失的监控摄像去哪里了？怎么就这么巧保安上班开溜了？到底是他杀还是自杀？亦或是意外？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觉得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29、冲破牢笼

　　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顾家厂房工人的死亡事件第二天就被传开了。

　　早晨，顾子诚在餐厅里正吃着早餐，当他看到新闻时几乎被电视里的报道震惊的更说不出话来，一旁的汪姨没等新闻放完就关掉了电视机，而顾子诚却再也吃不下碗里的粥，坐在轮椅上一声不吭，随后指挥着佣人将他推回了卧室。

　　顾鸿哲没吃早餐一早就离开了家，在公司的食堂里随便吃了个包子和豆浆草草解决了一顿。他和曾叔关在房间里商量着这起突发事件该如何解决，在咨询了公司法务总监和公关总监的意见和建议后，最终决定先花钱让媒体闭嘴，然后给工人家属一定的抚恤金，但两个人都觉得这件事发生得实在诡异，原本蒋文桀的事情已经在顾鸿哲的掌握中，起不了什么大风浪，可现在这件事的发生，让整个行业甚至于全社会都对他们公司产生了极为不好的印象，如果蒋文桀现在想要做什么新动作的话，无疑对公司而言便是雪上加霜。

　　“顾总，出事了！”孟姐敲了敲门，没等顾鸿哲应声就开门进来了，一向稳重的她脸上浮现起一丝慌乱。

　　“出什么事了？”顾鸿哲和曾为国同时看向孟秘书，异口同声地问了这个问题。

　　“死去工人的家属拉着横幅在公司门口闹事了！还有几家媒体也在公司大门外，不知道他们在胡说八道什么，总之两边现在同仇敌忾，就等着顾总你出去。”

　　顾鸿哲叹了口气对曾为国说道：“曾叔，看来真是怕什么，什么就来。”

　　曾为国劝说道：“鸿哲，没什么可怕的，这正好是一次白给的机会，省了笔媒体开支，省下的钱还不如给工人家属作慰问金更实际。”

　　“曾叔，您的意思是让我现在就出去把话说清楚吗？”顾鸿哲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

　　“对，你现在就去，正好蒋文桀今天也不在公司，你现在就可以作为公司的负责人出面说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曾为国的坚持给了顾鸿哲信心，“好，我下去和他们说清楚。”

　　公司大门口，死者的家属拉着横幅一边哭闹，一边叫喊，吵着人头痛欲裂，媒体则疯狂地拍照，见到顾鸿哲向他们这边走来时，更是闪光灯不断，差点把顾鸿哲的眼睛都闪瞎了。

　　“各位，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我叫顾鸿哲，请各位静下来听我说几句话。”顾鸿哲扯着嗓子说道，媒体瞬间安静了下来，一旁的工人家属也停止了哭闹，向着他走来。

　　“你还要说什么！我家男人好好的，怎么到你们厂子来没多久就没了！你说怎么办！”说话的女人是死者的老婆，她身前站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而她背上还背着一个奶娃娃。

　　“我们命好苦啊，我儿子还这么年轻就没了啊，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一旁的老妇人手里拿着横幅抽泣着，横幅上写着“血债血偿，还我儿命”这几个字。

　　“各位媒体朋友，昨天早上发生在我们厂区的事情，现在警方还在调查，尚未出最终的结果，但无论结果如何，我们作为出事工人的公司一定会对其家属进行妥善的安排。”顾鸿哲看着眼前的场面，觉得一家妇孺实在是可怜。

　　“那你打算怎么安顿人家？”一家媒体的记者突然插话问道。

　　“我们需要和他们坐下来洽谈，但是我承诺一定会给家属一个满意的结果。”说完，顾鸿哲看向旁边的老弱妇孺说道：“麻烦你们跟我进去，我们坐下来谈，好吗？”

　　那对婆媳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都不继续吵闹下去，带着孩子跟着顾鸿哲进了公司，媒体看到此番情景后不断地按着快门键，争分夺秒地记录下眼前的这一切。

　　顾鸿哲带着法务总监和人事经理一起和工人的家属谈妥了抚恤金，签了合同，最终顾家会给那对婆媳各自一百五十万现金，以及那两个孩子的生活费和学费都会支付到他们大学毕业为止。

　　下午，顾子娟突然来到了公司找顾鸿哲。

　　“鸿哲。”

　　“请进，姑姑，你怎么突然来了？”

　　“出这么大的事情，我过来看看，在家呆着心里慌得很。”顾鸿哲看着顾子娟担心的样子，感觉姑姑又回到了从前，于是宽慰道：“姑姑，事情我已经解决完了，你不用担心。”

　　“你怎么处理？就是当着媒体的面承诺养那一大家子老小？你以为我担心的是多养那几个人的问题吗？”

　　“既然你已经看到媒体把早上那段新闻都放出去了，你还在担心什么？”顾鸿哲疑惑不解。

　　“鸿哲，我今天来，不止这件事要担心，我最近在查你姑父外面养小三的事情，就快有眉目了，等我查清楚后我就要他扫地出门，但你姑父他背地里勾结供应商在搞垮自己的公司，还联合同行竞争者一起挖公司的人，这些事你难道都不知道吗？”顾子娟的私家侦探在跟踪蒋文桀的同时，拍到了很多他在外面应酬的照片，顾子娟顺藤摸瓜让侦探继续调查那些人的身份时，便查到了丈夫的计划。

　　“你说的这些事情我都清楚，如果不是这次突发这件事的话，我想我还能控制得了局面，现在的话，可能要稍稍困难些。”

　　“鸿哲，是不是公司已经出现问题了？你老实告诉我。”

　　“姑父他在我没回家前更改了公司销售的政策，导致销售因业绩完不成，只能低价出售给承包商，而那些承包商又以实际销量的百分之五给姑父回扣，而我们应该开发和正常合作的客户却都在流失，一部分老销售员因为看不惯蒋文桀也都跳槽去同行的企业了，这一切不仅导致人才流失和利润额骤减，同时也导致了现金流的缩紧。”

　　顾子娟听完后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撕了那蒋文桀。

　　“鸿哲，要不还是和朱莉家联姻吧，这样资金方面就不用担心，蒋文桀也不敢动我们。”

　　“天啊，我的姑奶奶，先不说朱莉的事情，单说朱家，那朱广荣觊觎我们家财产也不是一两天了，之前想把女儿嫁给我，为的是把他家万亩大豆卖给我们，还不是卖原豆，而是他们榨干了油后的脱脂大豆。”顾鸿哲一听到顾子娟提朱莉就来气，声音一下提高了几个分贝。

　　顾子娟无法反驳侄子的话，于是狐疑地问道：“那你怎么解决现在的困境？”

　　“姑姑，我和曾叔都有计划，你不需要担心，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姑父在外面养小三的事情是真的吗？”顾鸿哲有些担心顾子娟自己的家务事。

　　“我也不确定，所以才让人去调查，等查到了我就收拾他。”顾子娟咬牙切齿地说着，眼里透出一丝凶狠。

　　顾鸿哲看着姑姑扭曲的脸，平声道：“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我们能够和蒋文桀和平处理这些事情。”

　　蒋文桀昨天和今天都未曾在公司出现过，昨天厂里出事后他便立刻将消息透露给了一个朋友，然后朋友又把消息卖给了媒体，就这样，一夜间所有人都知道顾家酱油厂莫名其妙地死了个员工。他知道顾鸿哲今天在公司里一定焦头烂额，死掉的工人家属也必然会上门闹事，而他则安然地待在郊外的小别墅里，怀里搂着情人，静观天下大乱。

　　罗乐晔自从顾鸿哲回家后，便再也没有了对方的消息，仿佛这个人就像自己做过的一场美梦，现在他的梦醒了，他知道顾鸿哲没有找自己一定也是已经放弃了这段感情，两人没有共同的朋友圈子，他们相处的时间现在看来是多么的不真实，两个原本不相关的生命在流动的时空里彼此相交后又各自平行，一切仿佛都未曾发生过。

　　在他待业在家的这些日子，每天除了投简历就是出去面试，生活也逐渐恢复了正轨，他告诉自己忙碌是件好事，趁年轻不应该虚度光阴。

　　这天周五，周臻约了罗乐晔去居酒屋吃饭喝酒，地点就靠近在周臻事务所的附近，一进门，周臻便向他招手。

　　“难得你有时间出来吃饭，才过完年没多久，审计应该才刚开始吧。”罗乐晔觉得奇怪，周臻现在最近应该比较忙才对，他一边说着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看着菜单，这家店是他和顾鸿哲之前尝过的，只不过当时他们是在靠近顾鸿哲公寓附近的分店里吃的饭。

　　“老罗，你菜单看完了吗？我有事想和你说，我快憋不住了。”周臻一脸憋屈地说道，罗乐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迷茫地问：“怎么了？感觉你快哭出来的样子，是不是又失恋了？”

　　“我单身很久了，今天不说我，说说你，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都没刷网吗？”

　　“忙着找工作面试复试，太累了，没怎么看手机，发生什么事了？”

　　“我给你看段视频。”说完，周臻打开手机里的视频，点击了全屏播放模式，下一刻，罗乐晔瞬间瞳孔收缩，呼吸停滞，视频里的身影竟是他想忘也忘不了的那个人。

　　“哎，老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猜你也不知道，要不然你肯定今天也没精神和我出来吃这顿饭了，顾家这事现在全网民都知道了，都当八卦在追呢，估计这顾鸿哲现在日子也不好过，话说你们后来有联系了没啊？”

　　“没，他走后我就没有他任何消息了，虽然走之前他说会等我给他答复，但是我一直在犹豫，时间拖了久了，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了，不知不觉就没了联系。”罗乐晔表面云淡风轻地诉说着，其实心如刀割般在滴血。

　　看着罗乐晔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周臻忍不住说道：“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去他那里，反正工作一样找，那边也不差，如果你担心你妈，一起带上不就行了，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罗乐晔担心顾子娟，担心顾鸿哲的家人，担心顾鸿哲哪天就不爱他了，到时候他怎么办，可是这些话他都没告诉周臻，他喝了口柠檬水淡淡地说道：“周臻，明天我去看严爵，正好他生日，我想去看看他，和他聊聊天，或许和他聊完了，我就能想明白了吧。”

　　周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下去。

　　26号，罗乐晔和往年一样，带着一束花和一块巧克力蛋糕，来到郊区的墓园，见他。

　　他将花束和蛋糕轻放在墓碑上，用湿纸巾擦拭着碑文和碑上少年的照片，满眼爱意地柔声道：“我来了，生日快乐，严爵。”

　　罗乐晔倚坐在严爵的墓碑旁，看着蓝天白云，心头思绪万千，他坐在那里发呆了近一个小时，看了看时间便起身准备离开，当他刚站起来要准备走的时候，他却碰到了严爵的母亲，两人撞了个正面。

　　“阿姨…”罗乐晔哑声道，他惊讶地望着对方，这么多年来他从未碰见过来墓园的第二个人。

　　严爵的母亲从来没有遇到过来祭扫他的儿子的人，只是每年她来为儿子过生日时都会发现墓碑上有鲜花和蛋糕摆放着，她知道必定是有人始终念念不忘；在看到罗乐晔时的震惊之余她便快步走向了他，问：“你是？”

　　“阿姨，您好，我是严爵的高中同学，我叫罗乐晔。”罗乐晔向严爵母亲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哦，您好，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居然还会有人记得我儿子，真是谢谢你来看他。”严爵的母亲感到很高兴，她看了一眼墓碑，除了花和蛋糕外，墓碑也已经被打扫过了，一丝灰尘都不染，然后她又回头看向罗乐晔，眼神中仿佛知晓了什么，随后说道：“孩子，谢谢你一直不曾忘记他，我相信他在天有灵，一定希望你现在过得幸福，一定希望你向前走下去。”

　　罗乐晔瞪大了眼睛看着严爵的母亲，哽咽地发不出声来，他的眼睛瞬间湿润了，随后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出，那是他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嚎啕大哭。

　　蔚蓝的天空下，静谧的墓园里，风悄悄地吹动着园林里的树叶，发出“唦唦”的响声，仿佛在慰藉着那颗正在哭泣而又孤寂的心。长久以来，那颗心一直想冲破这只困扰着自己的牢笼，却被缠绕着牢笼上的荆棘扎满了双手，正当他痛得想要放弃，想要接受自己命运的时候，一双手，一句话，又再次给了他勇气，这一次，他终于冲破了牢笼，飞奔向了他的爱人和他的未来。

30、拆乐高

　　从墓园回家后，罗乐晔和母亲谈了一次，他谎称自己有一个朋友现在正好有个工作机会，只不过地点在Q市，但是自己还是想去试一试，母亲虽然犹豫了一下，但最终并没有反对儿子的决定。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明月和太阳同时高挂在天上，在云间半遮半掩，冷月与暖阳交相辉映，阳光盖过了月光照亮了大地，两颗在不同时空本该永不相见的行星仿佛通过连绵不断的溪云而彼此相连。

　　起飞前，罗乐晔发了一条微信给顾鸿哲，没有说一个字，只是发了一张图片给对方——那是一张单程机票的照片。

　　对罗乐晔来说，现在做的事情完全有悖于自己的性格，他就像上了人生的赌桌，而他唯一的筹码就只有自己，这是一场豪赌，他不想和顾鸿哲分开，不想再活在痛苦和遗憾里，不想预计未来的得与失，此刻他只想见到他，哪怕顾鸿哲或许可能已经不爱自己，他也依然想要见对方一面。

　　经过数小时的飞行，罗乐晔抵达了Q市的机场，他拖着行李箱独自一人行走在宽阔的机场大厅里；他打开手机，看到微信里没有收到顾鸿哲的任何回复，心凉了大半截，正当他已经放弃准备寻找机场出口方向的时候，一双熟悉而又温暖的大手从背后将他拥入怀中。

　　“罗乐晔。”顾鸿哲低沉而又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细语。

　　罗乐晔的心跳得飞快，接着缓缓地转过身注视着对方，他的眼，他眉毛上浅浅的伤疤，他挺拔的鼻梁和他的薄唇都一一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原本以为顾鸿哲不会出现了，原本以为他已经放弃了这段感情，罗乐晔看着眼前的人，内心产生了疑惑：这一切该不会是梦吧？

　　罗乐晔眼神呆滞地看着顾鸿哲，颤声道：“真的是鸿哲吗？”

　　顾鸿哲将额头轻轻靠在了对方的额上，柔声道：“傻瓜，我是你的顾鸿哲。”随后他将罗乐晔的下巴微微抬起，看着对方黑色瞳孔中倒映着自己脸，紧接着便狠狠地吻上了对方的唇。这个吻比过去的吻来得更加猛烈，顾鸿哲的舌头在对方的口腔里翻搅着，仿佛要把对方□□个稀碎才肯罢休。

　　周末，临近中午的机场大厅里，来往的人流越来越多，凡是路过的乘客看到这对相拥相吻的恋人时都不经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这对恋人此刻只沉溺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向他们投来的视线无所畏忌。

　　顾鸿哲早上醒来时便看到了罗乐晔发的微信，这条信息让他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跑去浴室梳洗，接着他连早餐都顾不上吃就直接出了门。

　　顾家的房产遍布全国，所以在顾家本市顾鸿哲自己名下也不止一套房子，虽然家里人不多，不需要这么多房子来住，但是顾子诚出于投资早年间还是购置了数量相当可观的房产。顾鸿哲开车前往离家不远的一套二层欧式小别墅，那是父亲之前买下准备将来给他作为婚房使用的。

　　趁时间尚早，顾鸿哲叫了物业的清洁服务，让几个清洁人员把久未居住的二层楼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自己则开车前往附近的超市购置一些日用品和食品；饥肠辘辘的他在路上买了一份麦当劳早餐，边开车边狼吞虎咽的解决了。

　　回到别墅后，几个清洁人员已经将所有房间都打扫了一遍，床单也都换洗烘干后重新铺上，玻璃窗被擦的岑亮。顾鸿哲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眉眼中展露出了笑意。

　　他提前一小时就到了机场，担心万一罗乐晔的飞机提前到达就不能第一时间给对方一个惊喜了。顾鸿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显示大屏上的机牌号码，心里有一团火正在燃烧着。

　　一个多小时后，顾鸿哲焦急地站在出口处附近，眼睛搜寻着罗乐晔的身影，终于，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令他始终不能忘记的爱人正朝着大门出口方向走去，于是他立马奔上前去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对方。

　　顾鸿哲开着车换成了自动挡，为的是能空出一只手来牵着对方的手。

　　一旁的罗乐晔被他握了手心出汗，紧张地提醒他：“好好开车，别分心。”

　　“放心，我现在才开三十码，我可舍不得现在死，我还要和你白头到老呢。”顾鸿哲说完那只手便握得更紧了，罗乐晔想要从那只手中抽离却被对方抓得死死的，最终他放弃了挣扎，歪着头看向顾鸿哲问道：“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回家。”

　　“回家？你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刺激你爸了吧？”罗乐晔心头一颤，担心顾鸿哲的父亲见到自己后情绪激动，万一出什么事情怎么办，他都不敢继续往下想。

　　“不是我爸的家，是我们的家，到了你就知道了。”顾鸿哲笑着说道，罗乐晔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稍稍用力握紧了对方的手。

　　两人一路上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罗乐晔听完后才明白顾鸿哲家里的变故实在太多，难怪也没找过自己；顾鸿哲见罗乐晔听完后沉默不语，随后提起他的手，轻轻地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下，说道：“在想什么呢？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你真不容易。”罗乐晔用怜惜的眼神看着对方，可顾鸿哲却一点都不以为然：“我没觉得自己有多不容易，相反，我觉得自己很幸运，长这么大其实也没遇到过什么风浪，现在也只是面对本就早该面对的事情罢了，对了，你怎么说服你妈的？她知道你来找我吗？”

　　“她不知道，我没说，我只是说我来这边找工作。”

　　“你又和你妈撒谎，等我把蒋文桀那个孽障清除掉后一定要和你回家正式向你妈提亲。”

　　罗乐晔惊诧地看着对方说道：“我不要！凭什么是你向我们家提亲而不是我向你爸提亲。”

　　“哈哈哈，你来呀，现在就和我回家向我爸提亲去，只要你敢，我随时答应你。”顾鸿哲故意拿对方取乐，他感受到了自己握着的手已微微湿滑，他想让罗乐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我不敢，我现在就想回家了。”罗乐晔才说完这句话，顾鸿哲一个急刹车差点没把罗乐晔吓死。

　　“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逃走了，我不会放手的，你死了这条心吧。”顾鸿哲一脸认真的样子把罗乐晔逗笑了，“行行行，不走不走，你赶紧开车，别停路中间，太危险了。”

　　两个人驱车近一个小时终于达到了目的地，罗乐晔坐在车里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房子，顾鸿哲为他开了门，“下车吧，我们到家了。”

　　果然贫穷限制了普通人的想象力，罗乐晔看着眼前米白色的小别墅惊叹道：“我们需要住这么大的房子吗？”

　　“这是我爸帮我准备的婚房，所以买大了些。”

　　罗乐晔听完后脸颊微微发烫，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两个人都没吃午饭，路上都有些疲惫，顾鸿哲本想用早上买来的食材亲自做顿饭给罗乐晔吃，但一看都已经快两点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立马点了饭馆里的几个小菜，简单地吃了一顿。

　　顾鸿哲将行李箱擦干净，放进了二楼的卧室房间里，罗乐晔看着六尺的双人床就感到紧张，顾鸿哲没有察觉到这些，只是忙着在卫生间里检查浴巾牙刷是否都备齐。

　　“你就带了一个箱子？”顾鸿哲把箱子提到二楼时就发现箱子并不是很重，他担心罗乐晔中途逃跑。

　　“急着过来，就没带什么，怎么了？”

　　“也好，明天带你去市区逛逛，买些衣服。”

　　“衣服我自己会看着买，你明天还要上班，不用管我，我带着笔记本电脑，白天我还要上网找工作投简历。”罗乐晔不想依附顾鸿哲在家做笼中之鸟，被当成金丝雀一样养着。

　　“别太累了，我会心疼。”顾鸿哲从背后搂着罗乐晔的腰，下巴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嗯。”罗乐晔享受着对方温暖的胸腔在自己背后上下的起伏，就好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爱情的形态。

　　顾鸿哲带着罗乐晔参观了屋里的所有房间，随后不依不舍地回家拿自己的衣物，准备长期驻扎在他的婚房里。

　　回到家后，顾鸿哲整理了两箱行李，想趁着父亲睡午觉时先开溜，他把自己搬出去住的消息告诉了汪姨，想让她做个传声筒，可汪姨却坚决拒绝传达这件事，训斥道：“臭小子，又想拿我当挡箭牌，你自己和你爸去说。”

　　“我爸不是睡着了嘛，如果他问起来，你就说我去婚房住，就这样说定了，bye bye~”

　　“你！”汪姨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子诚刚睡完午觉拄着拐杖准备到客厅里走走，却看到儿子提着两个大行李箱准备出门，于是喊道：“你，去，哪里？”

　　“爸！额…我去外面住几天。”顾鸿哲不想刺激父亲，于是敷衍道，随后转身准备开门离去。

　　“站，住。”顾子诚知道自己儿子几斤几两，他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对劲。

　　顾鸿哲对着大门叹了口气，随后转身说道：“爸，我男朋友来了，我和他今后就住在一公里外的华祥别墅，我会常回来看你的。”

　　顾子诚被气得发抖，眼里冒着火气，仿佛一点就燃。

　　“爸，我们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了，我喜欢男人这件事你改变不了，我也不想骗你，这辈子我就和这个人过了，至于公司，我一定会好好管理。”说完，顾鸿哲看着父亲，观察着对方脸上的微妙表情，只见顾子诚有些急促地喘着气，随后慢慢地调匀了呼吸，脸色也没刚才这么难看了。

　　“你，走，吧。”顾子诚疲惫地说出了这三个字，仿佛放过了儿子的同时也放过了他自己。

　　顾鸿哲说了声“谢谢”后转身就离开了这个家。

　　晚上，罗乐晔用冰箱里现有的食材简单地做了几个菜，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度过了一个美好的晚餐时光。

　　饭后，他们关掉了客厅里的灯，一起窝在了沙发里看着未来科幻电影“She”，顾鸿哲看着身旁罗乐晔修长的睫毛在屏幕的亮光下根根分明，他突然想起上次他们在家看电影时罗乐晔那时的神情，然后看着电影里的画面轻声说道：“乐晔，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我以后都只想和你在一起。”

　　罗乐晔转过头吃惊地看着对方，这句话让他想起了之前他们一起看电影时自己所讲的那句话，只是顾鸿哲当时应该没有听到才对。

　　顾鸿哲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将对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亲吻着对方的鬓角，柔声道：“即便我们都会老去，我也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罗乐晔看着电影，听着耳边柔情蜜语，心中竟产生一股酸楚感，他想到了过去的人与事，视线便逐渐模糊起来，接着他抬头望着他的爱人，吻上了那片柔软的双唇。

　　这个吻越吻越深，顾鸿哲堵住了罗乐晔的嘴不让他有任何反驳的机会，罗乐晔被吻得都快喘不上气来，便扭头想要抽身，却被顾鸿哲顺势继续吻到脖颈。

　　“鸿哲…”罗乐晔含情脉脉地唤着对方的名字。

　　“乐晔，叫我的名字。”

　　“鸿哲…鸿哲…顾鸿哲…”

　　每一个字都像迷药一般传进了顾鸿哲的耳朵里，爱如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像他们袭来。

　　今夜，天上的祥云缠绕着那弯皎洁的明月，若隐若现，仿佛丝绸般轻柔地缠绕着月儿，使其散出了柔美的亮光。

　　罗乐晔感觉顾鸿哲就像个孩子一样，而自己就像被他刚买回来的乐高模型，在对方手里仔细揣摩把玩，被他爱不释手地拆解开来，随后又小心翼翼地重新拼装后，拼成了一个全新的自己，一个和过去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31、悬案

　　翌日清晨，区刑侦支队，林卿麒油头满面胡子拉渣的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浅褐色的眼袋和布满眼底的红血丝使他看上去特别疲倦，他摸索着西裤口袋里的香烟壳，从烟壳里抽出了最后一根烟点上，猛吸了一大口之后仿佛身体又充满了力量，他环视着眼前的办公室，对着办公室里已经加班熬了一夜的同事们说道：“都别查了，先回家洗个澡，睡一觉，下午再回来继续干。”

　　林卿麒负责的刑侦支队已经很久没接到命案了，这所城市治安很好，平时没什么太大的案件，最多也就是诈骗钱财和团伙□□之类的能称得上是大案了，自他上任以来他所管辖的区域平日里就很太平，平时没大案的时候他总盼着能有，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一具尸体可以查了，于是他就拉着手下熬夜加班盘查线索，经过几天的调查，他们盘问了顾家工人方建明周围的同事，得知方建明为人淳朴，虽不善言谈，但是脾气很好，平时工作很认真，和同事相处也比较融洽，但就是这么看似人畜无害的普通人却无缘无故突然死了，而且当夜的摄像资料也平白无故地消失了，这使得林卿麒对死者的死亡产生了质疑。

　　把同事们都赶回家后，林卿麒又翻开了尸检报告，尸体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没有搏斗过的痕迹，指甲干净，没有留下任何可追寻的物证，死者的胃里也没有任何致命或致幻药物，基本排除了被下毒或吸毒的可能性，难道真的这么巧就是一场意外？可根据死亡时间，这个时间段工人们应该都已经下班了才对，为什么死者却还在工厂里？

　　带着这些疑问，林卿麒抽完了最后一口烟，随后关上门准备先回家梳洗完后再前往顾家的公司继续做一些调查。

　　罗乐晔被顾鸿哲折磨了一整晚，刚换洗的新床单上布满了两人遗留下来的污渍，他只记得后半夜自己实在是困得不行，哀求着对方快点结束，而顾鸿哲依旧不肯放过自己，就像一台永动机一般不愿停歇。

　　周一的清晨，罗乐晔在窗帘紧闭的卧室里昏睡；顾鸿哲看着对方的睡颜，将盖在罗乐晔身上的被子拉好，随后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为了不吵醒还在睡觉的人，顾鸿哲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室，将门轻轻关上，随后走到了隔壁的卧室进行洗漱。他看着镜前的自己，感觉现在自己的血液依旧沸腾，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整夜的欢愉并没有让他感到身体的疲惫，那些彼此交融的画面此刻在他的脑海里浮现，罗乐晔不断呼唤自己的声音依旧萦绕在他耳边。

　　顾鸿哲想等罗乐晔醒来后再去公司上班，于是发了一条微信给孟秘书，称今天自己会晚点到公司，他坐在客厅沙发上，喝着香气四溢的现磨咖啡，静静地看着手机上的外卖，想为罗乐晔准备一顿丰盛的早餐。

　　整晚没睡的罗乐晔现在就像一滩烂泥一样趴在床上睡觉，他累得仿佛自己跑了十圈1500米，现在感到全身酸痛。他微微抬起沉重地眼皮，紧闭的窗帘透出些许亮光，正当他想翻身找自己的手机时，却发现自己的整个后背像被抽了筋一般的疼痛，他伸手摸索着床头柜上的手机，随后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11:25分了，自己只睡了五个小时，原先计划今天要开始找工作的事情现在也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罗乐晔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照进了房间，他眯着眼睛准备去浴室梳洗，却发现床单上到处都是他和顾鸿哲整晚颠鸾倒凤的痕迹，看到眼前的这些又使他想起了昨晚彼此间亲昵的动作，他不经将一只手捂住了脸，羞涩难堪地走进了浴室。

　　“你醒啦，过来吃早餐。”顾鸿哲看到罗乐晔一脸困意地走下楼。

　　罗乐晔现在极其不清醒，缺觉导致他大脑的运算能力大幅度下降，他看着眼前一桌子的美食：用各种蔬菜汁做皮胚的黄花鱼汤包，红豆淮山粥，南瓜红枣包，鲅鱼饺子，海鲜小蘑菇，捞汁秋葵扇贝，白菜炒板筋，还有一只9寸的披萨饼。

　　“你怎么点这么多菜？”罗乐晔扬声道。

　　顾鸿哲一边将粥盛在碗里，一边解释：“现在已经中午了，你早餐和午餐就合并一块吃，我想让你尝尝我们当地的一些美食，但又担心你会想吃别的，于是就多叫了一个披萨。”

　　罗乐晔饿得已经到了前胸贴后背的地步了，昨晚的体力消耗实在太大，他看着满桌的菜虽然觉得叫了有些多，但是饿昏了的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夹起一只饺子就往嘴里塞。

　　“你慢点吃，先喝口粥。”顾鸿哲刚想把碗递了上去，罗乐晔却惊奇地说道：“这饺子好好吃！怎么这么鲜！”

　　顾鸿哲在心里悄悄地记下了罗乐晔的喜好，随后介绍道：“这款汤包也不错。”

　　他将汤包移到了罗乐晔的面前，罗乐晔嘴里咽下最后一口饺子后立马夹起一只汤包往嘴里塞，一旁的顾鸿哲赶紧叫道：“阿晔！小心烫！”

　　“你叫我什么…”罗乐晔嘴里含着汤包，汤汁从嘴角流了出来，滴在了衣领上，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唤他了。

　　“抱歉，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这么叫你了。”

　　“不，不是。”罗乐晔含着汤包神情呆滞了几秒，随后想起顾鸿哲一直站着为自己服务到现在，他自己都没吃过东西，于是赶忙说道：“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吃，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我要先去打个电话，一会儿就来。”说完，顾鸿哲便转身去打电话了。

　　孟秘书早上上班后接到门卫保安的电话，说有一名刑警要找顾鸿哲调查情况，但是顾鸿哲今早却刚好不在公司，于是孟姐只好亲自去大门口迎这位警察。

　　“警察先生，抱歉让您久等了。”孟姐上前和林卿麒打了个招呼，只见林警官叼着香烟非常不屑地说道：“知道让我久等了还不让我进去呢？”

　　“抱歉，警察先生，您找我们顾总，可他今天刚好有事没来公司上班，要不您改日再来？”

　　“这么巧？算了，改天也行，那麻烦你告诉他一声，我今天来过了。”林卿麒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又转身向孟姐说道：“对了！我有你们顾总的微信！我自己联系他吧，就不麻烦你了，谢谢！”

　　孟姐被这位雷厉风行的警察说得一时反应不过来，等对方走远后才立即打开手机拨打给了顾鸿哲。

　　“知道了，孟姐，你别担心，应该就是例行公事的询问而已，等那个警察联系我再说吧。”顾鸿哲温柔的声音安慰着有些害怕的孟姐。

　　顾鸿哲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坐在沙发上接着刷着手机查看各类美食佳肴，等待着他的睡美人从梦中醒来。

　　当罗乐晔起床下楼时，顾鸿哲的手机刚好振动了起来，一看居然是那个警察打来的语音电话，顾鸿哲光顾着先给罗乐晔盛粥，没有立刻接听对方的来电。

　　“嘿，居然不接！有钱人就了不起啊！”林卿麒看着对方语音未接的提示，嘴里骂骂咧咧起来。

　　看着罗乐晔满意地吃着午餐，顾鸿哲立马拿着手机走到会客室里，关上门，随后打给了林卿麒。

　　“喂，林警官，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总，关于方建明的案子，我还想和您了解一些情况，可是今天去你公司，你却不在。”

　　“抱歉，我家里有事，今天休假没上班，您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现在尽管问就好了。”

　　“你和死者认识吗？”

　　“不认识，我们公司员工上万，我才接管没多久，不可能全部都认识的。”顾鸿哲心想这警察怎么这么弱智，居然问得出这种问题。

　　“死者死的时候你人在哪里？”

　　“林警官，你不会是怀疑我吧？我都不认识这个人，而且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可以直说，不用绕圈子问。”顾鸿哲有些气愤，感觉这个人拿着官威在玩自己。

　　“顾总，这么和您说，这个案子的调查现在陷入了死胡同，如果摄像还在，我也不用在这里和你绕弯子，我们查看了你们公司当天的出入境资料，没有外来访客，而当天整晚的摄像资料却都消失不见，如果不是意外的话，你不觉得太巧了些吗？”

　　顾鸿哲听完对方的疑问后楞了楞，回答道：“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这个人在公司不是高层，一般也不会有人要害他，毕竟得不到什么好处，最让人产生怀疑的就是那段消失的录像，如果是意外的话，录像根本不需要消失，就像你说的，这一切未免都太过巧和了。”

　　双方说完话后都默不作声，也都没挂断，最后林卿麒率先打破了沉默问道：“顾总，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顾鸿哲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为什么对方要这么问，“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你，作为企业家，在同行的眼里必然是竞争对手，我自己不觉得得罪别人，但是如果别人一直惦记着我，我能说是我自己得罪人了吗？”

　　“那这案子最后就只能归于意外死亡了，抱歉顾总，我耽误你这么久的时间，真的很不好意思。”林卿麒觉得在顾鸿哲这里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还不如回去再看看物证上还有什么其他的新发现。

　　“那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再见。”顾鸿哲说完后立刻挂断了微信语音，看了一眼用时时间居然有20分钟，估计现在罗乐晔已经快吃完饭了，他赶忙将手机放在裤袋里转身向餐厅走去。

　　蒋文桀今天去了公司，手下的钱大贵和张中伟在他的办公室里待了一上午。

　　“大哥，我已经按你的吩咐，把二十万现金都给了那个姓许的了，然后让他过阵子找个理由辞职，有多远滚多远。”钱大贵做了一个V字的手势，仿佛这个金额对他而言特别大。

　　张中伟神情冷漠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蒋文桀看了他一眼说道：“小张，你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现在这间房里的都是自己人。”

　　“蒋总，我还是觉得您这么做太过冒险，当时我们明明可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为什么您一定要过去，还要阻止许斌报警自首？”张中伟实在想不通，这么做就是犯法，为什么蒋文桀这么谨慎的人却选择要包庇罪犯。

　　“如果他去自首，这件事就算上新闻也没什么看头，无非就是员工小打小闹发生意外罢了，但是如果把意外变成悬案，你觉得顾家今后会怎么样？”蒋文桀阴笑着问张中伟，笑里藏刀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蒋总，就算是悬案，现在新闻也都没继续对公司穷追不舍下去，公司还是照样运营，而且自从顾鸿哲回来以后，他和曾为国两个人把我们的付款给掐断了，KPI和承包商的事情也已整改了，现在就算闹出点人命上新闻也改变不了什么。”

　　张中伟的话让蒋文桀突然发疯似的大叫了起来：“我不管！我就要让他们顾家垮掉！他们欺人太甚！”蒋文桀双手用力地拍击着桌子，他失去理智的样子把站着的两个人都吓了脸色微变。

　　“大哥，您别生气，他们顾家早晚都是您的，那毛头小子起不了什么作用，肯定都是那曾老头在背地里搞鬼，要不我帮您把那老头收拾了？”

　　“你给我闭嘴！”张中伟狠狠地瞪了钱大贵一眼，随后继续说道：“你还嫌死的人不够多是吧，再死一个你就自己进局子里去吧。”

　　钱大贵低下头不敢吭声，一只手摸着他的金表，仿佛这么做就能够寻求到一种安慰。

　　蒋文桀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于是问：“小张，现在已经转了多少钱到我公司了？”

　　“前后总计两千五百万，加上之前和承包商合作赚取的回扣，一共加起来近四千七百万不到。”

　　“等许斌这个人从公司消失后，那个时候我估计我也就快被顾家赶出公司了，顾鸿哲现在把我们所有的路都封死了，你们俩跟着我这么多年，这四千多万里面有一部分是你们应得的，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我就把你们应得给你们，我们大家好聚好散吧。”

　　“大哥！”

　　“蒋总！”

　　两人都没想到事到如今蒋文桀还愿意拿出一小部分钱给他们分赃，毕竟现在计划实施失败了，而他们平时在蒋文桀手里也拿了不少好处。

　　张中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从进公司到现在有今天的成就不仅是靠他自己，更多的是蒋文桀多年的提拔，他内心感激之余宽慰地说道：“蒋总，谢谢您这么多年来对我们的提拔和照顾，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会站在您这边。”

　　蒋文桀双手撑着额头疲惫地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我蒋文桀在顾家这么多年，活得就像条狗，甚至于有时候还不如条狗，他们对我不闻不问，老婆整天在外面给我戴绿帽子，她做了这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抵不过她做的万分之一。”

　　张中伟知道蒋文桀是为了报复顾子娟，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应该尽快让许斌离开公司，永远不要回来。

　　“蒋总，我认为最好下周就让许斌办理离职手续，再额外给他二十万，让他立刻走，您看如何？”

　　“就照你说的办吧，我有些累了，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有事会再叫你们。”说完蒋文桀坐在办公椅上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们。

　　钱大贵和张中伟彼此看了对方一眼，随后便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32、蛋包饭上的Miss U ~

　　曾为国坐在办公室里，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资料，这家名叫“游优”的公司法人是一名女性，经调查这个女人也不是蒋文桀家的亲戚，从照片上来看，应该也不可能会是他在外面养的女人，因为那张脸实在不怎么美。他始终对蒋文桀外面的公司心有疑虑，原先想委托第三方机构去做个企业背景调查，但是外面能查到的无非就是近几年的报表和法人之类的信息，而他其实更想知道的是这个法人和蒋文桀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鸿哲陪罗乐晔吃完午饭后就开车去了公司，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就只有他一人，罗乐晔突然想到了古代妃子被打入冷宫的电视情节，可能就是像现在这样，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罗乐晔回到卧室，将床单和被单全部拆下来准备拿到洗衣机里清洗干净，他的指腹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床单上的污渍，这些污渍已经干涸，摸上去有些不平整的触感，他的手指不经意间微微颤抖起来，脑海里回想起昨晚的事情让他稍稍觉得自己此刻没那么寂寞，顾鸿哲播种了一个爱情的种子正在自己的身体里生根发芽不断茁长。

　　下午，顾鸿哲开着他的大奔赶去公司，在离公司大门不到100米的距离时他便注意到公司门口拥挤了一群媒体记者，他坐在车里自言自语地说道：“不会吧，又来！”

　　顾鸿哲想到早上警察对自己穷追猛打般的追问，现在又要应付这一堆记者，光想想就感到无比厌烦。他紧握了手里的方向盘，有一瞬间想要逃避现实调头直接开回家陪罗乐晔，可是脑子里的责任心告诫自己，必须要成熟担当起公司的担子。

　　公司大门的保安大叔看到顾家大少爷的车朝这边开了过来，立马冲出保安室朝着记者们叫嚷：“大家伙都赶紧让开，后面有车要开进来！”

　　人群中有几个眼尖的记者死盯着车里的人瞧，只听一个女记者突然大叫道：“是他！是顾鸿哲！快！大家上！”

　　顾鸿哲看到黑压压一群记者朝他的大奔跑来，忍不住在车里骂了句：“我CAO，这群不要命的！”

　　几个记者上前拍打着他的车窗，闪光灯不停地按下快门，刺眼的亮光迫使他眯起了双眼；无奈之下，顾鸿哲从包里拿出了一副墨镜带上，随后打开车内音响，播放起了Lady Gaga。

　　“下车！顾总！我们有几句话想要采访一下你！”记者们包围着大奔，短短的几十米距离顾鸿哲不知道自己还要开多久才能进去。

　　突然，他耳边传来一声巨响，不知道是哪个记者居然朝他的车身踢了一脚，声音响到他车里的Lady Gaga都盖不过。这是他所有车里最爱的一辆，是他母亲前几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终于，顾鸿哲忍无可忍把车横停在了大门口，卡在保安门闸处，随后他跳下车，戴着墨镜的样子给人一种很酷的感觉，几个女记者看到他下车后忍不住发出阵阵尖叫声，顾鸿哲却看着眼前的一群人冷哼了一声，朝他们吼道：“都别拍了！”

　　此话一出，鸦雀无声。

　　“刚刚是谁踢我的车！”

　　在场的记者们没想到顾总开口问的居然是这个！他们面面相觑，但没人敢站出来承认，混乱的场面也根本不知道是哪个傻子踢得一脚。

　　顾鸿哲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不可小觑的压迫感，他不准备再回答任何记者的提问，而那些记者也无法回答他的提问，双方僵持了一会儿，随后顾鸿哲便转身回到了车里，顺利地开进了公司。

　　曾为国站在楼上的办公室窗前目睹了这一切，原本脸上的忧愁此刻却烟消云散了。

　　没等对方进办公室，曾为国就已经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等着他了。

　　顾鸿哲刚一进门便看到了对方，他诧异地问道：“咦？曾叔，有事找我？”

　　“鸿哲，我是有几个事情要告诉你。”曾为国脸上浮现着忧虑却依旧笑着对顾鸿哲说话。

　　“您说。”

　　“第一件事，明天食药监局会去厂房做检查，我已经让厂长提前做好准备了，你明天早上还需要休假吗？”

　　顾鸿哲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回答：“不用，我明天早点来。”

　　“好，第二件事，你刚刚在门口碰到的那些媒体，可能是蒋文桀搞出来的鬼，所以食药监局才会突然要来做检查。”

　　“叔叔，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想明白，他把公司搞垮，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最终到手的钱不就更少了吗？毕竟姑姑在公司也是有股份的，如果离婚的话，多少他一定会分到一部分，而且…”顾鸿哲想说而且姑父外面好像有小三，难道现在的小三不要钱？

　　曾为国看向门口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蒋文桀其实不是那种特别贪财的人，如果他是的话，他是完全可以从你姑姑下手的，这样钱来得更快更容易，可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选择做了这么多偷鸡摸狗的事情，到头来钱其实也没赚到多少，你就没想过这背后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吗？”

　　“如果不为钱，也不为名利，那就有为感情了。”顾鸿哲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曾叔和李琛其实都这么认为。

　　“鸿哲，你们的家务事，我不便多说，我现在说最后一件事，关于蒋文桀外面开的公司，那个法人我始终没查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查不到这个女人和他的关系，你想想看有什么别的办法去调查一下这个人。”

　　“其实，划给这家公司的钱我不想追回，所以追查下去对我来说结果都一样，下周我打算让姑父办理离职手续。”

　　曾为国思忖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附和道：“也好，你这样做的话，少了一份积怨，多了一份人情。”

　　“谢谢你，曾叔。”

　　“应该的。”

　　罗乐晔下午在家，把床收拾干净后又在客厅沙发上小睡了一会儿，等醒来时已经五点了，于是他赶紧去厨房准备起了晚餐，他算了算时间，离顾鸿哲回家应该还有两小时不到，等对方到家门正好能吃上热乎的饭菜，于是他从冰箱里拿出了冰鲜虾仁和几种不同品种的蔬菜，还有一些肉类半成品，准备做个蛋包饭作为今晚的主食。

　　一到下班时间，顾鸿哲手机上的定时闹钟就按时响起，他立马离开了办公室，第一时间做电梯下楼；办公室里一向不敢窥探老板的同事们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好奇的脑袋，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互相看着彼此，无声地议论着大老板的反常行为。

　　路上，顾鸿哲边开车边哼着歌，向他的婚房一路奔驰。

　　“我回来啦！”顾鸿哲一进门就大声嚷着，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对方的回应。

　　“回来啦！快去洗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在厨房做晚餐的罗乐晔手里拿着不粘锅正在将金灿灿的烘蛋小心地盖在虾仁炒饭上，紧接着他用一把小刀在蛋上轻轻一划，蛋液被一字划开，软嫩金黄的半熟蛋液从里面翻滚而出如同一大片金色的麦田将炒饭包裹得严严实实，瞬间锁住了米饭的温度和香气。

　　顾鸿哲进门洗完手换了身衣服，随后跑到厨房从背后一把抱住了罗乐晔，在对方的脸颊旁狠狠地亲了一下，邪笑道：“想我了吗？”

　　罗乐晔背对着对方虽然看不到顾鸿哲此时的表情，但也能猜到对方现在一定笑得很开心，于是他故意挑衅地说：“我看是你比较想我才对吧，快把我放开，我要拿个胡椒粉。”

　　“你说的对，是我想你更多一些，我每分每秒都在想你。”顾鸿哲头靠在对方的耳边低咛，他每一个字的吐息都钻进了对方的耳蜗里，说话的节律波动了罗乐晔的心。

　　罗乐晔抽气了一下，随后轻声道：“好痒，饭快做好了，你先去拿刀叉放到餐桌上。”

　　顾鸿哲乖巧地放开了对方，随后转身拿着刀叉和餐巾往餐厅走去，罗乐晔注视对方的身影，随后抿笑着拿了番茄沙司在蛋包饭上写下几个英文字母。他今晚准备了两人份的蛋包饭，土豆色拉，烤鸡翅和奶油蘑菇汤，他让顾鸿哲将色拉，鸡翅和汤都一一端到了餐厅，自己则拿着两盘蛋包饭亲自端了过去，只见其中一盘蛋包饭上用番茄沙司歪歪扭扭地写着“miss u~”

　　顾鸿哲没看清蛋包饭上写得是什么，直到罗乐晔把盘调整了一个方向正面对着他时才看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开心得像个孩子般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也和我一样！”说完他立刻站了起来抱住了站着的罗乐晔，仿佛要将对方埋进自己的身体里，紧紧贴着。

　　罗乐晔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抱住了对方，他觉得自己可能用尽了一生的运气才能又一次遇到一个自己爱的人；两个人相互依偎在餐厅，别墅里除了他们再无其他人，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人会再打扰到他们，他们就这样感受着彼此对对方的爱恋。

　　顾鸿哲胃口极好，罗乐晔吃不完的土豆色拉也一并被他消灭干净了，吃完晚饭后他主动提出来洗碗，罗乐晔站在一旁看着他将刀叉和盘子仔细洗净，随后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不让我用洗碗机洗？那个机器是不是坏了？”

　　“这台洗碗机从来没用过，这套房子买的时间有点久，这么多年没用过的机器我不放心你用，如果你想要用的话，我明天让人送一台新的过来。”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我们两个人，其实也不需要用机器。”

　　“我知道你喜欢看我洗碗，我本来就没想过要买一台新的回来，这样你就能欣赏到洗碗时的我了。”顾鸿哲俏皮地开着玩笑，罗乐晔被逗了合不拢嘴的说道：“我不喜欢看你洗碗，我站着腰疼，我是怕你洗不干净才盯着你看的。”

　　“什么！？”顾鸿哲扭过头来惊讶地看着对方，然后他突然想起来昨晚的事情，神情立刻变得严肃，然后冷静地问道：“乐晔，你那个，现在还好吗？”

　　罗乐晔“啊”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可他的沉默却让顾鸿哲产生了误解，于是歉疚地说：“抱歉，我没什么经验，以后我会注意的。”

　　罗乐晔的脸涨得通红，他低头呜咽了一句：“没，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完便静静地离开了厨房。

　　看时间还早，罗乐晔回到房间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准备看看本市有什么适合自己的职位，顾鸿哲收拾完厨房后切了些水果送到了卧室里，他看到罗乐晔正专注地翻阅着网页，于是将水果盘放在他的电脑旁说道：“明天再看吧，有的是时间，先吃点水果。”

　　“时间是有的，只是离职时间越久，工作就越难找，最佳时期就是离职后的三个月内，机会相对会多一些。”罗乐晔快速地翻阅着找工作的网页，有时还检索一些关键字搜寻，一旁的顾鸿哲突然想起了曾叔早上和自己聊的话题，于是借机问道：“我有个问题想要咨询一下你。”

　　罗乐晔回头吃惊地看着对方，问：“什么问题？”

　　“你们当时审核许枫公司贷款的时候，一定也是做了很多背景调查的吧，除了我们提供给你的资料外，你们内部还能查到些别的什么内容吗？因为你们的权限相对比较大，应该可以看到更多的信息吧？”顾鸿哲想知道罗乐晔当时有多少权限，是不是能够看到什么外人一般查看不了的资料。

　　“我们无非也是针对法人进行一系列调查罢了，你突然问这个是不是许枫的公司出什么事情了？”罗乐晔担心起许枫的还贷能力，心想：难不成是许枫的资金链也出现问题了？

　　“不是不是，许枫他好好的，哎，是蒋文桀在外面注册的公司，法人是一个非亲非故的老女人，而我姑姑现在又怀疑他在外面有女人，可是这个法人我和曾叔怎么看都不相信蒋文桀会看上她，除非他瞎了。”

　　“哈哈哈，就不能是遇到真爱吗？你们这些人怎么老看脸呢！”罗乐晔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可能，我姑父是看颜值的，当年他和姑姑相亲认识，对我姑姑一见钟情，没多久就求婚了。”顾鸿哲非常坚定地说出这番话，他没注意到罗乐晔的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的神色。

　　听完顾鸿哲的解释后，罗乐晔顿了顿，随后说道：“如果你想查的话，只能找私家侦探试试了，正规渠道的查阅是查不了外遇的。”

　　顾鸿哲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拿起用叉子插起一块苹果送到了罗乐晔的嘴边说道：“张嘴。”

　　“嗯，好甜啊。”罗乐晔咀嚼着嘴里的苹果，发出清脆的声音，果香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汁水流到了嘴边。

　　“我先去洗澡了。”说完顾鸿哲便走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罗乐晔这才想起来今晚他们又要共处一室，不，不止今晚，以后的每一晚都是，想到这里，罗乐晔内心就越来越紧张，其实他昨晚没睡觉也就算了，今天起来全身酸痛，到了下午才感觉好些，难道以后每天都要像被揍了一顿似的？

　　他不敢继续往下思考这个问题，于是合上了笔记本，往隔壁卧室走去。

　　顾鸿哲洗完澡后裹了条浴巾站在房间里，看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已经关了机，而电脑的主人却不见踪影，于是他走出卧室向楼下扫视了一眼，一楼的灯全暗着，不可能有人会在那里，紧接着他听到了隔壁卧室传来的声音，他寻着声往隔壁走去，一进门就看到罗乐晔刚洗完澡吹干头发，正捧着水果盘坐在床上在看手机。

　　顾鸿哲看着床上的对方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嗯…唔…我觉得这间房朝向更好，今晚我就睡这里。”罗乐晔咽下一口苹果解释着。

　　“那以后我们就睡这间好了，我明天把衣服什么的都搬过来。”说完，顾鸿哲便将门带上了。

　　罗乐晔看着对方，不敢多说什么，两个人将水果吃完后，一起刷了个牙，随后便熄了灯。

　　房间里一片漆黑，罗乐晔的心又开始砰砰直跳起来，顾鸿哲想到明天要早起去公司应对食药监局，于是转过身说道：“我明早要早点去公司，早餐我直接去公司食堂吃。”

　　“好，我知道了。”

　　“睡吧，晚安。”顾鸿哲闭上双眼，一只手搂着对方的腰轻声说道。

　　罗乐晔没吭声，心想：你就这样睡了？

　　可没多久，罗乐晔便打消了这个疑虑，顾鸿哲呼吸均匀的声音在他耳边有规律的响起，紧接着他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33、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顾鸿哲一大早就离开了家，到公司后见到了一身C牌的孟姐便惊呼道：“哇哦~孟姐，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漂亮~”

　　孟姐瞥了他眼，鼻子哼了一声，说道：“我每天都这么漂亮的好吗，只是今天为了接待食药监局的人，特地拿了套贵的穿。”

　　顾鸿哲笑了笑，恭维地说道：“非常适合你，很漂亮。”

　　孟姐露出了少女般害羞的表情，随后说道：“对了，我安排了今晚去酒店吃饭，吃完后再陪他们去KTV唱歌，你到时候可别提前开溜啊！”

　　“啊？不是说反腐不能请客吃饭的吗？”顾鸿哲心里有些不乐意，他可不想陪着一群老头子去吃饭唱K，他只想准点回家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我们这样安排好，万一人家给我们面子愿意去呢？”

　　“以前你们也都是这么安排的？我爸每天加班就是陪那群人吃饭唱K？”顾鸿哲噘着嘴反问孟姐，却被孟姐翻了个白眼批评道：“你不懂，你爸是不喜欢陪酒吃饭的，不过他自己不去却会安排其他人去，一般都让长得漂亮多才多艺的那几个员工上，只不过这回不用让他们去而已，你直接上更好。”

　　“我不去！你原先让谁去应酬现在就还是让他们去吧，我晚上还有事要早点回去的。”顾鸿哲最看不惯这种风气，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和以前那套一样。

　　“我的顾老板，你以为我想去啊，那群人刁钻得很，万一哪个不开心了，人家可是能天天来我们这里做检查的，你可想清楚了。”

　　顾鸿哲心想过去和许枫也经常请客户吃饭喝酒唱K，当时他对这种事也没这么反感，可是现如今却完全不想把时间花在这群人身上。

　　“那这样吧，我陪他们吃完饭就先走，你叫几个能歌善舞的同事也一起吃饭，到时候我先走，让他们陪着。”

　　“行，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补个妆，估计再过一刻钟左右那帮子人就应该能到了。”说完，孟姐踩着她的恨天高一扭一扭地向外走去。

　　顾鸿哲坐在老板椅上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发了一条微信给罗乐晔，告诉对方不用为自己留晚饭了，今晚可能会晚点回家。

　　私家侦探老王从事侦探行业十余载，在富太太圈里小有名气，专门帮那群在家吃饱了没事干的阔太太们抓老公的小辫子，可是抓小三这么多年的他还是第一次碰上今天这种事；老王一个人坐在黑色轿车里，隐藏在远处大树旁下，手拿着高倍望远镜看向那幢他最近一直跟踪调查的红砖小别墅，看着看着便不仅感叹道：“长得可真不错，真是可惜了，啧啧啧。”

　　在他跟踪蒋文桀的这些日子里，发现对方总是神出鬼没，有时会把人跟丢，这回好不容易被他跟到了这幢别墅，蹲守了几天才看到了眼前的这个人，他不断地按着手里的相机，直到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为止才停了下来，随后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喂，蒋太太，是我，小王，您待会儿有时间没啊，我这儿有重大发现要告诉你。”王顺财殷勤地说道。

　　“我现在有时间，你直接来我家谈吧。”顾子娟脸上敷着面膜开着扬声器对着电话那头的老王说道。

　　“哦了，那待会儿见，蒋太太。”王顺财说完便挂了电话，随后向顾子娟的家开去。

　　一个小时以后，王顺财来到了顾子娟的家里。

　　“蒋太太！”

　　“坐吧，你要茶还是咖啡？”

　　“随便随便，您有啥我喝啥。”

　　顾子娟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红茶给异常兴奋的王顺财，今天家里的佣人正好有事回老家去了，所以家里也没个端茶递水的人，只能她自己亲自上阵。

　　王顺财打开冰红茶盖子，发现盖子上印了“再来一瓶”四个小字，感觉今天的运气真的是好到爆了，他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半瓶，随后把盖子悄悄塞进了外衣口袋里。

　　顾子娟坐在沙发上，用好奇的眼神观察着老王，随后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激动，到底有什么重大发现要告诉我？你是不是查到蒋文桀外面的女人了？”

　　“蒋太太，经过我的日夜坚守和永不放弃的精神，我终于拍到了你要的照片，也查到了你丈夫在外面金屋藏娇的住址。”王顺财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那是他刚才从别墅来这里时找打印店加急快打的一打照片。

　　顾子娟看了一眼客厅桌上的一打照片，用手指轻轻摊开，满脸嫌弃地说道：“怎么都这么模糊啊，这到底拍得是什么啊！怎么都是背影，没正面照啊？”

　　“您别急，后面我拍到正脸了。”王顺财伸手将照片平铺在桌上供顾子娟看清。

　　顾子娟不屑地一张张翻看着，忽然，她的手指停留在了一张照片上，双目瞪圆，脸颊微微抽搐起来。

　　王顺财看到顾子娟的反应后，立马说道：“您看，就是这个人，我跟踪您丈夫这么久时间，总算是被我拍到这个人的样貌了，不过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我干这行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回儿碰到这种事。”

　　顾子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老王，你的意思是，这个人…”

　　“是的，蒋太太，就是你所想的那样。”

　　顾子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纤细的玉手握紧了拳头按压在这张照片上面，刚做的指甲因握紧的手嵌进了肉里。

　　王顺财看着顾子娟面目狰狞的表情，不敢再多说什么，也不敢邀功多要一些钱了，他将写有别墅地址的纸也一并放在了桌上，随后便打了个招呼离开了蒋家。

　　等王顺财离开后，顾子娟仍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拿起了桌上的那张照片看了又看，同时把其他拍到正脸的照片一一挑选了出来；照片里的人有着一张年轻漂亮的脸蛋，即使是在花园里拍到的模糊侧脸也依稀看得出这个人天生就是骨子里的美人，并非后天人工雕琢而成，而且气质也不差，只是眼神中似乎含有一丝哀怨。

　　顾子娟将几张拍的还算清晰的正面照和侧面照都挑了出来，单独放在一旁，然后把剩余其他照片全扔进了垃圾桶里，现在的她要好好想想晚上蒋文桀回家后该如何收拾对方。

　　蒋文桀今天看公司的几个高管和顾鸿哲一样个个西装笔挺人模狗样的，没人通知他今天有人要来公司检查工厂的事情，他预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于是一到下班点就离开了公司，他不准备去小游那里吃饭，而是要回家和老婆顾子娟一起吃饭；下午的时候他收到顾子娟的微信，对方居然难得下厨房，让他务必准时回家，他以为是因为家里的佣人正好回老家的关系，所以顾子娟才心血来潮突然想要进厨房露一手，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老婆在厨房把菜刀用磨刀器反复摩擦了近半个多小时，刀面被磨得发出寒冷的锋芒。

　　“我回来了，子娟。”蒋文桀一进家门便闻到了一股菜香，他闻着菜味儿走到了厨房，看到顾子娟穿着围裙端着一锅汤正朝餐厅走去。

　　“好香啊，老婆，你今天做的是什么菜？”

　　“家常菜而已，我很久没下厨了，味道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可能是太久没看到这么温柔贤淑的顾子娟了，蒋文桀一时习惯不过来，便问道：“子娟，你今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啊？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蒋文桀看顾子娟一脸困惑地望着自己，于是放松了下来，说道：“没有就好，我先去洗手，马上就来。”

　　夫妻俩今天两人世界，女儿蒋婉儿不知去哪儿疯去了，估计要很晚才会回家。

　　“老公，尝尝这块排骨，我蒸了两个小时，肉都酥透了，味道也都进去了。”顾子娟夹起一块豆汁蒸排骨放进了蒋文桀的碗中。

　　蒋文桀想不通，今天的顾子娟太奇怪了，他看着碗里的排骨，夹起来放进嘴里嚼着，脑子里却食不出个滋味来。

　　顾子娟一个劲儿地帮老公夹菜，蒋文桀不敢推诿，毕竟是妻子难得下厨做的，就算吃不下也得吃。

　　饭后，顾子娟将碗筷放进了洗碗机里，倒了杯水给蒋文桀，自己也倒了一杯，放在餐厅桌上，蒋文桀看着一反常态的妻子，知道她今晚一定有话要说，于是吃完后也没有离开餐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接着，顾子娟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书房里，从房间里拿了一打东西出来，放在餐桌上，冷声道：“文桀，我和你夫妻一场，这么多年来我知道我一直对你和女儿都做得不够好，但即使我有千错万错，你为什么要在外面找这种人？你就没有想过如果婉儿知道后会怎么想自己的父亲吗！？”

　　蒋文桀没看清桌上的照片里是谁，于是站起来伸手拿起了一张，紧接着他的瞳孔紧缩，神情露出惶恐和不安，这是他的小游站在别墅花园里的照片。

　　“你，你哪里来的这个！？”

　　“你问我哪里来的？你敢做不敢当了是吧！我现在就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喜欢男人的！你既然喜欢男人你为什么当年要和我结婚！”顾子娟的怒吼声回荡在餐厅上方。

　　蒋文桀知道今天这事是躲不过了，他以为他自己掩盖的很好，以为过阵子如果离开公司的话，到时候给小游一笔钱，两个人可以和平分手，他从来没想过和顾子娟离婚，因为他始终爱她。

　　“呵呵，”蒋文桀轻笑了一声，“既然你现在都知道了，还想让我说什么呢，我说什么难道你都会信吗？你会原谅我吗？”

　　“蒋文桀！”

　　“顾子娟！我告诉你，我这辈子就只给你戴过这一次绿帽子！而你自己呢！你问问你自己到底在外面睡过多少男人！你现在还有脸说我！”

　　“我睡男人？哼，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不要在这里瞎说，现在说你外面有人了，你现在又转个弯说到我头上了，你到底要不要脸啊！”

　　“我！”蒋文桀一口气被堵在胸口，被气到胸口发闷，他一只手捂住心脏，表情看上去很痛苦。

　　“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我现在可是有证据的，铁证如山，你在外面养小三，还是个男人，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你看看人家，这才多大的孩子啊，看上去也就比婉儿大不了几岁，真不要脸！”顾子娟的话像二月里的春风一般，刺在了蒋文桀的心脏上，看着她那张美丽的脸孔和樱桃般的小嘴，居然能毫不留情地吐出了这般诳语，简直是让人无法接受。

　　“很好，啊哈哈哈哈…很好。”蒋文桀突然大笑起来，接着冷笑道：“谁说我没有证据？蒋婉儿不就是证据吗？啊哈哈哈哈哈哈。”

　　顾子娟听不懂蒋文桀在说什么，觉得对方可能是疯了。

　　蒋文桀却继续说道：“顾子娟，蒋婉儿不是我蒋文桀的亲生女儿，我猜你自己都不知道吧，啊哈哈哈哈，她就是活生生的证据，永不消失的证据啊！哈哈哈哈！”

　　顾子娟惊愕地瞪着对方，开口骂道：“畜生！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蒋文桀夸张扭曲的表情突然恢复了正常，他冷漠地看着妻子说道：“我猜你应该已经不记得了，当年生完婉儿以后，我们家还想要个男孩，所以我就和你提出再要一个孩子的事情，可是当时你没同意，后来过了几年，你同意再生一个，可是我们试了很久却还是没有孩子，于是我就去医院做了个检查，结果医生说我精子活力太低，根本就无法生育，我偷偷拿着女儿的头发去做DNA比对，结果匹配率是0！那你说，这蒋婉儿是从哪里来的！？”

　　顾子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瘫软在了地上，神情恍惚地喃喃道：“不可能的，我不相信，婉儿是我们的女儿，怎么可能不是你的，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我不相信…”

　　蒋文桀本想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他爱顾子娟，并且也爱这个叫了他二十年的女儿，他了解顾鸿哲的为人，对方应该不会太难为他，等离开公司后，自己会把一部分钱给小游，然后可以和子娟到处旅游出去玩玩，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的幻想都是奢望了。

　　他看着趴在地上不停抽泣的妻子，此刻的他并没有感到报复所带来的快感，他看着自己爱的人和他一样痛苦，仿佛只有痛苦才能把两个人牵连在一起，永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开虐了，下一章正式介绍姑父的外遇~

34、城堡，王子，睡美人

　　夜晚，繁华的城市被临街的商铺和餐馆所点亮，灯红酒绿下的男男女女簇拥聚集在各式餐厅及饭店门口排着长队，前台接待处分发着号码牌，迎接着一批又一批的客人。

　　孟秘书将今晚的饭局预定在市区一家五星级的酒店里，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内不仅布置了色彩鲜艳的室内花卉，闻声可看到不远处还有一名女子正在抚琴奏曲。顾鸿哲一边搀扶着被灌酒喝多了的孟姐，一边和局里的人打招呼，然后关照一旁的同事们带着他们继续赶赴下一个娱乐场所。

　　他独自将已经喝了迷糊的孟姐搀到了车里，随后叫了代驾司机到酒店地下停车库来开车，在等待司机的时候，他时不时拍拍孟姐泛红的脸蛋，轻声叫道：“孟姐，醒醒，孟姐。”

　　孟语醒此时一点都不清醒，只听她嘴里“哼哼”了两声，随后把头歪向一边，眼睛始终紧闭。

　　“喂，别睡啊，姐姐，求你醒醒，你家住哪儿我不知道啊？”顾鸿哲提高了嗓门，又拍了拍她的脸庞，然后抓着她的肩膀轻微摇晃了一下，可是孟姐依旧对他不理睬。

　　“哎，真是的。”正当顾鸿哲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孟姐的手机铃声响了。

　　顾鸿哲赶紧翻开她的包，很快就摸到了对方的手机，一看手机来电上显示“亲爱的老公”便松了口气，随即立马接听了这个电话：“喂，请…”可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对方打断了，“宝贝，你什么时候到家啊？都九点多了，你现在人在哪儿啊？”

　　顾鸿哲被这一声“宝贝”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紧接着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抱歉，我是孟姐的老板，我叫顾鸿哲，孟姐她现在喝多了没法接电话，我们现在刚吃完从酒店出来，正在地下车库等代驾司机来开车，您能把你们家的地址告诉我一下吗？等会儿司机来了我先送孟姐回家。”

　　电话那头一听是顾鸿哲，赶紧寒暄了起来：“原来是小顾老板啊，久仰久仰，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老婆给您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都是因为孟姐一直在帮我挡酒，所以才会醉得不省人事的。”顾鸿哲说完温柔地看了孟姐一眼，随后继续说道：“您先把地址告诉我吧，司机也差不多快到了。”

　　“好好好，地址是…”

　　顾鸿哲让司机开车先前往孟姐的家，车子快开到小区门口时就看到不远处有人朝着他们招手，顾鸿哲没见过孟姐的丈夫，于是打开车窗对着寒风里站着的高大男人问道：“是姐夫吗？”

　　“诶唷！不敢当不敢当！叫我小曹就行。”孟姐的丈夫小跑上前迎上了车门。

　　顾鸿哲打开前车门下了车，看着面前的男人好奇地问：“您怎么知道是我们的车？天色这么暗，我看您老远就朝我们招手了。”

　　“啊？呵呵，可能是因为您开的车比较特别吧，另外我还算了算从酒店到家的路程大概需要花多少时间，估摸着这会儿差不多该到了，我猜那应该就是你们的车了。”

　　顾鸿哲看着眼前的大个子男人，没想到这个人心思这么细腻。

　　“原来是这样，对了！孟姐！”顾鸿哲反应过来孟姐还在后车位上，立即转身打开了车门，一阵冷风随着敞开的车门贯穿进了车厢里，嗖的一下把孟姐冷醒了，只见她的身体抖了抖，随后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轻声道：“嗯？老公？”

　　而她的老公则拉起她的手说道：“宝贝啊，我们到家啦，你老板送你回来了，赶快下车吧。”

　　“嗯…”孟姐觉得自己的脑袋像灌了铅一样特别重，她跌跌撞撞地下了车，一旁的丈夫上前搂着她的腰，随后向顾鸿哲再次道了谢，两人慢慢地走进了小区。

　　顾鸿哲目送着他们离开后，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了，于是便上车说道：“司机，麻烦，华祥别墅。”

　　半小时后，顾鸿哲到了家，进门前他突发奇想地想要演绎一下恩爱夫妻的日常。

　　“宝贝，我回来了。”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回响，可却没人应声回答他。

　　顾鸿哲刚进门，就看到罗乐晔坐在客厅沙发上，手机放在桌上，书掉在了地上，而人已经歪着脖子昏睡了过去。

　　他垫着脚轻轻走到罗乐晔身旁，但还没坐下对方就骤然惊醒了。

　　“啊，你回来啦。”罗乐晔调整了一下坐姿靠在沙发上，他疲倦地打了个哈欠，眼睛有些湿润地看着顾鸿哲。

　　“抱歉，今天太晚了，你先上去睡吧，我去洗个澡。”

　　“嗯？你身上怎么有一股香水的味道。”罗乐晔凑近了闻了闻顾鸿哲西装上的香味，那是一股闻上去有些浓郁的女士香水的味道，而不是平日里对方用的男士香水。

　　顾鸿哲提起自己的衣服凑到鼻前一闻，“这是孟姐的，不是我的。”

　　罗乐晔板着个脸没说什么，起身便往楼上卧室走去。

　　顾鸿哲猛然反应过来，赶紧走上前拉住对方，急忙解释道：“她喝多了，我送她回家，估计是搀着她的时候蹭到了一点味道，不过她今天香水实在是喷了有点多，我外套上估计也都是这个味道。”

　　“我先上去了，你快去洗澡吧。”

　　“哦。”

　　顾鸿哲知道虽然罗乐晔表面并没有说什么，但是从他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他生气了。

　　顾鸿哲将西装和外套都扔在了衣物筐里，花了平时双倍的时间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清洗干净，可当他洗完澡出来时，罗乐晔已经背对着他睡在了床上，身体随着呼吸均匀地起伏着。

　　他原以为罗乐晔会像之前那样装睡，可是当他上床后却发现对方岿然不动，本想温存一下的他就只能关了灯。

　　漆黑的卧室里，顾鸿哲平躺在床上，忙碌了一天其实身体已有些疲惫，可即便如此他心却不死，他转过身看着对方的后背，随后轻轻地将罗乐晔翻了过来，让其平躺着，接着他便起身上前在对方的唇上吻了一下，就好像亲吻睡美人一样期望对方会醒来。

　　然而罗乐晔确实太困了，对于王子的吻毫不知情。

　　两人睡到凌晨2点，突然被手机振动的声音吵醒，顾鸿哲打开了床头柜上的灯，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居然是妹妹蒋婉儿的电话。

　　“唔...鸿哲…谁这么晚还找你？”罗乐晔也被手机声吵醒了，他翻了个身将手搭在了顾鸿哲的腰上，眼睛却倦得一直睁不开。

　　“是我妹，她怎么这么晚打给我？”顾鸿哲疑惑的同时接起了电话说道：“喂，婉儿，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打给我干吗？”

　　“哥！呜呜呜，哥哥…”蒋婉儿在电话那头哭得很伤心，话含在嘴里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怎么了！？”顾鸿哲突然紧张起来，心想：这么晚打过来不会是小丫头在外面出什么事了吧？

　　“呜呜呜呜呜呜…”蒋婉儿在电话里一直哭，把顾鸿哲急得从床上跳起来，而罗乐晔刚搭在他腰上的手就这么被甩了出去。

　　“婉儿，你现在人在哪里？说话啊！”顾鸿哲急躁地冲着蒋婉儿叫喊，床上的罗乐晔被彻底吵醒了，带着些许床气的他从床上坐起身，冷眼旁观看着面前焦躁不安的顾鸿哲。

　　“爸爸和妈妈吵架了，爸爸拖着箱子从家里出去了，妈妈现在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我听到她好像在哭。”

　　“你爸他搬出去了？他们吵了些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到家的时候，就看到爸爸拖了行李箱说要走，还说以后都不回来了，妈妈坐在沙发上一句话都不说，爸走后她就回房间锁了门，到现在都没出来过，哥，我担心，妈妈会不会想不通啊，会不会做傻事啊？”

　　“不会的，你妈这么强的人，要死也先把你爸弄死了再说，你就别管大人的事情，早点睡觉去。”顾鸿哲知道姑姑肯定是查到了蒋文桀在外面的小三，两个人必定大吵一架后才闹了今晚这么一出。

　　“哥，你现在能不能来我们家看看我妈？”蒋婉儿带着有些哀求的哭腔说道，顾鸿哲原先不想管这些事情，可听妹妹哭得太可怜，心软同意了，“哎，我等会儿就到，你看着你妈。”

　　挂完电话后，他转身回头就看到罗乐晔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

　　“抱歉，我要去我姑姑家一趟。”

　　“现在？”

　　“对，现在。”

　　“我和你一起去。”

　　“啊？这么晚了你…”

　　没等顾鸿哲把话说完，罗乐晔起身去拿衣柜里的衣服。

　　顾鸿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就是夫妻吵架吓着我妹了，我去看一下就回来，你在家睡觉吧。”

　　“我和你一起去，你快换衣服。”说完罗乐晔丢了一件衣服扔到了顾鸿哲的头上。

　　无奈之下，顾鸿哲带着罗乐晔一起赶往了顾子娟的家中。

　　凌晨2点半，整座城市仿佛都陷入了沉睡，唯有王子带着睡美人披星戴月地疾驰在漆黑的夜里。

　　罗乐晔眼睛有些酸涩，他看向窗外，眼前路灯下的绿化带移动得飞快，他发现顾鸿哲不知不觉已经开到了80码，于是冷言道：“别开这么快，虽然这个点路上一辆车都没有，不是说要白头到老的嘛。”

　　“啊，哦。”顾鸿哲心里有些焦急，虽然嘴上说无所谓，但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开口求他去，他不去的话这一晚估计也是睡不安稳。

　　罗乐晔知道顾鸿哲的心思，但是他之所以一定要跟着去，最主要的还是想亲眼目睹顾子娟的下场，对他来说，顾子娟就活该有今天。

　　“乐晔，你睡会儿，我们还要一会儿才能到。”顾鸿哲有些心疼对方半夜陪着自己出来。

　　“我不睡，我睡了你估计就要开到120码了，我陪你聊会儿，这样我们就都不困了。”罗乐晔打了哈气继续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他们夫妻俩的婚姻早就出现问题了？”

　　顾鸿哲楞了一下，惊讶地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你叫你妹妹别多管大人的事情，你妹妹哭成那样你都这么淡定，我觉得你肯定是知道什么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对她说了。”罗乐晔斜瞄了一眼顾鸿哲，从上车后他就一直在克制自己内心的亢奋和欣喜，他尽量用往日平常的语气和对方说话。

　　“你说的没错，我是知道，不过我也是听我姑姑说的，她怀疑姑父在外面有女人，前阵子派了私家侦探去调查，估计今天吵架就是为了这事。”

　　“呵，原来如此。”罗乐晔掩盖不了自己此时不屑的态度和冰冷的语气，现在的他和平常相比仿佛判若两人。

　　顾鸿哲隐约中感受到了对方的态度，他觉得今晚的罗乐晔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其实他根本不用陪自己来，可他为什么这么坚持，而且一点都不给予自己拒绝的余地。

　　车厢内的两人都没再继续说下去，借由黑夜掩盖了彼此心中的猜忌和隐瞒。

　　蒋婉儿此时在家中的大厅里，把全屋的灯都开着，就好像这些人造光可以给她勇气一样，抵御黑暗所给她带来的不安感。

　　没多久，她注意到顾鸿哲的车开到大门外，于是她立马出去帮他打开了门闸。

　　“快进去，你穿得太少了，我车就停门口，反正也没人。”顾鸿哲看到妹妹只穿了件薄的居家服，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不由得心疼了起来。

　　“咦？哥，这个人是？”蒋婉儿注意到了副驾驶上的罗乐晔，两人是第一次见面，罗乐晔看着眼前的女孩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原本他还以为自己会连带讨厌这个女孩，结果看到她后却并不觉得反感。

　　“你好，我叫罗乐晔。”罗乐晔下车和蒋婉儿主动打了个招呼。

　　“都别站这里说话，都进去。”顾鸿哲推着两人往屋里走。

　　三个人进了屋子后，蒋婉儿便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你好，你是我哥哥的爱人吗？”

　　顾鸿哲和罗乐晔一脸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罗乐晔更是不知如何回答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顾鸿哲上前敲了一下蒋婉儿的脑门瓜子说道：“你哪儿学的这些？学校里都这么教你的？”

　　“你打我干什么！我又没说错什么，我早就看到过他了，我妈当初找人拍了你们很多照片。”说完，蒋婉儿便自己用手堵住了嘴，她有些慌张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罗乐晔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不过顾子娟的做法也都在他的预料之内，所以听到这番话后自己并不是很惊讶；他看着眼前的蒋婉儿，心中不由自主的对她产生了一丝同情；每个人都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而人只有活下去才能改变命运。

　　“你妈还在房间里？”顾鸿哲岔开话题。

　　“嗯，没出来过。”

　　“走，一起上去看看。”顾鸿哲说完，蒋婉儿便带着两人去了顾子娟的房间，他们站在房门口，顾鸿哲敲了敲房门说道：“姑姑，是我，鸿哲，你开一下门好吗？”

　　顾子娟听到了顾鸿哲的声音，起身打开了房门，只见她一脸憔悴，眼睛有些浮肿，显然也是哭过了的。

　　“你怎么来了？”顾子娟有气无力地说道，目光涣散，她没注意到罗乐晔正躲在顾鸿哲的身后，眼睛里透着一道寒光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他正在偷偷看她的笑话。

　　“婉儿说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担心你有事，所以我就过来看看。”

　　“哦，没事，我就是想一个人静静罢了，你们都回去睡吧，这么晚了，你还过来，你明天还要上班，赶紧回家去。”

　　“姑姑，要不要聊聊，说出来可能会舒服点。”

　　“明天再说吧，我们都累了，我想睡了，婉儿，你以后别叫你哥大半夜跑来，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妈，我…”蒋婉儿委屈地低下了头。

　　“姑姑，婉儿是担心你，我也是，如果你累了，那我们明天再说，今晚大家就先休息吧。”

　　“嗯，都回去吧。”顾子娟说完正要关门的时候却看到了顾鸿哲身后露出的半张阴笑的脸，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叫道：“是你！怎么会是你！”

　　顾鸿哲看到顾子娟指着自己，立马反应过来，手臂自然而然地护住了身后的人，解释道：“姑姑，他是我男朋友，我们现在生活在一起，我爸也知道的。”

　　顾子娟听完后又气又惧，整个人都在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看着罗乐晔的表情瞬间恢复到了常态，心里直泛起厌恶和恐惧，随后她骂道：“都给我滚！”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三个人站在门外，蒋婉儿看母亲又能发火了，心里居然感到了一丝安慰，她对着身旁的顾鸿哲说道：“哥，我妈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明天再说。”

　　顾鸿哲担忧地看着妹妹柔声道：“那你自己小心点，我明天再来。”

　　“嗯，谢谢你们。”

　　在看到顾子娟崩溃的样子后，蒋文桀知道今晚他们的婚姻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他迈着绝望的步伐回到了房间，收拾了几件衣物，然后拿着行李箱正大光明地搬到了他在近郊的红砖小别墅里。

　　凌晨时分，四周万籁俱寂，静到就连空气都仿佛有了声音，而在红砖别墅里，紧闭的房间内却正在上演着人间悲喜。

　　“小游...小游...你说，你是不是个贱人，快，说，说你是个贱人！”蒋文桀嘴里有些酒气，他摁着对方，随后抓着对方的头发，乌黑的秀发被向上拉起，露出了白色的头皮，毛孔到发丝被扯得清晰可见，发丝如同拔河的绳子般被拉得挺直，仿佛千钧一发之际就要被扯断了。

　　“我...我是贱人...”游霈泫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感，胸腔里都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对！对！你就是个贱人，哈哈哈，顾子娟，你个贱人，我今天不弄死我就跟你姓！”

　　蒋文桀将满腔怒火，无尽哀愁及这一生所有的爱而不得都宣泄在了游霈泫身上。

　　别墅里没有别人，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听到他们的声音，也没有人会看到今晚房间里的不堪与悲情。

　　翌日清晨，蒋文桀精疲力竭地睡在床上打着呼噜，游霈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室，跑去了隔壁房间。

　　他站在淋浴房里，一双白皙的长腿似乎都站不稳，他手扶在浴室瓷砖上，冰凉的瓷砖冻得他的手往后一缩，他站在热水下冲了很久，没有涂任何沐浴露，只是这么冲洗着，直到把身体浇热了以后才用沐浴露从头到尾清洗了几遍。

　　蒋文桀平日里一直对他都很好，只要他不想到顾子娟，一切就都很好，可是游霈泫自己心里很清楚，他不爱蒋文桀，蒋文桀也不爱他，这一切都只是借着爱情的幌子各取所需，终究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而自己早晚会像玩具一样被无情的丢弃。

　　他裹着白毛巾站在镜子前，用骨节苍白的手擦去了镜子上的雾气，镜子里的男子眼眸青睐，有着一张樱桃小嘴，鼻子窄而高挺，额宽脸窄，白皙的肌肤长得比女人都要美丽，这张脸让他得到的很多东西，同样也让他付出了很多的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蒋文桀不是中年油腻大叔哦，也没秃哦，脑补年纪大的老帅哥就行了

35、各怀鬼胎

　　正午的阳光将卧室里的窗帘晒得微微发烫，顾鸿哲躺在床上肚子饿得发出了叫声，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中午12点多了，他饥肠辘辘地翻了个身，看到身旁的罗乐晔闭着眼睛还在昏睡。两人昨夜回到家时天色已微明，他们已全然没了精神，到家后便倒头就睡，没想到醒来时已是中午了。

　　顾鸿哲起床拿起手机点了一份外卖，然后便去了浴室进行梳洗。

　　他想到身旁躺着的那个熟睡的人一脸疲惫的样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同时又想起了顾子娟昨晚看到对方时的反应，他一边刮胡子一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道：“姑姑的反应未免也太过激了吧？”

　　顾鸿哲对于顾子娟和罗乐晔之间的隔阂始终不解，他想解开两人的误会和彼此心中的郁结却找不到源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先得罪了谁，两个人似乎都不太待见对方。

　　正当他想着入神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外面床头柜上传来的手机振动声，于是赶紧跑出浴室去拿手机，一看是公司的来电后，便立即转身跑去了卧室外接听电话。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后，躺在床上的罗乐晔睁开了双眼，其实回家后他几乎就没怎么睡着，他的大脑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因为他等这一天实在等了太久了，他知道自己自从爱上顾鸿哲以后就不会再有报仇的机会，可却万万没想到顾子娟会有今天的下场，她居然也会有一脸憔悴和满脸泪痕的时候。

　　罗乐晔心里很痛快，这种快感是外人不得而知的，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这些阴暗的想法，对他而言，这就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舞台剧，原先无法被上演的剧本被现在的剧本所代替，也同样被演绎得精彩纷呈，令人欲罢不能。想到这些，他嘴角忍不住地上扬了起来。

　　“喂，曾叔。”这则来电是曾为国在办公室的座机号码。

　　“鸿哲，你今天在家休息吗？”电话那头的曾为国问道。

　　“我现在在家，昨晚有些累了，所以睡过了头，我下午进公司。”

　　“你下午来就好，我正好有事找你商量。”

　　“哦？什么事？”顾鸿哲好奇地问道。

　　“还是等你来了当面说吧。”曾为国欲言又止。

　　“那好吧。”

　　顾鸿哲不知道曾叔有什么事情要当面和他商量，现在公司已经恢复了正常运营，蒋文桀之前所做的事情在他们两人这段时间的整顿下也都逐渐恢复了正常，在最新的一次公司内部不记名满意度调查报告中显示， 95%的员工对自己现在的企业感到很满意，这个结果对顾鸿哲而言无疑是莫大的安慰和激励，这证明他已经接过了父亲手里的接力棒，顺利的和公司一起渡过了这段混乱的时期。

　　顾鸿哲通完电话后回到了卧室，发现罗乐晔已经起床在浴室里梳洗，于是便朝着里面大声说道：“乐晔，我叫了外卖了。”

　　浴室里的水声盖过了外面的叫喊声，罗乐晔在花洒下只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却听不清内容，便没作应答。

　　顾鸿哲说完后便独自下楼等外卖。

　　人在亢奋过后往往情绪会陷入低落，罗乐晔从浴室里出来后便有了这种乐极生悲的感觉，他坐在床上冷静了一会儿，整理完床铺后才下楼。

　　“时间刚好，外卖刚到，还是热乎的。”顾鸿哲看到向餐厅走来的罗乐晔说道。

　　“你今天点了什么？”罗乐晔伸长了脖子从不远处观望着餐桌上的食物。

　　“鳗鱼饭，牛井饭，寿司拼盘，土豆色拉，不够的话再叫。”

　　罗乐晔坐在椅子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顾鸿哲看着他似乎还没睡饱的样子，柔声道：“吃完再去睡会儿，昨晚太折腾了，今天晚上我们也叫个外卖吧，你也不要准备晚餐了。”

　　“嗯，那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算好时间，你到家就能吃饭。”罗乐晔用勺子舀起一大块肥美的鳗鱼配上白米饭，啊呜一大口送进了嘴里。

　　“我想吃面。”顾鸿哲提议道，他这些日子天天吃饭，吃了有些腻味了。

　　“吃面的话叫外卖容易糊，要不订几个菜，面的话等你到家再煮，你看怎么样？”

　　“那样当然是最好了，只是要辛苦你了。”顾鸿哲满眼爱意地注视着罗乐晔说道。

　　罗乐晔心满意足地吃着眼前的鳗鱼饭，瞥了一眼顾鸿哲，哼笑着说道：“碗你来洗。”

　　顾鸿哲闻后大笑，应声说道：“我洗我洗，我肯定洗。”

　　两个人吃午饭后，顾鸿哲便开车前往公司。

　　路上他回味着中午和罗乐晔的点滴日常，可当他回想到一半时却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他怎么知道我下午要回公司？我记得我没和他说过，难不成刚才和曾叔通话时他都听到了？

　　顾鸿哲把满腹的疑问带进了办公室里，曾为国听到隔壁的房间有开门的声音，于是便往顾鸿哲的办公室走去。

　　“鸿哲。”曾为国站在门外敲了敲门说道。

　　“曾叔，请进。”

　　曾为国进来后关上了门，随后向顾鸿哲说起了白天公司发生的事情。

　　早上七点，在新厂房户外发酵B区，许斌趁一大早厂房还没什么人，便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地走到了案发地点，地上尸体轮廓的画痕依稀可见，画痕的周围被拦了一圈警戒线。

　　许斌站在警戒线外，面朝方建明坠死所在地的方向，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朝着冰凉而又坚硬的水泥地上磕了三个头，只见他脑门上刹那间被磕碰上了明显的红印，闭着眼皱着眉，摇头晃脑，双手合十作揖状，嘴里还叽里咕噜地念叨着：“我真的不是故意推你的，求求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你地下缺什么我回家烧给你，你早点投胎，下辈子我为你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求求你放过我，我欠你的钱我都会烧纸还给你的，连本带利一起烧给你，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许斌不知道远处有两个员工目睹了他全程的诡异行为，在他们眼里许斌仿佛就像是在做一场法事，其中一个员工是曾为国以前带过的徒弟小江，小江和另一个同事早上有事就提早到公司了，于是才机缘巧合地看到了这一幕。

　　曾为国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顾鸿哲，然后接着说道：“虽然你已经给予死者家属一定的抚恤金，但是这件事的真相可能不是意外，我觉得有必要调查一下许斌这个人。”

　　顾鸿哲摸了摸下巴，低声道：“这个人确实不正常，要不让警方来盘问一下？”

　　“我们没证据，光贫嘴说，许斌也可以说和死者身前是好友，前来跪拜一下也说得通，贸贸然叫警方来盘问，肯定会打草惊蛇。”曾为国眉头深锁，仿佛在想什么对策。

　　“那你的意思是？”顾鸿哲疑惑地望着曾叔。

　　曾为国视线移到窗外，凝视着灰蒙蒙的天空，沉声道：“我派人先去调查一下这个许斌，然后再想办法。”

　　顾鸿哲问道：“按兵不动？”

　　曾为国转向顾鸿哲的脸，注视着对方说道：“按兵不动。”

　　顾鸿哲和曾叔聊完后，抽空打了个电话给妹妹蒋婉儿，如果曾为国今天不找他的话，原本下午他是打算去姑姑家看望的。

　　“婉儿，你妈她现在怎么样？”顾鸿哲问道。

　　“她现在在房间敷面膜，待会儿可能还要用按摩仪，你要不等会儿打给她？”蒋婉儿躺在沙发上吃着薯片，手里刷着iPad。

　　“我问你呢！你怎么连你妈怎么样你都说不清楚，你这脑子！”顾鸿哲说着说着就来气，把昨晚那个梨花带雨的蒋婉儿忘得一干二净。

　　“哎呀，哥哥，我昨晚没睡好，现在还困着呢，我妈她没事了，我看她今天也没什么，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就再过来一次咯。”接着蒋婉儿好像对自己父母的事情没了兴趣似的，继续问道：“对了，你的罗密欧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顾鸿哲在电话那头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挂断了电话。

　　“喂，喂，哥？”蒋婉儿发现顾鸿哲挂断了自己的电话，噘着嘴，随后嘴里冒出三个字：“大坏蛋。”

　　红砖别墅内，蒋文桀睡到下午才醒来，他睁开眼想要说话却感到喉咙撕裂般的干痛，他起身环视了房间，发现屋里没有游霈泫的身影，于是便开门向外寻去。

　　他跑到厨房先喝了杯水，随后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接着朝着楼上大喊一声：“小游！”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屋里，蒋文桀想回到房间去拿手机，忽然房门被打开了，游霈泫提了两袋食物从外面回来。

　　“蒋叔，你醒了？”游霈泫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对方，接着随手把门关上。

　　“你去哪里了？”蒋文桀紧张的神色慢慢恢复正常。

　　“我去了趟超市，买点吃的用的，你肚子一定饿了吧，我先去洗个手，一会儿给你煮白菜饺子吃好不好？”

　　“好，你做什么我都吃。”蒋文桀说完便转身准备上楼，随即又回头说了一句：“我先去洗澡。”

　　“嗯，知道了。”游霈泫柔声回答。

　　游霈泫将买回来的食物一一归置在冰箱和厨柜里，随后烧了一锅水，拆开刚买回家的速冻白菜水饺，站在炉灶旁静静地等待着水的沸腾。他一边等水烧开，一边快速回复手机里的微信，回复完后他立即删除了聊天记录。他看着透明锅盖下的水渐渐从锅底冒出了小水泡，然后逐渐变成了大水泡，不一会儿，水流在一百摄氏度的高温下咕噜噜地翻滚着，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锅里滚烫的开水，有一秒钟想将自己的头直接伸进这锅沸水里，仿佛这样就可以获得了自由。

　　蒋文桀洗完澡来到餐厅，看到桌子上已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边上还有一小碗醋和几片蒜瓣。

　　他拉开椅子坐下后问道：“小游，你吃了没？没吃的话，一起吃点吧。”

　　“我吃过了，你吃吧，我先上楼收拾一下房间。”说完，游霈泫向楼上走去。

　　“小游，我昨晚喝多了。”蒋文桀心里有些愧疚，游霈泫毕竟没做错什么，自己有时不应该把火都撒在一个孩子身上。

　　“我知道，没事，蒋叔，我先上去了，你吃完把碗放着就行，我一会儿来收拾。”

　　“去吧，收拾完下来陪我坐会儿，我有事要和你说。”

　　游霈泫看了一眼蒋文桀没有回答，然后转身上楼收拾房间，将被单和床单全部换上了干净的。

　　他坐在干净的床上发了条微信给一个人：他要找我谈事情了。

　　信息发送成功后，还没等对方的回复游霈泫便立刻删除了这条微信，然后将手机放在口袋里，俊美的容颜下多了一层复杂的表情，那是一种看到希望后又陡然产生恐惧随即坠入绝望的表情。

　　“蒋叔。”

　　“坐吧。”

　　游霈泫安分地坐在蒋文桀身旁，双腿并拢，一双手放在大腿上，脸上只剩一丝淡然若水的表情。

　　蒋文桀靠在沙发上，抬头望着水晶吊灯平淡的说道：“我和顾子娟闹翻了，不可能再回去了，接下来我会和顾家谈一笔钱，等钱到手后，如果你愿意还继续跟着我，我们就一起走，我要离开这个城市。”

　　“那你之前的计划不再继续下去了吗？”游霈泫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继续问道。

　　“计划失败了，不过游优公司里的钱还好都保住了，等我和顾家处理完事情，再把公司的钱转到我名下，然后让你妈把公司赶紧注销掉。”

　　游霈泫听到后接着问道：“为什么要这么急？他们不是拿游优公司没办法吗？你还担心什么？”

　　“我不担心公司，我是想尽快离开这里。”蒋文桀没有让游霈泫知道厂里工人案子的真相，接着补充道：“我已经不想再看到顾子娟那个贱货了。”

　　游霈泫没有继续问下去，他趁着上厕所的时候，在卫生间里发了条微信给他所谓的“妈妈”：“他要等处理完顾家的事情后将现金全部划走，然后再让你注销公司。”

　　没等一会儿，他所谓的“妈妈”陈榕立刻回复了：“找机会偷银行账号和密码。”

　　游霈泫早就偷到了蒋文桀公司的账号和密码，但是他没有再回复这条消息，而是手指轻轻划过屏幕将其删除了。

36、被爱与守护

　　傍晚，顾鸿哲下班回到了家，一进门便看到餐桌上已摆放了几道小菜，罗乐晔则站在厨房正忙着下面，听到顾鸿哲回来后对着他叫道：“我现在下面，你快去洗手换衣服。”

　　顾鸿哲“哦”了一声，便去洗手换衣服，随后跑进厨房里帮忙。

　　“乐晔，我想吃拌面。”顾鸿哲从背后搂住罗乐晔的腰，低声撒娇。

　　“我叫了几个菜都是有肉汁可以拌的，你待会儿过去自己挑。”罗乐晔知道对方无肉不欢，特地点了带肉酱和肉汁的菜式，四个菜里却只点了一个素什锦给自己。

　　“我来吧，你去歇会儿。”顾鸿哲搂着对方说道。

　　“就快好了，你把筷子和勺子都放餐桌上去。”罗乐晔说完便转身从顾鸿哲的手里挣脱出来，走到一旁的洗水台接了一小碗清水随即倒进锅中，盖上锅盖继续闷煮。

　　顾鸿哲只好听对方的话，将筷子和勺子拿到餐厅摆放好，等他转身想回厨房的时候，面已经煮好了。

　　“哪儿来的紫菜蛋汤？”顾鸿哲看着罗乐晔最后端上来一大碗汤，碗里紫菜和蛋液互相牵连在一起，漂浮在上面摇摇晃晃，汤满到就快要溢出。

　　“嘶，好烫。”罗乐晔放下手里的汤碗后迅速捏住自己了耳垂，接着说道：“吃拌面太干，所以做了个汤。”

　　顾鸿哲看着眼前这一桌菜感叹道：“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突然冒出的一句古文把一旁站着的罗乐晔给逗笑了，于是接着他的话说道：“夫君，该用御膳了。”

　　两个人边吃边聊起了自家城市的面食特色和种类起来，罗乐晔看着顾鸿哲吃着碗里的面，于是试探性地打听了一下顾子娟的情况。

　　“你后来去你姑姑家了吗？”

　　“嗯？没呢…”顾鸿哲嘴里嚼着面条，喝了一口汤，接着咽下嘴里的食物后继续说道：“不过我打给我妹问了一下情况，听下来觉得我姑姑应该没什么了。”

　　“要不要一会儿再去看看她？”罗乐晔继续问道。

　　顾鸿哲猛地一抬头凝视着对方，两人眼神交汇，然而罗乐晔的眼睛却立即躲闪开来，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被对方看穿心思一样。

　　顾鸿哲没有立刻回答对方，而是接着埋头继续吃着碗里的面条，一句话也不说；罗乐晔看到顾鸿哲的反应后，犹豫是否要再说些什么解释一下，可又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怕自己多说多错，他就这么在纠结中眼巴巴地看着顾鸿哲吃完了碗里的面条，而他自己碗里的却几乎没怎么动过。

　　“我吃完了。”顾鸿哲抬头看了一眼罗乐晔，余光注意到了对方碗里的面还剩一大半，几乎没怎么吃过，于是严肃地问道：“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姑姑了？她这么讨厌你，你为什么还这么关心她？”

　　罗乐晔被对方突然抛来的问题给震晕了，他一时语塞，顾鸿哲就这么盯着自己，也不继续说什么，也不像平时那样岔开话题，而是就这么等待着自己的答复；他下意识流露出来的惊愕与恐慌，虽转瞬即逝，但依旧被顾鸿哲捕捉到了那一瞬。

　　罗乐晔放下筷子，神情尽量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坦然道：“我只是看你妹妹昨晚哭成那样，所以就想问问你姑姑今天的情况，万一今晚又搞出什么事情，大半夜你肯定又要飙车过去看她们。”

　　说完后他便观察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变化，只见顾鸿哲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可舍不得你年纪轻轻的就守寡，飙车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干的。”

　　罗乐晔白了对方一眼，嗤笑道：“你如果下次再开快点的话，我也可以选择跳车，换你来守寡。”

　　此话刚出，顾鸿哲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对方走去，他一把拉住罗乐晔的手腕，邪笑道：“为了我们都不用守寡，干脆现在就直接洞房吧。”

　　“什么！？”罗乐晔诧异道，可当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顾鸿哲一把拉起，朝楼上走去。

　　“快放开，你疯了！”

　　“我没疯，不过再不做些什么的话可能就真要疯了。”说完，顾鸿哲将对方一把抱起。

　　罗乐晔一边在对方的怀里挣扎着，一边嚷道：“你急什么，你今天怎么回事！”接着他找到了空隙，强行从顾鸿哲的手臂上挣脱开来，跳到了地上，然而却没站稳，一不小心把脚踝扭了一下，只听他叫了一声“啊”之后，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只手捂住了脚踝，另一只手则撑着地板。

　　顾鸿哲赶忙上前摸着对方的脚，急声道：“怎么了！是不是摔到了？”

　　“好像是扭到了。”罗乐晔按着自己的脚踝检查周围的骨头是否有摔断，顾鸿哲则将对方的袜子脱下，仔细地检查着脚踝，然后说道：“骨头没事，应该是扭到了，我先抱你上去。”

　　这次，罗乐晔没有拒绝和挣扎，只是被对方温柔地抱在怀里，送入了“洞房”。

　　“你坐着别动，我去拿药。”顾鸿哲跑出卧室去外面拿药，罗乐晔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脚踝，轻轻地转动了一下脚掌，感觉不是很严重，他看表皮也没有红肿，于是便站了起来，想走几步试试。

　　可这一幕刚好被拿完药回房的顾鸿哲看到，只听他大声说道：“你别动！快坐下！”他看到罗乐晔站着走了几步，立马上前阻止。

　　“我感觉不是很严重，有一点疼，但是还能走路。”罗乐晔解释道，他看对方有些过分紧张了。

　　“我知道不严重，但你也别动，喷点白药，明天就会好的。”顾鸿哲打开药剂，喷在了对方的脚踝处，冰冰凉凉的感觉使罗乐晔的表情看上去比方才放松了许多。

　　“我先下去收拾碗筷，你躺着别动。”

　　“知道了。”

　　顾鸿哲就好像知道对方不会乖乖听话似的，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厨房收拾干净，想着一会儿还要上楼为对方梳洗，可当他进卧室却看到罗乐晔已经穿着睡衣正从卫生间里一瘸一拐的跳了出来。

　　“你就不能等我几分钟再洗啊！”顾鸿哲声音有些拔高，这是他第一次对着对方发脾气。

　　罗乐晔被对方的态度震慑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站在原地不敢乱动，随后声怯道：“我，我已经洗完了。”

　　顾鸿哲看到罗乐晔一脸茫然而又畏惧自己的样子后上前抱住了对方，沉声道：“对不起，我...”

　　罗乐晔觉得今天的顾鸿哲有些不对劲，于是抚摸着对方的头说道：“是不是今天公司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今天回来后这么急躁，一点都不像你。”

　　“没有，公司的事情不会令我急躁，”话说道一半，顾鸿哲松开手注视对方的眼睛柔声道：“我只是想你想疯了。”

　　罗乐晔看着眼前这个痴情的男人，不知道这究竟是自己的缘分还是劫数，他凑上前勾住对方的脖子，给了顾鸿哲一个深深地拥吻。

　　深爱着彼此的两人在一阵痴缠后，仿佛暂时忘却了心中的那些疑虑和烦恼，只享受着当下对彼此的占有和深入骨髓的迷恋。

　　深夜，漆黑的卧室里，顾鸿哲靠在床上注视着身边早已熟睡的爱人，他心里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对方，想要抓着对方刨更问底一探究竟，想要对方对自己毫无保留，想要占有对方的一切，然而直到现在，他与罗乐晔初识时所感到的那份隐秘感依旧存在，一次次的亲密并没有拉近他们心灵之间的距离；想到这些，顾鸿哲的嘴巴微动，无声地对着罗乐晔说道：“我想要知道你的全部。”

　　翌日，蒋文桀一早便到了公司，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神情冷漠地穿过办公区域，朝着顾鸿哲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鸿哲，方便吗现在？”蒋文桀敲了敲门。

　　“姑父！进来说。”顾鸿哲知道蒋文桀早晚会找自己谈钱的事情，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

　　蒋文桀走到办公桌前，坐在了顾鸿哲的对面，朝着他礼貌性的笑了笑后说道：“我想你都已经知道我和你姑姑之前发生的事情了，我今天来除了这件事外，主要还是想谈离职的事情。”

　　“先说离职的事情吧，你想要多少赔偿金？”顾鸿哲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按正常流程算一下应该是多少就给我多少，我知道我不配再多要了。”

　　“好，我会让人事部通知你的，姑父，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大家好去好散，我们其实没必要搞得太僵，不是吗？”

　　“鸿哲，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知道以你的人品，你不会为难我，也正因如此，我也不想再继续斗了，我累了，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至于顾子娟，”蒋文桀说到一半突然顿了顿，低头思忖了一下，随后抬头说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做这些事情吗？”

　　“不就是因为姑姑她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伤到了你，不过在这一点上，我觉得没什么好为她辩驳的。”

　　“如果光这点事情的话，我不会做到今天这个地步。”说完，蒋文桀将文件袋放在桌上，推向了坐在对面的顾鸿哲。

　　顾鸿哲拿起手里的文件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纸，“DNA鉴定？”顾鸿哲看到纸上的这几个字后疑惑不解地问道。

　　“婉儿她不是我亲生的。”蒋文桀失落地看着顾鸿哲，承认自己不是婉儿的父亲对他来说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你说什么！”顾鸿哲震惊地站了起来，他瞪着蒋文桀，手里拿着DNA鉴定报告甩了甩继续说道：“姑父，这...”

　　“鸿哲，你现在都明白了吗？”

　　顾鸿哲仔细看着手里的纸，上面最后写着鉴定意见：根据DNA分析结果，不支持蒋文桀为蒋婉儿生物学父亲。看到这句话后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张纸是真的，紧接着顾鸿哲撑着桌子坐下后继续问道：“姑姑她一直都知道这件事？一直都在瞒着你？”

　　“不，子娟她不知道，不过她现在知道了，但是婉儿肯定不知道，所以你一定要保密。”

　　“我当然不可能和婉儿说这件事，我怕她承受不了这个打击，那婉儿的亲生父亲是谁你知道吗？”

　　“呵，我如果知道的话，肯定宰了那个野男人，鸿哲，我今天来，主要还是想尽快离开，另外我外面的那家公司，也希望你能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顾鸿哲明白今天蒋文桀拿着这份报告的来意，一方面是想告诉自己真相，另一方面则是想保住最后从顾家得到的财富。

　　他看着对方正色道：“我不清楚你外面有什么公司，你今天的口头离职申请我已经收到了，人事部会在这两天给你答复，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蒋文桀闻后起身微微颔首，随后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正想开门出去，可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接着转头说道：“顾鸿哲，你是你们顾家唯一一个尊重我的人，谢谢你。”说完，便开门走了出去。

　　顾鸿哲神情凝重地看着桌上的纸和文件袋，过了一会儿，便将手里的文件袋给撕了，扔进了垃圾桶里，随后将DNA鉴定报告放进碎纸机里全部销毁。

　　蒋文桀和顾鸿哲谈完后便叫上张中伟及钱大贵来自己办公室里谈了接下来的计划，他告诉两人等自己走后，钱大贵和张中伟会收到游优公司各两百万划款，张中伟表示感激之余诚实地告诉蒋文桀自己还是会继续留在这里工作，而钱大贵则表示会拿着这两百万自己开个物流小公司做老板，三个人计划着美好的未来。

　　回到红砖别墅后，蒋文桀将今天和公司谈离职的事情都告诉了游霈泫，游霈泫知晓后便悄悄跑到卫生间里打算发微信通知“妈妈”陈榕，可当他编辑完消息正要发出时却犹豫了，他想到自己已经从蒋文桀那里得到不少钱财，每个月的生活费加上零花钱对他而言都是不小的数目，而这些钱绝大部分都已经在陈榕手里，因此最后他决定不再拿蒋文桀公司仅剩的那几千万了，接着他删除了编辑栏里的文字，关上手机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对顾鸿哲而言，今天听到了一则爆炸性新闻，平时不借酒消愁的他突然想喝一杯缓解一下心中的震惊，回到家后，他一声不吭地坐在餐厅里，也不像往常那样跑去厨房和罗乐晔一起准备晚餐。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罗乐晔摸了摸顾鸿哲的额头，“不烫啊，鸿哲，怎么了？”

　　“我想喝点红酒，我们开一瓶吧。”顾鸿哲幽怨地望着对方。

　　罗乐晔知道对方想借酒劲发泄一下情绪，于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后说道：“我去拿红酒和杯子。”

　　两个人喝了半瓶红酒，罗乐晔脸上泛起一阵红晕，脸颊有些发烫，他看着顾鸿哲还在往杯子里倒酒便伸手阻拦道：“别喝了，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

　　顾鸿哲眼神呆滞地看着空酒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妹妹不是我姑父亲生的，是我姑姑和外面野男人生的。”

　　话音刚落，罗乐晔握着酒瓶的手也随之软弱无力地从瓶子上滑了下来，两个人一时间都没再说什么，顾鸿哲接着倒了一杯酒，正想要一饮而尽时却被反应过来的罗乐晔拦下：“别喝了！”

　　“乐晔，怎么我姑姑她是这种人，她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不想说什么了，但是这次，她真的太过分了，难怪蒋文桀会做出这么多事情，我现在总算都明白了。”

　　“我现在也总算明白了。”罗乐晔意味深长地附和道，他现在总算明白顾子娟当年为什么会做插足者，因为她更过分的事情都做了，而这些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别喝了，我去泡杯蜂蜜水给你，我们上楼休息吧，你别想太多。”

　　罗乐晔搀扶着失魂落魄的顾鸿哲进了卧室，看着对方失望的样子心里很是难过，原以为只要不让他知道父亲罗勇和顾子娟当年的事情就能保护好对方，结果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此刻的罗乐晔却感到自己离顾鸿哲很近，因为他觉得他们有了类似的经历，仿佛有一种消无声息的共鸣在彼此间缠绕。

37、“歌剧魅影”引出真相

　　温煦的春风赶走了冬日的严寒，大自然万物复苏，一片生机盎然；田地里，金色的油菜花开遍了满山遍野，农民们开始忙碌着春耕，劳作前他们虔诚地祭拜了土地公像，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今天是许家村许老头家盖完新房子的日子，全村的人几乎都赶到了他们家吃宴席，一起来分享这份喜庆。

　　许家老太和儿媳在厨房里忙进忙出，准备着每一桌上的炖菜；屋外的院里，几个小孩围坐在地上嬉戏打闹，许斌和父亲许老头招呼着村民在院子里大吃大喝。

　　“各位乡亲，今儿个是咱家盖上这新房的日子，俺代表俺全家谢谢大家的帮忙！”许老头扯着干哑的嗓音朝着乡亲们喊道，底下圆桌上的村民们则一片欢呼叫好。

　　“今儿个都放开了吃啊，管够！”许老头坐下后喝了一口老白干，随后对着身旁的儿子许斌小声说道：“去，到厨房瞅一眼你娘和你媳妇，问问他们还要做啥菜，叫他们别做太多，差不多得了。”

　　许斌没吱声，默默地站起来向屋里跑去。

　　夜里，媳妇李小花关上门，她哄完了孩子入睡后，盘腿坐在床上小声问了问许斌：“你这次彩票中奖的钱造完咱这房子后还能余多少下来？够不够给咱孩子以后上大学使？”

　　许斌皱着眉，瞪了一眼李小花冷言道：“这笔钱还了债以后就没剩几个子，剩下的全都用来改造咱这房了。”

　　“你这个死男人！叫你不要赌！叫你不要赌！你老骗我说你不赌了，结果还去那棋牌室！”李小花一边压低着嗓音发着火，一边用拳头捶打着许斌的手臂，许斌痛得骂了声：“你他妈的，你这个臭婆娘，手劲儿咋这么大。”

　　“你就从没想过咱儿子今后怎么办！”李小花有些哽咽地说道，声音些许提高，她起身担忧地看了一眼躺在小床上熟睡的儿子，生怕吵醒了他。

　　许斌懒得和媳妇斗嘴吵架，盖上被子背对着她，他心里还在盘算着张中伟答应再给他的那二十万现金该怎么藏，他还在想要不要干脆拿去再赌一把，赚个翻倍，说不定能发个小财。

　　自从那天有人看到许斌的诡异行为后，曾为国就派亲信暗地里去调查这个人，得知最近许斌老家翻盖了新房，宴请了全村吃了酒席，曾为国便产生了好奇：许斌只是厂里的一个普通搬运工人，小学文化的他无法担当什么技术工作，每个月两千多元的工资是如何积攒下来一笔盖房子的钱？带着这个问题，曾为国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和想法。

　　他喝着紫砂壶里的铁观音，坐在红木椅上，拿出了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喂，鸿哲，抱歉这么晚还打给你，我想你应该还没休息吧？”

　　“曾叔，这么早我还没睡呢，您有事直说，没关系的。”罗乐晔一听是曾叔的电话，便从顾鸿哲的怀里挣脱了出来，随后跑到厨房去冰箱里拿根冷饮。

　　“鸿哲，之前和你提的那个工人，我已经派人去他老家调查过了，发现了一些事情确实很可疑，我现在有一个想法想和你商量一下，想听听你的意见。”

　　“您说。”

　　曾为国和对方说了这个想法，顾鸿哲听完后不禁感叹道：“曾叔叔，您不做导演真是屈才了。”

　　“哪里哪里，我只是想不到别的办法而已，我们就当且试试看，如果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那这件事就全当是巧合好了。”

　　“就按您说的做吧。”

　　顾鸿哲挂完电话后便看到罗乐晔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雪糕吃得正香，仔细看他的脸上还蘸上了一些巧克力酱，不过他本人好像并未发现。顾鸿哲脸上露出了诡魅的笑容，随后起身硬挤坐在了对方身旁。

　　“嗯？聊完了？”罗乐晔护着自己的雪糕问道，生怕它化了滴到顾鸿哲身上。

　　“啊，让我咬一口。”顾鸿哲张大嘴巴说。

　　“我都快吃完了，我帮你再去拿一根。”说完，罗乐晔便想起身去厨房，却一把被顾鸿哲拉住柔声道，“坐下坐下。”

　　顾鸿哲盯着对方的脸看，接着向对方慢慢靠近，罗乐晔以为他想吻自己，于是习惯性地闭上了眼睛，可顾鸿哲却伸出舌头舔了舔他脸颊上的巧克力酱，随后咬了一口他手里快要融化了的雪糕。

　　由于动作太快导致罗乐晔睁开眼睛后才发现自己的雪糕只剩下了一根木棒，他瞪着对方冷声道：“好吃吗。”

　　“没你好吃。”顾鸿哲邪笑着，接着他抓着对方的后脖颈朝自己的脸上凑，他舔了舔对方双唇上残留的雪糕，吸吮着两片唇瓣，随后亲吻起了对方；那只雪糕的甜还在他们嘴里，但这个吻却比雪糕的味道更甜更腻。

　　翌日，公司会议室里，孟姐换下一身白领职业装，穿上了一身普通家庭妇女的衣裳，把自己化的淡妆给卸了，头发也简单的扎起一个马尾；顾鸿哲看着眼前的孟姐，惊叹道：“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孟姐，你真是穿什么像什么。”

　　“顾鸿哲，你什么意思，有本事你自己上。”孟语醒朝他瞪了一眼，有些生气地顶嘴反驳，顾鸿哲站在一旁笑着合不拢嘴解释道：“别别别，孟姐，我这是夸你呢，这身挺好看的。”

　　“得了吧，穿这也就算了，我可从来没在公司卸过妆呢，真是的，如果这个人不是凶手，你们打算怎么赔我，这么多人都看到我的素颜了。”孟姐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容貌。

　　“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素颜还是这么美，这绝对是他们的幸运。”顾鸿哲的嘴就像抹了蜜一样开始忽悠起了孟姐，孟姐明明知道对方在胡说八道，可她却听进了心里，并且听得很高兴，随后她露出了自信的神情问道：“那个配我的男主角在哪儿呢？”

　　“在隔壁换衣服和化妆呢，一会儿就过来。”

　　隔壁男主角小王作为待会儿的重要主角，此时正襟危坐在椅子上，脑袋不敢乱动，他的脸被一旁的临时“化妆师”涂得粉白；孟姐从家里带来了一件自己不用的化妆品——一盒色号白得极其夸张的气垫粉，小王的脸被那盒粉涂得连毛孔都看不出了，白得像瓷盘一样发亮，五官被稍稍擦去了一点粉底，近看嘴唇上方还有一抹青色的胡印。

　　曾为国让人事部把新厂区所有的工人都组织起来参加公司临时举办的研讨大会，并叫人将许斌单独派到B区事发地附近的仓库里搬货。漆黑的仓库里，曾为国事先叫人将灯管拧松，许斌刚进门就按了开灯按钮，只见仓库的灯有一半是不亮的，剩下一半的灯管有几只在不停地闪烁。

　　许斌怯怯地走进了仓库，关上了库门，他记得平时仓库并没有让人感到如此可怖过，他因为害怕身体有一些发抖，紧绷的神经使他两只手紧紧拉着推车，东张西望地往里慢慢走去。

　　仓库内，早已分别躲在大件货柜架后的孟姐和小王互相对视了一眼，仿佛收到了彼此以眼神传递的暗号，紧接着小王突然奔了出去，从不远处正向这里走来的许斌面前一闪而过，许斌只看到一个人影从眼前飞了出去，只听他被吓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是谁！？”他心跳加快，喘着粗气，腿脚因为害怕而停滞不前。

　　“呜呜呜，我男人死的好惨，呜呜呜。”孟姐的哭声在不远处传来，一声声飘进了许斌的耳朵里，只见他惊慌失措地叫骂道：“我草你妈，是谁！给我出来！少在这里给爷装神弄鬼！”

　　“呜呜呜，你把我男人还给我，呜呜呜。”

　　“谁！TMD。”许斌粗鲁地朝地上吐了一口谈，此时他并不相信这世间会有鬼怪。

　　仓库的室内温度越来越低，而他的汗却像瀑布般从头流到了大腿。

　　这时候，另一头的货柜架后，小王穿着死者方建明的那套工作制服从货架后走了出来，在闪烁的灯光下，一张惨白的脸微微低头并向许斌伸出了手，接着冷冰冰地冒出了一句：“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是你！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过来！别过来！救命，救命啊！”许斌放下手里的推车转身朝大门口迅速奔去，一个踉跄差点滑倒在地，他单手撑地立马挺身继续向门口奔去，也就几十米的距离，他已经气喘吁吁，到了大门口他拼命地敲着铸铁门大喊大叫：“来人啊！快给我开门！来人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你杀了我男人，你觉得你今天还能跑得了吗？啊哈哈哈哈”孟姐的笑声如鬼魅般穿透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顾鸿哲躲在暗处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后目不转睛地继续观察着许斌的动向，只见对方突然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手作揖状求饶：“我错了，都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推你的，是你自己没站稳啊！这事不能全懒我，那天如果你不来找我要钱，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你现在找我，你也不能活过来啊，不如这样好不好，等蒋老板那边的二十万给我以后，我买个纸别墅烧个你，再给你买几个纸老婆，一块烧给你，你要啥我都烧给你，求求你放过，求求你了！”

　　许斌的这段话被顾鸿哲拿著录像机记录了下来，他想着这些关键内容等会儿就能交给警方作为证据，可以还死者一个公正，可却没想到孟姐戏精上身还在继续演：“啊哈哈哈哈哈，谁要你的破别墅！你杀了我男人，我要你偿命！”

　　“天啊，求她别再演了。”顾鸿哲边上的同事小江实在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捂着嘴忍不住轻声说道。

　　许斌跪在地上脸色惨白，不断地磕头求饶，可能是用力过猛，脑袋上下来回多次把自己磕晕了，倒在了地上。

　　“咦？这么快就晕了，不会是被我吓晕的吧？”孟姐说着便走上前去想要查看一下对方是死是活，却被顾鸿哲赶紧跑上前拦下了，“大姐，收工了，别演了，再演真被你吓死。”

　　“我演得不错吧~”孟姐挑着眉有些自满自夸起来，顾鸿哲看着眼前的中年妇女无奈地点头附和了几句，同时让其他人将许斌用绳子捆绑起来，接着他拨了一通微信语音电话给了警察林卿麒。

　　“喂，林警官，犯人我们抓到了，麻烦您现在就派人来我们厂把人给带走。”

　　“啊！？顾总，你再说一遍？”林卿麒惊愕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赶紧来吧。”

　　刑警大队的办公室里，小陶拿着刚做完的笔录认真地阐述着事发经过：“经过我们刚才的盘问，嫌犯许斌承认那天晚上杀害死者方建明，嫌犯表示那晚他想问死者方建明再借一些钱去隔壁的棋牌室玩两把，可是死者不肯，而且还追问他要之前所借的欠款，两个人在争执的时候，据嫌犯交待是死者自己没站稳所以才不小心掉了下去，本来嫌犯自己是想报警自首的，可是却被公司领导蒋文桀和他的两个手下看到了，他们帮嫌犯删除了那晚所有的监控视频，同时准备了二十万现金给嫌犯作封口费，并且蒋文桀还告诉嫌犯不要声张，只要大家不说这件事它就是个意外，没人会知道人是他杀的，嫌犯许斌信了他的话，拿了那二十万，之后蒋文桀又同意再给他二十万，前提是让他尽快离职离开这个地方，事情大致就是这样了。”

　　“这蒋文桀是不是脑子有病啊？钱多了没地儿花还是怎么的？这有钱人都喜欢玩这套？”林卿麒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看着刚做完笔录的证词疑惑不解。

　　“有钱人的世界林队你不是最清楚了吗？”陶警官站在一旁讥讽地笑道。

　　“我清楚个屁！我又不花我爸妈一分钱，我都是靠自己自食其力！”林卿麒激动地跳了起来。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出队去逮捕那三个犯罪同伙？”

　　“对，通知外面的人，我们兵分三路，把那三个傻X给我带回来！”

　　临近黄昏的海边城市，夕阳落在了深蓝色的大海里，露出了半张“红脸”，海岸线被落日染成了一线金色，海鸥沿着海岸线上滑翔着，仿佛随着落日消失在了深海里。警车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刺耳的警鸣声响彻车水马龙，他们一路驰车而行，鸣声很快被淹没在了这座城市里，随即悄无声息。

38、如果一切都能重来

　　数小时前，B区厂房外，人事部的高级行政专员秦洲看到了一群警察来到厂房区域内的一间仓库里，将一名工人铐上了手铐随后带走了。秦洲将这一则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正在办公室里做事的张中伟，心思缜密的他立即想到了那个工人一定就是许斌，而这个人必定会把他们全部出卖，于是在警察离开后，张中伟便率先开着车离开了公司。

　　路上，他一边开车赶回家，一边打电话给钱大贵，可是对方的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于是张中伟只好放弃，接着他便打给了蒋文桀，拨通后没多久对方就接听了电话：“喂，蒋总，赶紧收拾一下，立刻离开这个地方，警察已经把许斌给抓了。”张中伟不像往常那样不温不燥地说话，他的声音现在听上去有些急躁和恐慌。

　　“你说什么！”蒋文桀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因情绪激动突然止不住地剧烈的咳嗽，坐在一旁的游霈泫赶忙上前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只见蒋文桀弯着腰摆手推开了对方，随后起身调整了吐息后冷静地说道：“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在回家的路上，我先回去收拾点东西，拿些钱，还要和我老婆说一声，对了，钱大贵那边我联系不到他人。”张中伟一边斜眼盯着后视镜里是否有警车跟着，一边简要地向蒋文桀汇报情况，就好像平时汇报工作那样，只是此刻的他神情不再如往常那样从容淡定。

　　“别管他了，你先别挂，”话刚说了一半，蒋文桀回首看了一眼还站在茶几边旁的游霈泫，接着他拿着手机走到了书房里，关上了房门。

　　可他不知道，即使门被关上了，秘密却永远不会被关在里面，只见游霈泫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地微笑，随后迅速走到楼上的卧室，拿出了他藏在衣柜抽屉里最深处的一只手机，接着开机打开远程声控录音功能，放在耳边仔细听着此时对方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

　　“小张，给我一个你别的银行账号，我把你应得的款从游优公司账上直接转账给你。”蒋文桀眉头紧锁，他竭力克制着自己不断向外涌出的恐慌感，手指微颤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开机密码，接着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了公司银行的密钥，准备马上登陆网上银行进行操作。

　　“蒋总，你就用老的账号吧，我一会儿自己转到别的地方去，你现在就别顾着我了，赶紧收拾一下走吧。”

　　蒋文桀看着网银里的账户余额，心里没有一丝满足感，这一串数字现在对他而言已毫无价值，他绝望地看着银行账户里的余额，无奈又歉疚地说道：“是我害了你，本来你应该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的，到头来却变成了这样，都是我的错。”

　　张中伟第一次听到蒋文桀用这么卑微的语气和他说话，惊诧之余竟产生了一丝感动，他注视着前方的绿灯一闪一闪地跳成了黄灯，最后再跳到了红灯，他一个刹车停了下来，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皮质的方向盘被他握得湿滑，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蒋总，别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我们自己选择的。”

　　蒋文桀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在键盘上敲打了好几个零，接着从公司账上划了五百万给到张中伟，操作成功后张中伟的手机立马收到了短信提示，张中伟看了一眼短信，惊讶地叫了起来：“蒋总！你怎么给了这么多！”

　　“将来在外面要花钱的地方会有很多，你先躲个几年，等风头过去了再想别的计划。”

　　“蒋总，我…”

　　“别说了，钱大贵那边我待会儿再联系，如果找不到人估计不是跑了就是被抓了，你就都别管了，自己走吧。”

　　“谢谢你，蒋总。”明明人生已经到了今天这一步，可以说自己的人生已经给毁了，可张中伟此刻心中却仍存有一丝对未来的希望，而这一丝希望是蒋文桀给的，他没想到他们主仆之间居然会有温情存在。

　　“不说了，我也要去收拾一下准备走了，挂了。”蒋文桀挂完电话后立刻打给了钱大贵，可是对方电话始终未接，他连续打了两个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于是他便放弃把钱打给钱大贵的念头，因为他不确定对方是否已经被抓了。

　　卧室里的游霈泫很早以前就将几个微型录音器分别藏在了别墅的每一间房间里，平时只要蒋文桀一有电话要躲进房间里打时，他便去卧室拿出备用手机偷听对方的谈话内容，以往偷听的内容无非都是关于他们如何计划搞垮公司或者他和一些客户的商务电话，但是今天的谈话内容显然出乎了游霈泫的意料；他听到蒋文桀结束通话后便将手机立刻关机，随后他想按以往那样把手机放回到原来的地方，却突然想到以后都不用再窃听对方的任何事情了。

　　那张美丽的脸上流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他苦笑地看了看手里的这只手机，想到自己终于要和蒋文桀结束这段不可告人的关系了，此时的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是这世间一切的结束必将又是一场新的开始。游霈泫瘫坐在床上，神情呆滞了几秒，但没过一会儿他眼神便恢复了清明，他将备用手机放在口袋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下了楼。

　　蒋文桀将公司所有账款划到了自己的私人账户上，现在公司账上一毛钱都不剩了，他关闭了电脑，将银行密钥扔进了垃圾桶里，随后便走出房门。

　　客厅里，游霈泫坐在沙发上正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手机，神情和动作看似都和往常别无差异。

　　“小游，我有事要和你说。”蒋文桀坐在了游霈泫的对面，看上去很疲惫，但却依然温柔地注视着对方，那眼神就像第一次看到他时那样。

　　游霈泫心里很清楚对方要说什么，可是他的心依旧跳得飞快。

　　“我刚划了三百万到你的账户上。”蒋文桀指了指对方的手机继续说：“你收到了吗？”

　　“我看到短信了，你已经给了我很多钱了，我不需要这么多。”

　　“我一会儿就要走，你也赶紧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蒋文桀有些伤感地望着对方，眼里尽是歉意。

　　“你要去哪儿？”游霈泫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知道，路上再想吧，你怎么都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急着要离开？”蒋文桀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对方。

　　“有些事，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游霈泫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仿佛在告诉蒋文桀自己早已知晓了一切。

　　“小游，这笔钱应该够你过你今后想要的生活了，你现在自由了。”

　　游霈泫听到这句话后心里一酸，接着他苦笑道：“人活着就从未有过真正的自由。”

　　别人或许只看到了这个人漂亮的躯壳，却不知道他的灵魂早已是枯朽的老人，蒋文桀注视着对方有些伤感地说道：“我走了，你要好好生活下去。”说完，便起身去了卧室收拾行李。

　　游霈泫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的身体仿佛被钉子钉在了沙发上，连灵魂也一块被钉死了。

　　不一会儿，蒋文桀提着一只行李箱下了楼，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背后这幢充满各种记忆的房子，接着他的目光停在了沙发上正呆坐的漂亮男人身上，他轻轻地最后一次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游霈泫。”

　　游霈泫仿佛置身于梦游中被这一声呼唤给惊醒了，他站起来跑向蒋文桀，一把抱住了对方说道：“走吧，别回头。”

　　蒋文桀抱着怀里熟悉的那个人，可是心境却早已不复当年，他最后用力抱紧了一下对方，随即松开手，转过身背对着对方说道：“你也是，走吧，别回头。”

　　“嗙”的一声，大门紧闭，蒋文桀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游霈泫一人，他看着空空荡荡的客厅，不禁失声大笑起来，接着他笑着笑着视线渐渐模糊，眼泪顺着眼角从他白皙的脸庞上滑落了下来。

　　回到房间后，他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衣物，随后打了一个电话：“喂，计划失败了，十分钟之内派人来接我。”

　　十分钟后，游霈泫独自上了一辆黑色宝马车，一路飞驰开向了海边的公路，他坐在后排位置上，看着车窗外的海鸥正自由翱翔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空，那一刹那，他的神思也随着那群自由自在的鸟儿一同飞向了辽阔的世界。

　　都说每个女人都喜爱鲜花，这个季节正是蔷薇花含苞待放的时候。顾子娟的花园里种植着一整面的蔷薇花墙，花藤缠绕在铁杆上，绿色的茎叶密密麻麻地将墙体遮盖起来，花墙上布满了各种颜色的小花苞，有粉色，玫红，奶黄和淡橙色，在春风中争奇斗艳各自盛开；那是蒋文桀和顾子娟入住这里时，蒋文桀特地为妻子种植的，就因为顾子娟喜欢鲜花，为博红颜一笑，年轻时的他可谓用尽了心意。

　　蒋文桀原先计划开车跨到W市先躲一阵子，可他在路上看到沿路两旁的绿化带里正开着零星的几朵粉色蔷薇，于是他调转了方向，朝自己的家里开去。

　　顾子娟此时在家正和顾鸿哲通着电话，一会儿她要和几个小姐妹逛街喝下午茶，她正在化妆台前涂抹着各种化妆品，可她却听到了让自己为之震惊的消息，一闪神便打碎了化妆台上的香水瓶，瓶子被摔在了地上，瓶身裂开，一阵香气扑面而来，因为味道过于浓重让人感觉连鼻子都失去了嗅觉，她便站起身离开了房间，接着对电话那头的顾鸿哲说道：“怎么会这样，你确定不是那个工人栽赃蒋文桀吗？”

　　“你说的可能性很低，总之你现在把门窗都关好，我担心他会去找你。”

　　“我一会儿就要出去了，他找不到我的，婉儿这周在学校也不会回来，大不了我出去住酒店不回家里。”

　　“你自己决定吧，姑姑，我先去忙了。”顾鸿哲关心完顾子娟后便挂了电话。

　　顾子娟虽然知道蒋文桀很恨自己，但他们始终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对彼此都十分了解，她不相信对方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她想不通那个工人为什么要陷害蒋文桀，可是她知道顾鸿哲绝对不会撒谎骗她，但是在她内心深处却还是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算了。”顾子娟自语道，她思索了不到一分钟便放弃了，接着回到房间，拿了包准备下楼开车出门约会。

　　可当她开门出去的时候，却看见蒋文桀正站在花园里，看着那一面花墙发呆。

　　“文桀？”顾子娟惊讶地看着对方，她已然忘记了顾鸿哲刚才电话里说的话。

　　“子娟，我来看看你。”蒋文桀看着眼前自己深爱的女人，一步步向对方走去。

　　顾子娟被蒋文桀逼退进了屋子，突然她意识到了这个人可能真的是逃犯这个事实，于是扒着门拦在他身前说道：“你现在人也看到了，可以走了。”

　　“呵，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啊？我到底做错什么了让你这么讨厌我？”蒋文桀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失望。

　　顾子娟心里有些紧张，她的手紧紧地抓着门框不放，手背上的青筋都有些凸起，接着她朝对方瞪了一眼反驳道：“你都在外面有男人了，你还想让我说你什么好，我们都结束了，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有意义吗？”

　　“哈哈哈，结束？你说结束就结束了吗？顾子娟，你觉得事情会如你所愿吗？”说完，蒋文桀又向前走了一步，然后握住了顾子娟抓在门框上的手，他没有太用力，怕伤着对方，可顾子娟却像触电一般想从对方手里抽离开，接着她有些害怕地骂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脏？你说我脏？啊哈哈哈哈哈。”蒋文桀那敏感的神经开关被这个字开启了，接着他面露凶色地怒斥道：“我都没嫌你脏，你居然敢说我脏！”

　　“啊！放开我！”顾子娟急叫道。

　　蒋文桀用力抓住了顾子娟的两只手，将其反扭到她后背，痛得对方一下子没了力气反抗，手里的包掉在了地上，双腿一软正要向下蹲去，蒋文桀见状后用一只手固定住了顾子娟的两只手，另一只手则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威胁道：“不想死的话就跟我走。”

　　顾子娟被蒋文桀拖到了车里，关在了副驾驶座上，趁着蒋文桀走去驾驶座开门时的间隙她想打开车门逃跑，可是她的双臂刚才被对方扭得太过用力，现在疼得使不上力气，而她车门还没打开就被对方摁回到了位子上。

　　“你到底要怎么样！”顾子娟尖利地声音刺进了蒋文桀的心里，只见他看着对方柔声道：“老婆，我带你一起离开这里，找一个没人知道我们过去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

　　“你疯了，蒋文桀，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吗！”顾子娟急忙又去拉了拉车门，但是车门已经被对方锁住了，她转头看着对方，声音带着些哭腔说道：“文桀，你去自首吧，你现在还来得及回头，不要再做出让自己都后悔的事情了。”

　　蒋文桀重重地闭上了眼睛，年轻的顾子娟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看上去十分幸福；一旁的顾子娟看着对方脸上诡异的表情，心里发毛，正当她想要继续劝说他时，蒋文桀发动了车子，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子娟，我爱你。”蒋文桀一边看着前方的道路，一边悠悠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去自首好不好，我陪你一起去，我答应你不会逃走，我会陪着你，你听话好吗？”顾子娟哭着哀求着对方，仿佛在哄骗小孩一样说着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的鬼话。

　　对方一句话都不说，一路疾驰到了海边，那是两人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蒋文桀停靠在海边公路旁，看着夕阳西下美如画卷般的风景，然后握着身边爱人的手说道：“你还记得这里吗？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你当时…”

　　“不要再说了！”顾子娟怒喊道。

　　“怎么了？你为什么哭了？谁欺负你了？”蒋文桀伸手擦了擦顾子娟脸上的泪水，可谁知对方却趁机咬了一口他的手，“啊！你咬我！”

　　顾子娟瞪着蒋文桀，眼里全是恨意，她声音有些发抖：“你逃不掉的，警察马上就会找到我们。”

　　“呵，我又没有杀人犯法，警察就算抓到我了，最多也就是个包庇罪罢了，我到时候花钱请最好的律师，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逃走！为什么现在还要抓着我不放！你这样只会越错越远！”

　　“我只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们都做了伤害彼此的事情，现在算是扯平了，我们重新开始吧，子娟。”

　　顾子娟觉得蒋文桀已经疯了，她不想再和他多说一个字了，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看都不想看对方一眼。

　　“你累了，睡一会儿吧，我们今晚就离开这座城市，谁都无法将我们分开。”说完，蒋文桀发动了车子准备开车继续向目的地驶去。

　　“蒋文桀，你已经被包围了，放开人质，现在立刻下车。”林卿麒站在不远处的公路上，身后全是警车，只见他拿着喊话器继续说道：“我们已经将这条路都封死了，你走不了的。”

　　“警察？是警察！”顾子娟睁开双眼兴奋地回头却被蒋文桀一把拉了回来，紧接着将她摁在座位上亲吻起来。

　　“唔！”“你干什么！”顾子娟被亲的嘴都红了，口红也花了，只见深红色的口红沾到了对方的唇上和脸上。

　　蒋文桀深情地看着她，轻声说道：“我知道今天我跑不了，我只是很久没有吻你，现在不吻的话，以后就没机会了。”

　　说完，他便开门下了车，向身后的警方走去。

　　之后，警方在娱乐场的浴室里找到了正躺在白毛巾上呼呼大睡的钱大贵，将其逮捕归案，张中伟仍在潜逃当中，至于蒋文桀，他承认是自己出的主意，其他两个人只是听命行事，但是他坚称是为了维护公司形象所以才一念之差出此下策，并且他要求请律师来为自己作辩护。

　　经历了一天的风云变幻后 ，顾鸿哲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

　　“我回来了。”顾鸿哲的嗓子累得说起话来都低了几个分贝。

　　“总算回来了，我看到今天新闻里都报道了，你先去洗个澡，我去煮个方便面给你吃。”罗乐晔坐在沙发上等了顾鸿哲一晚，总算盼到了对方平安回家，他赶紧跑去厨房烧水煮面。

　　“嗯，我先去洗澡。”顾鸿哲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卫生间里梳洗，一刻钟后他便下了楼。

　　他瘫坐在餐厅椅上，看上去一脸心事的样子，罗乐晔端了一碗刚煮好的方便面放在他面前，说道：“我加了蛋和培根，趁热吃。”

　　“蒋文桀被抓进去了，婉儿已经被叫回了家里陪着我姑姑，明天我还要去公司应付媒体，我现在头好痛，这一件件事到底算什么。”顾鸿哲对着碗里的面发着牢骚，罗乐晔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于是便说道：“上次你上新闻的时候，我还是在网上看到的，下面评论全是女的，我看他们的关注点都在你的这张脸上。”

　　“呵呵，是吗，那这次希望她们的注意力也在我脸上。”两个人苦中作乐开起了玩笑话，接着顾鸿哲拿起筷子吃起了碗里的面来。

　　“都会过去的，暴风雨不会一直下，雨后必定是晴天。”罗乐晔安慰道。

　　“我知道。”顾鸿哲没吃几口面便放下了筷子，然后朝着罗乐晔撒娇道：“晔晔，人家累了一天了，明天还要面对一群大傻X，我想要爱的抱抱~”

　　“噗哈哈哈哈，你干什么没事学人家林志玲！笑死我了！”罗乐晔笑得趴在桌子上，眼泪水都笑了出来。

　　“那看来你还是更喜欢霸道总裁的我咯，那就这样，过来，快到我腿上来坐！”顾鸿哲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朝着对方叫道。

　　“神经病，笑死我了，大晚上的，你赶紧吃完睡觉去，今晚可别再折腾我了，我明天早上还有一个面试呢。”

　　“那就抱一下嘛~”顾鸿哲还是喜欢林志玲式的嗲攻。

　　“哎，来来来。”罗乐晔站起身上前搂住了对方，顾鸿哲将头靠在了他的腹上，手环抱着他的腰肢，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抱在一起，无声之中给予彼此面对困境的勇气和力量。

　　然后，罗乐晔挣脱了顾鸿哲的手，将他的脸轻轻捧起，献上了自己最真挚的吻。

　　“晚安，我先去睡了，碗你自己洗啊。”说完，罗乐晔便自己先回卧室休息。

　　才一会儿的功夫，碗里的面就已经有一些坨了，它们软趴趴地浸泡在面汤里，互相交织分差着，就好像顾鸿哲现在的状态和心情一样，既无力又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撒糖~

39、长不大的顾三岁

　　酱油厂的悬案尘埃落定后便吸引了社会各界的关注，今天又有一批媒体记者蹲守在公司大门口，想堵顾鸿哲。顾鸿哲早就料到今天自己是插翅也难飞了，于是便索性一大早改做班车进公司。

　　清晨，天空中弥漫着一股雾气，远处的高楼被蒙上了一层白雾，周围中夹杂着潮气，使空气似乎也有了气味，顾鸿哲等在班车站点，他和其他公司员工一样，排着队跟着大家上了班车。

　　班车上，同事小李小声和边上的小陈说道：“诶？你看那个人怎么长了这么像我们公司的大老板？”

　　坐在他们后排的小冯突然冒出头来说道：“是啊是啊，真的好像啊，人事部哪儿招的这么像的人啊？”

　　小冯身旁的Amanda正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拿出口红又涂了一层，随后说道：“我上去问问他是哪个部门的。”

　　顾鸿哲躲在最后一排位子的角落里，为了不引起公司员工们的注意，还特地穿了一身深灰色西服，手表也放在包里没戴在手腕上，希望这样就能够隐没在人群里。正当他戴着耳机听着早间新闻想要假寐一会儿的时候，却听到有人跑到后排位子坐在他边上说话，可他一睁眼便看到了一张血盆大口朝他袭来。

　　“Hello，你是新来的吗？你是哪个部门的呀？”Amanda是市场部新来没多久的助理，她看着顾鸿哲一脸垂涎欲滴的样子，就和妖精看唐三藏没什么两样。

　　顾鸿哲扫了一眼眼前的烈焰红唇妹，平淡地说道：“你是新来的吧？哪个部门的？”

　　Amanda没想到这个人看上去年纪不大，说话口气倒不小，不过她喜欢有挑战，于是说道：“我是市场部Jason的助理，我叫Amanda，现在我都告诉你我是哪个部门的了，你也该告诉我了吧。”

　　“我没有部门。”顾鸿哲想了半天想不出自己是哪个部门的，作为企业的Leader到底属于哪个部门呢？

　　“啊？你怎么进公司的？你是管培生？”

　　“不是。”

　　Amanda疑惑地看着顾鸿哲，接着又问：“谁把你招进来了的？你今天是不是第一天报到还不知道职位安排对不对？”

　　她的话刚说完，班车又到了一个站点，上来了几个厂区同事，其中一个人是研发中心的Kevin.Zhou，周经理，他刚上车便看到了Amanda穿着黑丝袜和小黑裙子坐在最后排位子上，紧接着他便注意到了她身边的顾鸿哲。

　　“顾总，早！”周经理上前打了个招呼，只见全车厢的人都齐刷刷地往后面看去。

　　“早，Kevin.”

　　只见一旁的Amanda被惊地说不出话来，接着她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满脸通红地低着头。

　　“顾总，怎么今天想到做班车上班了？这算是体察民情吗？”

　　“我想体验一下平时做班车上下班的感受，另外也想和大家熟悉熟悉。”顾鸿哲尴尬地解释着，Kevin笑了笑接着说道：“那既然您来了，我也正好想提几个意见，有时候这班车时间算不太准，开过了就过了，我们只能自己打车上班，但其实我们是按班车时间到达的，只是班车没等我们就开走了，这打车费，公司能不能给报销一下？”

　　顾鸿哲心想：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倒霉，早知道还不如开车去面对外面的媒体记者。

　　“Kevin，你提出的问题很好，我会让孟姐去统计一下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很常见，看看我们如何改进一下。”

　　“顾总，我还有第二个问题，关于最近东北的那批大豆…”

　　顾鸿哲没等对方说下去，便打断了：“Kevin，一会儿到公司后再聊，前面好像有同事在睡觉。”

　　“那好吧。”Kevin无奈地坐到了下排位子，车厢里又回到了一片寂静。

　　顾鸿哲轻叹了口气，接着闭上眼睛，摇摇晃晃的班车如同婴儿的摇篮般使人产生困意，不知不觉他便进入了浅睡眠状态。

　　罗乐晔今天一早在市区有一个面试，顾鸿哲上班前把车钥匙给了他并关照道：“你们俩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今天出入都要平平安安的，记住了吗？来，亲一个~”

　　“什么意思，这车什么时候被你拟人化了？”罗乐晔躲开了对方的偷袭，手里晃了晃车钥匙问道。

　　“认识你之前，他是我老婆，如果按大小的话，其实你是后来的，所以你应该算…”话没说完，顾鸿哲被揪起了耳朵，疼得他求饶道：“老婆，都是老婆，你做大的，快放手。”

　　“你既然这么爱老婆，干脆今晚和你原配睡一起，别进屋了，车里更暖和。”罗乐晔松开了对方的耳朵，拿着车钥匙说道。

　　“晔晔，今天又是艰难的一天，给我一点勇气让我去面对吧。”顾鸿哲闭上眼睛撅起嘴，手臂微微张开，这架势很明显是在求爱的抱抱。

　　罗乐晔看着眼前可能只有三岁不到的顾鸿哲，不经摇了摇头上前抱住对方，在他耳边说道：“你不是霸道总裁吗，厂里这么多员工都指着这份工作养家糊口，你今天一定能好好表现的，晚上回来做好吃的给你。”

　　“嗯，我知道，就是想到这么多人的生计在我手里，感觉责任更重了。”顾鸿哲抱着罗乐晔，不舍得撒手，罗乐晔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后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去赶班车了。”

　　顾鸿哲撇了一眼时钟，然后对着罗乐晔撅着嘴凑了上去。

　　罗乐晔看着对方无奈地笑了笑，随后便迎上前去给了对方一个吻。

　　“走了，你开车小心点，有事打我电话。”顾鸿哲站在门口回头说道。

　　“知道了。”

　　市区上班时间段的交通总是拥堵不堪，罗乐晔面试的时间被安排在了上午九点半，为了不迟到他八点就从家出发了，可是现在依旧被堵在了路上。

　　“已经9:06分了。”罗乐晔不时盯着车上的时间，可时间却不会因此而停止流逝，他有些焦急地用手指敲击着方向盘，此时他离预约的面试时间仅有24分钟了，他查了一下导航，如果停在附近的商场再做地铁到达面试的商务楼应该还来得及，于是下一个绿灯亮起时他便转弯开到了附近的商场地下车库，再换地铁抵达目的地。

　　他几乎是踩点达到了面试地点，一路上还小跑了几步，罗乐晔喘着大气到了一栋商务楼，今天他来面试这家公司的内审高级专员的岗位。

　　“您好，我是来面试的。”他向前台的美女说道，只见对方头也不抬的扔了一张纸给他：“把表先填了，填完后给我。”

　　罗乐晔接过手里的表格，环顾了四周没找到能坐下写字的位子，于是便只好站在前台边上填写起了个人资料。

　　这个时间段，这家公司仍有刚上班的人才刚进门，罗乐晔一边填写手里的表格，一边斜眼观察了一下进门的员工，他觉得这家公司的员工脸上都有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状态看上去很轻松。

　　“不好意思，我填完了。”罗乐晔将表格递交给了前台。

　　“你坐那儿等着，一会儿叫你。”前台抬头望向门口的沙发，示意他去坐着等。

　　正当罗乐晔回头往沙发那儿走去时，却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脸从他面前走来，双方险些撞上。

　　“诶？是你！”李琛惊呼，接着他说道：“好久不见了，最近和鸿哲都还好吗？”

　　“李琛？好久不见了。”罗乐晔怎么都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李琛。

　　“你今天来我公司是？”李琛问道。

　　“我是来面试的，这是你公司？”

　　“啊？”李琛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对方，随后缓过神来说道：“我们聊会儿吧，Fanny，这个人我先借走了，和面他的人说一声。”

　　“是，李总。”前台Fanny抬起头看了一眼罗乐晔，接着打电话通知里面的人。

　　“到我办公室说吧。”李琛带着罗乐晔走进了他的公司，穿过了无数个办公区域，来到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进门后他将透明玻璃前的百叶窗帘合了起来。

　　罗乐晔站在房间里感到有些拘泥，接着他说道：“我不知道这里是你的公司。”

　　“现在知道了还想来吗？”李琛笑着问道。

　　“如果待会儿面试我的人对我满意的话，我觉得可以来这里工作。”罗乐晔对李琛的印象很好，这家公司的员工看上去也都很轻松，不像是压榨劳动力的地方。

　　“那就别面了，直接来就行，回家问问你们家那位同不同意吧，别到时候他吃醋不乐意了。”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了解他。”罗乐晔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顾鸿哲知道自己在李琛公司上班后的样子了。

　　“我们从小就认识，他就是个大醋坛子，还是陈酿佳酿的那种，比他家的酱油都更香醇。”李琛的话把罗乐晔逗笑了，接着对方继续说道：“我看到昨天的新闻了，还没来得及问他，今天正巧碰到你了，自从你来到这座城市以后我们也没时间吃个饭坐下来聊聊，鸿哲他现在怎么样？这事现在怎么处理？”

　　“今天他要应付媒体记者，等会儿我们应该就会看到新闻了，我相信他会处理好的。”

　　“还好你来了，要不然这段日子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挺过来。”李琛感叹道。

　　“我也没想到我真的会来这里，可能还是放心不下他吧。”罗乐晔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地板，若有所思。

　　“你要面试的这个职位我帮你留着，如果想来的话，随时告诉我。”李琛是罗乐晔欣赏的那类人，他喜欢对方的真诚和坦率，那种气度和胸怀特别像行走江湖的侠客。

　　“谢谢，我回家先问问我们家的小醋坛子，然后再给你答复。”

　　“哈哈哈哈，代我向他问好。”

　　罗乐晔从李琛公司出来后，做了地铁回到商场取车，他回到车里，看了看时间，已临近中午，接着他打开手机搜索起今天的新闻。

　　顾鸿哲到公司后便看到了孟姐和曾叔已等候在了他的办公室里。

　　“顾总，媒体记者已经被安排在了大会议室里了。”孟姐上前说道。

　　“鸿哲，你准备好说什么了吗？”曾叔问道。

　　“他们无非是想要知道蒋文桀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公司，我不正面回答就是了，第二季度我们正好要推出新产品，现在不能让媒体抓到任何小辫子，走吧，去见见这帮子记者。”

　　大会议室里，记者们早已蓄势待发，就等顾鸿哲到场后朝他猛扔“炸弹”，相机快门声不绝于耳，闪光灯亮得差点把刚进门的顾鸿哲闪瞎了眼，他把该准备的话都想好了，可唯独忘记戴上墨镜出席这种场合。

　　“请大家静一静。”孟姐提高了嗓音对着会议室里的记者们说道，“接下来由我们公司的首席执行官顾鸿哲先生来解答各位的疑问。”

　　记者：“顾总，昨天警方将你们公司的蒋总给逮捕了，据说蒋总涉嫌包庇工人杀人案，这都是真的吗？”

　　顾鸿哲：“关于案件的情况，我想你应该去问警方，我在这里不方便透露任何事情。”

　　记者：“听说蒋总绑架蒋太太这件事是因为蒋太太要离婚所以最后才把她绑走的，想问一下蒋太太也就是您的姑姑，是不是早就知道蒋总做了那些违法的事情，所以才非要离婚不可？”

　　顾鸿哲：“呵呵，如果我们知道话，肯定会第一时间报警的，至于他们夫妻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

　　记者：“那蒋总之前一直想挖您公司的人出去单干，现在他出了事，您的公司目前是否受到了影响？”

　　顾鸿哲：“公司目前运营正常，并没有向外界传闻的那样有任何危机，我们下个月就要发布一款新产品，如果到时候各位想来做采访，我们会赠送每人一套礼盒装新品酱油给各位品尝。”

　　孟姐：“各位，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吧，隔壁会议室里准备了一些茶点和小礼盒，请各位移步到隔壁品尝。”

　　一些记者们发现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向外走去，有几个人小声嘀咕着“真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还不如去隔壁免费拿他们家酱油。”

　　顾鸿哲看在场的人逐渐散开向外走去后，心里松了口气，接着也离开了现场。

　　“小伙子，回答得不错。”曾叔拍了拍顾鸿哲的后背说道，眼里尽是自豪。

　　“勉强过关了吧，希望他们别没事来公司了，追着我还不如去追星去。”

　　“年轻人，以后这种事不会少，你习惯就好。”曾为国安慰道。

　　顾鸿哲抓了抓头皮说道：“我没那闲工夫陪着这群人，一会儿还要开会，曾叔，我先去了。”

　　曾为国看着顾鸿哲快步走向前方的身影，那身影随着对方的离开而慢慢变小，可在曾为国的心里，顾鸿哲的身影却在迅速地变大，看到他一点一滴的成长，他不经自语道：“看来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中午，罗乐晔坐在车里看完新闻后立马打了个电话给顾鸿哲，“喂，忙吗现在？”

　　顾鸿哲拿起办公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冰冰凉的隔夜水，干燥的喉咙感到稍许湿润了，紧接着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里，你今天面试面得怎么样？顺利吗？”

　　后车镜里映出了罗乐晔此时尴尬的笑容：“呵呵，算是顺利吧，先不说我了，我看到你和记者的视频了，你回答得很圆滑，既不得罪他们，也没将实情透露出来。”

　　顾鸿哲谦虚地说道：“我可不敢得罪这帮子人，只能绕着弯说话了，不过还是尽量少说为好，等过阵子他们就会对公司没兴趣了。”

　　“那为了奖励你今天的优异表现，你今晚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罗乐晔的大脑开始搜索起自己会做的菜系。

　　可顾鸿哲却在电话那头邪笑道：“当然是想吃你了。”

　　“......我说正经的。”

　　“不如你今天来接我下班，我们出去吃怎么样？我不想做班车回家了。”顾鸿哲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你难得体察民情就打退堂鼓。”

　　“你不知道我今天早上坐班车被一车人盯着，实在受不了，你五点出来接我，不用开进公司，我到时候去公司门口等你。”

　　“知道了，你快去吃午饭吧。”

　　“嗯，爱你。”

　　罗乐晔和顾鸿哲聊完后，便开车返回了家，他准备下班和对方吃饭时再把今天遇到李琛的事情告诉对方，顺便问一下自己能否去李琛公司上班的事情。

　　下午五点半。

　　“喂，我差不多还有五分钟就能到你们公司门口了。” 趁着红灯的时候，罗乐晔给顾鸿哲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对方自己快到了。

　　“那我现在就下来，一会儿见。”顾鸿哲拿着包直奔办公室门外。

　　罗乐晔第一次来顾鸿哲的公司，还是跟着导航开的，他很远就看到顾家厂区，白色的几幢楼和几个大型柱型建筑物矗立在厂区里，在这周围都没有比他们规模更大的公司了。正当他快要看到门口时，只见顾鸿哲站在公司大门外，正对着自己挥手示意。

　　“今晚你想吃什么？我们现在应该往哪儿开？”罗乐晔减速慢行，等着对方的指示。

　　“吃火锅吧。”顾鸿哲笑着说道。

　　罗乐晔的脸一下阴沉了下来，接着问道：“那这附近哪里有火锅店？你想去哪家吃？”

　　“你开到前面万达商场里，门口就有一家，我已经订了位子了。”

　　罗乐晔不吭声，接着按导航开往火锅店。

　　“你看，还好我订了位子，现在人是最多的时候。”顾鸿哲得意地说着，此时店门口已经大排长龙。

　　“两位，下午预定的，顾先生，手机尾号是5158。”顾鸿哲说道。

　　“请您跟着服务员往里走。”前台服务员指向店里。

　　两人来到了一间单间包房，罗乐晔进来后没等服务员走就问道：“这种包房是不是有最低限额消费的？”

　　服务员回答：“是的，一般一次消费要满五百以上。”然后服务员告知他们扫桌上的二维码即可下单后便离开了。

　　只见罗乐晔脸上写满了抗拒，顾鸿哲将门关上后说道：“点贵的，吃不完就打包。”

　　“火锅打包？回家做麻辣烫吗？”罗乐晔皱眉问道。

　　“哈哈哈，麻辣烫，串串香，干锅，都可以啊。”

　　“行吧，扫码吧。”罗乐晔不想扫了对方的兴致，他以为今天顾鸿哲会想去吃日料，结果却没想到是火锅。

　　两个人不知不觉点了四百多，还差一点就五百了，顾鸿哲为了凑单又点了两份冰品，正好到五百。

　　“这家店不错吧。”顾鸿哲看了一眼对方问道，只见罗乐晔面无表情地刷着鸳鸯锅里的白汤，几乎没吃几样，“你怎么不吃啊？不舒服吗？”

　　“啊？没，我只是不喜欢吃火锅罢了。”罗乐晔忍不住说出了实话。

　　“什么！？居然有人不喜欢吃火锅？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最喜欢吃火锅，所以特地选了这家。”

　　罗乐晔勉强地笑了笑说道：“没关系，你喜欢就行，吃吧。”

　　接着他突然想到了李琛的事情，说道：“对了，我今天面试碰到李琛了，他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出来聚。”

　　“嗯？你怎么会碰到他？你去哪儿面试的？”

　　“一往情深国际海运贸易公司。”

　　“啊，你去他们家公司面试啊！？”顾鸿哲震惊地把刚烫熟的虾丸都掉地上了。

　　“嗯，他们公司看上去挺好的，李琛问我想不想去他们公司上班。”罗乐晔瞄了一眼顾鸿哲说道。

　　“他们公司有什么好的，就是一个送货的，你还不如到我公司来上班，去他家打工干什么，他们那里压榨劳力得厉害。”顾鸿哲开始胡说八道了，就怕罗乐晔看上人家公司想去李琛那里上班。

　　罗乐晔看出了顾三岁的心思，笑道：“那个职位还挺适合我的，再说了，李琛是你朋友，他不会压榨我的，而且他们公司看上去也不是很忙。”

　　顾鸿哲听完后紧张地继续说道：“你面个试看不出什么的，我知道李琛平时自己都忙得要命，还说出来聚会呢，每次都是他爽约，周末他们公司有时候还会有人去加班。”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拒绝？”罗乐晔问道。

　　“别去，我一会儿吃完打给他，让他少动我们家劳动力的歪脑筋。”顾鸿哲一口咬下一块肥羊肉，气急败坏的样子在罗乐晔眼里显得特别可爱。

　　“好，那你帮我和他打个招呼吧，人家也是好心想收留我这个无业游民罢了。”

　　“才不用他收留，我养得起自己媳妇。”

　　看着顾鸿哲虎着脸的样子，罗乐晔憋着笑，手都抖了。

　　夜里，顾鸿哲趁罗乐晔洗澡时打了个电话给李琛，“喂，是我。”

　　“我知道是你，你今天表现得不错啊，那段视频又迷倒了万千妇女。”李琛调侃道。

　　“我们家罗乐晔不想来你们公司上班，让我和你打个招呼，谢谢你的好意。”

　　李琛听完后就捂着嘴在偷笑，接着笑着有些抽气道：“这到底是他不想来，还是你不想让他来呢？我早上和他聊的时候可都是好好的，他可是同意了的。”

　　“他不好意思当面拒绝你而已，所以让我来和你说。”

　　“顾鸿哲，你也把他看得太紧了，他不可能一直不出去工作在家等你回家，他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啊。”李琛在电话那头忍不住批评了顾鸿哲，可顾三岁就只有三岁而已，他任性地说道：“总之他不会来你们家公司上班的，先挂了。”

　　“喂！”李琛看着手机屏，对方已结束了通话，无奈道：“还是这么孩子气。”

　　罗乐晔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到顾鸿哲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在打字，便没有过去打扰对方。

　　顾鸿哲挂完电话后想起忘记和李琛说新产品合作的事情，于是发了条微信给对方。

　　“洗完了？”顾鸿哲看了一眼罗乐晔。

　　“嗯，我身上应该没火锅味道了吧。”

　　“让我闻闻。”顾鸿哲鼻子贴在对方的手臂上用力吸了一口气后说道：“有，但不是火锅味。”

　　“啊？我没洗干净吗？不可能啊？”罗乐晔凑近了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却被顾鸿哲一把拉到了身旁后说道：“我闻到的是你的体香。”

　　罗乐晔白了他一眼后说道：“你和李琛说过了？”

　　“嗯？你听到了？”

　　“听到几句，你说我当面不好意思拒绝对方，所以让你来和他说。”罗乐晔用审视的眼神看着顾鸿哲，可顾鸿哲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痞笑道：“都是官话而已。”

　　罗乐晔不想说穿对方的心思，他有些疲惫地说道：“睡吧，累了一天了。”

　　“嗯，晚安。”

　　他躺下后没过多久就睡着了，顾鸿哲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倦意，于是关灯后一起进入了梦乡。

40、来，喝口汤~

　　顾鸿哲坐过一次班车后就再也不想体察民情了，他懒洋洋地搂着被子在床上拖延时间不肯起来，罗乐晔在厨房准备着早餐，眼看时间已经快到八点了，心中不知怎么的突然燃起一股怒火，接着上楼打开卧室门叫道：“大少爷！你到底想睡到几点才肯起来！？已经快八点了！”

　　顾鸿哲听到对方一声怒吼从床上跳了起来，怯声道：“别生气，我现在就起来。”

　　“快点吧，早餐都已经准备好了。”说完，罗乐晔便关上了房门。

　　顾鸿哲赶紧起床跑去浴室梳洗，他不明白今天早上他的晔晔为何如此暴躁？

　　“难道是我最近做错什么了？”他自语道。

　　清晨，当顾鸿哲还在赖床的时候，罗乐晔已经起床看手机了。他刷到朋友圈里的前同事发的照片，那是他们昨天去郊野湖畔组织团建活动时所拍摄的，那些熟悉的身影使他回想起以前和他们在一起时的情景，然而再回头看看现在的自己，来到这座城市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工作却还没着落，难得看中一家公司却还被顾鸿哲给拒了。

　　从卧室回到厨房后，他看着平底锅里的煎蛋，生气地用叉子戳破了蛋液，蛋黄瞬间如岩浆般肆意流出，仿佛就像他的怒火一样被宣泄了出来。

　　顾鸿哲梳洗完后下楼吃早餐，见罗乐晔不说话，也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不高兴，于是问道：“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罗乐晔瞥了一眼对方，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还能有什么安排，在家等你回家呗。”

　　顾鸿哲听着这话势头不太妙，估计是昨天拒绝李琛后才会这样，于是低声问了一句：“今天没面试吗？”

　　“没有。”罗乐晔冷言回答。

　　“我今天要回家和我爸吃饭，我想带你一起去。”

　　“你觉得你爸现在能接受我了？”罗乐晔质问道。

　　顾鸿哲解释说：“他现在也没再反对什么，你和我一起回家吃饭，应该没太大问题，我下班后到家接你。”

　　罗乐晔想了想，便说道：“行吧，你快吃吧，要来不及上班了。”

　　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稍稍有所缓解，罗乐晔知道自己心情不好在拿对方撒气，他也知道找工作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但是这事时间久了确实让他对未来产生了一些担忧。

　　在蒋文桀被逮捕后，那家“游优”公司也在第一时间内被注销了，曾为国今天上班告诉顾鸿哲自己做到这个月月底就准备回家养老了，公司现在运营都恢复到了正轨，于是递交了辞呈给到顾鸿哲。

　　“曾叔，这段日子谢谢你了。”

　　“鸿哲，你最应该感谢的应该是你自己才对。”曾为国笑着说道。

　　“曾叔，我之前就想过了，西区那边有一套复式公寓房，周围有医院和公园，特别适合退休养老居住，那套房子我已经让人在办理过户手续了，你可不能拒绝我。”顾鸿哲上前握着曾为国的手说道。

　　“你真用不着这么做，顾家对我有恩，我做这些都是在报恩。”曾为国有些激动地握紧了对方的手。

　　“你现在住的楼太高了，又没电梯，每天上下楼都很累，这套复式在二楼，周围配套设施都齐全，你就不要和我客气了，这也是我爸的意思。”

　　“谢谢你们，可是我真的不需要。”曾为国坚持不肯收下这套房子，顾鸿哲实在没办法只好说：“曾叔，如果你不收下的话，我回去我爸可要说我了。”

　　“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这件事我会亲自和你爸说的，总之，谢谢你们了。”

　　曾为国的性格和品德给了顾鸿哲很大的冲击力，在这个物欲横飞的时代，居然还有人会拒绝这么大的诱惑，看来高贵的人格是金钱永远都买不到的，顾鸿哲很珍惜和曾叔的这段忘年交，他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到了下班的时候，顾鸿哲先要开车回家接罗乐晔，然后两人再一同前往父亲顾子诚那里吃晚饭。

　　“你准备一下，我差不多还有十分钟可以到家了。”顾鸿哲对着电话那头的罗乐晔说道。

　　罗乐晔今天在家除了投简历外就一直在想晚上和顾鸿哲爸爸吃饭的事情，他始终都有些紧张，在网上搜索了很多关于第一次上门该送什么礼物，该如何表现的帖子，可是他越看越迷茫，于是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对了，你爸他喜欢什么？我这么空着手去总觉得不太好。”

　　“哟，忘记你是第一次上门来提亲了，我爸他平日里喜欢品茶，不过你现在去买茶叶的话可能来不及了吧。”

　　“商场里应该有卖茶叶的，我先上网搜一下，先挂了。”罗乐晔get到了茶叶这个关键词，想赶紧搜索一下哪个商场里有卖精品茶叶的，却被顾鸿哲打断道：“喂！晔晔，别搜了，逗你玩呢，我爸不在乎这套虚的，你人去就行了。”

　　“不行！什么东西都没买就空着手去你家，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还买了那么多水果呢！”罗乐晔提起顾鸿哲第一次去他家送水果的事情，当时他生病发烧，对方还把水果送到了楼上，现在想来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顾鸿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说道：“那就去商场随便买件衣服算了，这样毕竟快些，茶叶的话我爸很挑剔，一时半会买不到他喜欢的那种。”

　　“也行。”

　　“我马上就到了，你到门口等吧。”

　　两人去商场兜了一圈，罗乐晔基本上没给自己的父亲买过东西，所以完全不知道中老年男人喜欢什么款式的衣服，加上顾鸿哲家里又是富裕人家，他在奢侈品店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却还是拿不定主意，而顾鸿哲则在旁边帮他自己和罗乐晔看起了情侣装。

　　“麻烦帮我把这两套包起来。”顾鸿哲对着店员指了指挂在衣架上的样衣，罗乐晔回头看向他，小声问道：“你买什么？”

　　“情侣装。”顾鸿哲笑着回答。

　　“你不和我一起挑你爸的衣服，你买什么情侣装。”

　　“他这个年纪不需要穿这种款式的衣服，等会儿我们去隔壁运动品牌买套运动服给他，他现在做康复训练正好用的到。”

　　“这样啊，那我先去看看。”罗乐晔完全不理会顾鸿哲，直接往隔壁运动品牌店冲去。

　　“别急啊。”顾鸿哲声音稍许拔高，可却叫不停对方的脚步，“小姐，麻烦衣服直接送到这个地址，谢谢。”顾鸿哲委托店员快递衣服到家里，自己立马跟着罗乐晔跑出了奢侈品店。

　　在运动品牌店里，几个中学生正在看新款球鞋，而罗乐晔站在服装区域前心无旁贷地挑选着衣服，手里拿着三套运动服做着对比。

　　“鸿哲，你看一下，这套可以吗？你爸喜欢灰色还是蓝色？或者白色？这套看上去很干净。”

　　顾鸿哲瞟了一眼，随便指了指说道：“蓝色。”

　　“原来你爸喜欢蓝色，不错，就这套吧，我去买单。”

　　顾鸿哲其实也不知道父亲顾子诚喜欢什么颜色，他只想让罗乐晔快点买完单回家。

　　路上，顾鸿哲给罗乐晔开了个“小会”，大致和他说起了家里目前的组织架构情况。

　　“我爸妈离婚以后，我爸也没再婚，我妈不在国内，平时逢年过节都很少有联系，不过看她朋友圈知道她过得还不错，所以如果问起我妈，我爸也不会不自在，不过最好还是别提，另外，家里有一个从小把我带大的佣人，叫汪美凤，你叫她汪姨就行了，她就像是我家人一样，现在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她在管理，其他佣人都是听她的安排。”

　　“你们家里人真多。”罗乐晔听完顾鸿哲一通唠叨后说出了一句总结。

　　“哪里人多了？加我就三个人，以后加你也才四个啊。”

　　“比我家多。”罗乐晔说道。

　　“哎，你别紧张，汪姨她人很好，我爸也不会为难你，今天回去就只是吃个家常饭而已。”顾鸿哲宽慰着对方，接着伸手握住了对方冰凉的手。

　　到家后，汪姨打发了其他佣人，只留了她自己，生怕一会儿顾子诚发脾气父子俩又要产生争执被其他人看到。

　　“爸，我们回来了。”顾鸿哲刚进门便叫道。

　　“回来了。”顾子诚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节目，看上去和普通老人没什么区别，他身上早已没了商人的影子。

　　罗乐晔楞在门口，差点跟着顾鸿哲一起叫了声“爸”，他紧张地拉了拉对方的衣角轻声道：“鸿哲。”

　　顾鸿哲回头拉着他的手走到了顾子诚面前，正色道：“爸，我正式向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的爱人，罗乐晔。”

　　罗乐晔满脸通红，感觉自己所有的血液都在往头顶上涌，他站在顾鸿哲身后偷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顾子诚，叫了一声“叔叔好”，只见对方起身拄着拐杖说道：“吃饭吧，今天准备了，都是你喜欢的菜。”

　　“好，汪姨，我们来帮忙。”顾鸿哲推了推罗乐晔示意他先去餐厅，罗乐晔则领会了对方的意思，快步走去。

　　“汪姨，您好，我是…”

　　“小罗对吧？我听小哲说起过你，来，帮我一起把汤盅端出去。”汪姨递给了他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小碗汤盅。

　　“哦，好。”罗乐晔接过托盘小心翼翼地向餐桌走去。

　　顾鸿哲则搀扶着父亲向餐厅慢慢走去。

　　“我今天准备了你爱吃的几个菜，另外还做了几个点心，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带上。”汪姨对着顾鸿哲说道。

　　“谢谢汪姨，你也一块来吃吧，今天也没外人，坐下来吧。”顾鸿哲说道。

　　“美凤，坐。”顾子诚看了一眼汪姨，示意她坐下，于是汪姨便只好坐在了罗乐晔的对面。

　　“爸，我看你现在说话比以前好多了，看来中医针灸确实有很大的疗效。”

　　“针灸是不错，就是辛苦，你汪姨。”顾子诚看向一旁的汪美凤，眼里竟是感激。

　　“没有没有，又不是我帮你做的针灸，那是医生妙手回春。”汪姨摆了摆手说道。

　　“汪姨，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顾鸿哲很感激汪姨在这段时间对父亲的照顾。

　　“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们都别这么说，先喝汤吧，我煲了六个小时呢，快尝尝。”

　　罗乐晔看着碗里的汤，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却闻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味道，他喝了一小口，紧接着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顾鸿哲喝了一口汤后说道：“这什么怪味？”

　　“这是我今天特地炖的牛鞭汤，里面放了好几味中药材，所以有点药味。”汪姨解释着，顾子诚皱眉问道：“你自己的呢？”

　　“我不能喝，这是你们男的喝的，对身体好。”汪姨一本正经地说着，罗乐晔听了险些拿不住勺子，他踢了踢顾鸿哲的腿，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顾鸿哲咳嗽了一声，说道：“汪姨，以后别做这个，味道太重了，喝不下去。”

　　“我第一次做，没什么经验，味道不好的话你们就都别喝了。”

　　“没关系，以后别做就行了，吃菜吧。”顾鸿哲打着圆场，往一旁的罗乐晔碗里夹菜，罗乐晔则小声说道：“我自己来，谢谢。”

　　“爸，吃菜。”顾鸿哲夹了一块鸡肉给父亲。

　　顾子诚边吃边说道：“你姑姑她，现在怎么样？”

　　“出事后我还没去看过她，不过听婉儿说她还好，只是不太想说话。”

　　“空了，去看看她。”顾子诚担忧地关照道。

　　“知道了，会去的。”

　　罗乐晔低头细嚼慢咽嘴里的菜，全然没注意坐在对面的汪姨正偷偷观察着自己。

　　晚饭后，顾鸿哲拿出了刚才在商场里罗乐晔买给父亲的运动服，顾子诚看了之后脸上并未露出不悦之情，只淡淡地说了句“谢谢”，之后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两人吃完水果后在家坐了一会儿，顾鸿哲和父亲在书房单独聊了一会儿公司现在的情况，罗乐晔则和汪姨在客厅里看电视闲聊了几句家常，没多久，两人便一起离开了。

　　自蒋文桀被捕后，蒋婉儿便不再去学校，她感觉自己的脸都被父亲丢尽了，不想面对学校里同学和老师的异样眼光，于是借着陪母亲顾子娟的名义躲在家里不肯去上学。

　　顾子娟这两天回想着蒋文桀最后对她说的话和那个吻，坐在床边止不住的一直叹气，她知道自己犯了弥天大错，也知道蒋文桀做出今天的事情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可是目前她最担心的还是女儿蒋婉儿，她到底是谁的女儿？带着这个疑问，顾子娟几乎想遍了这二十年来自己在各大城市接触过的男人，虽然她在外人眼里是个□□，但其实她真正出轨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只不过现在对二十年前的那个人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即便记得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对方现在在哪里，于是她又一次联系了私家侦探王顺财，委托对方寻找那个人的下落。

　　作者有话要说：

　　牛鞭汤确实有滋补的功效，但是不光是壮阳那种，体虚的人也同样适用，不过做法确实很繁琐，给汪姨加个鸡腿~

41、同床异梦

　　早晨，明媚的阳光洒进了客厅的落地窗，把深棕色的桃木地板照得发亮。罗乐晔坐在客厅沙发上刷着网页投递简历，同时还接了猎头的电话，约了明天下午去一家公司面试。自从看到前同事们发的朋友圈后，他便更奋发努力的每天刷招聘网页，经过一番海投精投的战术后，他发现近日的面试邀请确实增加了不少，原本内心的担忧也随之减少了。

　　忙了一上午后，他站起了身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腿脚，正当他想去厨房准备午餐时，手机却响了。

　　“怎么是Y省X市的来电号码？”

　　罗乐晔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陌生手机号，这个号码显示的地点和父亲罗勇目前的所在地一致，由于最近面试的电话渐渐变得多起来，这让他不敢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来电，生怕遗漏掉了面试的机会，于是在举棋不定中他最终还是接听了这个电话。

　　“喂。”罗乐晔的声音回荡在客厅里，他没有多说一个字，这并不是因为他的吝啬，而是因为看到这个地方的来电就让他自带了些警惕感，可电话那头竟一点声音都没有，罗乐晔以为是信号不好，于是又叫了一声：“喂？”

　　“你是罗勇的儿子吧？”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沉寂。

　　这个声音瞬间让他全身都战栗了起来，仿佛如临大敌，他的心跳地飞快，双腿被惊地有些发软，他扶着沙发坐了下来，强迫着自己必须要镇定，随后说道：“你是谁？”

　　这个问题其实明知故问，他很清楚这个人是谁，因为就是这个声音把他和顾鸿哲追逐到了陈家村村外，两个人当时身陷险境，还以为会死在那村里，可他还是这么问了，他心中有一股不详的感觉正在击打着他的心门，恐惧正源源不断地朝他袭来，而他却仍抱有一丝幻想，希望是他自己听错了，这个电话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你爸快不行了，你尽快来我这里把他带走。”电话那头的陈金妹说话毫不客气，不仅如此，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些不屑和厌弃。

　　“你说什么？他现在怎么了？”罗乐晔突然紧张起来，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紧张，其实自己对父亲早已没有了感情。

　　“他现在饭都吃不下了，动不动就昏过去，你如果还想见他最后一面的话，就赶紧把他带走，别让他死在我这里。”

　　罗乐晔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如此心狠手辣，话语间毫不留情，这使他更加厌恶这个女人，他忍不住对她讥讽道：“你拿了他这么多钱，照顾一下他怎么了，你不是他的女人嘛。”

　　“放屁！你爸他有什么钱，我可一毛钱都没用到过！”陈金妹矢口狡辩。

　　罗乐晔一股怒火冲上喉咙口想要骂脏话，身体也因为怒气而剧烈颤抖起来，紧接着他怒骂道：“你TMD不花他钱还养他这么多年，你TM是不是犯贱！你说出来的话你自己信吗！”

　　“你！”陈金妹被骂得一时回不上话来。

　　“你什么你！你现在看他榨不出钱了就想一脚踢开，门儿都没有！你就好好照顾他终老吧！”说完，罗乐晔挂断了电话，刹那间感到全身无力，骤然瘫软了下来侧躺在了沙发上，而他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嘴里忍不住地轻声低咛起一个人的名字：“鸿哲…鸿哲…鸿哲…”

　　偌大的房子里，顾鸿哲不在身边，没人能慰藉他此刻的恐惧与痛苦，他蜷缩在沙发上，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落地窗外的阳光都不再那么刺眼了，他才缓过神来，坐在沙发上发呆。

　　顾鸿哲今天没能准时下班，他和市场部开了一天的会议，讨论关于下个月新款酱油的包装设计问题，他眼看自己的会议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便趁别人在讲PPT发言时发了一条微信给到罗乐晔：“我还在开会，要晚点下班到家了，晚饭不用等我，你自己先吃，爱你。”

　　沙发上的手机发出了短促的振动声，罗乐晔摸了摸手机，滑屏解锁，看到顾鸿哲的消息后才发现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房间早已变得昏暗，外面的天色也变得无比阴暗；他将窗帘全部拉上，开了灯，去厨房准备晚餐。

　　屋子里除了切菜的声音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平时罗乐晔一个人在家时会放些音乐来调节一下气氛，可今天他就想要安静，但是这份安静并不是为了思考什么，而是为了慢慢平复他内心的伤痕，他心上的旧疤被人无情地撕开了，伤口暴露在外，他需要花一些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和心情，从而才能理性地去面对现实。

　　晚上八点，顾鸿哲的会议还未结束，他看时间有些晚了，于是对着在场开会的同事们说道：“我们明天再继续讨论，今天总算把瓶身的式样决定下来了，明天看一下logo设计，今天就到这里吧，谢谢各位，都快回家吧。”

　　说完，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微信，没有罗乐晔的任何回复，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紧张，他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感到很不安。开车前他打了几个电话给罗乐晔，可对方都没有接听，这让他心里更加担心起来，接着他便一路飞驰返家。

　　顾鸿哲开进自家花园时便看到了屋子里的亮光，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半，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屋看一看他的爱人。

　　“我回来了！乐晔。”顾鸿哲刚开门还没踏进屋便急不可耐地朝着屋里喊了一声，只听屋里的人回应道：“快洗手吃饭。”

　　顾鸿哲听到了罗乐晔的声音后，心中的不安立即烟消云散了。

　　“你刚才怎么不接电话啊？”顾鸿哲站在餐厅里问。

　　“啊？可能在厨房没听到吧。”罗乐晔解释说。

　　顾鸿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却说不出是哪里，他静静地观察着罗乐晔的举止，接着问道：“你怎么今天这么晚才做饭？不是让你不用等我了吗？”

　　“我反正也不是很饿，就想等你回来一起吃，你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吃饭吧。”罗乐晔端来了两碗米饭放在桌上，一眼望去，今天桌上的菜基本上没什么荤腥，三菜一汤里面有两个都是炒素，唯一的荤菜只是两块菲力牛排，汤也只是一大碗番茄蛋花汤。

　　原本顾鸿哲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但当他看到这一桌素之后便相信了自己的直觉，他很想知道罗乐晔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还是忍住没问出口，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坐着吃完了这顿晚饭，饭后顾鸿哲去厨房洗碗，罗乐晔则回到了卧室。

　　洗完碗后，顾鸿哲立马回到卧室，看到对方已经换了睡衣睡在床上，背朝着外面侧躺着。

　　“乐晔，你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们谈谈好吗？”顾鸿哲问道。

　　罗乐晔翻了个身，坐了起来，然后说道：“我今天接到了一个电话。”

　　“什么电话？是不是收到offer了？”顾鸿哲问。

　　“如果是offer就好了，我接到的是我爸在外面的那个女人的电话。”罗乐晔语气平静，但眼中尽是痛苦，接着他继续说道：“那个女人，呵，你猜她对我说了什么？她让我把我爸带回去，说他快不行了，别让他死在她家里。”

　　顾鸿哲心头一紧，接着走上前去，将对方的头轻靠在自己的腰腹上，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背脊，问道：“然后呢？你对她说什么了？”

　　“然后我骂了那个女人，骂了一些很难听的话，我告诉她应该是她自己来给我爸养老送终，而不是来找我。”罗乐晔说完这句话后有些哽咽，接着他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状态，然后继续说道：“我是不是很坏，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想管。”

　　顾鸿哲坐在了他的身边，紧紧抱住了对方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算是父母也不例外。”

　　“鸿哲，我想去X市。”

　　“不行！”顾鸿哲突然松开手瞪着罗乐晔激动地说道，“你去干什么！你忘记上次的事情了吗！？”

　　“他毕竟是我父亲，我总要面对，逃不掉。”

　　“不行，我说了不行，这件事我不同意，我不能让你有事。”顾鸿哲的一只手用力抓着被子，被子被抓得扭成了旋涡状。

　　“我想过，如果我不去的话，那个女人肯定会把他扔到外面，让他死在街上，死在荒郊，死在没人知道的地方，我不想让他活了一辈子最后落到这个下场，所以我这次去，我会把他带出来，然后送到那里的戒毒所进行治疗。”

　　罗乐晔嘴上这么说，但其实他没有说实话，他不敢把自己阴暗的想法告诉顾鸿哲，他决定去其实是因为要亲眼确认父亲罗勇的下场，他根本不可能带罗勇回家，即使今后罗勇能从戒毒所里出来，他也不会带他回S市和他母亲住在一起，不过他认为罗勇可能也没有这个机会再去别的地方了，因为他相信那个女人的话是真的。

　　顾鸿哲沉默了，此时他脑子里都是下个月新品上市的事情，他根本没时间陪对方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但是他绝对不会让罗乐晔一个人去那里，于是说道：“你不能一个人去，我最近有些抽不出身，公司下个月有新品上市，我让李琛陪你去吧，反正大家都认识，这样我也能放心。”

　　“李琛？不用麻烦人家，我自己去，那个女人不会为难我的，她现在巴不得我早点去把人给带走。”罗乐晔说得很轻松，但其实他心里和顾鸿哲一样对那个地方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理阴影。

　　“李琛不去的话，你就不准去，我就算用绑的也把你关在家里。”顾鸿哲又开始耍孩子气了，罗乐晔笑了笑，平淡地说道：“我让我朋友陪我去吧，你别麻烦李琛了。”

　　“你哪个朋友能陪你去这样一个地方？”顾鸿哲狐疑地看着罗乐晔。

　　“周臻，之前和你提起过，虽然你没见过，他是我大学同学。”

　　“我应该找几个保镖跟着你们一起去，我明天让秘书联系一下保安公司。”

　　“不用，这件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不用担心，我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遇到危险的，你相信我。”罗乐晔伸手抚摸着对方的脸颊，随后上前轻轻地用鼻子蹭了蹭顾鸿哲的脸，接着在他耳边轻声道：“没事的，我不会让自己有事。”

　　“如果你出了事，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就算是为了我，也千万不要冒险。”顾鸿哲说完侧过头吻上了对方的双唇，这个吻饱含了他无尽的深情和无法言喻的不安，他知道对方不是那种出事就会立马找人商量的人，这个人更习惯于独自承受着所有压力，可即便回家后发现罗乐晔对此事的淡然，顾鸿哲也已然从这份态度里体会到了一种孤独和无助。

　　凌晨时分，顾鸿哲搂着对方熟睡着，罗乐晔睁开双眼，将顾鸿哲的手小心地从自己身上拿开，然后在黑暗中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室。

　　他跑下楼，去厨房倒了杯水；静谧的夜晚带着一丝凉意，罗乐晔在漆黑的客厅沙发上坐着，身上的寒颤使他感到自己仍然还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对生命竟是如此的漠然，他一直在思考和观察别人身上是否也有和他同样的特质，究竟是何时起自己变得如此冷酷无情？就像一开始利用顾鸿哲一样，为什么会有这种去伤害无辜的念头，如果对方知道的话，一定会离开自己的，想到这里，罗乐晔就非常害怕，自己的失业，与顾子娟的交锋，以及现在罗勇的意外到来，这些无形中给了他巨大的压迫感，他越来越害怕自己失去顾鸿哲，越来越害怕对方知道自己起初的目的。

　　顾鸿哲不动声色地看着楼下坐着发呆的人，在对方传递的宁静里，混杂着一种难以言传的悲哀，他不知道它何时才能消失，隐约中为对方担忧了起来，接着他走下楼，罗乐晔听到了脚步声猛地一抬头便看到了对方。

　　“你怎么醒了？”罗乐晔说道。

　　“睡不着，起来坐会儿。”顾鸿哲说完便走到了他的边上，坐了下来，“乐晔，你在担心什么？在想你爸的事情吗？”

　　“没，我没想什么，只是睡不着下来坐会儿，我现在就要上去睡了。”罗乐晔起身准备回卧室，却被顾鸿哲拉住后说道：“陪我再坐会儿。”

　　罗乐晔没想到顾鸿哲今天不睡觉要起来和自己拉家常，他想要逃避对方的一切提问，于是说道：“你第二天还上班，我明天还有面试，我们去睡吧。”

　　“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顾鸿哲直言问道，把罗乐晔吓得一愣，房间里一片寂静。

　　“乐晔，你有心事可以告诉我，我想保护你，我做得到，你要相信我。”顾鸿哲握着对方的手，那双温暖宽厚的大手给了罗乐晔无数次勇气，接着罗乐晔深吸了口气，说道：“我相信你，走吧，该睡觉了。”

　　这个夜晚，两人都带着各自的心事进入了梦乡。

42、月如美人，美人如月

　　翌日，顾鸿哲和平常一样一早便出门上班去了。罗乐晔吃完早餐后发了一条微信给好友周臻。

　　罗乐晔：“老周，最近过得怎么样？”

　　周臻：“不怎么样，怎么？有朋友要介绍给我？”

　　罗乐晔：“……没有，你最近还和之前一样忙吗？”

　　周臻：“最近还好，你是不是想我啦？要不我这周末过来看你吧，正好上你那里玩玩。”

　　罗乐晔：“你假期还有多少天？”

　　周臻：“还有三十多天吧，前阵子加班比较多，最近闲下来了，怎么突然问这个了？你要约我出去旅游吗？”

　　罗乐晔：“你如果最近有时间的话，我想约你，但不勉强，你自己看吧。”

　　周臻：“不勉强啊！我太想出去玩了！最近加班加成什么样你都不知道，我都是看着日出回家的。”

　　罗乐晔：“后天就周六了，要不你来我这里吧，我正好有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周臻：“好啊，那我先去订机票和酒店去，到时候你来接我。”

　　罗乐晔：“订机票就行，酒店别订了，家里太大，房间有的是。”发完这条后，罗乐晔突然想起这房子不是他自己的，是顾鸿哲的，于是便赶紧撤回了这条消息，接着说：“你等会儿，我五分钟后回复你，先别订酒店。”

　　紧接着，他赶紧发了一条微信给顾鸿哲：“鸿哲，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我想和周臻谈一谈，这周六约了他来Q市见面，能不能让他住家里？”

　　顾鸿哲此时正在看设计研发部门展示的产品Logo图，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看花了，突然他的手机振动了，他打开手机一看，接着迅速回复道：“让他住家里吧，到时候你们一起去X市也方便。”

　　看到这条信息后，罗乐晔深刻认识到了顾鸿哲对自己的洞察力和了解，接着他回复了对方：“谢谢你。”

　　随后他再去回复了周臻的微信：“你先订个单程机票，不用订酒店，就住我们家，到时候我来机场接你。”

　　周臻：“这么好啊！你男朋友不介意吗？”

　　罗乐晔：“不介意，到时候见。”

　　周臻：“嗯，那到时候见。”

　　周六，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罗乐晔开着顾鸿哲的车前往机场去接周臻。

　　“老罗~”周臻拖着个行李箱从出口处奔来，接着上前用胳膊一把勾住了罗乐晔的脖子，两人身高差不多，周臻的气息喷薄在了罗乐晔的耳边。

　　“行了，这么多人呢。”罗乐晔推开了周臻的手臂说道。

　　“管他呢，你男朋友呢？”周臻四处打量着，却只看到罗乐晔一人，“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

　　“他在家呢，你怎么对他这么上心呢？”罗乐晔有些吃醋了，斜眼瞄着周臻，可对方却毫不在意地说道：“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都没正式和他见过面，每次看到他上新闻时的样子，就特别好奇平时只有你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这么严肃。”

　　罗乐晔笑了笑说道：“等会儿就能见到了，走吧。”说完，两人便走出了机场大厅前往停车场取车回家。

　　回家的路上，罗乐晔把车里的每扇窗都下降一半，一方面是因为现在这个季节开空调体感会不太舒适，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周臻能够看到沿路的风景；现在这个季节的天气不是太热，也不像冬天那么的冷，徐徐微风随着平稳的车速拂面而来，很是舒服。

　　周臻看着窗外沿途的景色，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在他喧闹了一阵之后，突然陷入了沉默，他趁着顾鸿哲不在，便询问起了罗乐晔的近况。

　　“对了，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周臻转过头问道。

　　“还在找，前天正好面试了一家公司，是一个内审岗位，不知道有没有希望进去。”罗乐晔看着前方的道路，以非常平和的语气叙述着，仿佛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慢慢来吧，这年头工作不太好找，你有没有想过再回银行上班？”

　　“我不想回去了，万一再出什么事，我怕我没这次的好运气。”罗乐晔知道银行这个行业的□□，他一个没什么背景的普通人要在里面混出个名堂比登天还难，但更重要的是作为底层打工者往往还有可能会被上层轻而易举地当作蝼蚁般踩在脚下，他不想冒这个风险再回到这个行业，原先天真的想法也都被社会打磨光了，他现在就想本分的找一份工作，然后再做长远打算。

　　“你那事儿吧，确实挺倒霉的，不过没关系，趁年轻，换个行业做做也挺好的。”周臻安慰着对方，希望好久没见的朋友不要因这个话题而感到尴尬和低落，接着他又问道：“其实我现在做审计也挺好的，每年有固定的时间忙，其余时间还算自由，做惯了也不差，不过明年我可能也要换个公司。”

　　“怎么想到换工作了？”罗乐晔瞥了一眼周臻问道，“不是做得挺开心的吗？你的同事们不都挺好相处的吗？”

　　“可能是太安逸了吧，每天都是固定的人和事，没什么刺激感和新鲜感。”周臻看向窗外，眼神没有焦距，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老罗。”周臻突然叫道。

　　“嗯？怎么了？”

　　“你现在过得好吗？”周臻看着窗外，没有看向罗乐晔。

　　“顾鸿哲对我很好，我们俩现在都挺习惯彼此的。”罗乐晔直言道，只听周臻轻笑了一声，转头看向他说道：“那就好，我总感觉你好像有事，我还以为是你们俩不开心了，没事就好。”

　　罗乐晔感到自己很幸运，能遇到周臻和顾鸿哲，他们都以真心对待自己，他抿笑说：“其实我有件事想要和你商量，本来想这个周末先带你去周围吃吃逛逛，然后再和你说事情的，但是没想到你看出来了。”

　　周臻认真地注视着对方，正色道：“什么事？你说。”

　　“我想让你陪我去一次X市，我要去那里找我爸。”

　　周臻困惑地问道：“你爸？你上次不是见到他了吗？而且我记得上次你们好像在那里遇到了危险，怎么这次又要去了？”

　　罗乐晔把那个女人打电话给他的事情告诉了周臻，同时也告诉了对方顾鸿哲没办法陪自己去的事情，周臻听完后感叹道：“你男朋友真不错，还想请他的朋友来陪你去，真好。”

　　“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所以我想和你商量，你最近有时间吗？能否陪我去一次？”罗乐晔的声音越说越轻，他感觉自己没什么资格去请求别人陪自己冒险，但是他对那个村子确实有些抵触和忌惮。

　　“有时间，我现在时间可多了，难怪你之前问我年假有几天，X市这个地方挺好的，我也正好没去过，就当去旅游啦。”周臻很爽快地答应了，他说得很轻松，为的是不让罗乐晔心里有负担。

　　“谢谢你，周臻。”

　　“谢什么谢，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这事没你想得这么可怕，那个女人不会为难你的，为难你何必呢？一点好处都没有，她现在可是求着你把你爸带走。”

　　“我明白。”

　　车窗外的微风吹淡了罗乐晔心中的烦闷与不安，它似乎短暂地带走了他的烦恼，使他成为了他理想中的自己，一个无拘无束的人。

　　过了一会儿，他们抵达了别墅。

　　“我们回来了。”罗乐晔进门说道。

　　“回来啦。”顾鸿哲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周臻看到了面前真人版的霸道总裁正穿着一件休闲运动套衫，一条牛仔裤和一双拖鞋慢悠悠的朝他走来，他仿佛见到神仙下凡一般，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鸿哲，我来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周臻，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罗乐晔拍了拍站在一旁嘴巴微张眼神已经呆滞的周臻，随后周臻忽然缓过神来，一本正经地说道：“顾总，您好，久仰大名了。”说完他便僵硬地伸出了右手想和对方握手。

　　“哈哈哈，你紧张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他！”罗乐晔忍不住大笑了出来，周臻羞涩的有些脸红，把手缩了回去接着解释道：“这张脸让我想到了新闻发布会的视频，一时没习惯真人版的大活人。”

　　顾鸿哲也忍不住“噗”了一声笑了出来，他赶紧又憋了回去，微笑着说道：“随便坐吧，想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可乐，要冰的。”罗乐晔抢答了这个问题，周臻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说道：“无所谓，有什么就喝什么，谢谢。”

　　顾鸿哲知道周臻有一些不自在，于是便去厨房拿了罐冰可乐和一些水果，想让对方放松下来。

　　“你紧张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见他的吗？”罗乐晔小声问坐在他身旁的周臻。

　　“我也不知道，就看到他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感觉他头上有光，我就突然紧张了。”周臻用手比划着那个光芒在顾鸿哲头上的样子，引得罗乐晔一阵嗤笑。

　　“别笑了，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你和他在一起不觉得很变扭吗？”周臻好奇地问道。

　　“不觉得啊，他就是个普通人。”罗乐晔笑着说道，他的这句话正巧被拿着冰可乐和水果的顾鸿哲给听到了。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普通人啊，哎~”顾鸿哲哀叹道，同时故作伤心起来。

　　罗乐晔没想到这句话被本人听到了，于是辩解道：“可我最喜欢的就是普通人。”

　　顾鸿哲像是被奖励了一颗糖果的孩童一般，听到这句话后开心极了，他激动地说道：“我就是普通人啊！谁还比我更普通！”

　　周臻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狂撒狗粮”，感到非常后悔来到他们家里做客，默默在心中叫喊道：我就应该出去住酒店才对！

　　“老周，我已经计划好了，晚上我们去海边一家有名的餐厅吃饭，那里的夜景绝美，明天早上我们去老城区打卡，那边以前是殖民地，有很多欧式建筑，绝对符合你的审美，周日我们去市区，那里有家新开的玩具商店，里面有一些限量版手办，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罗乐晔一口气说了一堆，周臻听完后却说了一句，“老罗，要不先办正经事，办完以后回来再玩，我们先订机票去X市。”

　　罗乐晔楞了楞，接着说道：“我想让你先放松一下。”

　　“没事，放松归放松，你安排的行程听上去都很符合我胃口，不过机票我们还是要提前预定的，现在可以先安排机票和酒店，这样差不多下周就能出发到那边。”周臻是个做事有计划和条理的人，虽然他平时看上去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稚气未脱，但其实他做任何事都很细心和专业，和罗乐晔一样，对待工作和朋友都很用心和认真。

　　顾鸿哲没有打扰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只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安静地发着微信，可他的耳朵却一直聆听着他们的对话，似乎在捕捉着什么信息。

　　傍晚，他们驱车前往至当地海边一家著名的西餐馆，主厨是西班牙人，这家餐厅没有菜单，所有的菜品都是看当天捕捞的食材，就地取材，现做现卖的，所以来到这里的客人都是口口相传互相介绍过来的。

　　一桌的美食让人垂涎欲滴，今晚他们三个人吃得很尽兴，顾鸿哲因为要开车不能喝酒，然而罗乐晔和周臻两个人却肆无忌惮地喝光了一整瓶白葡萄酒，都说酒后吐真言，两个人喝高了以后开始胡乱说话互揭老底起来。

　　周臻大着舌头说：“老罗，你还记得上学时我们系里那个对你表白的女生吗？人家现在嫁到国外去了，前阵子看到她的朋友圈，孩子都生了俩。”

　　罗乐晔瞪了他一眼，回道：“她生她的，关我屁事。”

　　周臻解释道：“当年对你表白的那几个女的，现在过得都挺好的，不过你现在过得也挺好的，嘿嘿。”

　　罗乐晔白了一眼周臻，说道：“别说我了，你到底喜欢哪款的，我帮你留意着。”

　　周臻思忖了一下，然后说道：“要高大帅气，性格好，不要性格别扭的，我之前那些人，都不成熟，我现在要成熟优质男，要像拉布拉多那样的。”

　　“狗？”顾鸿哲疑惑不解地看着周臻。

　　罗乐晔拿起空瓶子往酒杯里倒，被顾鸿哲拦了下来劝说道：“没了，已经喝光了。”

　　“怎么这么快就没了呢？是不是你偷喝了？你一会儿要开车的，不能喝酒，你怎么不听话？”

　　顾鸿哲看着眼前的两个醉汉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叫了服务员把单买了，随后一手搂着罗乐晔，另一只手拽着周臻的手臂一路颠颠撞撞地往停车场走去。

　　黑夜如同一块幕布将漫天星光衬托在了夜空里，覆盖在了城市上空，璀璨而又夺目。上车后，顾鸿哲打开了车窗，夜里的风捎带些许凉意，试图将那醉梦中的人唤醒；今夜月如银钩，寡淡的月光泻进了车窗里，照在了罗乐晔的脸上，将那张脸勾勒出了柔美的轮廓，微微泛红的脸在月光下更是美如月色。

　　周臻吹了一路的风之后，神志有些清醒了，下车后他能够独自走回屋子里，只是说话仍不太利索，他大着舌头对顾鸿哲说道：“抱歉顾总，我今天喝多了，失态了。”

　　顾鸿哲手里搂着罗乐晔赶忙摆手道：“没事的，你们好久没见面了，今天大家都很开心，我们进去吧，都早点休息。”

　　周臻跟着顾鸿哲进了屋，顾鸿哲安排他住在底楼的一间客房里，这间房之前已经被罗乐晔打扫过了，接着，顾鸿哲搂着罗乐晔回到了卧室，帮他换下衣服，准备搀扶他去梳洗，可对方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殷切地问道：“鸿哲，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怎么了？什么事？”顾鸿哲看着台灯下的罗乐晔，双眸闪烁，嘴巴微颤。

　　“如果哪天你发现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请你一定不要责怪自己，一切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罗乐晔的眼睛渐渐地闭上，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完了这句话。

　　顾鸿哲看着眼前的爱人，思考着他刚才说的这句话的含义，却依旧不明所以，他亲吻了对方的额头，去卫生间拿了湿毛巾为对方擦洗，随后帮罗乐晔盖上了被子。

　　深夜，银月被乌云遮蔽，清冷的月光被积云包裹地严严实实；漆黑的卧室里，沉沉地睡着两个紧紧相依的爱人，仿佛黑暗都无法将他们分离。

43、挚友与挚爱

　　周末两天的时间，罗乐晔带着周臻在旧城区打卡拍照，纪念城市的风景和美食，顾鸿哲作为“当地向导”陪同他们随行，三个人在这两天时间里漫游了小半个城市，时间一晃便到了周一。

　　“你们是下午的飞机对吗？”顾鸿哲站在门廊处一边穿鞋子，一边问道。

　　“下午2点的飞机，到那边估计是晚上了，对了，你今晚去你爸那边吗？”罗乐晔放下手里的牛奶向顾鸿哲望去，接着走向了对方。

　　“你不在家的话，我就去我爸那里陪陪他，顺便蹭个饭。”

　　“嗯，也好，多陪陪你爸，汪姨做的饭也比我好吃，你正好补补。”罗乐晔并不知道自己的唇上有一圈白色的奶渍，他正若无其事地站在门廊处目送对方出门上班。

　　顾鸿哲看到那一圈白沫忍不住笑了，接着上前搂住了对方，吻了上去，顺便舔了舔那一圈含有淡奶味的唇。

　　“喂...”罗乐晔眼神朝后面一瞟，意思是周臻还在屋里，顾鸿哲却痞笑着，靠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让汪姨多煲些汤给我补身体，我等你回来。”

　　“你！”罗乐晔涨红了脸，顾鸿哲接着又亲了一下对方的薄唇，说道：“路上小心，到了之后报个平安，有事一定要打给我，记住千万不要冒险，知道了吗？”

　　听到对方这么说之后罗乐晔的脸上慢慢褪去了羞涩，他认真说道：“嗯，你别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等顾鸿哲出门上班后，周臻从餐厅里跑了出来，问：“他去上班了？”

　　“嗯，你吃完了吗？”罗乐晔问道。

　　“吃完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吧，这两天跑了也挺累的。”

　　“我定个闹钟，你去小憩一会儿，到时候我叫你。”

　　“好，那我先回房眯一会儿。”周臻打着哈欠回到了房间，罗乐晔收拾完厨房后也回到了卧室休息，休憩后的两人不到中午就离开了家，叫了辆车前往机场。

　　周一的机场大厅人潮川流不息，罗乐晔和周臻提前一小时到达机场，好不容易找了两个座位坐下等待登机。

　　“老罗，陪我干一场吧，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周臻拿起手机晃了晃，示意对方一起打游戏。

　　罗乐晔看了一眼手机的剩余电量，还剩65%，便说道：“我怕手机玩一会儿就电不够了。”

　　周臻拍了拍自己的背包说道：“我带了充电宝，玩一会儿没事的。”

　　“那来吧。”

　　两个人坐在候机厅里，低着头沉浸在虚拟的世界里厮杀交战，此时两人并未发现有一个人正朝着他们的这个方向走来。

　　“哎呀，老罗，你别打我呀，那个人是我，你看清楚好吗！”周臻激动地叫了出来。

　　“不小心打到你了，你太快了，我眼睛都要花了。”罗乐晔太久没和周臻一起打游戏，感觉速度有点跟不上，正当两人玩得入迷的时候，他们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请问我能坐在你们旁边吗？”

　　罗乐晔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抬头惊呼道：“李琛，怎么这么巧？”

　　“啊，game over...”周臻颓丧着脸，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这位高大帅气，看上去有些成熟的男人。

　　“正可不是巧合，我可是专程来陪你们一起去X市的。”李琛笑了笑，接着坐在了罗乐晔身旁的位子上，手里拖着一只行李箱，身上背了一只双肩包，卸下了平时的商务人士形象，他今天一身休闲装扮，显得他大气温和但又依旧成熟稳重。

　　“你说什么？！”罗乐晔震惊地站了起来，李琛见状后连忙拉他坐下，接着说道：“事情是这样的，顾鸿哲和我说了事情大致的经过，他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就算有朋友陪你一起，他还是不放心，毕竟就两个人，但是他又脱不开身，于是就想让我帮个忙。”

　　“李琛，这件事，你真不应该答应他，我和你之间还没到…”罗乐晔刚想说下去“我和你之间还没到朋友的地步”却被李琛打断了，说道：“小罗，你别有心里负担，我和顾鸿哲就像亲兄弟一样，另外，我这次去顾鸿哲可是给了我好处的，我可不是白陪你的。”

　　“啥好处？”周臻瞪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向李琛，李琛看了一眼周臻，心想：“难怪顾鸿哲不放心坚持要我一起去，怎么带了一个孩子，哎。”

　　“这好处嘛，顾家下个月新品上市，我公司拿到了海外独家经销权，并且还是以一个非常优惠的价格给到了我。”李琛笑着说道，言语间不经流露出了生意人对金钱的欲望和本性。

　　“抱歉李琛，把你拖下水，真的很对不起。”罗乐晔恨不得现在就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现在的他感到无地自容，羞愧万分。

　　“嗨，我们就当旅游散心，别想这么多。”李琛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罗乐晔，安慰着他此时尴尬难堪的样子，一旁的周臻看对方是个好人，便也放松下来说道：“老罗，你看你们家霸道总裁对你这么好，就别想这么多了，我们就当旅游散心，我可是连防晒霜都带好了。”

　　“谢谢你们，谢谢。”罗乐晔垂下了头，羞愧和自卑让他不敢抬头面对身边的两个人，他感受到了他们对自己的爱护及真挚的友谊，而他们却不知道此行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经过数小时的飞行后，飞机安全着陆，三个人不仅是同一家航班还同住一家酒店，罗乐晔忍不住问李琛：“你是怎么办到的？居然能和我们同飞同住。”

　　李琛面露难色地说道：“这不是我订的，是你们家醋坛子订的。”

　　“哇塞，这顾老板原来还有这种本事，肯定是我和你在商量订机票和酒店的时候，他在旁边偷听到的！”周臻激动地说道，罗乐晔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可能性很大。

　　“不管怎么样，都是担心你，你别怪他。”李琛赶紧在一旁打圆场，心想：“怎么能说是偷听呢！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人家夫夫两人偷听个毛线啊！”

　　“我不怪他，我知道他还是不放心我，只是难为他为我想这么多。”罗乐晔心里从未责怪任何人，他知道他们都在帮他，而这也使他内心感到更加愧疚。

　　三个人办理完入住手续后，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罗乐晔和周臻同住一间双人间，李琛则单独住一间，他们决定今晚先休息调整好状态，明天再商量去陈家村的事情。

　　罗乐晔趁着周臻洗澡的时候，发了条微信给顾鸿哲报平安，消息才刚发出去几秒，对方就打来了电话。

　　“喂，晔晔，路上都还顺利吗？”顾鸿哲在电话那边学着林志玲说话，把原本神情焦虑的罗乐晔给逗笑了，说道：“一路上都很顺利，你在你爸那儿了？”

　　“是啊，我刚吃完饭，汪姨今天炖了一只老母鸡汤，吃了我好撑，我现在正躺在床上想你呢。”顾鸿哲摸了摸自己的胃，四块腹肌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么补呢，那看来等我回家后你肯定被汪姨养胖不少。”

　　“才不会，我明天下班就去健身房消耗一下，保证你回来看到得还是那个如明星般耀眼的顾鸿哲。”顾鸿哲大言不惭地说着，为的是能够逗对方开心，希望尽可能地让罗乐晔放松下来，释放他再次来到这所城市时所带来的压力感。

　　罗乐晔躺在床上，看着房间里的天花板，听着耳边爱人的甜蜜爱语，感觉心里也没这么难受了，他静静地听着顾鸿哲今天在公司里发生的事情，听着他说汪姨的鸡汤是如何做的，听着听着眼角便流下了泪水，随后他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鸿哲，和我在一起，你后悔过吗？”

　　顾鸿哲被这句话问得慌了神，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怎么对方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怪里怪气的话，接着他沉默了几秒，回答道：“我后悔没有早些时候认识你，感觉前半生的光阴都白白的浪费了。”

　　罗乐晔听完后止住了泪水，心想：“这醋坛子真是会说话，还好没早些时候认识，要不然不知道被忽悠多少回了。”

　　“明天我们会商量一下去村里的事情，等商量完后告诉你，对了，你给李琛的新品到底打了几折？”罗乐晔好奇顾鸿哲到底为了他亏了多少钱，自己按人民币折算的话在顾鸿哲心里到底值多少？

　　“也没多少折扣，就六五折吧。”顾鸿哲轻描淡写地说道，罗乐晔惊呼：“六五折！？你不亏吗？”

　　“亏倒不亏，就是也没什么赚吧，你别管这么多了，我和他合作一向都给优惠价，一方面想扩展海外市场，另一方面是因为大家都是朋友的关系，我不想赚他什么钱。”接着他又补充道：“李琛有跆拳道黑带，散打九段，你带着他我放心。”

　　罗乐晔听完后干咽了一下喉咙，问道：“他怎么这么厉害的？”

　　“小时候被绑架过，幸好绑匪拿了钱后没撕票，不过自此之后，他就被父母送到了练武场里了。”

　　“那你怎么没去学？”罗乐晔好奇顾鸿哲怎么没和李琛一起去练。

　　“练武很苦，我怕被打到脸就没去。”顾鸿哲刚说完就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解释道：“那个，我爸也不想让我练这个，我一般在家里看看书，练练毛笔字。”

　　罗乐晔知道顾鸿哲为什么不去了，不过他也没说穿对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帮我安排了李琛，我现在一点都不怕那个什么村了，你早点睡吧，我要去洗澡了，晚安。”

　　“晔晔！别挂呀，再说两句。”顾鸿哲依依不舍地缠着对方，不肯挂电话。

　　“不说了，周臻洗完了，我也要去洗了，你早点睡吧，晚安。”

　　“那好吧，晚安。”

　　罗乐晔挂了电话，对着手机屏幕傻笑着，一旁的周臻正在大口喝着矿泉水，看着他傻笑的样子好奇地问道：“你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什么，我去洗澡。”

　　顾鸿哲看着黑屏的手机，细细回想着罗乐晔对自己说过的话：为什么要问我后不后悔？我有什么好后悔的？为什么之前说叫我不要责怪自己？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这么说？

　　想到这些问题，顾鸿哲的头就开始疼了，吃了太饱的他又感到了一丝困意，于是不知不觉地合起了双眼，在床上睡着了。

44、我喜欢老友记

　　清晨的雾霭弥漫在茂密的山林间，雾气凝结成了露水静静地仰卧在了宽大的新叶上，倏然，树下郁郁葱葱的低矮灌木丛里传来了一阵骚动，一只深棕色的野兔探出了脑袋，伸长了耳朵仿佛正在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乍然间，它猛然一跃而起，如闪电般迅速地穿过了树林小径，跳进了另一堆杂草丛生的灌木丛里，顷刻，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一只浅棕色的野兔从错乱分支的灌木下钻了出来，紧接着它朝着那只深棕色的野兔方向跑去。

　　可能是因为有了朋友和爱人的关心，罗乐晔昨夜睡得很好，没有梦呓，也无噩梦，他和周臻还有李琛一早便都起床，拿着酒店餐券前往一楼的餐厅处用餐。

　　“这里水果品种真多，老罗，来，放一个在你盘子上。”周臻用不锈钢夹子夹了一只淡黄色鹅蛋形的人参果放在罗乐晔的盘子上。

　　“我先过去占位子。” 罗乐晔双手小心地托着盘子，独自一人先去占三个人的座位，他的盘子里除了两只小羊角面包和几片火腿片以外，还有圆溜溜的白煮蛋和人参果在盘里“互相追逐”，他放慢脚步走向了靠在窗边的空餐桌。

　　李琛身高近190cm，站在人群里很难不引人注目，酒店自助餐餐厅里，无论是哪个年龄层的女人都仰视着看向他，相比之下，周臻站在他旁边也就显得小鸟依人了。

　　“你怎么拿了这么多小番茄？”李琛斜眼看向周臻手里的盘子，只见对方一只盘子里放满了小番茄，另一只盘子里则放了几块蛋糕和一些炒面，这种奇妙的早餐组合对于李琛来说还是第一次见到。

　　“啊？我比较喜欢吃这个，一会儿大家一起吃，我拿完了，先去了啊~”

　　李琛看着对方转身离去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地自语：“有趣的小孩。”

　　“你总算来了，我去倒杯牛奶，你看好位子。”罗乐晔见周臻来了之后便放心地离开座位独自去自助饮料台前拿牛奶。

　　“李琛，在那里。”罗乐晔走到餐厅自助饮料台旁碰到了李琛，便向他指了指餐桌的位置。

　　“知道了，谢谢。”李琛微笑地回答，随后便往对方所指的方向走去。

　　他避开挡在他面前零散的人群，终于在窗口边的一长排餐桌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周臻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用叉子正往嘴里运送着食物，他一口蛋糕，一口小番茄，一口炒面，正交错着往嘴里塞。

　　“你这么吃会不会太干了？要不我去倒杯饮料给你？”李琛放下自己的餐盘，只见他的餐盘里五颜六色的摆满了黄瓜、番茄、火腿片、奶酪和几片面包片，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杯牛奶。

　　“唔，谢谢，不用，老罗会帮我倒的。”

　　李琛听完后不再多言，便坐下吃了起来，没过一会儿，罗乐晔拿了两杯牛奶走了过来。

　　“今天人好多，老周，给。”罗乐晔把牛奶放在周臻面前，示意对方喝牛奶。

　　“嗯，谢谢。”周臻拿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

　　李琛看着眼前的两人，本想不探究别人的隐私，但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俩认识很多年了吧？”

　　罗乐晔抬头看着李琛说道：“我们俩是大学同学，同一寝室的。”

　　李琛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他有些吃惊的是为什么周臻看上去一点都不像而立之年的人，衣着打扮乃至行为都略显幼稚，他很好奇对面的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是如何成为朋友的，于是接着说道：“原来是老同学，难怪关系这么好。”

　　罗乐晔朝着李琛礼貌地笑了笑，接着看向周臻略微严肃地说道：“你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哦。”只见周臻立马细嚼慢咽起来，对面的李琛看傻了眼，脑海里闪现了一个不该有的想法：“这两人不会是谈过的吧？”

　　虽然周臻听了罗乐晔的话，吃得很慢，但盘里的食物还是很快就被他消灭完了，接着他站起身，说道：“我再去晃一圈，你们还想吃什么，我去拿。”

　　“帮我拿根香蕉吧。”罗乐晔说道。

　　“那麻烦帮我也拿一根，谢谢。”李琛接着说道。

　　“好。”周臻把手机放在了餐桌上，随后走向自助区域，李琛瞄了一眼对方的手机屏，屏保居然是皮卡丘！

　　李琛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他的屏保是系统自带的黑灰系屏保，商务人士必备之选；他喝了口牛奶，看向远处的周臻还在盘子里放吃的，于是便回头问罗乐晔：“小罗，你们是不是以前在一起过？”

　　“啊？”罗乐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再次确认道：“你说谁和谁在一起？”

　　“你和小周？”李琛重复了一遍。

　　“啊？”罗乐晔又惊呼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说道：“我和周臻不是那种关系，你怎么会想到那儿去。”

　　“这样啊，抱歉，是我想多了。”李琛尴尬地低下头，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好，紧接着罗乐晔又说道：“没关系，你这么想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们而已，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周臻也是？”罗乐晔没把同性恋三个字说出来，毕竟在外面，他相对还是比较保守。

　　“感觉吧。”李琛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好像从看到周臻的第一眼便已经知道了他和自己是一样的性取向。

　　“那你感觉还是挺准的，一般如果周臻本人不说的话，别人是看不出来什么的，他公司里还经常有人帮他介绍女朋友，不过他都拒绝了，对外坚称只爱游戏和动漫，要做新世纪的宅男。”罗乐晔刚说完，周臻就来了。

　　“老罗，香蕉只剩一根了，我拿了一只芒果给你。”周臻将芒果递给罗乐晔，脸上有一些不甘心。

　　“没事，芒果也挺好的。”罗乐晔拿着手里的芒果开始剥皮，接着周臻将仅有的一根香蕉递给了李琛，可李琛双瞳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出窍一般端坐着，毫无反应。

　　“那个，你要的香蕉。”周臻温柔的声音召回了对方的魂魄。

　　“啊，不好意思，谢谢。”李琛看着眼前的男人，心跳已然告诉了他自己的感觉，可他却还不敢承认这一点。

　　“我们吃完后一会儿回我和老罗的房间，商量一下待会儿怎么去，你们说呢？”周臻嘴里咬了口素菜包，对着另外两人提议道。

　　“我想先让你逛逛，去的话反正也就那条路。”罗乐晔不想周臻玩都没玩上就和自己去村里接罗勇，因为如果要等接完罗勇再玩估计就很难了，也不知道当地戒毒所收治这种吸毒的人需要办理什么手续，想到这些罗乐晔就很不想让他们陪自己去。

　　“但是我担心你爸会不会？”

　　“不会，先玩一天，明天再去也无妨。”罗乐晔知道周臻在担心罗勇的身体状况，但是对于他而言，朋友可能比自己的父亲更为重要，而且他也不想这么快就去面对现实，心里有一些想要逃避。

　　周臻咬下最后一口包子，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行吧，不过我们也别跑太多路，就周围随便走走吃吃玩玩好了。”

　　“对了，李琛，我们这样安排又要耽误你一天的时间了，那你公司里的事情？”罗乐晔突然想到李琛平时应该和顾鸿哲一样工作繁忙，多留一天会不会太耽误对方的工作。

　　李琛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说道：“别担心，公司缺我一天不会倒闭的，我也是难得出来喘口气，等会儿吃完我们休息一会儿，然后去周围逛逛，体验一下民族风情。”

　　“那就这么定了。”周臻拍板决定。

　　三个人吃完早餐后，休息了一会儿便出了门。他们逛了逛周围的街市，品尝了当地的各类水果和小吃，还买了民族服饰作为纪念品，由于他们不赶时间，一路上边走边吃，到了下午才想起来三个人都没吃过午饭这件事。

　　“我走不动了，我们找家咖啡店坐一会儿吧。”周臻仰头眯着眼望向天上高挂的烈日，太阳晒得他有些疲软乏力。

　　“前面就有家咖啡店，再往前走一点就到了。”李琛指向前方，两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没注意到前面有什么咖啡店，罗乐晔小声问一旁的周臻：“我怎么没看到什么咖啡店呢？老周，你看到了吗？”

　　“没呢，人这么多，都是后脑袋！”周臻有些不耐烦的发起了牢骚，不顾周围人大声说了出来，前面的旅客回头朝他瞪了一眼。

　　“我看到前面有，跟着我走吧。”李琛的身高优势此刻尽显于此，他走在最前面开拓出一条路让他们跟着自己走。

　　三个人来到咖啡店里，一进门一股冷气向他们袭来。

　　“阿嚏~阿嚏~阿嚏~”周臻被冷气冻得一下连打了三个喷嚏，李琛赶忙将绑在腰上的卫衣解开，披在了他的身上，说道：“他们空调开了太低了，服务员，你们空调能不能调高一些？”

　　“没事，鼻子一下子不适应罢了。”说完，周臻脱下了李琛披在自己肩上的衣服说，“我没事，谢谢你的衣服。”

　　“穿着吧，那边有位子，走吧。”李琛看到里面有一个圆桌，正好有三个空位，便朝着里面走去。

　　“老周，我买杯热可可给你，你先进去坐，对了，帮我问一下李琛要喝什么，发微信告诉我，我去买单。”

　　“嗯，谢谢。”周臻鼻子有些不舒服，一冷一热让他有些敏感的身体产生了抵抗反应。

　　“小周，这个位子空调冷气会少些，你来坐这里。”李琛趁着刚才两人在那里说话的时候，把三个椅子都坐了一遍，找出了一个冷气相对最小的位子留给周臻。

　　“啊，谢谢你！”周臻鼻子有些塞，发音略带了点鼻音，接着他问道：“李琛，你想喝什么，今天老罗请客，点贵的吧！”

　　李琛听完笑了出来，说道：“摩卡，谢谢。”

　　周臻听完后快速在手机上敲击着，李琛看到对方在发微信，便说道：“我们加个微信吧，这样路上方便点。”

　　“对哦，我还没加你微信，来，我扫你。”周臻给罗乐晔发完消息后立马打开微信扫码界面。

　　只听“嘟”的一声，两人互加上了好友，周臻立马把李琛和罗乐晔拖进了一个群里，并起了个饶有趣味的名字：西游记。

　　罗乐晔买完咖啡后回到了位子上，发现微信里多了一个群，他皱眉疑惑道：“西游记？谁是唐僧？”

　　“你爸是唐僧。”周臻一本正经地回答。

　　“那我算什么，悟空？”罗乐晔鄙夷地看着微信群名，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一旁的李琛笑着说道：“那谁是八戒？”

　　“让我想想，老罗你肯定不喜欢做八戒的，你就悟空吧，明天去妖精洞里救你爸出来，至于我和李琛…”周臻突然不说下去了，摸着下巴似乎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罗乐晔没等对方想好便把群名改了：X市三人行。

　　“啊，你好没情趣~”周臻看群名被改了，委屈地叫道。

　　一旁的李琛忍不住偷笑，罗乐晔依旧满脸嫌弃地看着周臻说道：“我爸才不是什么唐僧，他不配。”

　　周臻看罗乐晔有些当真了，便说道：“那就三人行吧，要不要把你们家顾总拖进来？”

　　罗乐晔刚想开口说“不要”时，一旁的李琛却插嘴说道：“那我来把他加进来。”

　　“那我群名是不是又可以改了？”周臻兴奋地说道，手指蠢蠢欲动想要更改群名，却被刚被拖进来的顾鸿哲先下手一步。

　　“老友记？”罗乐晔看到群名已被顾鸿哲更改了。

　　“这个名字倒是很贴切啊。”李琛不经感叹道，他们四人确实是彼此的老朋友了。

　　顾鸿哲发了条私信给罗乐晔：“你们现在在外面玩对吧？”

　　罗乐晔迅速回复对方：“今天在外面逛逛，明天再办事。”

　　顾鸿哲：“想我没？”

　　罗乐晔：“想。”

　　顾鸿哲：“我也想你，办完事赶紧回来吧。”

　　罗乐晔：“嗯。”

　　周臻和李琛发现罗乐晔低着头一直在偷笑着什么，两人对视了一眼，像是明白了。

　　此时此刻，对他们四个人来说可用一句话来概括：三人行必有我师，四人行皆是我友，从今往后，不问前尘，只争朝夕。

45、You raise me up

　　来到X市的第二天，三人用完早餐后便开始商量去陈家村的计划。

　　“上次我们去的时候是打车的，但那边交通真的不太便利，所以这次我想租一辆车自己开过去。”罗乐晔看着眼前的两人，等着他们发表一下意见。

　　周臻低头在手机上搜索着租车app软件，然后说道：“租个车方便些，你爸出来就直接上去了，省得站在外面等。”

　　李琛在一旁点头附和道：“能租车的话当然是最好的，那么等到了那里，把你父亲接出来之后呢？”李琛其实想问罗乐晔关于之后送他父亲去戒毒所的事，但是因为关系不熟不太好意思直说。

　　“我查了一下X市戒毒所的地址，接出来后就直接开到那里，如果能送进去的话当然是最好的，但如果送不进去的话就只好送医院了。”罗乐晔来到这里之前就盘算好了一切，他的计划已经在脑海里模拟演示了很多遍，若不出意外的话，就按计划执行，最终无非是花钱请人照顾罗勇，把他安顿好以后自己就回去。

　　“行，那我们现在先订车子。”周臻下载了几款租车app，正想给罗乐晔看时，对方却拿着手机说道：“我刚刚订好了，一会儿去指定地点取车，不过我们还是要叫一辆车过去，取车点离这里有一些距离。”

　　“那现在就让酒店前台帮我们订一辆车过去，我去打电话。”说完，李琛起身走到床边的电话机旁打给了前台预定处。

　　“老罗，你紧张吗？”周臻小声问道，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担忧的神情。

　　“我没事，有你们陪我，我一点都不紧张。”罗乐晔安慰着对方，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说的都是假话，然而他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够相信这些话此刻能成真。

　　“我订好了，楼下正好有一辆送旅客来的空车，我们现在就可以下去了。”李琛挂完电话后说道。

　　“那走吧。”罗乐晔站起来，眼神漠然地望向门口，随后大步走去。

　　三个人坐出租车到了租车取车点，借了一辆旅行家用SUV，罗乐晔根据导航地图驱车前往目的地——陈家村。

　　路上，为了缓解萦绕在他们各自内心的紧张，焦虑和不安等情绪，罗乐晔打开了车载自带音乐，播放起了歌曲。

　　“哇哦~居然是这首，小罗你知道吗？这首可是醋坛子的最爱。”李琛坐在后排，听到这首歌曲后身体不自觉的前倾朝着坐在驾驶位的罗乐晔兴奋地说道。

　　“是吗？我不知道原来他还喜欢这么老的歌。”罗乐晔没想到这么随意放了一首居然就是顾鸿哲最喜欢的歌曲：You raise me up.

　　“为什么他喜欢这首歌？感觉和他的形象不太符合。”周臻坐在副驾驶位上，侧身转过头，用疑问的眼神看向后排坐着的李琛。

　　李琛笑了笑，柔声道：“因为这首歌能够给予凡人勇气和力量，从而战胜内心的恐惧和仿惶。”

　　“顾鸿哲也有令他害怕的事吗？”周臻好奇地继续问道，他不相信有钱人还会有烦恼这种说法。

　　“凡人皆有七情六欲。”李琛看向窗外淡然道。

　　罗乐晔专心地听着歌，每一句歌词都唱进了他的心里，给了他面对罗勇的勇气，他的眼神渐渐变得不再那么畏惧，双手渐渐握紧了方向盘，一股暖流渐渐流入四肢百骸，接着他缓缓地说道：“回家后一定要让他唱给我听听。”

　　“哈哈，那你到时候录下来，发群里让我们一起云欣赏一下顾老板的歌喉。”李琛提议道。

　　车厢内的气氛被一首歌，一个人，柔和在了一起，他们暂时忘却了此行的目的，享受着当下音乐所给人带来的愉悦和希望。

　　临近中午的阳光照耀在连绵不绝的积云之上，穿不透云层却从云间泻下，光线将云与云之间勾勒出了分界，幽蓝的苍穹下，最耀眼的不过是那光芒下被晕染出的边际。

　　一行人驱车近两小时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他们将车停在了村口旁的荒地上；罗乐晔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注视着陈家村村口的那块石碑，接着他抬头望向天空，天色如石碑一样灰蒙蒙的，正午的烈日早已去无踪影，再次来到这里的感觉依旧是荒芜和寂寥。

　　“我们走吧。”李琛看向罗乐晔说道。

　　罗乐晔做了一个深呼吸，走在了最前面说：“一会儿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你们先跑。”

　　“老罗啊，我说你能不能别这样，来都来了，我们不可能把你丢下不管啊。”周臻一边走一边埋怨道，他不希望罗乐晔这么悲观。

　　“你们跑得快些把车子开进来，到时候才能救我和我爸。”罗乐晔回头向周臻说道。

　　“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别担心。”李琛宽慰道，他一路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感觉这里就是个偏远穷僻的小村庄，很难联想到这是顾鸿哲之前和他提过的毒贩村。

　　“真是安静得出奇。”李琛轻声自语，被一旁的周臻听到后应了一句：“总觉得越安静越不正常。”

　　“过了这个房子，在往前走一点就能看到了。”罗乐晔注意到第一户和第二户人家的屋顶上都没有炊烟，现在这个时点应该是村民做饭的时候，上次来还有看到炊烟，怎么今天就没有了？带着心中的疑问，他们很快就走过了第二个房子，当快要走到第三个房子时，竟看到了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站在房子前院里，正低头看着手机。

　　然而，罗乐晔走近后才发现这个女人居然是顾子娟！

　　李琛也认出了顾子娟，于是惊诧地说道：“顾阿姨？”

　　顾子娟听到了动静，抬头看向他们，进入眼帘的首先是李琛，随后是罗乐晔和周臻，只见她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后立马将这副讶异收敛了起来，冷眉竖眼道：“李琛，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阿姨，这句话我也想问问您，您怎么也会在这里？”李琛想不明白，他们来是看罗乐晔的父亲，顾子娟来这里干什么？总不见得也是看人家父亲？

　　顾子娟没有理会李琛的质问，而是双目死死盯着罗乐晔，满眼尽是怒火和怨气。

　　罗乐晔看到顾子娟的第一反应就是跟踪，他被她跟踪到了这里，但是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顾子娟要跟到这里？如果有话要和自己说，在Q市的每一天都有机会，为什么一定要在这千里之外呢？

　　“顾子娟，你不会是来这里等我的吧？”罗乐晔毫不掩饰自己对顾子娟的厌恶，当着李琛和周臻的面直截了当的问了。

　　“你想得可真美，我等你干什么，我要找你分分钟都能找到，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等你，你想多了吧。”顾子娟毫不客气地羞辱对方，带着一股厌弃和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李琛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顾子娟看一群孩子盯着她不放，也没打算离开的样子，于是便说道：“我来这里确认一些事情，确认完我就走，和你们没关系。”说完，她便向屋子走去。

　　罗乐晔终于明白顾子娟此行的目的是来找罗勇，于是一个箭步跟上前去，拉住对方的肩头厉声道：“站我后面。”

　　顾子娟像被了点穴似的停了下来，悬在半空想要敲门的纤纤玉手缓缓放下，随后她便站在一边看着罗乐晔。

　　罗乐晔顾忌到对方毕竟是顾鸿哲的亲姑姑，不想把她拉进这番危险境地，于是便自己上前敲了敲门，硬是挡在了顾子娟身前。

　　“咚咚咚”的连续敲门声回荡在寂静的院里。

　　“没人吗？”罗乐晔自言自语道，身后的顾子娟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该不会是死在里头了吧？”

　　三个人倏然被顾子娟无意的一句话吓得够呛，周臻赶紧上前安慰道：“这也许是人出去了吧？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好了，今天先回去。”

　　“他不会出去的。”罗乐晔平静地说道，他的胸腔略微起伏，他告诉自己不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接着他又敲了敲门，这次他的用力稍微大了一些，只听“咔哒”一声，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下一秒，门开了，露出了一条细缝，房里的一股臭味也随之扑面而来。

　　“这什么味道，怎么闻上去这么恶心。”顾子娟捂住鼻子和嘴巴低声说道。

　　“周臻，李琛，你们俩站在门口帮我们看着村民，如果有人来就大声叫出来，我和她两个人进去，你们都别跟来。”罗乐晔的话如军令一般不容置疑又不可违抗，连李琛都感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违和感，仿佛就像有另一个人在罗乐晔的身体里正对着他们发号施令。

　　“走吧，顾子娟，我们想见的人，他就在里面，你准备好了吗？”罗乐晔冷漠地凝视顾子娟，仿佛在告诉对方那屋子里是无尽的绝望和深不见底的深渊。

　　顾子娟捂着下半张脸，看了看罗乐晔，又看了看那条透着阴森气息感的门缝，接着她昂起头扬言道：“走就走，难道我还怕你们父子不成！”

　　罗乐晔轻蔑地笑了一声，紧接着推门而入。

　　门外的亮光将昏暗的房间隐约照亮，这间屋子依旧凌乱不堪，屋里的气味还是那么令人作呕。顾子娟站在罗乐晔身后，捂住嘴巴抑制着从胃里反流而上的恶心感，她看着眼前的情景，无法想象这里竟然是人居住的地方。

　　罗乐晔进门以后双眼迅速在屋内巡视了一圈，确认没人之后便直奔罗勇的房间，那扇陈旧的房门依然紧紧地被关着，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仿佛这里就像是一个空宅一样。

　　“顾子娟，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叫出来，因为你的声音实在太吵。”罗乐晔回头瞪了对方一眼，顾子娟虽然心里很窝火但此时她被臭气熏得不想说话，便不作回答。

　　罗乐晔没有了前一次来这里开这扇门时的犹豫和恐惧，此时的他更坚强了。

　　打开门后，破乱不堪的房间里，那张肮脏的床上躺着一具一动不动的身体，如那个女人所说的那样，罗勇看上去真的就像快要死了的样子，毫无生气。

　　罗乐晔进门后，顾子娟躲在他身后，眼睛瞪圆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她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居然是二十年前聚会上认识的商人！只见他瘦得脱形，双目紧闭，盖在身上的毯子轻微起伏着，以此来告诉在场的两人躺在床上的这个男人依旧还存有一丝气息。

　　“爸。”罗乐晔叫了一声，他很久没叫的这个字使他吐字发音都有些生硬。

　　罗勇躺在床上，微微睁开双眼，他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便懒得起来动弹，接着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陈金妹叫我来的，她让我把你带走。”罗乐晔注视着床上的罗勇，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极力克制着这种想法，不想自己被悲观的情绪所影响。

　　“她叫你，你就来，你是不是傻子，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傻子。”罗勇全身颤抖着坐起身，靠在床头，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这句话，而罗乐晔却说道：“你现在需要治疗，我想她也是不想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所以才叫我来的，你跟我走吧。”

　　罗勇注意到了躲在儿子身后的中年女人，这个女人一身昂贵的衣服，虽捂着脸蛋但仍能看出年轻时绝对是位美女，他以为儿子傍上了大款，便讪笑道：“我不跟你走，你身上如果有钱的话，就把钱留下，不过我劝你趁她还没回来前，赶紧走。”

　　罗乐晔来之前就想象到了现在的场面，他和父亲在房间里争执，父亲不愿和他离开，只不过他想象中的陈金妹也应该在场，她会推波助澜将罗勇毫不留情地赶出去。想到这里，罗乐晔决定先待着不走，等陈金妹回来后让她亲口告诉罗勇，她不要他了。

　　顾子娟在收到私家侦探王顺财调查罗勇的资料后并不没有感到很震惊，王顺财只调查到了罗勇目前的居住处，但是老王并没有进一步调查出罗勇现在的样子，他只是找到了这个人，却找不回顾子娟想当然以为的那个人。

　　“老罗！有一个女人进来了！”门外的周臻突然叫喊道，罗乐晔立刻跑去房间外，便看到陈金妹刚踏进屋，两人四目相对，陈金妹怒指着对方急声骂道：“你TM怎么进来的！”

　　“门锁坏了。”相比之下，罗乐晔看到陈金妹后反而十分平静，接着他露出鄙夷的神情看着对方，轻蔑道：“你回来的正好，我爸他不肯离开这里，说要永远和你在一起，让你照顾他一辈子。”

　　顾子娟瞟了一眼罗乐晔，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说出这种谎话，她轻声在一旁嘀咕：“你这么说她会信？”话音刚落，陈金妹便咆哮道：“鬼TM要照顾他一辈子，我受够了，你赶紧带他滚。”说完，陈金妹便跑到房间角落，拎出了一只蛇皮袋，扔在罗乐晔面前说道：“这里都是他的东西，赶紧带他滚吧。”

　　罗乐晔看了一眼顾子娟，苦笑道：“她还真信了。”接着他回到了罗勇的房间，只见罗勇颤颤微微地站了起来，正想往外走。

　　“爸，你都听到了吧，你现在还不肯跟我走吗？”罗乐晔语重心长地问罗勇，可对方却置之不理，独自慢慢走出了房。罗勇扶着墙站在屋子里，看到了地上的蛇皮袋，突然怒火中烧对着陈金妹吼叫道：“你这个贱货！你现在的一切是谁给你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TM敢叫我滚！”

　　陈金妹被父子俩前后都骂了贱货，她越想越气，气到她用当地话开始对骂罗勇，紧接着罗勇也以牙还牙用当地话骂了回去。

　　一旁站着的罗乐晔和顾子娟完全听不懂他们说的任何一句话，语速太快加上当地语言里完全没有夹杂普通话的影子，但他们从两人争执得面红耳赤的样子里便也能猜到双方在辱骂些什么。

　　骤然，罗勇突然不再叫骂，只见他全身剧烈发抖，眼球翻白，口吐白沫，硬生生地躺倒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了躺在地上的罗勇身上，就连屋外的周臻和李琛也都发现屋里气氛的不对劲，随之争相赶来。

　　“怎么回事？老罗，你爸他…”周臻站在门口，被臭味熏得不自觉地向后一退，正巧撞在了李琛的身上，一只脚还不小心踩到了对方的脚背。

　　“抱歉，李琛。”周臻第一次叫了李琛的全名，李琛没想到在这种环境下自己的心如琴弦般被拨动。

　　正当李琛想要伸手扶住周臻的时候，罗乐晔却一下子跪在地上叫道：“爸！你醒醒！爸！”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大事不妙，接着陈金妹想要跑出屋子，却被门口的周臻和李琛挡住了，李琛像一堵墙一样站在门口，使得陈金妹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我来打120。”顾子娟突然冷静地说道，但是她的手一直在抖，“喂，是120吗？这里是陈家村第三户，这里有个人突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嗯，嗯，那麻烦尽快赶来，谢谢了。”

　　电话打完后，顾子娟看向地上的罗勇和跪在一旁的罗乐晔，突然觉得后悔不已，自己原先的生活过得挺好的，为什么会碰到这种事情，如果当初不出轨，蒋文桀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想到这些顾子娟就不经叹气。

　　罗乐晔不敢乱动地上的父亲，此时的他慌了神，他看着眼前双目紧闭的男人，面容也已扭曲变形，全身青筋暴起，手臂上有无数个针眼密密麻麻地爬在青色的血管上，仿佛这个人每天都在地狱里被执行着最残酷的折磨。

　　十分钟后，120救护车赶来。

　　“人在里面，快！”李琛站在门口，为医护人员做着指挥。

　　几个医护人员到达后，罗乐晔便站起身让出地方，以便他们进行检查和救助。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医护人员站起身对罗乐晔说道：“很抱歉，他已经死了。”

　　屋外，一声惊雷响彻天空，罗乐晔有些站不稳的朝后退了一步，顾子娟伸手扶住了他，两人相视，均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愕和不知所措。

　　几个医护人员用担架将罗勇抬起，并盖上白布直接抬走了，其中一个医护人员对罗乐晔说道：“你是死者家属吗？我们需要你陪同一起去一下医院，办理后续手续。”

　　罗乐晔像失了魂一般点了点头，随后便跟上前去，上了那辆救护车。

　　此时，陈金妹瘫坐在地上一句话都不说，顾子娟看了一眼地上的乡下女人，随后走出屋外，接着对站在门口的李琛说道：“走，我们跟着救护车一块去医院，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

　　周臻和李琛这才反应过来，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车在村口外。”

　　“那就赶紧走吧。”顾子娟微微侧头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后屋子里的女人，李琛见后瞬间领悟了她的意思，接着便拉着周臻的手说：“快走，我们去开车，顾阿姨，我们一起走吧。”

　　苍穹之上，浓厚的积云覆盖在城市上空，一道道闪电时不时刺穿云层劈向人间，雨还未落下，雷声却依旧不息。

46、无法说出的真相

　　救护车的鸣笛声响彻所经之地，如同在他们每个人的头顶上呼啸着。

　　罗乐晔坐在救护车上，神情呆滞地看着救护担架上躺着的人，在那块白布之下理应是他最值得信赖和倚靠的亲人，更应是他最尊敬和爱戴的父亲，可看着那白布将罗勇的面容模糊地呈现出轮廓时，此刻的他却觉得一切是这么的不真实。

　　救护车一路顺利抵达了附近的一家综合医院，两名医护人员将担架直接推到了急诊大厅，在罗乐晔交付完救护车的服务费后，医生也开具好了死亡证明，同时护工也将担架上躺着的罗勇推到了医院的太平间里，并告知他需排队等到两天后才能送至殡仪馆里进行火化。

　　半小时前，李琛开着SUV一路跟着救护车，但因救护车可以闯红灯，而他们却不能，便在中途跟丢了。

　　“周臻，打个电话给罗乐晔，问他在哪家医院。”李琛一个急刹车停在了红灯前，眼睁睁地看着救护车驶向远方。

　　“别急，我现在就打。”周臻说完后便打给罗乐晔，“喂，老罗，你们现在往哪家医院开啊？我们跟丢了，哦哦，知道了，我们马上就来，你到了在那里等我们。”

　　“怎么说？”李琛一边问周臻，一边打开手机导航，准备输入目的地。

　　“X市西区综合医院。”周臻回答道。

　　此时周臻和李琛两人的心里都很慌张，车里，除了导航的AI语音提示外，三个人都不说一句话，气氛仿佛骤降到了零下三十度，空气里的水分都快凝结成冰了。

　　顾子娟神情凝重地看向车窗外，来到这里之前她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不就是这个男人不承认孩子是他的，不配合做亲子鉴定，再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敲诈自己一笔封口费，毕竟顾家在外也是有头有脸的，另外女儿如果现在知道了一定承受不了这个事实；可是顾子娟还是想得太过天真，她没想到二十年后的罗勇竟然混到如斯境遇，原以为这个人最多只是穷困潦倒住在偏远乡村而已，却万万没想到他会走上吸毒这条路，回想起那间臭气熏天的房间里，床上那具人鬼不分的身体，他那手臂上无数的针眼以及最后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这些画面都令顾子娟一时半会儿难以消化。

　　三个人抵达医院后，发现罗乐晔已经办理完了手续，正站在急诊大厅的檐下看着天空发呆。

　　“老罗！”周臻率先跑了上去，一把抱住对方说道：“没事了，你想哭就哭吧，我们都在这里。”

　　只听罗乐晔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哭什么？”

　　周臻惊讶地看着他说道：“你爸死了，所以…”

　　罗乐晔反问道：“所以我就要哭吗？呵呵。”他晦涩地笑了笑，接着向他们三个人说道：“医院说要等两天后才能送去殡仪馆里火化，两天以后我再来办理手续，我们现在先回去吧。”

　　周臻和李琛面面相觑，顾子娟站在那里漠视眼前的一切，而罗乐晔却开口问道：“顾子娟，你住哪个酒店，我们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打车走。”顾子娟转身正准备离开，李琛却上前说道：“顾阿姨，还是我们送你吧，这天看上去快要下暴雨了，车子不太好叫。”

　　顾子娟抬头望向早已是黑压压一片的天空，空气中夹杂着一股草腥味，预示着暴风雨的即将到来。

　　“走吧，我们送你。”罗乐晔又再次开口说道，这次顾子娟没有再拒绝，接着两人像是有默契似的，一前一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走向了停靠在医院旁的车子，周臻和李琛见状后便一同跟了上去。

　　“还是我来开吧，顾阿姨，你住哪家酒店？”李琛打开车门时问道。

　　“X市的洲际酒店，靠近C路上。”顾子娟和罗乐晔坐在后排，周臻则还是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车内，四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人敢说话，李琛本想打开车载音乐缓解一下车里尴尬的气氛，他的手指刚要按下开关时却被身旁的周臻阻止了，只见对方的手轻轻搭在了李琛的食指上，这一触碰如电流通电般贯穿于他的全身，他看向对方，周臻正用极小的幅度摇着脑袋，无声的告诉他不要打破此时的沉寂。

　　“你什么时候回去？”可谁知顾子娟的声音却打破了此时的沉寂，李琛不知道顾子娟到底是在问自己还是问罗乐晔，他看向后视镜里的女人，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回答这个问题，正当此时，罗乐晔却语气极其平静地回答道：“两天后，办完事情就走，你呢？”

　　顾子娟看着自己的玫瑰色指甲淡然道：“两天后我们在医院汇合，到时候一起回去。”

　　罗乐晔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他感觉顾子娟有话要和自己说，只是因为旁边有周臻和李琛在场不方便表露，这个女人正急于找机会，而且还是要赶在回去前，可她到底要和自己说些什么呢？

　　“我们机票都没订，要先看一下航班再决定具体哪天飞。”罗乐晔打开手机正准备查询航班，一旁的顾子娟却说道：“那就现在订，正好人都齐。”

　　李琛和周臻默默地听着后排两个人的对话，李琛并不知道顾子娟和罗乐晔之间有深厚的“渊源”，但周臻却猜到了顾子娟的身份，他听到他们的谈话后心里七上八下，手指忍不住在抠自己指甲边上的肉，李琛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后立马握住了对方的手，接着轻声说道：“会出血的。”

　　周臻没想到对方注意到了自己这么细微的动作，便有些尴尬地说道：“知道了。”接着他从李琛的手掌里挣脱了出来，李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后羞涩地说道：“抱歉。”

　　周臻没有回答，而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接着转身回头看向罗乐晔问：“选好航班了吗？”

　　“有一家下午3点半直飞Q市的航班，还剩10张票，日子也正好是两天后，我们办完事后可以直接走。”罗乐晔抬起头看向身旁的顾子娟，只见她看向自己说道：“你直接买4张票，回家找顾鸿哲报销。”

　　李琛嘴角微微上扬，没有笑出声，他觉得此时车里的四个人都特别有意思，折腾了一圈最后竟然是顾鸿哲的姑姑开口要顾老板亲自买单，想想就特别同情顾鸿哲。

　　“行，我买好了，后天上午9点，我们先开车来接你，然后再一起去医院，你整理好行李，我们办完事直接去机场，不再回酒店。”罗乐晔神情严肃，语气沉着冷静，一点都看不出是刚死了父亲的人。

　　“知道了。”顾子娟回答道，她的态度让罗乐晔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这个女人一定有事要和自己谈，不然态度不会这么温和。

　　片刻过后，乌云密布的天空终于落下了如黄豆般大小的雨珠，一滴滴击打在车窗和车顶上，罗乐晔和顾子娟各自看向窗外，暴雨如瀑布般冲刷着车窗，但却冲不掉此时他们心中五味杂陈的心情。

　　四个人回到酒店后，罗乐晔趁周臻洗澡时打了一个微信语音通话给李琛：“喂，李琛，你现在方便吗？”

　　李琛此时正在房间里泡速溶咖啡，接到对方的微信电话时很是惊讶：“方便，怎么了？”

　　“有个事想拜托你，关于顾子娟，能否请你暂时不要和顾鸿哲提起。”

　　“原来是这件事啊，你放心，我不会和他提。”

　　“谢谢你，李琛，谢谢。”罗乐晔连说两句感谢把李琛听得很不好意思，便说道：“谢什么，都是朋友。”

　　李琛知道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没这么简单，他虽然对此充满好奇，但是他却不想过多关心别人的隐私，而他的尊重和理解使罗乐晔铭记于心，罗乐晔和李琛说完后深刻的觉得这个男人真是个难得的优质男。

　　两天后，一行人前往医院处理罗勇的殡葬手续。罗乐晔决定将罗勇树葬，不把骨灰带回S市，并且花钱委托殡仪馆处理后续下葬等一条龙服务。周臻没想到罗乐晔这次做得这么决绝，但作为朋友，也不便再对其私生活过于指手画脚。四个人从殡仪馆里出来后已经是下午一点左右了，周臻提议先把车还了，然后直接打车去机场，路上就随便买个快餐解决，其他三人均无异议，便按他的想法执行了。

　　机场候机厅里，四个人提前四十分钟到了。

　　“老罗，你看着包，我想去一下厕所。”周臻将包放在位子上，一旁的李琛站起身对着罗乐晔说道：“那麻烦也帮我看一下包，我也要去。”

　　“你们去吧，我看着。”

　　看着李琛和周臻逐渐远去的背影，顾子娟拿下耳机，朝着坐在她对面的罗乐晔叫道：“喂，我们聊聊。”

　　罗乐晔向后靠在椅背上，冷漠地看着对方说道：“说吧，他们现在都不在。”

　　只见顾子娟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蒋婉儿可能是我当年和你爸生的。”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把罗乐晔劈成了两半，他突然明白了顾子娟跑这么远来不是为了约会老情人，而是为了孩子的父亲！刹那间他感到一种对命运的无力感和挫败感，他的脸像被抽干了血一样的惨白，正当他缓过劲儿来想要追问下去时，周臻和李琛却回来了。

　　“老罗，你不去吗？等会儿要飞几个小时呢。”周臻拿起位子上的背包，坐了下来。

　　“你怎么了？”李琛关切地问道，他注意到了罗乐晔脸色苍白，神情有些异样。

　　“没事，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帮我看一下行李。”说完，罗乐晔便快步走向洗手间，仓皇而逃。

　　李琛看了一眼周臻，接着看向洗手间的方向，周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便站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机场洗手间里，罗乐晔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理清头绪，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毫无血色，眼底布满血丝，这几天的经历使他的精神极度紧张，在这样精神紧绷的状态下使他感觉不到正常世界里的情感，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超越和刺激到他的感官，然而顾子娟却做到了，她像一个一直躲在暗处的狙击手，趁着敌人处于最危难的时候给予了对方最致命的一击。

　　“老罗。”罗乐晔正对着镜子发呆的时候，周臻走了进来。

　　“老罗，你没事吧？是不是中午吃麦当劳不舒服了？”周臻看着对方的满脸水渍，连忙拿出纸巾给罗乐晔。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罗乐晔确实感到累了，他心中那根绷紧的弦刚被拉断了。

　　“没事就好，对了，那个女人为什么会来这里？你后来问过她吗？”罗乐晔没想到周臻会突然提起顾子娟的来意，只见他神色略微慌张，眼神不敢看着对方，低头轻声道：“可能是知道我爸快不行了，来看最后一眼吧，不用管她。”

　　“这样啊，那随便她去了，我们出去吧。”

　　“嗯，走吧。”

　　罗乐晔没办法将实情告诉周臻，他自己都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原以为罗勇死了，一切可以归于平静，可却未曾想到会凭空多出了一个私生女，而且还是顾鸿哲的妹妹。

　　登机后，罗乐晔靠在椅背上假寐，周臻和李琛看他的脸色不太好，便不打扰他休息，而在他平静的外表下，此时罗乐晔的脑子里正高速运转着，他正在想方设法地谋划着回去如何向顾鸿哲隐瞒。

　　四个人下飞机后便分道扬镳，李琛和顾子娟各自打车回去，罗乐晔和周臻则一同回到顾鸿哲的别墅里。

　　“我们回来了。”罗乐晔一进门便朝屋里叫到。

　　顾鸿哲坐在客厅里，起身走向门廊，“总算回来了，先洗手吃饭吧。”

　　顾鸿哲今天特地让汪姨来家里做饭，到晚饭时才把她放回家，他站在餐厅里一边摆放着碗筷，一边说道：“我今天让汪姨来做的晚饭，煲了汤，给你们补补身体。”

　　“有汤喝啊，太好了，这几天确实有些累了。”周臻洗完手后率先跑到了餐厅坐了下来，相比之前，他变得没这么拘谨了。

　　“莲藕排骨汤，放了一些中药材。”顾鸿哲边说边给周臻先盛了一碗。

　　周臻喝了一口，惊叹道：“我从来没喝到过这么好喝的汤！”接着他一口气喝完一碗，顾鸿哲见他这么爱喝便说道：“喜欢就多喝点，你自己盛，我先去看看他。”

　　说完，便放下汤勺，走到了洗手间外，只见罗乐晔蹲在洗手台前，一手紧紧抓着台面，另一只手则按着腹部。

　　“你怎么了！？”顾鸿哲上前扶起了对方，发现罗乐晔额头上全是汗，脸色惨白，双手也冰凉。

　　“胃疼，我想去客厅坐会儿，你帮我去拿一下胃药。”顾鸿哲发现罗乐晔说话时嘴唇都有些泛白了，便将对方一把抱起，直接抱到了卧室里，然后再去厨房拿了胃药和温水给他，他看着眼前有些虚弱的爱人柔声道：“这两天肯定都没吃好，我明天让汪姨来我们家做饭，你也别叫外卖了。”

　　罗乐晔拿起胃药用温水吞服后，靠在床头轻声道：“不用麻烦，我吃个药就好了，这几天没休息好才会这样。”

　　顾鸿哲轻轻地摸了摸对方的脸颊，感觉才几天的时间对方就瘦了好多，接着他说道：“你先睡会儿，我下去熬粥给你。”

　　“你先吃饭吧，周臻还在下面，你们别管我，我躺会儿就好。”

　　顾鸿哲看着眼前那张令他日夜担忧的脸庞，情不自禁的上前轻轻吻了吻对方的薄唇，接着说道：“我一会儿就来。”

　　罗乐晔看着顾鸿哲离开后，不一会儿便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母亲王瑞慈：“喂，妈，你今天在家吗？”

　　母亲说道：“我现在在家呢，你晚饭吃了吗？最近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妈，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罗乐晔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犹豫，母亲感觉得到了儿子的异常，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爸他死了。”

　　“你说什么！”母亲在对话那头大声说道。

　　“妈，我刚从X市回来，我让周臻陪我去的，就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他的丧葬。”

　　“你爸他怎么死的？怎么会这么突然？你去的时候怎么都没告诉我一声？你上次去的时候不是没找到他吗？这次是怎么找到他的？”母亲一连提出的问题在罗乐晔心里早已预备了答案，接着他回答道：“他是吸毒过量加上长期营养不良死的，我这次去是他那边的女人打电话叫我去带他走，但是我们到了他的住处后他就已经快不行了。”

　　母亲在电话那头没有说话，接着罗乐晔继续说道：“妈，他死了，我们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债主会来追债了，也不用担心哪天再发生什么意外了。”

　　只听母亲有些哽咽地说道：“晔晔，我明天去买点纸烧给他，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爸爸。”

　　“嗯，妈，我先去吃饭了，你早点休息。”罗乐晔不便再和母亲多说什么，他怕母亲越问越多，怕自己一时心软就把实情都说了出来。

　　夜晚，罗乐晔趁顾鸿哲洗澡的时候，偷偷打开了对方的手机通讯录，搜索到了顾子娟的手机号码，接着他记录在了自己的手机里，随后拿着手机跑到了卧室外拨打了这个电话：“喂，顾子娟，是我，明天有时间吗？我想和你当面谈谈。”

47、交易与隐瞒

　　很快又到了一个周末，罗乐晔昨晚偷偷和顾子娟联系，原本想约她第二天就见面，但突然想起周末顾鸿哲不用上班，于是两人最终约在了下周一的下午两点。

　　深夜，万籁俱寂，周臻在一楼的客房里熟睡，他不知道在这栋别墅里此时只有他一人进入了梦乡。

　　“鸿哲，我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罗乐晔满头大汗，在台灯的柔光下，白皙的肌肤上清晰可见地印有零星点点的吻痕，他的睫毛仿佛有些湿润，双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动人，只见他闭上了眼睛，有些疲惫地呼吸着空气。

　　顾鸿哲轻柔地抚摸着那张有些汗湿的脸庞，他俯身靠在罗乐晔的耳边低语：“我好想你。”

　　对罗乐晔来说，周末的时间过得特别缓慢，他不仅要在顾鸿哲和周臻面前伪装自己因父亲突然离世而心情不佳的样子，而且还要应对顾鸿哲一次又一次对自己的缱绻缠绵。

　　休息了两日后，周臻于周一上午飞回了家，罗乐晔将他送去机场后并没有回别墅，而是直接前往了和顾子娟相约的咖啡店，他提前到了近三小时，在店里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独自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下午两点，顾子娟如约而至，只见她一如既往地穿着时髦靓丽的衣服，踩着细高跟鞋，提着H牌的几十万包包，闲庭信步走到了罗乐晔的面前。

　　“坐，想喝什么？”罗乐晔面无表情地将桌上的菜单移到了对方的面前。

　　顾子娟双目无神地看了一眼后说道：“抹茶拿铁，热的。”

　　“服务员，麻烦。”

　　工作日的下午，咖啡店里门可罗雀，罗乐晔看着顾子娟喝了一口热咖啡，随后才打破沉寂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确定孩子就一定是罗勇的？”

　　“呵，我是孩子的母亲，当然知道孩子是谁的了，怎么，你不信？”顾子娟笑里藏刀的眼神让罗乐晔不寒而栗，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从心头涌上的畏惧感使他藏在餐桌下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接着他好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微微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讥讽道：“我奇怪的是你在外面这么乱，怎么就只有一个孩子？”

　　顾子娟觉得自己被一个既没钱又没势并且父亲还是个吸毒犯的人给冒犯到了，她的脸颊微微抽搐，眼睛怒瞪着对方自诩道：“哼，这就是我和你爸的缘分啊，和其他男人都没有，就是这么巧，只留了他的种。”

　　罗乐晔被这句话气得拳头都在发抖，他的指甲嵌进了肉里，掌心被指甲摁出了红印。

　　顾子娟看对面的人一副想要掐死自己的表情，便不再刺激对方，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我也不想这样，我比你更希望女儿不是他的。”顾子娟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双眸中流露出一丝悔意和失落，但即便如此，也不会赢得罗乐晔的理解和宽恕。

　　“我！不！相！信！”只见罗乐晔愤怒地看着对方，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当然可以选择不相信，但是事实就是事实。”顾子娟喝了一口咖啡后继续说道：“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让你和我女儿做一次DNA鉴定的。”

　　罗乐晔听后瞳孔扩大，惊讶地看着对方说道：“你要告诉你女儿吗？你要我们俩一起去医院做鉴定？”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做这个不一定要抽血，另外，我也不会告诉她，至少目前不会。”

　　“那你的意思是？”罗乐晔眉头拧紧着看向对方。

　　“借你的几根头发就行了。”顾子娟手指卷起了自己的一缕秀发，朝着罗乐晔轻笑道：“既然你不肯相信，那我们俩就合作一次，让科学来证明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其实你也不确定你女儿到底是不是他的吧？”罗乐晔狐疑地注视着顾子娟，他认为今天这个女人能这么爽快地同意出来见面绝对是为了现在提出的这个目的。

　　“少说废话，验不验给句话。”顾子娟不耐烦地白了对方一眼。

　　罗乐晔感到自己的太阳穴从顾子娟进来后就一直在跳，他紧绷的神经在知道了对方目的后也并未放松下来，反而是更加惧怕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了，接着他举起手向服务员喊了一声：“麻烦给我一把剪刀。”

　　没多久，服务员便拿了一把剪刀递给到了他。罗乐晔看着桌上冰冷的剪刀，他的神情慢慢地镇静了下来，他的眼眸中涵盖了些许复杂的情感，时而温柔又坚强，时而冷酷又决绝，接着他微微低下了头，用手揪起了一小缕侧边的头发毫不犹豫地剪了下来，只见他的大拇指和食指紧紧地捏着这一缕头发，随后看着用力过度有些泛白的手指说道：“答应我一件事情。”

　　顾子娟楞了一下，接着疑惑地问道：“什么事？”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顾鸿哲。”罗乐晔神情带着一丝忧愁和悲哀，这似乎是他自己第一次开口求顾子娟。

　　顾子娟低下头若有所思，接着轻声说道：“我们现在不说，但他早晚也都会知道的。”

　　“那就晚一天是一天。”罗乐晔将头发用餐桌上的餐纸包了起来，接着放在了顾子娟的面前说道：“大概需要多久才能知道结果？”

　　“一周内，有结果了我会通知你的。”说完，顾子娟便起身准备离开，坐在位子上的罗乐晔却突然站起来问道：“如果是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做这些的目的只是确认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罢了，不过现在你爸都死了，做这些他也不知道，不过就算他还活着，我也不打算让他见我女儿。”接着，顾子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罗乐晔，平静地说道：“你也不容易，我先走了。”

　　罗乐晔看着眼前风韵犹存的女人走了出去，看着桌上她刚喝过的咖啡杯，杯子的边上留有她瑰丽色的口红唇印；此时，他的眼神有些涣散，仿佛在毫无目的地捕捉着眼前的事物，以此来寻找方向和慰藉，现在的他就如同一根伐木飘荡在湖里，随波逐流，寻找那通往隐秘森林的出口。

　　顾子娟在出门见罗乐晔前，被女儿蒋婉儿堵在了家里，只见蒋婉儿将书桌上的书本和纸笔全部摔在了地上，对着她的母亲咆哮道：“我不要去学校！这书我不读了！我要见我爸！”

　　“你爸现在取保候审，谁都不会见的，你现在去见他干什么。”顾子娟面对女儿的吼叫声说话都显得有些无力，她平时对孩子不多管教，婉儿从小到大都很乖巧听话，不用她操心，但是面对现在的局面，她必须要冷静下来，才能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的女儿。

　　“我不管，我有很多话要问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为什么，我想不通，呜呜呜。”蒋婉儿边说边抽泣着，她的双眼因为哭泣而有些红肿。

　　顾子娟疲惫地坐在了她的床上，柔声说道：“婉儿，我和你爸两个人的事情不是你能够参与和理解的。”

　　“我想见见他。”蒋婉儿又一次提出了请求，顾子娟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等案子判下来吧，到时候我带你去见他，如果他到时候同意见我们的话，我一定带你去。”

　　“真的吗？你别骗我，我知道你要和我爸办离婚了，但是这是你们俩的事情，和我没关系，我只是想看看我爸。”

　　“不骗你，我一定会带你去的，别哭了。”可能是母亲的天性，亦或是顾子娟灵魂深处还存有一丝良心，她决定不阻拦女儿去找蒋文桀了，但是她要赶在婉儿去之前确认她到底是谁的女儿，以免见到蒋文桀时对方将实情全盘说出，到时候就很难对婉儿做出一个交代了。

　　自从罗乐晔回来之后，顾鸿哲就觉得他心里有事瞒着自己，虽然他知道对方心里一直有心事不愿告诉他，但是这次回来后他感觉对方比之前更加沉默寡言，每次想找罗乐晔聊聊心事的时候，对方总是闪烁其词，不是转移话题，就是用他自己来直接堵住顾鸿哲的嘴。

　　虽然顾鸿哲整日确实只想和爱人黏在一起，但是□□并不能掩盖他对罗乐晔的担忧和关切，他理想中的爱人关系是彼此互相信任，双方都能够毫无保留的对待彼此，而不是整天猜来猜去的玩填字游戏，他做梦都希望罗乐晔能够对自己敞开心扉，而不是拿他当孩子一样，用抱抱和亲亲应付了事。

　　顾鸿哲不认为罗乐晔对罗勇有着哀思与不舍，他知道在罗乐晔的内心深处其实并不爱自己的父亲，也感觉得到对方对父亲有着极其复杂的感情，他不敢过多追问他们背后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其根本原因究竟是什么，因为他觉得罗乐晔的沉默和逃避并不在此，而是还有其他令他无法探究到底的事情。

　　夜晚，罗乐晔躺在床边看书，虽然他手里拿著书，但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却连一页纸都没翻过。顾鸿哲吹干了头发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微微天然卷的秀发远远就闻到一股清香，看上去蓬松而又柔软。

　　“你在看什么书呢？”顾鸿哲走进低头看向对方手里的书封。

　　“《孽子》。”罗乐晔回答道。

　　“啊？这什么书？”顾鸿哲听到这个书名后不禁有些抵触，因为对他爸顾子诚来说，他有时候就像一个孽子。

　　“现代文学，看不进去，我先睡了。”罗乐晔将书合上，轻放在床头，准备熄灯睡觉。

　　“晔晔，我们出去旅游怎么样？”顾鸿哲上前搂着对方，他浑身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气，将罗乐晔熏得有些醉了。

　　“我不太想出去，我想休息，等过阵子再说吧。”罗乐晔偏过头，盖上被子，准备躺下休息。

　　“我们短途游也行，就当出去散散心。”顾鸿哲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嘴，但是罗乐晔依旧不想出远门，于是便说道：“我工作还没找好，等找到以后再说。”接着，他关掉了一边的台灯，房间里瞬间暗了，而顾鸿哲见罗乐晔的态度如此坚决，也就不再坚持下去了。

　　罗乐晔知道自己的反常对方已经有所察觉，只是没有挑明而已，但是他此时对外界的任何活动都不感兴趣，他一心只想着能尽快熬过这一周，他一直焦急地等着那一份DNA报告。

　　“鸿哲，唱首歌给我听吧，我最近有些睡不好。”罗乐晔的眼睛有些倦意，他感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可是他的大脑却仍就在高速运转着，脑海里竟是这几天来发生的画面，使他内心不得安稳。

　　顾鸿哲握着对方的手，将这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接着问道：“想听什么？”

　　罗乐晔想起了李琛说的那首歌，于是说道：“You raise me up.”

　　“啊，怎么想听这首？”顾鸿哲突然来了精神，黑暗中看不到他此时的惊诧表情。

　　“嗯，会唱吗？”

　　“会，当然会，你喜欢的我全都会。”

　　宁静的夜里，他的耳边环绕着美妙的歌曲，顾鸿哲低沉而又温柔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渐渐地，罗乐晔感觉自己有些轻飘飘的，他的身体仿佛越来越轻，就好像一根羽毛一样，飘进了美妙的音乐世界里。

　　作者有话要说：

　　《孽子》——作者：白先勇老师

48、一直想要说出口的爱

　　时间是一种既看不到又无法感受到的东西，它只能通过事物的转变来丈量和定义。

　　晴朗的天空下，花园里的小野花零零落落地矗立在草丛里，迎风摇曳，它们晃动着花枝仿佛在原地独舞，又像是在欢呼雀跃些什么，但这些娇媚的花朵都与罗乐晔无关，他现在度日如年，每一天想的更多的都是DNA鉴定报告的结果到底是匹配还是不匹配，在煎熬地等待了三天之后，他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他感到真相越来越向自己逼近，他不想自己被没有根据的猜忌所影响判断力，即使他在和顾子娟见面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了结局，但是他就像一个不愿相信命运的悖论者，直到最后一刻都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倏然，客厅里的茶几上传来了手机振动的声音，罗乐晔从洗手间里奔了出来，他有预感，这个电话一定是顾子娟打来的。

　　只见手机来电显示上出现了“顾贱人”这三个字，罗乐晔微颤着手按下了绿色接听键：“喂。”

　　“是我，DNA结果出来了。”电话里，顾子娟的声音异常的冷静，就好像说话的是语音机器人而非真人。

　　罗乐晔感到自己的心脏都在止不住地发颤，他做了一个深呼吸，随后问道：“结果是什么？”

　　“婉儿是罗勇的女儿。”顾子娟一只手拿着手机和罗乐晔通电话，另一只手微微发抖地拿着一份DNA亲子鉴定报告，此时的她状态极其不佳，这几天来的等待对她而言同样也是一种煎熬。

　　电话里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罗乐晔感觉自己全身一下子像被抽光了力气，他瘫坐在沙发上，打开了手机上的扬声器，接着把手机放在了身旁，等待着电话那头的顾子娟开口再说些什么，仿佛对方的声音现在对他而言倒成了一种安慰剂。

　　但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已经无法计算时间的长与短，罗乐晔甚至怀疑顾子娟把电话都挂断了，于是低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手机，而手机屏幕上仍旧显示通话正在连接中的状态，屏幕上的计时器正一分一秒的累计计算着时间的流逝。罗乐晔看着屏幕上变动的数字，才真实的感觉到了时间只不过才过了两分钟而已。他心里很乱，仿佛现在有无数个声音在脑海里呼喊，有无数个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最终，他不想再等待对方继续说些什么，他看向落地窗外的花园，语气极其平和的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女儿？”

　　可电话那头依旧是一片沉寂，罗乐晔轻叹了一口气，正当他想提及关于顾鸿哲的事情时，顾子娟却开口说道：“过阵子我要带婉儿去见他爸，我不知道到时候见面蒋文桀会不会当着孩子的面把婉儿不是他亲生的事给说出来，如果他不说的话，我还是想继续瞒着这件事，等她再大一点，再决定要不要说吧。”

　　罗乐晔没想到顾子娟会这么诚恳地把心里话都告诉了自己，他有些吃惊，但同时也能理解对方此时的心情，于是他接着说道：“那但愿蒋文桀什么也别说，这样你女儿和顾鸿哲两个人至少不会像我们现在这样。”

　　顾子娟听后轻笑了一声，讪笑道：“真没想到我们居然会有站在同一条战线的时候，真是太讽刺了。”

　　“那我们就先这样说定了，如果蒋文桀最终还是说了出来，那麻烦你不要马上把这件事告诉你女儿，至少先让我们一起再想想别的办法。”罗乐晔深知他和顾子娟俩现在就是一根线上的蚱蜢，似敌似友，有些微妙的是他对这个女人的仇恨逐渐被两人共同守护的秘密给淡化了，而原先的那些敌视和厌恶如今都已转化为对彼此的妥协和无奈。

　　傍晚，顾鸿哲下班回家后便发现了罗乐晔身上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他感觉对方似乎如释重负，但又同时觉得对方似乎又心事重重，这不免让他心中疑窦丛生。

　　翌日，许久未出门的蒋婉儿决定出门走走，她计划着先去商场里转悠一圈，然后去网红店里大吃一顿，她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的气色并不太好，于是跑到了顾子娟的卧室趁她不在偷偷去拿她的化妆品来用。

　　顾子娟今天下午正好约了朋友打麻将，不到中午就出门赴约了，临走时关照佣人做好饭菜给婉儿。

　　蒋婉儿知道她妈平时用的都是些限量款，于是趁她妈今天正好不在家，就在她的化妆台前搜罗起了自己喜欢的化妆品。不到一会儿，她手里就拿了好几个大小不一的化妆瓶，准备拿回自己房间慢慢试用，正当她想要离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化妆台下的三层抽屉柜，只见中间那层抽屉没有被关上，抽屉缝里还露出了白色的纸角，接着，她不知道为何鬼使神差地放下了手里的瓶瓶罐罐，伸手去拉开了抽屉的门，但当她打卡抽屉一看，却发现这张纸角不止一张，而是好几页订在了一起，于是她便拿起来看了一眼：“咦？亲子鉴定报告书？”

　　蒋婉儿不知道这份东西是哪里来的，她抱着猎奇的心态打开了这份报告，紧接着她呼吸略微急促起来，手指紧捏着纸张微微发抖，她聚精会神的一口气看到了最后一页，随后将报告放在了桌子上，神情恍惚的自言自语道：“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行，我要去告诉哥哥！”

　　紧接着，蒋婉儿冲出了房间，跑回了自己的卧室，拿起书桌上的手机直接打给了顾鸿哲，只听她急切地对着电话那端的人说道：“哥！我有事要和你说！”

　　此时顾鸿哲正在办公室里看上个月的财报，他不清楚今天的妹妹情绪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于是便温柔地哄着她：“怎么了？婉儿，你慢慢说，不要着急。”

　　“哥，我和你男朋友罗乐晔，我们俩，我们俩有关系！”蒋婉儿激动到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电话那头的顾鸿哲听得一头雾水，接着问道：“你们俩有什么关系？”

　　“我和他有血缘关系，他是我哥哥！”

　　蒋婉儿的这句话就像一道惊雷，从天而降把顾鸿哲一下就惊醒了。

　　“你说什么！婉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现在人在哪里？”顾鸿哲心中百感交集，他隐约感觉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在家里，我从我妈抽屉里看到了一份DNA鉴定报告，上面说我和罗乐晔是生物学上的血缘关系。”

　　顾鸿哲感觉眼前一阵眩晕，他放下了手里密密麻麻的财报文件，接着说道：“婉儿，你等你妈回来后找她谈一谈，我现在手里有些棘手的事情要处理，先不和你说了。”

　　“但是，哥，喂，喂！”

　　顾鸿哲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紧接着立即拨打给了顾子娟，他连续拨打了几个，但是对方却不接电话，他忍不住爆粗口骂道：“TMD！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紧锁的眉头使他的眼眶更加深陷了进去，他的眼眸看上去深沉而又忧愁，只见他边走边嘀咕着：“蒋文桀说婉儿不是他的女儿，婉儿是姑姑和外面男人生的，现在乐晔和婉儿是兄妹，那么婉儿的亲生父亲就是…罗乐晔的爸爸…”

　　现在，所有的问题仿佛都有了答案。

　　顾鸿哲：“我可舍不得你年纪轻轻的就守寡，飙车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干的。”

　　罗乐晔：“你如果下次再开快点的话，我也可以选择跳车，换你来守寡。”

　　顾鸿哲的脑海里正放映出一幕幕和罗乐晔在一起生活的画面，那些说过的话，许过的承诺，仿佛就像刚刚发生的那样；他不知不觉地将车速提到了150码，无视路上的“电子眼”，一路飞驰到了家。

　　“罗乐晔！”顾鸿哲心急如焚地闯进了自己的家大声呼唤着爱人的名字。

　　罗乐晔听到声音后从楼上卧室里飞奔了出来，他看到顾鸿哲正站在客厅里，连鞋子也没换，还没到下班时间就回到了家里，这些不正常的举动打破了他一直以来都在竭力维系的宁静，他胆怯地看着对方，随后缓缓地扶着楼梯一步步向顾鸿哲走去。

　　顾鸿哲看着罗乐晔慢慢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他看着眼前的爱人，心里的困惑，疑虑，仿徨，担忧在此刻全部被罗乐晔看自己的眼神所化解，只见罗乐晔正以一种难以割舍且极其歉疚的眼神注视着自己，顾鸿哲一路上都在回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在知道真相后他只想着第一时间回到家里，拥抱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内心对罗乐晔感到十分的亏欠，这种亏欠感不仅仅是因为顾子娟是他的家人，更多的则是他明白罗乐晔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而自己对此却感到无能为力。

　　“鸿哲，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罗乐晔故作镇静地问道，而他拖鞋里的脚趾紧张到用力卷曲着，正死死地抓着鞋底，他将所有的压力和不安都隐藏在了心里，直到此刻都不想让对方所有察觉。

　　“我妹妹她，婉儿她...”顾鸿哲没有勇气说出这个事实，只见他抬头望向水晶吊灯，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蒋婉儿和你是兄妹，你爸和我姑姑当年在一起过，这些你早就知道了对吧？”

　　顾鸿哲此时的质问在罗乐晔的脑海里不知道已经发生过多少回了，有时他发呆时会想象现在的这副情景，有时也会在梦里梦见，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惊出一身冷汗；这一刻好像是他一直在等待却又一直在躲避的，只见他注视着对方，坦然道：“我也是刚知道没多久，这个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婉儿今天在家里看到了鉴定报告，她刚打电话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后不告诉我？我姑姑是什么时候找你做亲子鉴定的？她和你父亲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面对顾鸿哲的问题，罗乐晔就像一个已经等待了一个世纪的囚徒，终于等到了审判者对自己的拷问。

　　“对，我很早就知道了，关于我爸和你姑姑的事，只不过我没想到，他们俩居然会有孩子。”

　　“你为什么不告诉？你是不是觉得我会不相信你说的话？”顾鸿哲向前迈了一步，罗乐晔则被逼后退了一步，一下子被逼到了沙发边上。

　　“不是不是不是！”罗乐晔心里的话没敢说出口，他悲伤地望着顾鸿哲，随后说道：“鸿哲，如果我告诉你，难道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吗？过去就能改变了吗？”

　　面对罗乐晔的反问，顾鸿哲的情绪被激起，随后说道：“过去当然不可能被改变，但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难道你想瞒我一辈子吗！？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顾子娟就是我姑姑，因为她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就调查你，还在背后诽谤你，她做了这么多事情，你早就知道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了，然而你却什么都不肯说！罗乐晔，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你告诉我，我就会偏袒我姑姑，你难道真以为我不知道顾子娟是什么人吗！”

　　顾鸿哲的声音越说越大，偌大的房间里，罗乐晔的耳边尽是对方的声音和刺入人心的话语，只见他突然笑了出来，带着有些悲悯的眼神看着顾鸿哲，仿佛又像是在看对方眼中的自己，随后平静地说道：“现在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如果你还想了解什么的话，应该去问你姑姑，而不是问我。”

　　“罗乐晔，你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我报复顾子娟？”顾鸿哲唯一能想到罗乐晔不肯告诉自己的原因就只有这个了，想到顾子娟和蒋文桀吵架那晚，凌晨深夜对方都坚持和自己一起去看顾子娟，而顾子娟当时看到罗乐晔惊恐的眼神和反应，那些点点滴滴的往事如潮水般涌出，刺激着顾鸿哲的心灵。

　　罗乐晔一言不发，他不想骗顾鸿哲，他的初衷确实如此，他恨顾子娟，直到现在他依然对这个女人恨之入骨，然而却因为顾鸿哲的存在，自己才从仇恨的泥潭里挣扎了出来。他刚想开口解释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解释时，顾鸿哲却轻声说了一句：“我累了，今天晚饭不用叫我，我先回房间了。”

　　罗乐晔不敢回头看走向楼梯的顾鸿哲，他一动不动地听着对方的脚步声，直到最后听到“咔嗒”一声关门声后，才闭上眼睛笔直倒在了身后的沙发上，此时他的眼睛已经有些湿润，他不知道如何向顾鸿哲解释，如何使对方相信——他爱他。

　　傍晚，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罗乐晔发现客厅变得越来越暗后，便起身开灯，将窗帘拉上，随后径直走向厨房，准备两人的晚餐，可当他正要准备洗菜的时候，突然忆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他捂住嘴，瘫坐在厨房冰凉的瓷砖地上，他的泪如雨下，仿佛只有眼泪才能诉说他此刻的哀恸。

　　两个人晚上都没有吃饭，罗乐晔不敢回房间面对顾鸿哲，而是在底楼客房里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几乎一夜未眠的他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大门关掉的声音，他骤然从床上跳起，赤脚向外跑去，只见房间里没有一丝声音，除了他的呼吸声外，一片孤寂。

　　顾鸿哲走了，他昨晚一夜未眠，今天眼睛都有些浮肿，他没敢开车，怕出交通事故，便一早就叫了他爸的司机来家里接他去上班，离开前，他站在客厅里，凝视着罗乐晔的房间，四周一片宁静，可他的心却仿佛被这片宁静所伤害着，他急于想要的解释和答案最终都没有得到，他带着失望和疲惫离开了家里。

49、爱的便利贴

　　清晨起床后，罗乐晔的脑袋感觉胀胀的，眼皮一直在跳，长期的压抑早已使他疲惫不堪，在顾鸿哲出门后他便先去厨房准备了早餐，但是心中的抑郁和痛苦却让他只勉强吃下了半片面包和一杯牛奶；饭后，他独自坐在客厅里，肚子里叽里咕噜的肠鸣声就好像他身体里有无数个孤魂正在呐喊；他靠在沙发上屈身抱腿而坐，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到顾鸿哲时的情景，到现如今两人的貌合神离，才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罗乐晔感到自己的人生仿佛已经度过了好几个春秋，他想和顾鸿哲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可是内容必然会不可避免的提到自己当初利用对方来报复顾子娟的事情，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现在的罗乐晔无论再怎么辩驳都无法否认这一点，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骗不了顾鸿哲了。

　　如今的他，仿佛一无所有，没有工作，没有固定的经济来源，在这所城市里，没有属于他自己的家，如果和顾鸿哲分手，他在这所不属于他的城市里还剩下什么呢？想到这些，罗乐晔就很想念自己的城市，很想念自己的母亲。

　　“喂，妈，你今天在家还是去外婆家了？”罗乐晔打了一个电话给母亲，他现在很想听听母亲的声音。

　　“我今天在外婆这里，晔晔，你最近还好吗？工作找到了吗？”

　　“我还好，工作还在找，我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妈妈。”罗乐晔才说了几句，声音听上去就有些不对劲，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明明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没人能看到他此时的表情，然而他却依旧在克制着自己的泪水不再向下滑落。

　　母亲王瑞慈仿佛是感觉到了些什么，接着担忧地说道：“晔晔，找不到工作就回来吧，大不了问问同学或者亲戚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推荐给你，可以先做起来，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嗯，我会问一下的，说不定正好有人公司内招，就有机会了。”罗乐晔的声音有些发嗡，母亲以为他感冒了便急着问道：“你是不是感冒了？怎么声音听上去有些奇怪？”

　　“没，我没事，可能这几天变天穿得少了，你别担心。”

　　“你一个人在外面我怎么可能不担心，话说你一直住在你朋友家里，都住这么久了，人家家人不介意吗？你有没有给人家一些钱啊？要不你还是回来吧，住在别人家里总不是长久之计。”母亲的话字字灼心，她说的没错，罗乐晔心里也一直很清楚，于是便说道：“妈，那我买机票回来吧，正好爸走了之后，我也应该回来一趟。”

　　“真的吗！那你赶紧买机票吧，买完以后告诉我一声，我好把你的房间打扫一下，再买些你爱吃的菜。”

　　“嗯，我知道了。”

　　罗乐晔和母亲通完电话后就去网上预订了机票，最快的一班航班就在今天下午2点半，周末的航班反而都被订满了。罗乐晔犹豫了，他不知道现在回家合不合适，但是他又不知道接下来的时间里该如何面对顾鸿哲，他觉得自己身心俱疲，只见他翻阅着手机上的机票预订界面，随后轻轻点击，最终，他还是订了一张今天下午飞往S市的机票。

　　顾鸿哲今天上午要和几个部门联合开会，讨论新品上市后的销量及消费者反馈度等问题。会议中途，他让孟姐拿了一粒止痛药给他，由于昨晚一夜没睡，现在的他正头痛欲裂。

　　会议后，他让孟姐打了一份厂区的盒饭给他，随后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把午饭草草解决了，吃完饭后，他感到体力上得到了些补充，接着他拿起了手机直接拨打给了顾子娟。

　　“喂。”顾子娟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疲惫，她万万没想到昨天出去打了个麻将回来后就风云突变了。

　　“呵，你总算肯接电话了。”顾鸿哲从来没有用这种态度和顾子娟这样说话过，就算是之前顾子娟故意针对罗乐晔做出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时，他也没有怪过她，但是现在，他觉得对方已经不值得自己再继续尊重下去了。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如你冷静下来，先听我说吧。”顾子娟昨晚回家后在女儿要死要活地逼问之下将真相全部说了出来，现在蒋婉儿把自己关在房里，除了还能听到她的哭声外，她再也不和她妈说一句话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你都做到这份上了，你还要为自己辩解什么！”顾鸿哲的音调一下子拔高了，他狰狞地握着拳头，将所有的怒火都紧紧拽在了手心里。

　　“抱歉，鸿哲，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也很后悔，当年我和罗乐晔的爸爸，我们其实只见过几次面，我当时也才刚结婚没几年，我和蒋文桀的婚姻早就出现了问题，我觉得我不能一直待在一个我不爱的人身边，我当时还太年轻了，所以才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情。”顾子娟一口气说了一堆话像是在对自己的过去做忏悔，但是这些话在顾鸿哲听来却都是狡辩。

　　只听顾鸿哲冷漠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罗乐晔的？”

　　“当年他还很小，我在他家里，正好那天，他放学回来时就看到了。”顾子娟支支吾吾地说起了往事，顾鸿哲听后立马怒斥道：“你还要不要脸啊！居然跑到人家家里去做出这种事！还让一个孩子看到了！”

　　“他没有看到我们做什么，只是看到我的脸而已，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当年我们大人之间发生的事情，鸿哲，你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如果你觉得我亏欠他，大不了我给他一笔钱做赔偿。”

　　“顾子娟你真是个贱人！”顾鸿哲被气到发抖，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紧接着顾子娟在电话那头抽泣道：“你骂吧，你们都骂吧，都是我的错，他爸就一点错都没有了嘛！你没看到他爸死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他爸还吸毒犯法你知不知道！”

　　这句话仿佛一尊大钟在顾鸿哲的头上重重地撞击一下，他松开拳头，扶着额头，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去过陈家村了？”

　　“我不仅去了，我还和你那个姓罗的，还有你朋友李琛，还有另一个人，我们四个人帮那个吸毒的处理了丧事，你们只知道怪我不对，是，我不否认，但是这能全怪我嘛！你也不看看他爸是个什么人！”顾子娟越说越理直气壮了起来，她本能地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面对顾子娟的强词夺理，顾鸿哲心里十分难过，他万万没想到顾子娟会这么巧在陈家村碰到了罗乐晔他们，他不知道这段时间对方都经历了这些事情，他感到很后悔，不应该去指责对方利用自己，他觉得如果换作别人，甚至于换做他本人，他都会做出比罗乐晔更为疯狂百倍的事情来报复顾子娟这种女人，而罗乐晔其实直到最后却依旧什么也没做，自始至终他都从未伤害过自己。

　　“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要让我爸知道，我现在已经没什么能再要求你做的了，你这段时间好好看着婉儿吧。”说完，顾鸿哲便挂断了电话，而顾子娟则趴在了床上痛哭流涕，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受尽委屈的人。

　　接着，顾鸿哲和孟姐打了个招呼，取消了下午所有的会议，然后叫了司机将自己送回了家。

　　罗乐晔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只带走了他自己带来的衣服，而没有带走一件顾鸿哲买给自己的。他将钥匙留在了客厅茶几上，并在钥匙下压了一张便利贴，便利贴上只简单地写了一句话：“我回家一趟，勿念。”随后，他叫了一辆车，离开了这幢充满两人甜蜜回忆的家。

　　当顾鸿哲回到家时，罗乐晔已经离开了，他看到了茶几上放着一张黄色的便利贴和一把家里的钥匙，便利贴上的留言简短而又令人心碎。

　　顾鸿哲坐在沙发上，脑子里早已一片混乱，他来不及整理完思绪再做决定，他当即立马打电话给了对方：“喂，乐晔，你要回家了吗？”

　　“对，我要回去一次，我爸走了我还没回去过。”罗乐晔知道顾鸿哲肯定会打电话给自己，只不过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接着罗乐晔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

　　“如果我再早一点时间到家的话，是不是还能留住你？”

　　此时，罗乐晔看着车窗外的天空平静地说道：“鸿哲，我想我们还是分开一阵子吧，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然后再考虑将来。”

　　“你现在是要和我提分手吗？”顾鸿哲的尾音有些颤抖，罗乐晔听了出来，胸口如揪心一般的抽痛起来，接着他似乎是在哀求着对方说道：“我们先冷静一下吧，好吗？”

　　“乐晔，我爱你，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很爱很爱你。”顾鸿哲的声音越说越轻，罗乐晔知道，此时此刻他爱的人在哭泣。

　　“鸿哲，我快上飞机了，到家后我会告诉你的，你别担心，自己照顾好你自己，保重。”

　　出租车上，司机用八卦的眼神从后视镜里瞅了一眼后排坐着的乘客，只见这位年轻的男乘客正看向窗外，捂住了嘴，正在无声的哭泣着。

　　窗外的天空一片蔚蓝，阳光泄在了他的脸上，温暖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将他湿润的眼眸温柔地点亮。

50、火苗变成了火花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此话果然一点都不假，李琛回想起自己在初见周臻时的第一感觉就只觉得这个男孩子长了一张娃娃脸，看上去还有些幼稚，可却未曾料到现如今一天不见对方就甚是想念。

　　自从他们从X市回来后，李琛就一直私下和周臻保持着联系，周臻刚开始对这位大个子帅哥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因为他压根儿就不考虑异地恋，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李琛对自己的想法，而对方总是试探着他的想法，可是周臻却迟迟未回应对方；虽然李琛无论从形象或是人品都是万里挑一的优质男，但周臻似乎觉得自己和大老板擦不出什么火花，因为根据他的人生经验来看，他平时一般只和大老板们擦出火苗，而且一窜就着，之后便以双方的争执和收到的投诉来收场了。

　　某一天夜里，周臻接到了李琛的电话：“李琛？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只听李琛电话里竟是风刮起的呼啸声，他扯着嗓子大声说道：“周臻，我今天在S市，想请你出来吃个饭。”

　　周臻看了一眼床头边上的闹钟，已经九点了，他已经洗完澡准备躺在床上打游戏了，于是便说道：“今天太晚了，下次吧。”

　　然而李琛听后便急了，接着找了一个ATM机房躲了进去，装作无依无靠的样子苦兮兮地对周臻诉苦：“我刚从客户那里出来，今晚看来是回不去了，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就只认识你一个人。”

　　李琛的话让周臻想起了自己每次出差去外地做审计，有时候去那些特别偏僻的地方，连个导航都用不了，想到这里，他就想到了对方现在也同样出于这种境地，不由地产生了一丝同情，于是他心软了，接着说道：“你现在人在哪里？我过来找你吧。”

　　李琛听完后立刻无声的咧嘴笑了起来，接着装作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我在花园路靠近华丹路这里。”

　　“行，你在那里别走，我一会儿就到了，挂了。”周臻立马脱下睡衣，换上一身休闲运动服跑了出去。

　　今夜斗转星移，夜空中的溪云被晚风不断地向前推进，如同连绵不绝的浣纱将深蓝色的苍穹轻柔地托起，仿佛托着夜色飞向那无边无际的天境。

　　“抱歉，让你久等了。”周臻下车后一路小跑到了这条马路上，不过他找李琛实在是太方便，老远就能看到这个人一身西装站在ATM机旁，他像个门神似的往那儿这么一站，估计想拿钱的人都不敢上前办事了。

　　“是我抱歉才对，这么晚把你叫了出来。”李琛看到周臻跑了有些喘，额头上微微涔出了薄汗，于是拿出手帕给了对方。

　　“不用了，谢谢。”周臻看了一眼那块深咖色格子手帕，那图案和设计感以及面料的光泽度，一看就知道肯定价格不菲，他碰都不想碰一下，自己今天这么晚出来只想陪对方吃顿饭，然后尽快回家。

　　李琛看着周臻一脸拒绝的样子，有些气馁，不过既然人已经顺利地被约出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好办很多，紧接着他便提议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这么晚了，店都还开着吗？”

　　周臻没想到店门会关掉这个问题，于是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10点了。

　　“我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肯德基和麦当劳这种24小时营利的店，你为什么不搜一下手机app，看看这附近有什么想吃的？”周臻狐疑地抬头看着李琛。

　　“搜过了，这附近还真没什么店，只有一家兰州拉面和一家便利店。”李琛打给周臻前就已经在网上搜了一遍，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周围居民区较多，商务楼宇很少，附近只有超市和菜场，基本上没有什么小吃餐饮店。

　　“你今天怎么会来这么偏的地方？”周臻疑惑地望着对方，只见李琛脸上露出了难色：“我也不想这样，有一个客户今天正好在这附近的大楼里办事，就约我直接来这里了。”

　　“这里附近没吃的，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吃吧，对了，你住哪个酒店？干脆回酒店吃得了。”周臻突然提议道。

　　李琛尴尬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本来今天想当天飞回去的，就没订酒店，但是没想到今天这个老板居然让我等了这么久，所以就…”

　　周臻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李琛，然后无奈地说道：“算了，你跟我走吧，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然后再找个酒店。”

　　“真不好意思，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两人叫了一辆出租车，周臻让司机开到了市区，一路上，他低头不语，两眼一直盯着手机屏，李琛很想和他聊些什么，但是看对方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便有些犹豫，最终他还是没有打扰对方，只是时不时会看看周臻，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夜里的风吹在身上总有一丝凉意，两人下车后，周臻走在了最前面，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到有一些空落落凉飕飕的，便将卫衣的连帽戴上了，李琛跟在他后面注意到了这个动作，便快步跟了上去问道：“你很冷吗？”

　　“啊？我还好，你看前面有一家麦当劳，要不就先去随便吃一点吧？”周臻指向前方不远处。

　　李琛笑了笑说道：“好，就这家。”

　　两个人进了麦当劳后，发现店里除了流浪汉外，竟没有一个顾客，几个流浪汉看到两人进店后纷纷不约而同地望向他们；周臻被流浪汉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舒服，便下意识地往李琛身上靠了靠，李琛顺势勾住了对方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别怕，有我在。”

　　周臻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去了柜台点餐，只听李琛最后对服务员说道：“麻烦都打包带走，谢谢。”

　　“你打包去哪里吃？”周臻惊讶地看着对方。

　　李琛笑而不语，伸手摸了摸周臻的脑袋。

　　此时，有一个流浪汉正消无声息地向周臻走了过来，接着从兜里伸出了一个破易拉罐，然后用力摇了摇罐子，罐子里的零钱发出了丁零当啷的响声。周臻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身体因为惊惧而轻轻抖了抖，李琛赶忙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随后冷漠地看着那位流浪汉。

　　柜台的服务员见状后赶忙说道：“你们可以在里面休息，但请不要打扰到别人。”

　　流浪汉有些难过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脏手和手里的破易拉罐，接着转身回到了角落的位子上。

　　周臻觉得对方看上去很可怜，于是便买了几只汉堡，临走前让服务员分发给躲在店里角落位子的流浪者们。

　　深夜，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李琛和周臻手里各自拿着汉堡和可乐，行走在月色下。

　　“你不怕他们了吗？”李琛一边吃着汉堡，一边问一旁正在喝可乐的周臻。

　　“我才不怕他们，我只是刚才突然被惊到了而已，他们又不是什么坏人，只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李琛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流浪汉的，接着说道：“那你为什么一进店里就很紧张地看着他们，我还以为你是怕他们过来。”

　　“那是因为我不习惯陌生人用那种眼神看我，而且你在我旁边，我看他们看你的眼神才更紧张。”周臻解释道。

　　李琛听后抿笑说：“原来是这样。”说完，他的手又一次摸向了周臻的脑袋，只听周臻抬头叫道：“别摸了，快吃吧，还要到前面那家快捷酒店看看有没有空房给你。”

　　月色下，他们穿梭在市区的大街上，此时街道两旁的店家基本都已关门，只留下了极少数沿街店家还在营业之中；马路两旁的夜灯散发出朦胧的光芒，几只白蛾飞舞在灯罩周围，围绕着它不断盘旋，白蛾似乎屈服于自己的天性义无反顾地扑向那不会将其燃尽的“火焰”，执着地追逐着它们眼中的光芒。

　　“您好，请问你们这里还有空房吗？”周臻礼貌地询问酒店前台，只见前台说道：“您稍等，我查一下系统。”

　　李琛默不作声的等在一旁，身体斜靠在墙上，眼里透着一丝疲惫。

　　“抱歉先生，我们客房已经全满了。”前台服务员说道。

　　“好吧，谢谢。”周臻和李琛已经走了两家酒店，这是第三家酒店，居然还是客满，周臻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午夜12点了，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李琛，发现对方居然闭着眼站在旁边睡觉！

　　“李琛，走了，这里也没有。”周臻小声叫道。

　　“啊，哦。”李琛确实有些累了，他没想到今晚会这么折腾，早知道就不叫周臻出来陪自己受罪。

　　周臻盘算着第二天还要上班早起，如果现在再找不到酒店的话，估计对方就要和流浪汉一样在麦当劳里过夜了，他想了想，接着说道：“你明天几点的飞机回去？”

　　“航班改在下午了，怎么了？”

　　“没什么，我看这个点不太好找酒店，我在想…”周臻突然有一个想法，但是却不敢说出口。

　　“想什么？”李琛打着哈欠问他，周臻见对方已经困成这样，便放下了犹豫后说道：“干脆今晚你就睡我家算了。”

　　“什么！”李琛本来觉得今天特别背，为了一个不守时的土豪老板折腾到了这么晚，还把周臻搭了进去，但是现在却发现，应该要感谢这个老板，他决定回去后要给对方一个大折扣。

　　“我走不动了，我看你也快不行了，今晚就睡我家吧，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住，地方够。”

　　李琛跟在周臻后面忍不住在偷笑，空荡荡的马路上，只有月亮见证了他此时一脸兴奋的样子。

　　“你家住哪里？离这里近吗？”李琛假正经地问道。

　　“还挺近的，再往前走两条马路就到了。”

　　“今天真的是给你添了一个大麻烦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你。”

　　“你帮过老罗，又是顾老板的朋友，既然大家都这么熟了，这点事你就不用放在心上了。”周臻想到李琛愿意陪罗乐晔去X市的事情，心里不由得产生了敬意和感激，因为能够为朋友赴汤蹈火的人现如今并不多了。

　　“你第二天还要上班的吧？”李琛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作为个体户老板，偶尔睡个懒觉晚点去公司这都不会被领导批评，毕竟自己就是领导，而且自己的公司也不打卡，员工干活全靠自觉，可不代表其他公司就全都这样。

　　“上啊，所以你没看我一直走在你前面，还走得特别快吗？”周臻其实也很疲惫了，现在就想到家躺床直接睡觉，他今晚的游戏也没玩成，这个点回去也玩不上了。

　　“抱歉，抱歉，我走快点。”李琛原先打算慢慢走，和对方多待一会儿再住酒店，可没想到计划改不上变化，现在如果再不走快点，估计两个人的体力也都快耗光了。

　　两个人快走了约10分钟便到了周臻所住的小区。

　　“我家不大，今晚只能让你睡客厅的沙发了，卫生间在里面那间，你可以先去洗澡。”周臻指向了里面的卫生间，然后开始收拾起客厅的沙发，将沙发上的靠垫一一拿开，然后将沙发用力一拉，沙发瞬间变成了一张沙发床。

　　“谢谢你，周臻。”李琛现在觉得眼前的这张正太脸其实一点都不幼稚，反而非常成熟稳重，并且很有爱心。

　　“别客气了，快去洗澡吧，牙刷和毛巾在橱里，自己拿。”

　　“嗯，谢谢。”

　　当李琛梳洗完出来后，客厅的沙发已经被铺上了一层干净的蓝色床单，枕头和被子也都铺好了放在上面，而周臻却已经先进卧室休息了。

　　李琛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睡在这么小的床上，虽然两腿伸不直，只能微微卷曲起来，但是他心里却感到很幸福，很满足，这种感觉是金钱都无法买到的。

　　第二天一早，周臻便起床准备出门上班，临走时他看到李琛还在熟睡之中，便拿了一包利乐包牛奶和一包饼干放在客厅茶几上，接着便轻手轻脚地出门上班去了。

　　李琛隐约听到有人关门的声音，睁开眼醒了过来，便发现桌子上多了两件吃的东西，他看着周臻留下的食物，躺在沙发上傻笑了起来。

　　傍晚，周臻回到了家里，他没有想到李琛居然还在自己家里，一进门便惊讶地问道：“你怎么还在呢？不是下午的飞机吗？”

　　“我想回去之前请你吃顿饭，就当是你对我的留宿之恩。”李琛的眼里充满了笑意，只见家里的沙发床已经归位原状，枕头和床单也已叠放整齐放在了沙发一角，周臻站在房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接着问道：“那你想吃什么？”

　　李琛笑了笑，卖了个关子说道：“跟我走就知道了。”

　　他带着周臻来到了一家韩式料理店，这家店主要专营韩式炸鸡，还没进门便已经在门口不远处闻到了扑鼻而来的油炸味，周臻没想到李琛会想要吃炸鸡，于是好奇地问道：“你喜欢吃这个？”

　　“你不喜欢吗？”李琛低头说道。

　　“我当然喜欢啦，但是…”周臻说了一半，李琛上前为他打开了店门，微笑着说道：“我们进去吧。”

　　“这里的炸鸡是全市排行榜Top前五的，你看看菜单，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我先出去打个电话。”李琛进门时就有一个未接来电，他一个人在周臻家，中午叫了个外卖，因为没钥匙所以也不敢出门，在家里接了一天的电话，就这样眼巴巴地等着周臻回家给对方一个惊喜。

　　周臻看了看菜单，接着点了两份套餐，然后坐在位子上，等着对方回来。

　　“抱歉。”李琛回到了座位上。

　　“没事，我点了两份套餐，你平时应该不太来这种地方吧？”

　　“呵呵，我平时确实不太来这种地方，不过听说这里连明星都光顾过，很多人都慕名而来。”

　　“李琛，其实我觉得我们俩不太合适。”周臻的声音不是大，他的话被淹没在周围嘈杂的环境中，然而这句话李琛却听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这么早就下结论？你都还没试过…”

　　“不用试，我们俩，不合适。”周臻眼睛注视着自己的手机，没有看向李琛，他的冷漠和坚决让李琛很是失落，在两人的接触中，李琛有感觉到对方也对自己有些心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之间总有什么东西将周臻拒他离千里之外。

　　李琛一时被说得不知该如何收场，周臻却突然抬头说了一句：“抱歉李琛，我就是这种人，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

　　“周臻，我从来没有认为你在浪费我的时间，我愿意把时间用在我自己喜欢的人身上。”李琛深情地望着对方，然而却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难过，接着周臻诚恳地说道：“我不能接受异地恋。”

　　“我可以每周周末都飞过来和你在一起，现在交通这么方便，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那平时呢？我们见不到面，我不知道你平时都在干什么，你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们互相都看不到。”

　　李琛终于明白了周臻的意思，接着说道：“周臻，即使两个人在同一个地方，每天都生活在一起，也未必能知道彼此之间心里在想些什么，在对方没有看到的时候做了些什么，如果一个人有意要欺骗别人，那从他有这个念头的开始就已经形成了一种背叛。”

　　周臻想要反驳对方却一时想不出该怎么说，他想到了过去的男友背叛他的事情，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伤感；他知道李琛说的有道理，他只是害怕了，怕两个人距离这么远，感情早晚会出问题。

　　李琛见周臻低头不语，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又说道：“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我们试三个月怎么样？如果你觉得我们还是不合适，那我也就放弃了。”

　　“为什么是三个月？”周臻抬头疑惑地看着对方。

　　“三个月试用期。”李琛回答。

　　“哈哈哈，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还要签一份试用期合同了？”

　　“你同意了？”李琛有些激动地说道。

　　“我认同你的说法，所以给自己一次机会。”

　　空气中弥漫着炸鸡的香气，每桌台上几乎都点了炸鸡，香脆的外皮配上甜辣酱的酸甜辛辣，入口后，在口腔中混杂着鸡肉的鲜嫩及脆爽，如同爱情开始的味道，令人欲罢不能又回味无穷。

51、只要灯芯还在，就能把火点燃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又和煦，林荫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却只闻其声不见其影，罗乐晔 独自坐在城市公园对面的咖啡店外，静静地聆听着来往车辆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以及他头上参差不齐的树枝上所传来的鸟鸣声。他很久没来这里坐坐了，这里的一街一景还是那么的熟悉，只不过他现在的心境却已不复从前。

　　那天罗乐晔下飞机抵达S市后便马上发了一条微信给顾鸿哲：“我到S市了。”

　　然而对方却没有回复。

　　回家后母亲王瑞慈见到儿子后又惊又喜：“晔晔，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正好有今天的机票，我就回来了。”

　　晚饭后，母亲拉着罗乐晔问长问短，最后终于问到了父亲罗勇身上，如他心里所预料的那样，母亲始终想知道事情的原委，于是罗乐晔将故事稍作美化，没有告知她罗勇是和他外面的女人吵架而亡的事情，只是解释自己到那边以后罗勇就已经昏迷了，送到医院时就已经全身器官衰竭，最终还是没能抢救回来。母亲没有怀疑这样的说辞，只是让罗乐晔回家后好好休息。

　　“老罗！”周臻从不远处大声喊道。

　　罗乐晔向他挥了挥手，看着周臻跑了几步过来后便问道：“焦糖玛奇朵还是卡普奇诺？”

　　“玛奇朵，再要一块芝士蛋糕！”

　　两人坐在咖啡店外的露天座位上，周臻一边吃蛋糕一边问道：“老罗，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我想和他分开一段时间，彼此都冷静一下。”罗乐晔平静地说道。

　　“啊！你说什么！”周臻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怎么回事！你们俩不是好好的嘛！”

　　“你先坐下，别激动。”罗乐晔扫了一眼周围的其他客人，拉着周臻的手臂赶紧让他坐下。

　　“不是，罗乐晔，你到底怎么回事？顾鸿哲不是挺好的一人吗，你们俩吵架了？”

　　“他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我们没有吵，只是，可能时间到了吧。”罗乐晔喝了一口美式咖啡，感觉不加糖的美式居然都比他心里要甜百倍。

　　周臻听得云里雾里，接着不明所以地问道：“他知道什么了？”

　　“很多事，其中就包括我当时接近他，和他在一起是为了报复顾子娟那个贱人。”

　　“那他就因为这个和你提分手？他这个人怎么这样的，这明明都是他姑姑的错啊！”

　　“他没提分手，是我提的。”罗乐晔难过地看着周臻，周臻放下手里的蛋糕叉，接着说道：“我不懂了，你为什么要提？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吧，我毕竟也做错了事，而且。”罗乐晔不能再继续说下去，关于顾鸿哲的妹妹的事情。

　　“而且什么？他就不能理解你吗？”周臻有些为对方打抱不平，可罗乐晔却解释道：“不是他的问题，是我自己，他觉得我不相信他，所以才没告诉他实情。”

　　“你不告诉他是为了他好啊！他要是知道了，他能受得了？他姑姑和你爸的事情，他到时候不得自己打自己脸，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呢，真是气死我了！”周臻一口气发泄完情绪，将一大杯玛奇朵喝到见底。

　　“别气了，所以我说，我们都必须冷静一下，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还好我在那边也没找到工作，对了，你们事务所最近要招人吗？”罗乐晔看周臻为自己生气便岔开了话题。

　　“我们事务所最近没听说要招人，不过我明天上班帮你去问问，对了，我有个事情还没和你说呢。”

　　“什么事？”

　　“我和李琛在一起了，不过现在还在试用期中。”周臻腼腆地看了眼罗乐晔，然后低下头看着盘子里剩下的蛋糕屑。

　　“哈哈哈，恭喜你啊，李琛人不错，我觉得你这回的选择很正确。”罗乐晔从心底为周臻感到高兴。

　　“我知道他人不错，只是我们俩异地，我没什么安全感。”周臻收起了腼腆的笑容，神情严肃地说道。

　　“两个人相处和异地恋没关系，虽然能够同时在一所城市当然是更好的了，只不过决定性因素还是你们之间的性格和想法是否能够融洽，当然也包括那方面。”

　　“我们才刚开始，还没到三个月试用期结束呢，至于你说的那方面，我和他还没到那一步。”

　　“到底是谁提出来要试用期的？还要三个月？”罗乐晔忍不住笑了出来，周臻噘着嘴说道：“因为我一开始没同意和他在一起，他就提出了一个试用期三个月的方案，我觉得他可怜兮兮的，一时心软就同意了。”

　　“哈哈哈，真不愧是李琛，不过他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才对，不是吗？”罗乐晔言不尽意地看着周臻。

　　“嗯，我确实有些喜欢他，不过现在吧，哎，不好说，再看吧。”周臻眺望着对面一片生机盎然的树林，罗乐晔随着他的眼神一同眺望，随后嘴里轻声叮咛道：“周臻，别轻易放手，能遇到彼此相爱的人并不容易。”

　　倏然，一阵微风吹拂而过，树上的雀鸟振翅而飞，风带走了喧闹的叫声，只留下了树叶在枝头唦唦摇曳，仿佛连同爱人的千言万语和无尽的思念也一并随风而去，吹向那遥远的彼岸。

　　自从李琛和周臻在一起后，基本上每周五晚下班就直飞到S市来看周臻，然后两人一起过一个周末，有时李琛会提前回家，但是次周他一定会选一天抽空再飞来看对方。

　　周臻一直觉得虽然这个人是有钱，但是这么来回飞也真是耗时耗力耗人民币，他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魅力能让李琛这么着迷，难道他就没接触过别的男人？

　　翌日夜里，李琛刚下班回到家，还没吃饭便看到周臻的微信：“到家了吗？”

　　李琛看着手机眼里尽是笑意，他立刻拨打给了对方：“周臻，我刚到家，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你怎么才到家？吃过了吗？”

　　“今天开了一天的会，阿姨在帮我热饭了，你怎么样？吃了吗？”

　　周臻趴在床上滚了一圈，随后答道：“我早吃完了，都已经躺在床上了。”

　　“我也想和你一起躺在床上。”

　　虽然周臻知道李琛故意这么说，但是他却没接着对方的话继续调情，而是严肃地说道：“对了，我昨天去见了罗乐晔，你知不知道他和顾鸿哲分手的事情？”

　　“什么！？”李琛惊讶地叫了出来，吓得家里的阿姨跑了出来看了他一眼，只见李琛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后阿姨才回到了厨房。

　　“周臻，到底是怎么回事？罗乐晔现在回你那里了？”

　　“看来你也和我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俩因为一些事情分开了。”周臻估计李琛肯定不知道顾子娟和罗勇的事情，于是便绝口不提。

　　“什么事情能导致他们俩分开？顾鸿哲不可能放手的，绝不可能！”李琛的言语相当的坚定，而周臻却叹了口气说道：“是我家老罗提的分手，估计顾老板也没把人家追回来，要不然怎么老罗和我一起在S市呢。”

　　“太奇怪了，我明天亲自去问顾鸿哲，问完我再告诉你。”

　　第二天一早，李琛带着昨晚周臻给自己布置的任务，开着车亲自去了顾鸿哲的公司。

　　“顾同学，我现在开着车在你公司楼下，你方便出来见个面吗？”李琛把车靠边停在了公司大门口，新来的保安压根儿就不认识他，和他说没通行证和预约就不能进去。

　　“你怎么来了？你要不上来说吧，在楼下干嘛？”顾鸿哲问道。

　　李琛不悦道：“你们家保安说我没预约，没通行证，不能觐见。”

　　“那我下来，你等会儿。”

　　“行，等你。”

　　不一会儿，顾鸿哲走到了公司门口，他上前和保安打了个招呼：“以后看到这辆车或这个人就直接放进来好了。”

　　保安听后一直在点头，并目送大老板上了那辆车。

　　“今天这是吹得什么风把李老板吹到我这儿了？”顾鸿哲坐在副驾驶上说道。

　　“少说废话，跟我去机场，现在就去S市把你们家罗乐晔追回来。”说完，李琛开车向前方马路行驶，顾鸿哲立刻抓着方向盘说道：“你怎么知道！？”

　　“顾鸿哲，你现在就说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吧。”

　　只见顾鸿哲松开了抓着方向盘的手低声说道：“李琛，陪我去喝一杯吧。”

　　“大白天的，酒吧都关门了你上哪儿去喝去！”

　　“喝咖啡总行了吧，开车吧。”顾鸿哲双眼无神地看向前方的红绿灯。

　　“行吧。”说完，李琛便驱车前往前面最近的一家咖啡店。

　　两人在咖啡店的角落里坐下，李琛将美式咖啡放在了顾鸿哲面前，顾鸿哲看了一眼咖啡，随后说道：“哎，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就知道是你的错，我看人家也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说吧，你这次又做错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又把人家的工作给搅黄了？”李琛像是顾鸿哲的大哥一样在审讯他，只听顾鸿哲委屈地说道：“我有能力养他一辈子，他工作不工作都无所谓，我阻止他工作干什么，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那你到底把人家怎么了？你不会是真的做了对不起罗乐晔的事情吧！？”李琛越说越激动了，他怀疑顾鸿哲出轨，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

　　“哪有，你别乱猜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话能不能痛快点，你要把我急死是吗？”李琛皱着眉头盯着对方的脸，只见顾鸿哲反驳道：“你今天怎么这么着急要知道我的事情？平时我要找你，你人都不知道在哪里！今天倒好了，来我公司堵我，话说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这件事除了我和他两个人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知道是因为我和周臻在谈恋爱，你找不到我是因为我每周都要飞到S市去和他约会！”

　　顾鸿哲听完后瞪大了双眼说道：“算你厉害，那你看到我的罗乐晔了？”

　　“我没看到，但是我们家宝贝上周日和他见面了，说他精神不太好，人也瘦了很多。”

　　顾鸿哲听完后心立刻揪了起来，接着关切道：“还有呢？周臻还说了些什么？他有说我什么吗？”

　　“周臻没和我说具体的，只是说你们俩因为一些事情而分开了，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是很爱很爱他吗？”

　　“我何止爱他，我恨不得把命都给了他算了，说到底都是我那个喜欢到处玩男人的姑姑造的孽，要不是她把人家爸给睡了，罗乐晔当时也不会利用我来报复她，搞成这样都是她的错！”顾鸿哲咬牙切齿地斥责自己的亲姑姑，李琛听完一下子没缓过神来，接着问道：“你是说，你姑姑和罗乐晔的爸爸在一起过？罗乐晔还报复你？”

　　“不是报复我，是报复她！”顾鸿哲纠正道。

　　“难怪在X市的时候顾阿姨会在那里，还硬要和我们在一起，对了，这事你怎么知道的？怎么听上去这么不可思议。”

　　“是不可思议，我倒希望它是假的，你怎么不把我姑姑去X市的事情告诉我？”顾鸿哲的脸阴沉了下来。

　　“当时在X市，罗乐晔让我回来别告诉你关于顾子娟的事情，所以我就没提，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到底去不去追人家回来？说不定罗乐晔一直在等你找他。”

　　“我不知道，分手是他提的，那天我们俩吵完后，第二天我去上班，他就一个人回去了，他故意趁我不在家时走的。”顾鸿哲说到这里眼眸中又有些闪烁，李琛却无视对方继续说道：“那你说他当初利用你来报复你姑姑，人家都被你这么说了，还能待得下去吗？换我，我也走。”

　　“我就不该说出那句话，仔细想想他又利用我什么了？其实我什么损失都没有，哎，我现在好后悔。”

　　“后悔就赶紧去追啊，要不我今天下班陪你去S市，我反正每周都要去，就和回家一样。”李琛有些得意地说道。

　　“我到现在都没去追他的原因是因为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如果是因为那个贱人所以才和我在一起，那现在贱人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他没理由在留在这里，所以才不辞而别，我又如何再把人给追回来呢？”

　　“噢哟，大哥，你想得可真多，我不觉得罗乐晔在利用你，你现在是自己拉不下这个脸去追人家，你吵架时肯定说了很多过分的话，要不然你不会在这里和我磨磨唧唧个半天。”李琛一语道破天机，顾鸿哲迟迟未去追罗乐晔的原因有两个，一方面是因为他没有信心认为对方还爱他，另一方面他当时脑热说了很多伤人心的话，现在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你说的对，让我想想。”顾鸿哲默认了李琛的说法，低头沉思，李琛急得说道：“还想什么，下了班和我一起走吧。”

　　“今天不行，一会儿我还要开会，我先走了，这顿你请。”说完，顾鸿哲便起身开溜了。

　　李琛没想到顾鸿哲会这么害怕面对罗乐晔，看着对方逃之夭夭后便发了一条微信语音告诉了周臻刚才发生的事情。

　　此时的周臻正在对比一家上市公司两年的现金流报表数据，他看到微信是一长串语音后便迅速回复了对方：“我在上班，下班再说。”

　　李琛收到了这条简短的讯息，便不再多言，随后买单离开了。

52、负罪与思念

　　晚上七点，周臻从事务所里下班，他边走边听李琛早上发给自己的微信语音，紧接着便拨打了电话给对方：“喂，我刚下班，你现在方便吗？”

　　“方便，我也刚下班，现在正在开车，你还没吃饭吧？”李琛边开车边用蓝牙耳机和周臻聊着天，对方的声音瞬间将他一天的疲劳都赶走了。

　　“还没吃，对了，我刚听了你早上发我的语音，这顾鸿哲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啊，难怪老罗要提分手呢，真是气死我了。”

　　周臻的话把李琛给逗乐了，他独自坐在车里开车，四下无人便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哈，从来没有人说顾鸿哲脑子不好使的，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他如果不是脑子不好使那就是缺心眼了！老罗就是为了保护他所以才什么都不说的，你不知道老罗当时有多痛苦多纠结，为了和他在一起不知道考虑了多少利弊关系。”周臻的语速如同他步行的速度一样迅雷不及掩耳，全部一股脑地传进了李琛的耳朵。

　　李琛笑着眯了眯眼，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嘛，看来老罗什么都和你说了，那你也一定知道顾子娟的事情了吧？”

　　“那事儿我早就知道了，不过就像顾鸿哲所说的那样，罗乐晔最后都没有利用他什么，最多也只能算是近距离见证顾子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罢了。”

　　只听李琛轻笑了一声说道：“你不知道这顾阿姨过去年轻貌美，还多金，就算她不去勾搭别人，也不知有多少男人会前仆后继。”

　　“你这是在为她所做的一切而狡辩，年轻貌美又多金的多了去了了，也没见个个都像她似的去破坏别人家庭啊。”周臻有些不乐意地说道。

　　李琛立刻向对方解释道：“你别生气啊，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毕竟我和顾鸿哲从小就认识了，顾子娟是什么风评我早有耳闻，不过这些都是别人家的家务事，我们都不好说什么。”

　　“有时候一个人做错一件事会改变别人的人生轨迹，我和罗乐晔是大学时代的同学，这么多年看到他最开心的日子莫过于他和顾鸿哲在一起的时候了，他以前都没这么开心过。”周臻说着就有一些伤感，李琛听出了这话里有话，便柔声问道：“罗乐晔以前是怎么样的？你和他认识的时候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更沉默一些吧，基本都不太说话，没事就趴在桌子上画画或看书，也不喜欢参加社团活动，不过他工作后已经好很多了。”周臻回忆起上大学时的记忆，心中感慨万千，接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地说道：“老罗喜欢把事情都放在心里，虽然他有意隐瞒或者说是欺骗了顾鸿哲，但实际上也并未给顾鸿哲带来什么伤害，如果不是姓严的死了，根本就不会轮到顾鸿哲，这辈子都别想轮到他。”

　　“谁死了？”李琛问道。

　　“啊？我有说谁死了吗？”周臻心里有些慌乱，他不知道刚才自己是不是说漏了什么，接着开始打马虎眼道：“你听错了吧。”

　　“我听得很清楚，你说姓严的死了，那个人是谁？和罗乐晔是什么关系？”李琛抓住了对方说的这句话，他觉得周臻这么生气一定是有道理的。

　　周臻的步伐越走越慢了，接着站在了马路边的花坛旁说道：“那个人叫严爵，是罗乐晔高中时的男朋友，不过他已经死了，你别多问了，这件事我不应该告诉你的。”

　　“为什么说那个人如果还在就肯定轮不到顾鸿哲？那个姓严的有这么优秀吗？”李琛有些不服气地问道，只听周臻声音有些虚软无力地说道：“不是的，因为他当年突然猝死，对罗乐晔的打击太大了，而且他死的那天，罗乐晔因为他爸把房子私下卖掉而连夜搬家，所以没去学校见到严爵最后一面。”

　　周臻知道自己今天说错话了，紧接着又说道：“李琛，我今天不该说这些，不过现在也都说了，你如果要告诉顾鸿哲我也拦不住你，但是我只想说，顾鸿哲应该珍惜他。”

　　李琛在电话那头静默不语，他思忖了片刻，然后说道：“你能和顾鸿哲打个电话吗？我知道这个要求可能有些过分了，毕竟你对他现在印象极差。”

　　“你要我打给他做什么？叫他去找罗乐晔复合？那算是我替罗乐晔求他吗？李琛，你是不是脑子也不好使。”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说的那个严什么的人，应该让顾鸿哲知道一下，他现在就是缺少一种动力和刺激。”李琛解释道。

　　“我不说，他们分就分了，让顾鸿哲以后别来烦我们家罗乐晔，你也别多管闲事，不说了，我挂了。”

　　“喂！宝贝！我错了！喂！”李琛在电话那头拼命的呼唤着周臻，然而周臻却因为怄气果断挂了他的电话。

　　紧接着，李琛便立马打给了顾鸿哲：“喂，说话方便吗？”

　　顾鸿哲刚开到他爸家门口，正准备下车进去吃饭，却接到了李琛的电话：“你说吧，我在车里。”

　　“我刚得知一件事情，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一下。”李琛将刚才听周臻说的有关严爵的故事告诉给了顾鸿哲，顾鸿哲听完后便说道：“谢了兄弟，我待会儿会打给周臻的。”

　　“周臻现在还在气头上，你悠着点，别把我的事情给搅黄了，你如果搅黄了我的事情，下次签约的时候就得给我打五折。”李琛严肃地说道。

　　“你这是趁火打劫，你怎么就这么贪财呢，你们家什么时候这么缺钱的。”顾鸿哲鄙夷道。

　　“我想多赚点钱早点退休带着周臻环游世界不可以吗！”李琛驳斥道。

　　“可以可以，搅黄了给你四折都可以，就这样吧，先不说了。”

　　顾鸿哲坐在车里，静思了一会儿，接着开车离开了他爸家，回到了自己的别墅。

　　自从罗乐晔离开后，家里的摆设就没变动过，而那辆Lamborghini一直被摆放在书房的玻璃柜里，顾鸿哲每晚都会坐在书房看着那辆跑车模型发呆。

　　“9点半了，可以打了。”顾鸿哲说完便拨打给了周臻。

　　此时的周臻正躺在床上捧着Ipad看美剧，突然他感到床上的手机在振动，他以为是李琛打给自己的电话，便看都没看一眼就接听了：“喂，你现在知道自己错哪里了吗？”

　　顾鸿哲被这句话吓了一愣，接着唯唯诺诺地答道：“我知道。”

　　周臻听后立即把Ipad放下叫道：“顾鸿哲！？”

　　“是我，周臻，抱歉这么晚打扰你，能否和我聊几句？”顾鸿哲感到自己真的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现在连说话的底气也没有了。

　　“说吧。”

　　顾鸿哲听周臻的口气就知道对方的火气还没消，接着他声音低沉，带着诚恳和坚定地说道：“罗乐晔最近还好吗？”

　　“他好不好和你没关系。”

　　“周臻，我一直都爱他，这些你都知道。”

　　“你打给我到底想干吗？”

　　“我想知道严爵的事，你能告诉我吗？”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周臻将手机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从床上起身坐起，接着打开了扬声器说道：“顾鸿哲，你说你爱他，你知道他想要什么吗？”

　　顾鸿哲沉默了几秒，随后答道：“他只想要过简单的生活，只想和相爱的人永不分离。”顾鸿哲低沉而又温柔的话语给了周臻几分信任感，紧接着周臻说道：“好吧，我告诉你关于严爵的事情。”

　　寂静的深夜，顾鸿哲独自坐在书房的靠椅上，月光穿透了挂在窗户上的象牙白纱帘泻在了他英俊的脸上，深邃的双眸透过纱帘望向那遥远而又朦胧的明月，仿佛有着无限的牵挂想要诉说。

　　回到S市的这段时间，罗乐晔每一天都在想顾鸿哲，他从书架上拿下了许久未翻开的素描册，里面有着一张顾鸿哲的肖像画，他注视着眼前熟悉而又亲切的人，鼻子有些微微发酸，随后他合上了册子，放回到了书架上。

　　对罗乐晔而言，他一直想要回避自己欺骗对方这一事实，然而他更不想让对方知道的是他冷血无情的那一面；从他第一次因为害怕而欺瞒母亲关于自己看到父亲的出轨，以及他因要保密和严爵的关系对其突然离世而在同学面前故作无畏，到现如今亲眼看到父亲的死而心中暗喜，直到最后他还在和顾子娟合谋想要继续欺瞒真相，虽然他口口声声告诉自己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保护顾鸿哲，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看到顾子娟时，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和对方有着相似之处；这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自私无情的人，自始至终他就只爱他自己而已，顾鸿哲对他而言，终究只是一枚棋子。

　　然而不知为何，他却感到如此痛心，离开顾鸿哲时明明已经决定不再思念对方，可是他的心却不听他自己的，他知道自己始终还是放不下。

　　漆黑的深夜，罗乐晔从梦中惊醒，他大声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顾鸿哲！”

　　他的胸腔上下剧烈地起伏着，呼吸急促，大汗淋漓地坐在床上。

　　凌晨两点，万籁俱静，他做了一个关于顾鸿哲的噩梦，梦里的顾鸿哲将他心里不可告人的想法全盘托出，使他无地自容，他依稀记得梦里的爱人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失望和决绝，当自己朝对方飞奔而去想要抱住他时，顾鸿哲却在刹那间化为泡影，消失在自己的手里。

　　罗乐晔醒来后感觉非常不好，他担心对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他坐在床上等到天明，一直等到了早晨上班通勤的时间才发了一条微信给周臻：“周臻，帮我向李琛打听一下，最近顾鸿哲他还好吗？别说是我问的，谢谢。”

　　周臻在人挤人的地铁里忘我地站着打游戏，突然看到了一条微信提示，他退出游戏点开一看，“我C！”

　　车厢里，周围一圈人都看向了他，他尴尬地涨红了脸低下头回复了对方的微信：“我马上去问。”

　　其实周臻昨晚才和顾鸿哲聊完电话，他知道对方好得很，什么事都没有，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好友能够得到幸福。

　　出站后，周臻立刻打给顾鸿哲：“喂，你最近还好吗？”

　　“啊？”顾鸿哲看了一眼手机来电，确实是周臻没错，接着他困惑地说道：“我还好吧，你怎么突然这么问？你没打错吧？周臻？”

　　“这句话我是替别人问的，现在问完了，先挂了啊。”

　　“别，别，别！周臻！是罗乐晔问你的吗！？”顾鸿哲声音拔高了几个分贝，差点让周臻把耳机给扔了。

　　“别叫了，是他问的，接下来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情，我不管了，再见。”

　　“谢谢你周臻！”顾鸿哲的心情仿佛拨开云雾见青天，他立即订了张飞往S市的单程机票，随后通知孟秘书自己要休假几日。

　　周臻看着手机笑了笑，接着回复了罗乐晔的微信：“听说不太好。”

　　罗乐晔看到了“不太好”这三个字后心中的恐惧感油然而生，紧接着发微信问道：“他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到底是哪里不好？”

　　周臻一边赶路上班，一边看了眼罗乐晔的微信，他不经自语道：“我去，这么多问题，哎。”

　　“具体不清楚，你要不自己问问他吧。”发完这条后，周臻知道对方不会再回复他了。

　　罗乐晔看到周臻的回复后，便如同周臻所期盼的一样，没有再追问下去。

53、肉包还是菜包，我选肉包

　　“前往S市的旅客请注意了，我们很抱歉地通知您，您所乘坐的GY2987次航班由于航路天气不够飞行标准，不能按时起飞，起飞时间待定，在此我们深表歉意，请您在候机厅休息，等候通知。如果您有什么要求，请与服务台工作人员联系，谢谢。Ladies and Gentlemen…”

　　“不会吧…”顾鸿哲站在机场大厅听到了广播里的通知后看向远处的电子屏幕，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会在候机厅滞留多久，他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一秒钟都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他嘴里忍不住嘟囔起来：“看来有必要买一架私人飞机。”

　　顾鸿哲没想到这次去S市会这么艰辛，他足足等了六个小时才登上了飞机，上机时已经是夜里凌晨三点左右了，他算了一下时间，到达目的地时差不多是清晨，这个时间点开车到市区路上也不会太堵，只要一切都能够顺利的话，再过五六个小时就能见到对方了，想到这里，顾鸿哲原本的困意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现在已经兴奋地不知道见面后要和对方说些什么了，脑海里跳过了想要诉说的千言万语，直接想象起了两人相见后如胶似漆的画面。

　　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阳光被对面大厦的玻璃外墙反射在了罗乐晔卧室的窗户上，但那束光芒却被宽厚的涤纶窗帘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外面，它映射在了帘子上，却始终未能照进这间昏暗而又清冷的房间里。

　　一早罗乐晔便已起床，房间里静得只听到他收拾行囊而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简单地整理了一个背包，带上了身份证和手机充电宝，准备现在出门去机场，他昨天订了今天一早飞往Q市的机票，想要回去确认顾鸿哲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他心里盘算好了，自己只在对方的别墅附近远远地看一眼，确认他没事后就回来，不再那边久留，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他今天的计划。

　　不一会儿，他便出门叫了一辆车，直接开往机场。

　　云影全无的蔚蓝天空下，郊区空旷的飞机跑道上一排排整齐地停放着数十架飞机，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在地平线上划出了一道金色的弧线，晨光仿佛为飞机披上了一身黄金的盔甲，这一刻夺目而又耀眼，使人充满了希望。

　　顾鸿哲下飞机后一刻都不敢耽误，他焦急地望着自己前面并不太长的候车队伍，没多久就等到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麻烦开到光明路上的悦华小区，谢谢。”

　　上车后，他看了一眼时间，此时已经6:45分了。

　　“差不多应该醒了吧。”他看着手机自言自语，随后便鼓起勇气拨打了电话。

　　与此同时，罗乐晔正戴着耳机听着音乐静坐在车里假寐，出租车司机好像没睡醒似的摇摇晃晃地驾驶着，这技术开得他有些晕车不适，忽然，他耳朵里的歌曲变成了来电提示音，他睁开了疲倦的眼睛看了一眼手机，只见手机屏上清晰的显示出了三个字——“醋坛子”。

　　也许此时已经分不清是车子的晃动还是他自己的手在颤抖，正当他盯着屏幕犹豫不决的时候，顾鸿哲的来电却突然结束了，他的心顿时犹如一块船锚沉入了深不可测的海底，又宛如茫茫云雾在此刻越过了千山万壑的山峦，那一份悸动、兴奋、失落和眷恋如暴雨狂风般将他的心霎时撕碎。

　　然而下一秒，顾鸿哲又打了过来，罗乐晔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他已然忘却了自己方才晕车的不适感，毅然决然地按下了接听键：“喂。”

　　“乐晔，我刚到S市，我现在过来找你，你在家对吧？”

　　顾鸿哲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亲切和熟悉，他像一股温暖的气流将罗乐晔紧紧地包围了起来。

　　“你怎么…”罗乐晔的话刚说出口便被顾鸿哲打断道：“我想见你。”

　　这句话胜过千言万语，他的欣喜溢于言表。

　　“我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等着我，乐晔。”顾鸿哲低沉而又温柔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不行！我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罗乐晔骤然清醒了过来大声说道。

　　“啊！？你去机场干什么！？”顾鸿哲在电话那头急切地问道。

　　“我…”罗乐晔说不出口关于自己想要偷偷飞去看他的事情，于是便说道：“我现在让司机调头开回去。”

　　“你是不是想飞回家找我？”顾鸿哲突如其来的提问让罗乐晔无法招架，接着他便岔开话题说道：“我现在有些晕车，到家后再说吧。”

　　“你怎么晕车了？你现在赶紧下车，站在马路口等我，告诉我你的具体位置，我让司机开过来。”

　　罗乐晔本来没这么不舒服，但是被顾鸿哲步步紧逼得反倒是真的快要吐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对着驾驶座上的司机疲惫地说道：“司机师傅，不好意思，我不去机场了，麻烦就前面路口停吧。”

　　“前面路口是哪条路？”顾鸿哲在电话那头紧紧追问，生怕把对方弄丢了。

　　“我下车后再告诉你吧，我现在真的很不舒服，一会儿还要用手机付车费，我先挂了。”

　　“喂，乐晔，喂！”顾鸿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接着自语道：“看来一会儿要在手机上装GPS定位。”

　　罗乐晔下车后，看了看周围的路牌，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顾鸿哲，此时他的胃里翻着酸水，他早上没顾得上吃早餐就出门打车了，本想在机场买点吃的，可却没料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顾鸿哲看到对方发来的照片后即刻让司机往这条路上驶去，紧接着他给对方发了一长串语音。

　　罗乐晔靠在路边蹲在地上，明媚的阳光洒在了他乌黑的发丝上，他无精打采地看着手机，接着播放起了顾鸿哲发来的一长串的唠叨，虽然他因身体不适思想无法集中，但是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和话语，却让他倍感安定。

　　“先生，你没事吧？”

　　忽然他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罗乐晔抬头望向眼前的男人，阳光照在这个人的背上，光线耀眼得令人睁不开双眼看清此人的容貌，他的声音给人一种平静祥和的感觉，只见这个人一身休闲装扮，手里还拿着一袋豆浆和两只包子。

　　“我没事。”罗乐晔说完后便站起身，却不想双腿因蹲的时间过久而发麻，起身时险些就没站稳。

　　“小心！”眼前的男人扶上前去，罗乐晔赶紧站稳脚跟后说道：“谢谢。”

　　“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男子询问道。

　　“啊？”罗乐晔诧异地看着对方，此时他才看清楚眼前这个人的样貌，此人和自己差不多身高，中等身材，长相清秀俊美，明眸青睐，在瓷白色肌肤的衬托下仿佛有着如同仙女般的美貌。

　　罗乐晔看得有些出了神，只见男子将两只包子塞在了他的手里，然后柔声说道：“这里有两只菜包，你拿好，别掉地上了，我看你脸色很苍白，应该是饿得人有些发虚了，快吃点东西吧，别一会儿晕倒了。”

　　“可是这…”罗乐晔回过神来刚要开口婉拒对方，只见那男子已经转身离去，然而对方听到他的声音后却回眸道：“拿着吧。”

　　他望着男子离去的背影不禁感叹道：“好漂亮。”

　　随后，他看了一眼手里的包子，便一口咬了下去。

　　等他快吃完一只菜包后，顾鸿哲的出租车也从不远处驶来，只见对方趴在车窗上毫无顾忌地大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来的路上，顾鸿哲一边盯着导航一边看着司机开车，司机被他的罗里吧嗦折磨得焦躁不已，离目的地还有两条马路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像猎鹰般看向车窗外搜寻着自己的目标。

　　“司机先生，就在前面！”顾鸿哲突然大声叫道，把司机惊得身子一抖。

　　接着，他从钱包里拿出两百元现金塞给了司机，说道：“不用找零了。”

　　司机看在对方出手阔绰的情况下便二话不说加速马力驶向了目的地。

　　“罗乐晔！”顾鸿哲趴在车窗口兴奋地大声呼喊道。

　　罗乐晔咽下最后一口菜包后朝对方挥了挥手。

　　顾鸿哲下车后还没开口却被对方先一步说道：“还剩一只，你吃吧。”

　　他看着被装在塑料袋里的菜包在自己眼前晃着，又看向眼前这张毫无血色的脸庞，紧接着他便将对方紧紧拥入怀中。

　　“乐晔，对不起。”顾鸿哲的脸紧贴着对方的头，他的脸颊微微发烫，他的嘴靠在了对方的耳边轻声低语着。

　　这句话和这炽热般的相拥都使得罗乐晔的内心更加歉疚起来，他轻声说道：“是我对不起你才对，我不该当初利用你。”

　　“你从来没有利用过我，你一直在守护着我，我能感受得到。”

　　罗乐晔闭上眼睛感受着对方紧贴在自己身上的温度，愧疚和不舍正拉扯着他脆弱的神经，他强迫自己要冷静理智，接着他神情严肃地说道：“你并不了解我，你自认为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真的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之后你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想了。”

　　“你的全部，我都知道。”顾鸿哲平静而坚定的语气反而让罗乐晔感到了一丝不安。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了？”罗乐晔挣脱了对方的怀抱，紧张地注视着对方深邃的双眸。

　　顾鸿哲刚要开口解释什么却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咕噜噜...咕...咕噜。”

　　原本严肃的两个人瞬间都笑了出来，只见罗乐晔笑着说道：“走吧，我们先去吃点什么。”

　　说完，他便先走在了前面。

　　罗乐晔刚才下车后才发现这一带是他上大学前一家人所居住的地方，他的高中就在这附近；道路两旁的沿街商铺早已面目全非，从前没有的路边花坛在阳光下尽情绽放，附近的建筑面貌也同样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唯独不变的还是那几条道路的路名以及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来的点点滴滴的回忆。

　　“乐晔，你走这么快干嘛？”顾鸿哲跑了几步跟上前去，从后面牵住了对方的冰凉的手。

　　罗乐晔将手从对方手里抽走，然后指向前方说道：“前面拐角有家麦当劳，去那里吃吧。”

　　顾鸿哲觉得奇怪，刚才气氛还挺好的，怎么突然又变了，他没有立刻追问对方，而是走在了罗乐晔的身旁，与他并肩同行，时不时斜眼观察着对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和煦的阳光照耀在街道两旁的梧桐树上，阳光穿过了繁茂的树叶照射在了马路两旁，斑驳的光影铺满在沿街的道路上；顾鸿哲凝视着罗乐晔脸上隐现出现的忽明忽暗的光影，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神，时而欢喜，时而悲伤，仿佛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罗乐晔，他就像是被盘根多节的藤蔓困绕在了隐秘的丛林深处，不愿被人发现和看见。

　　“奇怪了，我明明记得这里有一家麦当劳的。”罗乐晔一脸困惑地看着眼前的永和豆浆店。

　　“永和豆浆也不错，就这家了，走吧。”顾鸿哲又一次牵起了对方的手，这次没等罗乐晔反应过来，他便紧紧握紧了对方朝店里走去。

　　“麻烦两杯原味豆浆，两只茶叶蛋，四个肉包，谢谢。”

　　“四个肉包？”罗乐晔向对方确认道。

　　“我饿死了，昨晚到现在都没吃过饭，本来昨晚就应该到这里的，结果班机延误了。”顾鸿哲解释道。

　　“我先去坐位子。”罗乐晔没有回应对方，而是直接走向了店里靠窗的座位，那个地方以前是他和严爵坐过的位子。

　　顾鸿哲买完单后拿了号码牌走向了对方。

　　“你在看什么？”顾鸿哲随着罗乐晔的视线看向窗外，只见窗外来往行人川流不息，马路上的车辆一部接着一部慢慢行驶着，一看就知道是早高峰时段交通拥堵。

　　“鸿哲，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罗乐晔轻轻的一句话，但在对方听来却很沉重。

　　“那你说了我不就能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了吗，你现在愿意告诉我吗？”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想知道些什么，顾子娟的事还是罗勇的事？”罗乐晔收回了自己看向远处那恍惚的神色，他坦然地问眼前的这个男人，仿佛在等着对方最后的审问。

　　“我想听听严爵的事情。”顾鸿哲温柔而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这句话，生怕伤害到了对方，然而罗乐晔听完后脸上立即露出惊恐之色，随后他立马冷静了下来，谨慎地问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你是不是还在想他？”顾鸿哲眼神中闪过一丝忧伤，罗乐晔见状后马上说道：“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现在已经放下了。”

　　“那你刚才在想什么？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悲伤。”

　　只见罗乐晔做了一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这里以前确实是一家麦当劳，我的高中在这附近，我以前也住在这附近，你现在坐的位子是我以前常坐的。”

　　“那你现在坐的位子是严爵过去常坐的，对吗？”顾鸿哲柔声问道。

　　“都过去了，鸿哲，一切都会过去，我们不过都是尘世间最最普通的人罢了。”

　　“乐晔，我不想我们就这么结束，我不同意。”

　　“你不了解我，我当时确实利用了你，从确认你是顾子娟的侄子后我就动了这个念头，你难道就不恨我吗？”罗乐晔注视着对方，眼里尽是悲伤。

　　面对对方的质问，顾鸿哲却说道：“我不恨你，我爱你。”

　　“呵，呵呵，呵呵呵，那看来我对顾子娟的报复算是成功了。”罗乐晔突然笑了起来，但是这笑容看上去却是那么的苦涩。

　　“我姑姑她活该，乐晔，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所以你不要怪自己，你没有做错什么，而且实际上我也没有任何的损失。”顾鸿哲边说边情不自禁地俯身靠在餐桌上，深情地凝视着对方。

　　“问题不是在这里，顾鸿哲，你不明白，就算我爸死在我面前，我的内心都没有一丝感觉，你想知道的严爵，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和他在一起一年多他突然就死了，我为了不让同学和老师发现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连他的追悼会我都没去，至于你，你说你没有损失，时间难道就不是损失吗？你浪费在我身上这么多时间，现在难道还要继续浪费下去吗？”

　　面对罗乐晔的长篇大论，顾鸿哲耐心听完后批判道：“首先，我和你在一起那不叫浪费时间，那叫享受人生，你认为我是浪费，那是你认为，你有没有问过我本人的想法；其次，你是不敢去面对严爵的死而已，和同学老师全部都没关系，因为你压根儿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最后，你爸那种人和顾子娟一样，都是活该，有什么好伤心的，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要和我分手罢了，你到底为什么放不下你心里的道德标杆，你就不能学学你爸和顾子娟，偶尔就不能像他们一样过一回放荡不羁的人生？”

　　“他们的放荡不羁要多少人付出代价，我也就算了，还有你妹妹，你妹妹又做错过什么了。”

　　“我妹妹现在有两个哥哥有什么不好的？对吧，哥哥~”顾鸿哲撇嘴笑道，罗乐晔却摇头说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和我回家，别再闹下去了，事情都过去了，回家过日子不好吗？”

　　“说来说去怎么又绕回来了！”

　　“罗乐晔，我喜欢你的全部，包括你的自私，我也一样喜欢，如果你能改掉你那自私自利的毛病，可能我就不会那么爱你了。”

　　罗乐晔知道自己说不过对方，便不做争辩，接着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你不回去我就不走。”顾鸿哲坚定地说道，只听罗乐晔训斥道：“公司这么多人要管，这么多事要做，你每天浪费在我身上的时间还不如回去工作，别一天到晚地追着我不放。”

　　“你回去了我才能去上班。”

　　“顾鸿哲，我和你是说不通了，实在太累了。”

　　“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我在国外上大学的时候参加过学校的辩论大赛，还得过三等奖。”

　　此时，服务员上前端来了早餐，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两杯豆浆，四只肉包，两个茶叶蛋，都上齐了，两位慢用。”

　　“先吃吧，一会儿再说。”罗乐晔将吸管戳进了豆浆杯中，递给了对方，随后开始剥鸡蛋壳。

　　顾鸿哲接过豆浆喝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后说道：“你说你这么贤惠，我又不傻，怎么会和你分手呢？”

　　“别啰嗦了，快吃你的吧！”罗乐晔瞪了对方一眼，帮顾鸿哲剥完鸡蛋后，自己才喝起了豆浆。

　　“我和你的事情，我妈还不知道。”罗乐晔突然开口说道。

　　顾鸿哲嘴里叼着肉包瞪大双眼看着对方，心想：原来如此，难怪不肯回去。

　　“那你带我回去见家长不就行了。”顾鸿哲轻描淡写地说道。

　　“不行！你疯了！”罗乐晔大声说道，邻桌的顾客朝他瞅了一眼，他感到有些尴尬便又小声道：“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

　　顾鸿哲见对方松口后立马回答：“我们一起想想，别担心，来，吃包子。”

　　罗乐晔看着眼前的肉包，恨不得把它拍到对面那张嬉皮笑脸的男人脸上，他看向窗外，马路上的交通已经恢复畅通，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54、藏不住的记事本

　　“行了，你现在也吃饱了，可以回去了。”罗乐晔低头看着手机，双瞳无焦点似的浏览着新闻，他不敢直视对面的人，生怕自己被这个人的眼神给融化了。

　　“你要带我回家了吗？”顾鸿哲殷切地望着对方，低沉温柔的声音变得酥软起来。

　　“不要模仿林志玲说话。”罗乐晔抬头严肃地看向对方，却见顾鸿哲满面春风地看着自己，痞笑道：“我亲爱的晔晔，带我回家有这么可怕吗？你妈她不会吃了我的，她之前见到我的时候还对我挺客气的呢。”

　　“她当然不会吃了你，但她会吃了我。”罗乐晔又瞪了对方一眼，继续说道：“总之你先回去再说。”

　　“不把你带回家我是不会走的。”顾鸿哲语气温柔但态度坚决，他正色对方，眼神中充满了执念与决心。

　　“你这次连行李箱都没带，你不回家你还能在这里耗多久，公司一堆事情等你做决定，你现在缠着我也没多大意义，不如回去再说。”

　　“我不用带行李，我在这里的房子还在呢。”

　　“你一直都没退租吗？”罗乐晔惊讶地看着对方。

　　“不是，我之前临走前就买下来了。”

　　罗乐晔板着脸看着眼前的有钱人，心想：“当时走的时候还和我说不跟他回去就只能分手，那分手了还在这里买什么房子？”他心里越想越窝火，但同时又有一些暗自窃喜，接着，他起身平静地说了一句：“那我先回家了。”

　　“等等！别这么快就回家啊，又没什么事情，和我出去走走。”顾鸿哲起身拉着对方的手，硬生生拉着对方往外带走。

　　“大少爷，我想回家睡觉，今天你就自己玩吧，有话明天再说。”罗乐晔说的是实话，原先自己想在飞机上睡一会儿补觉，但现在计划全部被打乱了，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睡个好觉了，这段日子夜里也总是半梦半醒分不清究竟是躺在顾鸿哲的身边还是独自一人而孤枕难眠。

　　“那就和我一起回家睡，正好我也困得不行，昨晚到现在都没合过眼。”

　　“你不是前面还说要出去走走，怎么现在突然又说要睡觉了。”罗乐晔半信半疑地看着对方说道。

　　“那不是看你要回去了嘛。”顾鸿哲死死地抓着对方的手，用力过度使得罗乐晔痛到直接骂了出来：“放手！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顾鸿哲闻后立即松开，才发现对方的手腕上印着浅红色的手指痕迹，于是摸了摸罗乐晔的手腕柔声说道：“你当然不是我养的宠物，我才是你养的宠物啊，主人，快回家吧，求你了，我现在真的好困，我看你也快撑不住了，我们休息完再说，好吗？”

　　面对顾鸿哲的死皮赖脸罗乐晔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颓丧地说道：“走吧。”

　　早高峰过后，路况明显通畅了很多，他们站在路口没等多久便叫到了一辆出租车。

　　“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罗乐晔闭着眼睛靠在出租车座位上疲惫地说道。

　　“知道了。”顾鸿哲应声道，然后将对方的头轻轻靠在了自己的肩上，罗乐晔没有反抗，他的神情变得不再那么忐忑，面部表情也全部舒展了开来，神态安静而平和。

　　阳光下，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城市的道路上，渐行渐远，车后的商铺和街景随着车子的驶离而逐渐缩小了，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中，如同那些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记忆慢慢地变得模糊，渐渐地不再被人所回忆。

　　“我们到了，乐晔。”顾鸿哲侧过头，脸颊轻轻贴在了对方的发丝上低语着。

　　“嗯？这么快就到了？”罗乐晔努力睁开了酸涩的双眼，但因外界光线太刺眼又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下车了，回家再睡。”顾鸿哲打开车门先行下了车，随后他站在车门外伸手将对方从车里轻轻拖了出来。

　　“没事，我自己会下车。”罗乐晔的眼睛没过几秒就适应了周围的光线，随后跟着顾鸿哲下了车。

　　他抬头望着顾鸿哲小区的高级公寓楼，眼前的一切还是那么的熟悉，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自语道：“这里都没变。”

　　他站在小区门口，内心感慨万千。

　　“走吧，我们回家了。”顾鸿哲牵起了对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

　　两人进家门后，罗乐晔木讷地看着这套熟悉的房间，家里的陈设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而顾鸿哲进门后便立刻打开了窗户，通风换气。

　　“要不要先去洗个澡？”顾鸿哲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问道。

　　“我就在沙发上睡一会儿，你自己洗吧。”罗乐晔有气无力地说道，他坐在沙发上，眼皮子如铅块那样沉重，像是下一秒就能进入梦乡。

　　“那我先去洗个澡，你可别趁我洗澡的时候开溜啊！”顾鸿哲神色紧张地看着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的人，接着又用威胁的口气说道：“如果被我发现你偷偷溜走了，我立马去你家直接上门提亲。”

　　“我先睡会儿，困死了，你洗你的。”罗乐晔就像没听到对方说的话一样，他坐在单人沙发椅上，没多久就听到了他平稳而又规律的呼吸声。

　　顾鸿哲看着对方安然入睡的样子，心里也放下了担忧和顾虑，接着便去浴室梳洗。

　　罗乐晔这一觉睡了很死，他感觉自己好像很久没这么睡过了，他梦见了自己和顾鸿哲在一片白茫茫地的世界里静默相视，周围空无一人，只有他们彼此；顾鸿哲深情凝视，罗乐晔在对方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他不再是那个犹豫不决又仿徨不安的人，在这个人的眼里他感受到了对方满满的爱意以及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信心。

　　当他睡醒后发现阳台外的天色已是漫天霞光，夕阳懒洋洋地倚靠在远处的低矮楼顶之上，落日余晖，薄云被斜阳晕染上了几层深浅不一的橙黄色，天空如同一块幕布被夕照描绘成了一副绚烂多彩的画卷。

　　罗乐晔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他不禁想要伸出手去触碰那片天际，却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薄毯子，他转过头看向横睡在一旁沙发上的顾鸿哲，还是那双修长的腿及俊美的容颜；他注视着对方，随后起身去拿自己的背包，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本记事本，接着在纸上描绘起了眼前的这个人。

　　时间在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变得昏暗，一弯明月躲在了高楼的身后，只露出了尖尖的月牙，尚未漆黑的夜空里无法看清闪烁着多少颗星星，好像如同月亮一样都喜欢将自己隐藏在这片浩瀚无垠的天穹之中。

　　数小时前，顾鸿哲洗完澡后回到客厅，蹲下身看了罗乐晔很久，只见对方呼吸均匀而平静，他低下头双唇贴在了对方的手背上，如同蜻蜓点水般轻轻一吻，随后起身去卧室拿一条毯子给对方盖上。

　　看着爱人熟悉的睡颜，顾鸿哲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紧张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接着，他睡眼惺忪地躺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很快也就睡着了。

　　伴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轻微细小的摩擦声，顾鸿哲微微睁开了双眼，他从眼缝中看到了罗乐晔低着头，手里拿着笔正在本子上书写着什么，他好奇地微微睁大了眼睛想要一看究竟，但下一秒却又立马紧闭起来，因为他看到了对方正抬头看着自己，就差一秒便四目相会，罗乐晔专注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将他内心所有的爱都倾倒而出，暴露在对方眼前。

　　顾鸿哲一直眯着眼从他浓密的睫毛缝隙里偷偷观察着对方。

　　“搞定。”罗乐晔轻声说了一句，顾鸿哲闻声后马上翻了个身，假装自己刚刚睡醒的样子，故意打了个哈欠说道：“早。”

　　“不早了，已经晚上了。”罗乐晔将记事本和圆珠笔收了起来，放在了一旁的背包里。

　　“我还以为是第二天早上了呢。”顾鸿哲两眼紧盯着地上的背包说道。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赶紧起来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我没睡糊涂，咳，我感觉喉咙有点痛。”

　　“你厨房的新西兰蜂蜜还在吗？我去帮你冲一杯蜂蜜水。”罗乐晔起身往厨房方向走，顾鸿哲装作不太舒服的样子小声回应道：“应该在冰箱里吧。”

　　趁对方在厨房忙活的时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沙发上跳起，跑去翻开了地上的背包，拿出了记事本翻阅了起来。

　　罗乐晔在一眼望去空荡荡的冰箱里拿出了放在最里面的一瓶蜂蜜，他用汤匙在凝固成结晶的蜂蜜表面挖了一勺，放在杯子里，随后用温水慢慢调匀，直到杯底看不见淡黄色的蜂蜜块为止。

　　“可以过来喝了。”罗乐晔叫了一声，然而对方却没有回应，他转身看向客厅，只见顾鸿哲手里正拿着他的记事本在看！

　　“喂！”他大叫一声，接着放下茶杯跑了过去。

　　“你怎么可以不经人同意就随便看别人的东西！”罗乐晔一边说一边伸手想要拿回自己的本子。

　　“你又不是别人，何况你画我的时候也没征求过我的同意吧，你这算不算是侵犯个人隐私和肖像权了呢？”顾鸿哲邪笑着，将手里的本子高高举起，罗乐晔气得反驳道：“你怎么知道我画的是你！这上面又没写你的名字！快还给我！”

　　他和顾鸿哲的身高差了五六公分左右，稍稍踮脚便能拿到，然而顾鸿哲却也踮起了脚，逼着他只能边跳边伸手去抢。

　　“你说这个人不是我，那你倒告诉我，这个人是谁？谁还和我长了一样帅？”顾鸿哲边说边拿着本子举高晃动着。

　　“你管他是谁！和你又没关系！快还给我！”罗乐晔继续蹦跳着想要抢回自己的本子，顾鸿哲却来了劲，一把将对方抱在了怀里，接着说道：“不是我还有谁，你的心里除了我，不会再有别人。”

　　“你！”罗乐晔一时情急回不上话来。

　　“乐晔，不要再回头看了，那些过去发生的事情，你认为是错了也好，是伤害也罢，都无所谓了，你不是说我们都是最最普通的人吗？普通人都会犯错，但一切始终都会有过去。”

　　“你说得倒轻松，你自虐接受我也就算了，你妹妹的事情怎么办！？”

　　“婉儿她现在只不过多了个哥哥，你爸死了这件事就没后顾之忧了。”

　　“得了吧，她估计要恨死我了，如果我没出现的话，她还是从前的那个无忧无虑的蒋婉儿，而你也还是过去的顾鸿哲！”罗乐晔越说越激动，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颤栗。

　　顾鸿哲松开了抱紧对方的双臂，严肃地看着罗乐晔说道：“即使你没出现，婉儿的事情总有一天也会以别的方式被她自己知道，我姑姑和你这次也没有主动说出来，事情是她自己发现的，冥冥中早就注定的我们都改变不了，话说回来，你没和周臻说这事吧？”顾鸿哲担心罗乐晔把事情告诉了周臻，接着李琛那里必然就会知道，一旦事情传播出去那便对妹妹的影响无法估量了。

　　“没有，他不知道，我没脸说，也不会说。”罗乐晔垂下头看上去有些沮丧。

　　顾鸿哲内心松了口气，随后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对方的额上，安慰道：“没说就好，李琛那边我也没提，所以这件事现在就四个人知道，我和你，顾子娟和婉儿，我爸那边我也不打算说，我怕我家太上皇听完后会直接驾崩的，还有你妈那边，你也不可能告诉她，而且顾子娟也不会大肆宣扬她自己造的孽，所以这件事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了。”

　　罗乐晔当然知道顾子娟不会到处去说，他担心的是蒋婉儿会不会说了出来，会不会找他对峙，会不会把气都撒在他头上。

　　“我明天和你一起回家见你妈，你妈平时喜欢什么？衣服包包化妆品？还是保健品？”顾鸿哲突然提出要上门见家长，把罗乐晔吓得不轻。

　　“我先回家和她说，你别参与。”

　　顾鸿哲见罗乐晔同意见家长的事情后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那你明天回家先提一下，我明天去商场扫货，不过你要把你妈的喜好都告诉我，比如颜色，款式之类的。”

　　“什么叫我明天回家？我现在就要回去了。”罗乐晔皱眉看着顾鸿哲一脸苦恼的样子，只听对方突然闹情绪说道：“我不要嘛，你别走，我一个人住害怕。”

　　“怕的话就飞回家去住，家里有你爸和汪姨在，晚上要不和你爸睡一屋。”

　　“晔晔，我发现你的性格好像变了，你从前没这么对我的，现在怎么这么绝情呢。”

　　“从前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现在你知道的事情太多，我现在都释然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要回去了。”说完，罗乐晔趁顾鸿哲没注意从他手里抽走了自己的记事本，然后拿着自己的背包准备离开。

　　“你别走，起码和我一起吃完晚饭再走啊，我送你回家！”顾鸿哲从背后揽着对方的腰，像树袋熊一样挂在罗乐晔的身上不肯撒手。

　　“哎，那就出去吃，你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那我们走吧~”

　　罗乐晔没想到自己原本的性格对方能接受，但同时也更没想到顾鸿哲是这么黏腻的一个男人，缠着自己不放手，就和小孩一样。

55、你想要的承诺我都给你

　　“妈，我回来了。”

　　“回来啦，你今天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母亲王瑞慈看着墙上的时钟，指针指向了十点半。

　　罗乐晔其实八点就能回家，但是被顾鸿哲以各种手段拖着自己，时间都被他故意耗完了，最后他在自己的怒骂声中才得以脱身回到了家。

　　“今天和一个朋友在外面吃饭，没注意时间所以才晚了。”罗乐晔心虚地解释道。

　　“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先进去睡了。”说完，母亲关掉了客厅里的电视机，从沙发上起身走向卧室。

　　“妈！”罗乐晔看着母亲的背影叫道。

　　“怎么了？”母亲困惑地转身看着他。

　　“没，没什么，我先去洗澡。”罗乐晔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如何开口，话都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最终他还是退缩了。

　　深夜，罗乐晔和顾鸿哲俩人发着微信，对方一直在指导自己如何和家人开口，并以自身的经验作为优秀范例；顾鸿哲以为自己当时和父亲的谈判是成功的，然而在罗乐晔眼里，他和顾子诚感同身受，深刻地认为顾鸿哲就是个只顾自己不顾家人感受的逆子。

　　罗乐晔躺在床上，指尖快速点击着手机屏：“你爸身体都那样了你还刺激他，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一会儿对方便回复道：“实话实说，不要欺瞒，欺骗才是最大的伤害，我爸的身体对这么点小事还是能接受的，而且这些话我也不是第一天和他说了，你看他现在对你也没什么意见。”

　　“天啊，难怪你爸会中风。”罗乐晔看着对方发来的义正辞严，在惊叹之余对顾子诚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同情。

　　接着，他回复道：“你以后别再和你爸这么说话了，我先睡了，晚安。”

　　“嘿，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在家的时候就没见你这个点睡啊！”顾鸿哲看着对方发来的信息嘴里碎碎念起来。

　　翌日，顾鸿哲打了一个电话给罗乐晔：“乐晔，你妈喜欢什么颜色？我现在在商店里，我想买套衣服送她。”

　　“别买，我还没和他说我们俩的事情，万一这事她不能接受，你买了也就浪费了。”

　　“怎么不能接受了，我爸都接受了，你妈一定也没问题，要不我先买吧，服务员，麻烦这套包起来，谢谢。”顾鸿哲将一套以桃红色为底色白色波点为图案的木耳袖连衣裙从衣架上取了下来，递给了旁边站着的服务员。

　　“你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对了，别买太靓丽的颜色，我妈和顾子娟不一样。”罗乐晔说完这句话后，便听到对方在电话里说道：“等一下！那个，服务员！那件衣服不合适，先别包了，我再看看别的。”

　　罗乐晔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我先挂了，你慢慢选吧。”

　　“你别挂啊，买丝巾可以吗？这总不会错了吧？”顾鸿哲在电话那头急忙说道。

　　“可以，别买太轻浮的就行，你心里别按顾子娟为样板，你按汪姨为模特去挑更合适些。”

　　“我知道了，你现在在干嘛呢？”顾鸿哲看不到对方此时的样子，心里竟然有些发慌。

　　“我在上厕所，所以还是挂了吧。”

　　此刻，罗乐晔坐在床上刚挂断了顾鸿哲的电话，他轻轻叹了口气，早上起床后他就一直在琢磨如何和母亲开口说这件事，正当他心烦意乱的时候却被对方的电话打乱了思路，他对着手机恼怒道：“真是烦爆了。”

　　顾鸿哲此时心情很好，他去了隔壁G家的旗舰店里，按汪姨的风格挑选了一条以深红色为基色，花纹和图案都较为稳重的长款丝巾作为礼物。

　　“再买些什么好呢？”顾鸿哲看着手里的丝巾礼盒若有所思，接着他又忍不住打给了对方：“乐晔，我丝巾买好了，你妈还喜欢什么？包包她喜欢哪款的？”

　　“别买了，最多到时候再买些水果。”

　　“你听上去怎么心情这么差，谁惹你不高兴了？”

　　“呵呵，你说这世界上还能有谁比你更能惹我不高兴，我现在很烦躁，你别来烦我，让我静静，挂了。”说完，罗乐晔便挂断了电话。

　　“嘿，今天怎么回事？！等我把你带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顾鸿哲站在店门口旁若无人地说出这句话，店里的两位服务员小姐被吓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观望着不敢吱声。

　　和顾鸿哲发完脾气后，罗乐晔稍稍恢复了冷静，思绪万千的他鼓足了勇气打开门走出房间，看到母亲正在厨房择菜便上前和她聊了起来。

　　“妈，你在忙什么呢？”罗乐晔上前轻声问道，还没开口说正事的他连说话的力气仿佛都已经用完了。

　　“买了些小菠菜，等会儿放到鸡汤里，给你补补身体。”

　　“哦。”

　　房间里倏然静默了下来，正当罗乐晔脑海里一直在斟酌开口先说哪句话时，母亲却开口问道：“晔晔，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啊？”罗乐晔惊诧地看着母亲的背影，接着他干咽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喉咙，平静地说道：“妈，我是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我现在有一个正在交往的人，不过这个人，可能不是你所期望的那样，但是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罗乐晔想要说的话就像在嘴巴里玩躲迷藏一样，刚要说出口却又不知道溜哪儿去了。

　　“只要是你喜欢的人妈妈都会喜欢的，你什么时候把人带回家吃顿饭吧。”

　　“哪怕那个人是男人你也会喜欢吗？”罗乐晔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刹那间他感到自己如释重负般的轻松和自在。

　　母亲没有马上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见她放下了手里的菠菜，转身面向他，问道：“是上次来我们家送水果给你的那个小帅哥吗？”

　　罗乐晔没想到他妈居然还记得顾鸿哲！他有些震惊地问道：“对，是那个人，你怎么还记得？”

　　“那孩子长了好看，我当然会记得，不过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对你有意思了。”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我是你妈，我不知道还配做你妈吗？”母亲反问道，罗乐晔想过很多种情况，他自己推算的结果是和顾鸿哲最后分手的可能性高达99%，但他没想到今天的结果居然是那1%。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从来都没和你说过这事。”罗乐晔想不明白，母亲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知道后为什么也没反对自己？

　　“那是你上高中的时候了，当时你爸瞒着我们把房子卖了，我们暂住在外婆那里，你那时候晚上一直做噩梦，经常半夜哭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后来我去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就顺便问了一下老师，没想到这个人还真是你同学，只可惜那孩子已经去世了。”母亲忧伤地望着罗乐晔，似乎又回想起了当年青葱岁月时儿子悲哀的模样。

　　当年的记忆随着母亲的描述又再次浮现在罗乐晔的脑海里，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随后带着一丝哀伤问道：“那你为什么当时没问我？”

　　“如果我问你，你肯定会否认，而且当时你看上去心思那么重，那时候又是在备考，我不想影响你的学业。”

　　“妈妈，你不觉得丢人吗？我这样，对你来说，并不光彩，你为什么能接受？”

　　罗乐晔说着有些哽咽了，母亲见状后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臂膀安抚道：“孩子，我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外面的人在我背后也说了不少闲言碎语，他们看我一个女人带着你一个孩子，但这些终究都影响不了我们，我没有认为你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你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应该去追求自己心里所向往的幸福。”

　　“妈，谢谢你。”

　　如同顾鸿哲所说的那样，罗乐晔自己都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回到房间后他立刻打了个电话给对方：“喂，鸿哲，我和我妈说了，她让你抽空来家一起吃顿饭。”

　　“太好了！我就说吧！你妈肯定会接受的！我刚才在店里买了一套珍珠项链，正好等会儿直接过来。”

　　“你又买！？你买些水果就行了，我妈不在乎这些东西。”

　　“你这个不让我买，那个又不让我买，我总不见得就送条小丝巾上门提亲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人来就行了，你要今天来的话，我等会儿就出去买点菜，你晚上想吃什么？”

　　“我想吃锅包肉和饺子。”

　　罗乐晔心想：这少爷还真是不客气，饺子做起来不费时间啊！

　　“怎么都是肉，你也不怕胖。”

　　顾鸿哲窃笑道：“我胖了你也别想从我身边逃走，对了，饺子要白菜馅儿的啊。”

　　“知道了，那晚上见吧。”

　　晚上六点，顾鸿哲开着红色SUV极光出现在了罗乐晔的小区里，他一身黑色高级定制西装，搭配了深灰色领带，天然的卷发被他全部向后梳起，露出了饱满的额头，眉毛上的疤痕不细看的话不太引人注意，他身上透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下车后，提拔的身姿配上一双修长的双腿站在车旁，吸引了楼下不少小区居民的侧目。

　　“你不热吗？为什么要穿西装？”罗乐晔看着顾鸿哲装了长袖西装，他自己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来。

　　“还好吧，我现在手都是冰凉的，不信你摸。”顾鸿哲握住了对方的手，罗乐晔被这股冰凉激了一下，向后缩了一缩说道：“你手怎么这么冷？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就是有些紧张。”

　　此时小区里遛狗遛弯儿的居民都出门了，一些人注意到了顾鸿哲，便朝他望去，个别认识罗乐晔的阿姨会主动上前向他们打招呼：“小罗，吃晚饭了没？”

　　“阿姨好。”罗乐晔向对方打了个招呼，随后小声对顾鸿哲说道：“我们快走，这里人越来越多了。”

　　“哦。”顾鸿哲反应有些迟钝，他手里空空如也，径直跟着对方上了楼。

　　“妈，出来一下。”罗乐晔一边换鞋子一边向屋里喊道。

　　“来了来了。”只见母亲身上还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顾鸿哲呆呆地看着两人，一声不吭，罗乐晔见状后拍了拍他的脸，轻声说道：“醒醒，你今天怎么回事？快叫人。”

　　“啊？哦！妈妈！”

　　罗乐晔满脸震惊地看着顾鸿哲，母亲王瑞慈却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去洗手吧，准备开饭了。”

　　“你今天怎么跟丢了魂似的。”罗乐晔站在洗手台旁斜视看向身边的顾鸿哲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呀！我礼物忘记拿上来了！我现在下去拿！”顾鸿哲说完便要转身跑出去，被罗乐晔立马叫住说道：“现在别去拿了，等会儿送你回家的时候，我再拿上来不就行了。”

　　“这，不太好吧…”顾鸿哲心想这第一印象多重要啊，自己什么都没带，只把自己带了上来，脸都丢光了。

　　“没事的，我妈不在乎这些，我和她说一声就行了，马上就开饭了，我先出去帮忙。”

　　顾鸿哲看着洗手台前的镜子，镜子里的他一身正装，英俊不凡，可此时他却觉得自己像个大傻子。

　　“妈，你还在准备什么菜？别做太多了。”罗乐晔在厨房里探头探脑地看着锅里的茄汁大虾。

　　“就这个虾了，马上就好了，你先去盛饭吧。”

　　“妈，那个，他买了些东西送你，但是落在车里了，一会儿我送他回去的时候再带上来。”

　　“哎呀，都让你告诉他不要破费了，我什么都不缺的。”

　　“我说了八百遍了，他听不进去，随便他了，我先去盛饭。”

　　罗乐晔按平常的习惯盛了满满一碗米饭，放在了顾鸿哲面前。

　　“乐晔，我吃不下这么多。”顾鸿哲说道。

　　“这只碗比你家里的要小一圈，你平时都吃一碗饭，怎么今天吃不下了？你是不是还很紧张？放松点。”罗乐晔看着愁眉不展的顾鸿哲，转身回到了厨房去端菜出来。

　　“嗯，放松点。”顾鸿哲坐在餐桌前自言自语着。

　　“来，锅包肉，还有速冻白菜饺子。”罗乐晔按顾鸿哲电话里吩咐准备了他爱吃的，特意放在了他面前，接着，母亲也随后跟了出来，手里端着茄汁大虾和黑椒牛仔骨，扑面而来的香气使顾鸿哲一下清醒了过来，他看着红彤彤的大虾说道：“哇，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小顾啊，都是些家常菜，你喜欢就多吃点，别客气啊。”母亲将虾和牛肉放在了顾鸿哲的面前，方便他夹菜。

　　“谢谢，阿姨。”顾鸿哲有些紧张的结巴了，一旁的罗乐晔笑得说道：“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晔晔，别这么说话。”母亲看着罗乐晔训斥道。

　　“我去把汤端出来，妈，你坐着。”罗乐晔的手放在了母亲的肩上，示意她坐下，随后转身进了厨房。

　　“小顾，你们家有几口人啊？”罗母问道。

　　“啊，哦，现在就我和我爸两个人，加上家里的阿姨，算是三个人吧。”

　　“你妈妈呢？”

　　“我爸妈在我小时候就分开了，我妈现在在国外。”

　　“这样啊，听说你现在是管理一家大厂的？”罗乐晔和母亲提了一嘴顾家的酱油厂。

　　“嗯，怎么说呢，我这算是继承家业吧。”

　　“在聊什么呢？”罗乐晔端了一只砂锅走到了餐桌边，“把碗挪一下，我要放在隔热垫上。”

　　“哦。”顾鸿哲小心地移动了隔热垫周围的碗，留出了一圈空位给罗乐晔放砂锅。

　　母亲王瑞慈看着两人配合默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饭后，罗乐晔送顾鸿哲下楼，顾鸿哲从车里拿出了自己给王瑞慈买的丝巾和珍珠项链，以及五盒海参。

　　“你刚才吃饭的时候还紧张吗？”罗乐晔坐在副驾驶上笑着问道。

　　“好多了，你妈挺随和的，是我担心自己说错话所以才会紧张。”顾鸿哲靠在车座上，感觉自己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凯旋而归。

　　“我订了两张后天的机票。”罗乐晔打开手机，将预定机票的信息给对方看了一眼。

　　“你愿意和我回家了吗！？”顾鸿哲转身抓着对方的手叫道。

　　罗乐晔笑着答道：“如你所愿。”

　　“乐晔。”顾鸿哲将对方紧紧抱在怀里，随后继续说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罗乐晔不知所云。

　　“谢谢你放下了过去，接受了我和我的家人。”顾鸿哲低沉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

　　“鸿哲，我不知道余生有多长，但我愿意试着和你一起走下去，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到的。”

　　月色下，城市中矗立的无数幢楼宇星罗密布地闪烁着光芒，那些万家灯火如同希望之光，将温暖和爱泼洒向了这片静谧的夜空。

56、美梦成真

　　出发前，罗乐晔特地和母亲谈了一次，希望她能考虑和自己一同去Q市生活，但因外婆的缘故，母亲还是暂时决定不离开。

　　“你别担心我，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母亲说道。

　　“我觉得你还是考虑一下和我一起去那边生活的事情。”罗乐晔严肃地说道。

　　“你外婆身体不好，我脱不开身，将来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的，对了，我有一件东西要给小顾。”说完，母亲起身从房间里拿出来了一只木盒子。

　　“这是我嫁到罗家时，你奶奶给我的，我本想留着以后给儿媳妇，不过现在也一样，你帮我转交给小顾吧。”

　　罗乐晔打开了手里有些陈旧的深棕色木质首饰盒，钉在首饰盒上的铜制锁扣已经有些破旧和松动，接着他打开盒子一看：“玉佩？”

　　“这是你奶奶当年结婚时买的玉佩，上面的图案是龙凤呈祥。”

　　罗乐晔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玉佩，他拿了起来对着灯照了照，接着有些狐疑地问道：“这块石头是真的吗？”

　　“这我倒真不清楚，都是老物件了，你是不是担心小顾会嫌弃啊？要不我还是收起来吧。”母亲正要拿过玉佩却被罗乐晔阻止道：“妈，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不会嫌弃的，我只是在想别的。”罗乐晔只是在想这要是送给了顾鸿哲，对方一定天天把它挂在脖子上，上班吃饭洗澡24小时都带着，寸步不离身，光想想就很可怖，富豪脖子上挂这个？万一被人看出来是假的怎么办！

　　“我会转交给他的，谢谢你，妈妈。”罗乐晔把玉佩收好，但并不打算送给对方。

　　“你们几点的飞机？”母亲问道。

　　“下午三点半，我一会儿就出发，我们到机场汇合。”

　　“你们两个人要好好相处，你别欺负人家，我看你老训他，别欺负人家比你小，知道吗？”母亲的叮咛在罗乐晔听来并不是觉得啰嗦，他觉得很温暖，那是母亲对他的牵挂。

　　罗乐晔温柔地看着母亲说道：“妈，等我在那儿找到工作后，我再想办法帮外婆请个保姆，这样你就能过来和我们一起生活了。”

　　“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了。”母亲欣慰地说道。

　　机场大厅内，顾鸿哲打开了GPS定位系统，像警犬似的搜索着罗乐晔的方位，只见系统里的原点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他抬头巡视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那熟悉的身影。

　　“鸿哲！”

　　一道声音冲破人群，顾鸿哲回首看向不远处，他的爱人正朝着自己跑来，明眸满含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顾鸿哲不在公司的日子里，孟姐忙得焦头烂额，嘴里一个劲儿的唠叨着：“年轻人就只知道到处玩，怎么都不想想我们这群老的，我难道就不想出去玩吗！一天到晚的都是会议，让我开这么多会有用吗！我又不能做决策！”

　　“孟姐，您喝口水先消消气，您不是总秘吗，那不得每次都邀请您参加会议，那些经理只有看到您来了才会认认真真地干活。”同事小冯殷勤地拍着马屁。

　　“等顾总回来后我要休假，累死我了，你看我脸上都冒痘痘了呢。”孟姐指着自己额头上冒出的痘痘，虽然她每天都化淡妆，但是遮瑕笔都盖不住这颗红色凸起的痘痘。

　　“您别担心，我现在就去给您换杯菊花茶败败火。”说完，小冯立马拿着孟姐的茶杯溜之大吉。

　　飞机安全着陆后已是傍晚时分，顾鸿哲让家里的司机直接开车来接他们，两人先回到了父亲顾子诚家中，陪父亲一起吃了晚饭，汪姨知道他们要来后，还特地煲了汤给两人补身体。

　　“我还是觉得你妈炖的那个鸡汤好喝。”顾鸿哲坐在车里说道，罗乐晔看了一眼家里的司机，接着小声说道：“你这么说被汪姨知道了她会伤心的。”

　　“不，这不一样，汪姨不是妈妈的味道，我以前一直以为汪姨就是妈妈的味道，看来没结婚没生过孩子的女人还是不一样的。”

　　“汪姨她没过结婚吗？”罗乐晔讶异地问道。

　　“没啊，我没说过吗？她一直单身，我小时候是由奶奶和她一起带大的，后来奶奶走了，基本就是汪姨带我，所以在我心里其实她算是半个妈妈了吧。”

　　“那你为什么现在觉得她又不是妈妈的味道了？”罗乐晔疑惑不解。

　　“这个嘛，因为她做饭的味道太商业化了，不像家常菜，她平时有空就会和酒店大厨学个几招，所以做出来的饭菜更偏向于餐馆酒楼。”

　　“我看她就是把你照顾得太好了，把你惯出来了挑刺的坏毛病。”罗乐晔白了一眼对方，可顾鸿哲却辩解道：“我这不叫挑刺，我是赞美，两位妈妈各有千秋，一位是有着精湛的厨艺和学无止境的精神，另一位是有着博爱的胸怀和人世间最温暖的港湾。”

　　罗乐晔听完对方的滔滔不绝，不禁又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司机，虽然司机依旧面无表情地开着车，但是他却始终觉得对方一直在听他们两人的谈话，他不想再让顾鸿哲胡说八道下去了，于是接着说道：“我累了，你安静些。”

　　“你怎么突然累了呢？来，躺我身上。”顾鸿哲拉扯着对方的衣服，硬要把罗乐晔摁在自己腿上休息。

　　“快放开，我睡会儿，你别吵我。”

　　“你现在的态度真是越来越差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顾鸿哲臭着脸说道，但眼里尽是笑意。

　　“那都是被你逼出来的。”罗乐晔闭着眼睛反驳对方。

　　“切，看我回家后怎么收拾你。”顾鸿哲用几不可闻地声音自言自语，前面的司机却忽然笑出了声，吓得两人都不敢再继续交流下去。

　　翌日，顾鸿哲一早便出门去了公司，罗乐晔则在家中休息，并且开始继续投递简历寻找适合自己的工作。

　　倏然，家里的门铃响起，罗乐晔觉得奇怪，自己并没有快递，难道是顾鸿哲买了什么送到了家里？他抱着疑问走到了门前，打开房门却看到了一位令他意想不到的客人：“你怎么来了？”

　　只见顾子娟戴着一副墨镜，穿着藕色V领连衣裙站在门口说道：“我们聊聊。”

　　“你真是不请自来啊，你要聊什么。”罗乐晔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先让我进去再说行吧？好歹我也是顾鸿哲的姑姑，你这点面子总要给我吧。”

　　罗乐晔见顾子娟服软的态度哀求着自己，心里别提有多爽了，于是便放她进了家门。

　　“你今天来和我聊什么，有什么话是电话里不能说的。”

　　“你先坐下来，别站着看着我，我现在年纪大了，不想和你吵架。”顾子娟坐在沙发上，摘下了墨镜，只见她的眼周浮肿，眼袋略微松弛，完全不像之前那样美丽而精致。

　　罗乐晔坐在了她的对面，顾子娟看着他继续说道：“我打算带婉儿去英国。”

　　“去英国？”罗乐晔惊讶地重复道。

　　“对，这里她待不下去，学校也很久没去了，所以就干脆做交流生让她出去继续读书。”

　　罗乐晔不明白顾子娟今天来和自己说这些话的意义在哪里，便打断说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想干吗？”

　　“我不想干吗，等鸿哲回来你帮我转达一下，他知道我来过了就行。”

　　“你为什么不自己告诉他？”罗乐晔不知道顾子娟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他现在还在生我的气，不会理我的。”顾子娟现在的脸上除了疲态之外，便只剩下了失落以及自作自受后的自艾自怜。

　　“他回来后我会告诉他的。”

　　“那我先走了。”顾子娟起身准备离开，罗乐晔却开口冷言说道：“我一直觉得你欠我一句道歉，可你就算到今天这一步却依然不肯认错。”

　　顾子娟楞了一楞，接着向大门走去，开门前她没有回头却说出了她心里一直以来都说不出口的那三个字：“对不起。”她的声音很轻，但罗乐晔却听得很清楚。

　　夜晚，罗乐晔告诉了顾鸿哲今天他姑姑来到家里的事情。

　　“他带婉儿去国外也好，起码婉儿心里会好受些吧。”顾鸿哲坐在书房一边工作一边说道。

　　“你早点休息吧，别做了太晚了。”罗乐晔站在书房门口叮嘱道。

　　“你先去睡，我一会儿就来。”顾鸿哲双眼盯着电脑，正在快速敲打着键盘。

　　罗乐晔回房后想起了母亲给的玉佩，不知怎么的，他今天突然想通了，想要交给顾鸿哲，这可能是因为听到了顾子娟对自己的道歉后让他心情变好了。

　　他将装有玉佩的木盒子放在了顾鸿哲的枕头底下，等待着对方寻宝发掘。

　　几小时后，顾鸿哲回到了卧室。

　　“晔晔，我来啦~”

　　“都快12点了，睡吧。”罗乐晔合上了手里的书说道。

　　顾鸿哲有些困倦，他爬上了床，疲惫地躺了下来，接着他发现有些不对劲：“嗯？怎么回事？这枕头…”

　　他伸手摸向了自己的枕头下面，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他打开灯一看：“这是什么？”

　　“这是我妈给未来媳妇的传家宝。”罗乐晔坐起身说道。

　　“啊！你怎么现在才拿出来给我！”顾鸿哲急不可待地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是一块碧绿的玉佩吊坠，上面的图案是龙凤呈祥。

　　“你看完了就还给我，我要收起来放好。”罗乐晔伸手刚要去拿对方手里的玉佩，顾鸿哲却跳下了床说道：“这是妈妈给我的，你干嘛要拿回去！”

　　罗乐晔见对方像猴子一样抢着东西不撒手，心想：“这一口一个妈妈的，叫得比我还亲。”

　　“我不是拿回去，我是替你收起来，万一你丢哪儿忘记了，找不到了怎么办，快给我。”罗乐晔伸出掌心示意对方将玉佩放在他手里。

　　“我不要！这是我的，我自己会收起来，你放心，我放保险柜里去。”

　　罗乐晔知道顾鸿哲又开始耍无赖了，便接着说道：“家里哪有保险柜，你倒拿出来给我瞧瞧，大晚上的快把东西给我，你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的。”

　　“我不给你，我放枕头底下，明天我就订个保险柜送家里来，你记得查收快递就行了。”

　　“行行行，那你快放盒子里吧。”

　　只见顾鸿哲将玉佩放在了木盒子里，然后塞在了自己的枕头底下，随后关了灯。

　　“晚安，我的晔晔~”顾鸿哲面带着笑容合上了双眼。

　　罗乐晔看着漆黑的房间轻声说道：“晚安。”

　　一个月后，顾鸿哲在上班时接到了妹妹蒋婉儿的电话：“喂，婉儿。”

　　“哥，你现在方便吗？”

　　蒋婉儿的声音和语气与往日相比成熟了很多，顾鸿哲有些心疼地说道：“方便，你说。”

　　“我想见一见我的那位哥哥。”

　　“你要见罗乐晔？”顾鸿哲放下了手边的工作后追问道。

　　“嗯，我下周就要飞英国了，临走前想见见他，可以吗？”

　　顾鸿哲心里没底，不知道罗乐晔愿不愿意，便说道：“我帮你问问他，他最近刚找到工作，有些忙，我问完了一会儿回复你好吗？”

　　“嗯，谢谢哥哥。”

　　顾鸿哲和婉儿说完后立刻打给了罗乐晔：“喂，乐晔，你现在忙吗？”

　　“还好，给你五分钟时间，我一会儿要出外勤审计。”

　　“是这样的，我妹妹她下周要去英国了，她想临走前见你一面，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蒋婉儿要见我？”罗乐晔的思绪从工作中跳跃了出来，他思忖了片刻后说道：“周末吧，平时我恐怕不行，时间不固定。”

　　“知道了，你先忙吧。”

　　两人通完电话后，顾鸿哲发了一条微信给蒋婉儿：“这周末见。”

　　周六，蒋婉儿独自一人来到了顾鸿哲和罗乐晔的住处。

　　“哥。”

　　“快进来吧，你一个人来的？”顾鸿哲看向婉儿的身后，寻找着顾子娟的身影。

　　“我妈没脸来，就我一个人。”蒋婉儿怯声道。

　　“我去拿橙汁给你，你先去客厅坐会儿。”顾鸿哲摸了摸妹妹的脑袋，随后转身去了厨房。

　　蒋婉儿看到罗乐晔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注视着对方。

　　罗乐晔知道她来了，便放下书，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想问我什么？”

　　“我…”蒋婉儿流露出了一丝犹豫。

　　“你是不是想问我爸的事情？”

　　“嗯。”

　　不出罗乐晔所料，顾子娟果然没告诉她女儿关于罗勇的事情，出于保护和之前对顾子娟的承诺，罗乐晔礼貌性地笑了笑后说道：“他已经死了。”

　　“他怎么死的？我问我妈，她说她不知道，但我觉得她是知道的，就是不肯告诉我。”

　　“心脏不好，加上各种慢性疾病。”罗乐晔平静地说道，希望眼前的少女能够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蒋婉儿好奇地问道。

　　“就是普通人而已。”

　　“他是做什么的？你有没有照片？能给我看看吗？”

　　罗乐晔这下被问倒了，在他的印象中自己似乎没有和罗勇拍过照，而且罗勇也一直没有在家待着，他面露难色地说道：“我没有照片，他就是做小生意的商人。”

　　蒋婉儿有些不相信对方，紧接着继续问道：“你怎么连照片都没有呢？我和我爸每年都会去照相馆里拍照，你们都不拍的吗？”

　　罗乐晔感觉自己被对方紧紧地追问着，他不擅长应付小女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一连串使人尴尬的问题，顾鸿哲在厨房里就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声，很快他便拿着橙汁来到客厅。

　　“婉儿，你的橙汁。”顾鸿哲打断两人之间的谈话，将橙汁放在了妹妹的眼前，但他的眼睛却始终看着罗乐晔。

　　“谢谢。”

　　“婉儿，你去看过你爸了吗？”顾鸿哲坐在蒋婉儿身旁，岔开话题问道了蒋文桀身上。

　　“嗯，上周让我妈带我去的，我爸他瘦了很多，不过精神还算不错，看到我以后一直在笑。”只见蒋婉儿的脸上露出了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纯真笑容。

　　“你这次去英国准备读多久？是要把硕士念完后再回来吗？”顾鸿哲接着问道。

　　“看吧，不一定在英国读硕士，也可能去别的地方，到时候再说。”

　　顾鸿哲成功地岔开了话题，接着开始和妹妹聊起了自己当年出国留学的经验，告诉她一些注意事项和国外的传统文化，蒋婉儿听得入迷，完全忘了要继续和罗乐晔聊下去的事情。

　　一年后，周臻离开了S市，搬来和李琛同住。

　　“老罗，以后我们就能天天见面了！”周臻坐在车里，车窗开了很大，窗外的风一个劲儿地往里钻，吹乱了车里四个人的头发。

　　“你不是为了我才搬来的吗？”李琛扭头看向副驾驶位上的周臻。

　　“什么？你看前面，别看我！”周臻把李琛的头推向前方叫道。

　　“他是为了你才搬来的，这点我可以确定。”罗乐晔坐在后排座位笑着说道。

　　“也不全是，主要是我想老罗了，而且李琛每周这么来回飞身体也实在受不了。”

　　“李琛，你身体怎么了？”顾鸿哲坐在李琛身后的位子上，故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心道。

　　“我身体好得很！谁说我受不了了！你别听他瞎扯，他是因为公司正好在这里成立一个分部，所以才申请调任过来的。”李琛急忙作出了详细的解释，生怕他们以为自己不行。

　　“老周，一会儿我要和你多喝几杯，除了乔迁之喜外，还要庆祝你升职加薪，爱□□业双丰收。”罗乐晔对周臻说道。

　　“行啊，我们俩好久没喝了，今天不醉不归！”周臻兴奋地坐在位子上手舞足蹈，后排的顾鸿哲见后沉默不语。

　　四人来到了海边的一家烧烤店，这家店主打海鲜烧烤，且啤酒畅饮。露天餐桌上，海风徐徐拂面而来，他们喝着啤酒（除了开车的李琛不能喝），撸着各类烤串，生蚝，皮皮虾等海鲜美食，享受着朋友团聚的欢乐时刻。

　　“老周，恭喜你，我敬你。”罗乐晔举起啤酒杯对着周臻说道。

　　周臻站了起来，大声呵道：“喝！”

　　李琛看到两人一连喝了四瓶啤酒，上前拉着周臻劝说道：“大白天的，别喝了，你明天周一还要去公司报到。”

　　“啰嗦，你不能喝就不让别人喝，做人不能这样。”周臻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顾鸿哲见状后在桌下踢了李琛一脚，向对方使了个眼色。

　　接着顾鸿哲拉起了罗乐晔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李琛有事要和周臻单独说，我们先离开一会儿。”

　　“嗯？什么事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李琛，你要和老周说什么啊？”罗乐晔也已经喝高了，他伸手拉着李琛问道。

　　“啊？”李琛满脸的疑惑。

　　“咦？老罗你去哪里！？”周臻趴在桌子上侧头看向已被顾鸿哲拽走的罗乐晔。

　　“你们俩酒量怎么这么差的，以后你们两个都不准单独出来喝酒。”顾鸿哲搂着罗乐晔朝沙滩方向走去。

　　正午的阳光将金黄色的沙滩晒得发烫，即便穿着鞋子踩在沙上也依然能够感受到一股热气将双脚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海风带来了些许凉爽，吹散了灼热的空气；阳光直射在这片碧蓝的大海上，仿佛在海平面上撒了一大把金砂，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两人越走越远，身影逐渐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顾鸿哲回头看着两人一路走来的脚印被海浪拍打后渐渐消失，接着他站在了罗乐晔的对面，牵起了对方的手，低头亲吻了他眼前的爱人。

　　“嗯？鸿哲。”罗乐晔两眼迷离地注视着对方，阳光晒得他脸颊微红。

　　顾鸿哲贴在了他的脸颊上柔声道：“我做过的梦终于成真了，我爱你，罗乐晔。”

　　“我也爱你。”

　　The End

57、番外1

　　经过了漫长而又疲惫的一夜，日月交替，火红的太阳慢慢地爬上了蔚蓝的天空，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了卧室的窗帘上，一束明光与窗帘缝隙擦身而过，钻进了昏暗的卧室里，炽热的阳光不顾一切地扑向了奶白色的床单，将罗乐晔露在被子外的小腿照得发亮。

　　又是一个加班到凌晨才回家的夜晚，顾鸿哲昨晚打了无数个电话催罗乐晔下班回家，可对方按掉了他的来电，过了很久才回了一句简短的微信：“忙，你先睡。”

　　自从周臻来到Q市后，顾鸿哲便深刻体会到了这两个人的忙碌程度丝毫不比自己和李琛的要来的少，不仅如此，有时候两人还要出差去别的城市，但同样的付出却得不到相应的回报，每每此时，顾鸿哲都忍不住要劝说起罗乐晔：“别做了，换份清闲的，你和周臻两个人又不缺钱，干吗不换份工作。”

　　罗乐晔坐在书房正在做财务数据模型对比，他面无表情双目紧盯着笔记本电脑那狭小的显示屏，头也不抬地冷言道：“除了你和李琛以外，一般人都要每天上班赚钱养活自己，对我们来说不赚钱是不可能的。”

　　“你来我公司上班吧，财务总监过几年也要退休了，到时候你就管理整个公司的财务，那样我也能放心。”顾鸿哲倚靠在门口，带着一丝哀求的口气游说起对方，然而一向不愿意依附别人生活的罗乐晔闻后神情略显不悦，便冷漠地回应道：“我不想和你公司有任何关系，而且财务总监这么重要的职位，我建议你还是找有经验的人来管理更合适些。”

　　“我觉得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把钱交给你我安心，况且你一周五天工作日，六天都在上班，还不算你平时加班晚回家的时候，现在已经10点，你还在继续工作，时间久了身体会撑不住的。”顾鸿哲说完径直走向了对方，一双大手五指伸张撑在了书桌上，人靠在桌边站在罗乐晔的电脑前注视着他，继续软声说道：“罗先生，你现在该下班了。”

　　“还差一点就做完了，你先去睡。”显示屏的光将那张神情凝重的脸庞映照得清晰可见，罗乐晔的余光看到了眼前出现的深蓝色人影，可他却依旧眼皮子都不愿抬一下，直接漠视了对方的关心和担忧，似乎做不完的工作远比对方更加吸引着他。

　　看着眼前这位心如冰山坚硬而冷漠的爱人，顾鸿哲克制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不敢惹怒对方，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抓紧了桌面，下一刻便又舒展开来，随后他转身离开了房间，独自上楼休息。

　　翌日，罗乐晔为了不让顾鸿哲生闷气，或者说他不想面对顾鸿哲不敢发火而又一脸憋屈的样子，干脆留在公司加班，可他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却在不停地振动，声音响彻了安静的办公室。

　　“到底是谁的手机一直在响！能不能接一下电话！真是吵死了！”同事A站起身愤怒地说道。

　　罗乐晔没敢吱声，默默地按了一下接听键，但没等顾鸿哲说出一个字来他就立刻挂断了电话，接着他发了一条微信给对方：“忙，你先睡。”

　　顾鸿哲看着这条信息，这是他近几个月来收到的最多的一条内容，同一句话在他的微信里可以搜索到几十条一模一样的，他受不了在家等罗乐晔下班的日子，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小职员比他一个大老板要忙这么多，他穿上外套，拿着车钥匙向对方的公司驶去。

　　“咳咳，小罗。”闻渊站在罗乐晔的身旁说道，他那有些沙哑低沉的嗓音仿佛在告诉大家他感冒了却还在加班。

　　“闻总，我一会儿就发你。”罗乐晔转头看向自己的上司说道。

　　“小罗，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份报告可以下周给我，客户那边还要我们提供另一份数据，所以到时候一起提供，咳咳。”

　　“这样啊，那…”罗乐晔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钟，已经临近午夜，闻渊站在一旁继续说道：“回家吧，我送你，正好我也要走了。”

　　罗乐晔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回家，顾鸿哲肯定要杀到公司里来了，于是便不再推诿：“那就麻烦了，谢谢闻总。”

　　“别客气，走吧。”

　　闻渊只比罗乐晔大一岁，和朋友合开的这家事务所在Q市规模不算大，但业务量却不少，生意很好，两人年纪相仿，虽然平时不太谈论除工作外的事情，但是在工作上配合默契，相处融洽。

　　“我的车就在那里。”闻渊看向不远处一辆银灰色捷豹，将车钥匙对准了那辆车，接着问道：“你会开车的吧？”

　　“会，你是想让我开吗？”罗乐晔诧异道。

　　“对，你先开回你自己的家，然后我直接开回去，那样也不用导航了。”闻渊将车钥匙扔给了身边的罗乐晔。

　　罗乐晔心想不能麻烦人家再开车了，毕竟闻渊都感冒了，而且看上去比自己还累的样子，便说道：“好。”

　　罗乐晔坐上了驾驶座，开出了阴暗潮湿的地下车库，正当他开车从商务大楼门口拐弯驶向大马路时，一辆白色奔驰突然冲了出来挡在了他的前方。

　　“唉哟，怎么回事？”闻渊在急刹车的惯性下向前冲去，幸而被安全带死死扣在了椅背上，但却被吓了一跳。

　　罗乐晔惊魂未定，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白色轿车，接着瞳孔微扩，嘴里喃喃道：“不会这么巧吧。”

　　耀眼的车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白色大奔里冒了出来，正一步步向他们走来，漆黑的夜在这个人面前仿佛都有些褪色，只见他脸上带着虚假的笑意，俯身轻轻地敲了敲车窗。

　　罗乐晔被吓得楞在车里，一旁的闻渊见状后按了车窗键，打开了窗门说道：“抱歉，我们想要开出去，能否请您先挪一下位子？”

　　“哦？让我挪一下位子？你不知道这个位子是我先来的吗？”顾鸿哲双眼盯着罗乐晔尴尬而又铁青色的脸，接着打开了车门，厉声道：“跟我回家。”

　　罗乐晔知道这下回家肯定要吵架了，为了不让顾鸿哲在自己老板面前发飙，他便立马下了车，接着回头对一脸困惑的闻渊说道：“抱歉，闻总，我朋友来接我，就不麻烦您送了，您路上开车小心，再见。”

　　顾鸿哲见对方乖乖下车，但自己却被介绍成了“朋友”，这着实点燃了他这段时间以来压抑在内心的妒火，他靠上前勾住了罗乐晔的腰，对着车里的闻渊挑衅道：“我带他回我们的家，车现在就会开走。”

　　说完，顾鸿哲拖着对方向自己车里走去。

　　闻渊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坐在车里止不住地咳嗽了几声，自言自语道：“有病。”

　　“顾鸿哲，你能不能别这样，开慢点！”罗乐晔坐在副驾驶位上，一手紧握车把手，一手搭在了顾鸿哲的手臂上，声音因为害怕而有些颤抖。

　　“我没超速。”顾鸿哲脸上不带一丝表情，看上去十分威严。

　　“他是我上司，我开他的车送自己回家，然后他再自己开回去，仅此而已，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你觉得我在生气吗？”顾鸿哲反问道。

　　“鸿哲，我知道我这几个月一直加班你不好受，可我实在分身乏术，我想再坚持一阵子，起码这份工作再做了时间长一些，这样换工作时也不会太难。”罗乐晔边说边摸向了对方的耳朵，顾鸿哲的耳朵很软，通常耳根子软的人都容易听得进别人的话。

　　“明天休一天，在家陪我。”

　　“明天周六，我不加班，做不动了，在家陪你。”罗乐晔说完便凑上前去，亲了亲对方的脸颊，抚摸着对方柔软的卷发。

　　顾鸿哲的车速慢慢减速了下来，接着他一只手握着对方的手说道：“家里不需要你赚钱，我不喜欢你这么拼命，我也不明白你究竟为什么这么拼命。”

　　罗乐晔眼眸沉了下来，他没有解释，他赚钱的原因有很多，他希望能够把母亲尽快接到Q市，帮外婆请一个全天候保姆，更希望自己能配得上顾鸿哲，他想要他们在精神和物质上都能相对平等，虽然这个想法在顾鸿哲看来是荒谬的，因为普通人和富豪压根儿就没有可比性。

　　夜晚的时间仿佛被他们的痴缠与亲密所无限延长。

　　“鸿哲，你不是一直说我累吗？我想休息了，明天再继续吧。”

　　“休息？你现在不就是在休息了吗？难道这都不能使你放松下来吗？”顾鸿哲掐了一下对方的脸蛋，接着凑上去亲了一大口。

　　罗乐晔喘着粗气，眼睛已经困倦地睁不开来，他翻了个身说道：“明天再补偿你，今晚就到此为止吧，晚安。”说完，他整个人立即昏睡了过去。

　　顾鸿哲此时仍在亢奋中，他的额头上微微出汗，大腿上浅浅的指印仍在灼烧着他的皮肤，他看着已经熟睡的爱人，起身去了卫生间冲了个澡冷静了一下，随后便一同休息了。

58、番外2

　　周六的中午，顾鸿哲家里送来了让他期待已久的一件贵重物品，而罗乐晔因经历了昨夜疲惫的“战役”后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刚醒，他并不知道楼下发生的事情，他睡眼惺忪地揉着双眼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浴室梳洗，随后下楼吃午餐。

　　顾鸿哲瞒着对方，在珠宝店定制了两枚铂金对戒，戒指内圈刻有他和罗乐晔两人姓氏拼音的首字母，在双方姓氏中间还刻有一颗爱心。顾鸿哲小心地将戒指放在了书桌抽屉的最里面，准备过几天在罗乐晔生日的时候向对方求婚，他提前预定了一家七星级酒店的海景大套房，希望能给对方一个惊喜。

　　“早。”罗乐晔扶着楼梯缓缓而下，他的眼睛略微浮肿，浅浅的眼睑挂在脸上，使他看上去依旧很疲惫。

　　“我叫了广式点心，有你最爱的叉烧包和鲜虾蔬菜饺。”顾鸿哲一边摆盘一边说道。

　　罗乐晔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十几个餐盘说道：“怎么点了这么多？一会儿我来洗碗。”

　　“碗我来洗，你先喝口皮蛋瘦肉粥。”

　　“今天天气不错，一会儿我们出去走走。”罗乐晔喝了一口粥，咬了一口叉烧包。

　　顾鸿哲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看着那双有些浮肿的眼睛，心疼地说道：“今天在家休息，明天再出去也行。”

　　“可是今天是乐高展的最后一天，我票都买好了。”罗乐晔看向对方，似乎是在渴求着对方带自己去看展览，然而顾鸿哲心里很明白，这是他自己近几个月以来一直想和罗乐晔一起去的地方。

　　“你早就计划好今天去了吧？”顾鸿哲看着对方，眼里尽是笑意。

　　“你不是一直想去嘛，再不去就没得看了，正好最后一天的票也被我买到了，吃完我们就出发，给我夹块萝卜糕。”

　　“萝卜糕给你，再夹只虾饺给你，你慢点吃，话说你昨晚是不是在公司没吃晚饭？”顾鸿哲看着罗乐晔嘴里每一口食物都只咀嚼了几下就囫囵咽下，这狼吞虎咽的样子完全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昨晚没来得及吃，本来想做到8点走人的，但没想到做到这么晚。”

　　“下周三你生日，我订了海边那家七星级酒店，你下班后我直接来接你，你那天可别再加班了，知道吗？”顾鸿哲说着眼睛不自觉地望向书房，脑海里浮现出那两枚对戒的样子以及罗乐晔看到后喜悦溢于言表的表情。

　　罗乐晔嘴里嚼着虾饺问道：“你不说我都忘记这件事了，每年都过生日，在家吃碗面就行了，怎么想到去酒店过？”

　　说道这里，顾鸿哲就想到去年周臻和李琛来家里给罗乐晔过生日的事情，本想两人世界的计划全被周臻给破坏了。

　　“老罗的生日我可是每年都陪他一起过的，我们俩还一起吹蜡烛许愿呢！”周臻理直气壮地说道。

　　“今年有顾鸿哲陪他过了，你就在家陪陪我吧。”李琛拉着周臻说道，此时他已经感觉到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正在向他们袭来。

　　“你打算今年送我什么礼物？”罗乐晔笑着看着周臻问道。

　　“保密~”周臻食指竖在嘴前，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顾鸿哲坐在一旁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我想和乐晔单独过。”

　　气氛一下子凝固成霜，李琛试图打圆场，尴尬地说道：“那你们就两人世界吧，我们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但是我每年都给老罗过生日，怎么今年就不行了呢！”周臻突然质问起李琛来，把气都往他身上撒。

　　罗乐晔敏锐地发现事情走向了不好的趋势，似乎周臻和顾鸿哲即将要开战了，便立刻站起来说道：“我们就在家吃顿午饭吧，到时候你们人来就行了。”

　　而这次，顾鸿哲吸取了上一回的教训和经验，提前做足了准备，并且和李琛打好招呼，在这段时间看好自己的周臻，因为这次他不仅仅是要为对方过生日，而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家酒店是新开的，听说海景房可以看到整片海滩及城市的风景，不少人都慕名而去，我是托人才订到的。”顾鸿哲解释道。

　　“这样啊，那我想想能不能提前溜出来，周三应该可以把数据都交给客户了。”罗乐晔低头沉思着，顾鸿哲担心对方放他鸽子便又继续补充道：“那间房一个晚上要两万多，订的人还特别多，如果我们不去的话，我钱还是要付的，哦对了，这些还不包括服务费。”

　　“什么！两万多！”罗乐晔震惊地站了起来，接着大声道：“你钱又多了没地方花对吗！”

　　“不是，你别激动，你听我说，都是这个价格，而且我钱不花你身上确实也没别的地方可以花。”

　　“那就别花了，随便找家饭店或西餐馆也一样，怎么想到住酒店了呢，你是不是又再动什么歪脑筋了。”罗乐晔斜眼盯着那张坏笑的俊脸，只见顾鸿哲嗤笑道：“我每天都在动歪脑筋，你不是都知道的吗。”

　　“真是没救了，我吃完了，先去一下洗手间，碗放着我来洗。”罗乐晔起身走向洗手间，顾鸿哲等着对方将门关上后便起身收拾起碗筷，将它们拿到厨房，自己洗了起来。

　　转眼就到了周三，由于下雨，路上的交通比平时更加拥挤，罗乐晔焦急地坐在车里，眼睛一直看向窗外铁灰色雨云，坐在驾驶座上的闻渊看到后开口便问道：“小罗，你赶时间吗？”

　　“啊？嗯，有点。”罗乐晔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快六点了，顾鸿哲应该差不多到他公司楼下了。

　　“其实没几条马路就能到，要不等前面绿灯了我开到那条路路口放你下去，你就先下班吧。”

　　“不好意思，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罗乐晔撑着伞，离公司还有三条马路，估计步行一刻钟左右就能到。雨一直在下，绵绵细雨轻如牛毛向他扑面而来，打湿了他的脸庞，可没走几步，雨点骤然变大，接着便听到如泄洪般的暴雨从他头顶落下；虽然他的脸上不再被雨水打得湿润，可他的裤子和鞋子全都湿透了，此时他的手机却响了，罗乐晔一手撑伞，一手拿着手机在暴雨中接了电话，周围嘈杂的雨声将他紧紧包围在了伞里。

　　“喂，乐晔，你忙完了吗？我在你楼下了，现在外面雨很大，你伞有吗？”顾鸿哲看着自己车上的雨刮器不停地摆动着，雨水如瀑布般从天而降。

　　“我还有两条马路就到了，你再等个十分钟就能看到我了。”罗乐晔有些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他提高了嗓音，希望能够盖过周遭的雨水声。

　　“你现在人在哪里？我开车过来，你找个地方先躲雨，别出来。”说完，顾鸿哲打开了手机定位系统，搜索起了对方的位置。

　　“路上很堵，你别开过来了，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到。”罗乐晔边说边加快了脚步，他的裤管从小腿慢慢浸湿到了大腿，黑色的西裤没多久便沾满了污水和污迹。

　　“顾鸿哲，你别用导航搜索我！”罗乐晔突然大声叫道，他知道对方没声音时肯定在做什么不能让自己知道的事情。

　　“哎，行吧，前面确实很堵，我不开过来，你别急，要不找个地方躲一会儿再出来？”顾鸿哲查到了罗乐晔的位置，但导航上的红线显示道路拥堵状态，令他相当烦躁。

　　“不用了，这一路都没地方能躲，我马上就到了，先不说了，我手机快没电了。”

　　暴雨使他们彼此的内心感到焦急而又无力，顾鸿哲捂住了自己的西裤口袋，隔着裤子抚摸着那只装有戒指的盒子，仿佛在汲取安慰和希望。十分钟后，罗乐晔终于看到了公司所在的商务楼，他站在红灯下，此时雨势逐渐减弱了下来，淅淅沥沥地打在了他的伞上，听上去不再那么聒噪。

　　顾鸿哲隐约看到了前面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拿着伞下了车，快步走向前方，罗乐晔穿过了三三两两的行人，看到了令他展颜欢笑的那个人：“鸿哲！”

　　“你怎么全湿透了！？”顾鸿哲看到罗乐晔的一套西装上下颜色深浅不一，伸手摸了摸裤子说道：“你这样会感冒的，这里附近有没有商店？”他抬头望向远处问道。

　　“没事，我们先上车吧，别站在路中间说话。”罗乐晔收起伞，勾着顾鸿哲的手臂向白色大奔走去。

　　“阿嚏！”罗乐晔捂住嘴巴打了一个喷嚏，顾鸿哲赶紧关掉了车里的空调，将车窗打开。

　　“你冷不冷？我们开到酒店最多半小时，到酒店后洗个热水澡，再让他们给我们提供姜茶驱寒。”顾鸿哲摸了摸对方的头发，发现头发是干的后松了口气。

　　“你别担心，车里暖和，我先把手机充一下电，你开车慢点。”罗乐晔不忘叮嘱最重要的事情，顾鸿哲打开了音乐说道：“知道了，你放心。”

　　不到半小时，他们便抵达了酒店。

　　顾鸿哲一进门便脱下了对方的衣裤，催促道：“快去洗澡。”

　　“那衣服呢？”罗乐晔看着地上湿透的裤子和潮湿的衣服。

　　“先穿睡袍，衣服让他们干洗，明早就能送来。”顾鸿哲说完便将对方往浴室里推。

　　等他听到浴室的水声后，便打了一个电话：“喂，您好，我是顾鸿哲，上个月在你们这里买的一套衣服明天早上能再给我送一套一模一样的过来吗？嗯，好的，地址我现在告诉你，谢谢。”

　　二十分钟后，罗乐晔从卫生间里探出了脑袋，身体却躲在里面，羞涩地对着坐在躺椅上的顾鸿哲说道：“麻烦你帮我拿一下浴袍。”

　　“哟，忘了，挂橱里了吧，你自己出来拿啊，反正就我们两个人。”顾鸿哲从衣橱里拿出一件浴袍递给对方。

　　“海景房，大海看得到。”罗乐晔说完后便立刻关上了门。

　　只听门外一阵爆笑，顾鸿哲笑了靠在墙上，接着打开了卫生间的门，一股热气迎面而来，带着沐浴露的花香味，温暖而沁人。

　　“喂，关门。”罗乐晔回头说道。

　　“不关，就我们俩，你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了。”顾鸿哲痞笑地看着眼前的爱人，目光一刻也不愿离开对方。

　　罗乐晔绑好腰带转身说道：“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顾鸿哲好奇地看着对方。

　　罗乐晔走上前去，靠在对方的耳边轻声道：“我里面什么都没有。”

　　顾鸿哲楞一愣，接着小声回应：“真的吗？我不信，快让我瞧瞧。”说完便伸手扯起了对方刚绑好的腰带。

　　“别闹，我说正经的，酒店附近应该有超市，来的时候我看到旁边有一家便利店，你去帮我买一条一次性的。”

　　“别买了，不需要。”顾鸿哲一脸阴笑，罗乐晔哭笑不得，接着说道：“你不去的话，我就这个样子出去自己买，你看着办。”

　　“我去我去，对了，我叫了姜茶，一会儿酒店服务员会送来。”

　　“早去早回，我的大少爷~”

　　“呵，你等着，今天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

　　“我等你，快去吧。”

　　顾鸿哲出门后，没多久姜茶就被送到了房间里，随姜茶搭配的还有两小包红糖，罗乐晔喝着辛辣微甜的姜茶，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天色渐渐变暗，月亮将自己一半的身体藏在了云里，月光轻柔地勾勒出了云朵的轮廓，如果没有下雨，此刻应该能看到繁星璀璨缠绕在云间美景；从最高一层俯视而下，底楼花园的泳池尽收眼底，酒店外的沿路是连绵不绝的参天大树，沿着沙滩包围着这片深蓝而又静谧的大海；远处的山脉与天色相连，近处的几幢建筑物基本上都是酒店，只不过他们现在住的是最新的一家；傍晚时分，街上的路灯整齐地划过海岸线，建筑物上的酒店名闪烁着红色的光芒，灯火星星点点地洒满在岸上，仿佛今晚夜空中的群星全部都掉落在了人间，它们好像为了成全人们一直以来的祈愿而纷纷坠落。

　　罗乐晔看着眼前的美景，不知不觉就喝完了满满一杯姜茶，不一会儿，顾鸿哲也回来了。

　　“我回来了。”顾鸿哲手里拿着一包东西向对方摇了摇说道。

　　“辛苦你啦~谢谢~”罗乐晔走上前去主动抱住了对方，这个拥抱可把顾鸿哲给乐坏了，他兴奋地说道：“来，我来帮你穿上。”

　　“不是说不需要穿吗？怎么现在又要我穿上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变的。”罗乐晔故作严肃。

　　“要试试合不合身啊，万一不合适怎么办，来来来。”顾鸿哲又开始动手动脚了，罗乐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求饶道：“别闹了，今天我生日，你得听我的。”

　　顾鸿哲放开了对方，神情透着一丝紧张，罗乐晔见他的样子很奇怪，便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让服务员送餐上来了，他们一会儿就会到。”顾鸿哲的脸微微泛红，罗乐晔不知道这小子脑子里是不是又想到些不该想的画面，便不再戳穿对方的小心思，接着说道：“那你要不先去洗澡？”

　　“嗯。”

　　雾气腾腾的淋浴间里，顾鸿哲站在冲淋下拍打着自己的脸颊，低声自语：“冷静，一会儿不能结巴，他一定会答应我的，一定要冷静，顾鸿哲，你可以的。”

　　此时，罗乐晔坐在客厅的大沙发里，悠哉地看着电视，忽然门铃响起，他起身叫道：“来了。”

　　“您好，这是您要的晚餐。”服务员站在门口说道，身后还有两个服务员推着餐车等在外面，罗乐晔见状后立刻让开了路：“请进，麻烦了。”

　　服务员将餐车推进了屋里，随后便站在一旁。

　　“你们不出去吗？”罗乐晔傻傻地看着服务员问道，顾鸿哲正好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上前解释：“各位，我们自己来就行了，谢谢。”

　　“祝两人有一个愉快的夜晚。”说完，三名服务员一起离开了房间。

　　“你是不是还没穿所以才不想让他们为我们端盘子啊？”顾鸿哲邪笑道。

　　“你不是不让我穿吗？要不再把他们叫回来吧。”罗乐晔抖动着自己的睡袍，故意调戏他。

　　“这间房间现在容不下第三个人，今晚你是我的。”顾鸿哲灼热的目光投向了对方，认识这么久，罗乐晔依然会为这个人的目光而心动不已。

　　“我们吃吧，我看到一瓶白葡萄酒，你订的是海鲜大餐吧？”罗乐晔岔开了话题。

　　“今晚的主菜是龙虾。”顾鸿哲拉开了餐桌边的椅子示意对方坐下。

　　“谢谢。”罗乐晔坐在椅子上，白皙的腿从睡袍中露了出来。

　　两人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品尝着美酒佳肴，互相注视着对方，爱意满满。

　　或许是紧张的缘故，顾鸿哲今晚吃得没平时多，罗乐晔不禁关心道：“你吃饱了？今天怎么吃这么少？”

　　“够了，减肥。”

　　“你还需要减肥？你没什么不舒服吧？”罗乐晔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不烫啊。”

　　“我很好。”说完，顾鸿哲收走了两人的盘子，转身去餐车上拿甜点。

　　“今天的甜品是烤布蕾，负责这家酒店的甜品大厨是法国人，所以这里的味道特别地道，你一定要细细品尝一下。”顾鸿哲一边介绍一边从餐车上拿点心盘，他的手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烤布蕾我喜欢。”罗乐晔舀了一勺混杂着红糖碎的软糯鹅黄的布丁放入口中，下一秒便发出惊叹：“天啊！这个好好吃！”

　　“你喜欢的话，我每周末让酒店送到家里。”

　　“嗯。”

　　今晚的罗乐晔嘴里甜，心里更甜，他一勺接着一勺挖着碗里的布丁，顾鸿哲看着却觉得奇怪，紧接着用勺子挖了一下自己碗里的。

　　“你怎么不吃啊？”罗乐晔抬头看了一眼对方问道。

　　顾鸿哲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的勺子在碗里碰到了他之前让酒店放进去的戒指，可是他明明说得很清楚，戒指要放在蓝色盆子下，而不是红色，他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面对罗乐晔的提问，他只好将错就错地说道：“光是看着你吃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罗乐晔心想这少爷今晚怎么回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顾鸿哲眉头拧紧，趁罗乐晔没注意，将布丁和戒指一口咬下，随后起身抿嘴说道：“我去一下卫生间。”

　　罗乐晔没注意到对方嘴里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此刻的他被落地窗外的风景迷了眼。

　　“这群人真是的，计划都被打乱了。”顾鸿哲一边冲洗戒指一边嘴里嘀咕着，他本想等对方吃到戒指时顺势求婚，现在他却只能等切蛋糕的时候给对方一个惊喜了。

　　两人酒足饭饱后，顾鸿哲将餐车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借着月光，打开了盖子，一只小巧精美的蓝色蛋糕呈现在罗乐晔眼前，“这是蛋糕？”

　　“对，我特别为你定制的，星月夜蛋糕。”

　　“少爷真是有心了，等会儿许愿的时候我带上你一块许。”罗乐晔将蜡烛插在了蛋糕中间，拿出火柴划了一根将其点燃，昏暗的房间里，一点火光照亮了两张洋溢着幸福的脸庞。

　　“好了，让我想想许什么愿望。”罗乐晔闭上眼睛，双手交叉。

　　顾鸿哲静静地看着对方，然后不动声色地起身站在他身旁，接着单膝下跪，用他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你的所有愿望今后都由我来为你实现。”

　　罗乐晔听到后笑了出来，说道：“我只希望我们岁岁年年都能像现在这样。”说完，罗乐晔便睁开双眼吹灭了蜡烛，“诶？人呢？咦！你跪在那里干什么！”

　　“罗乐晔，我们结婚吧。”顾鸿哲从浴袍里掏出了戒指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铂金婚戒。

　　罗乐晔瞪大了双眼惊讶地说道：“鸿哲，这件事在我们国家是不允许的，你是不是在国外待久了忘记了？”

　　“我们之间的承诺日月可鉴，无需那一张纸，你到底愿不愿意和我共度一生，这辈子无论生老病死，永不相离。”顾鸿哲跪着的腿已经有些发麻，但此刻他已感受不到这些不适，他深情地望着罗乐晔，祈盼着对方能够同意他的求婚。

　　罗乐晔站了起来，从盒子里拿了一枚看上去小一圈的戒指，他知道那是他的尺码，他摸到了戒指内圈凹凸不平的表面，他看了看内圈里刻的字：“GL”。

　　“你不想帮我戴上吗？”罗乐晔笑着看向对方，伸出手等着顾鸿哲去拉。

　　顾鸿哲激动地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拉住了那只手一把将对方抱住，两人躺倒在了地上。

　　“你同意就好，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我，刚才真是吓死我了。”顾鸿哲的头紧靠在罗乐晔的锁骨上，此刻的他连声音都在颤抖。

　　“我没有理由拒绝你，我爱你，顾鸿哲。”

　　窗外月色迷人，罗乐晔的每一口吐息都喷薄在了玻璃窗上，他的手指紧紧依附在玻璃上，冰凉的触感被他的体温所捂热了。

　　“以后我们每周都来这里怎么样？”顾鸿哲在他耳边低咛道。

　　“你钱多，你买单。”罗乐晔的理智已经被月色消磨殆尽，热情的爱火将他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

　　“我就当你同意了，你可不许反悔。”

　　“你说万一有人看到后会怎么样？”罗乐晔转头轻吻着对方的眼眸。

　　“我钱多，下次来包场，保证没人会看到。”

　　“那这次呢？”

　　顾鸿哲轻笑一声在罗乐晔耳边说道：“除了月亮在看我们，没有别人。”

59、不是彩蛋

　　过几天会shan文

　　因为和cp签了

　　对大家带来不便深表歉意，没看完的可以去cp那里，我笔名没变

　　谢谢你们一直在看，感觉大家都一直陪伴着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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