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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节前的23天》作者：折蒿

　　简介

　　“圣诞节我们和平分手吧。”

　　林知夕是柳一铭的初恋，居然连季抛都还不到？

　　他不甘心。

　　当初在一起要多甜有多甜，

　　现在分了手要多苦有多苦。

　　圣诞节前的二十三天，柳一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好想林知夕，想到发疯。

　　那个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出现、明媚如阳光般的男孩子，怎么就这么狠心。

　　“你以为我这二十三天就很好过吗？”

　　原来你也不好过啊！那我们复合吧！

　　“我怎么都忘不了你这个憨憨。”

　　原来你也忘不了我啊！那我们复合吧！

　　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All I want for my whole life is you.

　　柳一铭把他亲手织的围巾，亲手给林知夕系上了。

　　那个他一眼万年、记在心上的男孩子。

　　从此，他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Hey，我叫柳一铭。”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林知夕。”

　　I was enchanted to meet you.

　　好巧啊，我也是。

　　强强？小甜饼，略流水账，每一个字都是发自真心，非常真诚。

现代 青春 甜宠 小甜饼 破镜重圆 双向暗恋 HE

第1章

　　“我们圣诞节和平分手吧。”

　　柳一铭睡到自然醒，刚拿过手机想看眼时间，没想到......

　　柳一铭揉揉眼，不敢相信那一行字。

　　是凌晨发来的消息，他刚睡下没多久的时候。

　　他最近隐隐觉得这段感情可能出了些小问题，但是他一直在告诉自己，林知夕不会离开他，绝对不会离开他。昨晚睡得晚，不知怎的就把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和照片都翻出来看了一遍。今天早上起得也比平时晚些，刚睁眼打开手机就看到这个，他简直觉得自己心脏骤停了三秒。

　　这段感情这么脆弱吗？保质期这么短吗？新鲜劲过了就要把我一脚踢开吗？

　　林知夕，你疯了吧？

　　今天几号来着？离圣诞节还有23天。

　　你逗我呢？

　　他不敢相信。

　　把手机扔到一边，下床洗漱。

　　十二月初的早上，寝室里倒不算冷，阳台上却穿梭而过寒风阵阵，柳一铭推开门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忘了水卡放在哪，只能接了冷水随便洗把脸、刷了牙。

　　穿好衣服，林知夕发来了消息：“起来没？”

　　他刚想回复，紧接着又来了一条：“要一起吃饭吗？”

　　他翻了个白眼，心里事说不出的难受情绪混杂在一起，回复：“看你。”

　　然后再没了消息过来。

　　柳一铭穿好衣服换好鞋，坐在寝室凳子上整整发呆了十分钟。

　　最后一个走的室友带上门，疑惑地瞥了他一眼。

　　寝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个人。

　　若是以前，柳一铭肯定会跟林知夕发消息，然后林知夕立马飞快地从三米之外跑过来。于是就这大清早的两人搂搂抱抱、亲亲热热十好几分钟，再恋恋不舍地一起去食堂吃早餐。

　　今天没有。

　　柳一铭冷笑一声，背起书包出了门。

　　“我走了。”他按下“发送”键。

　　林知夕秒回：“等我两分钟。”

　　又来一条：“马上。”

　　“我在楼下。”三楼到一楼平时柳一铭不过五分钟就能走到，可要是两人在一起，这段路程恨不得走上两小时。他想起这每次都会在楼道里、走廊里偷亲对方，甚至前几天晚上一起回来的时候都还......柳一铭心里一沉，又发了一条过去，“我还以为你不想了呢。”

　　见到林知夕下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差点哭出来——圣诞节和平分手？这算什么？定时炸弹吗？这和死亡倒计时有什么区别啊！

　　他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只觉得鼻子一酸。

　　他最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了。以前柳一铭常说：“不知道为什么，闻到你身上的味道我就会很安心。洗衣液混着沐浴露？什么牌子啊？”

　　林知夕只会冲他翻个白眼，随后轻笑着说：“回去借你。”

　　还安心吗？

　　糟心罢了。

　　“圣诞节......”

　　“不要去想。”林知夕的声音很好听，此刻入耳却是如风刀霜剑般。

　　他心里的苦涩并没有消减分毫，想了想，小声试探着问：“那这二十多天我们还是情侣吗？”

　　“当然是。”林知夕咬了口包子，“中午一起吃饭。”

　　柳一铭不知道林知夕到底什么想法，反正自己是完全不能理解——他只想跟他一直一直在一起，可是......

　　之后，两人就都没怎么说话。柳一铭心里难受，早饭也吃不下，话也少了许多；林知夕本来就是个不擅长主动的人，除非你把他兴致挑了起来。这绝对是这么久以来最安静的一个早上，两人都各想各的、都不说话。可明明以前总有说不完的话，从宿舍到食堂再到教学楼，两人心照不宣地走得非常慢，想要在对方身边多停留一会儿。

　　“我在这栋楼。”

　　“那，中午见。”林知夕看了他一眼，还补了一句，“好好上课。别多想。”

　　他没有应话，更没有回头。

　　他哪里听得进课。

　　掏出手机给林知夕发消息：“你刚刚怎么那个样子？”

　　“没。”他回了一个字。

　　他一直盯着那个字，只觉得浑身无力，鼻子发酸，心里乱脑子也乱，根本听不进去一个字。

　　“我根本听不进去课。怎么办？”

　　五分钟之后，又收到林知夕发过来的消息：“慢慢就好了。这次我们都把牙咬下去。”

　　这次？他们两个月前也闹过分手，那时候在一起也不过一个月，感情还没那么深。本来就是脑子一热、稀里糊涂地在一起，柳一铭只觉得一个臭男人而已，哪里找不到？不谈恋爱，什么事也没有，白白浪费感情、浪费时间。然后删掉所有联系方式之后，他熬了不到两天，又去把林知夕加了回来，然后又花了半天时间，两人复合了。

　　这个时代的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么？跟快餐似的。

　　他就盯着林知夕的头像发神——那是他们万圣节一起去游乐园拍的摩天轮。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一铭才回复：“我尽量。”

　　加了一句：“可是我不想。”

　　“我很早之前就想放下你，我觉得没必要再那样下去。”他手指颤抖着按下每一个键，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可是我试过了。我不行。”

　　可是林知夕说：“我们都可以。”

　　他现在只想抓着林知夕的领子，冲他怒吼：“你说可以就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他在反问他，不到半分钟，又发过来一条，“好好上课吧。”

　　他扯出纸巾，低下头擦了擦那即将溢出的眼泪，抬起头看着讲台上眉飞色舞的老师，却一个字听不进去，脑海里只有知夕那张脸，心里飙过一万句脏话。

　　中午约了一起吃饭，可柳一铭现在一点也吃不下去，更不想见他。

　　那就放他鸽子吧。

　　他下了课，步履飞快径直回了寝室。

　　林知夕打来了电话：“你在哪？我在桥这边等你......”

　　“我回寝室了。”他心绪被林知夕的声音搅乱，“我不想吃饭。”

　　那边的林知夕似乎是愣住了，两人都不说话，就这样沉默着——他挂掉了电话。

　　他不敢当面问他，听到他的声音也不行，就发去了消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分手？”

　　“我在潜意识里已经开始把你当朋友了。”他很快回复。

　　神经病，还潜意识！

　　“可是我不想跟你做朋友。”室友都还没回来，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正以一种什么难看的姿态坐在凳子上，刚刚在教室里忍着、没落下来的眼泪都积攒到了此刻似的，“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

　　上一次哭成这样是什么时候？好像也是为了他吧。

　　“那就做陌生人吧。”柳一铭看到那句话愣住了，他没想到林知夕会这么狠，“我说了这次把牙咬下去。”

　　林知夕很少说出这种话，但他的的确确是说得出这种话的人——“你要相信，我没那么好，你也没你想象的那么爱我。”

　　他心乱如麻，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一种难受滋味横贯四肢百骸，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敲着键盘，每一下都像是在剜心一般：“我也没想到我现在会这么爱你。我觉得你已经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了，很难去割舍。”

　　柳一铭按下“发送”键，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你们才在一起三个月啊，就在谈“爱有多深”还有“生命的一部分了”？你以为自己活在无脑狗血校园小说里吗？你自己看了这些句子都不会信吧，也不怪林知夕。

　　“这个割舍的阶段，我比你经历得早。也算是找回自己了。”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柳一铭浑然不觉。

　　“既然不开心了，何必还在一起呢？”

　　他叹了口气，只觉得心中是说不出的难受滋味：“我们在一起不开心吗？”

　　林知夕回复过来好几条。

　　“是我的问题。”

　　“我不开心了。”

　　“我真的爱不起来了。”

　　“我对你没感觉了啊，你明明知道的。”

　　好吧。他心里冷笑，强装不在乎地长舒一口气，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脸，他的自然卷，还有各种各样的笑。他睁开眼的那一刻，心里一直暗示自己“这没什么”“这没什么”，又像两个月前第一次闹分手一样，拉黑、删除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多潇洒啊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就跟从未把这个人、这段感情放在心上似的，连目光都懒得多停留一秒——更不会伤心。不会伤心的。

　　然后，然后是不是有点饿了？那就出门去吃个午饭吧。

　　他一下午都没课，他记得林知夕是满课。无地可去就在躺在寝室里，室友连麦打游戏，恨不得嗓门儿和技术成正比，撕心裂肺的吵得他脑仁子疼。他胡乱装了几本书，拎起包快步去了图书馆。

　　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把书往旁边一放，直接趴桌子上。

　　刚闭上眼，他就想起上周的这个时候，他们俩还约在图书馆一起学习呢。那天他身体不舒服，看了会儿书就犯困，也是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睡了一个多小时，舒服倒舒服，只是手臂被枕得酸麻。醒来抬头时，林知夕垂眸看着他，眉眼间全是笑意。

　　而今天......

　　醒来抬头时，对座的女生正咬着中性笔帽，对着四级题皱紧了眉头。

　　看了眼时间，算算才睡了不到半个小时。

　　刚刚还梦到了林知夕。

　　他在梦里冲他笑，灿烂得就像三个月前初见时那般。

第2章

　　一个人吃了晚饭。

　　好久没有一个人吃晚饭了。

　　柳一铭满心难受地回了寝室，躺在床上，浑身无力。

　　这时候，突然蹦出来一条消息，是林知夕高中三年最好的朋友，直男老程：“你们分手了？”

　　“他好像情绪很低落。”

　　柳一铭翻了个白眼，回复：“我情绪更低落。”

　　“其实他心里很难受的。”这两人很明显已经聊过了，“他最开始对待这段感情真的很认真，可能是后来失望太多次、伤心太多次，实在受不了了吧。”

　　“而你......”

　　他眉头一皱，见老程停在了这里，忙追问：“我怎么了我？我才是受伤的那一个好不好！”

　　“他说你一直在给他承诺，可那些承诺都是空头支票。他觉得你是在敷衍他，在给了他希望之后又让他失望。”老程顿了顿，又继续，“他可能已经失去最开始的那种感觉了吧，不能百分百地投入这段感情，甚至他觉得你们不适合做恋人、已经在潜意识里把你当朋友了，又不想占着你、耽误你。”

　　“其实吧，我觉得你人挺好的，也不想你们俩分手。可他已经这样了，就是这么固执。我也不好去劝他。”

　　他看着那一行行字，分明已经压下去的难受苦涩滋味又翻涌了上来，眼泪就是这么不争气地模糊了视线。

　　凭什么啊，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复合就复合、说分手就分手。

　　我们之间什么问题都说出来解决不好吗？我有什么地方错了我改正就好了啊！干嘛要分手啊！

　　柳一铭脑子里忽然闪过林知夕从前说过的话，那分明是在为今天的分手埋下伏笔。

　　“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没有解决过。”

　　“我们一直在逃避，一直都在假装什么都好、没有矛盾。”

　　和林知夕在一起的三个月，柳一铭真的真的很开心。这个人他很舍不得，这段感情他想一直发展下去。他很怕自己再也遇不到像他一样的人了。

　　柳一铭一直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处女座从来都被打上“高冷”“傲娇”的标签。他这个处女座最怕冷战，每一次都是他忍不住心软、先向对方示弱。对不起，给处女座丢人了。

　　于是他思想斗争三分钟后，掏出手机又像两个月前那样，在各个社交软件上向知夕提出了好友申请——距离他故作潇洒地删除拉黑，居然才不到四个小时。

　　就是不争气。

　　就是放不下。

　　也不过才三个月。

　　柳一铭想起三个月前遇上林知夕的那天，倒蛮有意义的。那既是大学入学第一天，还正好是他十八岁生日。

　　那天晚上是各大社团的宣讲会，柳一铭被台上那些尴尬而不自知的学长学姐搞得心里无语、实在听不下去，便开始四处张望——就远远的一眼，那张脸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青春期的柳一铭被班上的女孩子带偏，也曾读过不少网络小说（尤其是男孩子之间的爱情故事），那些对于男主角容貌的描写，什么“身形颀长”“星目剑眉”“风姿俊逸”“冰肌玉骨”（？）等等，都可以安在这个男人身上。无论是一米八五的身高、稍显清冷的气质，还是那眉眼、那情态，都让他在人群中很是抓眼。

　　柳一铭心动了。

　　对，他只会对男孩子心动——不过这十八年来，能让他心动的男孩子，也没几个。

　　这叫什么？

　　一见钟情？不至于吧。

　　他还想着同一个学院、就隔壁专业，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去认识认识这位帅哥。

　　那一眼之后柳一铭更听不进那些宣讲了，满脑子都是那张脸。被学长学姐引导着、糊里糊涂地加了些奇奇怪怪的社团——就是这其中某一个奇奇怪怪的社团！成了一段缘分的开端！

　　柳一铭进群时点开成员列表，居然发现他是第二个进来的男生。那他当然要找第一位进群的男生聊一聊啊！更何况这货的头像还是某个他很喜欢的欧美女歌手。

　　俗话说得好，混欧美音乐圈，十男九——哔——（消音）

　　很快就通过了好友申请。

　　“Hey。”柳一铭最近莫名其妙地就很喜欢这样打招呼。

　　“Hi。”对方很快回复，“林知夕。”

　　柳一铭也报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问：“你为什么会加这个社团？”

　　“我原来是想加合唱队的，然后找不到负责人。被学姐骗过来了。”

　　柳一铭笑着回复：“这个社团缺男丁，然后就被抓过来了。”

　　“你怎么会加我啊？”林知夕忽然问。

　　“因为你是咱们群里唯一的男生，还有就是你的头像......”柳一铭如实回答。

　　“我还蛮喜欢她的。”

　　兴趣爱好永远是最好的聊天切入点，尤其是喜欢的歌手。

　　就这样，尴尬荡然无存，直接聊嗨了。

　　柳一铭心里开心得不得了，活到今天刚好十八年，整整十八年，觉得第一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从喜欢的歌手、喜欢的音乐，到喜欢的演员、喜欢的电影，从过往的经历到平时的生活，从兴趣爱好到对事看法，他第一次遇到这样与他契合的另一个灵魂。

　　柳一铭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慢热的人，只有对方足够热情，自己才会被带动些情绪。就算志趣相投也不会很快熟络起来，他会小心翼翼地措辞、揣度对方的想法，聊半小时都是一份一秒捱过去——然而这个晚上，聊了快三小时，柳一铭别的事情什么都没干。时间流逝地飞快，柳一铭却还没有一丝困意、甚至还觉得没有聊够。

　　从言语间，他觉得林知夕也不是那种很擅长交际的人，一开始也很局促放不开，他那个时候的心情应该和自己也是一样的吧。可是到后面也越聊越嗨，两人根本不像刚认识几个小时，完完全全把自己的生活和想法都分享给了对方。

　　“我简直就觉得你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林知夕忽然发过来这么一条。

　　柳一铭怔了怔，心怦怦直跳，甚至觉得自己耳根子发热，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流淌在身体里。他颤抖着手按动键盘：“我也觉得我们俩蛮契合的。”

　　对，是契合。

　　“Soulmate。”

　　“嗯。”柳一铭心里又在嗤笑自己，哪里有才认识几个小时就把别人当Soulmate的？说得轻巧。可我就是觉得他是我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最懂我的人啊，我觉得他就是我的Soulmate,一定要用时间去衡量一个人吗？

　　“我今天生日，十八岁。”

　　“生日快乐。”

　　“我觉得你就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生日礼物。”柳一铭忍不住把那句忽然出现在脑海里的话，发给了林知夕。

　　那边的林知夕，整整五分钟都没有回复，这是整晚两人聊天来最长的一次间隔，刚刚说去洗漱都没这么久。

　　柳一铭低声暗骂了句脏话，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冒失了，才认识多久啊就说这种骚话，是不是把人家给吓到了。

　　“你看过《Call me by your name》吗？”林知夕问。

　　“没看完。”柳一铭一愣，又补了一句，“不敢看完。”

　　林知夕回复道：“好的。”

　　柳一铭现在真觉得自己把人家吓着了，而林知夕隔着屏幕却似乎看透了他在想什么——“别担心，我没被你吓到哈哈哈哈哈哈。明天早上还有集会，早点睡。”

　　“噢。”柳一铭还是有些失落，“就这么睡了？”

　　“你看看时间好不好？”

　　柳一铭有一丢丢不甘心，况且他这敏感的性子让他控制不住地多想，回复：“才十二点啊，十二点几分。你刚刚才说你暑假都三四点钟睡的。”

　　“这都要上学了，早些睡吧。”

　　“那好吧......”柳一铭叹了口气，“晚安安。”

　　林知夕秒回：“晚安。”

　　“明天见。”

　　“明天见？就要面基吗？才认识几个小时啊。”

　　柳一铭皱了皱眉，回复：“不可以吗？”

　　“万一......算了算了，我睡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柳一铭不敢想象林知夕在那边一定笑成了个傻子，虽然他也不知道哪里好笑了。

　　林知夕又发了一条：“睡啦哈哈哈哈哈哈。”

　　笑个屁啊你，见个面会死吗？早晚都要见面啊！老子就是对你好奇不可以吗！柳一铭按熄手机、扔到枕边，闭上眼睛不到一分钟，又拿过手机，点进林知夕的QQ空间，把这货能窥探的以前的生活，都翻了个底朝天。

　　“还不睡。”忽然蹦出来一条林知夕的消息，把柳一铭给吓着了。

　　他忙地回复：“你怎么知道？”刚发过去就想到了自己每一条都点了赞，真是个傻子......

　　“...”

　　“好啦好啦，睡觉了睡觉了。”柳一铭对着屏幕傻笑，“晚安安。”

　　“明天见。”

　　他他他他他，他说明天见！那就明天见吧！柳一铭看着那三个字，心里的欢喜像烟花一样炸开来，忽然觉得自己开心得睡不着，笑得控制不了面部表情，还得忍住声音不能从喉咙里跑出来，甚至还想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又怕吵到室友，忙止住了。

　　呵，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人。

　　可缘分有的时候就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分明才接触几个小时，就认为自己对这个人了解很深，想要再了解下去。柳一铭把手机扔到一边，理了理被子，闭上眼，脑海里是今天的聊天记录，一页又一页，最终化作四个字......

　　相见恨晚。

第3章

　　他在大学的第一晚，睡得无比舒服——尽管新被子新床单新枕头还有些味道。

　　第二天柳一铭起得也早，精力充沛。

　　心情倍儿好，就莫名其妙的好得不得了。

　　柳一铭就是这样一个人，经常性的开心和难过都找不到原因，不过很容易情绪起起伏伏不定。这么多年来他自己也想知道为什么。

　　他一边哼着《Cheap thrills》一边穿鞋，忽然想起了林知夕——他还挺好奇这位兄弟长什么样。昨晚招他进社团的学姐说了“咱社团就是学院的颜值珠穆朗玛峰，招的都是好看的。”他们班也就他和另一位加了。他听到这句话还开心了一晚上，想必这位林兄弟也难看不到哪里去。

　　不过从小到大柳一铭对自己的颜值，都不是特别自信。从小被夸到大，却也被说过不怎么好看。本来内心就敏感，对他人看法在意得不得了，关于这种表面上的东西更是吃心。后来上了高中，不少女同学都夸他“清秀”、“可爱”，他目前就姑且觉得自己“清秀”、“可爱”了。

　　对，柳一铭就是这样一个男孩子。父母都是传统的中国式家长，跟着小学教师的妈过了六年，上了初中也被之前打过招呼的老师管得死死的。初中毕业，爸妈一心送了他到几百公里之外的国家百强高中念书，没想到“优秀的学习氛围”、“出色的老师同学”都只是表面；那些交了高额择校费进来的都不怎么爱学习，柳一铭一次失误滑到“平行班”，第一次接触到了这个世界不大好的那一面。

　　环境影响的确不可小觑，柳一铭就在这里开始跑偏，完全不按父母划定好的区域和路线生长。他一面在爸妈老师面前装着乖孩子的模样，另一面却是个复杂的形象——他的心又野又浪，却在行动上又怂又怕。

　　毕竟，大部分时间的人设还是乖孩子。

　　在谈恋爱普遍存在的“国家百强高中”，柳一铭一直洗脑自己“好好学习才是第一位、谈恋爱浪费时间浪费精力还浪费钱”（主要是不知怎么的一朵桃花都开不起来）。可是夜深人静看小说时，还是向往爱情的，不过也仅仅只停留在“向往”这两个字上面。最多最多，就暗恋，想方设法地多看人家一眼。

　　他非常非常期待自己的初恋。

　　柳一铭看了眼时间，起身推开阳台的门，这西南地区的九月初，还留着些许暑气，天亮得也早。只不过站在阳台上远远一眺，层云遮住了太阳，看样子是要下雨。

　　前两天才认识室友，也不怎么熟，聊不了什么，一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到食堂吃了早饭，然后到了前一晚通知的连廊排队。

　　“吃早饭了吗？”林知夕发过来消息。

　　柳一铭忙地回复：“吃了。都在连廊排队了。”

　　“我也在排队。”林知夕继续发消息，“好像要下雨了。”

　　“我刚刚从食堂过来，已经感受到雨点了。”柳一铭回复过去。

　　他最烦排队，只觉得人多嘈杂又燥热难耐。于是，他又开始四处张望，一抬眼就看到了昨天晚上那个惊艳他的帅哥——白T恤、牛仔裤、运动鞋，一直低头捧着手机在打字。

　　柳一铭忽然想起“高岭之花”这四个字。

　　他抬起头时面无表情，眉心微微皱起，周遭似乎冒着嘶嘶冷气般，予旁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真好看啊这位哥。

　　太好看了吧这位哥！

　　他抬眸看了一眼连廊外面，又低下头看着手机。

　　“雨下大了。”

　　这个时候柳一铭莫名其妙的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个站在几米之外、印在他心上的男孩子，就是林知夕！

　　尽管他的直觉，一般都不怎么准。

　　“好像要发雨衣......还是要去操场集合啊，我以为就取消了。”林知夕又发过来一条消息，“真的好讨厌这种活动。”

　　柳一铭表示赞同：“淋着雨站在操场上，听一些从小听到大都差不多的话，浪费时间。”

　　“说得对。”

　　这时候班长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塑料袋包装的物什，咧嘴一笑：“雨衣。”

　　柳一铭收了手机，打开包装，扯出那单薄的塑料布，无比震惊：“这，这，这......这也能叫雨衣？”

　　班长笑着点点头，也不说话，继续分发雨衣。

　　林知夕没再说什么，柳一铭便点开空间动态，第一条就是这货发的：“这，这，这......这也能叫雨衣？”

　　哟，还真是缘分。

　　柳一铭心里一热，身上还穿着因班长说今天降温，特意从箱子里拿出来的衬衣，在那外面直接套上那件单薄的塑料布，还配备这帽子呢——也一并戴上吧。

　　班长分发完了雨衣，来到柳一铭身边站定，忽然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低声问：“你觉得我们班哪个女生最好看？”

　　柳一铭努力在大脑里搜索着关于他们班女生的脸和名字，三分钟过去脑子里还是只有一行字“404 NOT FOUND”。

　　“我感觉，我好像一个都没印象。”

　　是的，柳一铭脑子里一个女同学都没印象，他只知道他们班没有特别好看的男同学。

　　“唉，小伙子，你不行啊。”班长叹了口气，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然后开始以一种经验丰富的老手的姿态给柳一铭，压低了声音挨个挨个的科普班上的女孩子。

　　......

　　柳一铭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面带十分礼貌却又僵硬的微笑，时不时还点头表示赞许：“嗯嗯。”

　　“这个，是我们女班长。”

　　“她旁边那个，叫李莲，我就没见过她不化妆的样子，而且，我觉得她超级凶。”

　　“李莲旁边那个，叫什么来着我忘了，长得也蛮好看的，素颜也好看的那种，只不过听说好像有男朋友了。”

　　“还有，那个，看到了吗？她转过头来了，好不好看！”班长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甚至抬起了手。

　　柳一铭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哦，的确挺好看。

　　嗯，仅此而已。

　　“她叫沈银杏，昨天你还在群里cue了她。”

　　柳一铭若有所思地挠挠头，想起对这个名字的确有些印象。

　　她就是沈银杏啊，哦，名字挺有趣。

　　嗯，仅此而已。

　　班长似乎察觉到了柳一铭似乎并不是很有兴趣，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小伙子哦，真是没前途。”然后往前走几步，又开始眉飞色舞地给别人科普，女，同，学。

　　柳一铭拿出手机，点开林知夕的对话框，飞快地打出一行：“你站在我身后是不是？”

　　又补了一条：“你们系的队伍在我们后面。”

　　“是。”林知夕秒回，“要面基吗？”

　　柳一铭笑得控制不住面部表情，故意回复：“才认识多久啊，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呢。面什么基啊？”

　　Wow，柳一铭同学你好矜（neng）持（zhuang）啊。

　　林知夕没有回复，这时候周遭逐渐安静下来，校长开始发言，背景音乐音量没控制好、实在吵得柳一铭心神不宁，加上今天这天气闷热、小雨淅淅的，衬衣外面套雨衣毫不透气，他只觉得热到烦躁，还有，自己就是个傻子。

　　“我好热。”他想到什么就给林知夕发过去。

　　“热？”林知夕秒回。

　　柳一铭叹了口气：“我们班长说今天降温，我还穿了件长袖衬衫。塑料布套外面，热死我了。”

　　“你疯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说，你现在穿着三件？”

　　“是。”柳一铭看到那一串幸灾乐祸的“哈”，感到有丝丝委屈。

　　“那脱了呗。”随后又来了一句，“雨也快停了。你看天，乌云都快散了，要出太阳了。”

　　柳一铭抬起头，还真是。

　　然后他便脱了里头的衬衫，因着还有些小雨，那块塑料布也还披着。

　　两人又你一句我一句地吐槽了这些个领导的发言，以及背景音乐的诡异，柳一铭强忍住笑，在队伍里不好发出太大的声响。

　　柳一铭发现雨停了，便脱下那件可怕的雨衣，解下刚刚系在腰上的衬衣，手里不得空就干脆穿上了，挽起了袖子。

　　“天晴了。”林知夕忽然发过来这样一条，“你衬衣是什么颜色？”

　　“紫色。”

　　“格子衬衫？”

　　“这么骚？”

　　“这叫骚？”柳一铭眉头一皱，“不好看吗？”

　　“就一个背影我看得出什么啊？”

　　“应该还是有点好看的吧哈哈哈哈哈。”

　　“你说好看就好看吧。”

　　“你不是热吗还穿上？**。”

　　“我......”

　　忽然就被叫“**”了，柳一铭陷入思索。忽然有一种莫名奇妙的激动，心跳加速。

　　“转身。”好霸道的语气哦。

　　柳一铭站在最后一排，身后是别的系，他看到那条信息，简直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转过身，看见几米之外的那张脸，两人眼神交会。

　　柳一铭惊叹于自己的直觉——那个昨晚远远一眼、印在心上的那个男孩子，那个昨晚相见恨晚的男孩子，他们是同一个人，他叫，林知夕。

　　他看见他唇角淡淡的笑，还有口型：“Hi。”

第4章

　　柳一铭这一整天，满心满脑子都是那笑那眉眼。

　　新生入学的事项一件接一件地待办，他却毫无心思，总是下意识地点开手机，期待着那个对话框里会跳出些什么来。

　　大约那边林知夕也抽不出空来，整个白天就中午聊得多些，其余时候就最多最多聊两句，大多数是你发过来消息我没看到，我找你的时候你又不得空。

　　怎么就不在一个班呢！

　　就算寝室相隔不到三米，我也不能就这样闯进去找他啊！

　　“其实我报的是你们这个专业。”柳一铭想起昨晚林知夕说起，“只可惜分没够上，调剂过去了。”

　　柳一铭不耐烦地在新发的课本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啧，跟蚂蚁乱爬似的，怎么看怎么丑。

　　他拍下来发给林知夕，对方这次倒是回复得快：“你这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知道我的字丑！”柳一铭不知怎的顿时兴奋了起来。

　　“其实我的字也不好看。”

　　“看看呗。”

　　林知夕很快拍了一张发过来——柳一铭表示震惊，这也叫丑？这也叫不好看？是不是刚刚这货只是在欲扬先抑、强装谦虚？然后这下两人的字一对比，不说话也感受得到这是对他莫大的嘲讽。

　　“说不上好看。”这货真的很谦虚啊。

　　柳一铭撇撇嘴，回复：“也就把我的字吊打百八十个来回吧。”

　　“差不多哈哈哈哈哈。”

　　柳一铭顿了顿，敲下键盘，思忖半晌又全部删去，又重新措辞：“晚上还有要忙的吗？”

　　“有个会。”

　　柳一铭扶额，苦笑着回复：“好的好的。”

　　“今天上午不是见过面了吗？”

　　“隔了那么远，话都没说上一句！”

　　“以后有机会的。”你很沉得住气嘛。

　　柳一铭有一点点失落，也没别的办法：“好的吧。”

　　“有点事情。晚上回去聊。”

　　柳一铭更失落了！

　　“好的吧。”

　　于是柳同学今晚更加心神不宁的，那张脸在脑海里反复涌现，似片片羽毛般落在心上，挠得他直痒痒。

　　柳一铭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对话框，抬起手指又很快放下，微微摇了摇头，人家都说了有事情，你就别去打扰他了吧。

　　孤独，寂寞，冷。

　　一直到他回寝室、洗漱、上床，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这位林同学还是没来找他。

　　他心里空荡荡的，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受在其中翻涌混杂，这是他十八年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柳一铭坐在床上发愣了快五分钟，进来的消息都是各个新加的群里在尬聊，好没意思。于是他点开游戏，忽然发现他们俩还是一个段位，还都爱玩同样的分路。

　　还真是巧。

　　推到水晶的时候，林知夕终于发来了消息。

　　柳一铭激动地快把手机屏幕给按碎了，那个“Victory”的女声还未响起，他便退了出去，点开林知夕的对话框。

　　“在干什么啊。”

　　“等你啊。”

　　“好好说话。”

　　“在打游戏。”柳一铭觉得自己的唇角快扬到耳朵根了，“只不过我很菜哈哈哈哈哈哈。”

　　“我带你。”切，咱俩一个段位，我还都是单排自己个儿上去的呢，我说菜只是谦虚罢了，你倒是一点都不给我留面子。

　　然后两人开始聊这个游戏了。

　　俗话说得好，爱玩法师的，十男九——哔——（消音）

　　柳一铭心里痒痒，忽然就说出来了：“其实我昨天在人群里就注意到你了。”

　　“什么？”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对于有好感的人，柳一铭向来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因为你太好看了。”

　　良久，柳一铭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刚要道歉林知夕就回复过来：“这首歌......”

　　“高中有个学长追我的时候，给我唱过，还弹着吉他。”

　　柳一铭心里一沉。

　　林知夕继续说：“他第一次给我表白，就唱的《传奇》，可是我对他没有感觉，就拒绝了。后来又好几次，我都拒绝了，然后怕影响他高考，就把联系方式也都删了。后来他高考完，他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他喝醉了一个人在外面，要我去劝劝他。然后，那天晚上聊了很久，他又说怕影响我高考......后来他应该死心了吧。”

　　林知夕碎碎地念起那段过往，从他的措辞里感觉不到什么情绪。

　　柳一铭不知道回复些什么，然后林知夕又发过来一条：“我暑假的时候也学过吉他。”

　　“只是没学多久，弹不出什么来。”紧跟着一个视频。

　　柳一铭忙地点开：“鸳鸯双栖蝶**，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

　　视频不到两分钟，他手法生涩，唱着《女儿情》，到后面愈发不熟悉，断断续续地：“悄悄，悄悄问圣僧......”

　　“你唱歌很好听。”

　　“我也这么觉得哈哈哈哈。”林知夕似乎不觉得自己刚刚讲了个不大愉快的故事，还能开玩笑，“我高中有段时间就自己唱歌，然后录在MP3里，然后晚上睡觉就自己听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自恋？”

　　柳一铭刚想说些什么，林知夕又抛过来一个链接，是他唱的歌，还设置成了私密模式。

　　“我是听这首歌的第二个人？”柳一铭心里涌起些欢喜。

　　柳一铭心中一动。

　　也是巧了，柳一铭非常喜欢那首歌，发布才一个来月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柳一铭简直觉得自己要听着这首歌在床上蹦起来！

　　从这第一首歌开始，就跟打开了阀门似的，林知夕又接连发过来几个链接，全都是他设置私密的歌。

　　“你谈过恋爱吗？”柳一铭问。

　　林知夕似乎在那头顿住，大约过了半分钟才回复：“没谈过。”

　　“我以为你这么帅，肯定谈过不少次恋爱呢。”

　　林知夕倒是大大方方地，一点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不少人追过我，但是高中生还是好好搞学习啊，谈什么恋爱。”

　　“有道理。”柳一铭叹了口气，“我就没人追。”

　　林知夕接着说：“我上大学之前，就有过来人告诉我，大学是个小社会，要学会保护好自己。没有必要的人就不要聊太多，更不要随随便便交心。”

　　“可是和你聊天，我就是忍不住想把我的生活分享给你，一点也没有要防备的意思。我自己都觉得很奇怪，我们才认识不到两天啊。”

　　是啊，你们才认识不到两天啊，柳一铭也很想把自己的生活毫无保留地分享给林知夕，他十八年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柳一铭迟疑片刻，发送过去：“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林知夕倒坦坦荡荡：“坏人就坏人呗，自己招惹上来的。你是图我钱还是图我色啊？”

　　柳一铭笑得合不拢嘴：“你猜啊。”

　　“我哪有钱给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一铭面无表情地敲下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到你新改的签名了。”

　　“I was enchanted to meet you.”

　　柳一铭不知怎的鼻尖一酸，他捏了捏鼻梁骨，回复：“那你会唱吗？”

　　“没有录。”林知夕秒回，“现在寝室里有人，都要准备睡了，我也不好意思现在唱啊。等哪天有空吧，唱给你听。”

　　唱给我听。

　　为我一个人唱。

　　只为我一个人唱。

　　“我们学校是不是有病啊，别的学校都是开学就军训。听说我们开学开得晚，就挪到明年暑假前去了。”

　　柳一铭的心绪还停留在那“唱给你听”四个字上面，林知夕又转移了话题。

　　“你听谁说的？”柳一铭对这个学校的安排表示很不理解。

　　“学长学姐啊，那天来报到也是他们领着我。”

　　“我怎么没这个待遇？”

　　“我怎么知道哈哈哈......”

　　“明天是不是就要上课了？”

　　“大哥，你是个大学生了，连什么时候开始上课都不清楚？”

　　柳一铭只觉得自己心里乱得很，发过去的都是些不过脑子的，没话找话聊而已，我当然知道明天上课啊！

　　“小哥哥，双排掉分吗？”

　　林知夕秒回：“来吧哈哈哈，我看看你有多菜。”

　　柳一铭窝在被子里觉得自己脸都红了，自认为一直没皮没脸的居然开始腼腆害羞了起来，他怕自己太紧张只会尬聊，说出什么话来吓到人家。这下也算找到了个解脱，打游戏又不交流啊。

　　然后果然，一语成谶，双排掉分。

　　“我以为你只是谦虚，没想到哈哈哈哈哈......”柳一铭感觉林知夕在嘲讽他。

　　“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他扫了一眼战绩，人林知夕都是评分第一或者第二，的确是自己太能拖后腿。

　　“明天第一天上课，今晚别熬夜了。”柳一铭这一晚上这颗心都没消停过。

　　“啊？你就想睡觉了？”林知夕似乎有点点失落。

　　柳一铭也想再陪林知夕一会儿，只是刚刚打游戏时都已经呵欠连天，眼皮子重得让他好几次都预判失误。

　　“那咱再聊聊。”柳一铭脑海里又浮现起那张脸，那个灿若暖阳的笑。

　　“你不是困了吗？”

　　“还可以再撑一会儿。”

　　“其实你不必硬撑的，想睡就去睡吧。”

　　“没事。不困。”柳一铭你个骗子，刚说完“不困”又打了个呵欠，侧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看着屏幕，一个没拿稳手机还都砸脸上了。

　　半晌，林知夕接连发来几条消息，惊得柳一铭睡意去了大半。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我们这算不算一直在互相试探？”

　　“那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柳一铭想也不想就回复过去：“男也好女也好，我中意就好。”

　　他捂住胸口，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第5章

　　昨晚柳一铭回复之后，两人又东拉西扯聊了很久。快一点钟的时候林知夕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实在是困了，就你“晚安”来我“晚安”去，两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地光互道晚安都扯了五分钟，才终于结束了这一晚的聊天。

　　早起第一条消息，是林知夕：“起来没？”

　　“还没。”柳一铭揉了揉眼睛，“你嘞？”

　　“我都在食堂吃早饭了。”

　　柳一铭心里陡然升腾起一丝丝的失落：“和谁？”

　　“和室友啊。”

　　“哦。”柳一铭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要跟我一起吃饭呢。”

　　柳一铭下了床，随手抓了抓头发，洗漱之后换了衣服，拿起手机。

　　“以后机会多着呢。”

　　柳一铭心里一动，真的吗，以后会有好多好多的机会吗？再一低头看手机，林知夕紧跟着发过来两条：

　　“今天课多不多吗？我上午一节下午一节。”

　　“晚上有课吗？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刚刚还有些小失落的柳一铭看了这几条消息，瞬间一扫阴霾，连忙回复：“我只有今天上午的课，晚上有空。”

　　“那要一起吃晚饭吗？”

　　“当然！”那两个字在脑海里炸开，可柳一铭同学忽然觉得就这两个字外加感叹号发过去会让人家林知夕觉得他不矜持、太轻浮。于是，等了半分钟，营造出一种他认真思考才做决定的假象——“可以。”

　　“那好。”林知夕很快又来一句，“好好上课，晚上见。”

　　“嗯！”秒发出去之后，柳一铭才觉得那个感叹号还是显得不矜持、很轻浮，不过总不可能撤回吧，那岂不是更欲盖弥彰？

　　回复自然是回复得痛快，可是......这大学的第一堂课，柳一铭就没有认真听讲，甚至是没怎么听。入学第一天便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柳一铭此时不知道跑哪儿去了，flag也倒得太快了些吧——全程就低头看着手机找林知夕聊天，偶尔抬起头看一眼老师、或者几个字从他耳边扫过，忙地就去和林知夕吐槽这个老师怎么怎么样、怎么怎么了。

　　“我是不是打扰你听课了啊......”柳一铭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你自己个儿不想听课还不让别人听课。

　　“没有没有。”林知夕秒回，“都在东拉西扯，没什么好听的。”

　　“那就好。”柳一铭如释重负，又打开了话匣子。

　　一直聊到中午下课，柳一铭只觉得脖子都酸了，抬头看见窗外的阳光正好，心里也仿佛更多了几分暖意。

　　柳一铭紧紧地握住手机，不知怎的心跳地愈来愈快，踌躇半分钟，牙一咬眼一闭：“那，可以一起吃午饭吗？”

　　人家都跟你约好了晚饭，你个傻子着什么急啊，还得寸进尺啊？

　　柳一铭两句话搪塞了室友，然后一个人慢慢悠悠地下楼，目光一直在手机屏幕上不曾离开、一直等着林知夕的回复。

　　“我跟室友已经吃过了......”

　　柳一铭刚下楼，这一条消息就跳出来了——忽然汹涌的失落感席卷全身，刚刚还心情明媚的柳一铭同学现在根本笑不出来。

　　“好吧。”

　　林知夕秒回：“不好意思啊，以后有机会的。”

　　又是这句话，以后真的有机会吗？可我现在就想见你啊。

　　为什么我现在就想见他？柳一铭忽然反问自己，想了三分钟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帅？

　　柳一铭就是个对帅哥毫无抵抗力的......而且，林知夕这种级别的帅哥，谁挡得住啊！

　　扪心自问，柳一铭你就是想跟人家发展点什么、发生点什么。

　　对，我就是想跟他发展点什么，最好，发生点什么。

　　“晚上见。”

　　三个字，足以搅乱柳一铭的心。

　　柳一铭连忙回复：“晚上见呐。”

　　秒发之后，柳一铭忽然又觉得，这多一个“呐”，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娇嗔、太轻浮？会不会把人家给吓跑？

　　林知夕似乎并没有想这么多，只回复：“快去吃饭，吃完饭好好休息。”

　　“我下午又没课。”

　　“我下午有课。那你干什么？”

　　柳一铭想了想，回：“去办卡？什么洗衣卡、热水卡之类的......我前几天都用的室友的，不好意思一直用别人的哈哈哈哈哈。”

　　“我刚来的时候，就有学长学姐带我去办好了。”

　　“为什么我刚来的时候，没有学长学姐带我？”

　　“我怎么知道？”

　　柳一铭走到了食堂门口，可此时分明毫无食欲，想了想，转而到旁边的小超市买了点饼干、面包然后就回寝室了。

　　“我睡一会儿。”

　　刚到寝室，就看到林知夕发过来这么一条，柳一铭把那饼干、面包全都扔到床上，失落感愈发强烈——今天怎么回事，神经病啊！

　　但是他还是很懂事（？）地回复：“那好吧。下午还有课，你好好休息吧。”

　　“嗯。”林知夕秒回，“我下午专业课，听说挺难的。应该要认真听课了。”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今天下午人家要好好学习，不陪他浪费时间聊天了呗。那好吧，本来也不该打扰人家。失落，继续失落。

　　柳一铭爬上了床，然后一边啃干巴巴的饼干、面包，一边面无表情地看自以为很好笑的土味短视频。

　　室友们一个个下午也都有了安排——柳一铭很疑惑这才进校几天啊，怎么就都混得如鱼得水了呢？想想自己这几天，开会、和林知夕聊天，然后，就是......想林知夕，想林知夕，想林知夕......

　　看土味短视频就是一种自虐方式然后从中得到快感——柳一铭被尬得头皮发麻、面部肌肉极度扭曲，甚至脚趾头不由自主的弯曲（？），恨不得在床板上划拉几下。满脑子都是“太土了太土了太土了”，然后爽到爆炸的结局之后，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涌上心头。

　　然后看着看着，他就睡着了。

　　柳一铭醒来时已经下午两点一刻了，打开手机，林知夕在四十多分钟前发过来几条消息忽然跳了出来：

　　“我去上课了。”

　　“下午专业课，听说很难，要好好听课。”

　　“晚上见呐。”

　　晚上见，呐？

　　柳一铭看见那个“呐”字，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心里似乎有一朵接一朵的烟花绽开，恨不得在床上打几个滚儿。

　　“好好上课，晚上见呐。”柳一铭笑着敲下每一个字。

　　林知夕在认真上课，这个时候也没空回复。可柳一铭笑得控制不了面部肌肉，满心欢喜。

　　稍微冷静下来，柳一铭算了算时间，也该差不多去办正事了。

　　柳一铭翻身下了床，抓了抓睡得稀乱的头发，刚想出门，忽然想起今晚要和林知夕见面，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堆衣服裤子，思来想去地搭配了小半个小时，站在穿衣镜前看来看去，嗯，还挺帅——才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柳一铭完全没想到这破事情一大堆，又是办这个卡、又是忙那个资料的，兜兜转转整个校园到处跑。

　　他忽然想起到这个学校的第一天，完全不熟悉环境还开了导航地四处乱走，一天下来将近三万步，差点残了。今天这状况也差不多......

　　“忙完了吗？”在排队的间隙，林知夕忽然发来消息。

　　“还在排队。”柳一铭连忙回复，一看时间才四点半，“你下课了？”

　　“课间休息十分钟。四节小课，中间就只休息十分钟。”字里行间柳一铭都能感受到他的无奈，“那个老师讲什么我都不怎么听得懂......我觉得我快要死在教室里了。”

　　柳一铭无奈地摇摇头，发现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回复：“要不你趴桌子上休息会儿。”

　　“我今天中午有睡午觉。”

　　“我今天中午也有睡午觉。”柳一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这么一条。

　　“我知道。”林知夕又跟过来一条，“我一点二十几分的时候给你发消息，你都没有秒回我。”

　　柳一铭心里一动，笑着回：“我在睡觉啊那个时候。”

　　“我印象里你基本上都秒回我，今天中午我等了好久都没有回。”

　　“我后来不是回了吗哈哈哈哈哈......”

　　“我刚才才看到。”

　　“那你有很认真地在听课咯。”柳一铭看到前面办卡的队伍，叹了口气。

　　“那是。”

　　柳一铭刚要回复，林知夕又来了一条：“我马上关数据咯。上课啦，晚上见呐。”

　　你怎么也都用起语气词来了，还，还有点......可爱？

　　“嗯嗯。晚上见呐。”

　　“干嘛学我说话。”

　　柳一铭表示迷惑，皱起眉回复：“明明是你学我说话。”

　　“切。”留下一个字，林知夕就认真听课去了。

　　柳一铭翻了个白眼，心里翻滚奔涌的，是无尽的欢喜。

　　忙得差不多了，一看时间，哟，快六点了。

　　就这时，林知夕发来了消息：“我下课了。”

　　又紧跟着来了一条：“你在哪？”

　　柳一铭一颗心怦怦直跳，甚至觉得自己耳根子有些发烫，忙回复：“我在二食堂这边。”

　　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见面。

　　“我马上过来。”

　　柳一铭刚点开某短视频软件，还以为要等上一阵子。这说马上，还真是马上，才三分钟。“Hey！”

　　他转过头，看见林知夕快步走过来，唇角含笑——少年本该如此明朗。

第6章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单独的见面。

　　今天有些许降温，林知夕在外面加了件薄薄的牛仔外套，低帮帆布鞋，书包是好看的天蓝色——还跟柳一铭的书包同一个牌子，缘分呐。

　　“Hey，我叫柳一铭。”柳一铭连忙挥手回应。

　　林知夕笑着点头，很官方很认真地自我介绍：“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林知夕。”

　　柳一铭脸颊微微发热，忙地低下头，咬了咬唇问：“吃什么？”

　　“都到食堂门口了，那就吃食堂吧。才来没几天，这外面我也不怎么熟。”林知夕微微一笑。

　　柳一铭点点头表示赞同：“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就这样进了食堂。

　　“吃什么？”两人异口同声，话落之时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知夕声音真的非常非常好听：“那就随便吃吧。”

　　“我平时都是在那边食堂吃的，在这边只吃过一次......”柳一铭望向那些个窗口，表示有些不知所措。

　　然后真的就很随便地到了一个窗口前，随便地点了餐，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然后面对面地各吃各的。

　　气氛略有些尴尬。

　　柳一铭心里慌啊，这么这样啊这个人，都不聊天的吗？你说话啊，你随便说点什么化解一下这个尴尬呀，我都能接上的！真的！你随便说点什么咱都能聊的！你快说点什么吧！

　　“这个盖饭，不怎么样啊。”林知夕说话了。

　　柳一铭表示十分赞同：“我这个什么黑椒牛肉盖饭，我的天这个酱，真的好咸好咸好辣好辣。我本来就吃不得辣......”

　　看出来了，你是真的吃不得辣，你眼泪花都出来了。

　　“你哭了？这么辣的吗？”林知夕忍俊不禁。

　　“嗯嗯！”柳一铭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知夕无奈一笑，拿起纸巾，就非常自然地伸出手，然后，他的手掠过他的脸轻柔地像阵微风般，在柳一铭的脸上擦拭两下，将那眼角的泪花擦去。

　　柳一铭傻了。

　　柳一铭实实在在地傻了。

　　他怎么就直接上手了啊！

　　他们俩才见面不到二十分钟啊！他们认识才几天啊！这么就直接上手了啊......不过话说回来那纤白修长的手指、轮廓分明的骨节——柳一铭看了也想上手......

　　不过，有一说一（？），这柔柔的感觉，柳一铭十八年来第一次有这种待遇。

　　“谢，谢谢啊。”柳一铭脸都红了，只觉得耳根子发热，忙地低下头默默扒饭。

　　林知夕似乎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那配套的不知道是汤还是茶的深色液体，笑着说：“怕辣就不吃了吧。”

　　“我吃饱了。”柳一铭抬起头，脸上红晕迟迟不散，见林知夕眉头紧蹙，笑着说“我胃很小的，麻雀胃！”

　　林知夕笑了起来：“嗯，信了你。”

　　“你看啊，我178cm，然后才60公斤。是不是很瘦？”

　　“很受？”

　　柳一铭意识到有点点不对，皱起眉：“是，很瘦！”

　　林知夕唇角漾起笑意：“我185cm，然后不到60公斤，你信不信？”

　　“你逗我呢？”柳一铭皱了皱眉，“你个大男人这么瘦有什么用？”

　　“就吃不胖呗。”

　　柳一铭表示不屑：“那你很得意咯？”

　　“是有点。”

　　柳一铭忽然问：“吃完了饭我们去哪？”

　　林知夕反问：“你晚上有事情吗？”

　　柳一铭想了想，说：“回寝室也就是打游戏吧，没什么事情。怎么了？”

　　“去散步吧。”

　　“行。”柳一铭立刻答应。

　　这时候不到七点，天都还没黑，食堂不远处就是学校东门，两人也不管目的地就随便乱走散步。

　　气氛还是有些些尴尬。

　　柳一铭自认为是个慢热的人，就很被动很被动，内心飘过一万条弹幕也不会开口说一句话。

　　所以，老天爷是不是又听到了这货的心声——又是林知夕先开口：“你喜欢猫还是喜欢狗？”

　　“更喜欢狗一点点。但是猫也不错，都挺喜欢的。”柳一铭觉得自己回答得很真诚。

　　林知夕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啊？我更喜欢猫啊。”

　　“猫也很好啊，养猫也不是不可以......”刚说完这句话，柳一铭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啊！什么“养猫也不是不可以”！谁要跟你一起养猫啊！人家就随便问一句你都想到住在一起、然后在争论养猫养狗了吗！

　　“养猫？”林知夕笑了，“养狗也不是不可以。”

　　“嗯嗯嗯嗯嗯嗯嗯......”柳一铭把头埋低，不敢看林知夕。

　　林知夕继续说：“我们高中的时候，学校里就有一只流浪猫。它总爱在我们教室门口晃悠。有天下了大雨，然后它似乎是淋了雨、应该是感冒了，就蜷缩在那个教学楼的小角落里。我们几个看它真的好可怜好可怜，就去找了个纸盒子铺上毛巾，当作它的窝。然后放学之后还拿了吹风机给它烘干毛，但是它就是很没精神。我们都没办法，就看着它干着急，总不能随便给它喂药吧，就准备第二天送医院。但是很可惜......”

　　说到这里，林知夕顿了顿，又继续说：“它没挨过那个晚上。第二天，我们几个就把它埋我们学校花坛里了。”

　　“啊？”听到这里，柳一铭心里一沉，“怎么会......”

　　“他们说，它本来身体就不好，都喜欢喂它些这样那样的东西......”

　　柳一铭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

　　大约半分钟后，林知夕又转移到了别的话题，气氛开始热了起来——柳一铭的话痨属性被解锁，但是主导权还是在林知夕那里，柳一铭最多最多发表自己的想法还有提两句问。

　　这哥们儿挺能聊啊。

　　“你老看我干嘛？”林知夕忽然问。

　　柳一铭一愣，发现林知夕说话的时候自己的确总喜欢盯着他看，笑着回答：“好看。”

　　林知夕撅起嘴，转过身来盯着他，柳一铭停下了脚步，问：“你干什么？”

　　“看你啊。好看。”

　　“别看我，你比我好看。”

　　“切。偏看！”林知夕还挺幼稚，“是不是很不自在？别老盯着我看。”

　　“哦。”柳一铭答应倒是答应了，之后散步聊天眼珠子还是没从林知夕那张好看得不得了的脸上移开过，林知夕也很无奈......

　　因为两人都是欧美乐圈的死忠粉，聊到这里的时候，感觉快吵起来了。

　　“你知道那谁吗？”林知夕的英文发音也太好听了吧。

　　“有点耳熟，好像听过吧。”

　　林知夕报了个歌名：“你不可能没听过这首歌！”

　　“那肯定听过了。”

　　“我最近一直在循环这首。”

　　“你听那谁吗？”

　　“以前听，听多了觉得油腻。”

　　“油腻！油腻个屁！她年初那张专辑我都一直听一直听听了大半年了！”

　　“她的声音真的超级油腻的，太容易腻了。”

　　“放屁！我超级喜欢她的声音，多好听啊！”

　　“这就是你的音乐品味jpg.”

　　“这就是我的音乐品味。”

　　两人从学校东门出去，然后绕着学校从南门进来，过桥穿湖，那九曲桥上灯火摇曳，近了看是一群穿着汉服的男男女女，捧着、拎着各式花灯。

　　柳一铭指着不远处，问：“他们在干什么？”

　　“放花灯？”林知夕耸了耸肩，“不知道。”

　　学校景致不错，湖不大，却架了不少桥，从这座桥穿过去，从那座桥走过来，树木繁盛，灯光略黯，空气中是若有若无的暗香浮动。

　　林知夕抬起手看了眼时间：“都快十点了？”

　　“我们走了这么久？聊了这么久？”柳一铭眉头一皱，“不应该啊。”

　　“可能就是跟你在一起聊天，时间就过得特别快吧。”

　　“呵。”柳一铭心中一动，耳后微微发热。

　　林知夕问：“要回寝室了吗？今天走了这么久，也很累了吧。”

　　柳一铭掏出手机看了眼，忙递给林知夕看：“你看，我今天走了两万多步了。那天来报到找不到地方，到处瞎传四处乱走了几个钟头累成狗，都才两万多步。”

　　“累吗？”

　　“其实还好。”柳一铭抬起头看了眼夜空，“今晚怎么没有月亮啊。”

　　“想看月亮。忽然就想看月亮。”

　　林知夕微微一笑：“以后会有的。”

　　柳一铭点点头：“嗯。”

　　“回寝室吗？”

　　“慢慢走回去吧，室友让我给他带饮料回去。”

　　林知夕顿了下，点头：“嗯。”

　　两人走在回寝室路上，话也少了，似乎刚刚那三个小时把今天所有的话都给说干净了似的——聊高中生活，聊欧美音乐，聊兴趣爱好，聊暑假经历......感觉还能聊上三天三夜，怎么这下没什么话了呢。

　　柳一铭先开口打破尴尬，就说起了明天的课程安排，然后互相总结了下今天对于大学生活的感慨。

　　柳一铭明显感觉得到，两人都有些些拘谨放不开，不似刚才那么自然了。

　　两人寝室就隔了三米远，在门口道了别，看时间“十点零五分”。

　　柳一铭忽然脑洞开了，他的生日是九月十号，林知夕的生日是四月五号。这样暗戳戳的命中小惊喜，最戳人了。

　　其实吧，我也不是想看月亮，我只是想跟你一起，有月亮最好。抬头皓月如轮当空朗照，然后我偏过头来，佯装无意实则有心对你说一句：“今晚月色真美。”

第7章

　　“起了吗？”一大清早的，林知夕就发过来了消息，“一起吃早饭？”

　　柳一铭揉了揉眼睛，连忙回复：“我刚醒！好！”

　　一起吃早饭！

　　柳一铭来这个学校这么些天，早上都是三两个室友一起去吃的早饭。今天早上林知夕同学主动约他！一起！吃早饭！

　　“我已经洗漱得差不多了。”

　　柳一铭坐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林知夕那张脸，回复他：“我还没下床。”

　　“等你。”

　　“好嘞！”

　　他，等我！

　　柳一铭立即翻身下床，五分钟就洗漱完毕，换了件T恤，披了件衬衫，随便拿了双帆布鞋，胡乱抓了抓头发，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香水瓶，还拿起来喷了喷。

　　对着镜子打量一番，蛮好，蛮好。

　　柳一铭刚出门，就看见斜对面寝室门口倚着墙的林知夕。林知夕见他来了，抬起头冲他一笑。

　　“不好意思，等久了吧......”

　　林知夕也就淡淡一笑：“几分钟而已，不久。”

　　“走吧。”

　　林知夕问：“昨晚睡得好吗？”

　　柳一铭笑笑：“还好。昨晚睡得早。”

　　“也是。昨晚说‘晚安’是十一点三十六分。”

　　柳一铭挑了挑眉毛，说：“你记这么清楚？”

　　“还好吧哈哈哈。其实说完‘晚安’之后我也睡不着，就一直玩手机，玩到十二点半才睡。”

　　“你不老实。”柳一铭侧过脸看着林知夕，“我说完‘晚安’就把手机放一边睡觉了。”

　　林知夕尬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说话间已经到了食堂，世纪难题又来了——“吃什么？”

　　两人相视一笑。

　　柳一铭指了指那边的窗口：“去那边看看吧。除了那个馄饨都还行。”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吃过那个馄饨？皮都煮烂了馅儿还咸得要死，海鲜馄饨就几个小虾米。”

　　“这是我在这个学校吃的第一顿。是个不怎么好的开始。”

　　林知夕唇角笑意漾开：“我觉得我在这个学校的开始挺好的。”

　　柳一铭没怎么听懂，指了指那边：“吃包子吗？”

　　“行。我不挑的。”

　　“莲藕鲜肉？还有点想吃。”柳一铭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一个个硕大雪白的包子，“阿姨，一个莲藕鲜肉，一杯豆浆。”

　　然后拿了一卡通刷了卡，领过阿姨递过来的包子。

　　“一个莲藕鲜肉，一个豇豆烂肉。”林知夕也刷了卡，拿了包子和豆浆。

　　林知夕微微皱眉，看了眼柳一铭，问：“你就吃这么点？我以为我已经吃得很少了。”

　　“麻雀胃嘛哈哈哈哈哈哈哈。”柳一铭咬了口包子，“第一口，没咬到馅儿。”

　　林知夕看到柳一铭那有些委屈的小表情，忍俊不禁：“正常啦。我们高中的包子也是这样哈哈哈哈哈。”

　　“我怀念我们高中的包子了。虽然那个皮真的很难吃很难吃，但是那个馅儿！真的好吃得不得了！”柳一铭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会怀念高中的包子，说起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土豆、玉米、萝卜牛肉、糯米牛肉、豇豆烂肉，我的天，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我们高中的包子只有肉馅儿和菜馅儿，就这两种。”

　　说着话林知夕第一个莲藕鲜肉都吃完了，柳一铭看了眼自己才吃了一小半的包子，表示十分震惊：“你吃这么快？”

　　“是你吃得慢而已。”林知夕笑笑，“你不仅是麻雀胃，还是麻雀嘴。”

　　“听起来总觉得有点奇怪......”

　　林知夕忽然问：“你今天课多吗？”

　　“上午两节专业课，下午没课。就很闲。”柳一铭顾着啃包子，发音都有些听不清楚。

　　“嗯？这么闲？我上午一节，下午满课。”

　　两人过了桥，到了教学楼前。

　　“今天这条路怎么走得这么快啊？”柳一铭皱起了眉，指了指左边，“我在这栋楼。”

　　林知夕挑了挑眉，说：“我在那边。”

　　“隔得还挺远。”

　　“中午见。我等你啊。”

　　柳一铭心里一动，问：“一起、一起吃午饭吗？”

　　“你不想吗？”林知夕皱了皱眉。

　　“想啊！为什么不可以一起！”柳一铭忙说。

　　林知夕笑着说：“那好。我下课早，等你。”

　　“再见啦，好好听课。”

　　柳一铭心里不舍，但是总不可能两人一起去上课啊，真的是！那就各上各的课啊！

　　好好听课当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专业课，柳一铭这货也是一边听老师讲课，一边低头盯着手机刷这个、逛那个。

　　忽然，林知夕发过来一个视频链接。

　　柳一铭缓缓打出去一个“？”。

　　“就知道你没有好好听课，还秒回。”林知夕同学一针见血，一眼就看透了这位不想听课的哥。

　　“我......”柳一铭被扎了心，不知道回复什么。

　　林知夕忽然又发过来一条：“不想听课就看这个视频，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用看声音，看视频就行。”

　　“你不也没好好听课，还说我！”

　　“快看快看。”

　　柳一铭点开链接，四十秒的视频，一只，沙雕猫，的，沙雕视频。

　　它在干什么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鬼啊！

　　四十多秒结束后还自己循环播放。

　　看了一遍又一遍，根本停不下来。

　　柳一铭跟被点了笑穴一样，五官扭曲强行控制住表情，整个人抑制不住地抖，用力捂住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身边的同学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没，没事......”柳一铭努力压低声音，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地按熄手机。

　　不能再看了，他觉得自己要笑到在教室里面当着老师同学打滚。

　　“来，柳一铭同学，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老师真的很厉害，第一天谁都不认识就在花名册上随便狙，精准打击到了这个上课半小时听课五分钟的水货，“柳一铭同学是哪位？不会第一天就逃课吧？”

　　柳一铭连忙站起来：“老师，没逃课！这里！”

　　“好的。那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柳一铭余光落在身边的同学身上，声音放得极低：“什么问题，什么问题啊......”

　　身边的同学一脸懵，努力回想老师刚刚提了什么问题。

　　然而久经沙场的老师早看透了这一切，嘴角浮起难以琢磨的笑意：“坐下吧。”

　　柳一铭皱着眉，一头雾水地坐下。

　　“我就直接说了吧，上课抽问也是算入平时成绩的。我们这一科是这样的，平时成绩占百分之四十，期末考试成绩占百分之六十。平时成绩就包括抽问、作业和测验，一次抽问决定不了成绩的，别担心，以后还有机会。大学生还是要好好听课，别上课划水。”

　　柳一铭听得心惊肉跳，手机都快拧碎了。

　　之后的时间里，柳一铭同学坐得笔直，认真地听老师说的每一个字，虽然也仅仅是听进去，完全没有思考......

　　“下课了吗？”十二点整，林知夕同学发来了消息，“我在桥这边等你。”

　　老师还在讲着这门课的一些基本要求，看着时间应该也快下课了，柳一铭点开对话框，看到上面的那个视频链接就来气。

　　柳一铭咬牙切齿地回复：“我想砍了你。”

　　“？？？”

　　“？？？”

　　“？？？”

　　林知夕发过来几串问号，柳一铭翻了个白眼，刚想回复，发现周围一个个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了。下课了？还是别让林知夕等太久。

　　柳一铭把书和笔袋胡乱扫进包里，背上包快步出了教室门，路上还不忘回复：“见面再说。”

　　林知夕就站在桥边，孑然玉立，微昂起头。

　　柳一铭忙地跑过去，跳起来在他肩上一拍：“嘿！”

　　哥，你比他矮不了多少，干嘛要跳起来。

　　“你干嘛要砍我？”林知夕表示很无辜，甚至小表情还有点委屈的意味。

　　“都怪你。你那个猫的沙雕视频！”柳一铭翻了个白眼，“我笑的时候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可是她问的什么我都不知道！还要记录到平时成绩里的！”

　　“哎呀，都是唬你的，要你好好听课。”

　　柳一铭眉头一皱，表示怀疑：“真的？”

　　“你不信我？”

　　“信吧。”

　　“你怎么能不信我！”

　　“信信信！

　　林知夕浅浅一笑：“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柳一铭最烦这个，“你想吃什么？”

　　林知夕叹了口气：“我要是知道还问你？”

　　“随便吃吧吃吧吃吧！”

　　“好......”林知夕也很无奈，怎么是这么个随便的人，对吃一点也不讲究，吃得少还不挑，倒是好养活。

　　林知夕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删掉！删掉！

　　“今晚社团的见面会是不是？”柳一铭忽然说。

　　“好像是吧。”

　　柳一铭笑着说：“晚上结束后吃夜宵吗？去后街那边。”

　　“我听学姐说那边吃的蛮多。”

　　“哪个学姐？”

　　林知夕说：“就是我们队长啊。”

　　午饭吃得随便，七块五打了两荤没有素，柳一铭这个麻雀胃吃两口就觉得自己饱了，珍惜粮食不浪费的林知夕看着他皱起了眉，还数落他了两句。

　　一起走回寝室，柳一铭看了看林知夕寝室的门牌号，叹了口气。

　　“晚上见呐。”柳一铭挥挥手。

　　“晚上见。”林知夕浅笑着点头。

　　怎么没语气词后缀了！

第8章

　　今天下午林知夕去上课了，柳一铭就在寝室里捧着手机刷剧、打游戏，他也没什么爱好，就是整天上网冲浪、干些没意义的事。

　　一看时间六点了，林知夕是不是下课了！

　　“要一起吃饭吗？”柳一铭发了信息过去。

　　林知夕秒回：“和同学一起，已经在食堂了。”

　　“才刚好六点啊。”

　　“老师提前下课了。”

　　柳一铭有些些失落，敲过去自己的不满：“那你下课的时候不跟我说？我一个人没人陪我吃饭啊。”

　　“不好意思啊，刚刚和同学一起......”然后又补了一句过来，“晚上一起吃夜宵。”

　　人家和同学一起怎么了！柳一铭你算哪根葱，管那么多人家爱跟谁吃饭就跟谁吃饭啊！

　　是啊，我算什么啊。人家爱跟谁吃饭就跟谁吃饭。

　　柳一铭憋了一肚子气也不知道是在气什么，也吃不下什么，拿着手机盯着屏幕划过来划过去大半个钟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社团见面会是七点半，就是各个社团的负责人领自家新招募的新生出来遛一遛。柳一铭一向不喜欢迟到，反正现在也没事就早早地去了。

　　柳一铭到得其实也不算早，坐在那儿跟学长学姐还有同社团的聊天，偶尔看看手机。

　　学长学姐都是蛮好相处的，聊得也好。一看时间七点半了，林知夕呢？

　　这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他加的另一个社团了。

　　柳一铭憋的一肚子气刚刚已经消解了一些，现在看到几米之外和身边人谈笑风生的林知夕，又鼓了起来。

　　一整晚他也没心情听，就往那边看去了，每看到林知夕笑，他心里就更不舒服一分。

　　心里奔涌而出一万句脏话！

　　轮到他们社团了。

　　林知夕从那边过来，和他一起跟着社团队长上台自我介绍。

　　怎么会有这种神经病环节啊。

　　尴尬死了。

　　林知夕和柳一铭中间还隔了一个人，是柳一铭他们班的同学，和他关系还可以，陈允天。

　　柳同学一直往那边瞟，心里痒痒的。

　　大家都蛮拘谨的，基本上都沿用了这个句式“大家好，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怎么怎么样。”

　　偏偏那陈允天剑走偏锋，自我介绍就自我介绍还顺便讲了个段子。

　　林知夕被逗得合不拢嘴。

　　有那么好笑吗？

　　柳一铭翻了个白眼。

　　介绍完就下了台，林知夕径直就回到了那边，还是没有跟他一起坐，连一个眼神都没有递过来。

　　好无聊的活动。

　　整晚柳一铭的目光都在林知夕身上，还得装作不刻意地一瞟一瞥，好累哦——他连往这边偏个头都没有。

　　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两个字，难受。

　　捱到九点左右，这个破见面会终于结束了。

　　主席刚宣告见面会结束，林知夕就发过来消息：“走，吃夜宵。”

　　吃锤子啊！你这一晚上什么意思！搞得老子心里乱得不得了，吃吃吃吃个屁啊！老子没心情吃！

　　柳一铭慢吞吞地背起书包，不知怎的又坐下了，抬头看见林知夕站在教室门口，个高腿长腰细脸也生得俊朗，人群之中分外扎眼，还时不时跟过路的同学寒暄两句。柳一铭看着，不知怎的心里的气泄了一些些。

　　“哦。”柳一铭回了一个字，背着书包也不起身，就坐在那椅子上，遥遥望向林知夕。

　　待人群散去了，林知夕还站在教室门口，也望向他。

　　两人眼神交会。

　　柳一铭心里一沉。

　　人走得差不多了，柳一铭才起身，快步走向林知夕。

　　“你几个意思？”林知夕皱了皱眉，声音有些冷。

　　“啊？”柳一铭装傻，还做作地挠了挠头，“这里那么多人啊，咱俩又不是一个班的，单独一起走会不会有点奇怪？”

　　林知夕还是皱着眉，说：“你在说什么啊？”

　　柳一铭推了推他：“哎呀，不管了。走走走！”

　　“刚刚为什么不跟我们坐在一起？”柳一铭憋不住，还是问出了今晚一直困扰他的那个问题，“你就那么喜欢你们合唱队？合唱队有好看的小姐姐吗？”

　　“不是......”林知夕微微一笑，“就是，就是我和我同学一起过来的。然后碰巧他也是合唱队的，就被拉过去了。”

　　“刚刚陈允天的自我介绍有那么好笑吗？”柳一铭觉得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分外奇怪，但就是憋不住，“在台上你都要笑成什么样子了。”

　　“不是......”林知夕笑容依旧，“其实，其实他确实蛮好笑的哈哈哈。他好像是你们班的吧。他在你们班也这样吗？”

　　柳一铭微微咬唇：“我跟他说来还蛮有缘分的呢，还是老乡呢，还都是这个专业稀有的理科生。”

　　“那挺有缘分。”林知夕笑着点点头，“你之前跟我说你理科不好？”

　　柳一铭回忆起高考成绩单上的理综成绩，看到的那一刻差点魂儿都给吓没了。瞪了林知夕一眼，忍不住地咬牙切齿：“非要揭我伤疤吗？我跟陈允天就是两个极端，我理综低他五十分，他语文加英语低我五十分，报了这个专业，简直神奇。”

　　“那你们挺互补。他看起来就像个理科很好的人。”

　　柳一铭眉心一蹙，意识到问题有点点奇怪：“你对他很感兴趣？”

　　“啊？”林知夕看向他，“他，蛮可爱的？”

　　“可爱？”

　　什么啊！柳一铭忽然心里跟打翻了一缸子醋似的，顿时满腔里都是酸味——林知夕夸这个人可爱？他有什么好可爱的！

　　“他哪里可爱了？”柳一铭藏不住心思，直接问了出来，“你了解他吗你，就这样随随便便地说人家可爱！”

　　林知夕笑了笑，非常认真并且真诚地回答：“长得蛮可爱，性格蛮可爱，说话也蛮可爱，就蛮可爱。”

　　柳一铭心里堵得慌，强忍着不表露出来，语气淡淡的：“哦。”

　　然后在接下来的五分钟，柳一铭气鼓鼓地不想说话、就独自难受；而林知夕不知怎的也保持沉默。气氛，就这么，尴尬。

　　非常尴尬。

　　“你今晚挺奇怪的。”林知夕先开口打破了尴尬。

　　柳一铭正等着他问呢，微微偏过头看向他，说：“怎么就奇怪了？”

　　“平时总有说不完的话，今晚一下子......感觉你......说不出来的感觉，就直觉你挺反常的。”

　　对，老子就是反常。

　　非常反常。

　　正说着就走到了后街。果然如学姐所说，这里长长一条街，两边全是各种各样的小吃摊位，大多面前都围满了人，各家飘出来的香味混杂在一起倒不会觉得奇怪，倒是勾勒出一副人间烟火的繁华盛景。

　　“吃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柳一铭挑了挑眉毛，说：“随便。”

　　“你这就有点过分了，每次都这样。我也不知道吃什么啊。”林知夕忍俊不禁，“你晚上吃的什么？”

　　“没吃。”柳一铭心里气不顺，倒也不隐瞒什么。

　　林知夕闻言紧蹙眉头，说：“你今晚到底怎么了？饭也不吃？”

　　“不想吃。”

　　“那这不算是你的夜宵，算是晚饭了？”

　　柳一铭莫名其妙的一肚子气，那里吃得下：“算是吧。”

　　不等林知夕说话，他又补了一句：“我现在也吃不下什么。”

　　“怎么会啊？你中午也没吃什么，晚饭也不吃。这都九点半了，怎么可能不饿？”林知夕语气认真。

　　“就是吃不下。”

　　林知夕总算还是问出了他整晚的疑问，声音冷冷的：“你今晚到底怎么了？”

　　“不开心。”柳一铭还挺直接。

　　“不，不开心？”林知夕表情严肃，“你怎么了？”

　　“就是不开心啊。我也找不出理由。”

　　“不开心怎么可能没有理由？”林知夕步步紧逼，声音提高。

　　柳一铭叹了口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林知夕似乎有点恼：“你这个......”

　　“我怎么了？”

　　柳一铭，你在无理取闹，你有病。

　　是的，我就是在无理取闹，我就是有病。

　　“我不想你不开心。”林知夕语气软了下来，停下脚步直直地看向身边这个不知道在干什么可能是在生闷气的**。

　　我不想你不开心。

　　柳一铭心里一动。

　　他在说什么？

　　他说，他不想我不开心。

　　可是他是以一个什么身份说出这句话？普通朋友？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暧昧。

　　“我就是有病。”柳一铭语无伦次，低声说道，“你今晚都没有陪我吃饭，然后我就不想吃饭；然后晚上你又没跟我坐在一起，你还对陈允天......操，我在说什么啊我。唉，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我就是有病......”

　　林知夕一怔，良久，才说：“不是。是我的锅，是我让你不开心了......”

　　柳一铭不知道刚刚林知夕愣住的那几十秒在想什么，反正他愈发觉得自己和林知夕的关系开始变得暧昧。明明才认识不久，但是他总觉得像是认识很久了一般，他十八年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柳一铭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句歌词：“H**e I known you twenty seconds/Or twenty years?”

　　什么鬼？你觉得这首歌很适合去形容你们俩的关系吗？

　　柳一铭认真地回答自己心里窜出来的那个问题，很适合。

第9章

　　“没，是我的问题。是我间歇性发疯。”柳一铭低下头，“不好意思......我们两个现在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我干嘛就......”

　　林知夕不说话，就看向他，眼波温柔。

　　“我想起那天你说的，我们不能发展太快。虽然确实......唉，发展太快的话，容易......”

　　“容易翻车。”林知夕释然一笑，“没事没事，不谈那些了。去吃东西。”

　　“嗯。”柳一铭抬起头看向林知夕，像之前并肩走在路上一样，“好像是有点饿了。”

　　“你是真的想不出要吃什么吗？”林知夕唇角含笑，问。

　　柳一铭环顾一圈，选择困难症又犯了，忍不住皱起了眉，沉思良久指了指那个烤粉丝的摊位：“就这个吧。”

　　两人走到摊位前点了烤粉丝付了钱，就在后面的小马扎上坐下。

　　柳一铭见他也不点单，便问：“你不吃吗？”

　　“我吃了晚饭呐。”林知夕笑着望向他，说，“欸，他家还有烤脑花啊。”

　　“我们家最出名的就是烤脑花啊。”老板倒是热情，端了烤好的粉丝上来，“一双筷子？”

　　柳一铭还没回答，林知夕忙说：“就一双。”

　　“你还真不吃啊？”柳一铭挑了挑眉毛，“你看着我吃？”

　　林知夕思索了下，说：“可以吃一点点。”

　　柳一铭连忙把筷子递给他：“尝尝，还可以。只不过有点烫，别吃太猛啊。”

　　“其实我们下次可以来吃烤脑花的，闻着还挺香。”林知夕挑了一把粉丝吃了，整个表情都在表示满意，“还可以啊。”

　　“我其实吧，不喜欢吃内脏啊脑花之类的......”柳一铭同学表示拒绝。

　　“那算了吧。”林知夕眉心一皱，耸耸肩，“不过也可以试试啊。我之前也不能接受，后来试了一次，简直是欲罢不能。”

　　“我，我尽量。”

　　林知夕说好只吃一点点，但是......很明显一整碗粉丝他解决掉了快一半，柳一铭笑着打趣他：“哥，这是我的晚饭，你看你。”

　　林知夕挑了挑眉，满眼笑意，说：“我吃都吃了......你奈我何？”

　　“那你最后剩的这点，不准吃了。”柳一铭连忙从他手中夺过纸碗，“我现在是真的饿了。你，只能看着我吃。”

　　“你还能这么小气？”林知夕继续挑眉——哎哟喂您这眉毛还挺灵活啊。

　　柳一铭看他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佯怒道：“哎哟喂同学，你还说起我来了。什么嘛，我是真的饿了。很饿很饿的那种。”

　　“你自己说什么你是麻雀胃，这点够填满了。”林知夕手指灵活地动着筷子，“再......再，一点点？”

　　“你想喝一点点了？”柳一铭故意把纸碗挪到远远的，努力地挑着粉丝往嘴里塞。

　　林知夕满脸写着“嗤之以鼻”，继续挑眉：“别了吧。奶茶喝多了长胖。”

　　速度吃完了烤粉丝，弥望所及还有一整条街等着这两人。

　　“锅巴土豆？还是狼牙土豆？”林知夕停在一家土豆摊前，看着柳一铭问。

　　柳一铭思忖半分钟，认真回答：“都行。”

　　“说了等于没说。”林知夕思忖半分钟，转头对老板说，“老板，锅巴土豆和狼牙土豆可以混在一起吗？”

　　“可以可以。”老板低着头，“麻辣的还是酸甜的？”

　　柳一铭忽然想起高中外面那家甜得要命、酸掉牙齿的狼牙土豆，忽然觉得口腔里一股难言的味道氤氲而出，眉头紧锁，连忙说：“别，不要酸甜的。”

　　“酸辣的也可以啊。”老板仍低着头。

　　“别，想想我就受不了。”柳一铭同学表示抗拒。

　　林知夕想了想，说：“老板，不要做太辣啊。意思意思点就行了。”

　　“孜然烧烤行么？”老板你这儿选择挺多啊。

　　林知夕表示满意：“行。”

　　“你不是说你很能吃辣吗？”柳一铭问。

　　林知夕回答：“我能吃辣，但是某个**吃不得辣。”

　　“我......”柳一铭叹了口气，低头闭嘴，这嘲讽扑面而来可自己却无力反驳、只能受着。

　　土豆已经做好了，热气腾腾的刚出锅，切成块的和狼牙状的装在一个碗里，炸得金黄酥脆，撒了辣椒粉和鱼腥草碎，葱花点缀其上，刚接过来就感受到那香气四溢。

　　林知夕扎了一块，递给柳一铭。

　　柳一铭一愣，动作僵硬得像个机器人一样，忙地接过那竹签送到嘴边，咬下土豆的那一刻，咸香味中藏着丝丝淡淡的麻辣在口腔里炸开，而同时他脸上不知怎的浮起红晕，一颗心怦怦直跳。

　　“你脸怎么红了？”什么都逃不过林知夕的眼睛。

　　“烫。烫得很。”柳一铭低下头，有些语无伦次，“就是烫，太烫了。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原因，是土豆的问题。”

　　林知夕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连连点头似乎表示有道理，也扎了一块土豆吃了：“是有点烫。不过啊，我怎么不脸红？”

　　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向柳一铭，脸上的笑容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怵。

　　“我怎么知道！”柳一铭又吃了一块，指着西瓜红的脸颊，“你看呐，还红着。”

　　“哦？好像还越来越红了呢”林知夕挑挑眉，凑近了些柳一铭，嘴角的笑意愈发变态（？）“欸，你听到鼓点声了吗？”

　　柳一铭深吸一口气，瞪大了眼，声音颤抖着：“什么鼓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你没听到那边的大音响在放歌吗？”林知夕又扎了一块土豆放进嘴里，“这么强烈的节奏啊......”

　　“好的好的。”柳一铭低下头。

　　林知夕笑出了声，柳一铭抬起头看向他：“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这次低下头的换成了林知夕，“锅巴土豆好吃些。”

　　“我也这么觉得。”柳一铭觉得自己脸上的绯红应该褪去了些许，“你还要吃什么吗？我饱了。”

　　“真饱了？你才吃多少点啊。”林知夕表示质疑，“刚刚还跟我抢粉丝啊。”

　　柳一铭瞪了他一眼（今天都不知道瞪了他几眼了），声音提高，“那明明是我的晚饭好不好！”

　　“好的好的。”林知夕眼里满是笑意，又问了一遍，“你真的就吃这么多？半碗粉丝、半碗土豆，真就饱了？”

　　“我说了，我是麻雀胃！”

　　林知夕笑了：“好的好的，懂了。”

　　柳一铭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了。”

　　又低声补了一句：“怎么就十点了，才出来多久啊。”还以一句脏话结尾。

　　“要回寝室了吗？”林知夕皱了皱眉，“其实，其实也还不怎么晚啊。”

　　不等柳一铭开口，林知夕又说：“算了。太晚回去不好。”

　　“那，回寝室了？”柳一铭问。

　　“那，回去吧。”林知夕似乎有点点不情愿，“明天还有课。早点休息吧。”

　　“那，好吧。”柳一铭莫名也有些失落，他也不想啊......

　　然后，就，走上了回寝室的路。

　　“我发现你是内八啊！”林知夕眼睛一亮，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干嘛会有这种小学生式的修辞——因为林知夕刚刚真的像个小学生啊）

　　柳一铭皱起眉：“怎么了？你歧视内八？”

　　“我发现你有点驼背啊！”林知夕眼睛又一亮，就跟发现了坏事、要打小报告的小学生一样。

　　柳一铭眉头皱得更用力：“怎么了？你歧视驼背。”

　　林知夕忽然又说：“我觉得吧，内八和驼背，都不是什么好习惯。你可以试着注意一下，改改这种坏习惯，改了会精神好看很多。”

　　“精神？”柳一铭的重点偏了，“你想要我跟精神小伙一样？”

　　“不是......”林知夕笑得无奈，“不过第一天见你，我还真以为你挺像个精神小伙的。”

　　柳一铭感觉受到了冒犯：“哪有！”

　　“就那个紧身牛仔短裤，还有露脚踝......”

　　柳一铭反驳：“那不是紧身的短裤！还有，就船袜、低帮板鞋，怎么就精神小伙了！”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本来就不是啊！”

　　柳一铭对于被打成“精神小伙”这件事非常不服气，一直和林知夕争论着，争论着争论着就到了寝室门口。

　　“晚安呐！”柳一铭对于林知夕的歪理非常无奈，这句道别的语气中也满是不服气。

　　林知夕刚拿出钥匙，抬眼看他，说：“这就晚安了？那待会儿？”

　　“待会儿也要晚安啊哈哈哈。”

　　“那，明天见。”林知夕声音温柔得像这秋初还带着些许暑气的风。

　　“明天见！”

　　回到寝室林知夕忙地洗漱了，然后上床盖好被子，拿起手机给林知夕发消息：“早点睡啊。”

　　“你就这么困吗？”林知夕秒回，“刚刚没看出来啊。”

　　“还好吧哈哈哈哈哈哈。”

　　“你想睡了吗？”

　　柳一铭回复：“明天满课。不得不早点睡。”

　　“好吧。晚安。”

　　“这就晚安了？还不到十一点。”

　　林知夕表示很无奈：“不是你要睡了吗？”

　　“十一点睡。”

　　“那我们还可以聊十三分钟。”

　　柳一铭继续和他争论“精神小伙”这件事。

　　然后，十三分钟怎么过得这么快啊！

　　“晚安。明天见。”林知夕被柳一铭更歪的理打得没话说了，直接结束了聊天。

　　“好吧。”柳一铭开心得很，却又恋恋不舍，“晚安安。”

　　柳一铭刚想摁熄了手机，闭眼睡觉，忽然跳出来两条林知夕的消息：

　　“我不想你不开心。”

　　“我希望你跟我一起是开心的。”

　　柳一铭盯着那两句话，忽然脸又红了，又响起了鼓点，心里涌起千万情绪——睡前干嘛发这种？搞得人心里激动得不得了，这怎么睡得着嘛！

　　“嗯。你也是。”他手指颤抖着摁下“发送”键。

第10章

　　“少年不识愁滋味。”

　　十八岁的青春美少年（？）柳一铭同学现在就饱受相思之愁。

　　什么破学校啊，军训挪到明年不说，刚上课一周就放假——虽然是国家法定假日吧......三天假期有什么意思？柳一铭家在几百公里外，而林知夕是本地人。放假之前柳一铭有问过林知夕，“平时周末就两天我也不想回家，可这种三天的假期还是得回去看看爸妈。”

　　就多一天啊......

　　唉......

　　然后昨天下午，柳一铭拿完快递准备回寝室的时候，林知夕忽然发来消息——“我下午没课，直接就回家了哦。”

　　柳一铭手里的几个快递盒子差点掉地上，干脆就让它掉地上吧，正好空出手来回复他：“你现在在哪里？”

　　“我刚出校门。”林知夕紧接着又补了一句，“怎么了？你要来送我吗？”

　　早上林知夕被室友拽去了，没一起去吃早饭。然后上午的课完全是错开的，也没能一起去吃午饭。

　　今天一整天都没能见面啊......

　　要送他吗？

　　好想去啊。

　　想见他一面。

　　那柳一铭同学，你在犹豫什么啊？上啊！

　　“那我来送你。”柳一铭犹豫了整整三分钟，一行字打下去又删、删了又打上去，才按下“发送键”。

　　“那你现在在哪？”林知夕问。

　　“我刚拿了快递。”

　　“在那边驿站？那挺远啊。”

　　确实挺远的。

　　柳一铭看着那散落一地的快递盒子，回复：“要不你等我？”

　　“我都快到地铁站了......”

　　腿长就是好啊，走这么快，都不给我点时间！

　　“啊？”柳一铭心里满是失落，却也无能无力，“那好吧。”

　　“嗯嗯。”

　　你就回复个“嗯嗯”，你能解释一下这个“嗯嗯”是怎么个意思吗？我现在这么失落这么悲伤，你......

　　“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消息。”

　　“那你准备干什么啊现在？”

　　柳一铭想了想，回复：“把快递放回寝室，然后去吃饭吧。”

　　“和谁？”

　　我和谁一起吃饭关你屁事！柳一铭心里更失落了。

　　“一个人。”

　　“不然呢？”柳一铭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是难受，“不想和室友一起，和他们聊不来。”

　　“你和别人一起吃饭，还得要求聊得来？”林知夕很明显被这么一句话逗乐了（柳一铭很懵逼不知道笑点在哪里），“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一铭蹲下来，只觉得身体里莫名充斥着一股无力感，想了想，愣了半分钟，却只回了一个字：“嗯。”

　　“那我挺荣幸？”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可是今天早中晚饭都是我一个人吃的。”柳一铭的失落直接传达过去了。

　　林知夕很久都没回复过来，柳一铭直直地盯了手机屏幕快五分钟，然后叹了口气，一件一件地捡拾起落在地上的快递盒子，抱着回了寝室。

　　寝室门没关，就虚掩着，柳一铭一脚踢开，然后把那堆得跟小山似的快递盒子往床上一抛——大约是力道不足，那大大小小的盒子还没沾到床，就“哗啦啦——”地全掉下来了，其中一件还砸到了他的头。

　　柳一铭心里忽然腾起一团无名怒火，但又不知道何处发泄——寝室里都是安静做自己事情的室友——只能压下去。俯身把那些包裹捡起来，用力地往床上扔。

　　“你怎么了？吃火药了？”室长见他状态不怎么对，抬起头随口问了一句。

　　柳一铭尽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说：“没有。就是今天看什么都不顺，心里堵得慌。”

　　“你干嘛把包裹都扔床上啊？”

　　对噶，买的鞋、牙膏、笔记本、洗发水、小苏打（据说这个洗白衣服的污渍挺好用）干嘛都往床上扔？

　　柳一铭嘴角挤出一丝略有些尴尬的笑：“好像是啊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全拿下来，一件一件地拆开，各归其位。

　　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沌，心里堵得慌，什么事情都不想干——总而言之啊，就是莫名其妙的失落。

　　再怎么失落，肚子到点儿也是要呼唤食物的，出门随便吃了点东西，又不想回寝室听室友打游戏连麦，就绕着学校胡乱走。

　　每一处都是林知夕的影子。

　　拿出手机，林知夕还是没有回复。

　　柳一铭心里的失落感更加强烈——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有一个词忽然在脑海里闪过，柳一铭心跳加速，只觉得耳根发烫，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赶紧甩甩头——你特么在想什么！

　　这时，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来一条信息：“我下地铁了。”

　　紧跟着又来了一条：“你吃饭了吗？”

　　柳一铭刚想回复，忽然电话响了，一串陌生的号码，还是本地的。

　　“喂？你好，你是？”

　　“是我。”

　　是林知夕。

　　他的声音本来就清朗好听，从电话里传过来，短短两个字落在柳一铭的耳朵里，搔得他心里直痒痒。

　　“刚刚你怎么不回我。”柳一铭忍不住直接问了。

　　“我在想怎么回你，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然后刚醒，就到站了。”

　　柳一铭咬牙切齿地说：“你还真是幸运呐，居然都没坐过站。”

　　“就是挺幸运的啊哈哈哈哈哈......你吃饭了吗？”

　　“吃了。”

　　“一个人？”

　　“你说呢？”

　　“吃的什么？”

　　“校外随便吃了点。”

　　“随便吃了点是吃的什么？”

　　“你问的也太详细了吧......吃的，吃的燃面。”

　　“额......”林知夕在那边愣住了，“吃得饱吗？”

　　“应该吃得饱吧。那家燃面还挺正宗的，是我小时候的味道。”

　　“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你。”林知夕忽然说。

　　原来你知道啊。

　　“唉......”柳一铭忍不住叹了口气。

　　“干嘛叹气啊？”

　　柳一铭低声喃喃道：“明知故问。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你。饭都吃不好，心里也堵得慌。”

　　林知夕在那边沉默了大半分钟，而后才说：“那你现在准备干嘛？”

　　“在外面散步，绕着学校到处乱走。不想太早回寝室，吵得很。”

　　“我......”

　　“怎么了？”

　　“我到家了。”

　　柳一铭一怔，随后长舒一口气：“那你坐地铁坐了这么久也挺累吧。就，回家吃饭吧。然后，然后......挂了？”

　　“我到家门口了，在找钥匙。”

　　“找着了吗？”

　　“就在裤兜里，不想拿出来。”

　　“为......”

　　“不想你挂电话......”林知夕忽然提高了声调，“回家，回家没什么意思。就，就吃饭，陪爸妈，然后......”

　　柳一铭等着林知夕的“然后”，可那货在这里停了整整二十秒。柳一铭一颗心怦怦直跳，无数的字句到了嘴边就是出不来，最后只说出来三个字：“晚点聊？”

　　“啊......好吧。”林知夕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失落。

　　柳一铭自以为非常决断地挂掉了电话，手机塞进裤兜，昂起头阔步往前走，表情平静，动作潇洒地像这夏末秋初的风。

　　他垂下眼，心里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就觉得自己像这夜里街道上的一丝游魂，漫无目的地四处乱飘，看着过路的人个个都带着笑，就自己满脸的失落藏也藏不住。

　　回到寝室时已经九点一刻，他震惊于自己居然能四处乱飘这么久。

　　看手机，没有消息跳出来。

　　“开黑吗？”不知道寝室里谁随口问了一句。

　　“开！”柳一铭刚坐到凳子上，听了这话忙地吼了一嗓子，“五排吗！”

　　“来吧。”

　　很快开了房间，约好了人，柳一铭瞟了一眼那一栏的好友列表——林知夕不在线。

　　柳一铭只玩法师和射手，但是由于游戏意识的缺失，技术总是不大稳定。上可一边口吐芬芳一边如鱼得水、随便超神MVP拿金牌，下可打出0-11-2这样的战绩被队友骂得狗血淋头、还被接连举报。

　　今天晚上柳一铭的状态，很明显时后者。

　　因为都是室友一起开黑，虽然打得稀烂，但也不好说得太过分——尽管大家一起掉分掉得有些过分。

　　连跪四把，柳一铭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啊，今晚状态不好。你们打吧。”

　　室友们求之不得。

　　柳一铭起身去洗漱间，洗了把冷水脸，对着镜子看了自己快三分钟——你最近怎么回事，柳一铭，整天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

　　都，都在想，林知夕。

　　你想人家干什么啊你！

　　柳一铭正刷牙呢，手机响了，是林知夕发来了消息：“在干嘛？”

　　“刷牙。”

　　“打游戏吗？”

　　柳一铭叼着牙刷含着泡沫，叹了口气回复：“今晚状态不好。”

　　“我看到你历史战绩了，确实有点惨烈。”

　　你还看我历史战绩？呵，林知夕啊林知夕。柳一铭忽然心里舒服了些。

　　“不知道今晚在干什么，本命英雄都打得稀烂。”

　　“那就不打。”

　　“等我上床再聊。”

　　柳一铭迅速洗漱完，换了衣服爬上床，盖了被子拿出手机，林知夕发过来了一条唱歌APP的私密链接——《Enchanted》。

　　“你那天改了个性签名，‘I was enchanted to meet you.’”林知夕这些都注意到了。

　　柳一铭脑海里忽然跳出那一句歌词：“All I can say is I was enchanted to meet you.”

　　千言万语在说出口前最终只化作一句话：

　　与你相遇，我自此深陷魔咒。

第11章

　　“快听。”

　　“我才录的。”

　　柳一铭心里一动，连忙戴上耳机，点开链接。

　　那熟悉的音色在旋律里铺开，如盛夏阳光洒在清澈溪流般，每一个词的发音都那么好听，带着充沛的感情，汩汩流淌进柳一铭的心里。柳一铭从前是打心底里喜欢这首歌的，一晚上能听好几十遍，那般真情流露写下的歌词他早就倒背如流了，可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一个人唱。一见钟情的美好、暗暗喜欢的缱绻，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自己今天才第一次听懂了这首歌。大约，是......

　　“Please don’t be in love with someone else/

　　Please don’t h**e somebody waiting on you...”

　　柳一铭满心翻涌起感动，看着那滚动而过的歌词，闭上眼，眼泪就那样顺着脸颊滑落而下，强行压制住喉咙里的呜咽声。他伸出手扯了纸巾擦了擦眼泪，翻个身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然后——继续哭。

　　I was enchanted to meet you.

　　“听完了。”

　　林知夕秒回：“怎么样？”

　　“好听。”

　　“...”

　　“怎么了？”

　　“你之前跟我说什么你是搞文学的，词汇就不能丰富一点吗？”

　　“你是除了原唱唱得最好的！”

　　“我......”

　　“我都听哭了。”

　　林知夕似乎有些疑惑：“哭了？”

　　柳一铭伸出手来又扯了一张纸擦了擦眼角，手颤抖着回复：“我说真的，我真的真的哭了。”

　　“不至于吧。”

　　“我好想你。”柳一铭刚把这四个字发出去，忽然就意识到不太合适。

　　他刚想撤回，林知夕就回了过来：“我也是啊。”

　　柳一铭心里绽放开莫名的欢喜，问：“真的吗?”

　　“真的！”

　　还带感叹号啊！柳一铭刚才的满心感动都转化为激动，捧着手机在床上滚了几滚，室友忍不住问：“柳一铭你今天晚上怎么回事？”——柳一铭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没，没什么哈哈哈哈哈......”

　　柳一铭继续问：“那你明天干什么？”

　　“和爸妈出去逛街。然后还约了老同学一起聚餐。”

　　柳一铭被开心冲昏了头脑，还是没忍住把那个一直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后天下午。”

　　“啊......”柳一铭叹了口气。

　　“大后天才收假啊。”

　　“好吧。”

　　虽然柳一铭的开心值降低了一点点，但是他很快调整好，心情并未受太大影响。

　　“那你明天干什么啊？”林知夕问。

　　“躺床上，玩手机。可能还会写会儿作业吧。”

　　“你确定你会写作业？”

　　“我不确定......”

　　“哈哈哈哈哈哈哈......快十二点了。”

　　“你困了吗？”柳一铭感受到了林知夕的暗示——这货不想理我了不想理我了不想理我了，他想睡觉了他想睡觉了他想睡觉了......

　　“还好。”

　　咦？什么意思？

　　林知夕紧跟着来了一句：“我主要是怕你困了，还不得不一直陪我聊。”

　　“怎么会啊！”柳一铭觉得这货怎么可以这样误解自己！我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和你聊天好嘛同学！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两人又东拉西扯地聊了快两小时。

　　一点半的时候，柳一铭终于忍不住呵欠连天，那边的林知夕也顿了快半分钟才回复过来：“似乎有点晚了啊。”

　　“比起你暑假时的作息，也还好吧。”

　　“你闭嘴！”

　　“这个点了，确实也该睡觉了。”柳一铭继续呵欠连天，只觉得眼皮子似乎有千斤重。

　　“那就碎觉！”

　　“嗯嗯。”柳一铭手机差点砸脸上，“晚安安。”

　　“好梦。”

　　“你也是啊。”

　　希望你的梦里有我，我的梦里也有你。

　　三天的假期，一天二十四小时，柳一铭同学有四分之三的时间都躺在床上，反正手机在手天下有；而林知夕同学则一直在外面四处跑，逛街、聚餐、看电影、压马路忙得不亦乐乎，父母、朋友、老同学连轴转，还不忘一直捧着手机，给柳一铭文字直播。

　　“在逛街，买衣服。”林知夕还顺手拍了张照片过来，“我爸觉得这件好看，可是......唉，你觉得呢？”

　　柳一铭看着那件卫衣，眉头一皱，回：“这件衣服不怎么适合你啊。”

　　“我也这么觉得！我爸非觉得我穿上好看。”

　　“虽然但是，你穿什么不好看。”

　　“同学你也太会说话了吧！”林知夕对这突如其来的夸赞表示非常满意，“虽然但是，我真不怎么喜欢这件衣服。”

　　“那就继续挑。”

　　“嗯！”然后林知夕果然就非常认真地去挑衣服了，柳一铭翻了个白眼，刚想点开游戏又顿住了——干嘛不等林知夕一起打，然后点开了短视频APP消磨时间。

　　柳一铭刷短视频刷得乐不可支时，林知夕又发来了消息：“我去吃饭了！你呢！”

　　“五分钟前点了外卖，骑手正在奔向商家的路上。”

　　“外卖？你就吃外卖？”林知夕对此表示震惊。

　　“不想出门。”

　　“你还在床上？”

　　“是的......”柳一铭忽然觉得有点点不好意思。

　　“下午必须起床！”

　　柳一铭笑着回复：“我马上就起床，然后洗漱，然后下楼去拿外卖。”

　　“...”林知夕表示无语。

　　“你今天中午吃什么？”

　　“蒸汽石锅鱼。”

　　“那还挺巧的。”

　　“什么挺巧的？”

　　“我今天中午吃无骨鱼饭。”

　　“...”林知夕又一次无语。

　　三天时间就这样颓废消磨而过，不知道为什么柳一铭早没了第一天的失落无力感，大约，是因为林知夕所有的生活都有跟他分享？

　　终于，明天能见到林知夕了，柳一铭想想就开心得不得了。

　　“明天见。”

　　“嗯嗯。”

　　“明天我早点来。”

　　“早点来干什么？”

　　“见你。”

　　我要早点来，见你。

　　我只想见你。

　　如果我是来见你，那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跑过来，一分一秒都不想多等。

　　柳一铭强行控制住面部肌肉和喉咙里呼之欲出的笑声，捂着脸又在床上打滚。

　　柳一铭，你这个月的脸红超额了哈！

　　柳一铭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他迫不及待想要见林知夕，看书也看不进去，刚把书合上准备刷剧，林知夕就发来了消息：“我上车了。我爸送我过来。”

　　终于！回来了！

　　“我还说来地铁站接你呢。”

　　“今晚要晚点名是不是？到时候见啊。”

　　柳一铭不知怎的心里氤氲起些许失落：“那晚饭呢？”

　　“我爸说想尝试一下我们食堂。”

　　“那我一个人吃饭？”

　　“你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

　　“嗯，好吧。”柳一铭看了眼连麦打游戏的室友，摇摇头叹了口气。

　　“那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柳一铭觉得这一颗心不甘在胸膛里老实安分，都快蹦出来了，还连带着耳朵根子也红了。

　　怎么回事？

　　柳一铭轻轻地摇头，我也不知道。

　　晚点名结束后，和往常一样，只不过柳一铭话多了好多。

　　“我发现你好像话多了起来。”林知夕忽然说。

　　“有吗？”

　　林知夕笑着看向他：“有。和刚认识你的时候很不一样了。”

　　“那你会嫌我话多吗？”

　　“当然不会。”

　　柳一铭很喜欢和林知夕在一起的状态——遇到一个与之无话不谈的人，是多难的一件事情。两人穿梭在秋初的夜里，乘着清朗微凉的风，柳一铭闻到林知夕身上淡淡的香气，觉得无比安心。他暗暗窃喜，这就是，只属于他们俩的，最好的时光。林知夕说出口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落在柳一铭的心上，接连不断地绽放出花来。

　　而之后的几天依旧是这样的状态，早上一起吃早饭一起上课，中午一起吃午饭回寝室，晚上一起吃晚饭然后散步，每晚都捱到十点多才回寝室。就，一天二十四小时，但凡有空的时间都黏在一起。

　　在某一个没有课的上午，柳一铭一觉醒来，就躺在床上开始思考人生，他觉得自己的心态和生活状态正在一点点地改变，一点点地成了被林知夕主导。

　　怎么回事？

　　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林知夕黏在一起。

　　这算什么？

　　算是喜欢吗？

　　柳一铭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男孩子，是在高一的时候。那时候青春期正盛，周边的朋友开始早恋，一个个都有了男朋友女朋友，一个个都有了喜欢的人。而他，对身边的女孩子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比较喜欢盯着各种各样好看的男孩子看。一开始他很迷茫，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后来他逐渐接受了这个事情，喜欢男孩子又不怎么样！又不是病！继续喜欢呗！

　　高三的时候，他第一次心动，是对隔壁的隔壁班的学习委员。他也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每次开例会都会多瞄上几眼；教室在同一楼层经常遇见，擦肩而过时也会偷瞄两眼。后来费尽心机要来***，人家不给加好友。高考完又试了试，这下通过了验证，也隐晦地表了白，结果人家喜欢女孩子。

　　然后现在这位，林知夕同学。柳一铭觉得自己对他的心动，远胜于高中时期的那个学习委员。

　　是的，他喜欢林知夕。

　　虽然认识不久，可他就是喜欢上了。

　　不知道林知夕是个什么想法，可总不会是讨厌他的。

　　这种暧昧的关系，也挺闹心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

　　他心痒痒。

第12章

　　“中午要一起吃饭吗？”想谁来谁。

　　要！当然要！

　　柳一铭翻身坐了起来，看一眼时间，居然都已经十一点了——请问我这一上午就戴着耳机听着歌、胡思乱想着荒废完了？真是罪过罪过。

　　他按捺住满心的激动，故作矜持地回复林知夕：“可以。”

　　“我十二点才下课。”

　　那你这么早约我干什么？还要等一个小时，没劲。

　　心里这么想，肯定不能这样回复过去啊：“那我等你就是了。”

　　“嗯嗯。”林知夕报了教学楼，甚至还精确到了哪一个教室。

　　“告诉我在哪个教室干什么？我又不能上来和你一起听课。”柳一铭同学的嘴角开始疯狂上扬。

　　“这样你就可以推算一下我什么时候能下来啊。不想让你太早出来等太久，也不能让你太晚出来搞得我等太久，就刚好在那一个点。”林知夕又补了一句，“当然你数学不好就当我没说。”

　　柳一铭觉得自己在床上坐着笑得像个傻子，可怎么都抑制不住心头的欢喜：“好的嘞！”

　　“我继续上课了。待会儿见。”

　　“好的嘞！”

　　一觉睡到九点半的柳一铭同学，到现在就没离开过床半步，更别说洗漱、吃早饭了。

　　他忙地下了床，认认真真地洗漱一番，前一晚睡得像个鸡窝的头发在吹了快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变得有些顺眼，定型喷雾一通喷，最终效果越看越满意。T恤、衬衫、牛仔裤、帆布鞋，只不过是随便出去吃个饭，太浮夸的打扮反而会吓到人家。临出门前，还喷上了香水，清新柑橘木质香调，至少他蛮喜欢这个味道。

　　出公寓大门时刚好十一点五十分，走到教学楼也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秋初的阳光落在身上，抬眼是玻璃般澄澈干净的天空，万里无云、徐风清朗，高兴状态的柳一铭从来不会好好走路，一步一蹦，衬衫被扬起，敛尽秋色。

　　他在距离教学楼几米之遥的地方放慢脚步，远远地看到那个走出门的颀长身影，依旧是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打扮，打理过的自然卷，鼻梁上架着一副毫不做作的框架眼镜，上身一件灰色连帽卫衣，下着破洞牛仔裤，踩一双运动鞋。

　　柳一铭忽然心里泛起阵阵涟漪，三两步地连忙小跑过去，闯入林知夕的视线——林知夕冲他一笑，也加快脚步迎了上来。

　　“Hey啊。”

　　林知夕眉眼间的笑意全然铺洒开来：“走吧。”

　　“你下午有课吗？”

　　柳一铭想了想，说：“我好像晚上才有课。你嘞？”

　　“我下午两点半的课。”林知夕眉毛一挑，“我们出去吃吧。”

　　“出去？”柳一铭怔了怔，“去哪啊？”

　　林知夕若有所思地说：“学校周边你都没去过？全都是吃食堂？”

　　“我只知道那边好像有个商圈。”

　　“那就去那！”

　　柳一铭扶了扶额，还挺随便啊。

　　“嗯。”反正下午也没课，去就去呗。

　　不过十多分钟的路程，林知夕开始吐槽今天上午上课的老师有多变态，柳一铭静静地听着，偶尔发表一点自己的看法——其实在他们的相处中，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的状态，是柳一铭喜欢的状态。

　　弥望所及琳琅满目的招牌，世纪难题再次浮现出来。

　　两人兜兜转转快二十分钟，商量着选了一家冒菜——“你确定要吃这个？”林知夕表情隐隐有些担忧，“你不是吃不得辣吗？”

　　柳一铭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林知夕浅浅一笑：“其实也可以点不那么辣的锅底。”

　　“你......”柳一铭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我其实吧也没那么脆弱，还是能接受某些辣的。”

　　“嗯？”林知夕看向他，“你能接受哪种程度的辣？”

　　柳一铭深思熟虑后，认真地回答：“不把我辣哭的那种。”

　　林知夕满脸问号，扑哧一笑：“好的好的。”

　　“就吃这个吧。”柳一铭看了眼时间，“都快一点钟了，你下午还有课。”

　　“那好。”

　　两人进店找了张桌子坐下，林知夕非常照顾柳一铭地点了菜，全程眉眼含笑，偶尔抬起头问问意见，然后再做决定。

　　柳一铭盯着那张脸，心中早已波澜不息。

　　“你平时除了听歌、打游戏还干什么啊？”林知夕忽然问。

　　“各种上网冲浪呗，然后看剧、看综艺什么的。”

　　“你平时都看哪些剧啊？”

　　“我最近都没怎么看剧，都在追综艺。”

　　林知夕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回答，只笑着问：“国内的综艺？那我还真没怎么看。”

　　“那你呢？”

　　“看美剧、英剧比较多。最近在看《西部世界》，但是都存在手机里没看多少。”

　　“我看得比较多的就是《神探夏洛克》和《破产姐妹》吧......”

　　柳一铭难得听见林知夕激动得发出堪称鸡叫般的声音：“《破产姐妹》！”

　　然后，林知夕开始兴奋得刹不住车。两人笑着聊着，这大约是他俩在一起吃的最长的一顿饭。

　　柳一铭被辣得涕泪横流，扯了一张又一张纸巾——“这个程度的辣都能辣哭？”林知夕表示震惊，同学你可是在吃辣大省啊！

　　“不好意思......”

　　柳一铭连连摆手：“不是。这算正常现象，没事的，真的。”

　　林知夕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真的没事吗？”

　　“当然。”柳一铭郑重地点了点头，拿起纸巾擦了擦泪花，“还有最后一点，快吃。”

　　“嗯嗯。”

　　吃完饭结了帐，一看时间，一点五十五分了，林知夕有些慌——怎么吃了这么久？

　　“吃了一个多小时......”柳一铭抽了抽鼻子，还没从刚刚的辣味中缓过神来，“走吧，该回学校了。”

　　“走快一点。”

　　“好好好。”

　　走到教学楼前已经两点十五分了，林知夕忽然挠了挠头，面露难色：“我好像没有带下午的书......”

　　柳一铭满头问号，皱了皱眉，问：“那怎么办啊？”

　　“现在跑回寝室拿肯定是来不及了。我不能迟到，上一次也是这个老师的课迟到了被记下了。这节课还挺重要的，我怎么给忘了呢......”林知夕说着就掏出了手机，“我发消息让我室友带过来。”

　　“要不我帮你拿过来？”柳一铭忽然说。

　　林知夕思忖半晌，说：“似乎可行。那间教室的构造是这样的，前门进来，然后座位是在一阶一阶的梯子上，最后一排就靠着后门......”他说着就拿手比划着。

　　柳一铭看得云里雾里的，一脸迷茫。

　　“你可以从后门把书递过来......然后我坐最后一排......”林知夕见他表情不大对劲，便低声问，“你听明白了吗？”

　　柳一铭怔了怔，然后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我应该明白了，吧......”

　　然后还追问了一句：“你信得过我？”

　　“我为什么信不过你？”林知夕反问。

　　柳一铭不由得嘴角上扬，轻轻点头。

　　“事不宜迟！我上去之后把书名和教室门牌号发给你......”林知夕摸出钥匙递给他，“我的桌子就是进门右侧最里面那一张，我的书就放在书架上，两本......然后你把钥匙放我桌子上就行。”

　　“好！保证完成任务！”柳一铭接过钥匙揣兜里，撒腿就跑（？）。

　　柳一铭一路狂奔跑到公寓楼下，本来身体素质就欠佳的他顿感胸腔里难受、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走上楼。他在林知夕的寝室门口站了足足半分钟，才拿出钥匙开了门。

　　林知夕是混住寝室，不同专业的住在一起。他室友正捧着手机打游戏呢，见了门开忙抬头看向他。

　　柳一铭尬笑着连忙解释：“我给林知夕拿书，拿书......”

　　那室友什么也没说，低头继续打游戏。

　　柳一铭动作还算迅速，掏出手机看了书名拿好书，把钥匙放在他桌子上，飞快地跑了出去。

　　一路飞奔到了教学楼下，按照林知夕发来的教室门牌号找了上去，顿在了后门外的阶梯上。

　　“你坐在最后一排是吗？”

　　“我到了。然后要怎么送进去......”

　　“后门没关的，你把后门拉开，然后把书递进来就是。”

　　柳一铭看见这么简单一行描述有些无语，你们老师是瞎的吗请问？虽然无语，但是既然答应了人家......现在两点四十分，事不宜迟。

　　柳一铭轻轻地拨开虚掩着的后门，隔着门上的玻璃他远远看见那个老师似乎表情不大好看，心里忽然一慌。一闭眼一咬牙，蹲下来碎步一点点挪了进去。忽一抬头，他看见了那一截熟悉的衣角，甚至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

　　这时林知夕低下头来看着他，眉眼弯弯；柳一铭连忙把书递了过去，他分明看见他的口型：“谢谢，爱你。”

　　有那么几秒钟柳一铭大脑一片空白，不过很快蹲得酸麻的腿告诉他，该走了。

　　柳一铭忍着腿上的不适飞快地挪了出去，退到教室门口才站起来。

　　此时的他脸上飞起红晕，一颗心跳个不停。

　　闭上眼，刚刚林知夕的脸又浮现在脑海中，还有那个口型。

第13章

　　“这周末有空吗？”柳一铭敲下这行字，又飞快地删去，想了想，又打下一行，其实也就把时间精确了一点，“星期五晚上有空吗？这周。”

　　为什么选择这周星期五晚上呢？因为他想，越快越好，等不及了。

　　“有空啊，怎么了？”林知夕秒回。

　　柳一铭脸涨得通红，心跳越来越快，按下“发送”键：“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什么电影？”

　　柳一铭甩了张电影海报过去。

　　在等林知夕回复的时候，一颗心活跃得很、好不安分，搞得他躁动不安、忍不住在床上打起滚来。

　　“可。”林知夕只发了一个字过来。

　　虽然只发了一个字，可柳一铭还是开心得不得了，寝室里室友都在只小声地芬芳了两句，然后继续疯狂地在床上打滚。

　　其实这个时间并没有什么好看的电影，柳一铭同学强行找了一部看起来不那么无聊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看电影这种事情，嗯，就很暧昧。

　　其实，他也是在试探林知夕对他的态度。

　　尽管两人都没有明说，可那感觉总不会错。

　　柳一铭心里有个强烈的预感——他是，他就是。

　　他是什么啊他是！

　　人家说不定就是周五晚上正好闲着没事，才想单纯地看个电影呢？

　　柳一铭甩甩脑袋，切，反正我的目的不单纯就是了。

　　九月下旬，天气微凉。

　　白T恤、水洗牛仔外套、低帮帆布鞋，林知夕还是清清爽爽、简简单单的模样，只不过周身的疏离感一丝不减——见了柳一铭，眼底的冷意尽数散去，唇角漾起笑意。

　　“走吧。”柳一铭拍了拍林知夕的肩膀，动作分外流畅自然——实则他心里还是有些慌。

　　“嗯嗯。”林知夕看了他一眼，问，“打车还是......”

　　柳一铭想了想，说：“我查了，电影院离我们学校也就一公里多。八点半的电影，现在才六点十五分，还早呢。走过去也才十多分钟，然后我们再吃晚饭，再去看电影。”

　　“嗯嗯。”林知夕点点头。

　　柳一铭忽然觉得今天的林知夕有点不对，忍不住问：“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

　　“有点什么？”

　　“我也不知道哈哈哈哈哈......”柳一铭挠了挠头，“我们见面五分钟了，你说了不到十个字。”

　　“啊？”林知夕忍俊不禁，“什么啊......”

　　柳一铭咬了咬唇：“你不想看电影？”

　　林知夕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柳一铭瞪大了眼：“那你有心事？”

　　林知夕怔了怔，说：“可能，是有那么一点，吧......”

　　“没事没事。”林知夕有些语无伦次，“唉，也没什么。别，别......”

　　“没事就好。”柳一铭低下头，大脑飞速运转努力搜索着什么话题，试图让气氛活跃起来。

　　话题刚抛出来，林知夕就接住了——然后，聊着聊着就到了电影院附近。

　　“你不是路痴吗？”林知夕忽然问。

　　林知夕笑着说：“你自己说的啊。你来学校那天，到处转，到处绕路，哪里都找不到路......”

　　柳一铭连忙打住：“别说了......”

　　“那你今天怎么找到电影院的？”

　　“我之前看了导航。”柳一铭觉得自己的手势非常形象，“你没发现这个路线非常简单吗？从我们学校大门横过去，再转个弯，一直一直竖着走。”

　　“好像的确挺简单的。”林知夕低头捂嘴笑，“要是路线复杂一点，我们现在可能......哈哈哈哈哈......”

　　柳一铭翻了个白眼，不服气：“不是有导航吗，怕什么？我难道能把你带沟里去？”

　　“说不准。”林知夕看了他一眼，嘴角漾起坏笑。

　　林知夕笑着看向他，说：“晚饭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柳一铭把世纪难题推了回去。

　　“我都行。”

　　“我也都行。”

　　林知夕一脸鄙视，想了想，随便指了家店——“这个？”

　　“行。”柳一铭点点头，他就是这样一个毫无主见的人。

　　吃完了饭，还不到七点半，走到电影院不过五分钟的路程，柳一铭努力思考接下来这一个小时的空挡干什么。

　　“喝奶茶吗？”柳一铭问。

　　两人拎着奶茶从奶茶店里走出来，此时华灯初上、夜色撩人——柳一铭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侧的林知夕，他的侧颜映在自己的瞳孔里，那一刻心头平白氤氲起些许难以言说的情绪，很快在四肢百骸里蔓延开来，如触电一般奇妙的感觉。

　　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行字。

　　柳一铭甩了甩脑袋，心跳开始加速，同学，你在玩火。

　　这算什么？

　　这是约会吗？

　　可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不过是普通朋友啊，而且还是认识不久的那种。

　　其实停留在现在这种关系，柳一铭就很满意了。

　　你真的对这种关系很满意吗？

　　好吧，我还想更进一步。

　　到了电影院，林知夕帮柳一铭拿着奶茶，柳一铭去取了票，还有大半个小时才开场。

　　“明天你有事吗？”林知夕忽然问。

　　柳一铭的心从奶茶店出来就保持着高速跳动的状态，刚刚取票的时候脑海里的那句话又跳了出来。

　　还得在林知夕面前强装风平浪静，实则心里都起了海啸。

　　这句话递过来，柳一铭忍不住脸上泛起红晕，顿了顿，说：“应该没什么事吧。”

　　“我明天下午体育课。”林知夕苦笑着说。

　　“啊？”柳一铭皱起眉，“明天不是周六吗？周六还有课？”

　　林知夕开始倒苦水：“为什么当初选课的时候我没长眼睛就选了周六的课！多美好的周末，硬生生地在周六下午安了一节这种东西？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当代大学生的体育课要学长拳？这个是可以强身健体还是能惩奸除恶啊。”

　　“其实吧，我周三的体育课，也是学的长拳。”柳一铭尬笑两声，“你自己选了周六的课，能怪谁啊哈哈哈哈哈哈。”

　　林知夕一个白眼飞过来，然后继续吐槽，一直到了电影开场。

　　“你觉得这个会好看吗？”柳一铭坐在林知夕身边，一颗心继续高速跳动。

　　“这不是你挑的片子吗？”

　　“我以为你想看。”

　　“你有给我选择吗？”林知夕被逗笑了，“就一张电影海报砸过来。”

　　“好吧。”

　　电影开场二十分钟，柳一铭毫无心思去关注大荧幕上演了什么，总忍不住往林知夕那边瞟。

　　林知夕，真，好，看，啊。

　　黑暗里看不出脸红，可你总往人家那边看，太明显了吧！

　　在不知道看了人家多少次之后，林知夕忽然瞥了他一眼，低声说：“认真看电影。”

　　“哦......”柳一铭连忙把头转过去，一张脸红得发烫，他，他应该看不出来吧。

　　柳一铭开始认真看电影了。

　　这电影，还蛮无聊的。

　　好无聊啊。

　　柳一铭打了个呵欠。

　　他居然困了。

　　困意袭来挡也挡不住，心跳频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归于正常，柳一铭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

　　林知夕的肩膀距离他的头不过十多公分。

　　好想靠上去。

　　柳一铭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一不做二不休！想靠上去就靠上去呗！林知夕这么好一人总不会因为你这个小举动就和你绝交吧！

　　这算小举动吗？

　　算，算吧。

　　柳一铭用尽了毕生的演技，打呵欠的动作故意放大，然后果然林知夕注意到了：“你困了？”

　　“没......”柳一铭声音放低放缓，故作慵懒。

　　“感觉你挺困的。”林知夕唇角勾起一丝笑，“这电影，似乎，是有那么一点无聊。”

　　“嗯......”柳一铭鼻腔里就哼出一个字。

　　林知夕看着他，笑着说：“要不睡会儿吧。”

　　“啊......”柳一铭努力睁开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

　　“靠我肩上。”

　　“不好吧。”

　　嘴上虽然假惺惺地说着“不好吧”，实则柳一铭同学心花怒放，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一脑袋砸上去（？）。

　　林知夕抬起了手，又放了下去——柳一铭愣了愣，轻轻地把头靠了上去。

　　那种奇妙的感觉在身体炸开，似乎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都在兴奋躁动，方才的困意来势凶猛却也挡不住这突然绽开的兴奋感。

　　林知夕牛仔外套上淡淡的香气流入鼻腔里——怎么去形容这种味道？柳一铭想了想，闻起来像是洗衣液的味道，还混杂了些沐浴露的味道。不过他闻不出来是什么牌子，更不知道是哪一款了。

　　不知怎的这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

　　困意再度袭来，柳一铭忍不住在林知夕肩膀上蹭了蹭。

　　他还真睡着了——还好不打呼噜不流口水不磨牙，就是喜欢乱蹭。

　　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

　　脸红心跳的不止柳一铭一个。

　　两个小时的电影很快结束，灯亮起的那一刻，林知夕声音无比温柔地落下来：“嘿，起床了。”

　　“嗯......”柳一铭揉了揉眼，坐直了身子。

　　回家的路上一如往常，林知夕给他讲了下电影的剧情，柳一铭全程都只是点头“嗯。”“啊？”“哦！”，并没有认真在听。

　　他心里乱得很，从在电影院里醒来的那一刻，到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电影院里靠在林知夕肩膀上的那种感觉总久久不去、萦绕心头。

　　在这期间，他开始认真思考一件事，一件大事。

第14章

　　“在干嘛？”真是想谁来谁。

　　柳一铭正躺在床上不知道干什么，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屏幕，忽然看到林知夕发过来的那三个字，心就怦怦直跳，回复得倒真诚：“发呆。”

　　“？？？”林知夕甩过来三个问号。

　　“不知道干什么。躺在床上，很无聊。”

　　“出来。”这货怎么一副霸道总裁的样子？

　　“你不是在打长拳吗？”柳一铭问。

　　“下课了。”林知夕又发过来一句，“我的课表你记这么清楚？”

　　“明明是那天某人给我吐槽了大半个小时，干嘛要学长拳这种东西、干嘛还是周六下午。”

　　“有吗？”

　　“你说呢？”

　　“好吧。”

　　“出来干嘛？”柳一铭皱了皱眉，问。

　　林知夕的回复让柳同学又一顿小鹿乱撞：“见我。”

　　妈耶，这货真的是霸道总裁上身了吧。

　　柳一铭按捺住那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问：“你在哪？”

　　“刚下课。你来桥这边。”

　　“好的嘞，等我。”

　　柳一铭忙地翻身下床，穿上鞋、扒开门，一路小跑跑了过去。

　　今日份的林知夕，黑色T恤，破洞牛仔裤，高帮帆布鞋，自然卷软软地趴在额前，半眯着眼，挎着书包。柳一铭忽然脑子里跳出些句子来，这货不就是言情小说里经常会描写的那种“身形颀长如修竹般玉立”“星目含情、剑眉入鬓”吗？真是越看越喜欢，喜欢到心坎儿里。

　　柳一铭脑子里又蹦出另一个声音，你的喜欢才几天啊？牢不牢实啊？

　　管它牢不牢实，反正老子就是喜欢上了。

　　柳一铭这几天一直在问自己一些问题，时间是衡量喜欢的标准吗？是，但不完全是。一见钟情算不算喜欢？当然算，乍见之欢也是喜欢。你对林知夕，就是一见钟情。这些天的朝夕相处、逐步深交，让这份单薄的喜欢更多了一点，以后还会再多。

　　一见钟情的薄弱与廉价在于“一见”二字，不过是乍时的心动与片刻的欢喜；而其珍贵与难得则在于“钟情”，一眼便倾心留情、此后便念念不忘，也并非无稽之谈。

　　于是柳一铭成功地说服了自己。他对林知夕不是一时冲动脑热的喜欢，是静水深流般的一点点积累，从最开始认识觉得分外投缘，到心动、脸红，到想跟他一直一直黏在一起......这些天柳一铭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开心占大多数，其中有自我怀疑和互相试探，还有一点点的吃醋......柳一铭觉得自己前十八年的运气积攒下来最终变了现，能在自己成人的第一天遇到这么好的一个男孩子。林知夕就像一阵迎面轻拂而过的风，带着暖意与柔情，就这样悄然而来。

　　柳一铭放慢脚步，喊出那个男孩子的名字：“林知夕！”

　　他大声喊出那个他喜欢的男孩子的名字。

　　“嗯？”林知夕转过身来，“还挺快。”

　　“男人不能被说快。”柳一铭觉得自己很幽默。

　　他闻到林知夕身上的香气，简直就想把脸贴上去。

　　林知夕笑着说：“去哪？”

　　“不是你让我出来的吗？我怎么知道去哪？”柳一铭表示很疑惑。

　　林知夕抬起手看了眼表，若有所思地说：“时间还早。那就随便转悠转悠吧。”

　　于是两人开始瞎转悠，像每一个晚上一样。

　　也不怪柳一铭觉得两人有缘，林知夕说什么他都听得进去、笑得出来。绕着学校外面乱走，大下午的大马路上到处瞎转悠也就这两人干得出来。

　　“饿了吗？”林知夕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声音温柔。

　　“还好。”柳一铭想了想，“快六点了，去哪儿吃？”

　　林知夕一脸无所谓：“别问我。”

　　“那就肥肠面吧。”

　　他想起那家肥肠面，是前两天两人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林知夕就随便选了一家。这一下倒好，就跟开掘出了宝藏似的。

　　面汤升腾起的水汽停留在林知夕的眼镜上，如云雾蔽眼。

　　林知夕轻笑着取下眼镜，放在一边，飞快地瞄了一眼柳一铭，然后继续低头吃面。

　　柳一铭察觉到了方才飞过来的那一眼，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在心口上跳动——他想要跟林知夕永远永远在一起。

　　我们可不可以永远永远在一起？

　　柳一铭闭上眼，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

　　二两肥肠面吃不了多久，走出面店，两人也是心照不宣地——散步。

　　林知夕忽然说：“今天上课的时候，老师讲到大学谈恋爱。我心里慌得一批。”

　　“我问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恋爱？”

　　柳一铭偏过头来看着他，心里一沉。

　　林知夕表情认真，似乎是憋了很久的话，一下子给吐了出来：“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我一直在控制不住地想，一直在想，想那个憨憨。甩甩头‘我TM在想什么’，以为能清醒一点，结果还是继续想。”

　　他有些语无伦次。

　　什么？哪个憨憨？

　　柳一铭大脑一片空白，表情呆滞地听着，心跳得很快。

　　“你昨天晚上忽然说你心里痒、这几天总神神叨叨的？”林知夕停下脚步，“你以为我心里就没有痒痒？我那天说，我一整天除了上课、吃饭、睡觉，就是在等你消息、回你消息。柳一铭，我忍不住了，我，真的忍不住了。”

　　“我......”柳一铭也站定，注视着林知夕的眼睛。

　　林知夕继续说：“我每天都很烦走那条宿舍后面的路，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怕我......”

　　“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十天。”柳一铭脸上发热，最后一丝理智促使他说出这句话。

　　“是啊，我们才认识十天。”林知夕无奈一笑，“十天而已，怎么会这样......你说说，为什么？”

　　柳一铭心跳愈来愈快，他到底要说什么！别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林知夕深吸一口气，笑着问：“我可以，喜欢你吗？”

　　柳一铭愣住了，他看着站在路灯下面的林知夕，脸上是淡淡的笑容，眉间是他从未见过的那种万般柔情——他在等，等那个他朝思暮想的憨憨给他回应。

　　“可以！当然可以！”柳一铭鼻子一酸。

　　“我喜欢你，我喜欢柳一铭。”林知夕似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般严肃，又像是放下一个沉重的担子般释然。

　　“我真的喜欢上了。”林知夕看向他，顿了顿，问，“那你呢？”

　　柳一铭耳边一直回响着那一句“我喜欢你，我喜欢柳一铭”，像催泪弹一般在身体里面炸开——明明该是开心的，干嘛要哭啊！他喜欢你啊，你听到了吗！你个憨憨！你进入了他的生活，他满心满眼都是你！

　　柳一铭抬起手拭了拭眼角，重重地点点头：“我喜欢林知夕。”

　　“我十八年母胎Solo，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柳一铭继续说，“你是第一个，我也希望你是最后一个。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我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我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磨合、去适应对方。我们原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但是既然现在走到了一起......就要，就要......”

　　柳一铭说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发乎心声，尽管组织起来有些奇怪，林知夕还是非常认真地听着。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林知夕说，“之前暧昧阶段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我们的发展是不是太快了，完全都不止是过山车了，跟坐火箭一样。我什么都想跟你说，想把我的一切都分享给你......”

　　“大约就是缘分吧哈哈哈哈哈哈。”柳一铭觉得自己身上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都开心得不得了，“我还以为我们是《Love,Simon》的剧情呢，结果这......之前还说什么不能发展太快会翻车哈哈哈哈哈，都是屁话。我也完全没有想到。可是喜欢藏得住吗？根本藏不住......”

　　林知夕点头表达赞同：“嗯，根本藏不住。”

　　“你是我的初恋。”柳一铭非常认真地说。

　　林知夕莞尔：“你也是我的初恋。”

　　“我的所有第一次都要给你。”柳一铭依然非常认真。

　　林知夕笑出了声：“那我的所有第一次也都要给你。”

　　“你只能给我！”柳一铭挽住林知夕的手臂，顿了顿，认真地看着林知夕，“那，那我以后就有男朋友了？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Call me by your name,and I’ll call you by mine.”林知夕眼睛里闪着光，唇角含着笑。柳一铭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这个男孩子的脸上，怎么去形容？总而言之就是你能感受到他的欣喜与激动，明面上却强装淡定，是要把那一抹炽烈的阳光藏在层云之后。

　　“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啊。”柳一铭故意说。

　　“哪有！”林知夕忽然凑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开心死了。”

　　柳一铭翻了个白眼：“真的？”

　　“嗯！”林知夕嘴角上扬，眉眼间拨开层云，那灿烂如阳光的笑容便绽放开来，“从今往后，多多指教，男朋友。”

　　“好的！”柳一铭也完全管理不好表情，心里的欢喜炸开，贯穿四肢百骸，“我会一直喜欢你，一直一直喜欢你！”

　　“拉勾。”林知夕抬起手——那么好看一双手，白净如玉，纤长细腻，从今天起，就只属于他柳一铭了。

　　柳一铭被逗笑，忙地抬起自己那双比之不怎么好看的手，小拇指就这样勾上。

　　“拉勾勾！”

第15章

　　柳一铭熄灭手机，从回忆里抽身出来。

　　他一整晚没睡。

　　翻来覆去地看他和林知夕的合照，还有截图下来的聊天记录。

　　心里难受。

　　十八年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林知夕当然是拒绝了他的好友申请。前一天两人的某K歌软件还互相关注，某游戏还是掩耳盗铃的基友关系——第二天起床，这俩仅剩的关系，也被拉黑了。

　　林知夕把所有关于他的，都给拉黑删除了！

　　至于这么狠吗？

　　做朋友不可以吗？

　　室友都走了几个了，他在床上翻了几个身，然后起床洗漱。今天，没有林知夕的早安，还有就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一个人去吃早饭。

　　吃个屁的早饭！

　　他在食堂门口踌躇半分钟，还是没有进去，转身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今天，也没有林知夕笑着对他说：“好好听课。中午见。”

　　昨天至少还有这句话，尽管语气音调与以往不同......可是今天......

　　柳一铭只觉得鼻子一酸，心里一沉，又是那熟悉的难受滋味涌了上来，甩甩头，好好听课吧。

　　他怎么听得进去课。

　　一整天满脑子都是林知夕林知夕林知夕，分明才三个月啊，怎么就这么放不下呢？

　　今天下午上课的时候，他跟丢了魂儿似的走在路上，不经意地抬眼一看，远远望见林知夕那个天蓝色的书包，还有那件墨绿色的棉衣。柳一铭小跑过去，发现他身边都是他们班的同学。

　　他想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脑袋在他肩上蹭，像从前一样。

　　可是他不能。

　　他顿在了他的三米之外。

　　心里好似被挖空一块，铺开酸涩之味。

　　十二月毕竟已然入冬，他走在冷风里，无力感席卷全身，他在校史馆门口停下脚步，这里也是他和林知夕......算了，再开心也是过去的日子了，想也没用，回不来的。

　　他忽然想起发短信或许能联系上林知夕，就是手贱，就是犯贱：“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柳一铭直接坐在校史馆一侧的地上，背靠着墙，风吹过来，不禁打了个冷噤。

　　林知夕回复得倒快：“有什么意义吗？”

　　“我这两天好难受，就想见见你。”

　　“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好想你。”

　　“我说了我们咬咬牙，挺过去。”

　　“今天下午我在桥那边，看到你，要不是你同学在，我都扑上去抱住你了。”

　　林知夕没有回复。

　　柳一铭不甘心：“为什么？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们之间的问题一直没有解决过。”

　　“我想见见你，再见一面吧。”

　　快十分钟过去，林知夕都没有回复。

　　柳一铭看了眼时间，六点四十六，等到七点，还没有回复，那他就回去。

　　地上凉，风也冷，柳一铭裹紧了外套，整个人蜷缩一团。冬天的六点多快七点，这个时刻的天上已经散开一团墨，夜色开始肆意渲染，路灯亮了，路人三三两两地走过，无人注意到他。

　　“出来。”林知夕似乎是斟酌许久，才做下的决定。

　　柳一铭心里的酸苦涩味开始减退些许，他连忙回复：“我在校史馆这边。”

　　七点过一分，林知夕出现了。

　　明明就一天没见，他怎么觉得好久好久没见过了。

　　柳一铭眼泪在眶里打转，他好想跳起来抱住林知夕，可是......

　　可是他不敢。

　　林知夕看着坐在地上的柳一铭，不说话。

　　柳一铭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也不说话。

　　“吃饭了吗？”柳一铭问，分明以前先说话的都是林知夕啊。

　　“不想吃。”

　　柳一铭叹了口气：“我也吃不下。我早饭也没吃，午饭就随便吃了几口。还想着，要是你愿意的话......”

　　“不愿意。”林知夕声音很冷，“今天就想彻底了断了。”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柳一铭只觉得冷，“我真的好难受，我调节不过来。我昨天以为删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我就可以放下你，但我就是做不到......我也不想啊......”

　　林知夕看了他一眼，低声说：“这个事情只能你自己调节，我帮不了你。”

　　“你帮得了。我们可以做朋友啊。”

　　“不可以。”

　　“为什么？”

　　林知夕偏过头去，声音散落在冷风里：“我不想。”

　　“你怎么这样啊......”柳一铭哽咽道，“我找不到想你这么好的人了，我就想......”

　　“不行。”

　　柳一铭微咬着唇，拾起一片落在地上的银杏叶，手指不停地抠，声音颤抖着：“可是......我觉得我熬不过去。”

　　“你就当我是个渣男吧。”

　　“你不是！”

　　“我对你没感觉了！”林知夕转过身来，“我还要说多少次，我真的受不了了。”

　　柳一铭握紧拳头，垂下眼，说：“我们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我们之间的问题真的严重到解决不了了吗？我不觉得我们......我还喜欢你啊，你......”

　　“我再说一次，我真的没有耐心了，我对你没有感觉了！”林知夕声调提高，“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柳一铭咬紧了唇，指关节被按得作响，带着哭腔：“为什么啊？”

　　“我的问题，我是个渣男。”

　　柳一铭低着头，撕着那铺满地的金黄银杏叶，轻轻摇着头：“你不是，你不是啊，你不是......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为什么啊！”

　　林知夕似乎有些恼了：“你别问了！你刚刚发短信说，你今天下午看到我差点扑过来，我当时心里一下子就软了，我都想和你复合了！可是我们不可以，我们现在复合，以后只会更痛苦。”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开心吗？你很痛苦？”柳一铭难以置信。

　　“不开心。”林知夕声音落在他心上，如一块巨石。

　　柳一铭手里还拿着两半银杏叶，被这三个字噎得说不出话——怎么会不开心？怎么会很痛苦？

　　林知夕眼里是翻涌杂糅的复杂情绪，说：“我们不适合。别再让两个人都不开心了吧。”

　　“我们怎么会不适合！你说过，我就像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你。我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契合我的那个灵魂。”

　　林知夕冷笑道：“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很可笑吗？”

　　“怎么会......”

　　“你就当我是个渣男吧。”

　　柳一铭站起来，低吼道：“你不是！”

　　“我就是！我不喜欢你了！我没感觉了！你这样纠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林知夕真的恼了，“我求求你，滚出我的生活！”

　　“你真的很会无限降低我对你的好感。”

　　“我不喜欢你了，我就是个渣男。”

　　“是你先伤害我的，这是报应。”

　　眼前这个人是林知夕？那个温柔如惠风、灿烂如阳光的少年？

　　他......

　　柳一铭怔住了，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林知夕，心里那个窟窿似乎被这些言语拉扯得愈来愈大，那难受滋味奔涌四溢。

　　话毕林知夕转身就走。

　　柳一铭心里窜起一股无名怒火，过往的所有欢喜日子都被击得粉碎，随风而逝——不远处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男孩子，不喜欢他了，要他滚。

　　柳一铭冲上去，冲着林知夕的后背砸下两拳。

　　他拿捏着力道，他舍不得用劲。

　　他生气，他失去理智。

　　可是走近时闻到林知夕身上的味道时，他那滚烫奔涌的鲜血瞬间冷了下来，力气也被抽走大半。

　　“打吧。”林知夕停下脚步，转过来看着他。

　　两人隔得很近。这个距离，是他们从前接吻时才会有的距离。

　　林知夕嘴角似乎漾起些笑意：“打脸啊。打了就舒服了。”

　　柳一铭握紧拳头，死咬着唇，他只觉得自己四肢被一股无形的力牵制着、撕扯着、拉拽着。

　　他看着那张他第一眼就心动了的脸，拳头距离那不过几十厘米。

　　他还是砸了下去。

　　一拳，两拳，三拳。

　　他当然不会使出力气。

　　这是他最后一次触碰到他的身体了吧。

　　柳一铭的最后一拳，非常用力，砸在了校史馆的外壁上。

　　沁出了些血。

　　他感受不到疼痛，只觉得心里难受、身上冷。

　　走了几步，他回头，林知夕不见了。

　　心里那个大窟窿，很难填补上了吧。

　　你干嘛要打他啊？

　　柳一铭，你有病。

　　他就是要赶你走啊。

　　谈个恋爱体面一点分手不行吗？非要闹成这样？

　　柳一铭裹紧了外套，像个无所依的游魂，顺着风飘在这冬日的夜里。

　　你还喜欢他吗？

　　我当然还喜欢他？

　　那你为什么要伤害他？

　　以前伤心，今天还动起手来了？

　　柳一铭，你才是那个渣男啊。

　　柳一铭想起那些过往，的确，是自己对不起林知夕。

　　他掏出手机，跟老程发消息：“我和他彻底分了。”

　　“我还揍了他。”

　　老程很快回复：“我**妈。”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你们不就分个手至于这样吗？”

　　柳一铭抬起头，看见那片如墨染般的夜空，手指僵硬地戳下每一个字母：“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老程很久没有回复。

　　柳一铭回了寝室，跟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扯了纸巾擦去拳头上的血迹，很快地洗漱完成，上了床，靠在枕头上盯着手机屏幕发神。

　　不知道就这样发神了多久，老程发了消息过来：“我和他聊过了。”

　　“他说，这算是彻底了断了吧。”

　　“他感谢你这几拳。”

　　“你也别想太多，生活还得继续过。”

　　柳一铭把手机放到一边，躲进被子里，憋着气儿，哭得满衣领满枕头上都是眼泪。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第16章

　　柳一铭睁开眼，盯了天花板快五分钟，看了眼时间，已经比平时起床晚了些，但他只觉得浑身无力、根本不想起床。

　　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流了很多眼泪，睡着了也不得安宁，那梦里全是林知夕，回忆翻涌席卷如猛涛巨浪，每一帧都是落在他心上的刀子。

　　他下了床，室友都已经洗漱完毕准备出发，看见他似乎状态不怎么好，便问了：“你身体不舒服？”

　　“啊？”他随口回答，“是有一点。不过应该没什么事。”

　　“没事就好，我们先走了。”

　　“嗯。”柳一铭进了洗漱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冷笑一声。

　　多憔悴的一张脸，眼睛是肿的、里头红血丝遍布，皮肤暗沉无光、不知何时又冒出了痘痘，头发像个被炸开的鸡窝，电影里颓废失意的男主人公总要留起一圈胡茬，他现下也有了。他用力咧开嘴，镜子里的自己像个强颜欢笑的小丑。

　　再难受，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啊。

　　失个恋、分个手而已，多大的事嘛。

　　是啊，多大的事啊。一切都会好的。

　　他刷了牙、洗了脸，剃了那一圈胡茬，涂涂抹抹一番之后皮肤开始焕发生机，头发怎么吹都还是乱得不成样子，他恼了、干脆直接接了水洗了个头，这下头发听话多了。

　　心里难受也吃不下早饭，再说还有不到十分钟上课，柳一铭径直去了教室。

　　一整天都是专业课，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发呆，一整天都趴在桌子上发呆。

　　午饭也吃不下，随便扒几口饭填了填肚子。

　　现下他居然想不到能跟谁倾诉，只好找了老程：“我好难受啊。”

　　“怎么了？”

　　“他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分手啊。”

　　“你都不清楚你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吗？”

　　柳一铭认真思忖了整整五分钟，可他挠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到底什么问题居然严重到要分手的程度，只能回复：“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问题这么严重。还有，他说什么没感觉了？我真的搞不懂。”

　　“他说了，他做不了那么爱你，又一直占着你。”

　　“我宁肯被他占着。”

　　“我不相信，他说没感觉了就没感觉了、说不爱了不喜欢了就能这么决绝的分手，他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难受与痛苦吗？”

　　柳一铭发出这一句话，忽然心里一沉——万一林知夕真的不会因为他而难受和痛苦呢？不，不会的。柳一铭相信自己的直觉，林知夕不会的，就算现在不喜欢了，可是以前......

　　“失恋都是这样。会好的，会走出来的。”老程也很无奈，“要不你再找一个？”

　　“找什么？我怕我再也遇不到他这么好的人了。”柳一铭心中一紧，“我这十八年来第一次遇到，这么和我契合的人。”

　　老程隔了三分钟才回复：“你要学会自己调节，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去转移注意力，别整天想他，越想越难受。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只能听你倾诉一下。我把我电话给你，真的难受了就给我打电话。”

　　“谢谢啊。”柳一铭叹了口气，“原来失恋是这个滋味，没想到居然这么难受。”

　　“嗯。我现在有点事，晚上聊。”

　　柳一铭揉了揉微微作痛的太阳穴：“好吧。”

　　柳一铭就想痛骂自己一千遍一万遍，多难听多不堪的词句语言都无法表达对这智商的鄙视。林知夕说好的圣诞节分手，这离圣诞节还有这么久，干嘛不好好在一起，万一这二十来天林知夕真的回心转意了呢？万一......

　　忽然脑子里跳出另一个声音——柳一铭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卑微啊，你这十八年来一直趾高气扬的、骄傲得不得了，干嘛为了他把自己给丢掉了啊！

　　其实，谈恋爱就是这样啊，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舍弃一些自己原本性格里不适合对方的那部分，才能走得长久，林知夕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人家的......

　　几个声音在脑海里打架，柳一铭心里是如撕裂拉扯一般的疼痛，蹲在楼梯上、闭上眼——那张脸再度浮现。

　　这是他的劫。

　　柳一铭缓缓起身看了眼时间，六点半了，一点食欲都没有。

　　和中午一样在食堂随便吃了点，还不到七点，冬天的夜幕来得总要早些，出食堂的时候柳一铭望着那天空上的月亮看了许久，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三个月前他想要和他一起看月亮，却连残月钩弦都难遇上，今天却......玉盘临空，皓然光烁。

　　他想跟他发条短信，可是怕林知夕实在恼了、直接拉黑他。

　　这好歹是柳一铭唯一可以联系上林知夕的方式。

　　不想回寝室。

　　柳一铭裹紧了羽绒外套，循着那与林知夕走过不知道多少次的路，出了校门。

　　学校里的超市不卖啤酒，柳一铭便在校外的小店买了三罐。

　　就是忽然想喝酒。

　　喝了酒可能今晚会好睡些吧。

　　应该会好睡些吧，不会再梦到他了吧。

　　柳一铭想着就开了一罐，另外两罐直接扔包里。

　　那冰冷刺激的液体入喉，平时很少沾酒的他只觉得身上愈发不舒服，本来一到冬天手脚就容易冷，十一月刚降温的时候林知夕还总给他暖手......

　　真的是什么事情都能想到他。

　　索性点开了某唱歌APP，点开林知夕的界面，之前发布的歌只有三首，那就一直一直循环。

　　林知夕唱歌真的很好听，发音也好、咬字也好。那熟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他鼻子一酸，眼泪就在眶里打转。他忽然又想起了从前林知夕抱着他在他耳边低声说着情话......

　　大半罐下肚，柳一铭咬了咬唇，抬眼一看已经走到了图书馆后面。

　　图书馆后面沿着长长的阶梯上去，就是天台——他最开始来这个学校熟悉环境的时候，看到这个觉得设计蛮诡谲，后来某一天路过时林知夕说这里也是情侣幽会圣地。

　　嗯，他和林知夕也在这里幽会过。

　　柳一铭想了想，迈步上了台阶。

　　他在高处的某一阶上坐下，仰头喝完第一罐，目之所及是墨气淋漓的夜幕，那一轮圆月冷冷地散着光。

　　“今夜月色很美。”

　　可是没有人陪我看。

　　柳一铭把那啤酒罐拧得不成样子，一拳打在石阶上——你说你是不是有病，你打他干什么？他痛你就不痛了吗？

　　他拿出手机，开始给林知夕打电话。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连十五个，林知夕没有接，一个也没打通。

　　第二罐喝完的时候，他开始觉得浑身发热，眼前的景物似乎有些模糊重叠，脑袋好沉、意识游离，实在绷不住了又哭了个稀里哗啦。烈烈北方吹过，似乎不是吹在身上，而是吹在心上一般。

　　他开始给他发短信，我也不想烦你啊，可谁来救救我呢？

　　“对不起。我不该打你，我真的，唉，我对不起你。”

　　“今晚月色真美。我在图书馆天台等你看月亮。”

　　“你不会来了吧，可是为什么呢？”

　　“你说过你会等我的，你怎么就不要我了呢？”

　　“我好冷啊。”

　　“为什么啊？你能不能说清楚。”

　　林知夕一条都没有回复，大约是真的恼了把他给拉黑了吧。

　　分手了就要断得干净吗？

　　一定要断得这么干净吗？

　　柳一铭拨通老程留给他的那个电话号码，泣不成声：“他不接我电话。”

　　对面似乎想了想，十几秒后才说：“你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对啊，我给他打电话干什么？”柳一铭声音颤抖着，“今晚月亮是，是满月。我想叫他出来看月亮。”

　　“额......”老程顿了顿，说，“你现在在外面？今天不是降温了吗？你一个人？还在外面干什么？看月亮？”

　　柳一铭打开第三罐，擦了擦眼泪：“我，我不知道......我不想回去，烦......”

　　“你喝酒了？”

　　“你怎么知道？”

　　“听你这个语调。”老程声音提高，“你一个人在外面喝了酒？还吹着冷风看月亮？你在干什么啊！”

　　“我，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很难受，喝了酒会不会好受一点？今晚会不会睡得沉一点，不会梦到他了？”

　　老程叹了口气：“唉，我也不知道。你还是赶快回寝室吧，别感冒了。”

　　“他，他怎么就这么狠呢？”柳一铭含糊不清地说着，拿起最后一罐大口大口地往下灌，那些他厌恶至极的液体此刻在他的喉咙管上奔涌直下，速度之快呛得他连咳几声，一张脸涨得绯红。

　　“快回寝室！”老程又提高了声调，“总会过去的，别给自己找罪受了。你感冒了发烧了生病了，他也不会心疼的！”

　　“真的吗？”他冷冰冰的手捂着发烫的脸颊，眼泪直往下落。

　　“现在的他，不会了。”老程沉声说。

　　“好的吧。我，唉，好冷。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柳一铭起身看向那高悬的明月，冷笑一声，最后一滴啤酒落入嘴里。

　　他死死地盯着那轮圆月，慢慢走下石阶，眼前混乱一片，他险些摔倒。

　　回去的路上，总还有林知夕的身影。

　　柳一铭甩了甩头，只觉得浑身难受，面颊发烫、胸口发闷，似乎随时都可能摔倒在地。

　　怎么就清醒不过来呢？

第17章

　　心动不是喜欢。

　　而喜欢，距离爱还有一些距离。

　　可是那个时候的他们都不懂，轻而易举地就把那样重的字词说出了口、许给了对方。

　　林知夕说了“我喜欢你”，那柳一铭也回复他同样的四个字——不过十天就定下了这段情，现在想想还真是脑子发热，一个敢说，一个敢回。

　　感情真的与时间有关系吗？

　　他以为自己在这短短的日子里就喜欢上了林知夕，可事实上并非如此——于是他给不了林知夕想要的，他想要的同样的喜欢、等量的爱。

　　于是这成了他们之间越不过的坎。

　　第一次谈恋爱，都在笨拙地去试探、去摸索，可最后......

　　爱情这种事情，真是恼人。

　　喝酒对助眠一点用也没有。凌晨一点还是睡不着，甚至无比清醒，柳一铭手指划动着微博，正好看到这么一段话：“当你喜欢我的时候，我不喜欢你；当你爱上我的时候，我喜欢上你；当你离开我的时候，我却爱上你；是你走得太快，还是我跟不上你的脚步。”

　　他的许多个第一次，都给了林知夕。

　　闭上眼，依旧翻涌而来那些......

　　确定关系的第一天，早上八点十分，宿舍三楼楼梯间。

　　林知夕已经倚着墙在等他了，如往常一样。

　　“Hey。”柳一铭快步走过来，今天他特意喷了香水，是淡淡的柑橘味。

　　林知夕一把揽过他，在他耳边轻声说：“早啊，男朋友。”

　　柳一铭的脸“唰——”地就红了，四肢百骸中宛如窜过一股电流般，脑子里一片空白，林知夕低沉的声音拂过耳际直接把他整个人都引燃了。

　　“好香。”林知夕闭上眼吸了口气。

　　柳一铭心里怦怦直跳跟敲鼓似的，半天才憋出一句：“今天早上吃什么？”

　　“吃你。”林知夕环顾四周，见没人便揽住柳一铭的腰，“你今天这么香这么甜，不吃多浪费啊。”

　　“大早上的......你......”柳一铭只觉得脸颊滚烫，忙地低下头。

　　就这时，柳一铭忽然觉得脸上一凉——是林知夕的，的，的唇？

　　他偷亲我！

　　柳一铭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一脸的惊恐。

　　林知夕抬起手接住他那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笑出了声：“同学，你不至于吧？我不就......”

　　“你个流氓......”柳一铭依然一脸惊恐。

　　“我怎么了我？”林知夕也佯装一脸惊恐。

　　林知夕你个流氓干嘛我他说话！

　　柳一铭摸了摸林知夕刚刚亲的那一处，脸依旧通红，低声说：“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我，就这么亲上来了......”

　　“你昨晚自己说的啊。”林知夕忍俊不禁，“你还记得你说的什么吗？”

　　林知夕清了清嗓子：“柳一铭同学昨晚在QQ上说的‘我们是情侣吗？’、‘我们连牵手、接吻都没有啊！’然后昨晚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痒痒，就想着这个......今天一大早就来了，你还一脸我那啥了你一样！”

　　“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柳一铭表示很委屈。

　　林知夕耸耸肩：“这叫惊喜，你个傻子。”

　　“那我也要亲。”柳一铭表示很不服气。

　　“你亲得到吗你个矮子。”林知夕说着就往下走了两梯，“我在这儿，你在上面，你也亲不着。”

　　矮子？柳一铭感觉受到了冒犯——一个185cm，一个178cm，今天林知夕是低帮板鞋，而柳一铭的运动鞋底则要厚很多，明明这身高差也不算特别大......

　　柳一铭瞪了林知夕一眼，直接朝他扑了上去。林知夕挑了挑眉毛，一把抓住他，却把头偏向一边，柳一铭觉得自己像个被逮住的小动物一样挣扎着，两人现在在同一阶梯上，刚刚的优势也没了。柳一铭用力撅起嘴往前凑，林知夕歪着脑袋，一脸嫌弃地把他脸推了过去......

　　“放弃吧。”林知夕揽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别挣扎了。”

　　柳一铭刚想转头亲上去，林知夕直接放开他，躲开了。

　　“林，知，夕。”

　　林知夕同学感受到了柳一铭同学的怒气。

　　“别这么着急嘛。”林知夕抬起手看了眼表，“baby,八点二十了。”

　　“你叫我什么？”刚刚下去的红晕又浮上脸颊，柳一铭同学觉得自己今天一整天可能都没有心情听课，耳边自动回放着那一句“baby”，跟羽毛落在心上似的挠得痒痒。

　　林知夕唇角勾起一抹笑：“baby，该吃早饭了。”

　　柳一铭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现在可能恢复了些许理智，点点头：“那走吧。”

　　还不忘补了句：“宝贝儿。”

　　林知夕笑出了声：“你是东北人吗？”

　　“不是啊。”柳一铭一脸懵。

　　“你这个口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知夕笑得捂住嘴。

　　柳一铭翻了个白眼，忙推他：“快走啊，待会儿上课都要迟到了。”

　　林知夕忽然转过身来，满眼含情地看着他：“baby。”

　　“怎么？”

　　“不怎么。”林知夕手放在他肩上，搂得很紧，“就想这样叫你。”

　　“我要你以后一直这样叫我。”

　　林知夕眼中似含了千般万般的情愫，真挚地点点头：“我会一直。”

　　“嗯嗯。”柳一铭心里的欢喜之中，忽然多了些许酸涩滋味，“我这十八年积攒了多好的运气啊，才让我遇上你。”

　　“遇上你，也是我这十八年来最大的幸运。”

　　“我今天满课。”

　　林知夕眉毛一挑：“你也太会破坏气氛了吧！说什么满课——我好像今天也满课......”

　　柳一铭轻笑着抬眼看着他，心里想着这么温柔的男孩子内心此刻会不会正在飙脏话。

　　“中午一起吃饭。”

　　“晚上一起吃饭。”

　　“柳一铭你什么态度，就一个‘嗯’？”

　　柳一铭笑着咬咬唇，说：“那你要我说什么。”

　　“说......”

　　“林知夕是柳一铭这辈子最喜欢的男孩子。”

　　“柳一铭是林知夕要喜欢一辈子的男孩子。”

　　柳一铭一向觉得自己是个感性的人，从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处于自卑之中，别人给一点点阳光他就会开心好久，听到一句称赞会存在心里好久好久。现在这么好的一个男孩子，无论哪方面都优秀得高不可攀的男孩子，认真地告诉他“他是他要喜欢一辈子的男孩子”，他简直开心地想哭出来。

　　“大早上的，你收敛一点。”柳一铭昂起头，“我不想待会儿哭肿了眼睛，去上课。”

　　“好好好。”林知夕看了眼表，“八点半了......”

　　一向不爱听课的柳一铭，果然如他自己所料，今天一整天没有一节课是认真听完的。胡乱做点笔记，还好没老师抽他起来回答问题，满脑子都是林知夕的脸，还有那句挠得心痒痒的“baby”。

　　中午一起吃了饭，不过短短一个小时的相处，到了没人的楼梯间，柳一铭又想把今天早上未完成的事业——林知夕偏不肯，又给躲了过去。

　　“林知夕你是人么你！”柳一铭气得差点跺脚。

　　林知夕往前走了两步，转过身耸耸肩，冲他一笑：“别着急嘛。以后有的是机会。”

　　柳一铭三步并作两步凑到他身前：“以后是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吧。”林知夕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柳一铭又跟浑身通了电流似的，愣在了原地。

　　“下午还有课，中午眯一会儿吧。”林知夕眉眼间全是笑意，“我也想睡一会儿。”

　　柳一铭缓过神来，点点头：“晚上见。”

　　“晚上有惊喜。”

　　柳一铭一下课就背起书包，去迎接他的惊喜。

　　林知夕早在约定好了的地方等他了，见他来了脸上顿时绽开笑：“走吧。”

　　“先吃饭。然后......”林知夕歪着头看向他，“然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林知夕挑了挑眉毛，只故作神秘地低声说：“这个，就是惊喜。”

　　柳一铭只觉得自己心里似乎有团火在燃烧一般，草草地吃了晚饭，一看时间也不过才六点半，天都还没黑。

　　“今天吃这么快？”

　　柳一铭笑着回答：“我想快点揭晓惊喜。”

　　“那，走。”

　　柳一铭心跳愈来愈快，跟着林知夕，四处瞎逛，转了一圈又一圈，待到夜幕降临、路灯亮起，最终，到了......北门外的一条小路？

　　他们以前散步来过这里，也不知是怎么的，人少得出奇，尤其是晚上。两边的树高而茂盛，枝叶交互于头上如穹顶一般，一侧是学校的围墙，另一侧是宽阔的马路——过往的车倒也不多，再过去就是一片建筑工地，只远远地见过。

　　“来这里干什么？”柳一铭问。

　　林知夕不回答，只双眼含情地看着他。

　　他忽然牵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的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感觉从右手指尖绽放开，并迅速穿过浑身上下每一处，酥麻微痒，引得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如同彻底洗净、被赋予了新生一般舒畅淋漓。

　　柳一铭，又傻了。

　　林知夕忽然放开他的手，蹲了下来，双手捂住脸。

　　柳一铭分明看到这个平时少有情绪外露的男孩子，脸上浮起了红晕。

　　“你怎么了？”柳一铭也蹲下来。

　　“起反应了。”林知夕把脸捂得死死的，语气中满是羞赧。

　　柳一铭听了这个回答愣了两秒，然后爆发出大笑：“不至于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知夕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这是我第一次牵喜欢的人的手！”

　　“那你以前牵过不喜欢的人的手？”

　　“没，没有！”林知夕长舒一口气，“你是第一次。”

　　“你也是我的第一次。”柳一铭满眼含情，唇角勾起笑意，“我还希望，以后都只是你。”

第18章

　　柳一铭牵起林知夕的手，直视着面前这个男孩子的眼睛，说：“我不会放开的。你也不能放开。”

　　第二次牵手，没有了第一次那种触电般的刺激，却依旧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林知夕的手掌要大些，手指纤长，十指相扣时柳一铭觉得自己快要抓不住了——林知夕紧紧地握住，报以同样深情的眼神，温柔而笃定的声音：“我不会放开。”

　　“你不觉得我们发展得有点太快了吗？”柳一铭还是问出了自己的顾虑。

　　林知夕一怔，认真思索几番后才回答：“我们之前也有说过，慢慢地去认识对方，慢慢来。可是到了现在这一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只想把你紧紧地抱着，只想和你在一起。或许只是脑子一热，但是，但是，唉......我不知道一段感情是否要基于时间，我只知道，现在的林知夕，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柳一铭。”

　　“那我们就把握当下吧。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柳一铭冲他一笑，握紧了那只手。

　　林知夕看了眼时间，说：“时间还早......”

　　“你说的惊喜就是牵个手？”柳一铭忽然反应过来，表示十分震惊。

　　“那你还想要什么？”林知夕嘴角微微勾起。

　　柳一铭的指甲轻轻地摁在林知夕细腻白嫩的手背上，瞪大了眼，声音一扬：“什么啊！这算个屁的惊喜！”

　　林知夕耸耸肩：“别贪心呐，你这个人真的是......”

　　“前面有人......”柳一铭忽然放开。

　　林知夕眉毛耷拉下来，故作委屈地说：“刚刚还说什么不会放开......唉，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唉......”

　　柳一铭放低声音：“你有病啊......我，我......”

　　“好啦，开玩笑的。”林知夕笑着说。

　　迎面走过来的是一对情侣，两人的手十指紧扣，笑着看向对方——柳一铭见了这样一幕，心里忽然有些难言的滋味翻涌而起。

　　林知夕见柳一铭看着那对情侣眼睛都直了，待他们走远，便凑近低声说了一句：“我也想和你在大街上牵手，甚至......”

　　“甚至什么？”柳一铭转过头来看着他。

　　林知夕忽然低头在他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柳一铭好不容易忘了今天早上的事情，这一下又给引了出来：“我也要！”

　　“没我高，就打消这个想法，谢谢。”正说着又把脑袋往一侧偏，怎么都不让柳一铭得逞。

　　柳一铭又想口吐芬芳。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柳一铭眉毛一挑。

　　“我怎么样了我？”林知夕耍无赖，“你自己找的男朋友，不管怎样你都得认。这也怪不了别人。”

　　柳一铭伸手在他腰上轻轻一掐，声音提高：“你这样，我憋得慌啊！”

　　“那就憋着吧。”

　　“你这样很让我......”

　　“很让你怎么？”

　　柳一铭又在他腰上重重地一掐，林知夕“嗷——”一声叫了起来，往前踉跄几步。

　　“你家暴！”

　　这货还真会恶人先告状啊！

　　“这叫什么家暴？我......”柳一铭表示很委屈，“明明是你欺负我好吧。”

　　“切。”林知夕环顾四周确定没什么路人，便走过来牵起他的手，“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奶，还挺凶。”

　　“老子凶得不得了！”柳一铭龇牙咧嘴的，自以为真的很凶。

　　两人走着走着，绕了一圈到了小路对面的建筑工地门口——这里干嘛会有建筑工地啊？

　　“进去看看？”林知夕看了柳一铭一眼，问。

　　柳一铭忽然有一种直觉，这大晚上的建筑工地上黑灯瞎火、四下无人的，林知夕引他进去肯定那脑子里藏着些不可告人的想法。

　　这才是今晚的惊喜吧！

　　柳一铭偷笑两声，林知夕赶忙转过头来看着他，问：“进不进去啊？”

　　“进去了，肯定要做点什么事情啊。”

　　柳一铭你在说什么啊？你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林知夕表情平静。

　　这货是在装清纯装无辜吗？

　　“我也不知道。”柳一铭瞪大眼看着他。

　　我比你还要清纯还要无辜还要能装些。

　　“那就算了吧。”林知夕叹了口气，摇摇头。

　　“别啊！”柳一铭立即制止，牵起林知夕的手就往里头走。

　　林知夕忍不住笑了，同时也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把那只手握得紧紧的。

　　外头一排的板房还亮着微弱的灯光，上了锁的大门隔好里头的工地，远远可见那堆积的材料和未完的建筑。

　　“这里面，应该有人住吧。”

　　林知夕手上的力气没有一丝放松，看了一眼身侧的柳一铭，笑着说：“不然你以为那里面亮着的灯是什么？”

　　“那应该，这里就没别的人了吧。”柳一铭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发觉。

　　林知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赞同：“应该没别的人了。”

　　两人走到板房后面，那本就微弱的灯光，熄了，外头的路灯倒成了唯一的光源。

　　“来这里干什么？”柳一铭故意问。

　　林知夕笑着说：“我也不知道。”

　　柳一铭皱了皱眉，说：“不是你要进来的吗？”

　　“既然什么都没有......”林知夕嘴角浮起一抹诡秘的笑意，“那咱就走吧。”

　　“就走了？惊喜呢？”柳一铭眉头紧锁，非常失望。

　　林知夕拍拍他的肩，说：“那就走吧。”

　　柳一铭叹了口气，走在前面，刚迈出步子——身后的林知夕一把拉过他，将他抱在怀里，步步紧逼。柳一铭刚刚被那一抓给搞懵了，林知夕直接把他挤到了墙上，后背被撞得还有点点痛。

　　柳一铭刚伸手想摸摸后背，没想到林知夕忽然抓住了他的手，两人十指紧扣。而这时林知夕的唇忽然贴上来。

　　柳一铭只觉得脸上发烫，甚至掌心沁出了些许细汗。

　　那唇，倒是，又凉，又软，还带着丝丝甜味？

　　忽然牙齿被顶开，那如攻城略地般的气势，在他口腔里却是毫无章法地肆意奔走，完全没有技巧，只恨不得将里头的每一处都给过一遍似的。

　　这是柳一铭的初吻。

　　他从前幻想过，却从未料到会是这样奇妙的一种感觉。

　　那舌头扫过他的牙，顶过他的上颚，与他的舌反复交缠。而柳一铭大脑一片空白全然忘却了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在唇上轻轻一点，退了出去。

　　林知夕捧起他的脸，那张涨得通红的脸，笑容灿烂，声音极软：“这就是今晚的惊喜。喜欢吗？”

　　柳一铭不知怎的忽然鼻子一酸，眼泪满眶，他轻轻地咬了下林知夕的唇，在他耳边问：“你为什么白天的时候不让我亲脸啊？”

　　“你的唇，第一次必须是给我的唇的。”

　　什么东西？林知夕说出的这句话，柳一铭思索了半分钟，依旧是一头雾水。

　　“你说出这种话，不会觉得很羞耻吗？”柳一铭眉毛紧蹙，“你觉得你是什么霸道总裁吗？”

　　林知夕可能也觉得这句话的确有些莫名其妙、甚至奇怪，忙地转移了话题：“羞耻？《SKAM》你知道吗？我想什么时候跟你一起看......”

　　“我知道！但是一直没时间看！”柳一铭很容易就被带偏了，“我一直都想看的。”

　　“你不准自己看，我们一起看。”林知夕自以为非常霸道，“我觉得特别适合我们俩窝在被窝一起看。可是......”

　　柳一铭微微踮了踮脚，他的唇轻轻地落在林知夕的唇上。林知夕闭上眼，刚想伸舌头，柳一铭的唇又离了开去，笑着说：“会有机会的，来日方长。”

　　“嗯。”林知夕垂下眼，似乎有些许失落。

　　柳一铭难得注意到别人的情绪变化，连忙问：“你怎么了？”

　　林知夕也不回答，微微抬起眼，忽然一把把柳一铭搂紧，手往上走托住他的后脑勺，那一吻如暴风骤雨般突如其来，那舌头比第一次来得更为猛烈，极具侵略性，或许说得更确切些，是占有欲。柳一铭只觉得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只能妥协，任由林知夕野蛮肆虐，游走、掠夺、顶撞、交缠、翻动、追逐......柳一铭简直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涨红了脸，偷偷睁开眼看了看面前的林知夕——也是一副情浓失控的模样。

　　柳一铭仅存的那一点意识，居然成了邪念——他一只手被林知夕握着，另一只在他细腰上来来回回地抚摸，指尖偶尔往下一按，触感柔软。忽然他的手从林知夕的T恤里探进去，按压、划动、揉捏......柳一铭小心地掌握着力道，生怕弄疼了他。这触感，要比隔着一层布料好太多。

　　林知夕的手也不老实，一只手揉着柳一铭的头发，另一只手的指尖在他手掌心轻轻地挠动。柳一铭手上挠得痒，心里也痒痒。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的唇才分开。

　　柳一铭最后还轻轻地咬了咬他的下唇，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林知夕抬起手揉捏着柳一铭的脸，脸上绽开的笑意，声音温柔如水：“baby，我好想一直一直这样和你在一起。”

　　“那我们就这样一直一直在一起。”

第19章

　　柳一铭在他手背上留下一吻，还顺便瞥了一眼他手上的表，“可是快十点了。”

　　“十点？”林知夕看了眼表，瞪大了眼，“这么快？我们亲了多久？”

　　柳一铭舌头舔了一圈唇：“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快十点了。走回寝室，怕是都要十点半了吧。”

　　“我不想回去。”林知夕撅起嘴，牙齿轻轻划过唇，“要不......算了，我怕到时候擦枪走火。”

　　“擦什么枪走什么火？”柳一铭眨巴眨巴着眼，一只手臂揽住林知夕的脖颈。

　　林知夕忽然脸上浮起些许红晕，顿了顿，温声说：“我不信你什么都不懂。为了保证这段感情的纯洁无暇，下一步我们还是慢点进行吧。”

　　“下一步？哪一步？”柳一铭继续眨巴眨巴着眼，装成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

　　林知夕皱了皱眉，也不说什么，只满眼含笑地看向他，微微向下俯身——唇与唇相贴，齿与齿相触，舌与舌相缠。

　　一个绵长深情的吻。

　　两个独立的灵魂，似乎在此刻快要交融为一体。

　　“回去啦。”林知夕揽住柳一铭，叹了口气，“唉。”

　　两人抱得紧紧的，柳一铭满鼻腔都是林知夕身上的味道，不知怎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无人的地方，总是十指紧扣，他看向他，他亦报以深情的眼神，唇角的笑、眼里的情，同样炽烈。

　　“我真的没想过，这样的神仙爱情会这么快就降临在我的身上。”柳一铭的理智在掉线一整晚后终于回来了，忍不住发表感叹，甚至还哼起了歌，“This night is sparkling.Don’t you let it go...”

　　林知夕抬起手揉了揉涨红的脸颊，唇角漾起笑意，接着唱了下去：“I’m wonderstruck blushing all the way home.I’ll spend forever wondering if you knew...”

　　“I know，I know.”柳一铭笑着抢话，“今晚没有星光，可有你就好了。”

　　林知夕轻轻掐了一把他的腰，笑着说：“你真的知道了？”

　　“我不仅知道了，我也是受害者呢。”

　　“什么受害者？”林知夕挑了挑眉。

　　柳一铭瞪大了眼睛，笑着回答：“中了你这个小东西的魔咒啊？”

　　“小东西？什么小东西？”林知夕又在他腰上轻轻一掐，“柳一铭同学，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柳一铭向前快步几步躲闪开，林知夕连忙追上去：“哎哟喂！你还敢躲？”

　　“呵！你来追我吖！”柳一铭继续往前躲了几步，回头看着扑过来的林知夕，满心的欢喜在这一刻尽数绽放开来。

　　笑声散落在秋风里，似乎永不会消弭。

　　柳一铭觉得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两个字。

　　更何况他拥有的还是这般神仙爱情。

　　昨天晚上做了个梦，也没什么稀奇诡谲的剧情，就是把第一次接吻的全过程给复习了一遍。

　　醒了之后，柳一铭躺在床上回味良久，越回味心里越痒，越回味脸越红。

　　拿起准备看时间，林知夕发过来消息：“baby我好想你啊，我昨晚回寝室到睡觉，然后做梦都是你，现在满脑子也都是你，都是昨天接吻的那些画面。你笑着说你要干什么时那种，把整个人都交给我了的幸福感，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这么**过。现在身体离你三米远，我的心脏早就急剧放缩着离开这里陪着你了。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天哪，林知夕你怎么说得出这么些话啊！你的人设不是什么高冷？不是还有霸道！偶尔对我还温柔吗？大早上的发些骚话过来干什么！我是要好好学习的，扰乱心志，祸水祸水祸水！

　　柳一铭整个人都被这段话，给，点燃了，仿佛身体里一团火烧得旺盛又热烈。

　　甚至，额头被逼出了细汗。

　　柳一铭斟酌着怎么回复，敲下键盘又长按“删除键”，心里一团乱麻，最后只回了个：“我也想你。”

　　“我发这么一大段，你回四个字？”林知夕秒回。

　　“我现在烧得慌。”柳一铭摸了摸脸，真烫。

　　“怎么个烧法？说不定我们俩是相同的状况。”

　　柳一铭翻了个白眼，回：“那啥火焚身。”

　　“哪啥火？”

　　非要说出来嘛！非要那么直白嘛！

　　“你用的是九键吧？”柳一铭揉了揉睡乱的头发，“98，486，336，7436。”

　　真是难为人家一个用26键的孩子。

　　“这是什么暗号，还是什么密码？”

　　“自己猜。”柳一铭笑着按下“发送键”，然后翻身下床洗漱。

　　柳一铭刷着牙，拿起手机看林知夕回复了什么：“我猜，是......”

　　I love you.

　　看着那一行从小到大听过无数遍、见过千万次、甚至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的话，心里一动。那样简单的三个单词，凑成那样动人的一句话，注入的感情让它有了不同以往的意义与难以再轻松说出口的别样重量。

　　“Yep.”柳一铭咬着牙刷，空出手来回复，“I love you so much.”

　　林知夕整整两分钟没有回复，柳一铭漱了口，皱了皱眉。

　　“人嘞？”

　　“起床了吗baby？”

　　“刚刚怎么不回我？”

　　“忙着擦眼泪呢。”

　　柳一铭一口水喷了出去，嘴角忍不住上扬：“不至于吧宝贝儿。”

　　“至于。”林知夕又补了一句，“我现在就想过来抱你亲你。”

　　“我寝室都是人。”

　　“我就随口一说。”

　　“我刷完牙了。”

　　“我在穿鞋了。”

　　柳一铭忙地放下手机，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好一切，背上包，出了门。

　　林知夕还是老地方老样子等着他，听见脚步声抬起头，唇角漾出笑意，看着他：“今天还不错嘛。比昨天快了两分钟。”

　　“不想让你等太久。”柳一铭飞快地环顾四周，确定无人，一把揽过林知夕，在他脸上留下一吻。

　　林知夕搂住他，笑着说：“哟，还真是替我着想啊。每天早上在这里吹冷风，一吹小半个小时，也真的蛮惨。”

　　“不惨了不惨了......以后，我每天早上都以最快的速度！绝对不会让你吹冷风。”

　　“为你我受冷风吹，寂寞时候掉眼泪......”

　　柳一铭挑了挑眉毛：“你怎么还唱起来了呢......”

　　“不好听吗？”林知夕反问。

　　“好听啊。”下了楼，柳一铭的手迅速从林知夕身上落下来，整个人都变得无比老实，“不过这首歌怎么听怎么不适合咱现在这状况。”

　　林知夕低头暗笑，问：“那我们现在什么状况？”

　　柳一铭迅速扫了一遍周围环境，忽然贴近林知夕，在他耳边低声说：“明知故问。咱们，现在，是，是在热恋啊......”

　　林知夕抬眸看着他，满脸的笑容告诉柳一铭，他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

　　“我们什么时候去KTV吧。”林知夕忽然说，“就我们两人。”

　　“我唱歌又不好听。”柳一铭眼眸一亮，“要不你唱，我在下面给你鼓掌？你开演唱会，我当观众。”

　　林知夕皱着眉，很明显是不答应了：“不。”

　　“为什么不？你唱歌那么好听。”

　　林知夕表情严肃，神色紧张，话音坚决：“就算不好听，你也得给我唱。”

　　“那我是和声？”柳一铭试探着问。

　　“你得给老子唱得喉咙穿孔。”林知夕龇牙咧嘴佯装一副凶狠模样，霸道总裁又特么上身了。

　　柳一铭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以后再说吧。”

　　柳一铭同学觉得自己的生活无比充实，除了上课和睡觉都跟自家男朋友黏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贵美好的（就连上课的时候想到林知夕，都觉得台上的老师都可爱了许多——什么鬼脑洞）两人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刚分开三秒钟就开始想对方，每天唯一的尬尴点就是“早饭吃什么、午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经常随便进一家店，倒还没怎么踩雷。然后，热恋中的小情侣就跟春天的动物似的，恨不得在彼此身上涂满502永远不分开，只要是没人的地方，就，就各种不老实，嗯，都懂的。

　　走在路上，柳一铭的手总放在林知夕的肩上，目光一直落在那张灿烂精致的脸上。他觉得自己好难，那满眼都是柔情蜜意，非得强行压下来收回去，表现得完全就像“好兄弟”一样——明明是爱情，非要披上个“兄弟情”的幌子。

　　林知夕何尝不是——直接恶狠狠地对他说：“我恨不得一直一直抱着你啃。”

　　“过两天就国庆节了，我妈昨天都在问我买票没有......都要回家，要分开七天啊。”柳一铭叹了口气，目光黯淡下去。

　　林知夕捏了捏他肩膀上的肉（这货看起来挺瘦的怎么肩膀上这么多肉），满含深情地看着柳一铭，说：“我也不想啊，可是这七天都忍不了的话，以后寒暑假怎么办？相思成疾吗？”

　　“寒暑假时间长我可以来找你玩呐。”

　　林知夕脸上也是大写的“不开心”，低声说：“我想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

　　“我也想啊。”

　　“那国庆七天，相思成疾怎么办？”

　　柳一铭揽过他，笑嘻嘻的：“反正成疾的又不只你一个。”

　　林知夕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怎么满意，连柳一铭这个情商负数的货也意识到了他似乎有些不开心。

　　可他却只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第20章

　　九月三十号，一个要回家，几百公里外，还没通高铁的那种；另一个也要回家，几十分钟地铁的路程。

　　柳一铭拖着箱子从寝室出来，一抬眼看见了阶梯下站着的林知夕，拎着箱子，一副准备回家的样子——“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有课吗？”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知夕还在可惜今天下午有课没法和他一起回家，整顿饭都在叹气。

　　林知夕凑过来轻声说：“来陪我家baby回家。”

　　“你居然逃课？”柳一铭从来都是乖宝宝，别说逃课，完全是想都没想过的那种。

　　“思修课嘛，我文科生，一节课不听也没什么大问题。”

　　柳一铭鼻子一酸，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么好？”

　　“我一直都这么好。”林知夕满眼含笑地看着他，“你怎么回去？”

　　“我爸订的拼车。”这时，电话响了，“喂，你好......”

　　林知夕看着柳一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禁也皱起了眉，听着那一句句“啊？”“什么？”“那怎么办？”愈发心慌。

　　柳一铭挂掉电话，眸光黯淡下去，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林知夕忍不住问。

　　“那车提前走了，我坐地铁过去还得四十分钟呢。怎么赶都赶不上了。另一辆车，要等到晚上八点。”柳一铭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两点半啊......”

　　林知夕眉头逐渐舒展开，笑着说：“没事，我陪你。”

　　“那你......”

　　“我又不急。”

　　柳一铭环顾四周，都是人，不然他真想一口“啵”上去，只能低声说：“你这么好，我真的......”

　　“你是要说无以为报嘛？”林知夕忍俊不禁，捂着嘴，“我也不要别的，以身相许就好啦。”

　　“那是肯定的。”柳一铭指甲轻轻地在他手背上划过，“走吧。”

　　两人拉着行李箱，便笑着聊着往校门口走去。

　　上了地铁，还正好有座儿。

　　忽然一股困意袭来，柳一铭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林知夕看了他一眼，笑着问：“你怎么还困了呢？”

　　“不知道。就是有点想睡觉。”柳一铭声音瞬间变得软软糯糯，带着些撒娇的意味，脑袋一偏，直接靠在了林知夕的肩上，“昨晚没怎么睡好，就一直做梦。梦到某人的，的......”

　　“的什么？”

　　柳一铭轻声在他耳边说：“无比性感的嘴唇。”说完还看了那一眼。

　　林知夕怔了三秒，凑近些在柳一铭耳边说：“你这样，好勾人呐？”

　　柳一铭困意忽然被扫去了三分之一，睁大眼睛皱起眉：“什么玩意儿？”

　　“就是，就是这个腔调，就很勾人。”林知夕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着柳一铭强行瞪大的眼睛，笑着在他背上摸了摸，“困了就眯一会儿吧。”

　　“嗯嗯。”柳一铭闭上眼，恨不得整个人都陷进林知夕怀里。

　　林知夕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心里掀起阵阵春潮。

　　真是勾人。

　　林知夕看着身边男孩子的睡颜，心里不得平静，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接吻的情景，什么也干不了，就盯着漆黑的手机屏幕胡思乱想了四十来分钟——这时候来了通知，马上就要到站了。

　　这个点儿这条线的地铁上人不算多，林知夕捏了捏柳一铭的脸，轻声说道：“baby，到站了，该起来了。”

　　柳一铭微微摇着头，鼻腔里挤出几个音表示拒绝。

　　林知夕无奈一笑，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掐了两把，柳一铭瞬间就跟条蛇一样伸直了身子，缓缓睁开眼，语气里带了些委屈：“家暴。”

　　“？？？”林知夕脸上写满了问号。

　　柳一铭挑了挑眉，轻笑着说：“你掐我。”

　　“要不你bao回来？”

　　“哪个bao？怎么bao？”柳一铭一脸坏笑，“这地铁上的这么多人，不太好吧。”

　　林知夕刚想说些什么就到站了，两人相视一眼，下了地铁。

　　柳一铭随眼瞥见那地铁门玻璃上投映上的影子——紧紧相偎的一对，心里一动，莫名氤氲起些许欢喜情绪。

　　“以后啊，你想怎么bao就怎么bao。”

　　“你说的哦！”柳一铭满脸坏笑。

　　林知夕笑着点头：“嗯嗯，是我说的。”

　　出了地铁站，天气还蛮好，万里无云，清风舒朗。若不是拖着两个大箱子，柳一铭简直觉得这就是一对情侣约会逛街。

　　“要不是我们学校离这市中心远......”柳一铭随口吐槽一句。

　　林知夕挑了挑眉毛，说：“主要是你懒，周末的大好时光就浪费在学校周边。我记得我问过你要不要出来玩，你说就跟从乡下进城一样，费时费力的。”

　　“你有问过我吗？”

　　“你看你，都忘了。就刚认识没几天的时候。唉......”林知夕摇了摇头，做作地叹了口气，“其实坐地铁过来也就大半个小时，我们周末可以过来玩的。而且吧，刚刚坐地铁的体验，还不错。”

　　柳一铭看见林知夕挑起的眉毛、躲闪的眼神，唇角疯狂上扬：“什么体验？还不错？有多不错？”

　　“就某人靠在我肩膀上......嗯，蛮，蛮不错......”林知夕低下头，声音也逐渐放低。

　　柳一铭笑着轻轻在他腰上摸了一把：“我的体验也蛮不错。”

　　“我们的以后，还长着呢。”林知夕看向他，“要是玩腻了，以后还可以坐高铁去周边城市。反正现在出行也方便。”

　　柳一铭点点头表示赞同：“挺好挺好。”

　　“到时候晚上的话，还可以一起......”林知夕顿在了这里，又低下了头，又放低了声音。

　　柳一铭看他又低下了头，唇角继续疯狂上扬：“还可以干什么？你倒是说啊。”

　　林知夕咬咬牙：“还可以一起睡觉！”

　　“好嘞！就这样定了！”柳一铭对这句话非常满意，开心得不得了。

　　国庆七天长假导致的离愁别绪，似乎消减了那么些许。

　　就是聊天费口水、走路走那么久有些脚疼。

　　“喝奶茶吗？”在路过六家奶茶店之后，柳一铭终于发出灵魂拷问——在柳一铭的印象里，他们俩一起出去好像从来都没有喝过奶茶，林知夕好像没有这方面的需求？哪个年轻人不会有这方面的需求？

　　林知夕眉头轻轻一皱，反问：“你想喝吗？”

　　“好久都没喝了......”

　　“你口渴了？”

　　“我主要是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你走累了？”

　　柳一铭表情严肃地点点头：“又口渴、脚又累。”

　　林知夕无奈一笑，拉着他进了奶茶店。

　　排队点单时，林知夕忽然一脸坏笑地问：“你多重？”

　　“来学校之前称过一次，59kg......”柳一铭抬眼看了看林知夕那难以捉摸的表情，忽然觉得事情不怎么对劲，迟疑着继续说，“我也不算胖吧......”

　　然后不等林知夕开口，又提高了音量：“我暑假养了三个月才长这么重的！我高考回家还不到110斤的！学习使我日渐消瘦，暑假天天在家吃了就睡、睡了又吃，天天奶茶、夜宵的......”

　　“我记得，你好像178cm？”林知夕打断他，嘴角的坏笑愈发猖獗，“我185cm，还比你轻两斤呢。”

　　“说这些有意义吗！”柳一铭忽然炸毛，“你瘦得跟电杆儿似的，我这身材叫匀称！”

　　“我记得，你很爱喝可乐。”林知夕又打断他，嘴角的坏笑似乎朝变态那个方向发展，憋了半分钟，吐出两个字，“胖子。”

　　柳一铭满头问号，忽然收银台的小姐姐拖长了尾音问他点什么，刚想说话，林知夕偏过来低声说了句：“你知道奶茶有多容易......”

　　“那喝什么？”柳一铭忽然想起林知夕那纤细的腰（一个大男人腰那么细有什么用啊！），随之而来的一个词——“盈盈一握”。

　　林知夕浅笑着点了一杯果茶，柳一铭翻了个白眼，跟他点了一样的。

　　随后坐下，林知夕皱着眉问他：“你干嘛跟我点一样的？”

　　“怕长胖。”

　　林知夕忽然凑过来，含笑着说：“我其实吧，就是想喝你的......”

　　“一样的，也能换着喝嘛......”

　　柳一铭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那我去换？”

　　“别了吧。”林知夕耸耸肩，“多麻烦啊，没必要。”

　　柳一铭看了眼手机，问：“那，打游戏吗？”

　　“你很想打游戏吗？”

　　“也还好。主要是，是，无聊吧......”

　　林知夕蹙起眉，说：“跟我在一起你很无聊？”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一铭连连摆手，“我，我......”

　　“别多想，我也就随口一问。”林知夕点开了游戏，语气淡淡的：“来吧。”

　　在奶茶店坐了快一个小时，三局过去，柳一铭发现林知夕显然不在状态，明明本命英雄开打居然飞不起来了，在搞什么嘛还好没打排位......

　　林知夕的塑料吸管口被咬得不堪入目，表情也有些难看，当那一声“Defeat”响起时，柳一铭注意到林知夕眉心都能飞瀑布了。

　　“要不，别打了吧......”柳一铭试探着问，“反正也喝完了，口也不渴了、也歇够了......”

　　林知夕长叹一口气，问：“你等会儿在哪儿上车？”

　　柳一铭想了想，说：“就在这附近吧。”

　　林知夕抬起手看了眼表，说：“居然六点了啊......吃晚饭吧。”

　　柳一铭点了点头。

　　忽然他看见林知夕抿着唇，眸光似乎黯淡了许多。

　　他心里狠狠一颤。

第21章

　　柳一铭虽然经常反应迟钝、情商也不太高，最不会的事情就是察言观色——可林知夕的那些个表情、语气，傻子都感觉得出来，他不开心了。至于为什么不开心，柳一铭同学挠破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困扰他们的世纪难题“今晚吃什么？”柳一铭今天自告奋勇地成了解题人——其实也就随便找了家店，看起来不脏不Low就拉着林知夕进去了。

　　林知夕似乎情绪高了那么一点点了，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柳一铭同学居然又感知到了，心里开出了花。

　　进店点了单，坐下之后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却都不说话。

　　好在菜很快上来——“今天都是我点的菜。”柳一铭骄傲得不得了。

　　“以后最好都是你点菜。”林知夕翻了个白眼——他居然冲我翻白眼！

　　柳一铭笑意盈盈：“我尽量尽量。你说怎么两个选择困难症凑一起了呢哈哈哈......”

　　“我不管，以后都你做决定。”

　　柳一铭满脸堆笑乖得很，连连点头：“嗯嗯。”

　　“待会儿就要分开了。”林知夕手执筷子戳着那盘菜，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也就七天嘛，很快就见面了的。”柳一铭尽力保持着微笑，“现在还怕什么异地啊，电话QQ微信视频，想听声音想见面多容易啊。”

　　林知夕耷拉着眉毛，沉默了大半分钟才吐出一个字：“哦。”

　　柳一铭手机忽然响起消息提醒，他连忙点开，一边回复一边吃着菜。

　　“谁啊？”

　　“我妈，问我上车了没。”

　　林知夕顿了顿，说:“你怎么手机举起来对着我，不让我看？”

　　“啊？”柳一铭手机往下递到林知夕面前，“看吧，我妈。”

　　“哦。”林知夕看了一眼，低下头继续戳着那盘菜。

　　柳一铭回了他妈，顺手就点进了微博，然后刷出新微博不断往下滑着——这是上网冲浪爱好者吃饭时的常规项目，只不过以前和林知夕一起总把手机放一边，一拿在手上就开始忍不住了。

　　林知夕忍了五分钟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了，低声问道：“还没回完？”

　　柳一铭连忙把手机递过去——是他刚刚在微博上看到的、一个猫的沙雕视频。

　　“你看这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柳一铭同学笑得根本停不下来，然而没有注意到林知夕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难看。

　　“不想看。”林知夕筷子一放，声音有些冷，“七点了。”

　　“啊？”柳一铭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我吃饱了，该回家了。”林知夕背起包，“你路上注意安全。”

　　“林......”柳一铭心里忽然一沉，“林知夕！”

　　他不开心了？

　　他直接背上包、拖着箱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完全不理柳一铭。

　　柳一铭心里忽然有些慌，看着林知夕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愈发觉得......他好像生气了。

　　他是真的生气了。

　　“到家给我发消息。”柳一铭连忙发了消息过去。

　　五分钟过去，没有回复......以前都是不会超过五分钟的啊......

　　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回复。柳一铭心里越来越慌，又发了一条过去：“你怎么了啊？”

　　一直到柳一铭上车，林知夕还是没有回复。

　　柳一铭盯着那个头像出神——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见到林知夕这样。就因为玩了个手机，他就不开心了？不至于吧，他也不像是这么作这么小气的人啊。

　　等等，这能算作算小气吗？

　　其实仔细想想，也的确是自己不对——吃饭玩什么手机！男朋友就在身边玩什么手机！都要和男朋友分开了还玩什么手机！

　　“对不起。”柳一铭长叹一口气，点开对话框，按下“发送键”。

　　车里空气不怎么好，柳一铭愈发觉得憋得慌，胸口发闷，却也只能忍着。

　　柳一铭闭上眼，想睡一会儿。昨晚又没睡好、今天一整天都不在状态，还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这睡觉大约是最好的选择了。

　　那就睡一会儿吧。

　　说不定待会儿醒来，林知夕就回复了啊。

　　闭上眼，脑海里便涌现出林知夕的身影，他唇角的笑，他含情的眉眼，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他纤长精致的手指......两人在一起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皆如海浪汹涌般席卷而来。还有他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耳边——满满欢喜的、佯装怒气的、声调偏低的、温柔如水的，甚至，还有撒娇的......

　　柳一铭叹了口气，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堵得慌。

　　摁开手机，林知夕还是没有回复，不过——某位女同学发来了消息：“回家了吗？”

　　柳一铭盯着那个名字“沈银杏”，就是开学那天班长给他指的那个女生。比起那些记不住名字、记不住脸、话也没说过几句的女同学，柳一铭和她居然算得上熟了。

　　说来柳一铭是个不喜欢抱团凑热闹的，聊不来的人姑且就算做，仅限于点头打招呼的普通朋友。而这位沈银杏，除了名字挺有趣之外，柳一铭简直觉得是他们班最好看的女孩子，也有不少接触与交往。虽然，但是，柳一铭从第一次和她接触，就觉得，这姑娘的美貌是不是拿智商换来的？说话做事都不带脑子的那种啊......

　　总而言之，柳一铭只想跟她做普通朋友——甚至普通朋友都不是很想，和这位女同学交流永远不在一个频率上。

　　可这姑娘，似乎并不只想跟他做普通朋友——已经流露过好几次那方面的意思了，还请他喝过奶茶（在和林知夕确定关系前！沈银杏请了好几个人喝的！）。

　　“还在车上。”柳一铭心里烦躁，便就敷衍过去。

　　沈银杏秒回过来：“我明天才回家。”

　　真的好敷衍啊——柳一铭忽然觉得只回这么个字是不是有些不太礼貌，但是现下他也不知道回什么......

　　“我在外面跟朋友吃饭，喝了点酒。”

　　这一句是怎么个意思？柳一铭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九点，想了想敲下一行字：“早点回去，注意安全。”

　　“嗯嗯。”

　　过了五分钟，沈银杏又来了一句：“你有对象吗？”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柳一铭直接懵了，心跳加速，满脑子还是林知夕的脸。

　　我有对象啊。

　　我才不是单身狗呢！

　　我对象是全天下最可爱的男孩子！

　　可是，他总不能这样回复她吧。

　　柳一铭还没有跟林知夕谈过关于这方面的话题，反正现阶段肯定是不会告诉别人的。柳一铭一直蛮怂的，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小事情。

　　他思忖了三分钟，回：“我现在还不是很想谈恋爱。”

　　又补了一句：“现阶段，好好学习放在第一位吧。”

　　“嗯嗯，有道理。”

　　“那你什么时候才准备谈恋爱？”

　　“你觉得我怎么样？”

　　连着三条砸过来，柳一铭只觉得头晕目眩——什么跟什么嘛！这算是表白吗？天，我何德何能啊，再说了，我和你连共同话题都没有。再说了，我有对象！他是全天下最可爱的男孩子！

　　柳一铭想了想，不知道她到底看上自己什么了？他很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不算是个优秀的男孩子。身高一般，长相还过得去，兴趣爱好还蛮广泛，可性格完全称不上好——甚至在高中时，跟个炸弹似的随时都可能会爆炸；加上从前爱看矫情的书，总是带着些自命清高的意思......好在乐于自省，他在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好很不好。

　　柳一铭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睁开眼，回复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可是我觉得吧，我们不合适。”

　　“我很看重感觉和缘分。我们不是很聊得来，也不是很合得来。”

　　“不好意思。”

　　“你一定会遇到专属于你的那个男孩子。”

　　柳一铭又闭上眼，眼部肌肉用力，眼泪都快逼出来了。

　　“谈恋爱这种事情，总要一点点的磨合吧。也不会有一来就无比契合的情侣啊，都是慢慢来的啊。”

　　不，柳一铭轻轻摇了摇头——我和林知夕就是刚接触没多久，就觉得无比契合对方。之前说好的“慢慢来”在情浓时，被粉碎得无比彻底。真的喜欢上了，什么都拦不了、挡不住的。

　　柳一铭回复她：“这就是我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我们的思维方式都不一样。”

　　总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喜欢男的吧，柳一铭冷哼一声，点开林知夕的空间，一条一条地翻，看在遇见他之前，他生活里的一切。

　　林知夕，你怎么还不回我，我好想你啊。

　　沈银杏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复过来：“那，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感情这种事情，就是很玄妙的吧。我今晚喝了酒，以为自己勇敢一点、坚强一点，就冒失着来跟你说了。真不好意思。”

　　柳一铭叹了口气，没有回复而是直接划了过去，点开林知夕的对话框，望着那空白一片发愣。

　　他还是没有回他。

第22章

　　柳一铭心里很慌，一条一条地跟林知夕发消息。

　　“你到底回没回家啊，能不能跟我发条消息让我安心啊。”

　　“你干嘛不理我啊，对不起，你比那破手机重要多了。”

　　“有个事情我觉得应该跟你讲。”

　　“就刚刚，我们班有个女的给我表白了。我肯定是果断拒绝啊。”

　　“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我这十八年来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林知夕，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你是不是不开心了？对不起，我就是个傻子......”

　　“我好想你啊，你能不能回条消息啊！”

　　“唉，剩下七天怎么办啊，几个小时见不到你就抓心挠肺地难受......”

　　“我睡一会儿，我希望醒来的时候，你理我了。”

　　柳一铭看见那界面上全是自己的消息，鼻子一酸，愈发难受。

　　闭眼！睡觉！

　　当他醒来的时候，正好也快到家了，林知夕依然没有回他。

　　柳一铭心里慌得不得了，一看时间快十一点了。一种无力感席卷全身，他还得把那沉甸甸的行李箱给拖回家。

　　回家的时候，爸妈也还没睡，一直等着他。

　　柳一铭心里一千个不舒服一万个难受，也得全都咽下去，换上笑脸，进行着从高中起就开始实行的回家常规项目——“你问我答”“你给我吃”。

　　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

　　林知夕你到底搞什么！你哪怕发一个字一句话，让我安心也好啊！

　　在车上睡了一个多小时，此时他毫无困意，心里堵得慌，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干什么——他忽然想起高考考完那个晚上，手贱对了答案心态崩了，也是这么个感觉，心慌得完全睡不着害怕没大学上了得去复读。

　　好在老天垂怜让他那不怎么好看的分数够上了个不错的学校，还在入学第一天认识了林知夕。

　　他真的好怕，怕林知夕不要他了。

　　其实，从和林知夕在一起的第一天起，柳一铭心里就很怕，害怕林知夕不要他，害怕林知夕离开他。林知夕又高又帅又优秀，性格也好、声音又好听、手还好看，完完全全就是活在小说里的男主角配置。而自己，长相最多算个清秀、身高也就不算太矮，蛮平凡的、不习惯带脑子生活，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闪光点。

　　这世界上那么多比自己好的男孩子女孩子，林知夕干嘛和平平无奇的自己在一起啊。更何况，柳一铭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小就有点自卑，也不知道哪来的这种心理，就是成天质疑自己不够好、却没有毅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好在他很会藏匿情绪，所有明面上的喜怒很大程度上都不是真的，他很少把真实的自我展现给别人。

　　好在林知夕出现了，他想要把最真实的自我展现给他——却又怕，那个真实的自己实在不够好，甚至挺差劲的，会吓走林知夕。

　　柳一铭胡思乱想了一晚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第二天早上阳光照进房间时，他摁开手机看时间，他心心念念的林知夕，终于——“昨晚我赌气不理你，八点多回家之后就在沙发上睡着了。今天早上才看到你发的这么多条......”

　　紧接着还有一条：“我生气的原因是，我们都要分开了，你居然还有心情打游戏玩手机刷微博，我们在一起好好聊会儿不好吗？”

　　“你昨天真的挺让我失望的。”

　　确实，该失望。

　　柳一铭想来想去，对昨天的自己也挺失望的。

　　“对不起。”他除了道歉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我不要你道歉。”林知夕秒回。

　　柳一铭蜷缩成一团窝在被子里，束缚自己一整晚的难受情绪稍稍消退了些，他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戳着键盘：“那你要我什么？”

　　“我要你长记性，以后不准这样了，不准把我晾在一边。”

　　柳一铭看着那一行字，忍不住点点头：“嗯嗯，是我不好。”

　　“你很好。你要是不好，我怎么会喜欢你呢？”

　　突如其来的表白，像一片羽毛挠得柳一铭心痒痒。

　　林知夕还在继续：“因为喜欢一个人，才会被他的行为主导情绪，才会有开心，也会有失望。”

　　“我以后，不会让你失望，不会让你生气，不会让你不开心了。”

　　“我总有一种感觉，你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我？”

　　柳一铭忽然心中一紧，问：“什么意思？”

　　“我感觉，你没有那么喜欢我。可能就是，我们两个的喜欢是不对等的。”

　　柳一铭咬咬唇，想了想回复道：“我这是第一次谈恋爱，我不知道怎么去和恋人相处。”

　　“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啊，我们慢慢来嘛，一起走下去。”

　　“可是万一，我真的没有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呢？”

　　林知夕秒回：“那我等。”

　　“嗯嗯。”柳一铭只觉得眼角湿润，一滴泪珠落在床单上绽开一朵小花。

　　柳一铭低声自言自语：“你一定要等我。”

　　柳一铭其实对情爱所有的概念都来自电视剧和小说，事实证明那些五花八门的传奇经历放在现实生活中完全不成立。他就是个初学者，可林知夕也是初学者，两个人手牵手肩并肩一起在黑暗之中摸索前路，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可现在的他们，给了对方承诺——“会一直，会一起，决不放弃。”

　　“你起床了吗？”林知夕忽然问。

　　柳一铭长舒一口气，回：“还没呢。我妈都没来催我。”

　　“我也还在被窝里。”

　　“被窝里多舒服啊。”

　　“想去你被窝里。”

　　柳一铭忽然觉得脸上一热：“什么嘛，一下子就这么不正经了。”

　　“哪里不正经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想去你被窝里。”

　　“你看你，不正经！”

　　他们之间第一次出现不愉快，就这样解决了？

　　解决就好，解决就好......

　　柳一铭忽然有一种危机感袭来——他好怕林知夕某一天不喜欢他了，然后就弃他而去......

　　“你会不会有一天不喜欢我了，就离开我？”柳一铭直接问了出来。

　　林知夕在那边顿了半分钟，回复道：“说真的，我不知道我们这段感情能维持多久。可是，至少现在我是喜欢你的，我要很认真很认真地跟你度过每一分每一秒。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到一个人，让我这么喜欢。”

　　柳一铭看着那段话，心里一动，可是他也对以后的路感到十分迷茫：“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我现在只想把握当下。”

　　“我们会有未来的，一定会的。”林知夕对此倒很坚决，“可能热恋会退温度，但是我们要一起度过瓶颈期。我们一定会有以后的。”

　　“嗯，一定会的。”柳一铭又这样轻易地许下了一个分量不轻的诺，说真的，他对以后真的没有信心。

　　可是林知夕既然这么坚决，他心里倒有了些底。

　　“我不会放开你的手。”是林知夕给了他面对未来的勇气，“你也不准离开我。”

　　我一定不会离开你，你也不准放开我的手。

　　柳一铭只觉得鼻子一酸，一时不知道回复他什么，只打下一个字：“嗯。”

　　“就一个嗯？”

　　柳一铭想了想，回：“开视频。我想见你。”

　　“啊？”林知夕似乎愣住了，隔了大半分钟，“开视频？我现在很丑的。”

　　“我比你更丑。”柳一铭打开前置摄像头，真是不忍直视。

　　忙说：“你在我眼里，哪有丑的时候。你任何样子，我都喜欢。”

　　天哪柳一铭你现在这么会说土味情话了？

　　我怎么知道，情绪来了话自己就说出口了。

　　林知夕打开了视频——哪里丑啊！不过就是自然卷乱了些，一脸没睡醒的模样。

　　柳一铭刚戴上耳机，就听到林知夕的声音：“哎哟喂你还真有点丑啊。”

　　“你会不会说话！”柳一铭眉头一皱，虽然他心里有13数。

　　柳一铭表情严肃认真，倒看得林知夕有些不自在不习惯了：“你这大清早的怎么一脸严肃？昨晚没睡好？没睡好也不该是这个表情啊。”

　　“没睡好应该是你现在这个表情。”柳一铭依旧绷着脸。

　　林知夕缩进被子里，高举着手机，轻笑着说：“你说我一直这么举着手机，什么时候手会断？”

　　“你手断了还得我照顾你的余生，还是别了吧。”

　　“你到底怎么了。”

　　柳一铭抿了抿唇，沉声说：“你不是嫌刚刚那个‘嗯’字太敷衍吗？那我现在认真地告诉你，从我入学那天晚上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要跟你在一起。我十八年来积攒的人品和善意，没能在高考上变成好运，却让我在生日当天遇到了你。我真的觉得好幸运，恰好你也喜欢我。你那么好，而我，一直觉得自己......挺，挺一言难尽的。最开始你表白的时候，我想，就把握当下、先谈个恋爱，再说以后吧。我不敢想以后的，可是现在，是你给了我勇气，我们以后的路可能会很难走，但是牵着你的手，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林知夕怔了许久，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接连落了下来。

第23章

　　国庆七天假期，六天见不着。

　　柳一铭虽然很想林知夕，却也没有办法。不过，这相思之愁很快就被各种各样的破事带来的烦躁给取代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学校大发慈悲放了三天假期，柳一铭面对堆积如山的作业苦哈哈地想——上了大学就好了。然后现在上了大学，事情可一点也不少。

　　“你很闲吗林知夕同学？”柳一铭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他对着空白一片的Word文档坐了一下午，刚写下一行字，林知夕就发来消息打断了他的思绪，然后那可怜的一行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连忙删掉重新想。

　　眼看着天都要黑了，柳一铭叹了口气，可怜他一个大文豪（自诩），整整一下午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还好吧。”林知夕似乎有些委屈，“人家就是想你啊。”

　　“今天早上才视频了啊。”

　　林知夕弱弱地问：“那现在可以视频吗？”

　　“直播给你写文？”柳一铭笑着摇摇头，“有什么好看的？”

　　林知夕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嗯，非常不对：“谁要看你写文章啊，我要看你！摄像头对你的脸！”

　　“好的吧。”柳一铭戴上耳机，打开了摄像头，找了个角度，就把手机放那儿。

　　林知夕满脸堆笑，非常兴奋：“嘿呀！baby！”

　　柳一铭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

　　“你学我挑眉？”

　　柳一铭继续挑眉，笑着说：“挑个眉毛而已，怎么就成学你了？”

　　“哦哟，小东西......”林知夕佯怒说道，“信不信！信不信我，我......”

　　“怎么？”柳一铭加快了挑眉的频率，“你要顺着网线爬过来打我？还是你的拳头能冲破我的手机屏幕？”

　　林知夕叹了口气：“翅膀**啊，小东西......”

　　柳一铭凑近些，低声说：“你说，我们返校见面之后，能不能干点刺激的？”

　　“你要多刺激的？”林知夕一脸惊恐，“我们，我们......”

　　“当然不会是那种事情。”柳一铭咬着唇，笑容有些诡异，“我们，可以做一点。安全但是，但是，很快乐的事情。”

　　林知夕瞪大了眼，声音颤抖着：“同学，你怎么一天天的，的，满脑子都是些，都是些什么想法啊......”

　　“难道你就没想过？”柳一铭唇角疯狂上扬，“我才不信啊。”

　　林知夕深吸一口气，干笑了两声：“我当然有想过。但是，但是......我怕你不乐意，怕你被吓到。”

　　“怎么会啊。”柳一铭脸上微微泛红，笑得春心荡漾（？），“其实吧，我龌龊得很。从那天，接吻之后，然后，唉......就有幻想过，和你......”

　　“和我干什么？”林知夕唇角开始上扬，“说啊，继续说啊。”

　　柳一铭低下头，说：“就，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呗。”

　　“好巧哦！”林知夕忽然激动，“我也有想过和你......啊！”

　　柳一铭想了想，笑着轻声说：“宝贝儿，我们死守住道德的底线、伦理的大门，然后，某些事情，可以安排上了。行不行啊......”

　　林知夕做作地咬了咬唇，低下头，似乎是思考了半分钟，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柳一铭笑容愈发肆意灿烂：“林知夕你是个什么祸害！你看，我坐一下午了，一个字都还没写！”

　　林知夕翻了个白眼，唇角勾起些笑意：“怪我咯？”

　　之后的几天，柳一铭强行挤出些时间来把自己的正事给做了，然后其余时间都在和林知夕聊天胡扯、打游戏；林知夕偶尔也有安排，和父母、朋友出门，还是和上次一样，全程文字直播，偶尔拍两张照片过来——“你出门和朋友玩，也得给我直播。”

　　柳一铭愣了愣，回：“和朋友一起，总是看手机不大好啊。”

　　“好像是有点。”林知夕顿了三十秒，回，“那你跟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想没想过总是看手机不大好啊！”

　　额......柳一铭被正正戳中了，因为理亏又不知道说什么，无奈地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好的吧。”

　　“你很不乐意？”

　　“没有没有没有......”柳一铭连连否认。

　　虽然有些奇怪，也有些尴尬，可人家林知夕都全数给你直播了，你怎么就不行呢？出去的几场聚会，柳一铭努力平衡着低头看手机和抬头聊天，一整天下来只觉得累得遭不住（方言）。

　　“今晚几点睡？”柳一铭瘫在床上，有气无力的——一般他问这种话，都是累到爆炸、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林知夕是知道的。

　　林知夕回：“你很累吗今天？”

　　岂止是今天啊，这几天都蛮累的好伐？可他不能告诉林知夕，人家心心念念地都想着你，你别去泼冷水了好吧。

　　“还好。”说完这两个字，柳一铭忍不住叹了口气，长长的一口气。

　　隔着屏幕，柳一铭就随便说呗，反正林知夕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状态。

　　“那就十二点？”

　　柳一铭又叹了口气，前几天都是聊到快两点。嗯，今天十二点，还好还好。

　　柳一铭强行撑起往下掉的眼皮子，努力挤出微笑，然后打了个呵欠，眼泪都溢出来了。今天五号，明天六号，七号上午的车，中午可以到学校。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异地恋可真累啊。

　　“你七号什么时候到学校？”柳一铭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大概下午吧。”林知夕想了想，又跟了一句，“我让我爸不要送我，我自己过来。”

　　“我中午就能到学校，我来地铁站接你。”

　　“这么好啊。”

　　“我想快点见到你。”

　　“我也是。”林知夕开启骚话模式，“这几天我睡前想的也是你、醒来想的也是你，梦里也是你，白天干什么都能想到你。柳一铭同学，你是不是对我下蛊了啊？”

　　柳一铭心里一动，困意散去些许，笑着回复：“Maybe I put a spell on you.”

　　“什么意思？”

　　“自己去查。”

　　“就是，我可能真的给你下了咒。”

　　“对，都怪你。”

　　“是是是，都怪我。”

　　明明三天可以做完的事情，柳一铭紧赶慢赶在收假前一天的晚上给解决完了——谁让你加那么多社团和组织！谁让你谈恋爱！谁让你找了个林知夕这么黏人的男朋友！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是你自找的。

　　是是是，都怪我。

　　然后之前定好和朋友的聚会，也没能玩尽兴，一直在和林知夕东拉西扯的聊天。许久没见的朋友也只递过来些不屑的眼神，顶多说他两句。柳一铭只能尬笑敷衍过去。

　　终于捱到了七号上午，柳一铭上了车，刚坐下就给林知夕发消息——“我上车啦，下午见。”

　　然后手机一熄，闭上眼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快到了。

　　林知夕的消息跟接二连三的炸弹似的狂轰乱炸而来，最上面那一条是在他发过去那条之后隔了大半个小时才发过来的。

　　“你这么早就出发？我刚刚还在睡呢，好困啊。”

　　废话，昨晚聊到一点半，您八点不到就醒了，能不困吗？

　　“我再睡十五分钟，我好像还有作业没做。”

　　哟前面那六天不是说自己闲得很吗，您还有作业呢！

　　“我再眯一会儿，最多眯二十分钟。”

　　不是十五分钟吗？呵，男人。

　　“你怎么不理我，唉，我好惨。”

　　戏精上身？我刚刚在睡觉啊，哦，没跟你说。

　　“你在睡觉吗？那我也睡觉，这样我们就相当于在一起睡觉。”

　　嗯，神仙逻辑，不过也没什么问题。

　　“好想跟你一起睡觉啊baby。”

　　我也想啊，宝贝儿。

　　接下来的消息半个小时后的：“我醒了，你可能还在睡吧。我在学习，醒了也别打扰我。”

　　“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听到了。

　　最下面一条是十分钟前的：“我作业写完了，快来找我。”

　　“我醒了。”柳一铭揉了揉眼睛

　　林知夕秒回：“我好想你啊baby。”

　　“我也是。”

　　“真的？”

　　“你质疑我？”

　　“没有。”林知夕佯装委屈，“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

　　柳一铭唇角勾起一丝笑，拨通了那个备注为“?”的电话号码，那边秒接通：“淦！你给我打电话了baby！”

　　柳一铭看了一眼周边的人，确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压低了声音：“我好想你，宝贝儿。想得不得了。”

　　“你非要我大早上的就感动得哭出来吗？”

　　“你可以给我直播。”柳一铭声音里藏不住的笑意，“你怎么这么喜欢哭啊。”

　　“还不是在你面前哭。不过都是感动的那种。”林知夕声音懒懒的，分外勾人，“你快到了吗？”

　　“快了。”柳一铭想了想，说，“还有大半个小时我就到学校了。”

　　“我爸妈非要我吃了午饭才准我走。”林知夕叹了口气，“明明他们做饭也不好吃啊......不对，是很难吃。”

　　柳一铭笑出声，低声说：“待会儿下了车，开视频。”

　　“开视频？”

　　“我真的好想你。恨不得现在就见到你，然后......”

　　“然后什么？”

　　“明知故问。”柳一铭顿了顿，“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第24章

　　柳一铭已经走到了寝室楼下，跟林知夕“再见”来“再见”去、“mua”来“mua”去快五分钟，才关掉了视频通话，一秒钟前林知夕那张堆满笑意的脸又浮现在脑海中。

　　柳一铭在寝室收拾好了东西，拿起手机，正好林知夕发来了消息：“我出门了。”

　　“估算一下，大概还要多久。”说实在的，柳一铭真的好想好想他，想紧紧地抱住他，想把头放在他肩上、怀里，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才会安心。

　　“最慢两个小时，最快一个半小时。”林知夕过了三分钟才回复过来，似乎是有在认真估算。

　　柳一铭心里没来由的升腾起些许难以名状的情绪，大约是失落？又或者，是迫不及待——“我来地铁站接你。”

　　地铁站离学校也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现在走过去实在早了些，不过现下他真的不知道干什么。

　　“我好想你。”

　　“又想？一天要想几次才够？一千次还是一万次？”

　　柳一铭想了想，还是把那打下的一行字发了过去：“一天86400秒，吃饭睡觉也不能停下，这样说来想一千次太少，一万次也不够。还不止是今天，还有昨天和明天。我数学不好，但是乘法还是会的，一辈子想你，这个值接近于无穷大。”

　　林知夕那边顿了五分钟，柳一铭不由得皱起了眉：“人嘞？”

　　“还在吗？”

　　“睡着了吗你？”

　　忽然一张照片发过来——林知夕的人影映在玻璃上，笑意灿烂，恰如初见那日一般。

　　“给你的奖励，太会说话了吧。”

　　柳一铭忍俊不禁：“不够。一张照片就想敷衍我，你在想peach。”

　　“那你想要什么？”

　　“今天晚上，咳咳......”柳一铭不好意思说太直接。

　　“几天不见你感冒了？”林知夕开始装。

　　“感什么冒？”

　　“那你咳什么？”林知夕继续装。

　　“呵，你就装吧。”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柳一铭都能想象出来屏幕那头的林知夕笑容有多变态，“Wait a minute.Let me take you there.”

　　柳一铭看着那一行歌词差点唱出来，于是笑着配合他演出：“Where do you want to take me?”

　　“为什么你这一句回复看起来这么奇怪？”

　　“语法上来说，应该是没问题的。”

　　“好的吧。”林知夕回到刚刚那个话题，“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会让你，舒服得要命......的，那种......”

　　柳一铭忽然脸上浮起些许红晕，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些许不正经的画面——柳一铭你可是个纯情好少年，都在想什么啊啊啊啊啊！删掉！全都删掉！

　　深吸一口气，敲下四个字：“我很期待。”

　　“我也很期待。”

　　我感受得到，你真的很期待。

　　柳一铭问起他最关心的问题：“你还有多少个站？”

　　“我数数啊......”林知夕紧跟着回复，“八个，九个，十个......还有十一个站。唉，真想飞过来见你。”

　　“你说你怎么就不会飞呢？”

　　“你说你！怎么就不会！飞呢！”林知夕还要理直气壮些。

　　柳一铭想了想，回复：“你不会飞，我也不会飞。这才说明咱俩绝配嘛。”

　　“那我俩要是都会飞就好了。”林知夕同学你这个思路很清奇啊。

　　“。。。”

　　林知夕开始无理取闹：“你冷暴力我？”

　　“？？？”

　　林知夕继续无理取闹：“你还发！还发标点符号！”

　　“我......我，好难。”柳一铭有些哭笑不得，怎么那天初见林知夕的时候，会觉得他是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呢？后来还解锁了“霸道”人设，天知道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不过也好，挺可爱的。

　　再说了，自己找的男朋友，什么样都得受着。

　　“我妈给我打电话了。baby你等一下啊。”

　　“好。”柳一铭算了算时间，慢慢悠悠走去地铁站，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

　　他扫了一眼身上饱经风尘的卫衣，摇了摇头，忙地翻开柜子重新换了一套——去见男朋友，当然得体面，于是还吹了头发、喷了香水。

　　嗯，香，甜，（可口）。

　　你说林知夕上辈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遇到我这么好的男朋友啊！

　　想着还有大半个小时就能见到那个心尖尖上的男孩子，柳一铭同学兴冲冲地出了门，耳机里放着节奏极强的欧美乐，一蹦一跳地像个周五下午放学回家的小学生，街上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可柳一铭同学继续蹦蹦跳跳、毫不在意。

　　然后就没注意到林知夕发过来的消息。

　　柳一铭到了地铁站，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

　　几步之外就是闸机，柳一铭掏出手机，看到林知夕一条接一条的消息，心里一惊，连忙拨通了他的电话。

　　“哥，您干嘛呢！”林知夕声调提高，“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我......我，我没看到......”柳一铭有些心虚，“就刚刚太开心了，一路小跑过来，然后没看手机......”

　　林知夕问：“那你到地铁站了吗？”

　　“刚到。”

　　“我可能还有十来分钟到站吧。”

　　“嗯！我在这边等你。”柳一铭心跳愈来愈快。

　　林知夕问：“待会儿吃什么啊？”

　　“你想吃什么？”

　　“你别问我啊，你说了以后都是你拿主意的。”

　　柳一铭想了想，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说：“额......肥肠面怎么样？”他说完这句话忽然觉得林知夕肯定想打他......

　　“好，好吧......”

　　“以后再去探索别的吃的。”柳一铭干笑两声。

　　“切。”林知夕顿了顿，说，“我要挂电话了。”

　　柳一铭表示疑惑：“你说什么？挂什么挂？不准挂！”

　　“还有十分钟到站，我要保留一点点神秘感。不然待会儿见到了都没惊喜了。”

　　柳一铭轻笑两声：“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我挂了哦？”

　　“那你挂了呗。”

　　“你很想我挂了？”

　　“不是你说的你要挂了吗？”

　　“切，那我挂了。”

　　“嗯，挂吧挂吧。”

　　嗯，挂了。

　　柳一铭蹲在几米外的墙边默默地等着，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林知夕正好拖着箱子从闸机口出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目光不偏不倚地就落在他的身上。

　　不过几米之遥，柳一铭却还是小跑过去，要不是人多，他恨不得扑上去。

　　柳一铭直接拿过他的包给背上，满眼笑意地看着面前这个全世界最好的男孩子；林知夕挑了挑眉毛，拖着箱子，目光含情：“这么好。”

　　“好久不见！”柳一铭在他耳边低声说。

　　“有很久吗？”

　　柳一铭低下头，含笑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自己算一算，到底久不久。”

　　林知夕若有所思：“似乎还是有那么久。”

　　“那你有想我吗？”

　　“一天多少秒钟来着？”

　　“86400秒。”

　　“那你自己算算，我该想你多少次。”说完林知夕就绷不住了，佯装干呕了一声，“天哪太肉麻了太肉麻了......”

　　“那天听我这样说的时候，某人不是挺开心的嘛。”

　　林知夕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听别人说，和自己说出口，是不一样的。”

　　“好的好的。”

　　两人回寝室放了东西，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一起去吃了晚饭。

　　吃完面之后天还亮着，便散了个步、聊了会儿天——终于......天黑才能做坏事。

　　“终于......”柳一铭按捺不住了，瞟了眼林知夕，而后清了清嗓子，“该干点正事了。”

　　林知夕开始装傻模式：“什么正事？”

　　“就是咱俩期待已久的，事情。”柳一铭把“期待已久”四个字咬得格外重。

　　林知夕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那咱就走。”

　　“去哪？”

　　“跟我走就是了。”

　　林知夕把他带到了图书馆后面，长长的阶梯上去就是天台。而这天台四处都是遮挡物（柳一铭也不知道它们叫啥），还真是情侣幽会圣地。

　　他俩应该算来得早的（？）。

　　林知夕一把将柳一铭揽入怀里，眉眼含情地看着柳一铭，呼吸变得急促灼热，脸上红晕愈发浓烈，他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心里那撮火现下可以肆意燃烧了。

　　柳一铭被抱得紧紧的，那熟悉的香气在鼻腔里散开来顿觉分外安心，鬼使神差地便猝地凑了上去，两人唇瓣相贴，口腔里的交会如狂风骤雨般猛烈，那憋了许久的激情似乎在此刻尽数释放出来。

　　林知夕的手在柳一铭腰上背上来回游走，指尖的动作暧昧而轻佻，甚至几次在裤子边缘久久逗留，想要往下探去......

　　柳一铭心里一紧，也不甘示弱——他把手从背后转到了前面，他从没想到过自己的手指可以如此灵活。

　　林知夕猛地一猝，两人唇瓣分离。

　　林知夕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

　　“怎么了？”柳一铭眼里如同笼着一层雾气，唇角漾起笑意。

　　“没，没什么。”林知夕轻轻咬了咬唇，“感觉，还可以......”

　　柳一铭听了这话顿时兴奋起来，愈发用力。

　　林知夕喘着粗气，手上的动作逐渐放慢。

　　柳一铭手指稍微有些酸了、动作也放缓了些，林知夕忽然蹲了下来，直接解开了他的腰带。

第25章

　　这是柳一铭十八年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像极了盛夏里的冰冻橘子汽水儿，酸甜刺激，清爽滋味浸透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

　　看到林知夕都是开心的，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心里再烦躁也能瞬间被抚平。

　　上课也忍不住想他，想着想着就下课了，柳一铭快步出了教室、下了楼。

　　那个熟悉的身影在那个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姿势，单单入眼便能掀起他心中的波涛巨浪。

　　“宝贝儿！”柳一铭见四下无人，想也没想直接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林知夕。

　　林知夕揉了揉他的头发，眉头微微一皱，语气有些无奈：“你头发喷了定型？我还说......唉，切。”

　　“喷定型怎么了？”柳一铭手自然地搭上了他的肩，“精心搞的发型要是不定型，风一吹就乱了，到时候跟个什么一样......你自然卷当然没这个烦恼，你知不知道我每天起床，头发都是炸的，跟个金毛狮王一样。我每天弄个正常好看的发型我容易吗我......”说着另一只手还在头上比划了下。

　　林知夕恍然大悟：“原来你每天早上搞这么久才出门，都是在搞这些啊！天天对镜贴花黄，你知不知道为你我受冷风吹？”

　　“你可别卖惨了。”柳一铭的手在他卫衣帽子底下捏了捏，“我以后搞快一点就是了。”

　　“要不你去剪个寸头吧。”林知夕眸光一亮，“每天下床刷个牙洗个脸就能出门，多方便啊，洗发水都要省不少啊。”

　　柳一铭表示拒绝：“别，别啊......我留寸头非常难看，我怕你嫌我丑把我给踹了。”

　　“怎么会......”林知夕顿了顿，无比认真地说，“算了吧，我脑补了一下你的寸头。嗯，还是现在可爱一点。”

　　“切。”柳一铭翻了个白眼。

　　林知夕满眼笑意，说：“陪我去拿快递。”

　　“你买了什么？”

　　“耳机。”林知夕转过头来看着他，目光落在他的颈间，“你这个的同款不同色。”

　　“啊？”柳一铭瞪大了眼睛，微微咬了咬唇，“你什么时候买的？你知道是哪一款吗？”

　　林知夕耸了耸肩，说：“我长了眼睛和脑子。”

　　“切。”柳一铭忽然咧嘴一笑，“我的鞋也在路上了。”

　　林知夕问：“什么鞋？是不是情侣款？”

　　柳一铭点点头：“你脚上现在这双，同款不同色。”

　　“可以啊。”林知夕微微挑起眉毛，“你事先怎么不跟我说？什么颜色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留个悬念。”

　　林知夕忍俊不禁：“神经病......这有什么好悬念的哦......”

　　“你管我哦。”

　　寝室公寓距离驿站还是有些远，林知夕开始转到别的话题上，讲起了他高中的生活。在这段叙述中，“老程”这个名字屡屡出现，倒引得柳一铭有些好奇了——“老程是谁？你初恋吗？”

　　“我初恋是你。”林知夕无奈一笑，“就是好朋友啊。”

　　“你们关系挺亲密的嘛。”柳一铭觉得自己此刻浑身的血都在逐渐变成一滴滴的醋，醋坛子变身ing。

　　林知夕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漾起笑意：“其实吧，他也不仅仅是好朋友。”

　　柳一铭阴阳怪气地吐出一个字：“哦？”

　　“我高二的时候，对他有些朦朦胧胧的情愫......”林知夕偏头看着他，意味深长地一笑，“你懂的，就是那种若有若无的，暧昧的那种......”

　　柳一铭在他手臂上轻轻地掐了一把，脸上仍挂着笑：“我懂，嗯。你继续说。”

　　“还说什么？他是直男，并且好像对我没有别的意思。他谈了个女朋友，是个作精，天天在他耳边说我坏话。大约是吃我的醋？”林知夕想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女朋友居然怀疑我跟他有点什么——我倒是想有点什么，可是人家又没想法......”

　　“你这算什么？单相思吗？”柳一铭眉心一蹙。

　　林知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矢口否认：“哪有那么严重？相思个屁啊相思，神经病。就是一点点朦胧的好感而已，算不得喜欢。”

　　“那你对我呢？”柳一铭顺势往下问。

　　林知夕认真思忖一番，说：“对你......”

　　他顿在了这里，柳一铭连忙追问：“快说啊！”

　　“我们的相遇就是命运的安排，要不是你一个想法冒出来加了我，我也不会发现世界上有那么一个和我性格契合的人。后来吧，见面相处之后觉得你挺可爱的挺好的，有心动有脸红，有各种小鹿乱撞的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也对我有想法，自从你成为我专属的baby之后，每一天对你的喜欢都在增加。”

　　天，柳一铭傻眼了——这货怎么这么会说情话啊！那每一个字都在他心尖尖上绽放出花来。

　　“真，真的吗......”柳一铭脸上发烫，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真的很喜欢你。”林知夕目光炙热地看向他，“我希望你也可以这样喜欢我。”

　　“我会的！”柳一铭连忙答应。

　　“嗯。”林知夕掏出了手机，手指来回滑动，说，“你要不要和老程认识一下？”

　　柳一铭分外兴奋：“我刚刚还在想呢，就是不好意思说哈哈哈......怕你觉得我很那什么。我想从别人那里了解更多的你，更全面的你。”

　　“我把他推给你。”

　　柳一铭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林知夕的手机屏幕上，醋味隐隐不散：“你跟他还有火花哦。”

　　“额......你这算吃醋吗？”林知夕摸了摸额头。

　　“我就开个玩笑。”柳一铭掏出手机，点了好友申请，“我今晚可要跟他好好聊聊。”

　　林知夕扬了扬嘴角：“你们能聊出个什么来哦？”

　　“这个事情......”柳一铭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哈哈哈哈哈。”

　　林知夕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点了点头——“你在干嘛？好敷衍哦”柳一铭往他那边探了探头。

　　林知夕忽然抓住他的手，他不禁身体一猝：“啊，干、干嘛?”

　　“录个指纹。以后我的手机你随便翻。”

　　柳一铭清楚地感受到林知夕手上的温度，不禁一怔。刚刚好不容易才降下一点温的脸颊又开始发烫，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在这外面到处都是人，他居然就这样牵起了我的手？柳一铭重重地咬了咬唇，好疼，这不是梦哦！

　　他让我干什么来着？让我录指纹？让我以后随便翻他手机——天哪，这十八年来第一次有人说这种话啊，他无条件相信我，对我从没想过隐瞒什么......

　　他认真的。

　　柳一铭的手颤抖着录入了指纹，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荡，有些语无伦次：“啊，你......我，我......”

　　“怎么了？小憨憨，话都捋不清了。”林知夕看向他，满眼的温柔如阳春暖风一般迎面拂来。

　　“不是。”柳一铭抬眸，“就是太开心了，太激动了......然后，然后......嗨呀，我......”

　　柳一铭连忙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按出“设置”，递给了林知夕，笑着说：“你也在我手机里录一个。我对你没有秘密。”

　　林知夕怔了怔，接过手机，点了点头：“我们是恋人，不能对对方有什么秘密。”

　　“嗯。”柳一铭鼻尖一酸，“我们是恋人，有什么事情扯明了说。”

　　“那是当然。”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某鸟驿站，两人一起拿了快递——“然后干嘛？”柳一铭问。

　　“你看下现在几点？”

　　柳一铭看了眼时间，说：“四点零五分。”

　　“去图书馆天台。”林知夕坏笑道。

　　柳一铭眼睛忽然一亮，抿了抿唇，声音带着有些小激动的情绪颤抖着：“宝贝儿，这大白天的不太合适吧哈哈哈哈哈......”

　　“哦？”林知夕眉毛一挑，转而垂下头叹了口气，声音越来越低故作委屈，“唉，被嫌弃咯......被嫌弃的林知夕的一生......”

　　“神经病啊！”柳一铭无奈地摇了摇头，忽然笑容绽放在脸上，拉起林知夕就往图书馆那边跑。

　　从图书馆天台下来的时候，已经五点四十分了，两人到附近的商圈里吃了晚饭，绕着学校四处乱逛，然后讲着最近看到的遇到的事情。然后找了奶茶店歇脚，林知夕难得想喝奶茶了，坐着一起看了视频又打了游戏。

　　这样的日子挺好的，和林知夕一起干什么都是快乐的——就是还有一大堆社团的事情还没忙完。

　　将近十点，两人才慢悠悠地回到公寓。

　　“我先洗澡，洗完再找你。”林知夕站在寝室门口有些恋恋不舍。

　　“嗯嗯。待会儿聊。”柳一铭开了门。

　　回到寝室柳一铭抓紧时间赶着处理了一些事情，能做一点是一点。林知夕洗完澡后两人聊了一会儿，这货说困了要睡觉，柳一铭倒还精力充沛、毫无困意。道了晚安之后，柳一铭找了老程——“能跟我讲一讲林知夕吗？你眼中的林知夕。”

　　“嗨，对于这个人我可就有很多很多事情要讲了......”

　　然后老程无比认真细致地跟柳一铭同学讲起了往事......

　　越了解他一点，越喜欢他一点。

　　这是真的。

第26章

　　亲亲抱抱举高高不可描述，居然这么上瘾。

　　热恋期的时候，对方什么都不用做、就站在那儿，都是活脱脱一剂猛烈的X药，他的笑、他的声音，甚至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还有身上的味道，都是催情的利器。

　　一周七天，柳一铭都不敢去回忆到底去了天台几次了......

　　完事（？）之后，身体里并无一个人时的那种空虚感，反而是满足感与幸福感。

　　“我接了个活儿。好像也不该这么说。”柳一铭挠挠头，看向林知夕。

　　“什么东西？”林知夕理了理衣衫。

　　柳一铭说：“就是月底我们学校的英语演讲决赛......”

　　“你要参加？”

　　柳一铭摇摇头：“不是。是我加的那个主持朗诵队，让我去主持。”

　　“你一个人？”

　　柳一铭摇摇头：“不是。和学姐一起。她中文，我英文。”

　　“还双语的啊？够国际化啊。”

　　柳一铭无奈地笑了笑：“可是我有点怕......”

　　“怕什么？”

　　“学姐说评委都是英语专业的老师，还有外教......”柳一铭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我就怕到时候这个发音......”

　　林知夕问：“那你拿到稿子了吗？”

　　“这个稿子还要我自己写......”柳一铭表情愈发凝重，“学姐发了去年的稿子给我做参考，我看了看。然后还一个字都没动呢。”

　　“那这个事情，还挺......”林知夕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没事，老公永远支持你！加油加油加油！”

　　柳一铭翻了个白眼，说：“最近可能比较忙，然后就，就可能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了。”

　　林知夕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的情绪，不过嘴角很快浮起笑意：“没事。我也不是很闲啊，月底还有考试。我得好好准备。”

　　“嗯嗯。”

　　明明热恋期就该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黏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可柳一铭不知道怎么就多了那么多事情——除了早中晚三顿饭，没课的时候也少有在一起，柳一铭忙这个忙那个的，林知夕虽然心里难受却也只得装出懂事模样：“没事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出来散步了吧。”林知夕忍不住说，声音越来越低，“每天吃完饭，你不是去图书馆就是回寝室......”

　　“啊？”柳一铭没想到林知夕会这么说，皱起眉无奈地回答，“好像也是。”

　　林知夕抬眸看着他，低声说：“今天晚上，你还要回去忙吗？”

　　“我们去草坪吧。”柳一铭环顾四周确认无人之后，牵起林知夕的手，“对不起，好久都没陪你了。”

　　林知夕点点头，眼睛一亮，抓紧了柳一铭的手。

　　柳一铭第一次进校的时候，路过这片草坪就被惊着了——南方的秋天总要来得晚些，弥望所及尽是大片大片的翠绿，尤其是阳光正好时，三三两两的坐着、躺着，背书、玩游戏、晒太阳，甚至还有野餐的......

　　此时已然入秋，清风爽朗，草坪上的人也不少——那抱着吉他自弹自唱的最为引人注目，周边引了一大群人来。

　　“那些你很冒险的梦，我陪你去疯......”歌声随风入耳，柳一铭忍不住跟着唱了两句。

　　林知夕挑了挑眉，笑着说：“你唱歌也不难听啊。那天怎么把《Blank Space》唱成那样？”

　　柳一铭忽然想起放假期间林知夕非要他唱歌给他听——“我都给你唱了这么多次，你都没有给我唱过！”柳一铭拗不过，只得唱了。然后......“你是在唱Rap吗？”柳一铭听了这句吐槽，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也太会损人了吧。

　　“我......我英文歌，就那个，不是很熟。”柳一铭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林知夕忍俊不禁：“好的好的......你这个口语，确定还要全英文去主持？”

　　“你好讨厌啊！”柳一铭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忍不住口吐芬芳。

　　柳一铭忽然想起了些什么，说：“你不也是会弹吉他吗？”

　　“我那个水平......还是别来丢人了吧哈哈哈哈哈。”林知夕想了想，凑在他耳边说，“以后练好了，就弹给你一个人听。”

　　柳一铭眼睛一亮，重重点头：“好的嘞！我可记住了，你不能反悔。”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林知夕嘴角浮起一丝狡黠的笑意：“只不过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练好。”

　　“那我等，一直等。”柳一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着说，“反正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一直等着。”

　　林知夕眉毛一挑，重重点头，“你说的哦。我也记住了，你不能反悔。”

　　两人在草坪上坐下，抬眼所及便是无尽的夜空。柳一铭有些许失望，还是没有月亮。

　　“你看！”林知夕笑着地给他指，“有星星。”

　　“哪儿？”柳一铭刚刚就随眼一瞥，完全没注意到哪里有星星。听了这话，便瞪大了眼睛努力看——嗯，确实有星星，一颗，两颗，三颗......是我眼花了还是多闪了一颗出来？那颗是不是星星啊？哎呀，我瞎了。

　　柳一铭咧起嘴：“嗯！”

　　“你这是个什么表情？”林知夕皱起眉，看向他。

　　“就是看到星星很开心、很惊喜的表情啊哈哈哈哈哈......”柳一铭尬笑两声。

　　林知夕眉头蹙得更深，撇撇嘴：“你确定？演技也太差了吧。”

　　“哪有......”柳一铭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没有！”

　　林知夕叹了口气，直接往草坪上躺了下去。

　　柳一铭刚想说什么，忽然手机里跳出消息来，是主持朗诵队的学姐，找他说稿子的事情。柳一铭皱了皱眉，也不好不回人家学姐、或者敷衍了过去。

　　这一聊就是大半个小时，然后，然后他把躺在草坪上的林知夕，给忘了。

　　柳一铭你个傻子！你把你男朋友忘了！

　　林知夕起初还躺在草坪上睁着眼睛看着他，只不过满脸的失落与无奈。看了十多分钟，轻轻地叹了口气，掏出了耳机戴上，然后闭上了眼。

　　柳一铭全程都没有注意到林知夕情绪的变化。

　　总算和学姐把稿子的内容聊得差不多了，柳一铭垂眸看向林知夕——这货是睡着了？不会吧？有很久吗？

　　柳一铭轻轻戳了戳林知夕，低声问：“宝贝儿？你怎么了？”

　　林知夕并没有睁开眼，只轻轻地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柳一铭心里忽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他环顾四周确定大多数人都被那边弹吉他的小哥吸引了之后，侧过身凑近了林知夕——两人相隔不过十几公分的距离。

　　忽然林知夕把手机递给他，并摘下一只耳机塞到他手里。

　　柳一铭塞进耳朵里。

　　This Love.

　　声音娓娓入耳，分明是轻柔的旋律，那唱出口的每一个词却重重地落在了柳一铭的心上。

　　“This love is good/This love is bad......”

　　林知夕睁开眼，柳一铭清晰地看到一滴泪从他眼眶里滑落而下，落在草坪上消失不见。

　　柳一铭声音有些颤抖：“宝贝儿，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有什么用？”林知夕冷冷一笑，“我有没有说过，我不喜欢你说这三个字。这三个字真的......唉......”

　　“我说好了陪你的，却一直都在看手机。这段时间，确实我们......”柳一铭低下头，不敢直视林知夕。

　　林知夕眼里闪烁着如细碎星子般的光，无奈地笑着说：“我知道你是在忙正事。可是我心里就是不舒服，我就想，想你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你都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不要有别的东西，一点也不要有......”

　　柳一铭捧起林知夕的脸，在他额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以后，以后不会了。”

　　林知夕闭上眼，那滚烫的泪珠接连不断落到柳一铭微凉的手背上——柳一铭心里一紧，那温度似凭空腾起一撮火焰般，在他手背上燃起。

　　“以后？”林知夕声音带了些许哭腔，“我们还会有以后吧。”

　　柳一铭心里莫名有些慌，看见林知夕那止不住的眼泪更是难受得不得了，忙说：“当然。以后的路，我们说好了一起走的。”

　　“嗯。”林知夕轻声应了，睁开眼直直地看着柳一铭，眼里如同被打碎了脆弱的镜子一般莹莹闪光——柳一铭看见他眼中的自己，表情羞赧。

　　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林知夕。

　　他不想再看见这样的林知夕。

　　柳一铭喜欢看林知夕笑。每次他掉眼泪，他心里就又慌又急，总怕自己哪里做错了伤害了林知夕。

　　林知夕远比他想象中更脆弱。

　　忽然林知夕将他按倒在地上，不等他反应过来双唇已然相贴，舌头气势汹汹地顶了进来——比起前几次的毫无章法，林知夕的技巧愈发娴熟，柳一铭只觉得心里痒痒，加之那不老实的手在身上四处游走，这分明就是在玩火啊！

　　除了背上被草扎得微微有些痛之外，这体验可比在天台上好多了。

　　林知夕面颊贴上来——那湿润的感觉在自己的脸上蔓延开来的时候，柳一铭心里更觉得难受

　　“胆子这么大的吗？”柳一铭快要蜷缩成一团。

　　林知夕在他颈上蹭了蹭，声音带着些撒娇意味：“我已经在忍耐了。”

　　远处传来弹唱声：“我拒绝更好更圆的月亮/拒绝未知的疯狂/拒绝声色的张扬/不拒绝你......”

第27章

　　“这一件？会不会太无聊了啊？”柳一铭换了身全黑的西装出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怎么别扭。

　　林知夕偏着脑袋看着他，若有所思地说：“还行吧。”

　　又补了一句：“你自己觉得行，就行。”

　　柳一铭心里一沉——这本该是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周末，学姐临时通知要过来选决赛主持的衣服。柳一铭只得把林知夕给拉了过来，说什么要听听他的建议，然后林知夕就在那小板凳上玩了大半个小时手机，偶尔抬起头来发表两句看法。

　　他发表的看法，都很不走心，很敷衍。

　　“嗯......”柳一铭摇了摇头，转而又去挑。

　　这时学姐换了礼服出来，一身曳地的一字肩香槟金长裙，缀满了亮片，自然光下已觉炫目耀眼。

　　“学姐好好看！”柳一铭差点口出芬芳二字。

　　林知夕抬眼，看向柳一铭，说：“学姐要是选这条裙子的话，你这身全黑的西装就不怎么搭了。”

　　柳一铭点点头，觉得这一下午，林知夕终于说了句有用的话了。

　　他忽然眼睛一亮，拿下一件西装外套——黑色丝绒质地，一条条亮片缀饰的走线——兴奋地问林知夕：“你看这件！搭不搭？”

　　林知夕皱了皱眉，忽然扑哧一笑：“你确定你要穿这个？太闪了吧？”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柳一铭看了一眼手里的西装外套，若有所思，“有点dramatic？不怎么符合我的气质。”

　　“你确定是dramatic？我还以为你会觉得romantic呢？”林知夕揶揄道，“你什么气质？”

　　柳一铭低声说：“清纯男大学生气质。”

　　林知夕爆发出一连串笑声，跟离弦而来的箭矢似的尽数扎在柳一铭的心上——“难道不是吗？我真的很怕我hold不住这一件。”

　　学姐走过来看了眼他手里的西装，说：“确实这一件和我的礼服挺搭的。要不你去试试？”

　　“试试吧。”林知夕满眼含笑，“万一就意外地适合你呢？”

　　店员找了柳一铭穿的尺码，递给了他。

　　“切。”柳一铭冲林知夕翻了个白眼，走进试衣间。

　　柳一铭出来的那一刻，林知夕觉得这货身上，简直，圣光普照（？）。

　　“真的，好闪。”林知夕笑着低下头，“就，就很像那种......”

　　“什么？”柳一铭歪着头看向他。

　　“没，没什么。”林知夕偷偷举起手机，拍了一张。

　　学姐打量了他一遍，思索半晌，说：“很帅啊！而且到时候还要化妆、做头发的，完全压得住这身衣服。”

　　化妆？做头发？柳一铭和林知夕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二脸懵逼。

　　我只是个串场的主持人，干嘛要这样大费周折去艳压（？）人家选手啊......

　　“不必了吧......”

　　学姐笑着说：“以前大大小小的活动、晚会，主持人都是这个配置，我们也要啊。反正也是学院花钱。”

　　柳一铭挠了挠头：“好吧。”

　　“那就定了。”学姐对店员说，“刚刚那条金色的长裙，还有他身上这件，blingbling的西装。”

　　柳一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脸未曾磨砺出多少棱角，表情也还是有些青涩和拘谨；他的比例只能算一般、不过好在身高还行，那套有些浮夸华丽的西装穿在身上，不算太格格不入。

　　从店里出来已经快四点了，这个时间点不上不下、有些尴尬。

　　“我希望......”柳一铭忽然转过头来，看向林知夕。

　　“希望什么？”

　　柳一铭想了想，声音放低放缓：“我希望有一天，我们可以一起去挑西装。我们俩穿着西装......”

　　“别说了。”林知夕打断他。

　　“啊？”柳一铭满脸疑惑。

　　“我脑海里已经有画面了。”林知夕秒懂，“想想就激动......你非要在大街上把我给弄哭吗？”

　　“啊？”柳一铭持续疑惑。

　　林知夕凑过来些，说：“我想亲手给你打领带。”

　　柳一铭忽然觉得脸上微微发热，含笑看着林知夕：“我，我的想法就不那么正经了。”

　　“啊？”这下满脸疑惑的换成了林知夕。

　　“我要亲手扯下你的外套、解开你的扣子、脱下......”柳一铭嘴角疯狂上扬，重重咬字，“脱下你的裤子！”

　　林知夕笑着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看谁力气大呗。”

　　“你除了身高有点优势，其他......”柳一铭轻蔑一笑，“你那细胳膊细腿的，我早都摸清楚了。”

　　柳一铭想不通，为什么一个英语演讲大赛，要从上午九点就开始彩排，明明正式开始比赛是傍晚六点半啊。

　　上午走了两次流程，学长来纠正了下发音，增了些环节、删了些内容。一看时间，十一点半了。

　　学姐让他迅速去吃个饭，十二点之前回来，然后化妆、做头发。

　　柳一铭想了想，林知夕这个时候应该还在上课，肯定是等不了一起去吃午饭了。什么都不说就一个人去吃午饭怕林知夕不开心，柳一铭发了消息过去：“学姐让我去吃饭，十二点之前就要回去化妆。”

　　“所以你是要丢下我一个人去吃饭了？”这货肯定又没认真听课，又秒回。

　　柳一铭叹了口气：“我也很无奈啊。”

　　“无奈什么啊无奈。就是不想跟我一起去吃午饭呗。”林知夕还作了起来。

　　“？？？？？？？？”柳一铭满头问号，全给甩了过去。

　　“哎呀开玩笑而已。好啦好啦，快去吃饭吧。”

　　柳一铭莫名背后一凉，问：“那你今天中午跟谁一起吃饭？”

　　“和同学一起呗。”林知夕这语气又不怎么对了，“又没有老公陪。”

　　“晚上结束后一起吃夜宵吧。”

　　“夜宵？那晚饭呢？”

　　柳一铭抬眼一看已经走到了食堂门口，回了林知夕：“我觉得我今晚吃不了晚饭。一下午彩排，然后六点开始，八点半结束......”

　　“好惨。”

　　柳一铭叹了口气：“确实蛮惨。”

　　“我说的是我！”

　　“？？？？？？？？？？”柳一铭持续满头问号。

　　“自作多情！”紧跟着又来了一句，“哎呀我好想你啊。我最近也太惨了吧，想干什么你都不在身边。是不是忙完这一阵就好了？”

　　柳一铭想了想，回：“这周五万圣节......”

　　“怎么？你继续说啊？”

　　“等我今天忙完了再去想想能干什么。”

　　“你能不能好好上课！”柳一铭刷了卡，接过餐盘找了张桌子坐下。

　　林知夕表示无语：“上课哪有和你聊天有趣啊！”

　　柳一铭表示赞同：“说得也是。”

　　“你吃饭吧。还有十五分钟下课，我认真听一会儿。”

　　“我还以为你直接放弃了呢。”

　　“待会儿化完妆，给我看看你的造型吧！”从言语间，柳一铭都能感受到那一边林知夕的兴奋。

　　“好的吧。”

　　“我开始听课了。”

　　“我开始吃饭了。”

　　“那你好好吃。”

　　“那你好好听。”

　　“晚上见。”

　　柳一铭拿起筷子，在那句回复上添了一个字，更能表达他对林知夕的爱意：“唉，晚上见。”

　　柳一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化了妆和没化妆，其实差别也不大啊——不就是遮住了痘印、描黑了眉毛、眼角加深了些，莫名其妙地还扫了些细碎的亮片。

　　那刚刚给他化妆的小姐姐又拿来了卷发棒，柳一铭瞪大了眼——我这个发型，也还行吧，要卷吗？

　　小姐姐手法娴熟，一撮一撮的毛挑起来给烫卷了，最后喷雾一扫给定了型——这个发型，好渣男哦。

　　学姐那边还在编头发，见他已然完成了妆发，就说：“他们那边通知，临时要加个互动环节，你做好了妆发就先过去。最后一稿定了，然后把手卡给做了。”

　　手卡，还得自己做啊......

　　柳一铭点点头，赶忙去了后台。

　　听那边的学长学姐一通解释了五分钟，柳一铭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互动环节有多无聊。

　　负责英文部分的柳一铭念出五句经典电影的台词，然后学姐随机抽取台下的同学起来回答。答对的同学，会有精美小礼品——卡通风扇......

　　柳一铭看着那最后一稿上的电影台词，心里一动。

　　“在干什么呀baby？”林知夕忽然发来消息。

　　柳一铭看了眼周边忙得不得了的学长学姐们，快步走到楼梯间，飞快地自拍五连，然后给林知夕发了过去。

　　“哥哥好帅！”

　　看着那跳出来的四个字，柳一铭瞪大了眼，这货疯了？

　　“你疯了？”

　　“没有没有。”林知夕吹起了彩虹屁，“真的很帅啊。我早看不惯你的那个发型了，太傻了。”

　　柳一铭一边看稿子，一边回林知夕：“你自来卷很得意哦？”

　　“是有点得意。”

　　“那我什么时候也去烫个头。”

　　“只要不染黄毛，随便你怎么搞。”

　　柳一铭忽然想起了什么，精准打击：“黄毛怎么了？老陈不就是染的黄毛？你以前还夸过他可爱。”

　　“有吗？”

　　“。。。”

　　“句号是什么鬼？”林知夕开始解释，“我那天，是故意惹你的啊......”

　　柳一铭翻了个白眼，话题终结在这里就行了：“好了，不翻旧账了。”

　　“在我眼里，你最可爱了，从我遇见你那天开始。”

第28章

　　柳一铭心跳忽然加速，在一张脸还没红透的时候，赶忙转移话题，把那个无聊但是他很期待的互动环节告诉了林知夕，还附上了答案。

　　“所以呢？你很想要那个风扇？”林知夕没有get到他的点。

　　刚刚还在说情话，现在就不懂我了，呵，男人。柳一铭简直想给他一锤子：“你觉得这个环节的重点，在那个丑不拉几的小风扇吗？”

　　“对啊，马上十一月份了，你要风扇干什么？”

　　柳一铭咬了咬唇，表示无语：“。。。”

　　“你看看那几句台词！”

　　“哦。”林知夕你是个什么品种的傻子，“怎么了？”

　　柳一铭急了急了急了：“你是看不懂英文吗？”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

　　“你要看着我说哦。”

　　“废话，我还能看着谁说。”

　　“你知不知道，我们专业就几个名额，我挤破了脑袋才抢到一个。”林知夕觉得自己为了来看自家男朋友主持，非常非常不容易，“我不知道我座位在哪，但是吧，我到时候戴个白色棒球帽，你就盯着那个棒球帽就行了。”

　　“万一你坐第一排呢？一直盯着第一排好尴尬哦。”柳一铭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万一你不知道坐在那个犄角旮旯呢？一直盯着角落好尴尬哦。”

　　“。。。”林知夕简直想给他一锤子，“我不管，你只能看我，不能看别人。”

　　“嗯嗯。”

　　“好敷衍的回答。”

　　柳一铭刚想回，那边的学姐一嗓子吼过来——“主持人快过来！马上开始通彩了！各部门注意，一点半开始通彩！”

　　“我要过去通彩了。第一遍彩排完，还有第二遍......”柳一铭分外无奈，“宝贝儿，下午好好听课，晚上见啦。”

　　“嗯嗯。”

　　“好敷衍的回答。”

　　林知夕炸毛：“你快滚去彩排吧！”

　　“好嘞。”柳一铭发完这两个字，把手机塞进书包里，朝舞台那边走去。

　　柳一铭踏上舞台的那一刻，心怦怦直跳，这种紧张的感觉和面对林知夕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连加速后的心跳频率都不一样。

　　忽然脑海里浮现出林知夕的脸——为什么啊？

　　稿子就在手里，可那念出口的英文单词，怎么听怎么奇怪，连成一句话听，更奇怪。柳一铭心跳持续高频率，他看着台下的学长学姐，更慌了。

　　柳一铭曾经对自己的英文口语还是蛮自信的，之前林知夕吐槽，这自信值给削弱了25%；这几天有学长来纠正发音，又给削弱了25%；现在他自己越听越不顺耳，剩下的50%都快给削没了。

　　怎么回事啊！

　　第一遍通彩结束，柳一铭觉得这比跑完1000m长跑还累，手心满是汗，还好脸上给绷住了、妆没给整花了。

　　柳一铭从小到大主持过不少活动，尤其是小学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各种活动他都是铁打的男主持，积攒了不少经验和名声，在初中面对几千人虽然怯场也得满脸微笑地硬着头皮上，上了高中就只有主持个班会之类的了。全英文口语主持，还是第一次。

　　“我刚刚表现好差啊。”柳一铭低下头，长叹一口气。

　　“怎么了baby？”林知夕秒回。

　　柳一铭敲下一行字，又立刻删去，又敲了一行发过去：“就是觉得自己这个口语太差了，当时怎么会想到去接这个活儿啊。”

　　“哪有。我之前听了，还好啊。”

　　“别安慰我了。”柳一铭皱了皱眉，“就跟你上次吐槽我把《Blank Space》唱成Rap一样，我那口语分不出英音、美音，纯种的中式英语。”

　　“别这样啊，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之前不是有给你纠正发音吗，你再好好想想。或者听一下词典里的发音也行。”

　　“我都不想干了.....”柳一铭想起刚刚那个学长的眼神，心里分外难受。他真的很敏感，很擅长自我质疑。

　　“什么啊！你准备了这么久，一定要坚持走到最后啊！”

　　柳一铭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唉。”

　　“我不打扰你了，你再看看稿子。可能也有不是很熟稿子的原因吧......”林知夕绞尽脑汁去安慰他，柳一铭感受得到，他比自己更努力，“加油加油加油！我一直在的，要对自己有信心，老公加油啊！”

　　其实吧，他的词也不是很多，就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单词和长句凑一块儿了。柳一铭低头看着稿子，那一句占了快四行的开场白在嘴里翻来覆去快十分钟，搜了那十来个字母拼成的单词的发音再三听了。终于，他觉得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音，听起来没那么别扭了，才往下继续练习。

　　真的好累啊。

　　读到那互动环节的电影台词时，他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林知夕的脸又浮现在脑海中，他是专属于他的男孩子，全天下最好的男孩子。

　　思维开了个小差，他很快调整好状态，继续练稿子。

　　第二遍彩排的时候，表现似乎没有那么差了——是台下学长学姐的表情告诉他的。

　　柳一铭换了西装，一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前面在组织观众进场，后台的选手都在低头看自己的稿子。

　　林知夕发来消息：“我进来啦。”

　　柳一铭飞快地自拍一张，发了过去：“这就是你老公今晚完整的造型。”

　　“好闪！好帅！闪瞎眼！帅瞎眼！”林知夕同学，你这也太假了吧......

　　尽管心里怦怦直跳，柳一铭觉得自己还能开个玩笑：“你瞎了下半辈子还得我照顾你，保护好眼睛。”

　　“唉，我好紧张。”柳一铭深吸一口气，“万一待会儿在台上搞砸了，多丢人啊......”

　　鼓励和加油可能并没有实质上的用，可看见林知夕那么努力地让他安心，柳一铭还是觉得非常开心。

　　“你准备了这么久，你要相信自己。”

　　“我就在台下，右侧的后半部分，戴着白色棒球帽，你看我就好，不要看别人。”

　　“我一直在的，一直陪着你。别担心啦baby,加油加油加油！”

　　“待会儿一起去吃夜宵，就两个小时而已，别给自己太多心里负担。”

　　柳一铭觉得自己心里的紧张可能消减了那么一丝丝，好吧，其实并没有。

　　红布大幕拉开的那一刻，聚光灯打在他的身上，和学姐一起走上舞台，唇角含笑，目光在黑压压的一片里寻找着林知夕的身影。

　　白色棒球帽，白色棒球帽，在哪啊......

　　林知夕，你在哪啊......

　　右侧，后半部分？我瞎了吗？你到底在哪里啊......

　　我心里好慌啊，林知夕你快出现好不好。

　　学姐微微瞥了一眼柳一铭，他连忙收了那四处探寻的目光，念出那早已念过不知道多少遍的词。每一个单词的发音都几经练习，确保不会被笑话。

　　直到学姐开始介绍第一位参赛选手，柳一铭还是没能在观众席里找到林知夕。

　　下了台，柳一铭满心失落：“我还是没有找到你啊，你到底在哪啊。”

　　林知夕没有回复。

　　柳一铭心里是说不清的滋味糅杂在一起，完全听不进去台上那位选手在讲什么。

　　她这口语，也很一般嘛，居然能进决赛。

　　隔二十秒看一眼手机，林知夕还是没有回复。

　　柳一铭都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的，手机屏幕一熄一亮，居然一个小时过去了，赛程过半，到了他期待已久的互动环节。

　　柳一铭努力挤出标准的微笑，和学姐一起上了台。

　　学姐介绍了一下这次互动环节的规则，柳一铭就像个毫无感情的翻译机器，跟在后面用英文解释了一遍。

　　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太紧张，一个嘴瓢某个单词的发音over了些，台下细碎的笑声还是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目光依旧在右后方的观众席里来回转悠——终于！白色棒球帽！我找到你了！

　　此后，他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林知夕身上。

　　顿时，心里的不安与紧张尽数散去。

　　林知夕会一直在，一直陪着他。

　　柳一铭唇角持续上扬，念出第一句台词：“I’m your godmother.”

　　这一句也太简单了吧。

　　很早之前柳一铭就有给林知夕提起这部电影，某天无事就准备一起看，看之前起了矛盾、居然吵了一架，谁也不理谁。没想到看完这部电影，两人就和好了。

　　嗯，一部迪士尼的真人童话电影。

　　柳一铭清楚地看到那个白色棒球帽兴奋地举起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学姐，还真点到他了。

　　柳一铭清楚地听到那个男孩子兴奋地说出正确答案：“《Maleficent》！”发音真好听。

　　“让我们恭喜这位同学，回答正确！”学姐声音拂过耳畔，柳一铭直直地看着那边满脸笑容的男孩子，相距甚远，可他分明觉得两人之间有一种无形的联系。

　　大约，是爱？

　　林知夕伴着掌声坐下，两人四目相对，眼里只有对方。

　　Thank you,next。

　　“I love you 3000.”柳一铭念出手卡上的词，看向那个男孩子，满心的欢喜如怒放的花。

　　聚光灯打在身上，西装上的亮片耀眼夺目，柳一铭只觉迷眼，纵使周边那么多人、那么多声音，他的目光未曾从那数米之外的男孩身上移开过分毫。

　　他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人。

第29章

　　第三句，念出口的那一刻，柳一铭眼眶红了。

　　“In spite of you and me and the whole silly world going into pieces around us,I love you.”

　　他看向林知夕。

　　林知夕看向他。

　　最后一个单词落地时，全场都安静了。

　　柳一铭觉得时间似乎静止在了这一刻，整个世界也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

　　在那之后，柳一铭的心完完全全地乱了。他像个毫无感情地机器人一样走完了流程，结束的那一刻猩红帷幕拉上，柳一铭在黑暗里站了半分钟，回忆刚刚过去的两个小时，居然没留下任何记忆点——似乎并没有出错，可为什么，都记不得什么？

　　他似乎只记得林知夕看向他的眼神。

　　肚子叫了两声，把他拉回现实。柳一铭飞快地跟各位学长学姐选手告了别，飞快地去换了衣服，然后掏出手机，林知夕的十几条消息跳了出来：

　　“你今晚表现挺好的啊baby，别紧张！你真的很棒！”

　　“我拿到那个电风扇了，好丑，真的好丑。”

　　“你说我干嘛那么着急，除了那个什么《乱世佳人》其他我都知道啊！”

　　“你说‘I love you’的时候，好迷人。”

　　“I love you 3000,too！”

　　“你换好衣服了吗？快出来快出来，我好想你。”

　　“我们已经十二个小时没见了！半天啊！整整半天啊！”

　　“我跟你说，刚刚有个女的长得好像林忆莲，演讲水平还可以。”

　　“冠军好像是你们班那个学霸，真的好厉害。”

　　“我在外面等你哦。”

　　“就门口。”

　　“哎呀，你们班那个老陈好像看到我了，好尴尬。”

　　“他走了。”

　　柳一铭心潮澎湃，把租来的西装收好了交给负责人，飞快地回了：“宝贝儿，我马上就出来，等我！”

　　“嗯嗯。”

　　柳一铭一步三阶梯，跨上去又跳下来，步履不停，远远地就在楼梯间看到了在门口站着的林知夕。

　　“林知夕！”柳一铭忍不住喊出了声。

　　林知夕转过身来，冲他灿烂一笑：“饿了吗？”

　　“饿了。”柳一铭凑过去，佯装皱眉，“你都没想过给我准备点零食什么的吗？我一直忙一直忙都没空吃饭。”

　　林知夕笑着挠了挠头：“我......害......”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柳一铭手非常自然地搭上林知夕的肩，“去吃夜宵。”

　　“嗯嗯。”

　　柳一铭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林知夕，顿了顿，说：“你看没看我们学校的表白墙？”

　　“什么？”林知夕又挑起眉，“怎么了？有人表白我们家闪瞎眼、帅瞎眼的男主持？”

　　柳一铭嘴角微微上扬，那隐隐的笑意看上去实在不大友好：“没人表白男主持。倒是有人表白男主持的男朋友。”

　　“呐？什么？”林知夕瞪大了眼，尬笑两声，“不会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一铭做作地叹了口气：“都怪我，唉......你要是不站起来回答问题，就不会被他们盯上了。”

　　“他们？”

　　“有人拍了你，放表白墙上要联系方式。然后低下顺势有表白的。”柳一铭递了个眼神给林知夕，让他自己体会。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林知夕反咬一口：“我刚刚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你一条都没回我！还有时间刷动态、看表白墙！你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上网冲浪比我重要？”

　　柳一铭傻了。

　　这货在干什么？

　　还带这样的？

　　现在这是把责任全推到自己身上了？

　　难道不该是我吃醋吗？

　　“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你自己想想，这是第几次了。”林知夕表情严肃，声音冷淡，“下不为例。”

　　柳一铭瞪大了眼，“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强行把话题扭转回去：“我上次在你说说下面，看到有好多我们班的女生给你点赞。你还加了她们？什么时候的事？”

　　他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惊了——没想到自己在林知夕面前可以这样咄咄逼人。

　　“啊？”林知夕没想到柳一铭CD结束后会打出这样的暴击，想了想，说，“都是一个学院的，她们肯定有各种各样的方法拿到我的***啊。我也不好拒绝人家，多不礼貌啊。再说了，也没有聊过天，就平时你给我点个赞我给你点个赞而已......你没必要吃醋吧。我也不可能喜欢她们......”

　　“我在吃醋吗？”柳一铭步步紧逼，“我只是随口问一句而已。”

　　林知夕皱了皱眉。

　　柳一铭冷然一笑：“就是在你说说下面看到一些熟悉的名字，有点激动，有点好奇。”

　　“你，你不至于吧。”

　　“当然不至于啊，所以我也没说什么啊。”柳一铭不知道什么时候触发了“作精”人设，这个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你不可能喜欢她们......那有男孩子加你吗？”

　　“有啊。”林知夕转过头来，看着他，目光沉了下去。

　　“有聊过吗？”柳一铭挑了挑眉毛，唇角漾起淡淡的笑意。

　　“有啊。”林知夕倒是毫不遮掩，直截了当地回答了，“怎么了？你是不是还要问聊了些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一般聊多久啊？”

　　柳一铭心里莫名开始有些慌，声音微微颤抖：“我才不想知道。”

　　“是吗？”

　　柳一铭低下头，不说话。

　　“你不相信我？”林知夕沉声说，“我只喜欢你，我还要说多少次你才不会问出那些**问题？”

　　“我......我就是怕。”柳一铭鼻子一酸，情绪上来了有些语无伦次，“我从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起......就，我真的好怕，怕你哪天不喜欢我了、厌烦我了，然后......然后，离开我。”

　　林知夕忽然牵住他的手——“这大街上，不好吧......”柳一铭依然低着头，不敢直视林知夕的眼睛。

　　“有什么不好的？我男朋友的手，还不能牵了？”林知夕手上的力气加重了，牢牢地握住。

　　柳一铭抬眸看着林知夕，心里的情绪糅杂在一起，难以言说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不是......”柳一铭叹了口气，“对不起。”

　　“你......”

　　“我又忘了。”柳一铭咬了咬唇，“可是除了那三个字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林知夕看着他，眼里似饱含汤汤秋水般，声音也分外温柔：“你可以说另外三个字。”

　　“啊？”柳一铭想了大半分钟，忽然灵光乍现，凑近了些低声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林知夕的手指牢牢地扣住柳一铭的手指，“你要相信我。”

　　“那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林知夕浅浅一笑，“可是现在，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得要命。”

　　柳一铭微微仰头（脑残偶像剧说这样想哭的时候眼泪就不会落下了），说：“你要一直一直喜欢我。”

　　“嗯。”林知夕满眼柔情，“你也要。”

　　柳一铭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会。”

　　“你不是饿了吗？想吃什么？”

　　“不知道。”

　　“又不知道。”

　　“这个回答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林知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

　　柳一铭纠结了大半天，最后烤了几串面筋、炸了一盒锅巴土豆——“你吃得完吗？这么多？”林知夕见他左手一把、右手一盒，忍不住笑着吐槽。

　　“想也不是我一个人吃的啊。”柳一铭递了一串面筋给他，“你今晚吃的什么？”

　　“和同学吃的食堂，六块五。”林知夕盯着烤面筋上闪闪发光的辣椒粉，低头咬了一口，“我发现跟你在一起之后，学校的六块五我也不怎么吃得下了，没吃两口就倒了。真是浪费。”

　　柳一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瞪大了眼看着他：“这也能怪我？”

　　“情侣总是越来越相似的啊。”

　　柳一铭无法反驳，点了点头：“好像是有那么一丝丝道理。”

　　“想想就好浪漫啊。”

　　“浪漫什么啊......”

　　“就变得越来越像啊！难道不浪漫吗？”林知夕看了他一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想想的确挺浪漫的。”

　　林知夕冷哼一声：“敷衍！”

　　“哪有？”

　　“林知夕！”忽然迎面走来一个男孩子，冲林知夕打招呼——柳一铭皱了皱眉，这人有些眼熟，见过好几次，似乎也是他们学院的。

　　林知夕也笑着回应：“嘿。”

　　“这位是？”那男孩看了一眼柳一铭，转而问林知夕。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奇怪——他们俩很熟？我现在是个什么位置？

　　“今晚的主持人啊。”林知夕回答。

　　那男孩点点头，干笑两声：“哦哦。”

　　柳一铭微一咬唇，心想，比赛才结束不到一个小时老子妆都还没卸，你看不出来？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呢？

　　柳一铭翻了个白眼，拉着林知夕，声音非常不友好：“走。”

　　刚走两步，完全不管那人距离自己多远，柳一铭就忍不住问林知夕：“他是谁？”

　　“隔壁专业的啊。怎么了？”

　　“你们很熟？”

　　林知夕想了想，回答：“还好，聊过几次。”

　　“聊的什么？”柳一铭心里的疑惑脱口而出。

　　林知夕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柳一铭低下头：“好吧，我不问了。”

　　一种莫名的难受情绪在心头铺染开来，再惴惴不安，也不能让林知夕看出来——柳一铭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唇角挤出一丝笑，手搭在林知夕肩上：“快十点了，回寝室吧。”

第30章

　　柳一铭一直觉得情侣之间闹个小矛盾、吵个架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他以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可它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他最乐于（虽然不一定擅于）充当情感导师、知心哥哥——都是一堆堆的网络小说中得来的。

　　甚至，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从吵架里得到了些快感。

　　“柳一铭你是不是有病啊！”这个问题在脑海里盘踞了整整三天，柳一铭又不好去问林知夕。

　　难道是热度降下去了，开始进入瓶颈期了？

　　这才多久啊，才一个来月啊。

　　柳一铭对他们的感情还是持积极乐观态度，你爱我我爱你，在这个基础上什么问题都是可以克服的。

　　嗯，网络小说告诉他的。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周三晚上。

　　不同寻常在于寻常的周三晚上林知夕有课，今天他们老师有事情就调开了——“我们终于有一个完整的晚上了！”林知夕对此感到非常激动！

　　一周好几天，不是这个社团活动就是那个组织例会，周三晚上林知夕有课，周四晚上柳一铭有课。拥有一个完整的晚上，的确很不容易。

　　这个完整的晚上从人间烟火聚集地的后街开始。

　　“今天晚上......”柳一铭看见群里的那条消息心都凉了半截，咬了咬唇，飞快地瞟了一眼身侧的林知夕，“我，我......”

　　“怎么了？又在看手机。”林知夕转过头来看着他。

　　柳一铭手伸到林知夕的卫衣帽子底下，轻轻抚了抚，长叹一口气：“主持朗诵队，临时通知开会......”

　　柳一铭看见林知夕的表情从震惊，到失落，到无奈，最后眉头紧皱，目光落寞，满脸愠色。

　　“又是主持朗诵队又是主持朗诵队！”林知夕忍不住口吐芬芳，“什么啊！你们主持朗诵队怎么这么多破事啊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你不至于吧......”柳一铭也皱起了眉，“我也没办法啊，临时通知......”

　　林知夕冷哼一声：“你想想这个月你接到多少临时通知了？”

　　“我......”柳一铭一时语塞。

　　“我都想好了今天晚上......”林知夕看向他，眼底满是寒凉色，“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了。”

　　柳一铭掏出手机：“我跟学姐请假。”

　　“你要去开会就去呗。万一有很重要的事情呢？”

　　“不是......”柳一铭咬着唇，“你......唉，我到底要怎样你才满意啊。”

　　林知夕瞥了他一眼，冷笑着说：“你这句话问的，不如直接说我不讲道理啊。”

　　你现在这样，确实挺不讲道理的。

　　一时间两人身边都笼罩着低气压，都低着头往前走，一句话也不说。

　　柳一铭强行挤出一丝笑，打破了冷到冰点的气氛，看向林知夕，试探着说：“八点半开会，还有两个小时。我们开开心心地一起去吃晚饭。然后，然后，你回寝室，我再去开会？”

　　“随便。”林知夕还是那副样子。

　　“你......”柳一铭按捺住心头腾起的怒火，“别啊，什么随便......”

　　林知夕看了他一眼，说：“都听你的。”

　　这四个字，本身没什么——可林知夕这个语气，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

　　“那好，我们去吃饭。”柳一铭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皮肤里——他本来脾气就不好，遇到林知夕之后还收敛了许多，通常生气都只是一时的，很快能自己调节情绪、冷静下来。可真生气的时候，一点理智都没有。

　　不能发火，不能发火，冷静。

　　You need to calm down.

　　“吃什么？”林知夕问。

　　“你想吃什么？”柳一铭脱口而出，刚说完就后悔了。

　　“我不饿。”

　　“怎么会呢。”笑容僵在唇角，柳一铭觉得自己脸都酸了。

　　林知夕忽然停下脚步，看着他轻蔑一笑：“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什么表情？”

　　“就你这皮笑肉不笑的，好假啊。”

　　柳一铭一头雾水，这脸上的尬笑完全是为了掩盖怒气，这货今晚是吃枪药了么每一个字都砸能出火花，不知道哪一秒钟就忍不住、炸开来。

　　“吃炸鸡吗？”柳一铭指了指不远处的炸鸡店，“我也不是很想吃饭。”

　　林知夕皱了皱眉，说：“我不想吃。”

　　“那我吃。”柳一铭咬了咬唇，快步走向炸鸡店，点了单，然后转头看向林知夕，问，“你真不吃？”

　　“不想吃。气都气饱了。”

　　柳一铭再压下一口气，走过来看着林知夕，尽量保持微笑：“别这样了好不好。”

　　“我哪样了？”林知夕笑容僵在脸上，语气却是无比冷淡，“你自己想想，最近是不是太忙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们是在谈恋爱啊，我想我除了上课和睡觉的时间都和你在一起，可是你呢？你......”

　　“我......”柳一铭心里开始慌了，“我也没办法啊。”

　　林知夕低下头说：“我知道。可是，可是我真的......”

　　“对......”

　　“你别说那三个字。”林知夕顿了顿，说，“我已经在很努力......唉，我一想到你又忙这个忙那个的、又只有我一个人，就，就很不开心。”

　　柳一铭心里一软，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捏了捏，说：“我不想你不开心。”

　　“可是......”

　　“可是什么？”柳一铭看向他，“我希望我们俩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开心的。”

　　“唉......”

　　柳一铭继续往下走：“我们既然改变不了事实，就只有接受事实。再怎么吵架也改变不了，开心也是过一秒、不开心也是过一秒，为什么不开开心心的呢？我们虽然没有一个完整的晚上，但是，我们现在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这两个小时我们在一起，就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林知夕不吭声，良久，抬眸看着他，说：“以后呢？万一我还是......”

　　“你要学会自我调节啊。”

　　“我要怎么调节......”

　　柳一铭覃思了半分钟，说：“这个......一时半会儿我也没办法。我保证，以后少去找些破事儿，尽量挤出时间来陪你，好不好？”

　　“你说的哦。”林知夕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委屈。

　　柳一铭重重地点头：“我保证！估计今晚是商量迎新晚会的事情。”

　　“迎新晚会，那天学姐说我们社团还要出节目。”林知夕顿了顿，说，“你们主持朗诵队不会让你去主持吧？”

　　“不知道。主持朗诵队那么多人，我上次才主持了，这次应该轮不到我了。”

　　“那就好。”林知夕捏着他的袖角晃来晃去，“我就是这么自私......你不会觉得......”

　　“这怎么能叫自私呢？”柳一铭凑过去轻声说，“这顶多算是无理取闹。”

　　林知夕重重地甩开袖角，扬起眉毛：“要不是你一天天的不陪我，我至于嘛！”

　　“好的吧。”柳一铭忽然想起自己的炸鸡，“我去拿炸鸡，两个人吃肯定不够。你还想吃什么？”

　　“随便。”

　　柳一铭翻了个白眼，恨不得趴在林知夕肩膀上撒娇——只不过在大街上不敢太放肆，动作幅度就小了很多，两张脸相距可能也就十几公分。面对柳一铭突如其来的亲昵，林知夕瞪大了眼，一脸惊恐：“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柳一铭环顾了四周，确定没多少人之后便凑在林知夕耳边吹气：“宝贝儿，你不要这样嘛。来，笑一个。”

　　“这大街上的......”林知夕叹了口气，“你真的是......”

　　“我去拿炸鸡了。”

　　林知夕僵硬地咧开嘴，可能是在微笑吧：“嗯。”

　　柳一铭拿了炸鸡回来，戳起第一块塞到林知夕嘴里，笑嘻嘻地说：“宝贝儿，我是在认识你之前加的那些社团，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破事儿啊。以后那些事情我能推就推。”

　　“你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对不对？”林知夕若有所思地托着腮，说，“我都觉得我有点无理取闹了。”

　　柳一铭连忙转移话题：“周五万圣节。”

　　“怎么了你要出门去要糖？不给糖就捣乱？”林知夕低头戳了一块炸鸡，又塞进了柳一铭的嘴里。

　　柳一铭突然被这么一塞，毫无防备，几下嚼了咽下去，然后说：“那你会给我准备糖吗？”

　　“想什么呢？你就比我小不到半岁，以为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林知夕眉毛一挑，“我只跟成年人谈恋爱。”

　　“神经病啊你。”柳一铭撇撇嘴，“我就随口一问。”

　　林知夕坏笑道：“少吃糖，注意牙齿。”

　　“谢谢宁嘞！”柳一铭想了想，继续说，“我今天上课的时候，搜了搜这周边万圣节有什么活动。”

　　“然后呢？”林知夕专注吃炸鸡，眼皮都不抬一下，“又不好好上课！”

　　“你看我搜到了什么！”柳一铭把手机递给林知夕，满眼的期待，“要不要去？要不要去？要不要去？”

　　林知夕飞快地浏览完网页上的内容，想也不想就点了头：“去啊。为什么不去？又是周末，又是万圣节的。”

　　“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林知夕表情无比严肃：“你要是再敢有什么突发的事件把我们的约会给搅黄了的话，我绝对抽你，毫不手软的那种。”

　　“你舍得吗？”

　　林知夕的表情严肃得就像个即将奔赴沙场、上阵杀敌的将士：“你看我舍不舍得！”

　　“不会的！绝对不会！”

第31章

　　二人世界！

　　这里的布置还挺用心的——一进来就听到诡异的音乐，此时才六点一刻，倒也烘托不起什么恐怖气氛。那沾满猩红“鲜血”的白布条迎风招展，路边的人偶全都是中外各种僵尸、鬼娃娃，花丛草垛上布满蜘蛛网，树上挂满笑容诡异的南瓜灯......你正在路上好生生地走着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遇到什么，忽然喷出来的干冰都是好的，要是跳出来个电锯狂人或者黑白无常，魂儿都要给吓飞——工作人员俨然把这开了一场Cosplay派对。

　　柳一铭就跟《红楼梦》里的名场面似的，一路上拉着林知夕指这个说那个的，忽然被跳出来的东西吓到恨不得跳到林知夕身上。

　　“所以，你要玩什么？”林知夕微微皱起了眉。

　　柳一铭认真思考了三秒钟，又非常认真地说：“先到处逛逛吧，还蛮有意思的哦。”

　　“你饿不饿？”

　　“不饿。”

　　林知夕的手搭上了柳一铭的肩，说：“那就先逛，逛到什么就玩什么。”

　　在这里他们毫无顾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依旧开开心心地想牵手就牵手，你凑到我脸边我凑到你耳畔，不过也就仅限于此。

　　“这个......”柳一铭指了指，林知夕抓起他的手，排队去。上去，开始，拍照，下来。

　　“那个......”柳一铭指了指，林知夕抓起他的手，排队去。上去，开始，拍照，下来。

　　“还有这个”柳一铭指了指，林知夕抓起他的手，排队去。上去，开始，这个拍不了照，下来。

　　......

　　疯狂迪斯科前，柳一铭指了指，林知夕抓起他的手，排队去。上去，开始，这个拍不了照，下来。

　　“我靠！”柳一铭大汗淋漓，满脸通红，“你看我头发乱不乱？我觉得我被这个东西蹂躏得好惨，靠！我现在是不是很瓜？”

　　林知夕揉了揉他的头发，认真地扒了扒，笑容在脸上绽放开来：“挺可爱的。”

　　“真的吗？”

　　“假的。”林知夕抿着唇，“走吧，下一个。”

　　下一个，旋转木马——柳一铭觉得这玩意儿没什么好玩的，除了拍照好看？他见林知夕眼里闪着光，也不好说什么。

　　旋转木马下来之后，柳一铭看了眼时间——不到八点，这么早哦？

　　“下一个，阎罗地狱。”林知夕表情肃穆，声音沉稳。

　　柳一铭在他背上捏了捏，忍俊不禁：“你干嘛这个表情这个语气啊？你很怕吗？这路上这么多妖魔鬼怪，你不是都没事吗哈哈哈哈......”

　　“这不一样啊......”林知夕揽住他的肩，“这这这露天的，这么多人啊，有什么好怕的？鬼屋里面是封闭的，这不一样啊......”

　　柳一铭嗤笑一声：“你就是怂哦。”

　　“嘿你这个人真的是......我怂个屁啊我？我怂？我是怕你......切，我是想给你打个预防针，你还说起我来了，什么人哦。”林知夕听了这个字瞬间不服气了，一双手在他身上各种“施刑”。

　　柳一铭像条泥鳅似的各种躲，忽然跳到林知夕身体的另一侧，手揽住他的肩，凑到他耳边笑嘻嘻地说：“你的男人。”

　　“那边有条百鬼游行的长廊，先去试试你的胆子。”

　　柳一铭不服气地说：“我胆子......”

　　他比划了下——“没有这么大......”

　　又比划了下，比刚刚那个小一些——“也有这么大吧。”

　　林知夕凑到他耳边，声音细细的柔柔的：“你到底有多大，我清楚的很。”

　　“神经病啊你！”柳一铭瞬间脸红，抓起林知夕的手，往那条长廊走去。

　　柳一铭掀起那“鲜血”涂画的做旧白布帘子，小心翼翼地踱了进去。此时天已经全然黑透，唯一的光源草丛里幽幽的绿灯，旁边摆着面孔狰狞的白骨或僵尸，大大小小、应有尽有（？）。诡异的音乐萦绕在耳边，路边立着棺木，棺木里躺着血肉模糊的......三米一块白布帘子，帘子后面很有可能就藏着一个NPC。

　　走过半程、快到尽头的时候，柳一铭表情严肃，声音颤抖着：“这，这里......也没什么嘛，除了NPC，其他都不会动啊......一点都不吓人。”

　　忽然从白布帘子后面冲出来一个吐着长舌头、脸涂得煞白的白无常，差点就扑柳一铭身上了——“啊——什么东西！靠！”柳一铭一边整个人都往林知夕身上倒，一边各种口吐芬芳。

　　那个白无常看他反应这么大，一脸无语，默默地挪开步子、掀开白布帘子，溜了。

　　林知夕强忍住笑，抱住柳一铭拍了拍他的肩，说：“你说你不怕的，baby啊baby，这算什么啊哈哈哈哈哈......”

　　柳一铭已然是面如纸色，在原地缓了半分钟，还是有些语无伦次：“靠！什么嘛！他忽然跳出来我哪里有防备啊！神经病啊！这......这算什么啊！我，靠！”

　　林知夕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声音无比温柔：“好啦好啦，走吧。我在你身边，一直都在，你别怕。”

　　柳一铭攥紧了，身体贴了上去，叹了口气：“我，我没有怕......其实我真的一点都不怕的，但是你，你在我身边，总要安心很多。”

　　“快走到头了。”林知夕的唇在他耳畔轻轻一落，“你还要去那个阎罗地狱吗？”

　　“去！干嘛不去！”柳一铭掀开最后一块白布帘子，咬牙切齿，非常认真，“我真的不怕！我真的不怂的！”

　　林知夕配合他的演出，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我家baby胆子最大了，走吧走吧。”

　　“嗯！”柳一铭认真严肃的模样像个即将奔赴沙场的将士。

　　排队不过几分钟，“阎罗地狱”门口站的也是面目狰狞的夜叉，开了门，两人肩并肩走进去。

　　伸手不见五指，柳一铭只紧紧地抓住林知夕的手臂，扣紧了他的手指，整个身体不住地颤抖。

　　耳边是各种各样的鬼哭狼嚎，糅杂在一起听得人心烦。这里面的布置要更为精细些，一切中外恐怖片里的元素都能在这里出现，简直就是个妖魔鬼怪大联谊。这里弹出个血肉模糊的人偶来，那里跳出来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还容易被那蜘蛛网糊了脸，被铁锁绊了脚。

　　阴风阵阵，诡异奇谲。

　　柳一铭恨不得整个人躲林知夕衣服里，总之是握紧了贴紧了一厘米的距离都不要有——“我好喜欢这种感觉啊baby。”林知夕头搁在了柳一铭肩上，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里头的笑意。

　　“喜欢个毛啊！”柳一铭表情非常严肃，“这空气里什么味道？腐烂的味道？尸臭？靠！也太逼真了吧！”

　　“神经病，不解风情......”林知夕表示很不满，“你闻过尸臭吗？人家搞逼真一点还真把你个憨憨给吓到了。”

　　“切。”柳一铭手伸进他的卫衣，轻轻掐了一把他的后背。

　　“靠！”林知夕忽然惊叫起来——柳一铭身体一猝，俨然是被吓着了：“啊！什么东西？啊！你叫什么？哪儿呢？”

　　林知夕拍了拍他的肩，笑得捂住了嘴：“刚刚有个小鬼捏我后背。”

　　“神经病！”柳一铭趁着这黑暗环境，直接在林知夕脸上咬了一口。

　　“嗷！”林知夕轻笑着说，“那个小鬼还咬我。”

　　“那个小鬼还要缠着你。”柳一铭翻了个白眼（虽然看不到）。

　　林知夕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我希望他缠一辈子。”

　　“他会的。”

　　“他一定要。”

　　忽然后面咳了两声：“前面两位哥哥，这里是鬼屋，为什么要给我们撒这么多狗粮？我们现在真的一点也不怕了。”

　　柳一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尬笑两声：“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哈......”

　　然后拉着林知夕往前快步走，差点把人家僵尸给撞倒，继续尬笑着挠头——“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哈......”

　　“你好傻哦。”林知夕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说。

　　柳一铭在他腰上捏了捏，鼻子哼出一声：“切，你才傻。”

　　“好好好，我最傻。”林知夕的手也在他身上各种不老实，“傻成这样才会被你勾引......”

　　“这大庭广众的......”

　　“让这些妖魔鬼怪给我们作见证。”

　　柳一铭连连摆手：“别了吧，总觉得不会得到祝福。”

　　林知夕指了指角落那个长发掩面的白衣女鬼，笑着说：“你这样当着人家说，真的好吗？”

　　“她总不会扑过来吃了我！”

　　“说不定真的会呢？”

　　柳一铭听到这一句连忙拉着林知夕往前走，毫无底气：“那就快走快走，快走啊！你腿这么长，能不能好好走路！”

　　林知夕最喜欢看柳一铭这样，笑容怎么都藏不住：“好的好的，走快些。”

　　从那“阎罗地狱”出来，柳一铭觉得自己简直被里面的各种妖魔鬼怪给扒了一层皮下来，还好没有特别丢人，他至少没有像后面的女生那样惊抓抓地大吼大叫起来——要是他也叫出来，林知夕觉得会笑他一整年。

　　“居然都八点多了欸。”林知夕看了眼时间，“下一个？”

第32章

　　柳一铭抬眼望着不远处的摩天轮发神，那孑然立于夜幕之下，其灯光绚烂夺目，它顺应人心而转动从来由不得自己，每一个角度的偏移随之变换的是不同的色彩，最高处与最低点不过几分钟路程，轿厢划过的弧度却是一整个圆的半生。

　　“摩天轮？”林知夕顺着他目光看过去的方向，笑着问。

　　柳一铭点点头：“嗯。”

　　林知夕牵起他的手，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小跑了过去。

　　“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就看着你一直盯着摩天轮看。”林知夕唇角漾起笑意，“待会儿在上面，就是完完全全属于我们俩的时间了。”

　　“你想干什么？”柳一铭心里莫名有些小激动，“上去了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我总不可能跳下来啊。就像你说的，完完全全属于我们俩，谁也不能来打扰。”

　　林知夕眼睛一亮：“那我再忍三分钟。”

　　柳一铭心里也痒痒，不知不觉的红透了脸。

　　林知夕笑而不语，只满眼含情地看着他——他惯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向他。从第一次开始柳一铭就知道自己禁不住、受不了，眼神投过来那一刻心跳开始加速，脸红是最直观的投降。那一双眼，温柔如过春水掀不起涟漪的和风，其中铺开的情愫一点不少，暖而不张扬，却会在柳一铭给予回应之后逐渐升温。那一眼投过来，柳一铭都能感受到其温度炙热。

　　两人检了票上了摩天轮，刚坐下，林知夕就把头靠在他肩上——“多忍三十秒都不行？”柳一铭看了眼还没关严实的门。

　　林知夕的头在他肩上蹭了蹭：“不行。”

　　摩天轮开始上升，林知夕开始不老实——一双手在柳一铭的腰上、背上四处游走，薄唇从柳一铭的肩颈、锁骨、下巴、额头、脸颊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在了......

　　柳一铭伸出舌头给予回应，这一次交缠的感觉与之前分外不同——是他偷偷去学了些什么？还是自己长了本事？由缓到急、从轻加重、温柔到猛烈，不再是一上来就狂风骤雨般恨不得把自己全然交给对方，多了些章法与技巧。

　　柳一铭一张脸已然红透，一双眼朦胧含情，笨拙地摸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待到摩天轮上升到最高处时，再留下这最美好的一刻。

　　林知夕睁开了眼，问：“干什么？”

　　“拍照。”

　　林知夕的舌头轻轻舔了舔柳一铭的唇，眼里如春水初生般汪然晶莹，魅惑又深情。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交会。

　　柳一铭微咬了咬唇，心里按捺不住的悸动，真是要命，俯身吻了下去，分量蛮足。

　　一个的手在对方身上各种挑衅抚摸，另一个一手捧着对方的头、一手举着手机捕捉这美好的一刻。

　　摩天轮开始往下降，两人在一个绵长的深吻之后恋恋不舍地分开，终于开始把注意力放向窗外的世界。

　　弥望所及方是对这个世界的客观总览，夜色墨气淋漓，灯火辉煌绚烂，来来往往的人，不知从何起、不知落到何处的笑声，烘出永不打烊的欢乐。

　　林知夕枕着柳一铭的肩，指了指下面：“要是一直一直在这上面就好了，他们看不到我们、也打扰不到我们。”

　　柳一铭打趣道：“那你就一直在这上面吧。”

　　“那你呢？”林知夕扬起眉毛，看着他。

　　“我就下去了啊。”

　　林知夕掐了他手臂一把：“这么狠心？你舍得丢下我一个人走？”

　　“不是你说你想一直在这上面吗？”柳一铭坏笑道。

　　“我是说我们俩一起在这上面！”林知夕急了，“你是傻子吗你！”

　　柳一铭加大了手上的力气，紧紧地抱住他，低头对上他的眼神，温声说：“我就开个玩笑。”

　　“我知道你在开玩笑。”林知夕纵身轻轻咬了咬他的唇，“神经病吧什么鬼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就像那种小孩子见亲戚，总有怪阿姨怪叔叔说什么你爸妈不要你了之类的。脑子有问题吧，这种事情能随便开玩笑吗？”

　　柳一铭心里一紧，连忙点头：“我的错，我脑子有问题。”

　　“本来就是！纯属脑子有问题。”

　　柳一铭挑了挑眉，唇角轻轻上扬：“我脑子有问题，那你不会嫌弃我吗？”

　　“嫌弃啊。一直都挺嫌弃的。”林知夕倒还诚实，“可是不是自己找的男朋友啊，嫌弃又不是讨厌，缺点也能成为可爱的点。”

　　“真的吗？”柳一铭看向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当然是真的。”林知夕手指在他腰上胡乱戳着，“不准不相信，不准去质疑！”

　　“好好好。”柳一铭被戳得痒痒忍不住往后一猝，表情狰狞地连连点头。

　　轿厢即将落地。

　　林知夕叹了口气从柳一铭身上下来（？）——一个一米八五的大汉，刚刚都快躺人家娇娇弱弱柳一铭同学身上了。

　　“九点半了欸。”林知夕看了眼手表。

　　“这么快？”柳一铭瞪大了眼，“什么啊！要回去了吗？”

　　林知夕叹了口气：“还要坐那么久的车。公寓十一点落锁。要不......”

　　还不等柳一铭回答，林知夕就又叹了口气：“算了。我们要守住道德的底线。”

　　“其实吧，也不是不行。”柳一铭脑海里浮现起出某些画面，想着想着脸又红了，“只不过。”

　　“别只不过了。”林知夕看向他，“我们今晚能玩的都玩了，也该回去了。”

　　柳一铭眉心一蹙，想了想也只能点头：“好的吧。”

　　上了网约车，林知夕又一脑袋靠在了柳一铭肩上——“你今天脖子不舒服吗？昨晚落枕了？”柳一铭忍不住吐槽。

　　“没。就是想这样。”林知夕在他肩头蹭了蹭，“你嫌弃我？”

　　柳一铭笑着看向他：“我怎么敢嫌弃你啊。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天天都在祈祷你别嫌弃我。”

　　“为什么啊？”林知夕皱了皱眉。

　　柳一铭思忖片刻，说：“其实吧，我真的没想到会遇上你，还是在我十八岁生日当天、我上大学的第一天。你就是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一个意外，一个美好的意外。你太好了，无论从哪方面看你都是人间顶配。而我......我一点都不好，就很普通，何德何能配得上你啊。所以从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起，我心里一直很慌，怕你嫌弃我，厌烦我，离开我......”

　　说着说着柳一铭觉得鼻尖一酸，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顶配？”林知夕指了指自己，“我哪里算得上顶配啊......”

　　“你是要我把你的优点一一列出来吗？”

　　林知夕唇角轻轻拂过柳一铭的脖子：“也不是不行。”

　　“呵，刚刚那一段话你就抓住了两个字，原来是要我夸你啊。”柳一铭佯装冷然一笑。

　　林知夕坐起身来，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别这样想。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不然不会和你在一起。你真的很好，你别这么卑微。感情里两个人应该是平等的。”

　　“嗯。”柳一铭看见林知夕眼里闪起碎星般的光，心里一动，强忍住眼泪，“好。”

　　下了车，两人聊着笑着走在学校里。今天万圣节，快十一点了，校园里却并不冷清寂静。

　　“同学！同学！”忽然迎面两个女孩子拦住了他俩，然后递过来一把糖。

　　林知夕蹙起眉，柳一铭知晓其意就笑着接过了那一把糖果。

　　“今天万圣节嘛，我们是来发糖的。”

　　发糖？柳一铭忍不住满脸笑意。

　　“谢谢啊！谢谢！”柳一铭今日份的开心更多了一丢丢。

　　两人正准备走，其中一个女孩忽然问林知夕：“同学你有对象吗？”

　　林知夕一怔，柳一铭眉头一皱，都不说话，气氛瞬间有那么些许尴尬。

　　“他有对象。”柳一铭敛了笑意，严肃地说。

　　“啊？”那个女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另一个女孩笑着打趣道：“那可以加个QQ或者微信吗？”

　　林知夕刚想说什么，只听柳一铭强硬地说：“不可以！”

　　林知夕睁大了眼看向他，心想，不至于吧——“他对象不喜欢他随便加人QQ，微信也不行。”柳一铭表情是难得的严肃。

　　“那你是他对象吗？”那个女孩可能觉得自己在开玩笑吧。

　　柳一铭牵起林知夕的手，表情依旧严肃：“对，我就是他对象。他就是我男朋友。”

　　柳一铭牵着林知夕往前走，背后爆发出尖叫与笑声——“你们要99啊！”

　　我们会99的。

　　“你怎么......”一直不吭声的林知夕忽然凑过来，低声问道。

　　“我怎么了？”柳一铭挑了挑眉。

　　“就是一下子......”

　　“我是在宣示主权。谁都能加你？我很容易吃醋的。”柳一铭非常认真地说，“她们俩知道了又不怎么样，最多晚上回寝室分享一下，我今天遇到了一对同性情侣，我还祝了他俩99。”

　　柳一铭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林知夕想了想，说：“嗯，好。”

　　然后握紧了那双手。

　　他要握紧一辈子的一双手。

　　“今天我真的真的好开心啊。”

　　“今天开心？以前不开心吗？”

　　“也开心。只不过今天的开心，是不同于以前的那种。”林知夕想了想，说，“就是落地的那种开心，稳稳当当的那种。”

　　他的声音散落在微冷的秋风里，在柳一铭的心上绽放出夏花般绚烂。

第33章

　　万圣节那天之后，感情持续升温。

　　热恋热恋，热得发烫，偶尔吵架，当作调剂。

　　柳一铭下了课一蹦一跳地到了约定好的地方，远远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蓝色书包，心里一动，连忙小跑过去。

　　这货戴着耳机、看着手机，丝毫没发觉。

　　柳一铭微微踮起脚尖，从背后蒙住林知夕的眼。

　　“猜猜我是谁？”柳一铭觉得自己已经把嗓子压到极限了。

　　林知夕的掌心覆上他的手背，轻轻地来回抚摸两下，随之而来是温柔清朗的声音：“baby，你......”

　　“什么？”柳一铭继续压着嗓子，忍不住贴着他后背顶了两下。

　　“你......”林知夕咳了两声。

　　“什么？”柳一铭觉得自己嗓子里快窜出火来了，又顶了两下。

　　“声音好难听啊！”

　　柳一铭的手立马抽了出来，在柳一铭脸上掐了一把，有些气急败坏：“这么浪漫的一个动作，你居然这种反应？你有病？”

　　“浪漫吗？你说哪个动作浪漫？手上的还是......”林知夕转过身来看着他，目光往下扫了扫，抬眼笑着挑了挑眉毛，“好像都挺浪漫的。”

　　林知夕忽然抓住他的手，认真端详了几遍，撅起嘴开始吐槽：“你看看你这个指甲？你不会剪指甲？”

　　柳一铭低头看了眼——那指甲修剪得坑坑洼洼，不是这里断缺就是那里崎岖。

　　“额......”柳一铭抽出了手，翻了个白眼，“这叫艺术！”

　　林知夕看着他，笑而不语。

　　“那你以后给我剪？”

　　两人相隔不过十几公分，对方呼出的气落在脸颊上微微有些痒——林知夕嘴角上扬，凑近了些在他耳根吹气：“你说这个动作，会不会太明显了？”

　　“我以为你要亲上来了。”柳一铭耳根痒心里也痒，不负其望地脸红了，低着头往后退了几步，“好玩吗？”

　　林知夕伸出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坏笑道：“挺好玩的。”

　　柳一铭在他腰上重重地掐了一把，扬高了声音：“你烦不烦啊！”

　　“你嫌我烦？”林知夕做作地摇了摇头，随后做作地叹了口气，“唉......”

　　“叹什么气？”

　　林知夕翻了个白眼，说：“你还有心情浪漫呢？我们是去排练节目，又不是去约会。我现在心情，一点都不好。”

　　“哎呀不至于啊！”柳一铭看了眼时间，拉起他外套的一角，“要迟到了！学姐刚刚在群里那个语气你感受不到吗？她好像最近心情都不怎么好......”

　　对，排练。

　　迎新晚会放在十二月，他们社团要出节目。

　　当初那个诱拐这俩货进来的那位学姐最近很头疼，就是因为这个时长不到五分钟的节目。一审来看，学生会主席对他们这个节目并不是很满意，一脸凝重地看完整个节目，在别的学长学姐点评之后，就给了六个字“要创新，要精彩。”——六字箴言，杀人无形。

　　然后前几次的排练不是缺这个就是少那个，迟到、早退、缺席的，总是凑不齐人——刚刚在群里学姐都丢出来“这次排练再不来，以后这个社团都不用来了。”

　　每周一次的例会成了隔日一次、总共三次的排练，这算什么？

　　柳一铭和林知夕对此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激烈讨论，这是算占用约会时间还是公费恋爱？

　　最后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学姐在群里“夺命连环call”催他们去排练了。

　　“好的，大家今晚辛苦了。休息十分钟，九点十分继续啊！”

　　休息十分钟......

　　柳一铭翻了个白眼，看了看几米之外的林知夕，两人不约而同地苦笑一声、耸了耸肩。

　　因为不是一个专业，平时正常的交集真的不多，要是太熟反而会让别人觉得奇怪。尽管本社团是他们爱情的开始、牵线的月老，但是这两位同学都非常自觉地恪守本分，只能强行压抑住内心的一些想干坏事的想法，肢体接触基本没有、距离绝不小于两米半，最多最多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上两句话，或者一个眼神交流（其实每次例会、排练下来眼神交流怕是有一千八百次）。

　　书包、水杯同一品牌倒没什么，毕竟大街上十个学生七个用同款。不过情侣衬衫、情侣鞋这种东西就太明显了，在人前都是要收收好的，然后今天——情侣手机壳，忘了拆。

　　休息时间柳一铭捧着手机浏览微博，而几米之外的林知夕就干站着，表情复杂，时不时递过来两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终于忍不住了到角落掏出手机给柳一铭发消息：“今天忘了换手机壳......”

　　柳一铭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整个人原地石化三秒钟，连忙回：“怪不得你刚刚傻站在那儿，也不看手机。”

　　“你看我多伟大。”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装不熟好累哦。”

　　“忍一忍。”

　　“我恨不得扑上来啃你。”

　　“待会儿结束了让你啃个够。”

　　柳一铭忍俊不禁：“算了吧，听上去好猥琐。”

　　“猥琐？”

　　“我说的是你，不是我。”

　　“滚吧你。”林知夕好凶哦，“避嫌避嫌避嫌！你谁啊你，我们熟吗？”

　　“呐？什么鬼？”柳一铭抬眼看见林知夕收起了手机，恶狠狠地瞪过来一眼。

　　柳一铭翻了个白眼，一秒入戏投入到“我真的和你不熟”的人设里，不再看林知夕，转向身边的老陈，开始强行找话题、强行聊。

　　没聊两句，又开始排练了。

　　柳一铭真的很敬业了，排练间隙也还在跟老陈聊个不停。

　　一眼都不看林知夕的那种。

　　快十点的时候，学姐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今天大家都很棒，最后再排练一遍！”

　　柳一铭打了个呵欠，余光扫到几米之外的林知夕——这货面无表情，微微皱眉，他也向这边瞟了一眼。

　　柳一铭心里一紧。

　　“你论文写了吗？”柳一铭转过头去，问身边的老陈。

　　老陈表示震惊：“什么论文？”

　　“心理卫生啊，明天就要交了。”

　　老陈瞪大了眼，开始口吐芬芳，柳一铭在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一遍排练的时候，两人都见缝聊天聊得可欢了，一直到学姐宣布今天的排练结束。

　　柳一铭右眼皮忽然开始跳，怎么回事？这时他忽然注意到林知夕背上书包直接快步走出了门——不等我？这货怎么了？

　　他三步并两步地小跑追上去，拍了拍林知夕的肩膀：“你怎么不等我？”

　　林知夕转过头来：“等你干什么？”

　　什、什么？

　　柳一铭怔了怔，嘴角挤出一丝笑：“一起走啊......”

　　“你不和你们班那位陈同学一起走吗？”林知夕眉心一蹙，眼底尽是寒凉色。

　　柳一铭心下一沉，有些难以理解这句话，顿了顿，说：“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走？你什么意思啊。”

　　“我什么意思？你问我？”林知夕冷然一笑，不知怎的提高了声调，“别烦我！”

　　这三个字如当头一棒敲下来，柳一铭愣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林知夕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他，直接就走了？

　　这算什么？

　　他是在吃醋吗？

　　“林知夕！”柳一铭叫住他——可他头也不回，反而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一股无力感忽然奔涌在四肢百骸中，柳一铭只觉得心上堵得慌，难道就是因为刚刚排练的时候故意不理他？还和老陈聊得太嗨？不至于吧，就开个玩笑啊真的是......

　　柳一铭忍不住叹了口气，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这时社团里的俩女生走了过来：“林知夕心情不好？”

　　柳一铭一怔，摇了摇头：“不知道。”

　　“刚刚排练的时候就感觉他状态不怎么好。”

　　“不知道......”

　　“好吧，那我们先走了。”

　　柳一铭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心里百感交集。他好久没有一个人走过这条路了，和林知夕一起的时候总觉得这条路怎么这么短，还没聊两句就到了公寓楼下。可是今天晚上，怎么走了这么久......

　　深秋的风窜进外套里，柳一铭忍不住打了个冷噤，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给林知夕发消息：“吃醋了？”

　　“我以为就是个玩笑，不至于吧宝贝儿。”

　　一直到他回了寝室洗漱完上床，林知夕都还是没有回复。

　　他怎么这样啊......

　　柳一铭裹在被子里，辗转反侧、毫无困意，时不时掏出手机看眼林知夕有没有回复。

　　一条都没有。

　　“宝贝儿，你理一下我好不好，不要这样嘛。”

　　“我错了，我不该这样的。”

　　“我以为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才故意不理你的。”

　　“林知夕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你已经三个小时没理我了！”

　　“你好烦啊！一点半了我还是睡不着！都怪你！”

　　“烦死了，明天还要上课啊！”

　　这货究竟在干嘛！

　　烦死了！睡觉！

　　柳一铭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去的了，不过昨晚的那个梦倒是......

　　梦里，两人相对站着隔一条马路，车流来往之间不留空隙，林知夕脸上的笑容分外诡异，冲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去。

　　离去......

第34章

　　“起床了吗？”林知夕这话问得，就跟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柳一铭看见那条消息，心里又气又急，刚想敲字口吐芬芳——可理智忽然上线，稍微冷静一下下，他又觉得有些释然，悬了一晚上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他难得沉住了气：“刚醒。”

　　“我马上下床。”

　　“好。”柳一铭叹了口气，“宝贝儿，不生气了吧。”

　　大半分钟过去，林知夕才回复：“待会儿见面再说。”

　　“宝贝儿......”柳一铭被自己肉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病？”

　　“相思病。”

　　“神经病。”

　　“你嫌弃我。”

　　“快起床，见面再说。”

　　柳一铭翻身下床，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一切——洗脸刷牙、涂涂抹抹、换衣穿鞋，还吹了个头发、喷了下香水，看了眼时间，不到十分钟。

　　“哟，今天这么快？”室友刚刚才下床——这货平时磨磨蹭蹭的，出门之前少说也要收拾小半个小时，今天是怎么了？

　　柳一铭笑笑：“今天想吃顿丰盛的早饭。”说完摆了摆手，开门出去了。

　　其实吧，就是今天想体验一下等人的感觉。

　　柳一铭倚在墙上低头看着手机，站定的位置，以及动作神态都像平时林知夕等他的那样。

　　手指一直往下滑动着，今天这一个个的短视频怎么这么无聊，一个都看不下去，满心满脑子都是林知夕。

　　他不会还在生气吧。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哟，今天这么早？”林知夕握着手机从寝室里走出来——墨绿色印花飞行员夹克，黑色连帽卫衣，破洞水洗牛仔裤，经典款高帮帆布鞋，他俩的情侣同款；自然卷看起来是打理过的，框架眼镜也摘掉了？

　　林知夕表情看不出情绪，声音也毫无起伏波澜：“我还说给你发消息呢。”

　　“就今天，嗯......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快。”

　　林知夕抬了抬眼皮，说：“男人不能被说快，更不能说自己快。”

　　他可能是在开玩笑吧。

　　柳一铭干笑两声：“呵呵，你这话，我没法接啊。”

　　“那就别接了。”林知夕眉毛一挑，说，“走，吃饭。”

　　“你怎么不戴眼镜？”柳一铭问，“还有你穿成这样，是要去相亲？”

　　林知夕飞了一记眼刀过来，冷笑一声：“没听说过日抛？”

　　“相亲？”林知夕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憨憨，你知道今天星期几吗？你还记得我们要去干什么吗？”

　　柳一铭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恍然大悟：“今天周五！下午我俩都没有课！之前就定了KTV和电影！”

　　“谁让你昨天生我气，然后我满脑子都想着怎么让你开心......”柳一铭垂下眼，嘟囔着说，“可我就是个傻子，都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开心，想了一晚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然后哪里还记得今天有什么安排啊......”

　　“我生气了吗？”林知夕转过头来看向他，“我哪有。你就是傻别把锅推给我。”

　　“你就是不把我们俩的事情放在心上，你就是不把我放在心上......”林知夕叹了口气，“柳一铭你就是个渣男。”

　　柳一铭忽然被他一戳心，鼻尖都酸了，喃喃说着：“哪有......我，唉......”

　　“你，你怎么了？”林知夕低头看着他，连忙解释，“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不是渣男啊，不是不是......”

　　“我......”柳一铭抬起眸。

　　林知夕的拳头轻轻捶了他两下，声音软了下去：“我昨晚是有生气，就是看见你跟老陈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开心得不得了，心里不舒服。你个憨憨演技还挺好！我想想就一肚子火。但是，但是......我不该冲你发火的。”

　　“这算不算吃醋？”柳一铭试探着问。

　　“当然算。”林知夕在他腰上捏了捏，小声说，“酸得不得了。昨天你来找我的时候都没闻到醋味吗？”

　　柳一铭扑哧一笑：“我心里慌，完全没注意到什么醋味。”

　　“但是我希望不要有下一次了。”

　　林知夕嘴角上扬：“那要看你表现。”

　　“我努力。”

　　柳一铭下午的原本是班级活动，去晃了一圈、给班长打了个招呼就溜之大吉，一蹦一跳地迎接专属于他们的情侣时间。

　　两人上了车，柳一铭抢先一步直接把头靠林知夕肩上了。

　　“你干嘛？”林知夕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柳一铭闭上眼，撅起嘴：“头有点重。”

　　“你......”

　　柳一铭在他肩头蹭了蹭：“我怎么了？”

　　“你......”林知夕唇角浮夸地上扬，“很可爱。”

　　“我也这么觉得。”

　　林知夕戳了戳他的额头，继续保持微笑：“待会儿是你个人演唱会哈，想好唱什么了吗？”

　　柳一铭睁开眼，满脸疑惑，有些语无伦次：“我的个人演唱会？你这么会唱歌的......什么啊，难道不该是你吗！我就是你的和声啊！”

　　“我才是你的和声。”林知夕捏了捏他的脸，“不对，我应该只是个观众，嘴都不想张的那种。”

　　柳一铭表示无语。

　　林知夕咧嘴一笑：“我说了今天你得唱到喉咙穿孔。”

　　“什么啊......”要不是顾及前面的司机，柳一铭恨不得抱着他的脖子狠狠地乱啃几口，“你也太过分了吧。”

　　“哪有？”

　　“就有！”

　　“哪有哪有哪有！”

　　“就有就有就有！”

　　“小学生？”

　　“反弹！”

　　......

　　包厢里灯光暧昧，柳一铭拿着麦，坐在点歌台前，表情严肃，且无奈，且凝重。

　　林知夕瘫在沙发上，满脸堆笑，冲柳一铭挑着眉毛。

　　“You think I’m pretty/Without any make up on/You think I’m funny/When I tell the punchline wrong......”

　　第一个单词出来时，柳一铭就注意到林知夕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怎么去形容这一点微妙的变化？既然这么微妙，就很难形容了。

　　总之满眼的深情、满脸的笑，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直直地望着，搞得柳一铭脸又不由自主地红了。

　　“You make me feel/Like livin’ a/Teenage dream/The way you turn me on/I can’t sleep/Let’s rin away and/Don’t ever look back/Don’t ever look back......”

　　柳一铭听见自己的歌声，觉得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虽然因为传导方式不同自己听到和别人听到会有差异，不过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还蛮好听的（这一首本来就难唱，原唱都很容易车祸，我简直太棒了）。刚刚点歌的时候，阅歌无数的柳一铭同学脑海里滚动而过千百首歌曲，最终决定这一首作为今天的开场，手指颤抖着点了歌，心跳忽然加速。单从字面意思看，每一词、每一句，都是他想对林知夕说的话。

　　他看见林知夕的口型，也在跟着他唱，间奏部分连忙扑了上去，拿起另一支麦递给他。

　　“我只会副歌部分啊......”林知夕想了想还是接过那支麦。

　　柳一铭霸道地揽住他：“那也得唱。”

　　包厢里只有他们俩，各种小动作都开始上来了。

　　柳一铭凑上去咬了咬林知夕的唇：“我们一起唱。”

　　“这是你的个人演唱会。”

　　“我不管。”

　　柳一铭整个人都倒在林知夕身上，各种奇奇怪怪的大幅度动作，感觉一首歌下来整个人都被点燃了。

　　“大哥你很重欸！”林知夕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腰。

　　“Let you put your hands on me/In my skin tight jeans/Be your teenage dream tonight!”

　　“忽然台湾腔？”柳一铭在他脖子上落下一吻，“谁是你大哥？”

　　“同学你很重欸！”林知夕的手伸进了他的卫衣里面。

　　“我们这么不熟吗？”柳一铭的舌头舔舐着林知夕的耳垂。

　　“老公，你该减肥了！”林知夕耳朵被舔得痒痒，不禁红透了脸，低下头抿了抿唇。

　　柳一铭忽然跳起来，去迎接他的第二首歌。

　　林知夕抬眸看见荧幕上的三个字，饶有兴味地问道：“你还会粤语？”

　　“一点点。”柳一铭笑意灿烂，“反正不会的地方就乱唱吧。”

　　“这个我不会。”林知夕抱着臂，“就听你唱。”

　　“嗯啊。”柳一铭迅速调整好情绪，伴奏入耳，心里泛起涟漪。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望向孤单的晚灯/是那伤感的记忆......”

　　老实说林知夕一直觉得眼前这个憨憨，一是声音的确算不上好听，二是就像他自己所说的天生五音不全。刚刚那首《Teenage Dream》大体上并没有问题，只不过比起原唱的车祸他气更短些、音更飘些，好在发音没问题不然更车祸。而这首《喜欢你》，从一个字出来，林知夕心里就一动，抬眸对上那双深情的眼，心里的情愫便是如掀起汹涌波涛一般，听着听着眼眶居然湿润了。

　　他，他可能比较适合唱粤语吧。

　　虽然他发音蹩脚我也听不出来。林知夕唇角漾起笑意，眼角含着泪花。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挽手说梦话/像昨天/你共我......”

　　最后一个音落下，两人相对而望，无人打破这一刻的宁静，下一首俨然成了炮灰般的存在。

　　林知夕起身点了歌，然后直接切了，拿起麦：“你这首歌吧，唱得还可以。”

　　柳一铭得到了表扬，开心得恨不得翘起尾巴（转念一想发现自己并没有这种东西）。

　　“不过有那么一丝丝遗憾的味道在里面。”柳一铭揽过他，“我给唱你一首甜的。”

　　柳一铭看了看歌名，直接笑容灿烂地倒进了林知夕的怀里。

　　《Lover》。

第35章

　　柳一铭坐在沙发上，含笑望着几米外立麦前的林知夕，一颗心怦怦直跳。

　　暧昧迷离的灯光下，林知夕半眯着眼坐在高脚凳上，一手把着立麦，唇角漾起淡淡的笑，像个酒吧驻唱歌手。

　　“We could le**e Christmas lights up ‘till January/This is our place,we made the rules......”柳一铭身体里如同窜过一股电流似的，不禁猛地一猝。林知夕的声音如初春的清朗和风，那每一个词都轻飘飘地落在心上，却留下重重的痕迹，逼得他眼泪直往上涌。

　　柳一铭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未曾从林知夕身上移开过一丝一厘，跟着他的歌声轻轻和着，眼前的景象愈发模糊，直到林知夕的轮廓线条变形、色彩朦胧不清，他才扯了纸擦了擦眼泪。

　　唱到Bridge部分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起身扑向林知夕。

　　“Ladies and gentlemen/Will you please stand/With every guitar string scar on my hand/I take this magnetic force of a man/To be my lover/My heart’s been borrowed/And yours has been blue/All’s well that ends well/To end up with you/Swear to be overdramatic and true/To be my lover/And you’ll s**e all your dirtiest jokes for me/And every table/I’ll s**e you a seat,lover...”

　　之前每次听到Bridge的时候，柳一铭都会去幻想未来陪自己相守白头的人到底会是个怎样的人。直到和林知夕确定关系之后，听这首歌的感觉开始发生变化，从希望与幻想变成了——从第一个词开始，脑海里就蹦出林知夕的脸，他好想好想和林知夕一直一直在一起。这一段实在太像是在婚礼上的请愿，虽然他们可能不会有婚礼，但是......

　　柳一铭直接坐在了林知夕的腿上，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不顾眼泪四溢直接贴上林知夕的脸——“你干嘛......”林知夕一手揽住他的腰，继续唱着。

　　一曲终了，两人相对而视，皆不吭声。

　　下一首《Blue》又成了炮灰背景音。

　　柳一铭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你......”

　　“我怎么了？”林知夕转过脸来看着柳一铭——他眼里也闪烁着星光。

　　柳一铭在他脸上咬了一口：“你，你唱歌也太好听了吧！”

　　“老公，你牙也太尖了吧......”林知夕咧嘴一笑，摸了摸脸上刚刚柳一铭咬的地方。

　　柳一铭努力咧开嘴龇开牙，指了指：“你看，其实我是有虎牙的！就是不怎么明显而已。”

　　林知夕凑过来看了看，严肃地点点头：“嗯。的确是不怎么明显。”

　　“很疼吗？”柳一铭的唇在刚刚咬的地方来回蹭。

　　“还好。”林知夕笑得眉眼弯弯，“宝贝儿，你确实该减肥了。”

　　柳一铭连忙从他身上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哎呀......很重吗？”

　　“还好。”林知夕也站了起来，“来吧，下一首。”

　　“这首《Blue》都快完了......”

　　林知夕到点歌台看了看，说：“直接下一首吧。我们唱点开心快乐的。”

　　“你不会要点......”柳一铭耳边忽然响起某一首被誉为“儿歌”“厕曲”的......

　　Spelling is fun！

　　Spelling is fxxking not fun！

　　算了吧......

　　林知夕声音扬高：“怎么可能呢！额，我脑子里有声音了......”

　　然后各种各样High到爆的蹦迪神曲和小清新的乡村音乐来回切换，还挺开心快乐的。就是嗓子有点受不了。

　　忽然前奏响起，荧幕上出现三个单词——柳一铭心里一动，这货是要我哭死在这里吗？

　　《All of me》。

　　“你干嘛啊......”柳一铭靠在林知夕肩上，声音带上了撒娇的意味，“我不想再哭了宝贝儿。”

　　林知夕坏笑道：“这是我今天唱的最后一首了。”

　　“什么玩意儿？”柳一铭把手伸进林知夕的外套里，想了想又直接掀开卫衣下摆......

　　“今天本来就是你的个人演唱会，我就是个观众而已。”林知夕轻笑道，“刚刚那两个小时都是一起唱的。我累了，最后一首了。”

　　柳一铭刚想在他腰上捏一把，这货已经满眼含情开始唱了，便只默默地抚摸了几下。

　　听了这么多次林知夕唱歌，柳一铭发现这货除了天生音色优越、声线撩人，每次唱歌的时候都非常认真，眼睛里闪着光地唱出每一个词，融入的是自己的理解与感情，偶尔炫个技也尽量不漏痕迹。

　　他对上他的眼睛，眼里如平静的海面骤然翻滚起波涛巨浪一般，那打乱了的情愫在眼里激荡涌现——脸红，心跳，耳根发热......一连串生理反应接踵而至。

　　“Cause all of me/loves all of you/Love your curves and all your edges/All your perfect imperfections/Give your all to me/I’ll give my all to you/You are my end and beginning/Even when I lose I’m winning...”

　　一曲唱罢，林知夕的目光仍未从柳一铭身上移开丝毫。忽然他说：“你真的有，give your all to me？”

　　“什么？”柳一铭还停留在刚刚那歌声之中未调整好情绪，这突如其来的发问把他问懵了。

　　林知夕咬了咬唇，说：“我觉得，你没有那么爱我。”

　　柳一铭瞪大了眼。

　　林知夕皱起眉，继续说：“就是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你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或者说，你没那么在乎我，至少，我真的很在乎你。可你，有我没我，都不会特别......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你的很多表现都会让我很伤心。可能你对我的感情还没有到那么深吧。”

　　柳一铭心下一沉，刚刚林知夕说的每一个字都扎在他的心上。

　　“我可能......”柳一铭认真想了想，说，“我们才认识两个多月，在一起也不是很久。可能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什么经验都没有。但是最开始我对你的好感和喜欢都是真的，要更深的转化肯定需要时间。但是我相信，会有一天，我爱你和你爱我，会是同等的量。”

　　林知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吧。可能的确需要时间吧。我会等你。”

　　“你要等我。”柳一铭认真地看向林知夕，“我可能，就没带脑子谈恋爱吧。”

　　林知夕忍俊不禁：“那你以后带上脑子吧。”

　　柳一铭忽然说：“你说，这里会不会有摄像头？”

　　“啊？”林知夕挑了挑眉。

　　“老子不管了。”

　　柳一铭纵身一扑直接把林知夕压在沙发上，不等他反应过来，唇便覆了上去，舌头早已不是之前那般的笨拙羞涩了，从开始的蜻蜓点水般收敛逐步张扬肆意，在林知夕口腔里灵活舞动，并努力给予回应。同时手在林知夕身上各处探索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眼里的暧昧情愫四溢，心里那团火烧得愈发强烈。

　　林知夕脱掉了外套甩到一边，就这样被他狠狠地压在身下，毫无反抗的意思，面对他那浑身上下都非常努力的一系列动作，嘴角居然勾起了一抹笑意。

　　待到两人起身整理好衣衫，一看时间快六点了——该走了。

　　林知夕忍不住口吐芬芳：“柳一铭你怎么这么心机！”

　　“我怎么了？”柳一铭开始装傻。

　　“你逃避！”

　　柳一铭看了眼时间，佯装有些小遗憾的模样：“哎呀，这也不能怪我啊。到点儿了，我怎么知道你这......谁让你的需求，那么......”

　　林知夕看着柳一铭那满脸坏笑，扑过去在他脸上咬了一口：“太过分了......”

　　“宝贝儿，该走了。”柳一铭捧起林知夕的脸，轻轻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这次我记住了！下次再来，我肯定一句都不唱，全程观众。”林知夕挑了挑眉毛，翻了个白眼。

　　柳一铭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一手拿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地毯上的外套，给他披上，笑盈盈地说：“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

　　“走吧！”

　　晚饭在并不激烈的讨论中非常随便地决定了，二十分钟解决，然后买了奶茶往电影院走去。

　　今天的片子也是柳一铭挑的，一部二十年前首映、如今重新修复过的经典电影，他还是像上次一样把海报甩了过去——正好林知夕也非常想看这一部，一拍即合，直接订票。

　　影厅里的灯光暗了下去，荧幕上的贴片开始的时候，柳一铭就把脑袋靠在了林知夕的肩上——林知夕怔了怔，低声问道：“你不会又困了吧？这电影还没开始呢baby。”

　　“没有。”柳一铭冲他笑笑，“我找一下那个感觉。”

　　“什么感觉？”

　　柳一铭轻声说：“就是第一次我约你看电影，然后......的，的那个感觉。”

　　柳一铭凑到他耳边说：“我一直想问，那个时候我们才认识多久啊。你就允许我靠你肩上？我当时都觉得不大合适，你居然......唉，真的显得我很，很......”

　　“很什么？”

　　“轻浮？”柳一铭皱起眉毛，又连忙摇了摇头，“我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不对......”

　　林知夕看向他，笑意浅浅：“可能那个时候我就对你有意思了吧。应该叫好感，所以一点也不排斥，甚至......”

　　“甚至什么？”疑问方转到了柳一铭这里。

　　林知夕抿了抿唇不说话，探出手来在黑暗中摸到柳一铭的手——两人的手在下面紧紧地相握着。

　　林知夕眉眼间分明晕染起暧昧的笑意，声音低沉撩人：“甚至就想你把头靠上来，就想你离我近一些。甚至......”

　　“甚至什么？”怎么又来个甚至？

　　“甚至，我想吻上去。”林知夕目光坚定，“我看见你的脸，离我那么近。那个时候，我就想吻上去。”

第36章

　　刚进学校大门，柳一铭忽然问起：“你们什么时候体测？”

　　“体测？”林知夕想了想，说，“下周二下午？”

　　“我是下周三上午。”柳一铭皱起眉，“我好慌啊......”

　　林知夕搭在他肩上的手用力捏了捏，明知故问：“慌什么？”

　　“一千八百米啊，虽然听上去不是特别可怕......但是要及格的话，就很......我体力一直都不是很行，还有什么引体向上之类的。怕我及不了格。”柳一铭叹了口气，“你就一点也不慌吗？你看上去也不像是个体育很好的人啊......”

　　林知夕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一脸坏笑：“你怎么看出来的？”

　　柳一铭忽然退到林知夕身后，两只手抓上他的腰，笑着说：“凭这个。”

　　然后手往上走，捏住他那可称得上“纤细”的手臂：“凭这个。”

　　林知夕忽然转身用力揽住他，佯装出恶狠狠的模样：“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

　　柳一铭一点也不怂：“难道不是吗？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我身上肌肉都比你多。”

　　“哦？”林知夕不服气，“我还一点都没感觉到啊。”

　　“切。”柳一铭翻了个白眼，“你就选择性忽视吧。”

　　林知夕忽然紧紧地抓住柳一铭的手，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撒腿开跑。

　　好歹是周五晚上，倒有些反常，不到十点的校园里，三三两两零星路人。路灯昏黄，夜风乍起，林知夕拉着柳一铭奔跑在学校的环线柏油路上。林知夕那两条长腿，真是委屈他将就着柳一铭，强行锁着自己的步子、控制着速度。时不时地林知夕还会回头看柳一铭一两眼，唇角漾起笑意，手上紧紧地牵着未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而这全程柳一铭脑子都是空白一片，待到林知夕逐渐停下脚步后，才恢复思考能力——“这货有病？拉着我跑什么跑？”

　　柳一铭气喘吁吁，直接问出了那个困扰他的问题：“你这，这，是几个意思？跑，跑什么啊？大晚上的锻炼身体吗？”

　　“看你最近又长胖了，拉你锻炼**体不行吗？”林知夕大气也不喘，只不过脸上微微泛红，对比柳一铭可没那么狼狈。

　　林知夕看着他笑意浅浅，从兜里拿了纸巾出来轻轻擦了擦他额上的细汗——柳一铭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禁一怔。

　　柳一铭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我哪有长胖啊！你锻炼身体之前就不能跟我说一声？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嘛。”林知夕看着他摇了摇头，“看来你体力的确不怎么行啊。”

　　柳一铭反应了三秒钟，眉心一蹙：“你这话就说的很过分了啊......”

　　“我们还没试过，你居然说我体力不行！”柳一铭手搭在他的肩上。

　　林知夕冷哼一声：“刚刚不就测出来了吗？就这样你还上气不接下气的，唉......”

　　“哪有！”

　　“唉，我好惨......”

　　“你惨什么？”

　　“对噶，应该是你惨才对。不好意思，你好惨。”

　　“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

　　......

　　周二下午，柳一铭下了课从教学楼走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询问林知夕关于体测的事情：“怎么样？你还好吗？身体没问题吧？体测老师严不严？能及格吗？”

　　这个时候应该是晚饭的点儿了，只不过林知夕还没回他，柳一铭一时也不知道去哪儿。

　　在楼下兜兜转转快十分钟，林知夕才回他：“我现在在体育馆，刚出来。”

　　“我们出去吃吧。”

　　“你过来找我。”

　　柳一铭连忙回复：“好。”

　　一路小跑到了体育馆，远远地就看见身着紫色卫衣的林知夕，手上搭着棉服外套，正往这边走来。

　　“Hey啊！”柳一铭莫名地激动，忙地向几米之外的林知夕挥手，恨不得直接扑上去。

　　“走吧。”林知夕一看就是刚剧烈运动完的模样，却一点也不狼狈，甚至没有大喘气，笑着走过来，“想吃什么？”

　　“我记得那边有家打卤面，看上去还不错。”

　　林知夕点点头：“我记得那一家。走吧。”

　　刚抬脚没走两步，林知夕手机就响了起来。

　　“我们班长？”林知夕接起电话。

　　柳一铭在一旁傻站着看向他，然后听到——“他现在是在体育馆吗？”、“体育馆哪里？”、“好吧，我过去看看。”、“要送他回寝室吗？”、“好。”

　　柳一铭心里莫名一慌。

　　这是要干什么？

　　林知夕微微皱眉，有些不好意思：“我室友他可能身体有些不舒服，在体育馆一个人。然后我们班长给我打电话，要我送他回寝室。不好意思啊baby，我可能......”

　　柳一铭非常懂事地扬了扬手：“没事，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我就在原地等你。”

　　林知夕眼里莫名晕出些许失落，只点点头，嘴角挤出一丝笑：“那好。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回来。”

　　“嗯。”柳一铭捏了捏他的脸，有那么一丝丝不舍，“快去吧。”

　　“你就在这儿等我哦！”甩下这么一句，林知夕转过身去又分外不舍地回头看了柳一铭一眼，才往体育馆内跑去。

　　柳一铭看见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那失落感才姗姗而来，席卷全身。无力感冲击下柳一铭直接低头蹲在了路边，像只冬天夜里被遗弃在垃圾桶旁的小猫（不是......）。

　　柳一铭裹紧了羽绒外套，掏出手机漫不经心地乱划着，几个APP到处乱窜却什么都看不进去。

　　林知夕打来了电话：“baby你可能还要等我一会儿，我还要去给他买点水什么的......”

　　听到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声音，喘着粗气，柳一铭不禁心里一沉，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带上笑意：“没事没事。我等你。”

　　“嗯！我尽快！”

　　“我就在原地等你。”

　　然后林知夕挂掉了电话。

　　柳一铭继续蹲在路边吹冷风，继续失落，愈发失落。

　　不知道在冷风里痴痴等待了多久，柳一铭觉得自己都快僵成一副标本了，努力地蜷缩成一团，只几个手指头露在外面胡乱点着手机屏幕。肚子也开始叫了起来，柳一铭一向觉得自己是个很没有耐心、脾气很不好的人，今天是怎么回事？饿到不想生气了？

　　柳一铭腿都蹲麻了，起身往林知夕离去的方向伸头望了望，他还是没回来。

　　这货在干嘛啊！

　　绕着路灯转悠好几圈，柳一铭长叹一口气，继续蹲在路边等着。

　　心里不知怎的就是堵得慌，柳一铭往那边望了一眼，还是没来，又不好去问。索性熄了手机，抱着膝盖闭上眼。

　　“柳一铭！”

　　他连忙抬头，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跑来，心里一动，起身时腿又酸又麻差点跌倒。

　　忽然鼻腔里铺染起一股酸涩滋味，眼角竟沁出一滴泪，他连忙抬起手给擦掉，三两步迎了上去，伸出手揽住林知夕的腰——要不是来来往往还有那么多路人，他真想紧紧地抱住他，就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

　　“等久了吧。”林知夕气还没喘过来，声音温柔如水，更逼得他想哭了。

　　柳一铭咧开嘴：“还好。”

　　“你手好冷。”林知夕眉心一皱，满眼愧意。

　　“脚也冷。”柳一铭咬了咬唇，唇角荡开笑意。

　　“脚我没办法......”林知夕把棉服递给他，“不过手我还是可以捂一捂的。”

　　柳一铭接过外套，忽然那熟悉的味道充斥鼻腔，刚才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全然归于平静，就是这么神奇。两只手伸进了袖管，抬眼看向他：“你不冷吗？你这卫衣也不是很厚啊......”

　　“我刚跑过来的，身上热得很。不信你摸......”林知夕把手伸进了一只袖管里，用力一握——这宽大的黑色棉服外套下，两人十指相扣，紧紧相握。

　　柳一铭瞪大了眼，转而眉眼含笑，在那袖管里给予他回应。

　　“你，你手好暖。”柳一铭脸上泛起红晕。

　　“你说你一到冬天手脚就冷，我要是不暖怎么给你捂热？”林知夕手指微微勾了勾，“饿了么？”

　　柳一铭手肘轻轻顶了顶：“饿得要命！”

　　“那就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柳一铭经常都会想起这个晚上。裹挟全身的刺骨冷风，昏黄黯淡的路灯光芒，那件黑色棉服外套的柔软触感，以及那令人安心的熟悉味道，林知夕手心里逐渐散发出来的热，配料满满的打卤面温暖咸香，以及林知夕难得想喝奶茶......组成那个晚上的所有元素，都深深地烙印在柳一铭的脑海里，往后时光里不知道哪一个瞬间就忽然蹦了出来，在心头掀起阵阵涟漪。

　　柳一铭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当作一段恋爱去谈，因为这个区间总会有走到尽头的时候。他想的是一直和林知夕走下去。初时他没有做好准备，所有给与林知夕的回应都是不动脑子的产物，而走到现在，他逐渐明白了如何去对待这份沉甸甸的感情、如何去对待那个自己可以称之为“爱”的男孩子。

　　他终于懂得了，希望林知夕还在等他。

第37章

　　“你今天体测？”一大清早的林知夕就打来了电话。

　　柳一铭被电话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接通电话：“对啊，怎么了？”

　　“快起床快起床！”

　　“这才几点啊......”柳一铭忽然想起昨晚班长在群里的通知，“要一起吃早饭吗？我们通知的是八点钟在体育馆集合。”

　　“七点十分了啊现在，也该起床了。”

　　柳一铭揉了揉眼睛，应声：“好吧。我马上起来。”

　　柳一铭昨晚没睡好，大半夜的醒了两次，今天这状态还要去体测，难搞哦......下床之后磨磨蹭蹭地洗漱完，室友大半都已经出了门——完了，又让林知夕等太久了......

　　“七点四十了。”林知夕像往常一样靠着墙等他，“我以为你去体测还要对镜贴花黄呢。”

　　“哪有......”柳一铭手搭上林知夕的肩，“走吧。”

　　然后迅速地环顾四周确定附近无人之后，踮起脚在林知夕脸上飞快地落下一吻：“宝贝儿，我好紧张啊怎么办？”

　　林知夕看了他一眼，说：“别紧张，就好好跑呗。你要是体力实在不行就别太往前冲，应该是能及格的。”

　　“万一及不了格呢？”柳一铭心里莫名有些惴惴不安。

　　林知夕无奈地挑了挑眉：“那我也没办法啊......还是身体为重吧，待会儿早饭多吃一点。”

　　然后比起以前，柳一铭同学就多吃了一个烧麦——“多吃一点，还真就是一点啊......”林知夕冲他翻了个白眼。

　　早饭吃罢，柳一铭的紧张情绪丝毫没有得到缓解，却也无可奈何：“你好好上课。我去体育馆了。”

　　“别紧张啊baby，尽力就好啦。”林知夕在他肩上捏了捏。

　　“中午见！”

　　“中午见。”

　　今天降温，柳一铭忽然觉得身上的运动外套有些单薄，刚刚早饭都还是热气腾腾的下肚，多在冷风里走几分钟就不禁瑟瑟发抖，手脚冰冷从不迟到，心里愈发堵得慌。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小跑着去了体育馆，希望身上可以热起来。

　　班长点了到，体育老师讲了些要求。前面几项都还好，引体向上擦着及格线过去，越接近长跑一点，柳一铭心里就越慌。

　　“我要开始测长跑了。”柳一铭给林知夕发消息，看了眼时间，九点一刻，他在上课吧。忍不住默默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货居然秒回。

　　“加油！”

　　“尽力就好！”

　　“我今天上午满课，中午见！”

　　柳一铭手指颤抖着回了一个字：“好。”

　　刚刚的短跑算是热了个身，尽管手脚依然是肉体可感的凉，大脑被寒意逼得一片空白，不知不觉，到他了。

　　“加油！”

　　柳一铭从抬脚的那一刻，脑海里开始浮现出林知夕的笑，忽然心里一暖，尽管寒风凛冽从身边掠过，他却顿感安心，全然没了之前的紧张和难受。

　　柳一铭从来都不知道正确的跑步方式应该是怎样的，只会一味地用力往前迈步。看着同学一个个从身边跑过去，心里自然不甘心，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脸上就像刀子在刮一般，冷风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嗓子眼被磨得实在难受，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咳出血来。

　　身体越来越重，越来越难受。

　　一圈，两圈，三圈半......

　　柳一铭同学你这体力，真是不行哦。

　　有点低血糖？不应该啊......

　　其实也不到五分钟，柳一铭觉得漫长得仿佛过了半个世纪。跨过终点线那一刻，仿佛整个人都要羽化飞升了。

　　刚刚眼前发黑闪过些有的没的，五脏六腑在胸腔里宛如要炸开一般，喉咙里还残存着方才冷风刺痛的感觉。他在跑道边站着喘粗气，完全说不出话来，一个人在草坪上慢慢地走，走了快十分钟，身上依旧难受。

　　掏出手机，给林知夕发消息：“我跑完了。”

　　“我觉得我要死了。”

　　“怎么这么难受啊，淦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难受啊。”

　　“我怎么身体素质这么差啊，我不该笑你的......”

　　“宝贝儿，我好想你。”

　　扯了纸巾擦了擦额上的汗，然后就蹲在跑道边划动着手机屏幕，九点半了，还没有回复。

　　“你回寝室不？”陈允天走过来问。

　　柳一铭抬起头，他似乎也不太好的样子。

　　“你先回去吧，我缓一会儿。”柳一铭摆了摆手。

　　蹲了几分钟，起身时眼前混沌一片——还真有点低血糖啊？

　　柳一铭莫名心悸，冷风灌进来忍不住咳了几声。

　　现在他只想见林知夕。

　　林知夕怎么还没回他？

　　他在上课啊。

　　柳一铭身体单薄得像块纸片，胃里、胸腔里都如同烧着一团火般，可皮肤分明都是凉的冷的，在风里飘啊飘，脚步轻得都不会在地上留下痕迹似的，浑身颤抖着飘回了寝室。

　　寝室里简直是温暖如春。

　　柳一铭外套一甩，爬上床，盖好被子，蜷缩成一团。

　　室友都在讨论今天的体测，只有他一个字都懒得说，嘴都不想张开，仿佛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干了。

　　看来真的该好好锻炼了。

　　林知夕还没有回复。

　　柳一铭点开了更新的综艺，明明很好笑的段子一个接一个地砸来，他怎么就是笑不出来呢？

　　除了身上的难受，还有心里的失落吧。

　　他好想好想见林知夕，好想好想抱住林知夕在他怀里撒娇。

　　在一集综艺快过半的时候，林知夕终于回了过来：“你感觉怎么样？”

　　“难受。”柳一铭的指头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着。

　　“你现在在哪？”

　　“在寝室，床上。”

　　“我十一点半下课。”

　　“一起吃饭。”

　　“我好想你啊。”

　　“想我干什么？”

　　“就是很想啊，不需要理由。”

　　“好好休息，待会儿见。”

　　“好吧。”

　　莫名的失落感席卷全身，柳一铭把手机往枕头边一放，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地就是不舒服。

　　身上的难受逐渐消退，心里的难受愈发强烈。

　　反正也无事，面无表情地看完了刚刚那一集综艺，终于捱到了十一点。

　　慢悠悠地下了床，喉咙、胸腔里还残留着些许难受的感觉。

　　“我在食堂等你？”

　　“你在寝室等我吧，我们老师提前下课了，我马上回来。”

　　“好吧。”

　　柳一铭理了理睡乱的头发，对着镜子揉了揉脸，出了门——在林知夕经常等他的那面墙上靠着。

　　几分钟之后，林知夕上了楼，转头看见柳一铭面如纸色地倚在墙上：“吼？你在这儿干什么？”

　　“等你啊。”柳一铭飞快地瞟了瞟周遭，扑到林知夕身上，贴上了他的唇。

　　“我回去把包放一下。”林知夕回应一吻。

　　柳一铭抬起手揉了揉林知夕前额的发，点点头：“好。”

　　不到一分钟，林知夕就放好了包从寝室里冲了出来：“走吧。”

　　柳一铭低头叹了口气：“我跟你说刚刚体测的时候，我跑到最后一圈，感觉整个人都要死在跑道上了。我原来觉得自己体力还算可以，跑个千把米不成问题，真的该好好锻炼了。要不我们以后吃了晚饭，别散步了，改夜跑好不好？”

　　“你确定？”林知夕挑了挑眉毛。

　　这三个敲过来，柳一铭瞬间泄了气：“算了吧。我觉得我坚持不下来。”

　　“和我一起呢？也坚持不下来？”林知夕含笑看着他，“应该也坚持不下来哈哈哈哈哈......”

　　“应该也坚持不下来吧。”

　　林知夕忍俊不禁：“你现在身体没问题吧？”

　　“还好。”柳一铭想了想，说，“还是不怎么舒服。待会儿应该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你叹什么气？”

　　“没什么。”

　　柳一铭忽然心里泛起些酸涩滋味，忍不住说：“你就不能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不就一个体测嘛......身体素质差是你自己的事情。”

　　柳一铭怔了怔，淡淡地说：“哦。”

　　一时间气氛冷了下去。

　　柳一铭苦笑着喃喃：“我以为你会说点什么呢。我没想到自己身体素质那么差，跑之前心里慌得很，但是想起你就好得多了，是不是很神奇？我跑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是你支撑着我跑完全程的。”

　　“哇，也太肉麻了吧。”

　　柳一铭觉得林知夕说这句话简直有病，心里窜起火，表示不能理解：“什么？肉麻？”

　　“就是听起来很奇怪啊。”

　　“我以前说那些话的时候你都没说过肉麻啊......而且搞得就跟你没说过肉麻的话一样......”柳一铭翻了个白眼。

　　林知夕看了他一眼，只吐出一个字：“哦。”

　　“哦？”柳一铭咬了咬唇，“我今天跑完真的很难受，你又没陪在我身边。我一个人回寝室，平时十分钟的路程我走一会儿歇一会儿走了半个小时。你就这样说话？”

　　“我今天心情不好。”

　　柳一铭怔住了，唇角微微向上一勾，分明漾起苦笑：“所以呢？”

　　林知夕看向他，不吭声。

　　柳一铭心里那簇火愈燃愈旺，却把那所有堵在喉咙里的言语都给烧成了灰。

　　冷暴力？谁不会啊。

　　午饭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

　　柳一铭的目光未曾从林知夕身上移开半分。

　　林知夕却不曾看他一眼。

第38章

　　莫名其妙就开始冷战了。

　　林知夕这个人吧，他的温柔和浪漫从来都是情到浓时不经意间的表现，柳一铭喜欢的那些时时刻刻都撩人的话，他真的不怎么会说。柳一铭觉得自己已经收敛了不少脾气，可林知夕最近的态度似乎失去了初时谈恋爱的热情。

　　简而言之，就是柳一铭蛮作，而林知夕不会哄。

　　这已经是第几次吵架来着？

　　记不清了。

　　反正两个人都有问题。

　　以前怎么是和好的来着？

　　就冷战一会儿，看谁先忍不住服软了呗。

　　柳一铭愈发觉得，恋爱不该这么谈。

　　柳一铭躺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地心里烧得慌，打开对话框，打下这么一句：“你中午吃饭干嘛不理我？”

　　“不是你先不理我的吗？”

　　“是吗？”

　　“好像是我先不理你的。”

　　“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嗯。”看见这一句，柳一铭心中陡然掀起涛浪，不知怎的鼻尖一酸，眼眶发润。

　　“就一个嗯？”

　　“我不知道回什么......就，唉，我想道歉，但是你......”

　　“应该道歉的是我。”

　　“我俩都不用道歉。”柳一铭眼角湿润，鼻腔充斥着催泪的酸味，“我们俩没认识多久就在一起了，两个独立的个体走到一起，为了融入对方，肯定是需要磨掉自己的部分棱角的。我们的日子还长，还有的时间变得更好，变成最适合对方的那个样子。”

　　“可是我不会哄人怎么办？”

　　“那我就不需要你哄。”

　　“我去学（认真脸）。”

　　“这有什么好学的？”柳一铭破涕为笑。

　　“我尽量去学。”林知夕似乎真的很认真，“你下午是不是还有课？要不你睡会儿吧？”

　　“那你干什么？”

　　“看会儿书。”

　　“那好。”柳一铭盖好被子，“晚上是不是要排练？”

　　“八点半。你下课我来找你，然后一起吃晚饭，然后一起去排练。”

　　柳一铭把手机放到一边，闭上眼，忽然脑海里窜出一个问号——你们之间的问题真的解决了吗？每次和好都是这些常规流程，你服软我认错，你提一下问题我承诺改正，你觉得有道理也开始承诺我开始感动飙眼泪，然后，就和好了。

　　一个弱弱的声音飘出来，大约是在回答吧，应该是解决了吧。

　　热恋期渐渐降温，总会进入瓶颈期。一起携手度过瓶颈期就好了啊，就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一定会好的。

　　下午排的几节专业课，柳一铭听得无比认真，积极发言、努力思考，一晃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下课了吗？”林知夕掐着时间点发来了消息。

　　“我在收拾书。”柳一铭连忙回复，“我跟你说，今天下午我这几节课，上得超级认真！”

　　“是因为中午吵了架的原因？”

　　“不会说话就闭嘴。”

　　“你在哪？”

　　“我就在教学楼下，你一下来就能看到我。”

　　“好。”柳一铭同学收拾好书本，一蹦一跳地下了楼——总是在人群之中遥遥一望，林知夕分外打眼。

　　“走吧！”柳一铭的手顺势搭上林知夕的肩。

　　两人笑着聊着吃完了晚饭，看了时间还没到六点半——“还有这么久，我们去干嘛？”

　　“还有两个小时......”柳一铭托腮一想，发现事情的确有些棘手，“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坐着吧。”

　　然后兜兜转转在排练场地外十几米的地方找到了一家精致得不得了的奶茶店。不得不说这开在学校里的奶茶店，完全没有宣传和招牌，不过布置倒十分用心，雅座以轻纱笼起，中设玻璃桌面，金属雕花的座椅，又在学校偏僻寂静处，实乃情侣约会圣地。

　　夜色朦胧，风月无边，柳一铭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字，浪漫。

　　柳一铭试探着问：“你喝奶茶吗？”

　　“不喝。”林知夕刚直不阿，又吐出两个字，“长胖。”

　　柳一铭翻了个白眼，还不死心：“他们家刚开业，买一送一欸。”

　　“和我有什么关系？”林知夕耸耸肩，满不在乎，“你想喝就喝呗。”

　　“我主要是觉得什么都不点坐人家这儿，不大好。”柳一铭无奈地摇摇头，“那我去点了哦。”

　　柳一铭果然点了两杯——“你居然真点了两杯？”林知夕表示震惊，扶额，我早该想到的，这货怎么会干不出来。

　　然后两人就在摇摇椅里，开始看电视剧解说和鬼畜视频......

　　真是和谐又精彩的项目呢。

　　“你冷吗？”林知夕忽然问。

　　柳一铭刚下肚一整杯热可可，但手脚还是凉的，想了想说：“有一点。”

　　林知夕眉毛一挑，伸手抓住他的手，放进了他的外套里。

　　柳一铭心里一动，又是不由自主地脸红。

　　“你都喝完一杯了？”

　　“对啊。还有一杯，你要喝吗？”柳一铭指了指那杯快凉的抹茶。

　　林知夕脑袋一偏，刚正不阿：“不喝。”

　　半个小时过去......

　　“你第二杯都喝完了？”

　　“对啊。看不见吗？”柳一铭指了指那两个空杯。

　　林知夕撇了撇嘴：“都不知道给我留一点！”

　　“不是你自己不喝的吗！”柳一铭非常委屈。

　　“呵，男人。”

　　不知不觉已经快八点半了，两人掀了纱走出来。

　　还好四周没熟人。

　　刚刚放肆的谈笑似乎没存在过，两人装作不熟但是碰巧就一起到了排练的场地。

　　一通排练后，学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开始询问意见。

　　“我觉得可以增加一些道具。”

　　柳一铭灵光乍现：“我可以在我伞里放上花瓣，或者亮片什么的。到时候伞撑开，那个效果一定很棒。”

　　那个画面随着他的描述出现在脑海里，嗯，挺浪漫。

　　林知夕看了一眼他，说：“我可以献花啊。”

　　“献花？怎么听上去这么奇怪......”柳一铭忍不住小声吐槽，“我以为只有那种小孩子的才叫献花......”

　　林知夕白了他一眼，说：“送玫瑰。”

　　“这个可。”林知夕的搭档对这个想法表示支持。

　　“你觉得花瓣效果好一点还是亮片、彩纸效果好一点？”柳一铭偏过头来看向林知夕，“到时候那个灯光打下来，亮片和彩纸BlingBling的应该会好一些。”

　　学姐点头表示赞同。

　　“我搜一搜。”柳一铭说着就拿出了手机。

　　“玫瑰的话，什么颜色？”学姐问。

　　林知夕想了想，问柳一铭：“你要是搞花瓣的话，什么颜色？”

　　“红玫瑰吧，炙热的爱。”柳一铭抬起头，忽然在林知夕面前张开手掌，“哗——”

　　林知夕眼里漾起笑意，对学姐说：“那我就送白玫瑰。”

　　“切。”柳一铭继续低头滑动手机，小声唱着，“I bloom just for you/I bloom just for you......”

　　林知夕脸上的笑意一僵。

　　“白玫瑰花瓣的话，我觉得落下来不是很明显。”柳一铭眉心皱得愈来愈紧，“这些彩纸我觉得落下来，落到我身上，怕是要出工伤哦......这上面买的都是那种小学生做手工大片大片的，剪成一片片的放进伞里？而且我看了下价格也不低，难搞哦......”

　　“那就玫瑰呗。”林知夕耸耸肩，“花瓣雨？挺浪漫嘛。”

　　“哈哈哈哈哈哈。”柳一铭收了手机，抬眼看向林知夕又飞快地把目光移开。每次排练都是这样，因着这么多人不能太放肆，纵使千万的情丝都得收好了，柳一铭觉得自己都快憋出内伤了，林知夕这货怎么这么迷人？怎么这么诱人？

　　陈允天在一旁听了他们的想法，无奈地摇摇头：“你们都这么精彩的嘛？我都不知道我搞什么道具。”

　　“我这个效果肯定很好......”

　　“那你能给我提点建议吗？”

　　“不能。”柳一铭向旁边走了几步，刻意地和陈允天保持了距离，飞快地瞥一眼林知夕，这货是在笑吗？应该是在笑吧。

　　排练结束后，柳一铭先一步离开，躲在某个角落等林知夕——“谈个恋爱跟地下党汇报工作似的。”柳一铭见林知夕过来，忍不住吐槽。

　　手搭上他的肩，柳一铭坏笑着说：“你要送玫瑰给那位女同学？”

　　“这只是个节目而已......”在柳一铭阴阳怪气施展出来前，林知夕就连忙力争清白，“节目而已！别多想！”

　　“我没多想啊。”柳一铭瞪大了眼，“到时候我也要给女同学打伞呢，花瓣还要落我俩身上呢。”

　　林知夕若有所思地说：“那听上去你们俩要浪漫很多。”

　　“哪有。”柳一铭的手在他肩上捏了捏，笑嘻嘻地说，“到时候我们俩要一起去买花吗？”

　　“不然？”林知夕唇角一扬，“你想跟谁一起去买花？”

　　柳一铭微一咬唇：“我还能跟谁一起？只能跟你一起呗。就咱俩的part这么骚气。”

　　“这叫浪漫。”林知夕纠正他。

　　“好的好的，浪漫！”柳一铭眸光一闪，“我忽然想起了一首歌。”

　　“什么歌？”

　　柳一铭轻轻地哼起：“That I should h**e bought you flowers......”

　　“你不觉得你唱出来有点奇怪吗？”

　　“should和h**e之间应该是有连读的。”

　　“That I should h**e bought you flowers and held your hand......”

　　“对！就该是这样！好听欸！”

　　“这首歌叫什么？”

　　“《When I was your man》。”

　　“为什么是was?”

　　“因为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一首遗憾的歌。”

　　“一点也不应景。”

　　“那你觉得什么应景？”

　　“不知道......”

　　“来来来，我来跟你讲语法，should h**e done表示本该做某事却没有做......”

　　“闭嘴吧你！”

　　“你好凶哦！”

　　“哪有......”

第39章

　　某一个没有课的下午，奶茶店的摇摇椅上，双排掉分，消磨时间。

　　“我改了个情侣名。”柳一铭把手机递了过去，“你看。”

　　预想中的开心并没有在林知夕的脸上绽放开，而是皱起了眉，声音也沉了下去：“你不觉得太明显了吗？”

　　柳一铭满头问号，顿了顿，咧开嘴：“什么......什么啊？”

　　“你这个也太明显了吧。”林知夕眸光暗了下去，“我之前让你想情侣ID你就想了这么个玩意儿？”

　　“我......”

　　林知夕语气淡淡的：“你之前那个挺好的。”

　　“我改都改了......”

　　“太明显了，不行。”林知夕摇摇头，“我还有改名卡，你呢？”

　　柳一铭嘴角挤出一丝笑：“改名卡几块钱来着？”

　　林知夕白了他一眼：“反正你得给我想一对正常的情侣ID出来。”

　　“这个不正常吗？”

　　“我当初取这个ID的时候我就觉得不正常，你居然还顺着改了个更傻的，我真的服了。”

　　柳一铭低下头：“好吧。”

　　“我爸妈这周末来看我。”柳一铭忽然说。

　　林知夕抬头看着他，只吐出一个字：“哦。”

　　“哦？”柳一铭眉头一皱，“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就是一整个周末你都不能和我在一起的意思？”林知夕甚至连眉毛都不挑一下，声音淡淡的，“怎么了？你想要我说什么？”

　　柳一铭心里莫名一慌，微一咬唇：“也不是一整个周末。周六上午来，晚上就走。”

　　“不多陪一会儿？”林知夕反问道。

　　“怎么？你这话......”柳一铭顿了顿，忍不住冷笑一声，“我爸妈安排的，他们还有别的事情，顺路来看我而已。”

　　“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林知夕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爸妈大老远来一趟，就几个小时相处时间？”

　　柳一铭叹了口气：“我也想他们多留一会儿，可是我也想跟你在一起啊。”

　　“周六......”林知夕掏出手机看了看，“我高中同学约我周六出去。那还蛮巧，你陪爸妈，我陪同学。”

　　柳一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好。我就怕我跟我爸妈出去了，你一个人会很无聊。”

　　“我一个人无聊的时候还少吗？”林知夕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你去主持朗诵队开例会的时候、你忙着你那一堆堆事情的时候、你刷微博看动态的时候、你想要独立空间和时间的时候......我习惯了。”

　　柳一铭忽然心头一紧，刚刚那一席话如同一枚枚炸弹在他脑海里炸开，一片混沌，归于空白，他不知道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

　　他想吵架？

　　“你平时那么忙，还要我给你独处的时间，我总不能抱着自己一个人难受啊，总要给自己找事情做的。现在，我都习惯了。”林知夕眉毛一挑，“我发现我们俩之间的问题就没有解决过，为什么谈恋爱是这样的？你没了我，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我没了你，就难受得不得了，什么事情也做不了。我们之间的爱，还是不同等的，你还是......”

　　“你还是觉得，我不够爱你？”柳一铭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充斥着难以压抑的酸涩味道，“你觉得你一直在让步、在委屈自己？我也觉得我在让步、在委屈自己。我真的推掉很多事情了，我一直在挤时间啊。你为什么总是，还是......”

　　林知夕冷哼一声：“对啊，我们俩这恋爱谈的，搞得两个人都不开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林知夕声音越来越低，“我就是很贪心，想霸占你的所有时间。你怎么就不懂呢？”

　　柳一铭下唇都快被咬破了：“你说过你会等我的，我一直在努力朝你的方向赶啊......”

　　林知夕闭上了眼，苦笑着说：“可是我好累啊。有的时候我都想放弃了，太累了。总是失落，心里难受，又不敢打扰你，怕你不开心......”

　　柳一铭眼眶忍不住润湿了。

　　“一个人的感觉，就像是被遗弃了一样。”

　　柳一铭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一击，千言万语涌上来都被那难受滋味压了下去，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三个字：“会好的。”

　　“真的会好吗？”林知夕睁开眼，“我有的时候甚至觉得我们俩之间，可能，可能沟通上存在一些问题。”

　　柳一铭眉心一蹙，连连否认：“不，不是......我们之间怎么会有沟通上的问题，没有的......我们还在磨合啊，我们还要一起走下去的......”

　　“真的吗？”

　　“嗯。”柳一铭心里发虚，却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会好起来的。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那好。”林知夕眼角滑落下来一滴泪，“好。”

　　林知夕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说：“我是不是太矫情了？靠，我怎么跟你一样了？”

　　“没有没有。”柳一铭握紧了那只手，“都怪我。”

　　“对，都怪你。”林知夕另一只手在他腰上掐了掐，“又长胖了。”

　　“哪有！”

　　“就有！不信你自己摸！”

　　“真没有......”

　　“切，自欺欺人。”

　　周六那天早上，两人一起吃了早饭，然后——“我去地铁站接我爸妈。”

　　“我们一起过去。”

　　“答应得还挺快。”林知夕把手伸进他卫衣里，在他背上捏了捏，“我送你到地铁站，然后我就回来。”

　　“你和你高中同学约的是下午？”柳一铭被他捏得痒痒，忍不住扭了扭。

　　“什么时候回来？”

　　林知夕想了想，说：“晚上吧，应该差不多七八点钟的样子。”

　　“这么晚？”柳一铭皱了皱眉，“靠，那......”

　　“你也该体会一下独守空房的感觉了。”林知夕满脸坏笑，忽然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不对，你个**，怎么会孤独寂寞呢？唉，还是我比较惨一些。”

　　“什么嘛......”柳一铭别过头去——其实他也没说错，柳一铭什么都不会就会给自己找事情干。

　　从学校到地铁站不算远，十来分钟就走到了。今天柳一铭刻意放慢了步子，还引得林知夕的吐槽：“你今天的脚是有什么问题吗？我知道你腿短，可是以前也没见你走路走这么慢啊。怎么回事？”

　　柳一铭搭在他肩上的手忽然用力，重重一掐——“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只想多跟你呆一会儿而已啊！”

　　“哦？”林知夕不以为然，“现在想起来多跟我呆一会儿了？以前你干自己事情的时候......”

　　“你特么又翻旧账又翻旧账又翻旧账！不准翻旧账！”柳一铭捏紧了拳头，轻轻地在他背上捶了两下。

　　林知夕递过去一个白眼，声音淡淡的：“切，敢做不敢当。”

　　“我......”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林知夕看了眼几米之外的地铁站，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该回去了。”

　　柳一铭顿了十几秒，也不知道说什么，耸耸肩：“好吧......”

　　林知夕刚想转身，手忽然被拉住，对上那双汪然如水的眼，那并无磁性的声音拂过耳际：“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好好走路，别看手机。也就几个小时见不到而已，别一直想我给自己找难受，下午和同学玩得开心点。然后记得给我发消息，晚上见。”

　　“你以为我是你啊！还走路玩手机......”林知夕想给他一个拥抱，碍于周遭行人来往，便强行忍住了，“你跟爸妈一起，不准玩手机，这么久没见了多聊聊。晚上见。”

　　林知夕转过身，柳一铭在原地顿了顿——他看见他回头一笑，冲他一笑。

　　今天天气蛮好，初冬的阳光，难得的温暖。

　　可分明刚刚林知夕的笑，更为暖心。

　　柳一铭冲他回以一笑，挥了挥手。

　　“晚上见。”

　　他看见他的口型。

　　林知夕逐渐消失在人潮里，柳一铭才转身走进地铁站。

　　接了爸妈上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都是给他带的东西——“先回寝室把东西放了吧。”

　　回寝室的路上，柳一铭给爸妈讲着这几个月的大学生活，不经意间一瞥，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入眼里。

　　隔着一条马路，他在这头，他在那头。

　　柳一铭不时地往那边瞟，看得很清楚。

　　身高一八五，俊俏一张脸，灰色卫衣，破洞牛仔裤，今天两人脚上还不约而同地都穿着情侣鞋。

　　他怎么走这么慢？

　　不应该啊。

　　柳一铭看见林知夕戴着耳机，步伐极慢，一直低着头。

　　他忽然心头一沉，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字，不管适不适合去形容，就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一刻他好像看见了以前的许许多多个林知夕，在柳一铭忙着做自己的事情时，一个人抱着自己独自难受，什么事情都干不好。

　　“就像被遗弃了一样。”

　　父母说的话飘过耳畔，柳一铭一个字也听不进去。隔着一条马路，他只想冲过去抱住他，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

　　怎么会是遗弃了呢？

　　我舍不得。

　　我还要跟你一起走下去呢，一直一直牵着你，走下去。

第40章

　　吃饭、逛街、买东西，再在学校逛个几圈，一晃时间就到四点钟了——“你在学校里要好好学习，不要整天就只想着玩。我们就先走了。”

　　柳一铭连连点头，把父母送到地铁站，听了十来分钟的叮嘱，终于告别。

　　柳一铭骑在共享单车上回学校——刚刚和父母相处的几个小时里，他还是忍不住去想林知夕。尤其是......想到那一幕，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期间他有偷偷给林知夕发消息——“让你好好陪爸妈，别玩手机别玩手机别玩手机！我一个人好得很！”

　　三点半的时候他又发来了消息：“我走咯，晚上见啊。”

　　“晚上见。”

　　“秒回？让你别玩手机啊。”

　　“我是算好这个时间，知道你可能要走了才打开手机的......”

　　“哦。我上地铁了。”

　　“嗯，晚上见。”

　　刚下地铁站，就看到林知夕的消息：“我到了。”

　　“玩得开心点。”

　　“我知道。”

　　“晚上见。”

　　“你会想我吗？”

　　“当然会。”柳一铭脑海里浮现出他的脸，“从今天上午分开，到现在，一直在想。”

　　“恶心不恶心？”

　　“？？？”柳一铭表示疑惑。

　　“我信你个鬼。”

　　“本来就是啊。”柳一铭表示很委屈。

　　“哦，好的吧。晚上见。”

　　四点半的时候，爸妈走了、林知夕也找同学玩去了，室友出去了俩、剩下的在寝室里打游戏，柳一铭躺在寝室床上，盯着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莫名其妙的就是，怅然若失。

　　真诚建议，失落的时候不要打排位。你的身体操纵着角色，而你的魂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没有灵魂的打排位，是对自己和队友的极其不负责。

　　一颗，两颗，三颗，连成线......

　　还好今天是单排，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自己默默承受不带上其他人。

　　他愈发懂得了林知夕的感觉。

　　被遗弃的感觉。

　　打游戏打得稀烂，看剧看综艺看不进去，不如看会儿书叭——算了，头疼。

　　六点钟的时候，林知夕下了床，准备出门吃完饭。

　　刚刚那一个半小时，绝对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半小时。他心里暗暗地想，林知夕你错了，我现在和你是一样的，离开了你我也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我还有那么多事情，可心里装了一个你，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柳一铭你也错了，你很擅长给自己找事情做，你的确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去做，可是当你想到林知夕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乱的，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这里柳一铭不禁冷然一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拒绝了室友帮忙带晚饭的请求，柳一铭走出了寝室，抬眼看到林知夕寝室的门牌号，心下一沉。

　　他好想他。

　　柳一铭心里自嘲，才分开几个小时而已，至于吗......

　　还真就至于。

　　最近和林知夕之间吵架的次数不知怎的越来越多，看来这是已然进入瓶颈期了。柳一铭从和林知夕在一起的第一天起，心里就在怕，怕林知夕某一天不喜欢他了，厌烦他、嫌弃他、离开他。而近来，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他觉得自己把能做的都做到了，可林知夕却觉得远远不够。

　　为什么会这样？

　　他给不出答案，只能安慰自己，会好的，林知夕还喜欢自己，不会离开的。

　　晚饭是那家宝藏打卤面，一个人走了二十多分钟，平时和林知夕一起过来没觉得有多远，今天怎么会......

　　吃完饭给林知夕发了条消息问了问情况，他玩得很开心，柳一铭心里的滋味分外难以言说。然后回寝室看了会儿剧，根本看不下去。

　　围观了室友打游戏，一会儿串这个寝室，一会儿跑那个寝室去。好不容易捱到八点半，柳一铭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又实在无事，就想随便散会儿步，再慢悠悠地走去地铁站接林知夕。

　　出门之前还换了身衣服，还是今天买的新衣服。去接男朋友肯定要体面一点啊！

　　十一月下旬的南方，夜来冷风瑟瑟，柳一铭扯了扯毛衣的领口，把下巴捂得严严实实，又抱着手臂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漫步在校园里，熟悉的景象，熟悉的昏黄路灯，似乎每一处都有他和林知夕走过的痕迹。

　　万千情绪涌上心头，柳一铭咬紧了唇，耳机里的音乐顿时变成了手机铃声，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林知夕来电话了。

　　“我回来了baby！我上地铁了。”听他的语气，很开心，非常开心。

　　“嗯嗯，我来地铁站接你。”柳一铭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那语调上扬的声音，忽然心里一暖，忍不住说，“快回来吧快回来吧快回来吧，我好想你。”

　　那头的林知夕忽然一顿，大约十几秒后才笑着说：“我也很想你。”

　　“真的？”

　　“假的。”

　　“啊？”柳一铭心里一沉。

　　“开玩笑的。我也真的很想你，我恨不得给地铁加疾跑Buff，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的样子到。你要来接我哦。”

　　他很开心，他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柳一铭莫名其妙的眼眶一润，甚至声音有些哽咽：“我今天什么事都没干好，想着你整个人都是乱的。打游戏掉分，看书看剧完全看不进去......唉，我现在懂你的感受了......宝贝儿，我现在已经从公寓出来了，在学校里瞎逛，整个学校哪哪儿都是你的影子。明明才分开几个小时啊，怎么就这么想你呢？”

　　电话那头的林知夕又顿住了，而柳一铭则一直等待着他的回复，不禁停下了脚步。两人就这样举着手机，谁也不说话。

　　大概过了快一分钟，林知夕开口：“好的。待会儿见。”

　　“你要挂电话了吗？”柳一铭忽然悬起了心，忍不住问。

　　“啊？什么？”林知夕也是懵的，“应该是吧......”

　　柳一铭抿了抿唇，说：“你不是想我吗？多聊一会儿都不行？”

　　“我觉得我现在需要冷静一下。”

　　“我现在心跳很快，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柳一铭莫名耳根子发热，嘴巴也一下子变笨了：“啊，什么心跳，额，好吧......我，好吧，挂，挂吧你。冷静一下。额，我觉得我也需要冷静一下，嗯，挂吧。待会儿见。”

　　“那，待会儿见。”

　　挂掉电话那一刻，不知怎的情绪忽然向上起来，一种莫名的欢喜在心上盛放开来。

　　在冷风里站了好久，柳一铭忍不住咳了两声，哈出几口白气，又不禁打了个寒颤，看了眼时间，算一算也该去地铁站了。

　　加快了脚步，甚至小跑起来，只为了让身上暖和一点点。

　　蹲在地铁站某个墙角玩了快十分钟手机，林知夕的消息跳了出来：“我到站了。你在哪啊？”

　　“你还记得上一次我在地铁站哪里等你吗？”

　　“明白。”

　　“我就在那里等你哦。”

　　“好的嘞baby，我来了。”

　　柳一铭抬起头，刚好就看到林知夕笑着走出来，朝他挥了挥手。

　　柳一铭连忙迎了上去，动作无比自然地接过林知夕的包，挎在自己肩上。

　　“哟，这么好？”林知夕偏过头来打量了柳一铭一番，“看来是真挺想我的。”

　　“本来就很想啊。”柳一铭的手搭上林知夕的肩。

　　林知夕目光又在他身上扫了一遍，欲言又止。

　　柳一铭一眼就看出来他这表情不对，说：“你想说什么？”

　　“你这裤子......”林知夕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显得你腿好粗哦，有点难看。”

　　“你怕是想说的不是有点吧......”柳一铭翻了个白眼，“我今天专门换了身衣服来接你，你居然关注点在这条裤子上面？”

　　“难道不应该，吗......”林知夕瞪大了眼，“我的关注点应该在哪里？我应该夸你吗？”

　　柳一铭叹了口气，微一咬唇：“也不是......我是觉得吧......”

　　一种无力感顿时在身体里炸开，席卷每一个细胞。柳一铭有些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思念了一整天的人终于在此时此刻留在了身边，可他似乎并没有多想自己......期待的欢喜未至，从而形成的一种心理落差吧。

　　“觉得什么？”林知夕并没有发现他情绪上的变化。

　　“你今天想我了吗？”

　　“还好。”林知夕想了想，说，“在见到高中同学之前，都蛮想的。后来玩疯了就......”

　　“就把我忘了。”柳一铭低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知夕转过头来看向他，怔了怔，试探着问：“生气了。”

　　“哪有生气的人说自己生气的......”

　　“我就这样啊......”

　　“那我现在应该干嘛？”

　　“哄我啊。”这三个字脱口而出。

　　刚说完柳一铭就想撤回：“算了，你不会哄人。我也不想强求你什么。”

　　气氛愈来愈冷，两个人都不说话，走了一段路，柳一铭忽然提高声调：“跟我讲讲你今天都去玩了些什么吧。”

　　林知夕开始讲起今天和高中同学玩得有多开心，一直到寝室门口，浅浅一个吻告别，回寝室之后聊了会儿，到了点互道晚安，然后各自睡觉。

　　那个插曲，似乎没有发生过。

　　又似乎扎在心上，并未消弭。

　　扎在两个人心上。

第41章

　　日子毫无波澜地一点点往前推移，可是风平浪静只是假象，底下的暗潮汹涌终有一日会跃上来。

　　生命的玄妙在于出其不意，只不过你永远也猜不中那是馈赠还是炸弹。

　　这本来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傍晚，林知夕就坐在他对面，吃完饭之后会去社团排练节目。

　　柳一铭盯着那条短信发愣。

　　陌生的号码，可是看到文字的那一刻，他心下瞬间了然。

　　两条，看得他心里慌。

　　“今天是喜欢你的第64天。”

　　“晴空有云，冬日有雪，我心有你。”

　　沈银杏在柳一铭眼里，一直都是一个漂亮但是没什么脑子的女生，说话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也并没有什么伤春悲秋的文艺细胞。上次果断拒绝了她的表白之后，在班上遇到都刻意疏远、尽量避开。之前分到同一个组，平时接触着关系还算不错，虽然经常觉得和她聊不起来、甚至有时候被她一些言论想法给惊到。而表白之后就搞得柳一铭非常尴尬，能不接触就不接触，能避多远避多远。

　　没想到，这么久了还是......

　　柳一铭把手机递给了林知夕，叹了口气。

　　“给我看干什么？”林知夕一脸迷茫，表情毫无波澜，“你是要我帮你拒绝吗？你之前不是拒绝过她一次了吗？拒绝第二次也不是不行啊。”

　　柳一铭低声说道：“我主要是觉得......”

　　他顿了顿，抬眼看着林知夕。

　　“觉得什么？你是觉得我拒绝人比较有经验？”林知夕把筷子放在一边，靠在椅背上看着他。

　　“不是......”

　　“我之前就说过了，这种事情你不用告诉我。我能怎样？”林知夕眸光一沉，“难道要我去找她扯头花？还是你觉得这样会让我吃醋？然后你故意拿给我看？这是在炫耀还是在干什么？”

　　柳一铭心里腾起一股无名怒火，转念一想，咬了咬唇压了下去：“不是......你想多了。”

　　“那你就快点把她再拒绝一次啊，然后时间也不早了，该去排练了。”

　　柳一铭迅速组织语言，尽可能委婉地回复了沈银杏，心里依旧惴惴不安，却又不想在林知夕面前表露出来，强行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样子，和他一起去社团排练了。

　　排练的间隙，柳一铭尽可能的和陈允天保持着距离，和别的同学也不怎么说话，手机揣兜里，只静静地站着，话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最多和学姐聊一下关于节目的事情。

　　偶尔对上林知夕的眼睛，又迅速躲开。

　　柳一铭心里煎熬。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林知夕了，经常摸不清他不开心的点，甚至他阴阳怪气的频率越来越高，自己却根本不知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啊......

　　排练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柳一铭真的心里非常难受，只想找林知夕好好谈一谈。

　　他曾觉得不至于的问题，现在像一个一个的定时炸弹累积捆绑在一起，即将爆炸。

　　结束的时候林知夕看了柳一铭一眼，柳一铭回以一个眼神。他们心照不宣，已经熟稔于结束排练后避开众人，一起绕路回寝室。

　　“林知夕。”柳一铭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寒风中被压得很低，“我觉得，我，我们俩之间是不是有些问题？你最近的状态有些奇怪。”

　　“我们俩之间的问题，从来就没有解决过。”林知夕唇角微微一勾，笑意不带温度，看得柳一铭心里愈发冷，“我想要的，你是知道的。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你就是不想给我。”

　　柳一铭转头看向林知夕，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

　　“虽然最近我有明显感觉到，你对我上心了很多。”林知夕想了想，说，“可是我总觉得，心里跟缺了一块似的。”

　　“什么意思？”

　　“就是感觉......唉，没有之前的那种感觉了......”

　　柳一铭连忙说：“这很正常啊，热恋期之后肯定会有瓶颈期的，我们熬过去就好了。”

　　“可是我之前都在想，我们热恋期是不是太短了，这瓶颈期是不是有点太长了？是因为你太忙了？浪费了很多时间？”林知夕叹了口气，“我最近倒是没以前那么容易难过了。你说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我，我......”柳一铭心里愈来愈慌，莫名的慌，“我不知道。”

　　林知夕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熬过去。”

　　“我们快熬过去了。”

　　“真的吗？”林知夕冷冷一笑，“你说出这句话你自己信吗？”

　　“你说好你会等我的。”柳一铭低下头，声音也随之放低。

　　林知夕无奈一笑：“虽然我明显感觉到，你追上来了......但是，但是，我......”

　　“什么？”

　　“说不出来的感觉。”林知夕眉头一皱，“我前几天忽然有在想，可能我之间真的需要一点点的距离。或许，我们先......”

　　他顿在了这里。

　　柳一铭看向他，眼里的光一晃。

　　林知夕缓缓地吐出一句：“我们要不试一试，分开一周？”

　　为什么要分开？

　　分开尼玛啊神经病！

　　以上就是柳一铭同学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

　　“不要。”柳一铭的声音很轻，不知道林知夕有没有听到。

　　“什么？”他没有听到。

　　“不要。”柳一铭重复了一遍。

　　“那两天？”

　　这种事情还带讨价还价的吗？

　　“为什么呢？”柳一铭抬眸看着他，声音颤抖着，有些语无伦次，“你觉得我们的关系已经走到这里了吗？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解决不了的矛盾啊。为什么啊，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克服啊。你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没有解决过，那是因为你让我看不清摸不透啊。能不能彻底敞开来说，我都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想法......”

　　林知夕怔了怔，眉眼间是愁云惨淡，良久，说：“你有想过去了解我的想法吗？”

　　“当然。”柳一铭咬了咬唇，“可是你什么都不说。”

　　“所以你现在觉得这都是我的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要敞开了说？怎么说？”林知夕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我是觉得我们俩都需要冷静一下，给对方一点空间去想一想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而不是现在这样，每次聊过之后以为问题解决了，实际上只是逃避。那个坎一直留在心里，却选择性地忽视它。这到底有什么用啊。吵了这么多次，你累不累？我反正挺累的。”

　　柳一铭身体不住地发抖，也不知道是情绪上来了还是冷得打颤，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冷哼一声，快步往前走，将林知夕留在了身后无尽的寒夜里。

　　他没有回头，不敢看林知夕是什么表情。

　　此刻他脑子很乱，冷风呼啸而过，牙齿止不住地互相碰撞。

　　每一次，他对上林知夕，都会觉得非常无力。

　　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去改变现状。

　　所以他逃避——林知夕不想逃避了，把他狠狠地拽了回来。

　　他很狼狈，像被撕碎了一切赤身摆在全世界面前。

　　回到寝室，洗了个热水澡，身上稍微舒服了些。大脑持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敢想。

　　他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翻看手机，林知夕没有发消息来。

　　他尝试着闭上眼睡觉，安慰自己明天天亮一切都会好的，可是辗转反侧一直到十二点半却毫无睡意。

　　他觉得自己冷静下来了。

　　他打开手机，点开林知夕的聊天对话框，忽然千万的情绪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地流。连忙把脸蒙进了被子里，手机的光映在他的脸上，他觉得此刻的自己一定很丑。

　　他开始像个幡然悔悟的醉汉，絮絮叨叨地念起一些事情——他给林知夕发消息，一连十几条。

　　只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

　　“对不起，我今天不知道怎么办。或许我们俩的确是该冷静一下。”

　　“睡了吗？”

　　“唉，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也不好受啊。”

　　“林知夕你知道吗？我这十八年来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希望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我真的想好了怎样和你一起走下去，我们会有未来的，一定会的。”

　　“最开始我只想过把握当下。走一步看一步，可是是你给了我勇气，让我对我们的未来充满信心与希望。”

　　“我真的很幸运，能遇上你。”

　　“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一段亲密的关系。”

　　“其实每一次吵架也不都是坏事，我认真反省之后才懂了怎么去正确地谈这段恋爱。”

　　“你说过会等我的，我觉得快了......”

　　“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我们会有未来的。”

　　“你要对我们俩有信心，我爱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越来越爱你。”

　　“你不要跟我吵架了好不好，我们一起熬过这一段瓶颈期，一起走下去。”

　　柳一铭打了个呵欠，大脑尽管混沌一片，还是脑子里蹦出什么话都通通打下来发给了林知夕。

　　心里忽然就好受许多。

　　他闭上眼，很快就睡去。

第42章

　　发完那一通肺腑之言，柳一铭心里倒是好受了，然后第二天起床就看到了林知夕发来要分手的消息......

　　现在越想柳一铭越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今天已经是分手的第五天，距离圣诞节还有十九天。

　　柳一铭觉得自己的生活被活生生地剥开皮然后抽去了些什么一般，分明曾经和林知夕呆在一起觉得一天过得好快，可是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念叨着一天怎么那么长怎么还不完......日子一天一天往前推移，才不管你的每一天是过的开心还是不开心，柳一铭稍微理智了一些，细细想来自己总不可能天天哭天呛地地独自难过，那这样日子才真是难过。

　　可每逢夜深人静时，还是忍不住抱着手机翻看过往，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心里还是如刀绞一般痛。

　　对于他和林知夕分手这件事，林知夕多年好友老程倍感痛心，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安慰他：“走出一段感情阴影的最好方式，就是进入下一段感情。”

　　“哪有那么容易？我看起来很像是那种薄情的人吗？”

　　“这无关薄不薄情，你总不能因为林知夕一直颓丧下去。”

　　“给我点时间嘛，这才几天啊。”

　　“好吧。你要学会给自己找事情，转移注意力。”

　　柳一铭决定去认识些新的人。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林知夕这么抢手，说不定现在正和十几个小哥哥小妹妹聊天聊得欢呢。

　　可是心里另外一个声音跳出来说，不，他不会这样的。

　　咬咬牙，手机里还是多了几个交友软件。

　　柳一铭老老实实地填了资料、传了照片，随便翻了翻，不到十分钟，几个APP分外活跃，一条条消息纷至沓来。

　　“嗨，认识一下吧。”

　　“换个照片看看？”

　　“我们学校的？”

　　“你好，交个朋友？”

　　“处对象吗？我**贼大。”

　　“看看*？”

　　“约不约？”

　　“去你那还是去我那？”

　　“今晚有空吗？”

　　那一个个问号看得柳一铭脑子晕，忽然一种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似乎窥见了手机屏幕背后的一张张嘴脸，某些画面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摁熄了手机，依旧压不下那萦绕在心头的感觉。

　　当然还是有入眼的，也没那种想法——这又得分为两条路了：聊了两句实在聊不下去，多说一句都要挠破脑袋，拢共三句全是尬聊、怎么看怎么觉得煎熬；当然也有投机的，兴趣爱好对得上，加个联系方式就扔列表去了，敌不动、我不动，谁都等着对方主动，再往下发展。

　　想把那几个APP卸了，不知怎的又不甘心，单独建了个文件夹，备注上“小黑屋”，偶尔才点开看看。

　　这几天的生活，就是上课、吃饭、看书、排练节目，都是一个人。

　　他宁肯一个人。

　　那天晚上在图书馆上喝了酒吹了冷风，第二天柳一铭就感冒了。

　　他原以为自己身体不错，很久没有生过病了。而小小感冒不算什么，依然每天冰奶茶、冰可乐地往下灌。老程热心地提着建议：冰的冷的暂且放一放，只用多喝热水、不用拿药，过几天自己就会好。

　　于是柳一铭同学听取意见，一连几天都几大升的热水下肚，喉咙刺痛吃不下东西，热水反而好些。尽管头晕鼻塞难受，也坚决不拿药。

　　他忽然想起林知夕说：“我一般感冒都不去拿药的，每天多喝热水，过几天就好了。”

　　他给老程发消息：“林知夕说他感冒也不吃药，喝热水自己就好了。”

　　老程回复：“这还是我教他的呢。”

　　“那你们还真是好朋友。”

　　“那当然。”

　　没想到越来越严重——不，用脚趾头想一下也该知道，怎么可能只喝热水不吃药就能治病？神经病啊！

　　一晃已经是分手第七天，距离圣诞节还有十七天（干嘛要计算距离圣诞节多少天？因为要不是你作，现在你们俩还是情侣呢）。

　　柳一铭同学开始发烧了，忍不住问同学要了点退烧药吃了，烧算是暂且退了下去可是一觉醒来额头又在发烫。更可怕的是扁桃体发炎，整个喉咙就跟烧着一团火似的，二十小时不停歇地燎得他无比难受，每说一个字、每咽一口水都如同千万根针扎一般——“去尼玛的多喝热水、不用吃药！老子都快死了！”终于忍不住去了医院。

　　坐在椅子上等的时候，柳一铭忽然脑海里冒出个念头，要是林知夕陪着他该多好，生病了还能对林知夕撒娇......罢了罢了，都什么事啊，分手了你还惦记着人家作什么？神经病。

　　可是一个人看病算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之一了，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终于到了他。

　　柳一铭用力发声，向医生阐述着自己的情况，实在说不出话的时候手都用上了各种比划。

　　抽完血，他看着那化验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虽然看不懂，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好惨好惨。

　　病毒性感染，扁桃体还化脓了......

　　怪不得，好痛哦。

　　除了一大堆药，明天开始还要来做雾化......

　　冬夜总是来得早些，柳一铭开了药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寒风冷冽如刀锋刮在脸上，窜进喉咙里更是逼得他连连咳嗽。

　　老子血都要咳出来了！

　　脑海里各种芬芳词汇翻涌而过，柳一铭咬紧了唇，穿梭在北风呼啸的寂寂黑夜里，只觉得手脚冰凉、浑身不适。此时刚过饭点，可是他现在却完全吃不下饭，只想快回寝室把药给吃了，正想着，加快了脚步。路灯昏暗，还是熟悉的一切，柳一铭尽力放空大脑不去注意周围的景象——那都是他们俩一起走过的路，看了又想起他，反而心烦。

　　走到公寓楼下，身体稍微暖和了些，忽然熟悉的身影闯入了眼帘——林知夕。

　　这算什么事？这都能偶遇到？

　　他身边是？

　　那个人他见过的，那天晚上在后街。

　　他的新男友？

　　呵，这动作挺快啊。

　　柳一铭连忙低下头，不敢对上林知夕的眼睛。心里翻涌起苦涩滋味，鼻子忽然一酸，擦肩而过的那一刻眼泪直接涌出了眶。

　　什么啊，你长得帅就可以无缝衔接吗？

　　你这品味也忒差了些吧！我不敢说自己有多好看，可总比这货好看啊！他还那么矮！你不是很讨厌染黄毛的男孩子吗？你，你......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柳一铭一拳打在楼道的墙壁上。手上疼吗？没有感觉，一点感觉都没有，哪有心里疼啊。

　　他只觉得身体里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在刚刚看到林知夕的那一刻被全部抽走。浑身不住地发抖，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顾不得路人来来往往怎么看他，反正蒙住脸也不知道是谁，他腿一酸蹲在楼道角落里，抱着头失声痛哭。

　　每一次干咳都无比难听，喉咙里是火燎针扎般的刺痛，他想放声大哭，却发不出声音。一颗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肆意蹂躏般，说不出的难受滋味在身体里蔓延，尽至每一个细胞。

　　不知道哭了多久，他擦掉眼泪，颤颤巍巍地起身，苦笑着向寝室走去。

　　回寝室吃了药，翻身上了床，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只一只手探出来拿着手机。

　　每吞一次口水喉咙都无比刺痛，头也是晕的，身上无力。柳一铭强睁着眼，找老程：“他谈恋爱了吗？”

　　“没有吧。”

　　看来他是知道些什么。

　　柳一铭继续问：“我今天看到他和一个男的在一起。”

　　“他跟我提过，那个男的好像是对他有那方面的意思。”

　　柳一铭心里奔涌而过千万句脏话，咬了咬唇，问：“那林知夕有那方面的意思吗？”

　　“额......”老程顿了顿，“你们才分手多久啊，他应该没那么快吧......”

　　“我就是怕他......唉，我真的想去找他复合。”柳一铭眼泪又冒了出来，“可是他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给拉黑了。我只能跟他发短信，可是怕他反感，到时候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是别去找他了。你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可是我已经想好了怎么跟他一起走接下来的路了啊？他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柳一铭眼泪止不住地流，努力压低了鼻腔里的呜咽声，牙齿都快在唇上咬出印子了。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不知道林知夕现在是个什么想法，反正自己非常狼狈，没个人样。

　　他想去找林知夕，最后在拼一把，可是现在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吧。”敲下这两个字，柳一铭把手机摁熄，放到枕头边，闭上了眼睛。

　　大约是药见了效，今天入睡倒没那么难。

　　尽管喉咙火烧针扎的刺痛感一点不少，鼻腔完全被堵住、只能大口喘气，可总比前些日子辗转反侧睡不着的好，甚至睡着了半夜都会惊醒。

　　这一夜是分手之后睡的最好的一夜，他又梦见了林知夕。

　　在梦里，他冲他一笑，然后笑着跑过来抱住他......

第43章

　　今天是分手第十天，距离圣诞节还有十四天。

　　柳一铭还是放不下林知夕。

　　“Never mind,I’ll find someone like you......”随机播放切到这一首，柳一铭心里一紧，忍不住叹了口气——“I’m afraid that I’ll never find someone like you.”想到这里忽然鼻子一酸，心里暗暗吐槽，怎么这么矫情啊。

　　日子平淡如水地缓缓流过，可是忽然一个非常亲近的人从生活里消失，这种滋味还是不怎么好受。

　　迎新晚会、考试周，还好他有得忙，不然天天想着林知夕各种伤心，怎么活哦......

　　每天吃药、雾化，东西也吃不下什么，好在间歇性的发烧没有了，扁桃体发炎没能立竿见影、却也在好转的路上。

　　一闲下来（比如现在这节无聊透顶的思修课），林知夕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出现在他脑海里......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他还是不相信林知夕会那么绝情。

　　眸光一抬，前座的女同学居然在织围巾。

　　柳一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平时是个狂拽酷炫的少女，此刻仿佛圣光普照，像个温柔娴静的贤妻良母，一针一针地极其有耐心，挑出一尺只属于她的天地来。

　　“你是在织围巾吗？”柳一铭现在喉咙好些了，能说出话来，前几天可给憋坏了。

　　“你小声点！”她压低了声音，转过头来看着柳一铭，“难道不明显吗？”

　　柳一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这个要怎么织？”

　　“就这样穿过去，然后这样挑出来，然后再......”这位女同学微微抬起了手，给他演示了下怎么织。

　　柳一铭看得云里雾里的，忽然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他想给林知夕织一条围巾。

　　以什么身份？

　　分手礼吗？

　　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苦笑，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那个念头，手机里已经在商城搜索“织围巾”了。

　　“你要织吗？”

　　“对啊。”柳一铭眼睛浏览着那一栏栏的毛线，想也没想就应了声。

　　“给女朋友？”

　　柳一铭有些慌，忙说：“我哪有女朋友。织给自己......然后就算积累下经验吧，学会一门技能以后总用得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道理。”那女同学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点点头，“那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刚刚上手的时候还是不容易，起针啊什么的......”

　　“好的嘞，谢谢。”柳一铭认真地挑选着毛线的质地、颜色和花样，最终在思修课下课前下了单。

　　在等待到货的这两三天里，柳一铭认真吃药和雾化、总算是痊愈了，并到处搜来织围巾的教程。光起针就看了不下十遍，然后顿在这里准备等毛线到了直接上手练一练，听那女同学说什么“正针”“反针”，柳一铭觉得总有一天自己可能会用那两根签子戳死自己（或者用毛线勒死自己）。

　　在喉咙彻底好全的那一天，快递也到了。在抱着快递盒子回寝室的路上，柳一铭开始在内心疯狂吐槽自己，柳一铭你是不是有病啊？他都把你揣了？你发了多少次好友申请过去，请问他有通过吗？他没有。他有理你吗？他理都不想理你。你一个人窝在被子里哭得像条狗的时候他在哪里？他不知道在哪里开心快乐各种逍遥呢。他要跟你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而且他身边还出现了别的男人。而且那个男人哪里哪里都比不上你。你还在想着给他织围巾，你可真会犯贱哦。你以为你织好了送过去他会围上吗？说不定直接扔垃圾桶了看也看不一眼。他干得出来这种事情的。

　　想到这里柳一铭忽然心里一紧，忍不住叹口气——哎呀，想这么多干什么，犯贱这种事情你干得还少吗？多这一件也不多......你有这种想法，还真是贱呐......

　　柳一铭又叹了口气，就当分手礼吧，在这之后，就不去打扰他了。

　　其实你内心深处，还是不相信他会走得这么决绝，还是相信他也放不下你，是吧？

　　是的......

　　心里重重一沉，实在难受。

　　柳一铭甩甩脑袋，那针尖对麦芒的两个声音被全然屏蔽，他昂起脑袋，快步走回寝室。

　　回到寝室，把那收藏夹里的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不知道多少个织围巾教程全都给翻了出来，研究了快两个小时，嗯，终于会起针了。

　　柳一铭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动手能力无比差劲的人，现在居然在干织围巾这么高难度的事情，真是感天动地。

　　在学会起针之后，柳一铭决定乘胜追击——可是后面的步骤实在看不懂啊，这都是些什么鬼哦......

　　“起针之后怎么搞啊......”柳一铭决定问一问那个女同学。

　　人家也是心善，不到十分钟就发来了文字和视频双重教程，柳一铭结合网上的视频教程，在眼睛冒金星的时候，终于搞懂了什么叫“正针”什么叫“反针”——虽然在织完一小part之后，完完全全乱了，那毛线胡乱绞在了一起！然后非常不幸地一用力戳到了自己的手指。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前努力起的一针针，前！功！尽！弃！

　　柳一铭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翻了个白眼，拿来剪刀把缠在一起的毛线直接剪断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两根签子扔一边，玩手机去了。

　　没事没事，加油加油，呵，我就不信自己会败在一条围巾面前。

　　明天再来明天再来，今天已经很棒了！

　　柳一铭看着那两根签子，眉头紧皱，如临大敌。

　　起好针，柳一铭盯着那整齐的一排线出神好久。脑海里浮现出那些个漂亮的手法，手执签子比划了两下，还是不敢下手。

　　又点开了女同学推荐的视频教程，并针对难点再三询问了——柳一铭啊柳一铭，你高中数理化生差成那样都不肯问任课老师，要是拿出这样的努力劲去多问几遍老师，你何愁高考才那么几分啊！

　　柳一铭翻了个白眼，学着视频里的手法一点点织着，这一次可比昨天晚上好多了，尽管起初还是不大顺畅，不过女同学都安慰他，刚起手都是这样的，很正常——他逐渐有了信心。

　　在这分手第十一天的那个晚上，在视频教程和女同学的双重帮助下，柳一铭终于学会了怎么织正针，并且越来越熟练。尽管白天一天上课已经累得不得了，他还是飞快洗漱完上了床。眼睛盯着手机屏幕追着剧，手里努力地动着。虽然起初一点也看不出来那是围巾的雏形，可一集电视剧下来，还真有些模样了。

　　开心得不得了！

　　手织围巾织累了，就把课本拿出来看看，考试周近在眼前，和林知夕谈恋爱的那段时间许多门课都是不大认真地水过去的，他依稀记得自己期中考试那些个有些难看的分数——说好大学要好好努力，结果......现在想起要好好学习了，亡羊补牢应该还来得及吧......

　　明天晚上还有社团节目排练，免不了要见他。

　　到时候......

　　想到这里，柳一铭皱起了眉，可是为什么，心里会有隐隐有那么一种欢喜的感觉？

　　哪就那么容易放下啊。

　　这几天在饭点的时候柳一铭有远远地看到林知夕，好几次——他和他的同学在一起，没有那天的那个男生。

　　远远的隔着，柳一铭忍不住心跳加速，看见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许久他都缓不过来。

　　而没能偶遇的时候，柳一铭心里又盼着想着，一双眼睛就没落在过那饭菜上，一直张望着四处寻找他的踪迹。

　　见不到，分外失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烦死了！搞得老子这些天饭都吃不好！

　　而每次出寝室门的时候，柳一铭总是会不自觉地看向林知夕寝室的门牌号，甚至期待门开了林知夕从里面走出来——好几次倒是门开了，他室友从里面走了出来......柳一铭表示无语和失望，然后撇过头若无其事地走开。

　　课本看着看着就困了，柳一铭睡前摁开手机，在社团的群列表里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手指落在空间的那一栏，依旧是锁着的，柳一铭几不可察地轻轻叹了口气，使用尊贵黄钻用户的特权删掉了来访记录——这些天来，这个动作他不知道干过多少次了，明知是锁着的，还是要点开。

　　好可笑啊。

　　不能接着往下想了，想着想着又要伤心了。

　　上一次躲在被窝里哭还是上周末呢，他们俩认识三个月的时候。三个月前他们俩相见恨晚、聊得可好了呢，谁能想到居然就分手了。

　　柳一铭咬了咬唇，趁现在心情还算明媚，不能因为这一点点事情就算乌云飘来、马上打雷下雨了。于是他点开了短视频APP，大数据知道他的喜好，恨不得把他一直留在这个APP里。

　　一晃已经一点半了，眼皮子实在沉重地抬不起来，在不知道多少个呵欠之后，柳一铭擦去了眼角的泪，手机往枕头边一扔，闭眼睡觉。

　　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一闭上眼林知夕的脸就出现在脑海里，总是笑意盈盈的模样，轻声唤着他“baby”。

第44章

　　迎新晚会一天天地临近，社团节目的排练也越来越越来越紧张。

　　柳一铭每天的生活安排得无比充实，有课的时间上课，没课的时间就织围巾和看书复习，一周七个晚上一半都在排练。

　　没有想象中尴尬，林知夕总和他保持着距离，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总让柳一铭感到有些失落，莫名其妙的满心失落。

　　虽然每看他一眼心里就如刀剜一般，却总忍不住抬起眸，装作不经意地往那方一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某个时刻，不对，是许多个时刻他感觉到林知夕的眼神递了过来，心跳顿时加速，脸颊上泛起红晕——柳一铭有些仓皇地别过头去，心里激荡起些莫名的情绪，乱作一团。

　　排练全程都是心不在焉的，还好没人看出他的异样来。

　　“下周一就是迎新晚会了。”学姐非常认真地看着他们，“我们的排练已经很好了，二审三审都被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大家要有信心，我们节目的效果真的很棒。周六的话我会去挑衣服，到时候都把自己的尺码发群里，我给你们发图片你们定。周日大家休息一天，周一早上九点到演播厅参加彩排。”

　　柳一铭默默记下学姐说的话，忽然听到一边的林知夕开口询问：“学姐，我有个问题。”

　　熟悉的声音拂过耳畔，柳一铭不禁心里一抽。

　　“什么问题？”

　　“那个花什么时候去买？”

　　学姐想了想，说：“周一早上通知的是九点集合，参加彩排。我们社团的节目排的比较靠后，你和柳一铭就先去买花，然后晚一点过来也没问题，十点之前吧。”

　　其实那玫瑰也并不是必须的，只是一件就是锦上添花的道具。柳一铭心里闷闷的难受，他以为林知夕干脆就不想要那个玫瑰了。

　　学姐转过来看了眼柳一铭，柳一铭连忙点头：“好的。”

　　柳一铭飞快地瞥了一眼林知夕，他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波澜。

　　排练结束后，柳一铭先行快步离开了，心里想着林知夕，却强忍着想再看他一眼的冲动。回到寝室时脸竟也有涨红，一颗心更是慌乱跳动不已，整个人不住地颤抖着，坐在椅子上缓了三分钟，然后拿出那织了大半的围巾，继续织了下去。

　　“你还在织啊？”室友捧着水杯走过来看他好努力地在织，忍不住说了一句，“你织给谁的啊？”

　　柳一铭咬了咬唇，尬笑两声：“随便织的哈哈哈哈哈......”

　　“好厉害。”

　　“哪有哈哈哈哈哈......”

　　柳一铭上床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了，今天过得很充实，很快就睡着了。

　　周一，迎新晚会，分手第二十二天，距离圣诞节还有两天。

　　柳一铭睁开眼的时候，看了眼时间算了算，心下暗暗冷笑道，已经这么久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刚分手的前十天是最难熬的，总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对着他俩的合照还有截屏下来的消息记录哭个不停。他忍不住去找林知夕，林知夕回应几次之后再也没理过他——他永远忘不了林知夕的决绝，他对此只觉得无力。

　　现在的他只想把围巾快织完，在圣诞节那天送给林知夕，可能，到那个时候就放下了吧。

　　会放下的吧。

　　嗯，会的。

　　他放下了吗？

　　他放下了吧。

　　今天，他要和林知夕一起去买花。

　　他没有林知夕的联系方式，现在八点半。

　　或许，他是要去买花的，只不过不和我一起吧。

　　“That I should h**e bought you flower and held your hand...”他脑海里没来由地就响起这一句，心中一沉，手颤抖着点开了音乐软件，戴上耳机，摁到了“单曲循环”。

　　他洗漱完，有些不知所措，又不好意思去问学姐，人家今天可忙得很。

　　那我就自己去买吧。

　　此刻是八点四十五分，柳一铭出了门，抬眼看到的景象让他心跳顿时加速——那个熟悉的身影，以那种熟悉的姿势，在那个熟悉的地方等着他......也或许等的不是他。

　　上一次他在这里等他，是什么时候？

　　二十多天前了。

　　他怀疑是自己的幻觉，甚至揉了揉眼睛，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柳一铭更手足无措了，顿住脚步，抿着唇，看着林知夕，却又不敢直视。

　　意外？可是也不那么意外。

　　柳一铭心里有些小激动小兴奋，可更多的是无措与尴尬。

　　两人在过道僵持了半分钟。

　　柳一铭正想说什么的时候，林知夕开口了：“走吧。”

　　“嗯。”柳一铭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

　　好久没有这样并肩走过了，柳一铭心跳频率从来不曾降下来，这种感觉犹如凌迟一般，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无比难受。

　　杀了我吧！

　　柳一铭心里爆出这么一个念头。

　　“学校外面的花店还是比较多。”林知夕声音淡淡的，散落在风里，“我们骑单车过去。”

　　这大约是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了，更何况他还没有放下。

　　林知夕掏出手机查导航——柳一铭注意到那个手机壳，是他俩的情侣手机壳，他还没换下来。他摸了摸自己兜里的手机，那磨砂的触感，我也没有换下来。

　　他顿时有了希望。

　　不，不可以。

　　他只想哭，他鼻腔里奔涌起的酸涩滋味，快把眼泪都给逼出来了。

　　他不能哭，他要忍住，他死死地咬紧了唇。

　　扫了码，上了车，林知夕骑在前头，柳一铭跟着——这样的场景，在他俩热恋的时候也曾出现过，两人争着赶着要超过对方，无论开始是谁在前，最后都是相视一笑、并肩前进。

　　今天的话......

　　林知夕在前面缓缓地骑，柳一铭也压低了速度跟在后面，一点也不敢骑快了，太尴尬了啊。

　　“骑快点。”林知夕声音冷冷的，随风掠过耳畔。

　　“哦。”柳一铭应了一声。

　　两人找到了之前在地图上看到的花店，只不过——人家还没开门。

　　“怎么办？”柳一铭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我打个电话。”林知夕指了指玻璃门上的电话号码，掏出了手机。

　　“嗯。”柳一铭低下了头，默默看着自己的鞋，大气都不敢出，就各种紧张各种难受各种不自在。

　　“没接。”

　　“啊？”柳一铭抬起头，“那怎么办？”

　　“换一家吧。”林知夕低头刷着手机上的地图，“只不过，好像有点远啊。”

　　柳一铭点点头：“那，过去吧......”

　　“嗯。”林知夕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你吃早饭了吗？”

　　“额......”柳一铭摸了摸额头，“你不是看到我从寝室里走出来的吗？我哪有时间吃早饭。”

　　柳一铭被刚刚林知夕递过来的眼神惊着了，不敢对上去，转而低下了头，心跳一点没有放慢，憋得难受。

　　“先吃早饭吧。”林知夕看了下周边，就一家面包房。

　　他指了指那个招牌，问：“吃这个行吗？”

　　“行。”到现在这里了他还敢挑什么吗......

　　刚走进面包房，柳一铭就接到了电话，他转头对林知夕说：“我先接个电话，你顺便给我买了。待会儿我把钱给你。”

　　林知夕一怔，转而点了点头：“好。”

　　柳一铭打完电话转过身来，看到林知夕手里只有一袋吐司。

　　他眉头微微一皱，先把正事给说了：“那个，那个学姐让我们赶快过去。”

　　“我们花还没买呢。”林知夕打开了吐司的包装。

　　“她说我们那个节目提前了，现在就要开始第一轮排。”柳一铭顿了顿，继续说，“至于那个花，我跟她说了。她说中午第二次排完时间还长，我们吃了饭再去买，然后换衣服和搞妆发。”

　　“好吧。”林知夕拿了一块出来吃了，然后把吐司袋子递给柳一铭，“吃。”

　　柳一铭忽然脸上飞起红晕，大脑一片空白，一种熟悉的感觉席卷全身，手抖着接过袋子，说：“你，你这个......”

　　“啊？”林知夕唇角漾起淡淡的笑意，“那个，你早饭吃不了多少。这个的话最多两块就饱了，我怕给你买了别的，浪费。”

　　嗯，他还是他，勤俭节约的他。

　　“想得真周到。”

　　“我们快过去吧。”林知夕一块吐司已经下肚，朝柳一铭探出手来。

　　柳一铭连忙把袋子递给他，脸上的绯红一点没减。

　　林知夕接过袋子，柳一铭转过身去。

　　“你怎么又脸红了？”

　　柳一铭听到林知夕低声喃喃，下意识地转身——林知夕嘴里叼着吐司，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柳一铭忙地转身，在林知夕看不见的时候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声音却强行压低：“搞快点。”

　　骑车回了学校，在去演播厅的路上，林知夕忽然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柳一铭怎么也没想到林知夕会问这个，不禁一惊，大脑高速运转寻找一个合适的回答。他心中苦涩滋味翻涌不停，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段时间的那种无力感。

　　整整一分钟，他才开口回：“不好，一点也不好。感冒发烧，扁桃体发炎。上课听不进去，更别说复习了。生活一团糟，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归正轨。”

　　林知夕愣在了原地，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他对上他的目光，唇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走吧，去排练了。学姐现在可能很抓狂。”

第45章

　　上午的彩排结束了，柳一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林知夕看了一眼柳一铭也不说话。

　　“柳一铭和林知夕你俩快去买花，然后吃完午饭快去换衣服，然后过来化妆。”学姐见这两人表情都有些奇怪，忍不住说，“你俩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快去啊！”

　　“好好......”柳一铭飞快地瞥了林知夕一眼，转而默默低下了头。

　　林知夕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吧。”

　　柳一铭一愣，仿佛刚刚那一掌是落在他的心上一般，一种奇妙的感觉在身体里流淌开来。

　　“嗯嗯......”柳一铭大脑一片空白，宕机似了的完全不动，林知夕抬脚往前走了，他还怔在原地。

　　林知夕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说：“走啊！”

　　“哦哦......”柳一铭跟在他后头，压低了步子，盯着他的后背，心跳愈来愈快。

　　和早上一样，骑着共享单车，柳一铭跟在林知夕后面，东绕西绕找到了一家花店。

　　“老板，有玫瑰买吗？”柳一铭进门就问——嗯，门口就摆着呢，一簇簇的红的白的黄的橙的蓝的......应有尽有。

　　老板指了指：“那儿呢。”

　　柳一铭挑了几支红玫瑰，付了钱，转身看林知夕，正拿起一支白玫瑰细细端详着。

　　“老板这个能包装一下嘛？”林知夕拿着白玫瑰问老板。

　　“你要怎么包？”

　　林知夕跟老板说了他的思路，老板领会其意，拿了一堆彩纸给林知夕看——林知夕皱着眉毛思考了大半分钟，最终敲定下了。

　　林知夕拿着那支包装好的白玫瑰，眼里漾起笑意，问林知夕：“好看吗？”

　　好不好看关我屁事，又不是买给我的，神经病。

　　柳一铭脸上微微泛红，抿着唇回答：“好看。”

　　“嗯。”林知夕垂眸看着那支玫瑰，“我也觉得好看。”

　　柳一铭自从今天早上听了那首《When I was your man》之后，时不时的脑海里就会自动播放起那句“That I should h**e bought you flowers and held your hand/Should h**e g**e all my hours when I had the chance......”

　　失恋的这段日子，听什么歌都觉得是在唱自己。

　　我早该送你玫瑰，紧紧握住你的手，我早该在那时候多花些时间陪你。

　　我的自尊，我的自负，我的奢求与自私，让你离我而去。

　　想到这里，柳一铭鼻腔里翻滚起酸涩滋味，眼角沁出一滴泪。

　　他连忙抬起手用袖子擦去，紧咬着唇，心里自然不平静，掀起的波涛逼得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脸涨得通红。

　　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们会分手？

　　为什么啊，为什么他不爱我了？

　　都是你自己作的。

　　“你怎么了？”林知夕注意到柳一铭的异样。

　　“没，没什么......”柳一铭强行挤出一丝笑，“我怎么了？我很好啊。”

　　“你真的很好吗？”

　　“不好。”柳一铭低下了头，有些哽咽，“好与不好，都和你没关系了。吃饭吧，去吃饭。吃完还要回去化妆。”

　　“柳一铭......”林知夕声音沉了下来。

　　“走，吃饭。”

　　“柳一铭！”林知夕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干什么？”柳一铭扬高了声音。

　　林知夕垂下了眼，轻轻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你想吃什么？”柳一铭脸上的温度散去了些许。

　　“打卤面。”林知夕想也没想就说，“反正离这儿也不远，我想吃这个。”

　　柳一铭心里一沉，牙齿在唇上来回磨：“我不想，我不想吃那个。”

　　“我想吃。”林知夕很坚决。

　　“我不想。”柳一铭也不肯让步

　　“我们，甚至来不及吃一顿散伙饭......”

　　这一句话重重地砸在柳一铭心上，刚刚压下去的情绪又翻涌上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指甲陷进皮肤里，牙齿咬在嘴唇上，他极力让自己看上去没什么，可付尽了真心的事情又被提起，怎么可能没什么？他心里暗暗嗤笑自己的无用，同样的时间里人家都能完全释怀，可你还是放不下，为什么啊？

　　柳一铭努力抑制住眼泪不让它流下，鼻腔里哼出一个字：“好。”

　　熟悉的店面和味道，柳一铭心里闷闷的难受，没吃几口就放了筷子，实在调节不了这情绪。

　　“你这也太浪费了。”林知夕抬眼看着他。

　　“吃不下。”

　　“你早上也没吃多少。”

　　“吃不下。”

　　林知夕眉头微微一皱，低下头默默地吃着面。

　　柳一铭叹了口气，又挑起两筷子吃了。

　　林知夕吃完了面，抬头看柳一铭，忍俊不禁：“你这算什么？你吃完了？”

　　“不敢浪费，要被骂。”柳一铭盯着自己那见了底的碗。

　　“走吧，回寝室换衣服。”

　　两人骑着单车回了寝室，和早上一样的尴尬气氛，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待会儿......”进了公寓门，林知夕转头看向他，在这里顿住了。

　　“什么？”柳一铭一脸懵。

　　“衣服你有试过吗？”

　　“试过了。昨晚就试过了。”

　　林知夕抿着唇，继续问：“还合身吗？”

　　“合身啊。”柳一铭对这一个接一个砸来的问题更懵了，“怎么了？”

　　“没，没什么。”

　　柳一铭唇角轻轻一勾：“我觉得吧，我们不应该说这么多话。”

　　“什么？”林知夕皱起了眉。

　　“没什么。”

　　寝室就在三米之外，柳一铭恨不得三两步冲回去。

　　这算什么啊！

　　都分手了干嘛还问一些这种问题......

　　“待会儿......”这货到底想说什么......

　　“待会儿干什么？”柳一铭也皱起了眉。

　　林知夕长舒一口气：“待会儿换了衣服，我们一起过去。”

　　“哦。”柳一铭现在就想翻个大大的白眼，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他眉头微微舒展开，掏出钥匙，走到寝室门口，转身看了眼林知夕，“待会儿见。”

　　柳一铭进了寝室，才后知后觉地脸红心跳——天哪，柳一铭你刚刚这个表现，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完完全全占据了主动权，面对林知夕的那些个异常表现你居然能做到面不改色、云淡风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放下了？

　　没吧，跟他相处的时候，心里总是痒痒，痒得不得了的那种，搞得浑身都痒，还不得不强行压制住的那种。他恨不得把手搭上他的肩，他好想偏着脑袋笑着看着他，甚至还想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

　　嗯，他把这些念头强行压制住了。

　　待到脸上的温度褪去了些许，柳一铭才拿出衣服换上。

　　和上次主持英语演讲比赛的西装一样的Blingbling，只不过这一套还要骚气冲天。柳一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笑出声，银光四射，璀璨夺目。

　　此时是十二月，西装里当然是穿了秋衣秋裤的，柳一铭还在外面披了件长款的羽绒外套，应该不会冷了吧。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柳一铭出了寝室门。

　　林知夕还是在那里。

　　恍若隔世？

　　柳一铭心里一抽。

　　林知夕一米八五的个子，身姿挺拔，略显清瘦，穿什么都不会太难看。而那套西装跟为他量身订制的一般，勾勒出极好看的线条，顿时这脱俗的气质便显露出来了，眼镜换了隐形的，厚重的棉服外套搭在手臂上。

　　瞧着他在那里等了很久了，真的是......又让他等太久了。

　　“你不冷吗？”柳一铭脱口问出。

　　林知夕看了眼手臂上搭着的外套，回答：“还好吧。”

　　“最好穿上吧。”

　　“玫瑰花带上了吗？”

　　靠，柳一铭挠挠头：“我回去拿。”

　　“伞呢？”

　　“对噶，还有伞......”柳一铭有些发窘，忙地回寝室拿东西。

　　林知夕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轻声说道：“唉，还是那样......”

　　两人去了演播厅，一路上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就默默地走路。

　　柳一铭那颗心全程不曾消停过，怦怦跳个不止，真是煎熬。

　　还好，到了演播厅，否则他真的要被这给折磨死了。

　　下午只有一场通彩，学姐忙个不停到处跑上跑下的，他们倒没有什么事情，大部分时间都在后台闲聊和玩手机。

　　气氛蛮融洽的，柳一铭总忍不住偷瞄林知夕，他多想他也递一个眼神过来啊。可是他没有。

　　嗯，他没有。

　　现在是五点四十九分，迎新晚会是晚上六点半开始。

　　大家都没饭吃，已经在聊晚上结束之后吃什么了——“晚上几点结束啊？我想吃串串啊！”

　　——“八点半的样子结束。”

　　——“欸，我们待会儿去吃串串还是麻辣烫？”

　　——“都行。”

　　柳一铭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讨论，林知夕站在离他几米之外的地方，也不说话。

　　他开始紧张了，非常紧张。

　　他开始怕了，怕把这个节目搞砸。

　　他一直很怕上台面这种事情，可是总要逼着自己上去。

　　脸皮再薄，总会有变厚的那一天。

　　上一次遇到这种场合，是主持英语演讲比赛，那一次上台前的心情和现在别无二致。可是那一次，有一个人在他身后一直为他加油打气，让他不要紧张。

　　可是，今天，他们关系不一样了

　　他们还要一起上台。

　　真是奇怪。

　　柳一铭心跳愈来愈快，紧张，紧张得想哭。

　　你的想哭是因为紧张吗？

第46章

　　正式表演时他们的节目还是放在中间靠后的位置，这是怎么个意思呢——就是你们不能早点表演结束回观众席看节目，也不能在观众席看了节目再过来表演。

　　然后他们一整个社团就在候场区，疯狂合影。

　　集体大合照来一组（现代人拍照怎么可能只拍一张？天真！），我跟你来一组，你跟他和她来一组......

　　柳一铭脸都笑僵了跟这个拍和那个拍——他最想的，还是跟林知夕合影，两人都西装革履的打扮，唉，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啊......

　　他抿紧了唇，还是忍住了。

　　别去打扰人家了吧，圣诞节送了围巾之后就彻底没关系了。

　　后台的人个个都开心激动得很，柳一铭心里却无比失落，而即将上台表演还多了些紧张。

　　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越想越烦，越想越气，还饿。

　　柳一铭从包里拿出水杯，拧开杯盖的那一刻，他又想起了林知夕，忍不住往那边轻轻一瞥——你说这算什么？他也拿着杯子喝水呢，一个浅紫色一个湖蓝色，多般配啊。

　　是啊，原本多般配啊。

　　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的，人声鼎沸落在心上是没来由的烦躁，初中那篇课文里的一句话总在脑海里盘旋：“热闹都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想到这里，心里又忍不住一沉。

　　终于，七点四十五分的时候，轮到他们了。

　　那个熟悉的舞台，又勾起了柳一铭的回忆。

　　无数的回忆涌了上来。

　　他远远地看着，林知夕如玉般的脸在炫目的灯光下更显精致，恍惚间他以为回到了三个月前的初见，那心动的感觉，如出一辙。

　　没有轮到他亮相的时候，就在那猩红的帷幕后头，目光从未离开过林知夕的身体一丝一毫，心里千丝万缕的情绪糅杂在一起，逼得他整个脑子乱成一团。

　　柳一铭不知道他们的节目什么时候开始的，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满脑子只有那个人，只有他。

　　怎么这么想哭呢？

　　他叹了口气，结束之后回到了后台。

　　这就跟做梦一样。

　　“大家今晚的表现都非常好，这么久的排练还有努力，都辛苦了！”学姐心情非常好。然后又东拉西扯讲了一些事情，最后，“那什么，大家如果在观众席有座位就可以去看节目，如果没有就留在这后面玩吧。最好还是别提前走，后面还有一些事情......”

　　“可以去吃晚饭吗？”

　　“对啊，学姐，好饿的。”

　　学姐略一沉思，说：“速去速回。咱主席说了的，大家都要在。”

　　“哦，好吧好吧。”

　　柳一铭觉得自己饿得两眼快冒金星了，陈允天和几个女同学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林知夕也不见人影。他冷哼一声，虽然很饿也不想出去，心里堵得慌，直接靠着墙坐在地上。

　　“你不去吃饭啊？”林知夕的那个女搭档见他坐在地上闷闷不乐的，便问。

　　柳一铭摇了摇头：“不想吃。身体不舒服。”

　　那女搭档忽然眸光一亮：“我忽然想起个事情！”

　　柳一铭皱了皱眉。

　　那女搭档不知道从哪儿拿出那支包装好的白玫瑰，这是刚刚在舞台上，林知夕给她的，对，这就是个道具。

　　一只手把玫瑰递给柳一铭，另一只手给了他一把紫皮糖，声音带着些许八卦的味道：“林知夕让我给你的。花也是，糖也是。”

　　柳一铭咬紧了唇忽然鼻尖一酸，千万情绪涌了上来，眼泪毫无防备地落下来——那女搭档见证全程，分外震惊：“你你你，你怎么了？”

　　柳一铭把糖塞进羽绒服兜里，花轻轻地放入包里，扯了张纸巾擦去眼泪，声音颤抖着：“没，没什么。今天眼睛不大舒服......”

　　柳一铭唇角挤出一丝笑：“你快去吃饭吧。我，我先去把衣服换下来。”

　　“嗯嗯。”

　　柳一铭抱着自己的衣服小跑着去了厕所，刚进去，他就看到林知夕——上身薄薄一件秋衣，**仅一条内裤。

　　靠，他咋不穿秋裤？

　　靠，那还是双十一一起买的情侣款......

　　靠，我今天穿的也是！

　　这般情景，上一次见着是什么时候了？

　　上一次是十一月的最后一个周三，他记得非常清楚——这里就不展开想象和描述了。

　　林知夕瞪大了眼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至于吗？”柳一铭强忍住心头的激动，“又不是没看过。”

　　林知夕持续瞪大了眼，皱紧了眉头：“你不吃饭？”

　　“你不也没吃饭吗？”

　　“我来换衣服啊。”

　　“我也是来换衣服的啊。”柳一铭自顾自地开始脱衣服。

　　林知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飞快地穿上裤子，套上打底和卫衣，墨绿色的棉服搭在手臂上，对着镜子理了理那自然卷。

　　“你不卸妆？”柳一铭装作随口一问，实则这个问题在心里盘旋好久好久、斟酌好久好久，才问出口。

　　“在这儿怎么卸？”林知夕转过身来看着他。

　　“好像也是哦。”柳一铭换下了那套闪瞎眼的银色亮片西装，赤条条的（其实穿着秋衣秋裤）站在林知夕面前，他反而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了。

　　背过身去先穿上了裤子。

　　“你在干嘛？”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些戏谑的意思。

　　“穿衣服啊。”

　　“你干嘛背对着我？”

　　“我乐意。”

　　“看不得？”

　　柳一铭扣上衬衣的扣子，转过身来，眉毛一挑，尬笑两声：“林知夕，你说咱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林知夕没想到柳一铭会抛过来这么个问题，一下子怔住了。

　　“你送我花和糖是什么意思？”柳一铭眼底的光愈发黯淡，咬紧了唇，声音冷冷的，“我不知道你现在对我是个什么想法......今天你的一系列操作都让我觉得挺迷的，你特么想干什么啊你？扯开了说，不丢人，我还喜欢你，我还忘不了你。如果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那就停止你的某些行为，你不要给我希望。我还是很伤心很痛苦，都二十来天了还是没走出来。你不一样，你非常决绝。就这样。”

　　“我，我非常决绝？”林知夕握紧了拳头。

　　柳一铭冷笑两声：“对啊。”

　　“我，其实......”

　　“你别其实了。”柳一铭披上羽绒服，“你是不是下家都找好了？”

　　“什么下家？”林知夕眉心一蹙，“你在说什么？”

　　柳一铭摆摆手，声音冰冷如刺骨般：“不好意思，这事情与我无关了。我不该瞎BB的，对不起。”

　　撂下这么一句，柳一铭提起自己的东西，往门口走去。

　　“柳一铭！”

　　他听见他叫他的名字，明明很想继续往前走、毫不理会，可是那个声音掠过耳畔的那一刻，心里忽然一沉，脚跟注了铅一般沉重难移。

　　我怎么这么没出息。

　　他顿在原地，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皮肤里，脸上忽然如燎起火，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心里痒痒地似乎被虫蛀蚀着一般难受。

　　“你为什么停住了？”

　　对啊，我为什么停住了。

　　柳一铭下一步想到的不是拂袖而去，而是转过身对上林知夕的目光，有些恼：“你管我啊！”

　　“我现在的确是管不了你了。”他的语气里似乎有些遗憾意味在。

　　柳一铭心里一抽，皱起了眉，忽然一嗓子吼了出来：“神经病啊你！”

　　话落抬脚便走，脸红着小跑回了后台。

　　迎新晚会彻底落幕，动作慢慢悠悠，九点一刻的时候柳一铭终于回到了寝室。

　　卸了妆，洗了澡，然后爬上床，开始继续织他那围巾，还有一点点，今晚索性就熬个夜吧，圣诞节快到了。

　　终于，可以放下了吧。

　　可是他今天这一系列操作都是些什么个意思......

　　管他的呢，神经病。

　　满脑子都是今日份的林知夕，从早到晚他的所有模样一一在脑海里各种回放浮现，心里酸酸的，织着围巾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一想到他，生理和心理就是双重的难受。

　　这些天他一直在反思自己，反思那个不懂脑子谈恋爱的自己。

　　他就是很没出息，嘴上说着要放下要放下，可如果现在林知夕回来找他复合的话，他肯定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然后哭个稀里哗啦。

　　真正动了感情的一段恋爱，哪里说放下就能放下。

　　他抿着唇，像个没有感情的织围巾机器，重复着手上的动作，耳机里是这几天一直循环的自选歌单，正好切到这一首：“And maybe we got lost in translation/Maybe I asked too much/But maybe this thing was s masterpiece/Till you tore it all up/Running scared/I was there/I remember it all too well......”

　　听着听着又想哭了。

　　一熬就熬到了十二点半，那个破围巾总算是织好了，他对此非常满意，眼里不知不觉中闪起了细碎的光。

　　那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想起了林知夕的某一件毛衣。

　　那一次，他将毛衣掀开，含着笑把手放上他的腰......

　　真的要放下吗？

　　真的，放下吧。

　　可我不甘心。

　　他......

　　柳一铭嘴角勾起一丝苦笑，闭上眼那一刻，脸颊上又出现了那熟悉的炽热之感。

　　You tell me your past,thinking your future was me.

第47章

　　“今晚平安夜，可以见一面吗？”

　　柳一铭按下“发送”键，心里一千个一万个紧张，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林知夕烦到已经被屏蔽了。

　　柳一铭裹紧了羽绒外套行走在冷风里，已经五分钟了他还没回消息，大约他把我屏蔽了吧。

　　心里飙过一万句脏话。

　　柳一铭停住脚步，垂下眼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是大段大段自己写给他的话，短信发不了多少字都是一段一段过去的，可是他都没有回复，甚至再上面，是一些有些激烈的言语，他让他滚，他不在乎他了。

　　心里失落。

　　昨天......昨天就只是个梦吧。

　　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快上课了，他顾不得情绪乱糟糟的、心里又难受，忙加快脚步到了教室。

　　刚坐下，手机就响起了短信提示音，柳一铭立即点开，是他：“什么时候？我今天满课。”

　　“晚上吧。”柳一铭秒回。

　　“好。”他回复得倒很干脆。

　　柳一铭忽然觉得这二十多天的黑暗日子，总算有了一丝光亮。

　　林知夕还愿意见他。

　　他们还有机会吧。

　　“一起吃饭吗？”柳一铭问。

　　“算了吧。”

　　总的来说他还是很开心，至少还有一丝丝转圜的余地，林知夕对他并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真的想让他滚。

　　今天上午一节大课，中午随便吃了点，下午他睡到自然醒已经三点多了，装了几本书去图书馆复习了会儿，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林知夕。

　　林知夕的脸，林知夕的笑，林知夕的声音，林知夕身上的味道。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林知夕这么好的男孩子？

　　他还会要他的吧。

　　终于，数着时间，到了六点半。

　　约在校图书馆的天台上，他和他常去的地方。

　　柳一铭回寝室拿了昨晚才织好的围巾，蓝白相间，虽是冷色调却看上去很是温暖，他忘了自己花了多少个夜晚，上面也曾有过他的泪珠，现在手指上还有被划伤的痕迹。

　　他没什么事，六点钟就在那阶梯上坐着了。

　　看到那阶梯，他忽然想起十多天前，自己吃饱了没事儿干买了两罐啤酒，把自己灌了个醉，然后疯狂跟林知夕打电话，他一个都没接。差点被冷风吹死的柳一铭，实在忍不住了，在坐了快三个小时后回了寝室，分外狼狈。

　　快六点四十的时候，林知夕出现了。

　　灰白的短款羽绒服，天蓝色的书包，巧了，今天穿的还都是情侣鞋。

　　“你迟到了，八分钟。”柳一铭觉得自己见面第一句说这个完全是脑子有坑。

　　林知夕表情平淡，声音有些冷：“那我要说不好意思吗？”

　　“不，不用。”

　　“今天才应该是我们分手的日子。”柳一铭满眼都是那个男孩子，他心心念念的男孩子，他想得发疯的男孩子。

　　不知怎的，带上了些哭腔，这货忍不住了。

　　柳一铭想扑上去抱住林知夕，然后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一直蹭，蹭得他衣服上全是眼泪鼻涕口水才满意，然后满鼻腔都要是林知夕洗衣液的味道，最好再抱着他后脑收咬他耳垂亲他脖颈。

　　可是柳一铭怂，他不敢——林知夕这个表情似乎是不怎么耐烦，他更怂，他更不敢了。

　　“我好想你。”

　　林知夕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想你想到发疯！”

　　林知夕又看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柳一铭鼻子酸酸的，两人相隔两米多，他坐着，林知夕站着，若是在对峙，那他丢尽了风头。

　　“你知不知道这二十三天我是怎么过来的！我以为我可以潇潇洒洒的，删了你的联系方式就可以把你这个人完完全全从我的生活里删掉，但是我就是个垃圾，我没那么厉害！删了你之后我后悔得不得了。我又跟条狗一样去加你，QQ拒绝我，微信不理我，电话拉黑我，连之前互关的什么好友全部解除关系、都拉去了黑名单！我都不知道！我以为你把我的消息也屏蔽了，还好，还能联系上你......”柳一铭一口气说完，满眼的泪珠子不争气地往下落。

　　他本就生得奶，现下一哭，眼睛红了，嘴撅着，像谁欺负了他、蹂躏过他似的。

　　见林知夕还是不说话，柳一铭继续说：“我还生病！扁桃体发炎，化脓。痛得要死，昨天才好。吞口水都痛，吃东西完全吃不下去，就跟火烧一样。一整周了，吃药比吃饭还多，每天晚上还被痛醒，室友还说我打鼾，我以前从来不打鼾的，难受死了，特别难受。只能一个人去看病、拿药、做雾化，都没人陪我。”

　　“柳......”林知夕忽然开口，又说不出什么话来，他眉心紧蹙，眼里是不同于刚刚过来的柔软。

　　柳一铭哽咽着说：“你走的时候是不是把我所有的运气都给带走了，我这二十多天真的倒霉死了。干什么都干不好，偏偏还有考试。明明复习了，还是不会做，考的全是不怎么会的。你以为倒霉的事情就这么一点点吗，还多着呢！”

　　“别说了。”林知夕沉声说道。

　　“为什么不说？我就是想告诉你，离开你我真的过不好。我都是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图书馆，干什么都是一个人。我不喜欢他们，连朋友都不想跟他们当，太没意思了。”柳一铭皱起了眉，“我好想你。我没想到三个月而已，我能这么喜欢一个人，甚至到了，到了，爱。”

　　“我......”林知夕走近几步，“我也想你。”

　　柳一铭忽然站了起来，声音提高：“那你让我滚出你的生活！那你去找别的人！你想我？你想我什么？你就是把我所有所有都拉黑，这叫想我？你还说这样胡搅蛮缠，你只会觉得恶心！林知夕，你有没有心啊。”

　　“对不起。”

　　“道歉有用吗！你知不知道这二十多天我有多少个晚上睡不着，看我之前截图的几张聊天记录，还有照片，一个人在被窝里哭。第二天肿着眼睛去上课，别人都以为我被打了呢！”柳一铭越说越来气，“你呢！我哪次在食堂，在寝室楼下看到你，你不是和别人一起？你就像踢开个垃圾一样把我给踢开了，然后去找别的对象？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我真的不知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林知夕低着头，也只是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他对我有意思，我还没......”

　　“你还没动心是吗？你准备什么时候动心？”

　　林知夕忽然一把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脸上，在他耳边说：“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以为我可以忘掉你，但是事实证明我不行。我根本忘不了你，柳一铭你是个什么东西这么烦人！天天阴魂不散的，我以为我把你删干净了，哪里删得干净？之前说什么‘没感觉了’，都，都是我不好。”

　　柳一铭怔住了，他沉溺于林知夕身上的香气与温暖，他就想他一直这样抱着自己，不要放开，永远不要放开。

　　“我是，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我怕给不了你想要的。”林知夕也哭了，眼泪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落到柳一铭的皮肤上，是滚烫的，炙热的，诚如这少年之间的爱情。

　　柳一铭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脑袋在林知夕肩上来回蹭，哭腔依旧：“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我们是适合的，你要对我们俩都要有信心啊！”

　　“对不起。”林知夕还在道歉。

　　“你能不能别道歉了！”柳一铭把手伸进他外套里面，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你还敢出去找野男人！你个渣男！他们都说你是渣男！就我还相信你！我还相信你爱我！”

　　林知夕把嘴贴到他耳后，声音是一如往常的温柔缱绻：“我还爱你。我爱你。”

　　柳一铭觉得今天这眼泪还真特么就流不完了，一直往下掉一直往下掉把人家的衣服都给弄湿了。

　　“我也爱你。我十八年来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我这颗心给了你这个臭男人之后，就收不回来了。”柳一铭声音放低，“而且，我长记性了。我好像知道怎么正确地、好好地跟你谈恋爱了。我的脾气会改，我们会是平等地、共同地去爱对方，没有谁比谁多爱谁一点、也没有少爱一点。”

　　“不，我多爱你一点。”

　　“你放屁！”柳一铭轻轻地咬了林知夕耳垂一口，“一样的！”

　　“好好好，一样就一样。”

　　柳一铭紧紧地抱着眼前这个他深爱的男孩子，就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不要再往前走。他从前总觉得一见钟情不靠谱、时间才是衡量感情的标准，可是眼前这个男孩子击碎了他所有的理论，三个月的交往接触就让他甘于把整颗心交出去。

　　林知夕松了些，看着柳一铭的眼睛，目光下移到那唇，微微低下头，将自己的唇也贴了上去。

　　舌头顶开牙齿，舌尖在上颚划动，像跳舞的精灵一般；柳一铭大脑一片空白，就像三个月的那个晚上第一次接吻一样，笨拙地伸出舌头，浑然忘了前些日子特意去学的技巧。当交触的那一刻，两个人都如同浑身通了电一般，他舔过的他牙齿，他轻轻地咬下他的嘴唇。搅动、交缠、舔舐、轻咬、共舞......久违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身体还是抱在一起，柳一铭的手放在林知夕的腰上，林知夕的手已经在柳一铭背上捂热了。

　　“好久，没有过了。”柳一铭还在哭，哭得两人脸上都满是泪珠。

　　“我好爱你。”

　　“我也好爱你。”

第48章

　　“饿了么？”

　　“有点。”

　　“今晚吃的什么？”柳一铭看向他，满眼都是他。

　　“粥。”林知夕忍不住皱起了眉，“难吃死了。”

　　“那待会儿去吃夜宵？去后街？”

　　两人就坐在石阶上，像之前的某一个晚上。

　　柳一铭牵起林知夕的手，十指相扣。

　　“不是去吃夜宵吗？这么高调啊！”

　　柳一铭挑了挑眉毛，手上力气加重了些，说：“就在这儿多牵一会儿，待会儿就没法了。”

　　“嗯。”林知夕的手也用力捏了捏。

　　“我以为你真的要我滚出你生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了呢。”柳一铭叹了口气，脸上还有些许泪痕。

　　林知夕转过头来看着他，声音软得很：“舍不得。”

　　“真舍不得？”柳一铭又想哭了，鼻子酸酸的。

　　“真舍不得！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一起做呢，都还没来得及，怎么会舍得。”林知夕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柳一铭的眼角和脸颊，“好啦好啦，我回来了。别哭了。”

　　柳一铭昂起头，咬着唇：“我就是忍不住......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呢。”

　　“我也是忍不住。因为，你真的让我失望伤心太多次了，我之前就想永远不要和你这个烦人精在一起了。”林知夕说话间也带上了哭腔，“可是你怎么这么烦啊！你以为我这二十多天就不想你吗？我也好想你，满脑子都是你。我就怕以后你还会让我......”

　　林知夕话还没说完，一个吻就压了下来。

　　然后又是一段口中交流。

　　“我不会再让你伤心了。绝对不会！”柳一铭也抬起手擦了擦他的眼泪花，举起手指了指夜空，“你看。”

　　林知夕循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弯冷冷的月团在云雾之中，朦胧不清。

　　“今晚月色真美。”

　　“以后的月色都会很美。”

　　柳一铭看见林知夕的笑，心中一动，他最爱看这个男孩子笑，灿烂得把那阳光都给比下去。

　　柳一铭头靠在林知夕的肩上，嘴唇在他脸上脖子上轻轻地点了几下，笑着说：“饿不饿？”

　　“去吃烤脑花？”林知夕也回应了柳一铭这几个蜻蜓点水的吻，在他脸上留下印记，“可是我还想跟你在这里多坐会儿。但是这上面风大，我又冷。”

　　“啊？你好难将就哦你！”柳一铭方言都给逼了出来。

　　“切！那你将不将就嘛！”林知夕看着他，眉眼间全是情愫。

　　“自己家的男朋友，只有宠着咯。更何况好不容易才找回来，千万不能给丢了。”

　　林知夕在他额上留下一吻：“不会再丢了，永远不会......”

　　“那走吧，去吃东西。吃了就暖和些。”柳一铭略略坐直了些，“以后我们这样的时光还会有很多，我会一直陪你。只要你不嫌弃我。”

　　“**，我怎么会嫌弃你。”

　　柳一铭翻了个白眼，故作委屈：“又不是没嫌弃过，现在装什么深情。”

　　“本来就深情，装不出来。”

　　“你看才七点多，别人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去吃夜宵......”

　　林知夕一把拽起他：“管那么多干什么，走啦走啦。好冷......”

　　“等一下。”柳一铭忽然想起还有件大事——连忙从包里拿出那条围巾，手颤抖着递给林知夕。

　　林知夕一怔，接过那条围巾，才调整好的情绪这一下子又溃不成军、乱作一团，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柳一铭看着他，抿紧了唇，一颗心怦怦直跳。

　　缓了许久，林知夕泪眼朦胧，唇角漾起笑意：“你织的吗？”

　　“不然还有谁？”柳一铭低下头，“我原来就想着，亲手给你织一条围巾，然后作为分手的礼物，把这段感情彻底给斩断了，然后逼迫自己不要再想你了......”

　　“那现在呢？”林知夕紧紧地搂住他，“你还要斩断吗？”

　　“我不想......”柳一铭咬着唇，“当初要分手的是你，我没有选择。可是我还是放不下你，根本放不下你，甚至比三个月前更喜欢你。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林知夕哽咽着：“我也放不下你，我不会跟你分手了。绝对不会了......”

　　“真的吗？”柳一铭满脸的泪，“我真的好怕，怕你离开我。我好怕......”

　　“别怕啊......”林知夕抬眸看着他，“我不会离开你了。”

　　柳一铭从他手里拿过围巾，亲手给他系上，嘴角挤出一丝笑：“我第一次织，什么都不会，完全是从头开始学的。是不是有点丑？你别嫌弃啊......”

　　“我怎么会嫌弃呢？挺好看的。”林知夕看着脖子上的围巾，心里一暖。

　　“真的吗？”

　　“真的真的真的，很好看，很喜欢。”林知夕声音无比温柔，带着笑意。

　　“我饿了，快走吧......”

　　后街的繁华一如往常，尤其是这个时间点。整条街是川流不息的人，两侧围着小摊推车，冬日里任北风何其猖狂肆虐，这里也感受不到一丝冷意，馄饨小灶升起的袅袅白烟，烧烤摊飘出的香气似乎也是金黄绯红色调的，锅巴土豆前还是如往常一样被围了个满，连着几家的水果老板娘生意都有些冷清干脆就聚在一起聊上了，蛋烘糕的老板换了新的装备、笑容灿烂......

　　两人在这人间烟火里穿梭着，大半个小时就吃得肚子滚圆。

　　“我其实吧，这段时间一直有过来。我就想着在某一个晚上，能偶遇到你。”柳一铭看向身侧的男孩子，想起那些自己一个人的日子，心里一沉。

　　“我不敢来，我怕遇上你，我怕忍不住。”林知夕似乎也想起了些什么，看向那个烦他闹他糟他心的男孩子，无奈一笑，“我真的很想很想以后不要再见你了，之前和你谈个恋爱真的太累了，太容易失落灰心。那天我都下定决心了。可是这二十多天，没有你，我真的过不好，很难受。”

　　柳一铭一怔，笑着答：“那我们不要分开了。你离了我过不好，我离了你活不了。我们就是最适合对方的，”

　　“你自己说的，以后不会再让我伤心了。”林知夕眼睛里跳动着光。

　　柳一铭连忙举起手，林知夕拦下他：“发誓就不必了。”

　　“但是我要给你一个承诺......”

　　“算了，我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别搞得那么奇怪。”

　　“可是......”

　　林知夕笑着说：“别可是了。感情这种事，是要两个人互相付出的。经历了这一次，我相信你不会再跟个傻子一样......”

　　柳一铭眉毛一挑：“傻子？”

　　“你以前就是个傻子！我什么反应你都感觉不到！”

　　柳一铭挠挠头：“好像是有......”

　　林知夕忽然停下脚步，抓住柳一铭的手，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大约这就是“含情脉脉”吧。柳一铭身上起了鸡皮疙瘩，脸上浮起些许红晕，心怦怦直跳、愈来愈快。

　　“柳一铭，我还是喜欢你。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不放开，你也不准放开。这双手会永远在这里，不准再赌气，不准再惹我生气！听到没有！”林知夕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捏得紧紧的。

　　柳一铭被这突然而来的表白给吓到了，虽然刚刚还是做了一点点心理准备，大脑一片空白，只傻傻地点头：“只要你不放开，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我不会放开。”从林知夕嘴里出来的一字一句都是那么坚定，“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永远在一起，我们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要一起面对。”

　　“这怎么感觉，都是我说过的话啊......有人不是说听烦了那些‘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和‘以后’吗？”

　　“对......”

　　柳一铭连忙打断他：“不准道歉。”

　　“嗯。”林知夕笑着点点头。

　　柳一铭忽然骂了句脏话，一拍脑门：“今天圣诞啊！这么早就回寝室吗！”

　　“对啊！”

　　于是两人聊着笑着走到了附近的商圈，老远就看到那一棵挂满彩灯、缀满装饰的圣诞树，倒是没什么新奇的，三米多高视觉上还算惊艳。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冬日里的华灯璀璨，人潮涌动，倒挺有氛围。

　　圣诞树前围满了人，柳一铭有些无奈：“怎么这么多人呐。”

　　“正常嘛，今天圣诞节。”

　　“我还想跟你一起在圣诞树前面拍张照呢。”柳一铭叹了口气。

　　“跟我来。”

　　柳一铭跟着林知夕上了楼，正巧不远处的露台上空旷一片，依着背景便是那棵硕大的圣诞树。

　　忽然一阵风吹过来，柳一铭不禁打了个寒战：“好冷。”

　　林知夕忙地握住他的手，眼眶里竟闪烁起些许光——是眼泪？

　　柳一铭心里一动，靠在栏杆上，左手落在林知夕的肩上，他从前最喜欢这样搂住他。

　　林知夕头往柳一铭那边一偏，两人目光交会。

　　柳一铭举起手机，尽力地把两人和圣诞树框进去。两人头碰头，唇角漾起笑，满含情意地看向对方。

　　林知夕忽然向下吻住柳一铭——林知夕还是那个林知夕，最喜欢这种突然袭击。柳一铭按下“拍摄键”，将这最美好的一刻留住。

　　“拍好了？”

　　柳一铭点点头。

　　“Hey，我叫柳一铭。”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林知夕。”林知夕忽然紧紧地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

　　“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哈出的气挠得柳一铭心里痒痒，他也轻声回应：“All I want for my whole life is you.”

第49章 番外（上）

　　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你最爱的人，和你有一致的三观、同样的梦想，你俩便可以携手并肩，一起朝着那个目标努力前进，一起筑造只属于你俩的未来。

　　柳一铭和林知夕，现在就在踏上了共同的路。

　　决定了考研，搬出了宿舍，在学校附近租下了房子，从此三米的距离变成了触手可及，日日夜夜恨不得每时每刻黏在一起。

　　同居生活啊！那就是属于他俩的家啊！

　　刺不刺激！刺激！

　　开不开心！开心！

　　“你觉得我们这样真的能好好学习吗？你真的不会因为我乱了心神、分散注意力吗？”在某一天回家的路上，柳一铭忽然偏过头看着林知夕，非常非常认真地问。

　　林知夕转过头来，用看神经病的眼神在他身上扫了一眼又一眼——柳一铭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在他腰间掐了一把：“有话就说！别这个表情这个眼神！跟个神经病似的。”

　　“你才神经病呢。”林知夕毫不留情地回怼，“在我提出同居这件事之前，我就深思熟虑过无数遍了。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你。我们现在是在为我们共同的未来努力，不是为了某一个人，开不得玩笑。你没发现每次学习的时候我都坚持离你八丈远吗？能不跟你接触就不跟你接触。有地方不懂的问你，都是在结束自主复习之后，我这么努力，你居然还能问出这种**问题。呵。”

　　柳一铭被这一席话惊得目瞪口呆，缓了好久，有些委屈地低声说：“似乎是这样......可是我学习的时候忍不住想起你，怎么办？”

　　“我刚开始也是这样啊。就努力把你从脑子里清除出去，心里默念‘不要想那个**’、‘不要想那个**’......坚持几天就好了。”林知夕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宠溺一笑，“这可跟我没关系了，baby啊，这要你自己克服。”

　　柳一铭长叹一口气，很是委屈：“什么破方法啊！一点也不好！万一哪天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柳一铭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准有这种想法！”林知夕继续揉他头发。

　　“别薅了！我都要秃了！”

　　“秃了我也喜欢，大不了去剪个什么寸头之类的。”

　　“我剪寸头不好看......”

　　林知夕耸耸肩，声音无比温柔：“那请你以后少熬夜！”

　　“哪个年轻人不熬夜啊！”林知夕反驳，“我才二十出头，你就要我过老年人作息吗？”

　　“你熬夜都是干些没营养的事情。如果是学习的话，我肯定没意见，还会跟你一起学。”

　　“我饿了。”柳一铭抬头看向林知夕，“我最近太努力了，消耗太多，请求补给。”

　　林知夕笑着掏出手机：“行，马上就点。想吃什么？”

　　柳一铭接过他的手机，一边看一边问：“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都行。”

　　“切。”柳一铭翻了个白眼，“又是这句话。那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嗯嗯。”

　　柳一铭很快点完了单，把手机递给林知夕。

　　“似乎你真的饿瘦了一点点。”林知夕捏了捏他的脸，微微皱起眉。

　　“有吗？”柳一铭也捏了捏，“还好吧。”

　　“还是胖点好。”

　　“胖点会被某人嫌弃。”柳一铭做作地叹了口气，忽然眼睛一亮，“明天周日是不是？”

　　两人有个约定，每个周日可以减少学习任务，好好休息放松。

　　“对啊。”林知夕忽然嘴角漾起坏笑，“你想干嘛？”

　　“你说我想干嘛？”柳一铭的手直接伸进林知夕的衣服，在他背上各种不老实，“那请问林先生，你想干嘛嘞？”

　　林知夕把头凑到他耳边，轻轻吐出两个字：“**。”

　　柳一铭顿时脸涨得通红——林知夕看了笑个不停，这么久了这货怎么还是这么容易脸红啊，太可爱了......

　　柳一铭忽然牵起他的手，加快了步子，恨不得瞬移回家。

　　林知夕习惯性地伸出手臂想把柳一铭揽入怀里，一揽揽了个空气？人嘞？

　　“柳一铭！”他坐起身来放声大吼，“柳一铭！柳一铭！”

　　他醒来时，已经快中午十一点了——昨晚睡太晚了，又累......

　　“你叫啥啊你！有病啊！”柳一铭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林知夕下了床，光脚踩在地板上，出了卧室，看到柳一铭正在厨房里——“你这是在干什么？买早饭了吗？”林知夕表示疑惑。

　　柳一铭从厨房里走出来，指了指桌子上的牛奶面包，说：“吃这个。”

　　“行吧。”

　　“今天中午我下厨。”柳一铭笑着扑过来，在他脸上留下一吻。

　　林知夕皱紧了眉，有些不敢相信：“你，你确定？”

　　平时学习忙大多数时间都吃食堂或者外卖，厨房的作用就是煮个粥啊下个面什么的，“下厨”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柳一铭？林知夕想起柳一铭曾跟自己炫耀过，什么“糖醋排骨”、“可乐鸡翅”、“回锅肉”之类的——“当然最擅长的还是番茄炒蛋。”最后柳一铭无奈承认。

　　“你确定吗？”林知夕又问了一遍，“你准备做什么？”

　　“番茄炒蛋。”柳一铭坦诚回答，“还有别的。”

　　“果然......”林知夕嘴角疯狂上扬，一脸的“我早就猜到了”。

　　柳一铭捏了捏他的脸，问：“你很得意哦！”

　　“期待！”林知夕振臂欢呼，“好期待的呢！”

　　“虚伪的男人。”柳一铭转身进了厨房。

　　林知夕也不好闲着，就跟了过去：“我能帮你什么吗baby？”

　　“额......”柳一铭挠了挠头，认真思考之后说，“你就闲着吧。”

　　“那我看你搞。”林知夕捏了捏他的肩，“那什么，你要不要讲一下这个的步骤什么的哈哈哈哈......”

　　柳一铭觉得有道理：“我这个嘞，是我根据各种各样的做法，自己摸索出来的最适合我的一种，一直就习惯这么做了。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首先，番茄去皮。”柳一铭在番茄表面划了几刀，烫过热水又过了凉水，“然后让它先一个人待会儿。打蛋。”

　　柳一铭非常认真地讲起自己做菜的步骤，明明非常简单却每一步都精益求精般——其实他只是想在林知夕面前装个b而已。

　　“你看啊，把番茄果肉细胞的液泡给破坏，它的那个什么细胞液就会流出来，把这个蛋给染红。”柳一铭咧嘴一笑，“看上去是不是很有食欲！”

　　这个时候味道已经出来了，柳一铭闻着觉得非常满意。

　　“你理科生了不起哦？”林知夕的关注点好像有点偏差。

　　“理科生就是了不起，怎么了？”柳一铭熄灭了火，将那番茄炒蛋装盘。

　　林知夕接过盘子，随口问了一句：“还有别的吗？别跟我说就这个？”

　　“当然还有别的。”柳一铭把他推出厨房，“你先出去，随便干什么都行就是别进来。或者你帮我上分也行，待会儿给你惊喜。”

　　林知夕一头雾水：“什么玩意儿啊，还搞神秘。”

　　“这个是第一次做，没经验，过程应该会很鬼畜。你看了绝对会嘲笑我的。”柳一铭有点心虚。

　　林知夕揉了揉他的头发，笑意浅浅：“怎么会啊？不会的，就让我围观一下嘛。”

　　“不行。”柳一铭扬起了眉，把林知夕推了出去，“快出去，出去出去。”

　　“切。神神叨叨的。”林知夕表示无语，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帮你掉分！”

　　“哎呀随便你！”柳一铭直接把门关上了。

　　林知夕坐在沙发上皱着眉，感到非常郁闷，这货到底搞什么啊，居然不让我看？他要下毒谋杀亲夫吗？太奇怪了。果然如林知夕所言，他拿过柳一铭的手机，一把也没赢过......

　　打开门那一刻，林知夕“噌——”地起身，香味顿时从厨房涌向客厅。林知夕多年吃饭经验告诉他，这菜应该还行，很川菜的感觉。

　　林知夕连忙跑过去——“回锅肉啊！你可以啊你！”

　　“去盛饭！”

　　柳一铭又把昨晚剩的夜宵热了一热，还蛮丰盛的啊——“哇，今天什么好日子啊！”林知夕揽过他轻轻一吻。

　　“没啥。就是心情好。”柳一铭坐了下来。

　　“好吧。”林知夕拿起筷子，不知该落向何处。“先尝尝哪个嘞......”

　　“随便你。”柳一铭挑了挑眉毛，“我都尝过了，还行，不难吃的。”

　　“真的吗？”林知夕也挑了挑眉毛最后第一筷子落在了昨晚的外卖上。

　　柳一铭低声骂了句脏话，佯怒道：“你太过分了吧！”

　　“我怎么过分了......”

　　“你怎么能把你的第一次交给他呢！”

　　“我的第一次交给谁了！”林知夕很委屈，轻声喃喃，“不是给你了吗？”

　　柳一铭白了他一眼，抱着臂不说话。

　　林知夕抬眼看着他，唇角漾起讨好的笑意：“哎呀baby，我相信你的厨艺，以后......”

　　“没有以后了。”柳一铭捂着自己的左胸，“这里受到了伤害，它告诉我以后都不要再进厨房了。”

　　“别啊！”林知夕举起筷子，对准那一盘卖相不错的回锅肉，颤颤巍巍地伸了过去。

　　表情之严肃，宛如壮士赴死。

第50章 番外（下）

　　“可以啊baby！以后你要多下厨！”林知夕看了眼那干净得不得了的碗和盘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有的人还没吃呢就各种不相信我。尝了一口之后就跟三天没吃饭似的，舔得也太干净了吧，还不跟我留一点，呵。”柳一铭翻了一千零八个白眼给林知夕，“今天中午你洗碗哦。”

　　林知夕洗了碗出来，看柳一铭正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baby？”

　　“你挺会掉分哦。”柳一铭飞过去一个白眼。

　　“哎呀，待会儿再跟你打回来就是啦。”

　　柳一铭在他腰间重重地捏了捏，忽然问道：“下周你生日，就按原计划吗？”

　　“不然嘞？你还有别的想法吗？”林知夕头靠在他肩上，“就跟他们一起过。至于我们俩的二人世界嘛......我们天天都是二人世界！”

　　“哦。”柳一铭有些失望，叹了口气。

　　“不准叹气啊啊啊啊啊啊啊......”林知夕揉了揉他的头发，“不准不开心。”

　　“行吧。”王昀洲无奈一笑。

　　林知夕二十岁了，这么重要的一天一大半都是和朋友一起过。

　　但是吧......

　　柳一铭觉得自己的血液里是流淌着浪漫因子的，这一天故意支开林知夕，给自己找出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把家里布置好——今晚回家要给他一个惊喜。

　　然后林知夕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柳一铭喝了一点点，看到林知夕一杯又一杯地下肚，非常想骂人，但是努力忍下了。

　　还不是老子拖着拽着带你回家？

　　算了算了，自家男人，忍一忍。

　　一路上柳一铭都冒出无数个念头想把林知夕扔街边，这货喝醉也就罢了，还各种碎碎念。

　　“我重不重？辛苦你了baby啊......”

　　“我是不是很臭？身上都是酒味，我记得你不喜欢喝酒的......”

　　“唉，我，我以后不这么任性了......”

　　“我今晚开心啊，特别特别开心。怎么说呢？跟你在一起之后每一天都是开心的。”

　　“我真的好爱你，谢谢你肯回来，肯一直陪着我。对不起，对不起......”

　　“baby我爱你，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的，对不对？”

　　柳一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搀扶着林知夕。他的呼吸声在耳边，像曾经的许许多多次那样，他忽然心里一软，情绪被瞬间点燃，鼻腔里翻涌着酸涩滋味。

　　柳一铭在落泪之前终于开了门，把林知夕往沙发上一扔，然后扑了上去。

　　“baby你干嘛！”

　　一阵撕咬。

　　柳一铭最讨厌的酒味充斥在自己的口腔、鼻腔里，他还是没有停止嘴上的动作。

　　“你，你今天怎么了？”林知夕委屈巴巴的。

　　柳一铭坐了起来，去点开了灯。

　　“靠，什么玩意儿啊......”林知夕酒都醒了大半。

　　一圈一圈如星辰般缠绕的灯，地上洒满玫瑰花瓣。

　　柳一铭从卧室里拿出一把吉他......

　　“你搞得什么啊？”林知夕瞪大了眼，“这是吉他对吗？我是喝醉了吗？我一定是喝醉了出现了幻觉。”

　　柳一铭翻了个白眼，说：“你是在做梦！”

　　“啊？行吧。”林知夕挑了挑眉毛，“你什么时候学的吉他？”

　　“寒假。”

　　“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要给你惊喜，让你知道的话还能叫惊喜吗？”

　　“行吧。”

　　柳一铭坐下来，低头顿住了。

　　“baby你咋了？”

　　柳一铭抬眸，声音里已然带上了情绪：“下面请欣赏，我为林知夕先生，写的歌，《Mr Serendipity》。Serendipity这个词呢，很多翻译版本，我更喜欢把它理解成小确幸。我唱歌不好听，吉他也是瞎几把乱弹，别介意。”

　　“baby......”林知夕哽咽着。

　　柳一铭唇角漾起笑，开始浅唱：“My expectation and your washed Denim/

　　Our story began on the first day when I was eighteen/

　　Sunshine was burning as well as my emotions/

　　Your sweet disposition and my wonderful feeling/

　　I would do all I can to chase after all possibilities/

　　Lights flickering, suddenly I saw you **iling/

　　to me...”

　　林知夕起身，眼泪不断地往下掉。

　　“Hey,my serendipity.

　　At that moment you grinned at me/

　　Talking about your past and everything about our future life/

　　I’ve been determined to give you all of me/

　　Hey,my serendipity/

　　Every moment you hold my hand/

　　Walking through the crowd and singing songs for our perfect love/

　　I’ve been enchanted with every touch,/

　　With you,my Mr.Serendipity/”

　　林知夕抱住他，长舒一口气：“You are my Mr.Serendipity,too.”

　　作者有话说：

　　没了！啥也没了！祝他俩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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