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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后宫娇宠录
作者:九昭辞
本文文案:
后宫众人皆道,长乐宫的苏贵妃甚是放肆
奈何她有太后撑腰,还有陛下宠着
谁都招惹不得
苏妧在外居高临下:
“本宫让给你的东西,你两只手都拿不稳”
长乐宫内娇软可人:
她窝在晏沉怀中,捻一粒葡萄喂到他嘴里:
“陛下,葡萄甜还是臣妾甜?”
晏沉轻挑她下巴:“还有什么比你甜?”
甜到,让晏沉拿命宠着
——————————
“做我的皇后吧,娇娇。”
他要她母仪天下,与他相守白头
她不知道的是
年少初遇,他便早已情根深种
*绵里藏针娇软小妃子×深情霸道忠犬帝王
1.男主非c,女主娇软变霸气,结局1v1 HE
2.朝代架空,架得非常空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妧(yuán),晏沉 ┃ 配角:秦月祺,宋德妃,孟淑妃等后宫众人 ┃ 其它:无
一句话简介:陛下教我做宠妃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苏妧
晨光熹微,床帐内嘤咛一声,立时便有人上前:“小主,可是要起?”
“嗯...”早起的鼻音微重,尾音却软软的,带着女子特有的娇憨。
苏妧洗漱好后才悠悠转为清醒,撇着嘴四顾一番,长叹一口气:“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呢,原来真的入了宫了。”一旁的和玉笑道:“奴婢醒时也还有些不习惯呢。”
坐到梳妆台前,镜中少女二八年华,蛾眉杏眼,琼鼻樱唇,肤如凝脂,端的一副娇软可人的模样,粉黛未施,一头乌发散着,分外惹人怜爱。
苏妧只略抹了点胭脂,随意挽了个随云髻,插几只珠钗就罢,云斐有些不解:“小主打扮的这样素净,怎能引得陛下注意?”
云斐是内务府分来的大宫女,自是为主子着想。
如今中宫空虚,初进宫的妃嫔便要向太后请安。
苏妧扯了扯身上的淡粉色绣青梅长裙,眨眨眼:“陛下现下在前朝呢,我身份低微,那般惹眼才不好,反而令太后不喜。”
和玉自小伺候苏妧,自然也随她入了宫,苏妧让她看着聆风阁,便带着云斐往慈宁宫去。
大渊朝顺安帝晏沉三年前登基,懿仁皇后盛氏两年前病逝,留三皇子交由太后抚养。
今年年初大选,苏妧很有自知之明,她既无美貌又无才德,父亲也只是四品官员,估计也就走个过场。可没想到她不仅被留下,还被封为正七品美人,纵使苏妧不情不愿,可皇命难违。
苏妧只求无功无过地在宫内平安度日,至于恩宠,她是想也不敢想,后宫妃嫔那么多,哪轮得到她一个小小美人。
因着起的早,苏妧在路上慢悠悠走着,可进了慈宁宫,苏妧才知自己还是来早了,殿中一个妃嫔也没有,只有小宫女们忙碌且无声的身影。她只好挑了个偏后的的位置坐着。
何嬷嬷从内室出来,见到苏妧不免惊讶,随后行礼笑道:“老奴眼拙,不知是哪位小主,现下不过卯时三刻,小主来的稍早了些。”
云斐回了一礼:“我们小主是聆风阁的苏美人。”苏妧腼腆一笑:“嬷嬷不用管我,我是个赖床的性子,怕请安迟了,便起的早了些,不想却……”
何嬷嬷了然一笑,亲自给她泡了杯茶,便又回内室去了。
待人都来齐后,太后才悠悠地出来,太后一身湘红色大红妆霏缎宫袍,缀琉璃小珠的袍脚软软坠地,摩挲有声,红袍上绣大朵大朵金红色牡丹,细细银线勾出精致轮廓,雍荣华贵。发髻上的红珊瑚雕琢双喜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摆动。
坐在主位上后,太后保养得当的脸上露出笑来,对一干行礼的妃嫔道:“都起来吧。”
苏妧一直低着头看脚尖,不敢向上看,有些紧张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初入宫的妃嫔向太后行了叩拜大礼,太后精神不错,笑着赏了不少东西:“以后这宫里就是你们的家了,要尽力为陛下开枝散叶,陛下必不会亏待你们。”
而后话锋一转:“但切莫做出那些个腌臜事污了陛下和哀家的眼,若有人敢犯,哀家必不会放过她!”
太后恩威并施,众人自是小心翼翼:“嫔妾等谨记。”
上首几位都是陛下潜邸的老人了,孟淑妃年愈二十,面容依旧精致,华贵非常。“本宫瞧着妹妹们如此娇嫩,不禁想起刚入王府的时候,也和她们一样懵懵懂懂的,转眼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淑妃笑着打趣。
太后闻言对着高位几个道:“你们跟在陛下身边多年,知冷知热的,她们刚进宫哪比得上。”几人面色微红,皆低头称是,又闲聊了一番才相继退去。
待所有妃嫔都离开后,太后接过茶,呷了一口,笑道:“还是你泡的竹叶青最得哀家的心。”
何嬷嬷将安神香点上:“给太后泡茶是老奴的福气呢。”
太后斜她一眼,笑道:“得了,莫说那些恭维话,对了,刚才那个穿淡粉色绣青梅的就是你说的苏美人?”
何嬷嬷点了点头:“奴婢差人问了,那苏美人确是怕迟,倒没那等小心思。”
太后淡笑一声:“那丫头倒是有心,记得当年哀家尚未进宫时,也是最爱赖床吧。”话毕,太后眉眼笑意愈深。
“是啊,那时芙小姐还常来闹您……”何嬷嬷端上茶点,自觉失言,手不禁一抖,忙住了口。
太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唉……听芙……那样乖的丫头,是哀家对不住她……”
回到聆风阁,苏妧提的一口气这才放下,却又不由担心:“太后不会以为我故意到那么早的吧?”
云斐慰道:“怎么会,太后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孰真孰假,太后心里跟明镜似的,小主不必担心。”
太后和其他宫的赏赐随后而来,苏妧命和玉登记入库后,又将聆风阁的太监宫女提点了一番,以至傍晚才彻底歇下。
和玉帮她揉着肩膀:“小主今日累着了吧,奴婢给您揉揉。”
苏妧樱唇微抿:“可不是嘛,后宫规矩忒严,我总得分外小心些。”
云斐也进了内室,笑道:“习惯了就好,小主也不必太过谨慎。奴婢刚瞧见太后送来的赏赐中有支珍珠碧玉步摇,那玉的水色极好,想来是太后娘娘额外赏赐给小主的。奴婢就说嘛,太后看的清楚着呢。”
苏妧轻笑一声,拿了块糕点塞到云斐嘴里,:“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在夸你自己。”三人笑闹了一番,用过晚膳,这才熄灯睡下。
太后喜静,每月只需请安三次,每隔十日一次,因此苏妧第二日倒是舒服地睡到近巳时才起。
随意梳洗了一番,便听到和玉禀道:“小主,昨晚陛下召了傅嫔侍寝,今早还赏了不少东西呢。”
苏妧慢吞吞用着银耳粥,轻“唔”了声:“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毕竟她是这届新入宫妃嫔中位份最高的。”可比她高了四级呢。
傅瑶是当朝宰相之女,甫一入宫就被封为正五品傅嫔,且独居瑾含宫侧殿,人人心里都清楚,只要傅嫔位份足够,瑾含宫主位迟早是她的。
和玉这样一想,倒也释然了。苏妧放下调羹,看向和玉,轻声道:“宫里不比外头,你自小伺候我,在这宫里我能相信的只有你。”她皱了皱眉,“至于云斐,且再看看吧。这聆风阁的人和事你都多注意些,我在后宫身份低微,不求荣宠,但求平安。”
和玉没想到小主会说这些,面色一怔,心里的怯弱的懵懂淡淡褪了些,她正色行了一礼:“奴婢谨记,定不负小主嘱托。”
苏妧本性懒散,如今入夏,日头渐烈,她自是不愿出门,只在榻上看些闲书。
正午刚过,门外通传秦贵人来访。
苏妧忙趿了绣鞋下榻迎上去:“祺姐姐来看我了。”
秦月祺看着她急匆匆的样子,忙道:“怎还这样不注意,原先在家无人拘着你,如今却要时时注意仪态,免得落人口舌,快将鞋穿好。”
苏妧耷拉着脑袋,乖巧照做后便故作埋怨:“祺姐姐怎的一来就训我,亏得我脾气好,不和你计较。”
秦月祺和苏妧是从小的闺中密友,对各自的脾性一清二楚:“好好好,我这不是关心你嘛,知晓你不爱出门,便顶着烈日来陪你说话解闷。”
苏妧亲昵地挽过她的手:“还是祺姐姐好,对了,启锦宫主位韩淑仪未曾刁难你吧。”
秦月祺摇摇头:“不曾,淑仪娘娘是个很温和的人,挺好相处的。娘娘对我也是悉心指点,还赏了我不少东西。”
苏妧闻言点头:“那我就放心了,我听说一位万贵人常受主位娘娘刁难,日子过得甚是凄苦。我总担心你也是如此。”
秦月祺小心提醒:“这些议论之词你听听就罢,可千万别在外面说,主位娘娘你现在可得罪不起。”随后又环视了周围:“你也莫要太过担心我,这聆风阁虽不大,你一人住着却是足够了,也胜在清闲自在。”
苏妧嘿嘿笑着:“我就是运气好了那么一点。”将茶盏推向她:“祺姐姐尝尝,水果泥和冰沙和在一起,吃起来凉快极了。”
秦月祺哭笑不得:“你啊,果然在哪里都委屈不了你。”
待秦月祺离去后,和玉进前来:“小主,刚刚洒扫宫女红柳在窗下待了半刻钟。”苏妧刚让云斐在屋内伺候,和玉则在西厢房内观察众人。
苏妧轻哼一声:“我虽不是那般强硬的性子,但是我也不容许聆风阁有吃里扒外的人。”和玉立时就问:“那可是要将那红柳借故打发出去?”
“不必,出去一个又送来另一个,知道一个人对你不忠,远比不知她是否忠心的好,罢了,我有点累了,去歇会吧。”说着便同和玉进了内室,留下云斐站在正厅,神色莫名。
转眼十日过去,这期间顺安帝除了去过孟淑妃和那儿,就只临幸过傅嫔。由此,傅嫔的地位可见一斑。
苏妧坐在靠后的位置,就见傅嫔摇摇地走进殿中,精致的瓜子脸,一双秋水眸波光潋滟,红唇带着一抹笑,着月蓝色绣兰襦裙,高高的飞仙髻愈显其出尘淡雅。
苏妧心中微叹:难怪人家受宠,跟画中的仙女似的。
“嫔妾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圣安,拜见各位姐姐。”傅嫔规规矩矩行礼,未见一丝骄纵马虎。太后点点头:“起来吧,傅嫔最近辛苦了,陛下既喜欢你,你也要尽快怀上龙嗣,为陛下开枝散叶。”
傅嫔娇羞低下头:“嫔妾省的。”
“母后说话还是这般直接,竟是半分未改。”一道略带笑意的低沉声音传入殿中,不正是顺安帝晏沉?
太后见人走进来,故意板脸训斥:“哀家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倒不知好歹了。”
晏沉行了请安礼,又免了众妃嫔的礼,才道:“儿子错了,母后可别计较。”太后这才重新笑道:“今日前朝不忙?来的这么早。”
晏沉点头,和太后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却未朝下看这众嫔妃一眼。苏妧这样的小角色也不期望能得陛下青眼,只安安分分坐在位子上低头发呆。
第2章 初遇
待陛下离开,众妃嫔也都散了,苏妧见时间还早,就想去御花园走走。
如今初夏,各种花卉开得正艳,苏妧移步其中,一阵阵风带着馨香吹来,冲入鼻端,带来齿颊留香感,真真儿是馨香萦然,沁入心田。
她眯着杏眼,左顾右盼的,云斐见状,哭笑不得:“小主仔细着脚下,先前奴婢说御花园景色美,小主偏不信,现在知晓奴婢没说假话了。”
苏妧不好意思地笑笑,一抬头见前面一个园子里好像有几棵桃树,上面还冒出些个蜜桃。她杏眸顿时一亮:“云斐,走,咱们去摘桃。”说着便向前小跑去。
云斐看了看四围,忙追上去,有些急道:“小主,那里有些偏僻,咱们还是回去吧,你瞧日头都烈了。”苏妧不管,摇头道:“不急,咱们摘几个就回去。内务府每日送来的水果要么不新鲜要么是生的。你瞧这树上的桃红艳艳的,肯定爽口。”
云斐无奈,只好跟着进了园子。云斐捡了根长杆,“小主,这还是奴婢来吧。”苏妧把长杆接过来,笑嘻嘻的:“不用担心,你不知道,以前在家里啊,我和哥哥不知敲了多少桃儿呢,这颗小树,小菜一碟。”
“呵……”一声轻笑不知从何处传来。
苏妧一惊:“什么人?”
苏妧猛的转身,就见墙头坐着一个白衣男子,眉目颇为俊朗,宽肩窄腰,丰神俊逸。
云斐急忙将苏妧挡在身后,目光警惕地盯着那陌生男子。那人笑笑:“我没有妨碍你们吧?你们继续。”
苏妧觉得男子的声音有点耳熟,上下打量了一番,除了长相不错,全身上下却没有任何显明身份的东西。
她犹豫着开口:“看你这装束,应该是个巡逻的侍卫吧?”见他不说话,苏妧壮着胆子继续说:“这样,我不揭发你在这儿偷懒,你也就当没见过我,如何?不吃亏吧?”
男子从墙头一跃而下,修身如玉,
却一句话也不说,朝着苏妧笑了笑,便转身向另一个出口走去。
苏妧长呼一口气,忙不迭地按原路返回。
云斐有些担忧:“小主,奴婢看那人的气质相貌,不像是巡逻的侍卫那么简单。”苏妧眸光微闪:“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侍卫,但能在宫中来去自如的都是大人物,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晏沉从园中出来,接过安福手中的龙袍穿上,想到刚才的事,不禁觉得好笑。
原本从慈宁宫出来要回御书房处理政务,却还是来了这里。这里最像当年的那个地方,将龙袍脱下就好像回到当时没有身份但仍被重视的时候。
这里偏僻,只有安福知道他不时会来这,没想到今日倒是遇到个贪吃又狡黠的小姑娘。
苏妧回到聆风阁,和玉盛了碗樱桃酒酿来:“小主这是怎么了?额头上冒了不少汗呢。用些酒酿吧,解暑。”
苏妧略用了些,才怨声道:“还不是日头太烈,这才初夏呢,便这般热了。”苏妧受了惊,没说几句就歇下了。
龙阙殿
晏沉双目炯炯有神,全副精力凝集在笔尖上,提笔一挥,沙沙沙,几行草书,龙飞凤舞地出现在宣纸上。
安福近前来:“陛下,傅嫔在外求见。”笔势未停,晏沉勾起一抹笑,“宣。”
傅嫔走进殿内,行了一礼,将手中食盒打开,声音轻柔:“陛下,嫔妾亲手做了一碗莲子羹,陛下可要用些?”晏沉停下笔,抬眼看向面前的美人:“爱妃有心了。”
傅嫔娇羞一笑:“这是嫔妾当做的,陛下在练字,嫔妾给您磨墨可好?”她走近书桌,瞥见宣纸上有力的六个大字“在其位,谋其政。”立时有些白了脸色,红唇抿了抿道:“陛下的字,其中风骨,嫔妾望尘莫及。”
晏沉未可置否地笑笑:“爱妃是才女,比起朕来也是不差。”傅嫔福了福:“陛下谬赞。”
不多时,傅嫔出了龙阙殿,大宫女流青等在殿外,见人出来忙上前问道:“小主,事可成了?”
傅嫔面色不豫:“告诉父亲,在我没晋为妃位之前,不要再让我为他的事去求陛下。哥哥糊涂打死了人,父亲莫不是也糊涂了?哥哥的破事一大堆,也该让他吃些苦头了。”
流青有些担心,问:“那陛下没有责怪小主吧?”傅嫔摸了摸娇嫩的面庞,欣慰一笑:“这次陛下怜惜,只警告了一番,所以,万事不可心急。”
另一边,晏沉敛下神色,将纸张收起来,召来刑部侍郎:“傅瑾杀人一案,你务必秉公办理,不得徇私?否则朕唯你是问!”刑部侍郎处理过多起案子,闻言立刻正色应道:“臣,谨遵圣意。”
苏妧午憩刚醒,和玉面色有些不豫地进入内室:“小主,奴婢中午知道皇上为什么会临幸蒋常在了,实在是卑鄙!”苏妧好笑看她一眼:“嗯?”
昨日陛下突然召蒋常在侍寝,按礼应是从五品的方小仪,谁未曾想被个从七品的常在抢了先。
和玉颇有些意难平:“问竹上午去各宫打听了一下,说是蒋常在特意在陛下必经之路侯着,蒋常在善舞,自是将陛下迷住了。”
苏妧不置可否:“那蒋常在和方小仪算是成了对头了,有蒋常在的例子摆在这,往后少不得有人要动些心思。”又问:“对了,依你说这个问竹消息还挺灵通的?”
问竹是聆风阁的二等宫女,和玉回道:“问竹性子活络,和各宫的宫女太监关系都挺好的,所以很多事她和咱们说的。”
苏妧点头算是知道这么个人,不过还是提醒道:“让问竹以后尽量少打听消息,免得让人抓了把柄。”
没过多久,圣旨便下来了,晋蒋常在为从六品才人,另赐了不少东西。苏妧知晓时正在抱怨内务府送来的瓜果:“原先还有能吃的,现下倒好,送来的瓜果上这么多虫洞,哪还能吃!”
和玉在一旁劝道:“小主莫恼,如今后宫充盈,蒋才人又正得势,内务府难免有些顾不上咱们。”
苏妧托着下巴,轻哼一声:“我总算知道为何这些人拼命向上爬了,这后宫的人都惯会捧高踩低,这蒋才人不过才从六品,如此便可见内务府都是些什么人。”
云斐进屋里听了这话应道:“小主这话倒是没错,奴婢在这宫里呆了近六年,这种事也见得多了,却没几个善终的。况且除了蒋才人,傅嫔也晋为从四品顺仪,这位才是厉害角色。”
和玉颇为忧心,不禁问道:“小主可有什么打算?莫不是就一直这样下去?”
苏妧长叹一声:“我也不想啊,可你家小主我既没样貌又没才艺,如何获宠?况且,我也做不来蒋才人那种姿态。”
和玉和云斐相视一眼,皆无奈摇头。
待到给太后请安那日,蒋才人才显出她的庐山真面目来。模样在一干妃嫔中只算中等,但胜在腰肢纤细,胸前波涛汹涌,倒是个尤物。
太后不见喜怒,淡淡说了几句便罢,倒与那日对傅顺仪的态度大相径庭。不过蒋才人看上去也不甚在乎,仍笑着行了礼坐在一旁。
“听说蒋妹妹舞艺超凡,正巧德妃姐姐的生辰快到了,不知能否请妹妹在生辰宴上献舞一支?”说话的是媛妃,与宋德妃素来交好。蒋才人忙回道:“能为德妃娘娘献舞,是嫔妾的荣幸。”
媛妃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就拜托妹妹好生准备着了。”
苏妧心中微叹:这蒋才人也忒可笑,在陛下面前跳舞那是为了圣宠,但在妃嫔面前跳舞不就成了戏子吗?
过了会,太后道了声乏,众妃嫔们便识趣散去,苏妧慢悠悠落在后面,见远处有座凉亭,起了兴致,朝那处走去,不想还未到便听到几声争执。
苏妧朝声音源头看去,原来是蒋才人。
云斐在她耳边道:“小主,蒋才人对面的就是方小仪,这会儿怕是杠上了。”苏妧瞧了眼方小仪,看长相是个温婉女子,尽管蒋才人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方小仪也只是淡笑着回几句话。
“走吧,吵架有什么好看的。”兴致也没了,苏妧转身离开,云斐也连忙跟上。
蒋才人离开慈宁宫才后知后觉自己被摆了一道,心中有气却不敢对主位娘娘发牢骚,正巧遇到了同路的方小仪。
蒋才人瞥见一道明黄色衣角,心下微动,刻薄的脸色突变:“方姐姐,我知道你怨我将本属于你的侍寝夺走了,妹妹也觉得很是惭愧,也向姐姐道了歉,姐姐为何还如此苦苦相逼呢?”说完嘤嘤地哭起来,好不惹人怜爱。
方小仪柳眉微皱,身旁的大宫女看不下去,愤愤开口:“蒋才人原来还知愧疚,既是如此,怎还做这样的姿态,是想陷我们小主于不义吗!”方小仪闻言,眉头深皱,偏头呵道:“半月!”
“朕竟不知一个宫女可以训斥从六品小主,方小仪就是这么教导你宫里的宫女?”顺安帝突然出现,方小仪这才知道蒋才人做的什么戏。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陛下也不会相信,方小仪只好跪下来:“嫔妾教管无方,还请陛下恕罪!”
蒋才人“嗵”地一声也跪下来,身段娇柔,泪光婆娑:“陛下,嫔妾被一个宫女这般侮辱,以后还怎么在这宫中立足啊!请陛下为嫔妾做主啊!”
晏沉瞥了两人一眼,淡淡道:“都起来吧,这件事朕自有定夺。”随即,晏沉似是不经意朝某个方向看了眼,又神色如常地离开。
第3章 再遇
圣旨实在突然,蒋才人晋为从五品小媛,竟与方小仪平起平坐,宫中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苏妧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将那日她离开后的事知晓得一清二楚。
“小主你可没看到,那蒋才…哦不对,是蒋小媛那神气的样子,都要飞上天去了!”和玉一边替苏妧挽发,一边吐槽道。
苏妧在妆奁里挑挑捡捡,拿了支镂空兰花珠钗递给她,撇撇嘴:“这样的人却是宫中最真性情的了,蒋小媛虽是设计了方小仪,可陛下心里怎么想谁都不知道,只这面上的功夫总是要做足的。”
云斐将早膳摆上桌:“小主,用膳了。”又将妆奁收拾好,才道:“今儿早看见方小仪身边的半月,估计是被教训狠了,整个人都没了气力。”
和玉愤愤附和:“就该让她吃点教训才好,嘴上没个把儿,这下让小人得志了吧,我要是方小仪……”
“好了,总是说她们做什么,省的给自己找不开心。”苏妧望着桌上的饭菜,一碗青梅羹,一碟甘露饼,一碟如意卷,这样的用食比她刚进宫时差的不止一星半点,思及此,苏妧便没了胃口,随意用了些就放下了筷子。
和玉看在眼中,心中也是难受。江南富硕,即使老爷不过四品官员,但在江南也是家境尚可,小姐是家中幼女,自小备受疼爱,哪受过这样的冷落。
和玉微微欠身:“小主,再用些吧。”
苏妧摇摇头:“实在没胃口,还有些你和云斐分了吧。”随即拿了本书,靠在榻上看了起来,可是平时津津有味的话本现在却如同嚼蜡。
自己还是太单纯了,在这宫里,怎么可能不争呢,现在只是在吃食上怠慢,往后呢?
她一直自欺欺人,安慰自己说会过去的,可事实证明,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苏妧闭上眼,这皇宫真是个磨炼人的地方,每个人都做着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最初那般与世无争的愿望到最后也只会支离破碎。
御书房内,晏沉盯着一道奏折,脸色晦暗不明。
“陛下,此次洪涝来势迅猛,坤州许多地区已经遭受洪涝侵袭,事态危急啊!”宰相傅柄丰现在晏沉面前,正在禀报灾情。
上位的晏沉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窗外的风带着飘起,飞扬的长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深不见底。
权衡利弊后,他开口道:“工部侍郎岳辉能力不错,命其快马加鞭赶往坤州,将此事顺利解决后,朕重重有赏!”
傅相微微皱眉,这岳辉是有才干,但并不是他这一派系的,而是长期保持中立。
“陛下,这……”
“傅相有何异议?”晏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傅柄丰顿时冷汗直流,他怎么忘了,这位可是登基以来手段强硬,将大部分朝政紧握手中的顺安帝。
“臣无异议,陛下英明。”
夏日已过大半,苏妧除了每月定时在慈宁宫请安,就是去秦月祺那里走走,除此之外都懒在屋内。
入宫已有三月有余,苏妧却是连天子的面都没有见过,近些日子前朝的事情估计有些多,陛下已经半月未到后宫来了。
说来也怪,顺安帝的后宫经过采选也算丰盈,可他却是不爱来后宫,除了开国高祖皇帝还没见哪个帝王是这样。
眼见着晏沉已半月未踏足后宫,太后也是着急的紧:“文曳啊,你说沉儿是不是还在为那件事……”
何嬷嬷帮太后按着背,轻声安慰道:“太后,依老奴看,陛下不过和自己过不去罢了,时间到了,这心结自然就没了。”
太后皱着眉头,保养极好的面容上是化不开的愁:“可是都已经快三年了,芙儿对他情深义重,纵使……可芙儿还为他诞下珏儿,他怎么忍心……”
何嬷嬷是少数知晓当年内情的人,无声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以陛下那脾气,怕是……
苏妧这日午睡刚起,和玉进来通传:“小主,方小仪来了。”
苏妧愣了会,有些不解:“我与她从未有过交集,她这会来找我作甚?”和玉却也是莫名地摇摇头。
纵是一头雾水,但方小仪毕竟高她三级,来拜访她已是看得起她了。忙将方小仪迎进来,苏妧向她行了礼,将她请上座,才笑道:“恕嫔妾愚钝,不知方小仪找嫔妾有何要事?”
方小仪比苏妧大了一岁,双眸像是浸着秋天暖阳般的温柔,不说话时嘴角也含着一抹笑,让人看着亲切,但在有些人眼中却是好欺负,蒋小媛就是最好的例子。
方小仪淡笑道:“也没什么大事,这宫中近日颇为无趣,闲着走走便到了你这聆风阁来了,你说巧不巧?”她抿了口茶,呵呵笑着:“我素来喜欢清净,看见这聆风阁讨喜得很,未曾想这竟然还住着妹妹,便不知羞地进来看看了。”
苏妧瞧她似乎并未受蒋小媛影响,不禁佩服,若是自己遭遇这事,还真指不定会不会如此豁达。
思及此,苏妧打趣道:“方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嫔妾这素常也没什么人来,姐姐过来却是正好陪嫔妾说说话。”美目瞧着方小仪手中的青釉杯,有些不好意思地歉道:“嫔妾这儿也没什么好茶可以招待的,倒是委屈姐姐勉强入口了。”
方小仪嗔她一眼:“我岂是在乎这些的人?后宫寂寞,我不过想找个交心的人罢了。我知道宫中所有人都在笑我被蒋梦环欺负却不还手,可她们哪知,我根本不在乎这些。”
苏妧亲自将方小仪送出门,目送她转入墙角,才转身进了院内。
聆风阁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内种着青竹,天色昏黄,青竹郁郁葱葱在夏风中瑟瑟轻响,风带着丝丝咸意拂来阵阵青竹香。院子的石径上飘了些脱落的叶箨。苏妧踏在焦脆的竹叶片上,发着哗剥的碎声。
竹林旁有石桌,和玉将落叶拂去,苏妧便坐着,素手托着下巴,看着西边天上暗红的太阳,正在极其缓慢地沉落,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掌轻轻托着一块血红的宝石,皇城的琉璃瓦映出刺眼的金色,闪过苏妧沉静的脸庞。
待云斐将泡好的茶端出来,苏妧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看着面前不过十七八岁的两个丫头,起了心思,杏眼咕溜溜转了一圈:“你们觉得……方小仪如何?”
和玉见小主下午和方小仪聊的甚欢就觉得不对劲了,虽不知小主怎么问起这个,但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恕奴婢直言,奴婢总觉得这方小仪并不如她表面看起来的那样无欲无求,她今日接近小主,也不知抱的什么意图。”
苏妧轻笑一声,看向云斐,云斐咬着嘴唇:“小主,方小仪被蒋小媛那样算计过还这般豁达,奴婢觉得实在是奇怪的很。”
苏妧站起身:“记得我说过,蒋小媛的性子可是宫中最真性情的了。”走到门口,突然停住:“注意些下面的人,与方小仪的人正常来往即可。”
慈宁宫檀香袅袅,太后闭着眼,由何嬷嬷轻轻揉着太阳穴。
妃嫔们坐在位置上,偶尔有茶盖碰到杯沿的敲击声,德妃温婉,素来善解人意,一举一动皆为大家闺秀的风范。见此不由忧心道:“太后最近精神头不大好,嫔妾那里有份二十年的山参,待会嫔妾就命人送过来。”
太后摇摇头:“哀家还用不着那些,陛下已经这么多天没来后宫,前朝忙固然是一方面,但是你们也太让哀家失望了。
众妃嫔有些挂不住脸,淑妃甩了甩帕子:“太后这话可有点偏心,陛下不来后宫臣妾等人难道还去龙阙殿拉陛下不成?”
淑妃这话确是把众人心里话说出来了,太后闻言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傅顺仪身子微微前倾,红唇轻启:“太后娘娘莫要太过忧心,嫔妾等定尽力侍奉陛下,这也是嫔妾等的职责。”淑妃淡淡瞥她一眼,嘴角带着轻蔑的弧度。
太后兴致不高,又说了几句就进了内室。
苏妧出了慈宁宫,走在后面,其实她觉得淑妃说的很对啊,陛下不想来后宫,总不能把他拉到床上去吧。
想到这就突的笑起来,陛下被这么多人惦记着,别是怕了吧。
和玉早习惯了小主一惊一乍的模样,她跟在苏妧身后,不时替她留意脚下,提醒几番。
“小主,你瞧!”和玉上前一步,作势扶着苏妧,下巴微微指着右前方:“那好似是秦小主!”苏妧转头看去,秦月祺正半蹲着,身前竟是那嚣张跋扈的蒋小媛。
苏妧立时变了脸色,快步走过去,但理智尚存,没有失了礼数:“蒋小媛安好,不知这位姐姐犯了什么错,竟让蒋小媛动这么大火气?”
蒋小媛一身玫瑰红裙裾,流云髻上彩色蝴蝶琉璃流苏步摇还微微摆动着,显示出主人的余怒。
苏妧只觉得这蒋小媛实在是晃眼,一身装束好似总要显出她的地位来,可是不过从五品小媛,这也颇为自信了。
蒋小媛眯着眼盯了苏妧一会,,仿佛在思索她是谁,无果后轻哼道:“内务府刚送来的裙子,这秦贵人就不小心踩了个脚印,定是她嫉妒这是陛下让人做的裙子,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秦贵人已经蹲了好一会了,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但对于蒋小媛这样的人她又怎么能服软。
她听见蒋小媛这话,面上略过嘲讽的笑,而后有些担心地看向身旁,偏苏妧今日穿了身水蓝色,给人娇软好欺的感觉。
苏妧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又对蒋小媛道:“姐姐莫恼,依我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才好,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秦贵人不过被罚个行事欠妥的名号,可姐姐呢,陛下送的裙子没有被珍惜,陛下知道了该有多心凉啊。所以啊,事情闹大了对姐姐可是最没有益处的。”
蒋小媛头脑实在算不得精明,被这么一说也有点退却,狠狠瞪了秦贵人一眼:“这次算你走运,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苏妧瞥了眼蒋小媛裙子上几乎看不见痕迹的脚印,心中冷冷一笑。
蒋小媛走后,苏妧忙将秦月祺扶起来:“姐姐没事吧?”秦月祺摇摇头:“没事,今日算我运气不好,倒是牵连你了。”
苏妧微恼:“祺姐姐还和我这样客气?她这么笨,以后见着她,最好绕路走,没事都能惹上事,以后啊有的是人治她。”
秦月祺被她逗笑,几人朝着启锦宫慢慢走去。
一只白鸽扑棱着飞来,晏沉所在的凉亭正巧可以看见苏妧刚刚与蒋小媛说话的位置,他静静看了一场戏,心情还不错地淡笑着。
安福捉住那只鸽子,见主子眼神仍随着那抹水蓝色,心中微动,直到看不见后,晏沉才接过安福手中的消息,出了亭子。
第4章 侍寝
晏沉陪着太后用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太后见此,终是开口:“怎么,是这饭菜不和你口味?”
晏沉笑道:“怎么会,只是儿子前面还有事要忙,得先走了。”
太后也放下筷子,有些不悦:“沉儿,不是母后说你,作为一国之君,国事固然重要,但子嗣也是重重之中,你这样淡漠,莫不是还在怪母后?”
何嬷嬷本在一旁伺候,听到这便自觉地带着室内的宫女太监默默退了下去。
晏沉闻言,最后一丝笑意也淡去:“母后这说的是什么话,儿子不懂。”太后早习惯了他这般态度,放柔了语气:“沉儿,是不是新进宫的不合你意?这是小事,再选些进宫来……”
“母后……”不知为何,晏沉的脑中突然浮现出那抹水蓝色和素净的小脸来:“母后不必为儿子太过忧心,儿子自有分寸,母后再用些,儿子就先走了。”
安福感受着主子的低气压,暗暗叫苦,冷不丁地听到上头御辇传来吩咐:“朕要知道她的身份。”
得亏安福在顺安帝身边呆了十几年,思索了会儿终是明白了主子说的是谁,赶忙回了句是。晏沉也不甚在意,闭眼假寐,宫道旁跪着一排宫女太监,低着头抖抖索索。
天色有些暗了,天边柔和的暮色,竟莫名在晏沉脸上映出一丝萧索来。
云斐入宫多年,与各个宫里的小宫女小太监关系都有些交集,这不,不知道她从哪个小宫女手中讨来个毛毽子,这几天苏妧玩的不亦乐乎,以至于敬事房的人来了她还在和聆风阁的小宫女们玩闹着。
“咳咳……”,敬事房的李公公在门口站了有一会了,见没人接见他就算了,这会儿他这么大个人站这都能被忽视?
李公公面子有些挂不住,他在别的小主宫里哪次不是被恭恭敬敬地招待着,这位苏美人还真真儿是心大。但是他想到这位苏小主是安总管亲自嘱咐的,又不免耐着性子暗示了一声。
苏妧听到陌生的声音,停下了动作,转头朝人看去,却是陌生的脸。
云斐小声提醒道:“小主,这位是敬事房的李公公。”
苏妧这才急忙将跳乱的纱裙整理好,摆出温婉的笑:“什么风把李公公您给吹来了?我这聆风阁招待不周,还请李公公多担待。”
李公公这才满意了些,摆出一副讲正事的样子:“苏美人,陛下今晚召您侍寝,小主好生准备着吧。”
趁着苏妧呆愣在那儿,和玉适时上前,将一个荷包递到李公公手中:“劳烦公公走这一趟,这些您拿去吃茶。”李公公掂了掂重量,还算满意地点点头:“苏美人好福气,还是好生准备吧。”
聆风阁上下一片喜气,掌事太监白维躬身贺道:“奴才在这给小主道喜了,小主总算苦尽甘来。”
苏妧自然也是开心的,但还是有些疑惑:“我一直不声不响的,陛下怎么就突然点了我?”
和玉将苏妧按到梳妆台前,笑道:“小主管那么多做什么,奴婢只知道啊,今天晚上是小主侍寝,奴婢要把小主打扮的美美的。”
云斐也捧了个首饰匣进了内室,放在苏妧面前打开:“小主,奴婢从库房里寻了些精致的首饰。这眼看天就要暗了,小主得拾掇快些。”
苏妧瞥了眼首饰匣,摆了摆手:“我是去侍寝又不是赴宴,打扮得花枝招展做什么,最后还不是要卸下?嗯……只略抹些粉就好了。”
两个大宫女劝了半天,还是拗不过苏妧,只好任由她去。
轿辇悠悠地晃到了龙阙殿前,安福将苏妧引进寝殿,心中不免惊讶,这苏美人竟打扮得如此寡淡,也不知是否合陛下心意。
晏沉听见动静,抬眼望去,小姑娘青丝半挽,用一支白玉响铃簪簪着,略施粉黛,身着烟萝纱的娇小身躯,在夜色与烛光下显得更加诱人。
苏妧低着头,不太敢上前。
晏沉眸色深沉:“你既来侍寝,怎么不过来?”苏妧捏着衣角,鼓起勇气似的抬起头,看到的脸却和那日桃园内遇到的人意外重合:“你你……我……”
面前的人应是刚沐浴完,发梢还滴着水珠,比那日一身白衣的温润多了些烟火气息,但仍是精致的眉眼,好看的不像话。
“你是……陛下?”苏妧瞪大了双眼,好似要将眼前的人看出个真假来,晏沉淡笑:“那苏美人以为,能稳坐于这龙阙殿的是谁呢。”
苏妧看着晏沉,渐渐红了脸颊,什么呀,之前她还自作聪明地和他做什么交易,想想都觉得羞人。
苏妧撇撇嘴,本以为一国之君会是多么高贵雅致,没想到也是个爱蹲墙角的普通人嘛。
晏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脸色变了数次,他想起每次见到她时,她的娇软和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于是朝她伸出手,声音中带着一缕诱惑:“娇娇,过来。”
苏妧慢腾腾挪过去,将手伸过去,被晏沉的大手包住。
她嗫嚅道:“陛下为何唤嫔妾‘娇娇’?”晏沉一个用力将人拉进怀中,低声问道:“怎么,不喜欢?”
苏妧低头不语,双颊早已红霞遍布。晏沉轻抚她的脸,“娇娇惯是素净,连脂粉也抹的这么淡,不怕朕不喜欢?”
苏妧抬眼望向他,杏眼雾蒙蒙的,却是问道:“陛下怎么知道嫔妾素净……”然后惊讶地看着晏沉:“难道陛下早已经关注嫔妾很久了?”
晏沉愣了一瞬,抿了抿唇,无奈地轻捏她的手:“别转开话题。”
苏妧只好按下不提,随即戳戳自己的脸:“父母给的容貌,为何要往上堆那许多东西?”说完又低声问:“陛下……不喜欢吗?”
晏沉闻言放声大笑,安福在门外听见这笑声,才放下心来,不免感叹这苏美人平时不声不响的,倒是有些手段,他记得陛下已经许久没有如此开怀过了。
晏沉笑完,忍不住对着小姑娘的樱唇轻啄一口,顿时将苏妧变成个大红脸。
他轻捏住她的下巴,微凉的双唇又贴上去,苏妧微微往后缩了缩,晏沉却不给她机会,扣住怀中的人,撬开牙关,寻到那丁香小舌,交缠几番。
怀中的人儿小脸已红的滴血,晏沉不由笑道:“怎这般害羞,那天娇娇初见朕时……”话未说完,便被一双手堵住了口。
“陛下快忘了!快忘了那天的事,不要说!”苏妧巴不得他赶快忘了那件事,偏生他还说出来。
晏沉将她的手拉下,哄道:“好,不说,朕早忘了。”苏妧嗔他一眼,晏沉笑着揉捏她的手,瞥见她手心有一颗红痣,神色几不可察地一变,但很快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娇娇祖籍何处?”
苏妧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仍老实回答:“嫔妾是青州桐城人士。”
话毕,只见晏沉定定地望着她,浓眉微皱,眸色复杂。
苏妧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陛下怎么了?”晏沉握住她不安分的手,目光炽热,声音也有些哑:“无事,娇娇,夜深了……”
“嗯……”
窗外落花有声,窗内春情绵绵,晏沉欺身而上,幽甜细腻的龙涎香袅袅绕绕,伴着彼此缠绵的娇吟沉喘,一室春情。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的妃嫔品级如下
超一品 皇后
超从品 皇贵妃
正一品 贵 淑 贤 德
从一品 妃(三位)
正二品 昭仪 昭媛 昭容 淑仪 淑媛 淑容 修仪 修媛 修容
从二品 充仪 充媛 充容
正三品 贵嫔
从三品 婕妤
正四品 容华
从四品 婉仪 芬仪 芳仪 德仪 顺仪
正五品 嫔
从五品 小仪 小媛 良媛 良娣
正六品 贵人
从六品 才人
正七品 美人
从七品 常在
正八品 选侍
从八品 采女
正九品 更衣
第5章 贺礼
待苏妧醒时,晏沉已经穿戴好准备上朝了。苏妧半眯着眼,起身坐着,三千青丝泄在肩头,仍睡意朦胧的。
外面天色蒙蒙亮,廊下挂着的灯笼暖光透过窗,使殿内流淌着金碧辉煌的色彩,雕甍画栋的内殿中,晏沉穿着尊贵耀眼的明黄色九龙袍,玉带峨冠,耀眼非常。
晏沉大步来到床前,揉了揉她略微凌乱的发顶,柔声道:“现在还早,再睡会,待会你宫里的宫女就会过来,乖,朕先走了。”
苏妧试探着拉住晏沉的衣角,微咬下唇望着他,晏沉不解,但仍耐心地吻了她的脸颊,问:“怎么了?”苏妧有些郁闷:“陛下怎么不将嫔妾叫醒,嫔妾还想侍候陛下更衣呢。”
晏沉失笑,一般的妃嫔会为了给他留些印象早起侍候他。但今早她不仅睡得沉,连他起身都没有醒过来,好不容易醒来了,还埋怨自己没有叫醒她,倒是他的错了?
晏沉低笑几声:“娇娇昨晚太辛苦了,朕当然舍不得喊醒你。侍候朕更衣的还缺你一个不成?你只管乖乖休息好,嗯?好了,朕走了。”
苏妧目送他离开,脸颊绯红,呆了一阵,她突然笑了起来。
和玉进了内室,见苏妧在那傻笑,无奈问道:“小主这是在笑什么呢?”
苏妧眯着眼,轻吸一口气,淡淡的龙涎香萦绕鼻尖。她斜了和玉一眼:“没什么,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和玉无奈:“好好好,奴婢不懂,小主快起吧。”
晏沉走出殿门,坐上御辇,对跟在身后的安福吩咐道:“将苏美人在青州的事事无巨细地调查给朕。”安福一愣,却不敢多想,只低声应下。
回到聆风阁,陛下的赏赐就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美人苏氏,性资敏慧,丽质轻灵,毓秀钟灵,深慰朕心,晋为从五品良媛,钦此。”
苏妧接下圣旨,和玉照例给宣旨的太监递上一个荷包:“公公辛苦了,进来歇息会儿吧。”那太监收了荷包,推辞道:“奴才在这恭喜小主了,奴才还需要回去复命,就不打扰小主休息了。”
待人离开,苏妧连升三级成为苏良媛的旨意自然后宫皆知,贺礼更是一波接一波地来,甭管这贺礼有几分真心,苏妧都照单全收。
安福踏入聆风阁时,苏妧正在看入库记录。见人走进,忙迎上去:“安总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安福行了一礼,而后让出身后的东西来:“这些是前不久吐蕃进贡的时令水果,滋味极好,若是用冰镇着,更是爽口,陛下命奴才给小主送了些来。”
而安福心里想的却是,吐蕃的水果最是可口,但从吐蕃送来,新鲜的已经不多,除去龙阙殿留下的,还要送到慈宁宫和主位娘娘宫里,几乎已不剩下多少,陛下还特意吩咐从龙阙殿里匀些出来,就连颇为受宠的傅顺仪都没这待遇。
这苏良媛还真是好运气。
苏妧见状顿时笑眯了眼:“陛下果然懂我,这是我今日收到的最好的赏赐了。还请安总管代我向陛下道声谢。”
安福自是应下,压下百般心思,笑着应下,便出了聆风阁。
“问竹,你将这些水果挑些出来用冰镇着,我待会要吃。”吩咐以后,苏妧就回了内室,扑在榻上直哼哼:“累死了。”
和玉坐在脚踏上帮苏妧捶腿,闻言调侃道:“小主昨晚真是辛苦了呢。”
苏妧羞赧扭头,作势拍她:“你这坏丫头!”云斐领了午膳来,在桌上布好,见两人闹着,便笑道:“小主,该用膳了。”
苏妧见桌上丰盛的饭菜,敲着碗碟笑道:“瞧这宫里,真是个个都是人精,知道我是江南人,便做了江南的特产。”她拿筷子拨了拨那碗酱排骨。
“可惜,我最讨厌吃排骨。”
苏妧不欲多说,压下心思吃了起来:“我才刚获宠,你们记得多提点下面的人,别有些人乐的找不着北,顶着聆风阁的名号在外面惹事。”
和玉和云斐对视一眼,都正色应下来。
太后看着眼前风姿绰约的帝王,幼时在外受的苦让他内敛,如今,她是越发看不透这个儿子了。
晏沉笑了笑:“母后这样瞧儿子做什么。”太后轻叹一口气:“那苏良媛不太合适。”
晏沉摇摇头:“此言差矣,儿子觉得,苏良媛再合适不过。父亲官居四品,奉行中庸,哥哥苏恽春闱刚过,还未入朝为官。”呷了口茶,“唯一在朝为官且能说上话的姑父岳辉也忠心耿耿,如此看来,没有谁会比她更合适。”
太后放下茶盏,道:“那苏良媛如何敌得过淑妃、德妃之流?你想让她们互相牵制,总得找个心性相当的,那么多妃嫔,偏找了个心思浅显的。”
晏沉想起苏妧那娇俏的小模样,轻笑一声:“这人如何,总要相处了一阵才会知晓,母后有机会与她相处便知道了,这件事母后不必再劝,儿子心中自有计较。”
太后见他如此,只得按下不提,又说起其他事来。
午后,苏妧睡醒来,听见外面有些吵闹,不免皱眉:“和玉,外面怎么了?”
和玉近前,笑着回道:“禀小主,刚龙阙殿的小庚子过来,说今晚咱们聆风阁掌灯,外面白维和云斐、问竹在商量着把聆风阁布置一下呢。”
苏妧闻言也笑起来,下了床趿上鞋:“那他们布置得如何了?之前做事倒没见他们这么积极过。”
聆风阁的摆设本来就不多,几个人说说笑笑却还摆弄了半天,大致弄完之后,苏妧坐着喝茶,瞧了一圈儿道:“唔……这边!”她指向窗台:“这上面摆株花才好。”
晏沉在门外就听见小姑娘略含笑意的声音,于是免了门口太监的唱喝,背着手走进室内。
白维站在门口苦着一张脸,只能心里希望小主可千万别说什么话惹陛下不开心。
“对了和玉,你看我这衣服怎么样,会不会太浅淡了些?陛下要来,都没想着打扮一下自己。”苏妧瞥见自己身上沾了些灰尘的裙摆,一拍自己脑门,兀自懊恼,站起来道,“你快帮我把那件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拿出来,趁着陛下还没过来我得快点打扮好。”
说了半天,却不见和玉的动静。
晏沉定定地看着那个忙的团团转的小姑娘,心里软成了一团。
冷不丁地从背后被人抱住,苏妧惊呼一声,扭头却见晏沉埋在自己颈窝里满足地喟叹:“娇娇,不论你什么样子,朕都喜欢。”
苏妧抿了抿嘴唇,笑了笑,转过身揽着他的脖子,两人双目对视:“陛下如何想是陛下的事,但陛下既然在嫔妾这儿,嫔妾就要好好伺候您。”
随后又道:“陛下吓我一跳,时间不早了,现在可要摆膳?”
大渊朝几百年来国富民强,历代帝王吃穿用度却并不奢靡,更多将国库开支用于百姓身上,所以安福将晚膳摆上虽只堪堪将苏妧的饭桌摆满,但也是苏妧平日里的四五倍了。
苏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见晏沉带着笑意看她,不由嗔道:“陛下别这样看嫔妾啊,嫔妾爱吃陛下又不是不知道。”
晏沉憋着笑,握拳咳了声:“布菜。”
用完膳,晏沉抱着苏妧窝在榻上,四周看了看,内室不大却温馨,看的出来是用了心的。
他捏着苏妧软乎乎的手,揉着掌心那颗红痣,有些不满道:“这聆风阁小了些,伺候你的人也少了。”
苏妧满足地躺着,感受着背后的人气息和温度,“嫔妾倒觉得挺好的,聆风阁安静清闲,有和玉云斐伺候我就够了。”
“这么乖?”晏沉从榻上站起来,将娇滴滴的人抱在怀中,走向床榻,笑:“那朕可要好好奖赏你……”
作者有话要说: 文笔不足之处还望多多指教,我会加油哒!
有什么意见也欢迎提出来,冲鸭?(ˊ?ˋ*)?
第6章 受伤
瑾含宫
流音替傅顺仪将鬓边的碧玉七宝玲珑簪扶正,低声说道:“小主,昨晚是苏良媛侍寝。”
傅瑶微微歪头,戴上紫玉芙蓉耳珰,悠悠开口:“嗯,知道了。”流青在一旁有些不满:“一个小小良媛罢了,就这么出风头,估计现在啊,想不让她好过的人多着呢。”
傅瑶未置可否,倒是想起什么似的:“让我想不通的是陛下为何临幸她,苏良媛……之前可一点都没有声响……”
傅瑶站起来,瞧着镜中貌美清丽的女子,笑起来:“罢了,将那盅金丝燕窝装好,我去送给陛下。”
路上起了风,带下几片落叶,也带走了这砖石下深埋的密事。
傅瑶的姑姑毓贵妃是先帝的宠妃,也是幼时除爹娘外最疼爱她的人,但是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使手段陷害姑姑于不义。先帝怒极,将姑姑打入冷宫,宠冠后宫的毓贵妃最后香消玉殒,惨惨凄凄,而皇后却稳坐后位至今。
傅瑶入宫,不仅是为了成为父亲的助力,稳固其相位,更是为了给姑姑报仇,姑姑就是太傻太容易相信人,但是她不一样,她不会对任何人心软……
到了御书房门口,傅瑶对着安福笑道:“安总管,陛下是否在里面?麻烦安总管通传一声。”
安福微微欠身,有些难做:“傅小主,陛下正处理公务,谁都不能进。”
傅瑶向御书房门口看了几眼,仍温柔笑着:“原是如此。”然后拿过流青手中的食盒:“这是金丝燕窝,劳烦安总管替我呈给陛下,让陛下知道我的一番心意。”
安福接过:“傅顺仪一片真心,陛下会知道的。”
待傅顺仪离开后,安福将食盒带进御书房,殊不知他口中公务繁忙的顺安帝此时正在欣赏桌上前朝大师的画作,余光看见安福进来,“怎么了?”
安福禀道:“启禀陛下,刚傅顺仪送了碗金丝燕窝来。”晏沉瞥了眼他手中的食盒,而后又转到画上:“你用了吧。”
安福“诶呦”一声:“陛下怎的和奴才开这样的玩笑,这可是傅顺仪送来的,奴才可消受不起。”
晏沉一挥手,身边侍候书画的小太监就将画收了起来,“既是送给朕的,朕再赏给你又有何不妥?朕不说你不说,有谁知道?”
晏沉一身暗红窄袖锦袍,圆领和袖口都绣着黑色云纹,脚蹬一双皂靴,身材颀长,腰间挂一枚碧玉腰坠,面如冠玉,眼中的锐利却让人不敢直视。
“记得过会送点东西去瑾含宫,就说辛苦傅顺仪了,朕很喜欢她的燕窝。”安福似是早就习惯了他这般敷衍的行为,应下后就退出了御书房。
夜幕渐渐拉下,灯火通明的后宫等待着她主人的来到。
傅顺仪胸有成竹,早早命人将宫里收拾好,挑了件曳地百花细纱裙,摆弄着今天下午安福送来的赤金环珠玲珑镯:“流音,你去前头看看陛下来了没有。”
刚出门,就见流青匆匆跑来,与流音撞上,猜到她要做什么,忙拉住她:“哎,别去了……”
两人磨蹭着到主子跟前,傅顺仪抬眼,看向流音:“不是让你出去吗?”
流音看了流青一眼,嗫嚅道:“禀小主,流青对奴婢说……说陛下去了聆风阁……”
话还没说完,“叮”的一声,华丽的玲珑镯被傅顺仪扔了出去,“骨碌碌”滚了几圈便躺在几上,镯子上映出的华光狰狞着,似是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两人见此“砰”地跪下,生怕主子拿自己出气。
“呵,这苏良媛还真是有本事,明日请安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厉害角色!”案头烛火突地一跳,摇曳烛光映在她脸上,半明半暗。
而另一边,聆风阁中,苏妧定定地看着身旁的晏沉,月光撒进来,照在他精致的眉眼上。
“娇娇,很晚了,快睡觉,乖。”晏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转过身子,含笑看她。
苏妧笑了笑,枕着他的胳膊,小声道:“嫔妾睡着了。”
不管怎么样,她已经入宫,已经侍寝,已经是他的女人,就这样走下去吧,杞人忧天可不是她的性格,既然如此,那便既来之则安之。
苏妧闭上眼,明日请安,自己还是仔细着些吧。
苏妧选了一身嫩黄色绣折枝堆花襦裙,双刀髻上一支珍珠碧玉步摇,正是太后赏的那支。又戴了几支珠钗,几番摆弄后才往慈宁宫走去。
苏妧请安向来早,虽然这次耽误了时间,但她来到慈宁宫时,殿内也不过几个人,按着位份一一行礼后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听说苏良媛和秦贵人未入宫时私交甚好,可有此事?”说话的是韩淑仪,模样端正,和和气气的,是启锦宫的主位娘娘,也是瑜公主的生身母亲。
苏妧闻言,看向下首几位的秦贵人,乖巧笑道:“正是,嫔妾和祺姐姐是打小的情分。”
韩淑仪点点头:“本宫和秦贵人聊得来,平时的言语中也提到过你,本宫见你也觉得投缘,何时有空来本宫的启锦宫走动。”苏妧腼腆一笑,应了下来。
说话间,人已来的差不多,苏妧低着头,傅顺仪瞥了她一眼,不多时就移开,倒是蒋小媛狠狠瞪了她一眼,看的苏妧颇为无奈。
太后走出来,先和众妃嫔寒暄了几句,而后扫了下面一眼,进入正题:“谁是苏良媛?”
见自己被点名,苏妧忙站起来,行了个大礼:“嫔妾拜见太后,太后娘娘圣安。”屋内静了一会,太后方道:“起来吧。”
太后也没说什么,只略提点了几句:“不论陛下如何待你,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更要谨守本分,为陛下诞下龙嗣才是正理。”
苏妧知道太后这话看似有些严厉,实则并没有太过为难她,心中感激:“谨遵太后教诲,谢太后娘娘。”
太后虽不知晏沉为何不声不响地临幸这个看上去就好欺负的苏氏,但见她人倒是守礼本分,也满意了几分,便开口让苏妧入座。
庄妃是将门之女,素来豪爽,又爱热闹,笑着对德妃说:“再过半月就是德妃姐姐的生辰,宫里也有些日子没热闹了,德妃姐姐可知内务府都准备好了没有?”
德妃莞尔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劳得庄妃还记挂着。内务府前儿和本宫说都差不多了,就是差了几个节目。”
媛妃这时接上话头:“德妃姐姐忘了,蒋小媛先前不是要跳支舞吗?”媛妃突然提起,德妃才想起还有这茬。
蒋小媛心中暗恨,本想到时装病推辞,但这会被提起,却是躲不过了。蒋小媛勉强笑着:“媛妃娘娘好记性,嫔妾真是献丑了,到时若是不入德妃娘娘的眼,还请娘娘担待。”
蒋小媛看向对面低眉顺眼的苏妧,想起那日劝自己放过秦贵人的就是她,心里冷哼一声,出声道:“苏良媛能得陛下另眼相看,想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为何不表演出来让咱们也欣赏一番?”
苏妧微微皱眉,不知这蒋小媛又抽什么风,但无奈还是做着样子,对着蒋小媛道:“蒋姐姐莫不是糊涂了吧,嫔妾怎比得上各位娘娘得陛下心意?”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出来:“嫔妾呀,在家中懒散惯了,最学不来这些曲啊舞啊的,以前偶尔哼些小曲儿,连家中的猫都离我甚远。”
话毕,她对着德妃行了一礼:“还请德妃娘娘见谅。”
众人听见这话都笑了起来,德妃嗔她一眼:“这有什么打紧,听说京中来了个杂耍班子,到时候请几个人来,也算是解闷儿。”
蒋小媛目光不善。没想到这苏良媛倒是会装傻,这么轻易就将这事揭过去,现下再提反倒显得刻意了,只好不甘不愿地坐下去。
太后道了声乏,众妃嫔便识相离开。
德妃坐上轿辇,媛妃的轿辇紧随其后,“你身居妃位,总与那蒋小媛作对干什么,也不怕跌了身份。”德妃摆弄着护甲,幽幽道。
媛妃轻哼一声:“我就是看不惯她那种做派,就逗弄她一下,不过那苏良媛还挺有意思。”
德妃轻叹:“媛妃,咱们的目光不应该放在她们身上,这些人,且看着吧……”
待高位妃嫔的轿辇离开后,苏妧才迈着自己的两条腿走出慈宁宫。本想回聆风阁,到了岔路口,顿了一步,便转了方向朝启锦宫走去。
“苏良媛不是懒散惯了?怎的,这可不是聆风阁的方向,你这是要去巴结哪位娘娘啊!”蒋小媛正心中窝火,瞧见苏妧孤零零带着个宫女,说话就不客气起来。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苏妧见是她,才想起来蒋小媛住的翩跹阁也是这个方向。
苏妧不欲和她多说,笑了笑便算打了招呼。可蒋小媛怎么会这么轻易让她离开,往前准备拉住她,却一时不察踩到了苏妧的裙角。
苏妧正巧抬脚要走,却被猛的一扯,“砰”地一声扑在地上。
“嘶……”苏妧跌在地上,眉头紧皱,抬手发现手被蹭破了皮,除此之外,脚腕更是疼痛难忍。
云斐一时大意,却没想到蒋小媛如此行事,见此状况,忙扑到苏妧面前,说话不禁含着哭腔:“小主,小主你怎么样?蒋小媛,你未免也太过分了!”
蒋小媛本来还有些慌乱,闻言瞪大了双眼,尖声喝道:“你个贱婢,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和我说话!来人,掌嘴!”
“我看谁敢!”
一声呵斥传来,声音中带着形同实质的怒意,蒋小媛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身体控制不住地一颤,暗道不好。
第7章 挑拨
几人转头看去,不正是一身龙袍的晏沉?
“陛下……”蒋小媛含羞带怯地唤了声。晏沉冷冷扫她一眼,快步走到苏妧面前,二话不说将人抱起。
苏妧轻呼一声,就被晏沉稳稳当当抱在怀中,苏妧颇不自在,却不敢动,只得小声道:“陛下快将嫔妾放下来,这么多人呢……”
晏沉不说话,轻飘飘瞥她一眼,待苏妧识相闭嘴后,才吩咐下去:“蒋小媛行事粗鲁,降为才人,禁足半月,罚俸三月,再找个教习嬷嬷好好教导一番!”
蒋才人脸色惨白,满脸不敢置信,她见苏妧缩在晏沉怀里,于是怒指苏妧:“陛下,都是她,是她陷害嫔妾,她一定是故意的,是她……”
晏沉神色更冷:“胡言乱语,降为美人。”话毕,仿佛瘫在地上的蒋美人并不存在,抱着苏妧大步离开。
苏妧被晏沉一路抱到聆风阁,路旁的宫女太监虽都低着头,但苏妧知道最多一个时辰,她苏妧又得在各宫挂上名号了,别人还不知道又要怎么编排她呢。
苏妧郁闷地看向身边的人,挺拔威严的顺安帝自进了聆风阁,除了唤了太医便一句话都没说。
太医检查了一番,命医女上了药才躬身道:“回禀陛下,苏良媛手上的擦伤倒不严重,擦些药膏便能痊愈,只是苏小主扭伤了脚腕,怕是要休养一月有余方能完全痊愈。”
待太医走后,苏妧发现晏沉的脸色更阴沉了些,她越过小几,拉着晏沉的袖子晃了晃,歪着头怯怯地问:“陛下怎么不说话,是在生嫔妾的气吗?”
晏沉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几缕发丝调皮地扬着,无奈地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不是,朕怎么会生你的气,朕是在生自己的气。”
苏妧愣了一瞬,而后将发丝撩到耳后,笑着向他摆摆手:“陛下,过来。”
晏沉看她一眼,还是依言坐到她旁边,小心地将人捞到怀里。
苏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捧住他的脸,杏眼弯弯,露出真心的笑容:“陛下是在生气自己没有保护好嫔妾吗?”
晏沉难得的有些难为情,却不得不承认,自从知道当年那个小姑娘就是她后,他就觉得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让他们再次相遇。
即使相遇的过程有插曲,但在恰好的时候,她终究还是属于自己,这次他是绝不能再失去她。
晏沉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轻声道:“是”
苏妧窝在晏沉怀里,顿时红了眼眶:“陛下,嫔妾很高兴,能有陛下这么护着嫔妾……”
晏沉低笑,摸摸她的头,却未说话。
滴玉宫
德妃正笑着和二皇子晏璋说话,昔菱通传媛妃在外求见。“璋儿,自己去院子里玩儿吧,昔羽你跟着去,多注意些。”
晏璋应下,见到媛妃进来也乖巧地问好:“媛娘娘安。”
媛妃笑着摸摸他的头:“璋儿真乖,去玩吧。”随后向德妃行了一礼,叹道:“真羡慕姐姐,还有二皇子在身边。”
德妃斜她一眼:“谁叫你肚子不争气,这么些年竟一胎也没怀过。”媛妃被戳到痛处,抿了口茶:“姐姐也知道陛下的性子,哪是我想怀就怀的。”
德妃眉目微敛,还未等她说话,媛妃又转了话题:“姐姐可知昨日之事?”德妃轻笑:“当然,这苏良媛看上去乖巧,也是个厉害的。”
媛妃不屑地哼了声:“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陛下竟抱着他走回聆风阁,真是好大的面子!”
“陛下正新鲜着,抱着算什么,当年盛听芙刚入王府,不也被陛下宠的跟什么似的,陛下登基后,帝后共辇都是常事。结果呢?”德妃摸了摸鬓边的点翠步摇,举手投足间自在从容,笑得肆意:“盛听芙早已成为一抔黄土,而陛下也已有了新欢,你说,一个小小良媛又何足挂齿?”
媛妃似是想到什么,脸色白了白,缓过来才道:“还是姐姐看的清楚,况且,总会有人按捺不住的……”
和玉进了内室:“小主,秦贵人来了。”苏妧忙道:“快请进来啊,再沏壶碧螺春,祺姐姐喜欢喝。”
秦月祺正准备行礼,苏妧就不乐意了:“祺姐姐,你我之间还行什么礼,快坐嘛。”秦月祺摇摇头:“现在有多少人盯着你这聆风阁呢,可半点不能出错。”
行了礼后,就见苏妧板着个小脸闷声坐着,秦月祺无奈笑道:“你看看你,还这么小孩子脾气,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好意来看你,你还要给我摆脸色?”
苏妧睨着她,别扭地哼了声:“好吧,那我便不计较了。”
秦月祺被她逗笑,又问起她的伤势。
“太医说扭了脚得养一个多月呢,可是我还想着去看德妃娘娘生辰宴上的戏班子,你们都去看杂耍,就我一个人呆在这儿,想想都觉得无聊死了。”提到扭伤脚苏妧就皱着眉头,一脸郁闷。
秦月祺捏捏苏妧的脸:“到时候我当然来陪你啊,反正也没人知晓这宫里还有个秦贵人,少我一个不少,我不去也没事。”
苏妧握住她的手:“祺姐姐……”
“阿妧,你不要多想,你还不知道我什么性子?韩淑仪待我也很好,你啊,只要想着如何一心伺候陛下就行了。”秦月祺温柔笑着,苏妧默默点头,朝她笑:“嗯。”
秦月祺觉得心里有些涩涩的,故作玩笑道:“你啊,若是你到时候前呼后拥的就把我给忘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苏妧忙道怎会,还欲再说时,秦月祺却已另开话头,苏妧只得按下不提,又随秦月祺叽叽喳喳说的起劲。
秦月祺不多时便离开聆风阁,正走着,突然前面出现明黄色仪仗,忙退在一旁,待御辇走过才敢抬头。
采晴见状叹息一声:“陛下应该是去看苏良媛了吧,小主,您要是多待一会就好了。”
秦月祺闻言,立刻凛了神色:“你胡说什么,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否则别怪我不念主仆之情!”
“秦贵人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方小仪突然不知从哪儿走出来,淡笑着为采晴打抱不平。秦贵人行了一礼,警惕道:“不知方小仪在此处所为何事?”
方小仪偏过身,看向她身后的明黄色,“也没什么事,和你一样,准备找苏妹妹解解闷,这不,看见陛下过去,我还是不自讨没趣了。”
秦贵人直觉这方小仪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便不欲多说:“嫔妾还有事,便不陪姐姐了。”
“秦贵人就不为自己打算?这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你难道一生就靠着别人来过日子?”她朝秦月祺走近,“况且,苏妹妹现在得宠又能如何,陛下从不是长情的人……”方小仪呵呵笑道,柔和的脸庞闪着莫名的光,格外渗人。
秦贵人冷着一张脸,直直看向她,轻嗤:“那也比你无宠要好。”
方小仪扯出一个笑容,狠狠将手中的帕子被捏成团,目送秦贵人走远,素来柔和的目光也显出阴毒来。
另一边,晏沉远远看见聆风阁高挂的大红灯笼,想到即将要见到的小姑娘,心头微暖。
“今日可换过药了?”晏沉握住苏妧尚红肿的脚踝,边查看边柔声问道。苏妧顺势窝到他怀里,闻言直点头:“换过了,别看脚还肿着,嫔妾觉得都快好了,你瞧!”说着还将脚动了动。
晏沉轻拍她翘臀:“别动,就你净睁眼说瞎话,太医说了要养一个多月,便半个时辰都少不得。你若不好好休息,朕就罚你的大宫女,你觉得怎么样?”
“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苏妧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陛下就会欺负人,你别罚和玉她们,我不乱跑就是了。”苏妧只好妥协。
晏沉低沉笑道:“娇娇,朕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
“陛下乱说什么呢……”苏妧顿时满面红霞,轻锤他胸口。又偷偷瞄了旁边伺候的人,猛的扎进晏沉怀里:“哎呀,羞死了……”
晏沉大声笑起来,朝堂上的烦心事到了她这里好似就荡然无存。
托受伤的福,苏妧体验到了什么叫盖着棉被纯聊天,而晏沉只能摸不能吃,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只得认命地抱着小姑娘沉沉睡去。
慈宁宫也来了旨意,说苏妧既伤了脚,就不用去请安了。
苏妧之前被晏沉威胁,也不敢动其他小心思。即使是德妃生辰当日,她也只是待在院子里,伸长耳朵看能不能听到一腔半调。
秦月祺见她如此,哭笑不得:“甭费劲了,滴玉宫离聆风阁那么远,怎么可能听到?你不是说陛下给了你不少杂书吗,怎么不见你拿出来看?”
苏妧眸光闪了闪,摇摇头:“不想看。”秦月祺见她那口是心非的样子,心思一转便知道缘由,心头一暖:“傻丫头,陛下宠你我也高兴,何故避着我?”
苏妧被戳穿,讨好一笑:“哪有,我只是想多和你说说话嘛,哪有时间看书啊。”秦月祺好笑地看着她:“好,好,你说什么都对。”
两人正闲聊着,问竹匆忙跑进来:“小主,不好了,蒋美人……出事了!”
第8章 劝说
蒋美人禁足半月解除后便是德妃生辰,她准备的是踏云舞,需借助绸带绑在台柱上,以便她在空中起舞。
踏云舞是蒋美人当初学习一年才学会的高难度舞蹈。舞姿大开大合,一身大红色裙裾,显其身姿曼妙,玉袖生风。
踏云舞虽令人惊艳,但危险性高,蒋才人轻易不会表演。可是她自知已遭陛下厌恶,要让陛下对她回心转意,就必须另辟蹊径。所以即使再危险,她也不在乎。
表演很顺利,蒋美人注意到陛下的眼神看了过来,心里正高兴着,岂料一不留神,脚踏之处的绸缎“嘶啦”一声突然断裂,人没有支撑,一下摔在地上,不仅摔伤了,下面还沁出血来。
太医匆忙赶来,仔细一查,原来蒋美人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可这狠狠一摔,别说保住孩子了,蒋美人没有大事都已是万幸。
“如今滴玉宫一片慌乱,奴婢便赶快回来告知小主。”问竹说完始末,苏妧和秦月祺都沉默下来,不是为了蒋美人,而是她肚子里尚未成形的孩子。
滴玉宫内,晏沉面上的冷漠如同寒冰,,偏殿是蒋美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入正殿,令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压抑的氛围。
众妃嫔站在两旁,神色悲戚,不时流出几声叹息。
范太医跪在地上,整个人抖的和筛子似的:“启禀陛下,蒋美人此胎月份尚浅,请平安脉时,其脉象也并无异常,微臣无能,酿此大错,还请陛下降罪。”
晏沉沉默地转着玉扳指:“范太医言重了,你的医术朕很清楚,这没你事了,退下吧。”
扫了一眼这些站着的妃嫔,心中嗤笑:他虽不喜蒋美人,但孩子无辜,可这些人,有几个是真心难过?一个个都是演戏的高手……
德妃内疚地开口道:“陛下,都是臣妾的错,没有亲自检查绸带是否完好,害得蒋美人……若陛下要责罚,就罚臣妾吧!”
外面的戏台子已经拆掉,说好的杂耍班子也没有表演,估计娇娇这会也知晓这件事了吧,她那样娇气,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晏沉回过神,看向德妃:“今天是你的生辰,却出了这样的事,况且你还要照顾璋儿,自然有些地方就顾及不过来,你的辛苦朕知道,也自然不会怪你。”
德妃有些红了眼眶:“陛下……”
晏沉站起来,藏青色的皂靴踏在锃亮的地砖上,带出刺啦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这件事朕自有定夺,待蒋美人停歇后就送她回翩跹阁去。”话毕,他就冷冷拂袖而去,安福也连忙弓着身子小步跟上。
“这次范太医做的很不错,让他对聆风阁那边也多留意些,有任何怀孕的迹象,立刻通知我。”
“是。”
慈宁宫,太后靠在迎枕上,错金螭兽香炉正袅袅地飘浮着白烟,雾蒙蒙地飘向各处,香气淡而缥缈。
“孩子没了?”太后闭着眼,虽然问话,却是肯定的语气。晏沉拨了拨杯中的君山银针,抿了口:“嗯,幕后之人不是淑妃就是傅顺仪。”略停了会,又道:“不过,依儿子看,淑妃还不会为了一个美人大费周折。”
太后缓缓睁开眼:“这傅家的人没一个安分的,本以为傅瑶还算凑合,没想到手段和她姑姑一样毒辣!”晏沉冷笑了声,似是不愿多说。
“珏儿呢?”太后看向何嬷嬷,“他父皇来了怎么也不见他出来,快去叫他过来。”
“不必了,朕还有事就先走了。”晏沉放下茶杯,准备离开。太后忙直起身,急道:“沉儿!珏儿是你的儿子,他又何尝不无辜?你这是何苦?”
晏沉眼神煞了一下,仿佛在将怒火压下,唇边漾出讽刺的笑:“母后替盛家利用朕时,早该想到今日不是吗?朕相信母后可以将晏珏照顾的很好。”
太后看着晏沉离开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一个小娃娃从内室晃晃悠悠地跑过来,大大的眼睛嵌在圆嘟嘟的小脸上,与晏沉有三四分的相似,手里拿着个布娃娃,说话奶声奶气的,又软又糯:“皇祖母,父皇走了吗?珏儿还没有和父皇请安呢。”
太后将小人儿抱在怀里,轻声哄着:“珏儿的父皇太忙啦,皇祖母陪你说话好不好?”
晏珏失望地“哦”了一声,有些闷闷不乐:“皇祖母,父皇是不是不喜欢珏儿啊?”
太后手一紧,沉声道:“谁说的,珏儿这么乖,谁不喜欢?父皇很喜欢珏儿,乖啊……”
日暮时分,问竹才终于回来。苏妧忙将人唤来,问竹禀道:“小主,这件事被陛下以意外翻过,为了补偿蒋美人,陛下下旨晋她为正五品嫔,封号悠,如此,蒋美人就没闹了。”
苏妧叹了口气:“那可是一个孩子,位份怎么比得上孩子?”
云斐在旁边道:“可是孩子已经没了,蒋美人晋为嫔位,又有封号,几乎可以与傅顺仪平起平坐。悠嫔当然识时务,先抓住近在眼前的,孩子以后可以再怀嘛。”
问竹却摇头,四周警惕地看了看,见没人才小声道:“奴婢听到给悠嫔诊治的医女说,悠嫔的下身出了问题,以后怕是很难怀孕了。不过这消息被陛下封了,奴婢也是无意间听到的。”
苏妧简直不敢相信,诧异道:“这……怎么会这样……”
后宫的女人不能怀孕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和玉在一旁安慰:“小主放宽心,谁都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再说,这也是悠嫔咎由自取。”
云斐点头,端上一杯牛乳茶:“小主别想这些事了,早些睡吧,陛下这几日应该不会来后宫了。”
窗外月明星稀,风声渐起,和微风匀到一起的光透进来,带着些许寒意。
苏妧躺在床上,睡不着,心里挂念着龙阙殿那个人,失去了一个孩子,此时他也在难过吧,毕竟,那是他的孩子……
晏沉的确接连几日都没有去后宫,岳辉的奏折呈上京城,坤州的水灾他已悉数办妥,不日便将回京。
“这岳辉倒的确是个人才。”晏沉难得开口夸人。
御书房内瑞王晏沨纸扇轻摇,靠在紫檀木椅上,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透的眼睛:“皇兄后宅不宁,前朝总得有个人让你省心啊。”
晏沉斜她一眼:“你少在这幸灾乐祸,母后那边你去了吗,她总和朕念叨你。”
晏沨笑得肆意,一身象牙白常服愈显其洒脱。“这是自然,时锦也总催我进宫看看母后,我怎敢不去。”
晏沉戏谑一笑:“看来弟媳将你这逍遥的性子调的不错,果然是陆家大小姐。”
晏沨“啧”了一声,故作不悦:“皇兄这么说可不对啊,时锦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愿意听她的话,可是皇兄不同,你是九五之尊,谁敢对你颐指气使?”他将茶点塞入口中,颇为骄傲道:“嘿嘿,所以皇兄啊,你这是在嫉妒我!”
晏沉笑起来:“也就你敢说朕嫉妒你,你啊你,成了亲还这么不着调,弟媳也真是受得了你,该改改了啊。”
“行了行了,这事就不劳皇兄费心,时锦还在府里等我回去呢,我就先走了。”说着起身行了礼,准备转身离去。
“对了,皇兄,有句话臣弟想了想还是打算说出来。”他直视着一身龙纹长袍的晏沉,眉峰微敛,“皇兄,听臣弟一句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一直执着下去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更辜负了真正关心你的人。”
“母后让你跟朕说的?”
“非也,臣弟虽不甚清楚其中内情,但一直敬皇兄为兄长,不忍见皇兄心中如此烦忧,况且稚子无辜……”
晏沉打断他的话:“沨弟,我找到她了。”
晏沨住了口,思索了番,才知道他说的是谁,随即眉头舒展开来,唇角扬起:“那就恭喜皇兄了,臣弟告辞。”
悠嫔的风波过去后,后宫又平静了一阵子。
晏沉隔几日就会去慈宁宫,不少妃嫔在慈宁宫必经之路装作偶遇,岂料晏沉不仅瞧都不瞧一眼,还直接命安福拟旨禁足。
这会晏沉刚打发完一个不信邪凑上来的妃嫔,冷着一张脸。
经过御花园时,他看到园里精心栽培的满天星,突然想起他的小姑娘,目光立时变得柔和,好笑地想,幸亏娇娇从来不做这些邀宠的事,否则他肯定轻易就被她拉了去。
想去聆风阁了……
晏沉看向聆风阁的方向,控制住自己不朝那里走去。
不行,还没到时候,如果现在去,那娇娇就真的处在风口浪尖了,如是想,晏沉便移动脚步,朝慧明宫走去。
“今夜陛下依然没见敬事房的人?”傅顺仪冷着脸,娇美的面容略显阴鸷。
流音小心将傅顺仪的护甲取下,回道:“是,陛下从慈宁宫出来后,去慧明宫坐了片刻,便回了龙阙殿。据说敬事房的李公公直接被吩咐这几日不用去龙阙殿。”
“淑妃……果然不论什么时候,她才是最得圣心的。现在,就连蒋梦环那个贱人都要和我平起平坐了。”傅顺仪轻抚着肚子,语气愤愤:“为什么我就怀不上呢,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什么动静!”
流青轻声劝道:“小主,您还年轻,陛下又宠您,总会怀上的,小主何必急于一时呢?凡事都要慢慢筹谋不是?”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傅顺仪坐在梳妆台前,卸下钗环:“呵……我怀不上,别人也休想生下孩子!”
一阵风吹过,带着廊下的灯笼摇摇晃晃,隐约听到几声呜咽,不知是风声还是什么。
流青流音站在一旁,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9章 对弈
“小主的伤恢复得很好,再过几日便大好了。”范太医请完脉后便准备退下,苏妧见这个太医面生,不由疑惑:“为何这几日是你请脉?先前的刘太医呢?”
范太医低着头,声音有些不稳:“禀小主,这是太医院的安排,臣只是服从,其余一概不知。”
苏妧淡淡笑道:“原是如此,那以后就有劳范太医了。”
“小主言重了,臣告退。”
待范太医离开后,问竹有些犹豫着开口:“小主,若是奴婢没看错,这位范太医就是之前一直为悠嫔请脉的那位。”
苏妧透过纱窗,默默看着范太医略带匆忙离去的背影,直到瞧不见了才道:“我知道了,以后多注意些吧,日子总要过的不是?”
苏妧托着下巴,颇有些哀怨:“说起来,陛下除了前些日子来我这坐了会,已有好久没过来了。”
晏沉刚踏进门内,便就听到这声抱怨,不禁失笑:“咳,小没良心的,朕这不是来了吗?”
苏妧惊喜地看过去:“陛下,您怎么这时候来了。外面的人怎么也不通传?改日定要好好责罚一番!”晏沉大步跨近,将人抱在怀中,捏了捏她的鼻尖:“几日未见,娇娇脾气见长啊,嗯?”
苏妧把头一扭,瞪着他:“哪是几日未见?”她掰着手指头,“反正好多好多天了,陛下若是再不来,嫔妾可不理你了。”
晏沉愣了一瞬,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白净可爱的小姑娘傻兮兮地威胁他:
“你要是不吃东西,我就戳你伤口啦……”
晏沉低低地笑起来,检查了苏妧的伤后,陪着坐了会,轻吻她的额头:“朕还有事,就不多呆了,晚上再来看你怎么对朕不客气……”
苏妧红了脸,推他:“快走快走,不正经!”
人走了,和玉好笑地看着苏妧噘着嘴,拿筷子戳着点心的样子,“小主既然想陛下留下,那干嘛还推陛下走?”
苏妧睨她一眼:“陛下勤政是好事啊,他能抽空来看我已经很好了,我可是很懂事的。”
御书房
“砰!”,一张密折被甩至傅相的面前,“这就是你和朕说的无异动?连岳辉被半路刺杀你都不知道,朕倒想知道,傅相是怎么办事的!”
傅相两股战战,抖抖索索将密折看完,急磕头道:“陛下明鉴,这……臣实在不知啊……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晏沉冷哼一声:“朕的好皇叔还真是贼心不死,幸而岳辉早有准备,否则早就死于非命了!”晏沉沉吟片刻,才沉声道:“监视宣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回去后好好给朕反省反省!”
傅相冷汗直流,闻言才定下心来:“是,臣遵旨。”
走出御书房,遇到前来送羹汤的安总管,彼此问好后,傅相就赶忙离开。安福不经意瞧见他昏暗的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鸷,顿了一步,盯着人看了会,才端着食盘进去。
日子进了七月,天气渐渐没有那么闷热,天空瓦蓝无云,看的人心情一片大好。
苏妧的伤总算好了,她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看看,云斐笑道:“小主快些吧,一个月没请安总不能迟了。”苏妧嗔道:“知道了,我这不是来了嘛。”
苏妧一身莲青色绣花长裙,虽不是绝色,但胜在娇软伶俐,看着讨喜。
“苏妹妹,许久不见,你可大好了?”走至半路,遇到方小仪,苏妧微微笑道:“多谢方姐姐关心,已经完全好了。”
方小仪见她流云髻上一支云鬓花颜金步摇,样式虽简单,却是很适合苏妧,愈发显得她娇嫩。
两人一同到了慈宁宫,慈宁宫依旧如故,但悠嫔今日竟意外地来了。自从那事以后,她就经常以身体不适之由推辞请安,太后虽不喜,但念在她失了孩子,也未曾苛责。
悠嫔本就腰肢纤细,今日着了一身芙蓉色绣缠枝暗花襦裙,那样瞧着,更是不盈一握。苏妧见她脸色漠然,与之前蒋小媛的感觉大相径庭。
“嫔妾请太后圣安,嫔妾多日未来请安,还请太后恕罪。”悠嫔缓缓下身,幽幽出声。
“起吧。”太后并不欲多说,悠嫔勾唇一笑,起身坐在位置上。
“哀家想起来有些日子没见瑜丫头了,韩淑仪也不记得喊她来哀家这坐坐。”太后口中的瑜丫头是大公主晏瑜,今年已有四岁,出于韩淑仪。
说起瑜公主,韩淑仪笑呵呵道:“那丫头皮得很,嫔妾怕她来这吵着太后呢。”
“怎么会呢,这人老了啊,就喜欢热闹。瑜丫头活泼才好,闷闷的没个劲儿算怎么回事。”
德妃闻言,忙道:“太后娘娘惯会说笑,太后若是老了,那咱们这些可就别活了。”
太后听见德妃这样说,笑着指她:“你呀,平日里说你端庄,现在露出尾巴了吧,就爱诓哀家。”
众人笑起来,端的是一派祥和。苏妧在下面陪着笑,听着太后和上首几位说笑,不时自顾自地发会儿呆。
“苏良媛留下,其余人散了吧。”
冷不丁地被点了名,苏妧有些莫名,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些无所适从。
“是,嫔妾告退。”
苏妧站在一旁,乖巧地低着头。傅顺仪袅袅经过她,嗤笑一声,虽轻,但其中带着的寒意令苏妧心颤。
“知道哀家为何留下你吗。”
妃嫔都已走光,何嬷嬷将人带进内室,太后舒心地呷了口茶,抬眼看向苏妧。
苏妧大气不敢喘,恭敬回道:“嫔妾愚钝,还望太后明示。”
太后慢悠悠放下茶盏,未回答,却转了话题:“可会下棋?”苏妧轻嘘口气,“回太后,嫔妾在家略学过几盘。”
太后“哦?”一声,似是满意:“何嬷嬷,拿棋盘来。”苏妧见状羞赧道:“太后,嫔妾棋艺不精,怕是上不得台面,太后可别笑嫔妾。”
“无妨。”
两人对坐,何嬷嬷在一旁伺候,她看着苏妧皱眉苦思的样子,心中感叹苏妧的运气也是颇好。
太后爱下棋,但棋艺一般,之前淑妃德妃之流不是棋艺高超将太后步步紧逼,就是不堪一击没有意思,更有甚者装作故意输给太后,惹得人一番发怒。
苏妧却是正好与太后旗鼓相当,两人使尽浑身解数才堪堪打成平局。
日头渐渐高了,暖阳从窗户透出来,阳光下漂浮的灰尘叫嚣着,却不令人厌恶,反而感受到初秋的温暖
“哎呀,这局嫔妾输了。”苏妧挫败地哼哼,“加上之前四局平局,太后还是赢了嫔妾。”
太后心情好,爽朗地笑出来:“怎么,你这丫头还不服气?”
经过一上午的对弈,苏妧胆子大了些,盯着棋盘懊恼:“要不是嫔妾大意了,这局明明应该是嫔妾赢的,嫔妾当然不服气了。”
“哈哈哈,今日哀家过足瘾了,改日咱们再战?”
苏妧笑着站起来,行了一礼:“能让太后高兴是嫔妾的荣幸,那嫔妾就在聆风阁等着太后唤嫔妾喽。”
走出慈宁宫,太阳有些晃眼,苏妧拿手遮了遮:“现在什么时辰了?”云斐将带着的伞撑起来:“已经巳时三刻了。”
“竟下了这么久?”苏妧不免惊讶,虽仍不知太后为何留下她,但至少今日与太后相处还是蛮愉悦的。
还未踏出慈宁宫大门,迎面走来个女子,着秋香色襦裙,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带着一股书香气。
“那是谁?”苏妧没有印象,却是好奇。“那是沈才人,太后娘娘是她的姨母,她可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向来清高的很。”云斐小声道。
苏妧回头看了一眼,慈宁宫的大宫女素雪正迎着沈才人进门,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恭维。
“清高?”苏妧收回目光,脑海里是她倨傲的脸,“在宫里清高,可就是蠢了。走吧,大抵不关我事的。”
沈才人见今日太后心情不错,笑着接过宫女青枝手中的册子:“姨母,这是我闲暇时写的诗词,您看看。”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你说你,哀家让你进宫是伺候沉儿的,不是让你写这劳什子诗词,哀家可欣赏不来!”
沈贵人窘迫地放下诗集,委屈道:“姨母,陛下根本不喜欢我啊,也从来都想不起我,我……我怎么去……”
“沉儿是你表兄,总归是有情意在的。是你自己没出息,整天伤春悲秋有什么用?尽给哀家丢人!”太后撇开眼,不去看她。
沈贵人被训得又羞又恼,有些昏了头:“可是,陛下我也不是我亲表兄……”
“叮!”,茶杯被重重磕在桌上,沈才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跪下认错:“姨母,我……我不是故意的,还请姨母恕罪!”
太后胸口起起伏伏,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招了个这种货色进宫,但到底还是她的姨侄女。
“你这丫头,若不是那些人看哀家在你背后撑着,你在宫里还有好日子过?再这么口无遮拦的,往后哀家也护不了你,你好好想想吧。”太后板着脸,一段话下来确是用了心的。
沈才人低着头,低声道:“尔婧知道错了,姨母别生气,我这就回去反省。”随后,在青枝搀扶下出来慈宁宫。
何嬷嬷给太后续上茶:“太后莫恼,沈才人性子就是这样罢了。”
太后哼了声:“入了宫还想耍性子?看来沉儿还真没看错,那苏良媛确是个苗子,比尔婧不知道强了多少。”何嬷嬷低下眸子,笑了笑。
“珏儿呢,在后院玩儿吗?”太后起身,何嬷嬷虚扶着,“应该是,刘盛陪着玩呢。”
太后见到晏珏的笑脸,心里受了安慰,笑道:“还是你们顺心……”
“太后言重了。”何嬷嬷如是道。
第10章 拒绝
“陛下,天色不早了,嫔妾伺候您就寝……”慧明宫内,淑妃缓缓站起,轻轻拉起晏沉,纤手伸向他的腰带。
晏沉看着淑妃成熟却依旧美貌的面容,低头见她熟练地解开腰带,有些发愣。
之前他没有找到娇娇,又因着他身为大渊朝皇帝,自知身上有皇室传宗接代的责任,所以不在乎身旁的人是谁,可是现在……
晏沉任淑妃解开外衫,却止住了她的下一步动作。淑妃抬起头,微红的脸上露出不解:“陛下……”
晏沉绕开她,自顾自地脱到只剩中衣,走向黄花梨床榻。
晏沉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必须雨露均沾,所以他需要不辞辛苦地在后宫各个宫里奔走,思及此,晏沉都开始心疼自己。
他不能离开慧明宫,可是他想到娇娇,他实在做不到和以前一样……
“睡吧……”晏沉看向淑妃,后者愣在那里,听到晏沉喊她,勉强笑出来:“是。”
难道陛下心情不好?可是刚刚还和自己说笑啊。淑妃卸下三千青丝,卧在晏沉身旁,如此想着。她心里总是隐隐不安,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或许陛下前朝政务繁忙,累了吧。淑妃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身旁的人传来阵阵暖意,却不会来温暖她今晚冰冷的心。
睡吧,她是淑妃,依旧是后宫最得圣宠的女人。
半夜,夜风吹了进来,掀动窗帘,银白的月光透过微小的缝隙洒在墙角。
晏沉突然感觉到胸膛上轻轻抚来一只手,尝试撩开他的中衣。
淑妃半撑着娇躯,中衣慢慢滑下,月光泄在榻上,只见她酥胸半露,微微向晏沉的方向前倾,万分诱人。
晏沉瞬间睁开双眸,目光深邃,控住淑妃的手:“淑妃……”淑妃娇笑道:“陛下,嫔妾……”
晏沉叹息一声:“睡吧,很晚了……”说完,撇下她的手,背过身去不再言语。
淑妃自进宫来就没被这么冷落过,心中思绪万千,可背过身去的晏沉一点动静都没有,有些委屈,也觉得挫败,终是一夜无眠。
早晨从慧明宫出来,晏沉忍不住问起:“昨天晚上聆风阁有什么动静没有?”
安福知道陛下对聆风阁那位上心的很,便丝毫不敢怠慢,一有风吹草动就向上禀报。安福琢磨着下面的人刚报上来的消息,低声应道:“回陛下,昨夜聆风阁并无异常动静。”
晏沉低笑一声,好似早就知道结果,“这个小没良心的。”声音很低,却温柔宠溺的不像话。
“阿嚏!……阿,阿嚏!”
苏妧连打几个喷嚏,微恼道:“谁在念叨我呀?真是害人精。”
和玉见状笑道:“小主惯会冤枉人,估计是受了凉吧,昨夜小主踢了好几次被子可是忘了?待会喊范太医开个驱寒的方子才好。”
“别,好和玉,我不要吃药。”苏妧委屈地眨巴眼,闹得和玉哭笑不得:“好,我的小主啊,奴婢这就给您去泡杯热茶来。”
“嗯~~”苏妧趁机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梳洗一番,外面的太阳不似夏日那般热烈,而是暖融融的,把内室照的一片金黄,看的人心情大好。
“今天我要出去走走!”苏妧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似的,嚷得聆风阁内外全都听见了。
廊下洒扫的小宫女听见,见云斐端着早膳过去,笑着对云斐请安:“云斐姐姐好,今天小主心情很好呢。”云斐点了点头:“嗯,你们好好做事,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哎!谢姐姐提点。”
“小主要出去也得先填饱肚子啊。”云斐笑着将人拖到桌前,“今天有小主爱吃的栗粉糕,小主快用些吧。免得还没走几步就嚷嚷着饿了。”
几人磨叽了好一阵,才出了聆风阁的门朝偕湖走去。
偕湖之所以名之“偕”,是因为这湖是高祖皇帝为其发妻也就是孝贤皇后所建的内湖,意为“相偕一生”。
高祖皇帝是出了名的“畏妻”,孝贤皇后喜莲,据说当时孝贤皇后心情不好,高祖皇帝就命人挖了这个湖,在其上种植一大片的睡莲,讨皇后高兴。
若是在任何一个帝王在位期间,绝对会被言官上谏。
可是高祖皇帝不同,他只认孝贤皇后为他唯一的妻子,不论言官怎么上谏都不肯纳妃。
所以晏氏甚至整个朝廷都指望着孝贤皇后为其繁衍子嗣,自然小心翼翼地哄着。至于此事,只能笑呵呵:挖个小湖也没什么嘛,都是小事……
云斐跟在苏妧后面,远远能看见一片碧绿的湖色:“小主,这时候睡莲早没了,您还跑去做什么?”
苏妧神秘兮兮地笑道:“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就是这时候的偕湖才安静呢,就是因着没有人,才是赏风景的最佳时节。”
“奴婢愚钝,哪看的懂小主这颗玲珑心啊。”云斐笑着道。
“得了吧,你别在心里笑我就不错了,我还不知道你。”苏妧哼哼。
云斐无奈,闷笑着说:“行行行,没想到小主心里竟这样想奴婢。”见快到地方了,提醒道:“待会小主仔细些,别靠的太近,偕湖深着呢。”
苏妧把头点的和捣蒜似的,故作嫌弃:“知道啦,小唠叨。”
湖水澄蓝,波平如镜,阳光照在湖面上熠熠生辉,偶尔有几只红鲤调皮地跃出,波光乍开,几圈涟漪缓缓荡开。
苏妧快步走近,绽开大大的笑容:“好美……没想到宫里还有这般的景色。”
云斐跟上去:“明明是小主不喜欢走动,宫里美景很多啊,不过这偕湖是真的好看。”
绕着湖慢走了一圈,苏妧有些哼哧,难为情道:“我怎的体力下降了这么多,以前在家时还爬过山呢。”
云斐偷笑:“小主这些天吃吃喝喝,都被陛下养胖了。”
苏妧嗔她一眼:“哪有,就你嘴贫!”
“那有个亭子,咱们过去,把吃食摆出来,那才叫悠闲!”苏妧眼里都冒了光,指着那个湖边小亭子,迫不及待地要过去。
“哈哈,盛公公你来追我呀,快过来啊,哈哈……”
一声银铃般的的笑声传来,苏妧停住脚步,转头看去,一个奶娃娃笑眯了眼,人小腿短的,晃晃悠悠在前面跑,后面跟着个公公,故意落后半步,装作追不到的样子,也正好是小娃娃的安全距离。
“哎呦,小主子你慢点,老奴追不上呦……”那公公这么一说,小娃娃却笑哈哈又跑快了些。
“小主,那是太后身边的刘盛刘公公。”云斐提醒道。
“哎呀!”小娃娃没注意看路,一头撞进苏妧怀里,没想到他看上去小小的,冲劲还挺大,苏妧稳了稳才扶住他。
“哎呦!小主子,都说了让你慢点,没事吧?”刘盛见状赶快跑过来,拉着人右看看右瞧瞧,见没事才放下心来。
“奴才给苏良媛请安。”
苏妧笑着点点头,算是受了礼,低头看着仍呆愣着的奶娃娃:“你是……三皇子?”
晏珏“腾”地从她怀里出来,忙后退几步到刘公公身后,探出头来,憋红了小脸才弱弱地问了句:“你是谁啊……”
苏妧见状心里泛起泡泡,心里直呼:“啊!他也太可爱吧!”。
她忍住不去捏他肉肉的小脸,指着云斐手中的点心盒,甜甜地唤道:“我这有好吃的,你饿了没,要不要吃呀?”
晏珏大眼睛滴溜溜转着,他摸摸小肚子,转头看向刘盛:“盛公公,我可以吃吗?”
刘盛本想拒绝,带小主子回慈宁宫。但他想到小主子因着不讨陛下喜欢,明明是正经嫡子,却不得人关心,在外人面前,性子也是越发腼腆起来。
“自然,小主子想吃当然可以了。”
“好棒!”晏珏小手拍起来,对着苏妧害羞地笑了笑。苏妧拉住他肉肉的小手,一大一小朝亭子走去。
“苏姨娘,你有什么好吃的啊?”晏珏其实很想看看那点心盒里有什么,可是皇祖母常说他作为嫡皇子要时刻注意仪态,实在是愁人的很。
苏妧瞧着他要看不看的滑稽样,也不逗他,让云斐将点心摆出来。
“桂花糖,栗粉糕,玫瑰酥,雪山梅,香薷饮。”苏妧一一数过来,这些可都是她平时最爱吃的。
“哇,这么多!”晏珏舔舔嘴,开心道:“谢谢苏姨娘!”
“珏儿开心就好。”
刘盛见小主子吃得开心,也注意到苏妧耐心地拂去晏珏不时落在身上的点心屑,于是默默站在一边,低头不语。
苏妧带着晏珏在湖边玩了一上午,又是跑又是跳的。直到太阳快移到头顶,刘盛才过来将两人分开:“苏小主,这日头渐烈,您身子娇贵,经不得晒,奴才也得带三皇子回去了。”
“嗯。”苏妧心道这刘公公场面话说的真是漂亮,抹了把额头的细汗,对晏珏摆摆手:“珏儿,快回去吧,别累着了哦。”
晏珏乖乖嗯了声,跟着刘盛走了一段,突然转过身来,朝苏妧摆手,大声喊道:“苏姨娘,以后我再找你玩!”
苏妧心里一暖,笑着回应他:“好,珏儿要乖啊!”
待人走远了,苏妧有些累着了,又略坐了会才和云斐回了聆风阁。
慈宁宫内,太后见人回来,不悦地问道:“怎的今日回来的这么晚?”熟练地将小人抱在怀里:“哎呦,怎么了这是,流了这么多汗?”
刘盛正准备说遇到了苏良媛,岂料晏珏抢了先:“皇祖母,今天上午苏姨娘给珏儿吃了好多好吃的,还陪珏儿玩了很久,我们玩的可开心了!”
太后略带疑惑的目光看向刘盛,后者回道:“禀太后,是苏良媛。”
太后见晏珏的眼睛亮晶晶的,比平时明媚的神情终是让她心软,整整他的衣服:“好了,珏儿开心就好,快去洗个澡,皇祖母可不喜欢臭娃娃。”
何嬷嬷将人带下去,太后才冷着脸吩咐:“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良媛怎么会在那里?”
刘盛一一据实道来,言罢,太后脸色才微微转好:“依你看,这苏良媛遇见珏儿倒是巧合?”
刘盛默了会,然后回道:“奴才不敢断定,但奴才在宫里也有这么多年了,苏良媛一举一动所含的是真心还是假意奴才还是能看的出来。”
何嬷嬷从内室出来,小声地说:“今日小主子怕是玩累了,刚上床就睡着了,现下正睡得香甜呢。”
太后揉了揉太阳穴,叹道:“罢了,左右也没什么打紧。”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人会疑惑
晏沉对苏妧为什么有这么深的感情
这些后文都会慢慢提到
大家应该懂那种从年少开始的执念吧
晏沉对苏妧就是如此
皇帝嘛
就是有这么多怪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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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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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提点
慈宁宫
“看来苏良媛又要输了……”太后落下一白子,将黑色大龙围困其中,轻飘飘说道。
苏妧轻笑,未受其影响,仍捻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颓靡的黑龙骤然腾起,龙头直捣敌人内腹,成一往直前、绝无回旋余地的孤绝之势。
“这盘,可是太后输了……”苏妧狡黠地眨了眨眼。
太后盯着棋盘没说话,就在苏妧忐忑太后是不是生气时,太后突然拍手大笑:“哈哈哈,苏丫头,你这招厉害,看来你回去后没少琢磨啊。”
“可不是?嫔妾敌不过太后,自然要多用心些。”苏妧悄悄松了口气,拿起一块点心:“今日总算是嫔妾赢了吧,不能再玩了,不然嫔妾又得输。”
“玩什么呀,珏儿也要玩……”晏珏从外面跑进来,正巧听到两人说话,“咦?苏姨娘!你来啦!”
晏珏迈着个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向苏妧,眼睛睁得大大的,惊喜道:“苏姨娘怎么在这里呀,是来找珏儿玩的吗?”
苏妧有些窘,见太后并没有不悦,便大胆了些,摸摸他的头:“是啊,珏儿这几天乖不乖?有没有好好的吃饭睡觉?”
“珏儿很乖的,不信你可以问皇祖母的。”晏珏童言无忌,苏妧只能讪笑一声,她哪敢质问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太后用帕子将晏珏额上的汗抹去,拿了块糕点给他:“玩儿累了吧,你瞧瞧你。”
晏珏笑嘻嘻的,坐在小凳子上满足地啃着,太后见苏妧时不时瞟一眼,意味不明地说:“你倒是挺喜欢珏儿。”
苏妧知道太后对晏珏看的极重,自己突然地亲近,自然对她是警惕着的。
苏妧只是笑笑,有时候做的比说的更有说服力,她如何用心对待晏珏,太后会感受到的。
“太后,沈才人在外求见。”素雪进来通传,不着痕迹地瞥了苏妧一眼。
“她今儿怎么来了?唤她进来吧。”
沈才人没想到苏妧竟也会在慈宁宫,太后并不与后妃交往密切,就算有后妃来慈宁宫拜访,晏珏也是从来不在的。
“嫔妾见过苏良媛。”沈才人不愧是才女,行礼都含着一股书香气,弱柳扶风。
苏妧点头受着,笑着对太后道:“嫔妾想起聆风阁还有些事,就不叨扰太后了,嫔妾告退。”
沈才人满意她的识相,却假意挽留:“姐姐怎么见我来了便走,不若再留下说说话?”
太后闻言微微皱眉:这尔婧,还真把这当自己宫里了?她这太后都没发话,一个小小才人倒是积极的很。
晏珏也赶忙拍掉手上的点心碎屑,软软地拉着苏妧的衣角,失落道:“苏姨娘,你这么快就走了啊,你还没有陪珏儿玩呢。”
沈才人见此心中微讶,这苏良媛还真厉害,真不知有什么本事,平时她来时晏珏一句话都不说,现在竟还不让苏妧走了。
苏妧抱歉一笑:“珏儿,苏姨娘改日再来陪你可好?乖啊。”
“好吧……那我等你哦。”
苏妧心都要化了,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好。”
苏妧走后,晏珏也没了兴致,跑去后院自己玩去了。沈才人想和他说话都没机会。
“姨母,三皇子什么时候和苏良媛这么好了?我竟不知道呢。”沈才人淡淡提起,太后手捧一本小札,漫不经心地看着,闻言幽幽道:“不知道?你又何时关心过珏儿?”
沈才人忙辩解:“我怎么会不关心三皇子呢,他是姨母的亲人,自然就是尔婧的亲人。”一番言语,端的是情深意切。
“罢了,珏儿的性子和他父皇一样古怪,估计你也亲近不来。”太后无奈笑笑。
沈才人松了一口气,她也不想去讨好那个怪性格的小孩儿。
“小主,那个沈才人说话阴阳怪气的,再有文采又怎么样,还不是依附着太后,不然她在后宫算个什么!”云斐看见沈贵人对自家小主的态度,忍不住说了几句。
“你家小主我在后宫也不算个什么啊,还不是要去讨好太后。”苏妧轻飘飘说道。
“小主……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云斐急了,有些手足无措。
“好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云斐”苏妧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我现在就算受宠,可是,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妾,这后宫里谁和谁有区别呢?祸从口出,你要谨记。”
云斐知道,若非将她看做心腹,绝不会和她说这么一番话。
心中感激自是不必说,“奴婢省的,多谢小主提点。”
苏妧拍拍她的手,两人心照不宣,倒算是默契。
“今日那苏良媛又去慈宁宫了。”
傅顺仪躺在美人榻上,挑了一缕头发自顾自地绕着。
冷笑一声
“是吗,那她还真勤快。”
流音踌躇着开口:“恕奴婢多言,不若小主也去……”
傅顺仪狠狠甩下头发,一个眼刀过去:“你是让我去讨好那个恶妇?真是个好主意啊!”
“小主恕罪,奴婢不是……”流音忙跪下认罪,后悔自己嘴快。流青也为她求情:“小主,流音一时糊涂,小主莫要生气。”
傅顺仪却突然笑出来,神情古怪:“糊涂?不,流音说的很好。”
“我要把她这恶妇当做踏脚石,起码……在我压倒她之前也该发挥点作用吧……”
流音流青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出无奈,小主如此执着,可怎么是好。
聆风阁内,秦月祺笑呵呵地捏苏妧的脸:“你瞧你,都胖了。”
“嗯……手拿开。”苏妧故作嫌弃地别开脸,“哪有胖啊,祺姐姐看错了吧。”
“你啊,这些天怎么总是往慈宁宫跑?太后没有为难你吧?”秦月祺关心她,可是也不好问太多。
苏妧自然不会让她担心,“哎呦”一声,“祺姐姐不用担心我啦,我是去陪太后下棋,太后也对我很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太后以前可不会这么频繁地唤一个嫔妃,哎呀,我家妧儿就是厉害。”说着,又忍不住捏捏她的脸。
苏妧扭着身子软在秦月祺怀里,俩人打闹着:“祺姐姐太坏了,总是捏我脸。”
秦月祺跟她玩闹着,心里却轻叹:现在宫里这么多人不想她好过,自己帮不到她,只希望陛下能好好护住她。
就这丫头的性子,过的一定会比自己好。
“别玩了啦,没个样子。”虽如此说着,秦月祺却仍陪她闹着,毕竟陛下经常来聆风阁,她不便总是来,所以两人也是有段时间没见了。
能陪她闹就闹会,这丫头……
第12章 父子
“微臣岳辉叩见陛下!”
御书房内,一身灰色常服的岳辉脸色尚有些发白,跪在晏沉身前。
晏沉亲手将人扶起,“岳卿辛苦了,这件事你做的很好,果然没有辜负朕的期望。”
“这是微臣应当做的,只是借臣被刺杀一事,臣觉得大渊内部必有隐患。”岳辉浓眉大眼,面上虽带着疲乏,但在他心里,大渊的国运比任何事都重要。
他恭敬地站在晏沉面前,“陛下,恕微臣直言,微臣此次治灾结束后,便只将行程告知了陛下,其余人一概不知。而除了陛下,能看到微臣奏折的有谁,臣觉得,陛下心里再清楚不过。”
晏沉转身走向御椅,“朕知道了,岳卿退下吧,回去一定要好好休息。”
“是,多谢陛下关心,微臣告退。”岳辉知道做任何事都不可操之过急,更何况这其中千丝万缕,颇为难解。
晏沉双手慢慢摩挲着,感受这龙椅的纹路。心中冷笑,这皇帝还真是不好当……
京城,岳府
苏清翎已在堂屋等了很久,终于见人回来,眼眶不由一红:“你终于回来了,真是吓死我了!”
岳辉将人揽进怀里,哄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你这还叫平安健康?”苏清翎锤他胸口一拳,“净知道糊弄我。”
“对了,陛下没有为难你吧?”岳辉一进京连家门都没进,就被召进宫,她实在担心。
岳辉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没事的,我能有什么事。”
苏清翎倒了杯茶给他,叹口气说:“也不知妧儿在宫里过的怎么样,这后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我总是怕她受欺负。”
“别太担心了,听说她如今在宫里还蛮得宠的,生活应该不会太差。”岳辉一番话让人放心,苏清翎帮他揉着肩膀,让他宽慰了不少。
“等时机成熟,我安排在宫里的暗棋也会给妧儿用的。”苏清翎点点头,毕竟大哥远在江南,妧儿只有靠他们略微帮扶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工部侍郎岳辉,天惠聪颖,不辞辛劳,着升为吏部尚书,即刻任职,钦此。”
“臣岳辉接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宣旨太监离开,岳辉才捧着圣旨回过神来。苏清翎站在一旁,语气中带着难掩的兴奋和激动:“相公,历经两朝,你终于可以施展你的抱负了!”
从工部调到吏部,这调度不可谓不大
岳辉将人搂进怀里,“翎儿,当今陛下是个明君,大渊会越来越好的。”
大渊的秋天并不凉爽,反而有一股干热。苏妧呼啦啦地用书扇着风,笑得开心:“姑姑前些日子递信进来,说是姑父升任吏部尚书了呢。”
和玉端上一杯凉茶,“这可是大好事啊,这下起码朝中也有人支持小主了嘛。”
“嗯嗯,这样小主在宫里也会更有底气。”云斐将苏妧手中的书抽出来,换成扇子替她扇风:“小主也莫要和宫外有过多的联系,就算陛下不介意,总归也是不大好的。”
想到晏沉,苏妧温柔一笑:“知道啦。”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在慈宁宫总是能看到傅顺仪。”苏妧想起来这事,颇为不解。
“傅顺仪?她的背后可是傅家,难道还需要太后的支持?真是不懂。”和玉嘟囔着道。
苏妧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站起来整理了下裙衫,扶上云斐的手:“走吧,该去太后那里了。”
到了慈宁宫门口,就见傅顺仪身边的大宫女流青在和素雪说笑。
素雪见人来了,端起笑来:“苏良媛来了,太后在里面和傅顺仪说话呢,奴婢这就进去通传一声。”
傅顺仪透过窗看到苏妧,对太后笑道:“苏良媛来了呢。”
“嫔妾见过太后,太后圣安。见过傅顺仪。”苏妧行了礼,乖巧坐在一旁。
“嫔妾不知道今日苏良媛也会过来,倒是打扰太后与苏良媛了。”傅顺仪说的客客气气,苏妧朝她笑笑,倒是太后也淡淡的:“没什么大碍。”
苏妧从没觉得待在慈宁宫这么难熬过,感觉空气都有些凝固。
“啊!”苏妧突然惊呼一声,看向腰间一双肉肉的手,认出来是谁,哭笑不得:“珏儿,你要吓死苏姨娘嘛!”
“哈哈,苏姨娘被我吓到了吧!”晏珏从苏妧背后调皮地绕了出来。
“珏儿,别胡闹!”
晏珏跑到太后跟前,撒娇道:“皇祖母,我没有胡闹。”然后指着苏妧:“皇祖母今日不用与苏姨娘下棋,那让苏姨娘陪珏儿玩嘛,好不好,好不好嘛。”
傅顺仪见此情形,脸上的笑几乎就要维持不住,这个老太婆不搭理她就算了,就连个小屁孩现在都无视她。
“好了好了,要你苏姨娘陪你玩,总要问问她愿不愿意。”太后拿他没法,只得妥协。
苏妧巴不得逃离这种诡异的气氛,但客套话还是要说几句:“能陪三皇子玩耍是嫔妾的福气,自然是不推诿的。”
太后看着她,仿若要将人看透,最后淡笑:“去吧,仔细着些。”
慈宁宫的前院颇大,几乎是整个聆风阁的大小。
“苏姨娘,你快过来,来推我!”晏珏坐在秋千上,小小的身子,倒是灵活的很。
“刘公公,三皇子坐这个没事吧?”苏妧还是有些担心。刘盛忙笑道:“小主放心,这个是太后命人专门为小主子做的,牢固的很。”
苏妧放下心,陪晏珏玩了会,又陪他这里晃晃,那里跑跑。最后还被晏珏缠上,非要玩蒙眼捉人的游戏。
“快给苏姨娘眼睛蒙上布,苏姨娘要来抓我哦!”晏珏兴奋至极,在一干宫女太监里跑的撒欢儿。
苏妧被蒙了眼,什么都看不见。她慢慢挪动着步子,时不时还要承受晏珏的偷袭,以前怎么没看出晏珏这么调皮呢?
“快来抓我呀,我在这呢,这里!”耳边是晏珏开心的声音,苏妧笑笑,算了,他开心就好了。
“砰!”一声闷响,苏妧撞到一个健硕的胸膛。苏妧以为是哪个太监,正准备推开,哪想这人竟伸出手抱着她不放!
“大胆!放开我!”苏妧试着挣脱,却被禁锢得更紧。
怎么周围人也没个动静?
“娇娇确定要朕放开你?”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呼出的气吐在她耳边,让人发痒。
“陛下!”苏妧大窘,悄悄和他咬耳朵,“你快放开嫔妾,这么多人呢……”晏沉有心逗她,苏妧好说歹说,他才将人松开。
“陛下怎么这样!”苏妧扯下蒙眼的布,自认为颇狠地瞪他一眼。殊不知在晏沉眼里,那小眼神娇滴滴的,让人心痒痒。
“父……父皇。”晏珏冒出来,怯生生地唤道。
晏沉“嗯”了一声,便不再搭理。
苏妧见状,想起之前就听说晏沉对小孩不甚在乎,尤其是三皇子……
她之前还想,陛下那样温柔的人,怎么会不喜欢小孩子,肯定是谣传。
没想到,竟真是事实……
“陛下,嫔妾在和三皇子玩呢,没想到陛下来了,还闹了笑话。”苏妧想缓和气氛,说笑道。
“太后在里面?”晏沉问道。
苏妧朝内室看了一眼:“嗯,傅顺仪也在。”
“哦?今天慈宁宫倒是热闹呵。”晏沉微眯着眼,看的苏妧莫名其妙。
苏妧趁机将晏珏拉到他面前:“陛下,嫔妾看你现在也没事,不如陪我们玩会呗?”
刘盛在一边听的心惊胆战,这苏良媛也颇为大胆,和陛下怎么能这么说话,也不怕陛下怪罪……
而晏珏则几乎完全是崇拜的目光了,大眼睛直盯着苏妧:哇!苏姨娘好厉害,都不怕父皇诶!
晏沉抿紧唇瓣,猝不及防地伸手捂住晏珏的眼睛:“不许这样看你苏姨娘。”
小晏珏不懂,昂着头问:“为什么啊,珏儿觉得苏姨娘很厉害啊。”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晏沉难得认真和晏珏说几句话,点点他的额头:“你苏姨娘只有朕能看,知不知道?”
晏珏瞪大了双眼,憋着嘴:“啊?父皇好霸道啊……”
苏妧见父子俩说的来劲儿,忙打岔道:“好了好了,陛下和小孩儿计较什么,不是要找太后娘娘嘛,快去吧。”
苏妧都开口了,晏沉自然就不再说话,又摸了摸她的脸,才大步往内室走去。
苏妧微红着脸,看周围一群宫女太监,忙散了去:“你们还不去做事?都站着干嘛?”
等人都散了,苏妧坐在秋千上晃悠,晏珏则在一边啃着点心。
“苏良媛。”
苏妧早知道她会出来,扬起嘴角:“傅顺仪。”
“苏良媛如今可比刚进宫时有底气多了。”傅顺仪想起刚刚陛下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说话便有些带刺儿。
“傅顺仪说笑了。”苏妧笑着,不接她的话。
“呵,来日方长,我很期待。”
傅顺仪挑唇对她挑衅地笑了笑。
“流青,走吧。”
“陛下倒是有段时间没来哀家这儿了。”太后看着晏沉,好似又瘦了些。
“儿子最近在忙殿试的事,疏忽了母后,还请母后不要计较。”晏沉揉了揉眉心,歉道。
太后知他一心扑在朝政上,也不免操心他的身体:“殿试是大事,但沉儿,你是一国之君,有些事就放心交给底下的人去办,你也好忙里偷闲。”
放心?
晏沉冷笑,现在大渊能让他放心的还真没几个。
“儿子知道,劳母后担心了。”
两人对坐说了会话,晏沉便又要离开。
刚要踏出门,他转身道:
“苏良媛……还望母后多加看顾。”
第13章 苏恽
这是晏沉登基以来第一次主持殿试,重要性自是不必说。
试题虽不需要全部由晏沉来出,但每道题都必须经过他的推敲和审查,所以这些天晏沉忙得简直脚不沾地。
“陛下这些日子太辛苦了,瞧瞧,脸色好差。”苏妧从宫女手里接过帕子,温柔细致地给晏沉擦脸。
晏沉闭着眼享受来之不易的休息,沉沉笑道:“娇娇心疼了?”
苏妧娇哼一声,手上用力搓了搓:“是啊,嫔妾心疼,不心疼你心疼谁!”
“哎呦,娇娇好狠的心。”晏沉睁开眼,眸中溢满了笑意。握住她的手,趁势将人拉到怀里:“朕的脸被你擦疼了,说吧,该怎么罚?”
苏妧靠着晏沉,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把头一歪,甜甜笑道:“嗯……陛下舍得罚嫔妾吗?”
“你啊。”晏沉低头无奈地笑,偷香一口:“真是败给你了。”
“嘻嘻,好啦好啦,嫔妾给陛下去备水,陛下好好洗个澡,真是辛苦了哦。”苏妧起身笑着说。
“不洗了。”身后传来晏沉的声音。
“嗯?”苏妧回头,“为什么?”
晏沉一个步子冲过来,打横将苏妧抱起,低声诱惑道:“因为……朕等不及了……”
“啊!陛下……”
和玉和云斐相视一笑,悄步出去。
“安总管,陛下歇下了,安总管也去休息吃些茶吧。”和玉客气地将安福请进旁边的耳房。
“安总管在陛下身边也着实辛苦,您先坐坐歇一会,奴婢还有事就失陪了。”和玉将茶倒好,笑道。
“没事没事,和玉姑娘去忙吧,不用管我。”安福抿了口茶,看着和玉出去的背影,摇摇头:这苏良媛不得了啊……
欲掩香帷弄缱绻,先敛双蛾愁夜短。
鱼水之欢方歇,两人皆大汗淋漓。苏妧被他拢在怀里,嫌弃地推他:“陛下快去沐浴,臭死了。”
晏沉全身舒爽,将人抱的更紧:“真是把你给宠坏了,竟然还敢嫌弃朕,嗯?”
苏妧睨着他:“快去啦!”
“一个人多没意思,一起啊。”晏沉被迫下了床,又一把将苏妧抱起:“走喽!”
“啊!陛下不要……”
不一会,有节奏的啪/啪溅水声从浴室传出来。苏妧趴在晏沉身上,欲哭无泪:陛下是个大流氓……
霁月楼是京中文人雅士最爱去的楼馆,其中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还有大假山古戏台玉玲珑等古代园林的杰作,都令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
“苏兄!”一个身材瘦小的青衣男子跨进霁月楼,使劲朝楼上摆着手,不知对谁唤道。
只见一个公子缓缓回头,白衣胜雪,长发简单的用玉冠束起,好似翩翩浊世的佳公子,清冷的眉眼,风姿特秀,爽朗清举。
苏恽见来人,温和一笑:“周兄,久违。”
周恒跑上楼,拍拍他的肩,咧嘴笑道:“你好小子,春闱一别,我可是一直惦记着你。”
苏恽给他倒了杯茶:“劳周兄记挂。”
“哎,你这小子这几个月又在家中苦读呢吧,文章策论铁定又精进不少。”
“哎,对了,你知道何启宗吧?他前几日也进京来赴考,据说他这次有备而来,你可要注意。”
“还有啊,这是当今陛下第一次主持殿试,不知道题目难不难……”
周恒说了一大堆,苏恽礼貌地笑着听他说话,偶尔应他几声。周恒见他兴致不高,关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舟车劳顿累着了?”
苏恽摇摇头:“多谢周兄关心,我只是心里装了事,有些不顺心罢了。”
周恒表示理解,端起茶一饮而尽:“那行,那你回去休息吧,离殿试就三天了,你好好准备。”
两人站起身来,周恒拱手:“我在这提前祝苏兄金榜题名!”
苏恽回礼:“多谢周兄!”
“刚刚那是会元苏恽?听说他春闱那篇策论当时被洪太傅夸赞不绝呢!”
“是吗?厉害啊,能让洪太傅另眼相看的人可不简单!”
苏恽走后,周围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对这位年轻俊美的会元好奇不已。
不远的隔间内,一个蓝衣男子坐在几人中间,冷着一张脸,面色不太好看。
坐在旁边的人言语间颇为谄媚:“何兄,这些人什么都不懂,乱说话,您别当真。这京中论文采谁能比过您啊,是不是?”说完,对其他人频繁眨眼示意。
其他人忙连声应和:“对对对,那个苏恽算什么东西,就是个小白脸儿。”
“呵呵,这苏恽还算个角色,我倒要和他真正地比一场,看他这个会元到底水平如何……”声音像是从喉咙缝里挤出来似的,沙哑粗糙。
苏恽回到岳府,苏清翎正在花园里散步,见他回来,迎上去:“恽儿,怎么样,和朋友玩的还好吧。”
“嗯,多谢姑姑关心,对了,姑父在吗?”苏恽心里有事,想找岳辉聊聊。
“你姑父今日休沐,在书房呢。”苏清翎知道自从小妧进宫后,这孩子就没有真正地开心过,看他如此,她身为姑姑,也是心疼的紧。
“好,那我就去找姑父了。”
岳辉刚进吏部,交接的事很多,所以就算是休沐也在书房埋头整理资料。
“噔噔噔!”苏恽站在书房门口,犹豫了一番才敲门。
“进来。”
“姑父。”苏恽走进去,恭敬行了一礼。岳辉抬头,见是他,便笑道:“是恽儿啊,怎么,找姑父有事?”
苏恽双唇微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岳辉见状,也不催他,这个苏恽,看上去性子温和,却是个极有主见的。
“姑父,不知……这次殿试我当如何?”苏恽终是将问题说了出来,有些忐忑。
岳辉没想到他会问殿试的事,目光变得有些深邃:“恽儿此言何意?”
“姑父如今是吏部尚书,对苏家来说已经是个可以依傍的大树,可我若是在殿试上取得前三甲,对苏家来说是好还是……”
岳辉闻言皱眉:“恽儿,你哪是在为苏家考虑,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担心小妧。”
苏恽抬起头,又迅速低下头:“姑父,我……妧儿……”
岳辉站起来,走到苏恽面前,语重心长地开口:“唉,恽儿,我知道你担心小妧,可是前程是你自己的,你只有考上功名,才可以让小妧在后宫走得更有底气,她也会为你高兴,你要做的就是全力以赴,其余的,你不用担心。”
“或许……陛下故意这么抬举苏家也不无可能……”
苏恽闻言,猛得抬起头,目光灼灼:“我……我知道了,多谢姑父!”
岳辉见人离开,重新回到书桌前,笑着摇摇头:“呵呵,不得了,不得了……”
三天后,是殿试前的复试,对苏恽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
“苏恽,久仰大名。”走出俸和殿,迎面走来个男子,手执纸扇,一副谦和倜傥的样子。
“何兄。”苏恽朝他微微点头。
何启宗是上一届的会元,却因故缺席了之后的殿试,如今重新归来,更是让人不敢小觑。
何启宗将扇子一收,笑道:“对苏兄来说,这复试不过是牛刀小试吧?不过后面的殿试,我很期待。”
苏恽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便错过他和周恒一起离开。
聆风阁
“明天就是殿试了,不知道哥哥会不会紧张。”苏妧双手紧握,走来走去转着圈,一个上午都在念叨着。
和玉在一旁看的直笑:“我看啊,大公子不会紧张,小主才最紧张。”她将苏妧按在塌上:“小主放心啦,大公子那么厉害,肯定没问题的。”
“嗯!那肯定,我哥肯定是最厉害的!”苏妧骄傲地昂头,虽进宫已有大半年,但在她心里哥哥永远都是最厉害的。
未入宫时,哥哥就说过,永远会做她坚实的后盾。
“哥哥说过的……”
殿试只考策问,应试者自黎明入,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然后颁发策题。
参加殿试的贡士于黎明时分到殿后的丹陛下排队等候,领取宫饼一包,文武百官则分立两旁。
苏恽领完宫饼,便按顺序坐在安排好的位置上。
苏恽抬头,没有见到那人,也是,他应该只在殿试走个过场罢了。
“陛下驾到!”
随着一声唱喝,晏沉出现在大殿上,一身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风高高飘扬起。
他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长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光彩,俊美的脸庞辉映着晨曦,与身俱来的高贵令他整个人散发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贡士与文武百官跪下行礼,晏沉宽袖一挥:“平身。”
“谢陛下!”
晏沉坐在龙椅上,略低眸扫视阶下众人,对傅相点头道:“开始吧。”
刹那间,“沙沙沙”的声音充满了俸和殿,苏恽抬眸,看向上首那人,妹妹的夫君。
晏沉感觉有人在盯他,有些诧异,竟然有人不认真写题,还有胆子看他。
他托着下颚,看到是谁,轻笑。
哦,原来是小舅子。
两人的眼神撞上,苏恽冷冷看他一眼,便低下头专心写策论。
晏沉一头雾水,仔细想了下,貌似自己没有得罪小舅子吧,为何那样瞧他?
众人都没想到顺安帝竟然会一直待在俸和殿,感觉到陛下对人才的重视,一干人等都写的更加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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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选择
日暮将至,俸和殿大门悠悠打开。
“唉,这次策论题目好奇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下笔,这下完蛋了!”
“章兄,彼此彼此啊,策论题目也太偏了,从没有听说过啊!”
呼啦啦出来一群人,都在对这次试题议论纷纷。
“不过,何启宗和苏恽两人倒是被留下来了。”
俸和殿内,苏恽与何启宗相视一眼,下跪行礼道:“草民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阶下两人都是青年才俊,晏沉也不端着架子,温和笑道:“知道朕为何把你们俩留下来吗?”
何启宗面对一国之君,倒是一点都不谦虚,拱手道:“陛下将草民留下来,自然是陛下看中了草民的才华,看看草民是否是陛下所需的人才,草民愚钝,还望未让陛下失望。”
晏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人倒是有点儿意思。眼珠一转,看向另一个颀长又略显清冷的身影。
苏恽拱手道:“草民不敢揣测圣意。”
两人的回答却是一点都不一样。
随后晏沉又问了几个问题,意料之中,两人对看问题的角度完全不一样,解决办法也各有侧重。
“行了,退下吧。”晏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几眼,便起身离开了大殿。
“恭送陛下。”
何启宗起身,挑唇一笑,目光盯着宫壁上精妙绝伦的浮雕,昂首道:“苏兄,你也颇为保守了,看来这次不好意思,我赢了。”
苏恽懒懒瞥他一眼:“随你。”随即转身离开俸和殿。
“陛下累了吧,嫔妾已经为陛下布好晚膳了,都是陛下最爱吃的,快些过来。”苏妧笑着将晏沉拉过来,先是替他揉揉肩,然后殷勤地帮他布菜:“这个好吃,喏,那个也好吃。”
晏沉失笑,忙将人拉停住:“好了好了,你快坐下来。”
苏妧被拉到凳子上,有些不满地皱眉问:“怎么了?嫔妾伺候的不好?”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晏沉好笑地看着她。
苏妧被盯得心虚,眼神不由飘忽,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嫔……嫔妾哪有要、要干嘛。”
晏沉放下筷子,轻弹她一个脑瓜崩,轻笑一声:“朕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苏妧很狗腿地讨好:“陛下真厉害,竟然知道嫔妾在想什么!”
晏沉无奈,幽幽地看着她,苏妧讪笑一声:“好啦,嫔妾只是想让陛下稍稍透露一下哥哥的情况。”她忙摆手,“嫔妾不关心殿试的结果,只想知道哥哥的近况。”
苏妧握住晏沉的手,左右来回晃着撒娇:“嫔妾知道陛下见过哥哥,陛下告诉嫔妾好不好。”
晏沉见她小可怜样的,还真是拿她没办法。
别人对殿试都是避之不及,生怕被他怀疑有异心,她倒好,表现得这么明显,真是服了她了。
“好,朕说,朕说还不行吗,你哥啊……”晏沉斜眼看着苏妧,故意托着音逗弄她。
苏妧还认真地等他说呢,见此不满地拍他:“快说呀!”
晏沉笑着将人拉进怀里:“好了好了,朕说,你哥哥很好,又高又俊,白白净净的,身材也很匀称,这样行了吧?”
苏妧想了想,“唔”了声,“这还差不多,好了,陛下用膳吧,嫔妾不烦你了。”然后从晏沉怀里跳出来,哼着个小曲儿,倒是心情好的很。
晏沉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只好继续拿起筷子:真是败给她了……
坤銮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边,晏沉坐着,手中拿着两篇策论,依旧是朝堂上一如既往的清冷神情,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陛下,不知这次的殿试的状元是……”户部尚书是个急性子,最怕人吊他胃口,故大胆向顺安帝询问。
晏沉抬眸看他一眼,将手中东西递给安福,说道:“何启宗和苏恽所作的两篇策论是这届贡士中最好的。“
目光不经意扫过吏部尚书岳辉,“朕也与傅相和洪太傅一同商讨许久,却仍没有结果,最后决定让众卿都来看看,给朕点意见。”
安福将两篇策论的抄录分发给文武百官,安静大殿中霎时响起众人的讨论声。
“陛下,微臣觉得,何启宗的策论主题鲜明,结构层次分明,语言表达也很有特色,对大渊社会结构分析得非常透彻,是篇用心的佳作。”
“陛下,微臣认为,苏恽的策论重在务实,稳重,更多的侧重于如何为百姓谋福祉,很适合如今太平的大渊发展情况。”
“陛下,微臣认为……”
太阳渐渐升起,映在坤銮殿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缕缕金辉。
苏清翎等在岳府堂屋门口,见人回来忙迎上去:“如何?陛下对恽儿有什么看法没有?”
岳辉对她笑笑:“没事的,放心吧,这最后的结果只有陛下自己心里知道,其余的,便顺其自然吧。”
“对了,恽儿呢,怎么没见着他。”
两人一同进了屋,苏清翎笑道:“你说你,恽儿考完了,可不是要和朋友出去放松一下?听他说貌似是去了宝华山。”
“哦,宝华山啊,那里风景不错,恽儿出去走走也好,总是闷在家里,性子都冷了不少。”岳辉对这个侄子寄予的期望虽大,但也希望他能够照顾好自己。
宝华山是京城四大名山之一,风景秀美,泉水清澈,林静深幽。
山上有许多京中世族的别院,其中有的引入山中泉水,环而为湖,有的依山势而建,隐于山坳密树,层楼高起,浑然天成。
苏恽被周恒拉到这里,正值秋天,山上有些许人在采摘林中的果子,大抵是看守别院中的下人。
“哇!苏兄,这山上的空气就是好啊!”周恒格外兴奋,撒欢似的往上爬,苏恽沿着山路慢慢往上走,鸟雀轻灵的叫声平复了这阵日子心里的燥意。
“啊!让开!快让开!”
听清楚这句话时,苏恽已经被撞倒在草地上。
“哎呦,疼死我了……”洪蓁蓁揉揉自己的屁股,“糟糕,我好像又惹祸了……”洪蓁蓁低头看向被当成肉垫而昏迷的苏恽,咽了咽口水:“这,这可怎么办?”
苏恽对这位姑娘也是无语了,既然都已经看到他了,竟然还不从他身上下去。
“咳……”苏恽装作刚醒的样子,洪蓁蓁终于起身,苏恽趁势坐了起来。
“姑娘,你没事吧。”苏恽作为读书人最基本的素养还是有的,洪蓁蓁忙摆摆手,倒是有些受宠若惊:“我没事我没事,倒是你,你还好吧?”
苏恽摇摇头:“我没事。”苏恽不动声色地将面前的人打量一番,见她虽头发有些凌乱,但是衣裙和头饰都精致非凡,看来是个世家小姐。
“姑娘怎么会一个人在宝华山?”苏恽爬起来,问道。
洪蓁蓁挠挠头:“没有,我和我婢女一起过来放风筝,结果风筝被风带着跑,我也跟着风筝跑,就……”
苏恽轻轻一笑,逆着光,在洪蓁蓁眼中,好似是镀了金的天神。
“姑娘……姑娘?”苏恽见她呆愣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遭了,莫不是脑子摔坏了吧?
“小姐!小姐!”山坡上远远跑来一个丫头,估计就是这姑娘的婢女了。苏恽见洪蓁蓁还在发愣,确认过她没事后,看那婢女快要过来时,便转身离开了。
“小姐,你怎么在这啊,吓死奴婢了!”绿娥跑过来,晃晃自家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您别吓奴婢啊!”
洪蓁蓁被摇的不舒服,“啊呦”一声:“我没事啦,哎,刚才那位公子呢?”
“公子?什么公子?奴婢跑来这时就小姐一个人啊。”绿娥不解,洪蓁蓁闻言颇为失望:“怎么这样啊,我还没有问他叫什么名字呢。”说完踮脚环视四周一圈,却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我们回去吧,小姐。”绿娥见她裙裾都粘上泥土,也不好再呆在外面了。
“好……”洪蓁蓁不舍地向山顶看去,“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等着我哦……”
苏恽正悠闲晃着,突然阿嚏一声,周恒关心道:“苏兄,你没事吧,山上风大,仔细染上风寒,那就麻烦了。”
苏恽捏捏鼻子,使那股痒意退却:“没事,周兄不用担心。”
总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第15章 状元
苏恽和一众贡士站在俸和殿内,他听见顺安帝吐出的第一个名字,笑了。
“状元苏恽,探花何启宗,榜眼孟津,进士……”
晏沉低眸看向自己小舅子,嗯……都没什么表情,和娇娇真的是兄妹?怎么一点都不一样……
“苏兄,你……你考上状元了……”待顺安帝与百官离开后,周恒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使劲掏了掏耳朵,激动地拉着苏恽的衣袖:“苏兄,真的是你!你是状元!”
“这怎么可能……”
苏恽慢慢转身,见何启宗脸色略微发白,满脸的不敢置信:“探花……我怎么可能是探花?”
“何兄,承让了。”苏恽看向他,倒没有摆出胜利者的姿态,而是用心分析道:“何兄的观点很好,也很有野心,然而太过尖锐,虽然这的确让人印象深刻,很对年轻帝王的胃口,可惜……”
可惜顺安帝很清楚大渊朝现下最需要的是什么。
“锐意进取固然是好事,可对于如今的大渊来说,百姓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太过激进,反而不适合大渊未来的发展。”
话毕,何启宗低下双眸,周遭的人都有意无意往这边瞟。
随后他抬起头,吐了口气:“我输了,心服口服。”
苏恽拍拍他的肩:“何兄言重了,其实无所谓输赢,不论成就如何,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大渊百姓的安康。”
何况,真正的赛场在朝堂之上。
“小主!小主!”
苏妧最近胃口见长,正在吃糕点,就见问竹慌忙跑进来,苏妧见她匆忙的样子,忙道:“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急急忙忙的?”
问竹稳了稳气息,略微喘息,脸上带着难掩的喜气:“小主,天大的好消息!大公子……大公子考上状元了!”
“什么!”苏妧倏地站起身,樱唇微张,呆愣着不敢置信地靠在桌边:“你说……说的是真的?哥哥……”
问竹微圆的小脸上绽着大大的笑容:“真的真的,大公子成了状元爷了!”
苏妧眼圈瞬间湿润起来,有两株雾气在眼中凝聚,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终于变成两滴泪珠,沿着面颊落下来:“哥哥考上了……太好了太好了!”
她将和玉唤进来,:“传我的话,今日聆风阁每人都赏两月的俸钱。”
刹那间,聆风阁上下喜气洋洋,和玉“诶”一声笑着下去传话了。
大渊朝顺安三年,年仅二十一岁的苏恽高中状元,顺安帝赐他游街。
苏恽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手捧钦点圣诏,脚跨金鞍红鬃马,那温柔精致的眉眼令周围的未婚小姐都羞红了脸。
状元身后是探花和榜眼,三人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气派非凡。
“小姐,你看啊,那状元爷好俊呐!要是能成为姑爷多好啊!”路边茶楼的隔间中,绿娥站在窗边,紧盯着红鬃马上的苏恽,激动道。
洪蓁蓁品着茶,白她一眼:“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状元又如何……”
比不上她的天神……
绿娥见自家小姐无动于衷,忙过来拖她:“小姐,你快来看嘛,都快走过去了。”
洪蓁蓁无奈,被她拉到窗边,皱着眉头瞥了一眼:“我说了我不看……”
“哐!”
绿娥被吓了一跳,半开的窗户突然被洪蓁蓁全部推开,她探出头去张望,只恨游街人群已经过去。
“是他,一定是他……”洪蓁蓁低声呢喃。
尽管只有一个侧脸,但是她肯定,一定是他。
慈宁宫
“真是恭喜苏良媛了,兄长考上状元,可是大喜事!”德妃笑着道。
苏妧起身行礼:“多谢德妃娘娘,嫔妾的兄长蒙陛下看重,能为陛下为百姓做事,是兄长的福气。”
悠嫔不经常在请安时搭话,今天却幽幽地:“苏良媛可真有福气啊,这下有靠山了。”
“悠嫔姐姐说笑了,这都是陛下垂爱。”苏妧笑笑,这悠嫔还真是和自己不对付,什么事都要来插句嘴。
太后拨弄着鎏金护甲,深红色蔻丹愈显其高贵雍容。“好了,这都是朝堂上的事儿,说这么多作甚。”
随后接过何嬷嬷手中的册子:“中秋将至,这中秋夜宴向来由淑妃和德妃来办,今年自然也不例外,这是哀家整理的命妇和宫妃名册,你们瞧瞧还有什么遗漏没有,若没什么大碍你们就着手去办吧。”
中秋夜宴是宫中的大事,分封在外的王爷和亲王及四品以上的朝官皆携其女眷入宫参宴。
不过晏沉念在中秋重在阖家团圆,故登基以来都是提前一晚举办夜宴。
“宫妃可以自荐在夜宴当晚上台献艺,谁若是有心可以去淑妃或德妃那禀告。”太后素来不愿插手这些事,虽暂执凤印,但大部分事都是交由位份最高的淑妃与德妃管理。
今日太后没有留苏妧,她走出慈宁宫后,和玉跟在身后小声道:“小主,奴婢刚看见悠嫔往慧明宫去了。”
“慧明宫?”苏妧朝慧明宫的方向看去,“悠嫔去那做什么……对了,她不会是想要献艺吧?”
和玉抿了抿嘴唇:“估计是,这悠嫔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之前的教训还没有记住吗?”思索了会又状似理解:“也是,自那事过后,陛下都没有去过翩跹阁了。”
“管那么多作甚,你记得备好中秋那日的月饼,还要分给下面的人,这是咱们在宫里的第一个中秋节,可要好好过一番。”苏妧向前走着,每条宫道都仿若格外的长,对家人的思念在这一刻全部涌上来,突然眼眶有些泛红。
和玉自然可以感受到苏妧的心情低落。
在江南时,不论是老爷夫人还是大少爷甚至苏家每一个下人都极喜欢小主,进了宫后,尽管陛下对小主疼爱有加,可是陛下永远不会只有小主一人。
“小主……你有奴婢,有云斐、问竹白维……未来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和玉轻声宽慰道。
苏妧点头,其实她不该奢求那么多,哥哥已经考上状元,以哥哥的能力,他未来的仕途必不会差,还有……她和陛下未来的孩子……
“快回去吧,离中秋也没有多少天了,咱们得快点准备着。”苏妧转而笑起来,快步走向聆风阁。
“恽儿啊,琼林宴过后,有没有结交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岳辉为苏恽高兴了好一阵子,想起他就要入朝为官,便过来想叮嘱他几句。
苏恽看上去一副寡淡的样子,实际上心底里是有些傲气的。在他看来,“志同道合”这四个字实在颇为难得。
“或许是我不够合群吧,认识的人并没有多少。”苏恽淡淡笑道。
岳辉知道他的性子,拍拍他:“姑父知道,你以后一定会是个独挡一方的大人物,可是你要知道,成为大人物,首先要有足够的人脉,而这并不是说什么人都要结交,而是对那些处在枢纽之处的人多加关注与照料。”
岳辉和他谈了许久,苏恽十分感激,许多在官场需要磨炼数年才能知道的道理和手段被岳辉这么一说,苏恽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也知道,姑父只能帮他到这儿,以后的路唯有靠他自己来走了。
“多谢姑父嘱托,陛下已任命我到兵部任职,姑父的话,我必谨记在心!”苏恽恭恭敬敬地向岳辉行了一礼,岳辉满意地点点头,“行了,今日你不是约了朋友?快去吧。”
苏恽和周恒约在霁月楼,然而刚踏出门,他就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
为了确认,苏恽特意穿着小巷绕了一大段路,后面的人估计是体力不太行,虽一直在跟,但苏恽都能听见他的微喘声了。
见苏恽又抬脚要走,绿娥赶紧拉住洪蓁蓁:“小姐,我们还要跟啊,他……他明显就在耍我们嘛!绕来绕去的累死了!”
洪蓁蓁不管,她在岳府门口堵了好几天才等到他出来,怎么能这么就放弃呢!
“绿娥你先休息会,我继续跟。”说完,洪蓁蓁又抬脚跟了上去。
“哎,小姐……”绿娥实在不解,靠着墙小声嘀咕:“前几天不是还对这状元爷没兴趣嘛,小姐这是怎么了……”
洪蓁蓁一路猫着腰悄悄地跟在后面,本来苏恽还明晃晃的在她视线中,可是一眨眼,人竟然就没了。
“诶?这……人呢?”洪蓁蓁直起身来,迷糊着转了个圈儿,“怎么不见了?”
“姑娘是在找在下吗?”突然,苏恽从另一个拐角冒出来,把洪蓁蓁吓了一跳:“啊!你怎么在这里!”她几乎跳起来,用手把脸捂住,只留两个指缝露出一双仿佛在发光的眼睛。
“那姑娘觉得在下应该在哪里?”苏恽慢慢走近她,逐渐将人逼至墙角:“姑娘能否和在下解释一下,为何一直跟踪在下?”
洪蓁蓁整个人被男性气息包围,整个脸仿若熟透的虾子,不由说不出话来:“我……”
她认命似的放下手,红着脸:“是我,公子可还认得我?”
苏恽想了会,自然是认出了她,可是这和跟踪他有什么关系?
洪蓁蓁见他不说话,会错了意,不免失望:她自认为虽不是美若天仙,但长得也不难看吧,至于连记都记不住嘛……
苏恽见她瘪着嘴,突然发觉两人离得忒近了些,于是退开:“认得。”
“啊?真的!”洪蓁蓁惊呼,笑得跟个傻子无异,猛的拉住苏恽的手:“我……我叫洪蓁蓁,我知道,你叫苏恽……”
苏恽盯着被握紧的手,用力抽出手道:“还请洪姑娘自重。”
赶到霁月楼时,周恒已经等了小一刻钟,见人上楼,笑道:“苏兄,今日怎么迟了?这可不是你风格啊。”
苏恽突然想起最后洪蓁蓁郁闷的小表情,淡笑道:“没事,遇到个……炸毛小猫。”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课好多,没有多少时间码字
不好意思啦
刚重温完台版《恶吻》1、2,
真的是出不了坑了啊!!
小综也太暖了叭
不过可惜了(可惜什么大家应该都知道哈)
有一个怀揣着的小愿望,希望在以后我也能写出和《恶吻》一样令人心生温暖和感动的文。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16章 夜宴
“小主,您得悠着点儿了,这些天您怎么这么能吃啊。”和玉皱着眉,伸手试图将苏妧面前的珍珠翡翠汤圆挪走。
“诶……别动!”苏妧嘴里还塞着一块蜜饯,看到和玉的动作就立刻跟护犊子似的,将吃的揽向自己。
云斐见状,揶揄道:“得亏咱们聆风阁还有存粮,不然还不得被小主吃倒了去?”苏妧微瞪眼斜着她:“你就取笑我吧,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小主没!嗯?”
许是苏妧也觉得不好意思,囫囵将嘴里的吞下去,颇为不舍地看了小几上的点心几眼,才推向桌边:“好啦,我不吃了。”
她摸了摸浑圆的小肚子:“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总是吃不饱似的……”
“奴婢估计啊,小主是闲的。”和玉将吃的收起来,笑道,“中秋将至,最近慈宁宫门槛都快被入京的王妃给踏破了,小主没了消遣的地儿,便只顾着吃咯。”
问竹点头应和道:“对啊对啊,奴婢前儿还瞧见几位王妃从慈宁宫出来,那架势,真真儿叫尊贵气派呢。”
苏妧用了些茶压食:“这些位王爷王妃,若没有特殊情况,一年只会进两次京,中秋夜宴和除夕宴。”
她站起来走到院子里,现在太阳刚刚好,不弱也不烈,晒的人暖洋洋的。“她们好不容易进次京,总归是要殷勤些。”
“大半年未见,太后的气色看上去还是和之前一样好呢。”慈宁宫中,坐在下首的宣王妃一副红碧玺头面,身着芙蓉色宫装,笑着和太后闲聊。
太后这几日连着见了好些人,明明疲乏的脸色却偏被人说气色好,太后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宣王是先帝同父异母的幼弟,即当今顺安帝的小皇叔,宣王妃是安国公的嫡次女,二十六七的年纪,面容精致,礼仪样貌皆让人赏心悦目,移不开眼。
太后呷了口茶,“宣王妃气色也还不错,看来在封地过的挺滋润的,对了,这次带流儿来了没有?”
晏流是宣王世子,不过十岁,每几年就会随宣王回京一次,机灵古怪的性子倒是让太后记住了他。
“当然来了,知道太后喜欢流儿,臣妇自然要将他带来陪陪太后。”宣王妃掩帕笑道,“能得太后喜欢是流儿的福气,不过自进京后这几天流儿总是咳嗽,所以今日臣妇就让他在府邸休息了。”
太后拨了拨杯中摆浮的茶叶,低眸遮住了眼中的暗光,关心道:“怎么,可是染上风寒了?你这个做母妃的怎么也没把他照顾好?”
“太后也知道流儿那性子顽劣,除了他父王,谁也管不了他。”
“陛下,咱们需不需要提防宣……”晏沉一身竹色常服,伫立在窗前,禁军统领晋城跪立在他身后,作为顺安帝的心腹,他最清楚这位帝王忌惮的什么。
“不用,他还不会蠢到在这种时候,况且……篡位的名声可不好。”晏沉冷笑一声,“我这位皇叔可是最在乎名声……”
“你下去吧,夜宴当晚还是要辛苦你,要多多注意。”
晋城硬朗的面容因而愈加森冷,硬声回道:“是!”
夜宴当晚,交泰殿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一派其乐融融。
宫妃与官员分席而坐,靠一帘飘纱隔开。
苏妧身着湖碧色宫装,端坐在位置上,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这宫宴还真够无聊,一群人说说笑笑,假的让人心塞。
晏沉站起来举杯,今日晏沉意气风发,明黄色龙袍愈加显出他上位者的气势:“朕与众位家人和爱卿共聚一堂,高兴之至,在这月圆之日,朕祝在座家庭美满幸福,团团圆圆,祝我们大渊国运昌盛!万代不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哎,怎么每年宫宴都这么没有特色,你哥也太没有情趣了。”瑞王晏沨身旁靠着一个月蓝色宫装女子,秀雅绝俗,肌肤胜雪,双目犹如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冷傲高华的气质,让人自惭形秽。
“皇兄向来不注重这些方面,他都是直接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啊。”晏沨作为弟弟,还是要为哥哥辩解一下的。
陆时锦拿筷子戳戳桌上的糕点,百无聊赖:“幸亏你没有坐那位置,不然我肯定不嫁给你!”
晏沨的眼神温柔的像是浸了漫天的星光,伸手点她的鼻尖:“胡说什么,嗯?”
“喂,这还在宴席上呢,别动手动脚的啊,不然回去有你好看的!”陆时锦在桌底挥着小拳头耀武扬威,被晏沨轻松握住,靠近她耳边,吹了口气:“好啊,那我看你回去怎么叫我好看……”
“流氓……”陆时锦微红了脸,挣脱开他,借故要离席。晏沨调戏完,便笑着任她去了。
今日的淑妃一身绛紫束腰宫装,格外美艳娇柔,只见她执起酒杯,对着上首的晏沉和太后行祝词:“臣妾祝愿陛下、太后身体康健,祝我大渊国泰民安!”
“爱妃有心了。”晏沉回她一杯,笑道。
淑妃红着脸,她的对面是德妃温顺端庄的眉眼,她挑衅一笑,袅袅地坐下来。
苏妧用了些点心,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大殿内又有点闷,便趁着没人在意她,偷偷带着和玉溜了出去。
“呼……”出了交泰殿,一阵柔和的风吹过,苏妧长吐一口气,“终于出来了,没想到这宫宴这么无聊。”
和玉跟在身后,笑着说:“小主还嫌弃宫宴无聊,后宫还有多少人想参加都没法儿呢。”
交泰殿外就是栖霞园,风景虽不及御花园,但是也很适合散步赏景。
“你给我滚开!你这个废物!太后怎么会喜欢你这么个窝囊废,我可是你皇叔,你敢跟我抢?你算个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父皇根本就没当有你这个儿子,宣王世子想要的东西也是你配抢的?”
刚踏入园内不久,苏妧就听到句句不堪入耳的辱骂声,还夹杂着几缕熟悉的啜泣声。
苏妧快步走去,果然见一个小矮墩倒在地上,哭得惨兮兮的。
“珏儿!”苏妧忙跑过去,将人扶起来护在身后,“珏儿,怎么样,有没有事?”
见人没有大碍,就是哭的狠,苏妧转过身来,就看到两个小屁孩。
“你们可知,他是当今陛下的嫡子,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苏妧护着晏珏质问面前的两人。
哪知两人中稍大些的小孩不屑地哼了声,瞪着她:“你又是谁?嫡子?他算哪门子嫡子?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小主,小的那位是大皇子,大的那位是宣王世子。”和玉悄声提醒。
苏妧闻言,回头看了眼,可怜的晏珏还鼻涕眼泪一大把的,于是将人从身后拉出来,轻嗤一声:“宣王世子又怎样,比得过龙嗣?大皇子,你与三皇子可是同父兄弟,怎么可以帮着他欺负三皇子?”
晏流和晏珞却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宴流虽才十岁,但是身体长得快,比苏妧也不过只低了半个头,他阴笑一声,突然用力将苏妧推倒在地:“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瞧不起本世子!”
“啊!”苏妧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上,感觉肚子一阵抽痛,不禁虚汗直冒。
交泰殿上,正值悠嫔献舞,婀娜多姿,纤细的腰肢伴随着多情的异域舞曲,让人意乱神迷。
安福急匆匆跑到晏沉旁边,神色焦急在他耳旁说了几句。
晏沉闻言,眸光一沉,右手突然“砰”地拍在桌上,起身要离开大殿。
“哎,陛下……”音乐未停,悠嫔却不再起舞,朝匆匆走过的晏沉唤道,只是晏沉仿若未闻,径直走向殿外。
“这……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本来不还好好的吗?”
“发生什么事能让陛下这么着急……”
太后见状,不禁深深皱起了眉。
“陛下,您先别着急,这……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安福一路安抚着晏沉的情绪,晏沉却大步流星,一刻都等不及。
到了地方,就见苏妧倒在地上,晏珏趴在她身上哭得泣不成声。
晏沉看到苏妧躺在地上,心都揪成了一块。
他立刻上前,将人抱起来,命令安福:“立刻把吴院判给朕找来!”
匆匆赶到偏殿,晏沉将苏妧放在床上,但是人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吴院判也还没有来。
晏沉忍着怒火,低声道:“将大皇子和宣王世子找来。”声音是令人心悸的危险低沉。
“陛下,这是怎么了?苏良媛好好的怎么会昏迷?”晏沉突然离席,夜宴便由太后和淑妃撑着场面,德妃便来了偏殿看看情况。
说话间,宣王世子和大皇子也被带进了偏殿。
“跪下!”晏沉冷冷吩咐道。
大皇子早已两股战战,晏流更是委屈地低着头,跪下后,晏流故作不解,面上委屈巴巴:“不知堂兄为何叫我跪下?”
晏沉懒得跟他废话,“说,栖霞园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皇……儿臣,儿臣错……”大皇子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父皇这样可怕的脸色,顿时慌的不行。
晏流悄悄扯他衣角,待大皇子住了口,才又一副委屈的样子,皱着眉:“栖霞园里的事,堂哥应该问三皇子才对啊。”
晏沉瞥了眼晏珏,小娃娃仍然趴在苏妧床边,金豆豆直掉个不停,看来是被吓着了,更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
晏流暗暗白了一眼:“臣弟在栖霞园与大皇子正好看到一株胭脂点雪,就想命人挖了去,是三皇子突然过来推我们,还要抢臣弟的东西!”
晏流言之凿凿,眼里也渐渐泛起了泪光,憋着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本就俊俏的脸现下更加惹人疼爱。
“然后三皇子就装作可怜,苏良媛以为我们欺负他,就和我们有些小争执,之后她就莫名其妙地晕倒了。”
“呵……事实如此?”晏沉眯着眼,看不清喜怒。
“真的真的,对吧,大皇子?”晏流看向旁边的大皇子,反正那个晏珏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事情到底怎么样还不是由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宣王世子小小年纪,说谎的本事倒是令人望尘莫及啊……”
一道声音传来,众人侧目。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古代很多礼仪和规矩都不是很清楚,所以文章有什么不是很妥善的地方,还请大家见谅,我会努力学习哒
第17章 怀孕
“瑞王妃。”
宫人恭敬对进来的陆时锦行礼,陆时锦是陆旷将军的幺女,也是陆家儿郎最疼爱的妹妹,如今成为瑞王妃,更是地位尊贵。
“瑞王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晏流猛的转头,装作不解地看向她,晏流年纪虽小,奈何辈分高,对陆时锦说话时也就没有那么客气。
陆时锦低眸瞥他一眼,淡笑一声,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陛下,臣妇当时也在栖霞园,不过陛下也知道臣妇最怕麻烦,就没管那许多。”陆时锦行了礼,坐在锦凳上,倒是一派云淡风轻,“但这位小主被他们推在地上就昏迷不醒,臣妇又怎能见死不救,便派人通知安总管了。”
可怜吴院判一大把年纪匆忙赶来,扑在晏沉面前将要行礼,就被晏沉拎起来挪到床面前:“别跪了,快给她诊脉,怎么会到现在还没醒?”
苏妧的额头还渗着汗,眉头紧皱,看上去颇不安稳。
趁吴院判在诊脉,晏沉又转过身来,“晏流,你可知欺君该当何罪!”
“陛下……”由“堂兄”转为“陛下”,晏流这时候也是知道怕了,却仍然犟嘴:“陛下,陛下又怎么知道瑞王妃没有欺君!”
陆时锦闻言,整了整衣摆的褶皱:“笑话,本王妃何故欺君,宣王世子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父……父皇。”一道细小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众人看去,晏珏红着眼
,声音还带着一丝呜咽:“儿臣……儿臣知道胭脂点雪是父皇最爱的花,所以就阻止他们去挖那几株花,可是他们说……”
说了几句,晏珏又有要哭的迹象,好不容易忍住,“说儿臣根本不算是父皇的儿子,儿臣不算……不算个东西,呜呜呜呜……”
受到这样的羞辱,就算是再小再懂事的孩子也会难过得不能自已。
“呵……”声音从晏沉牙缝里挤出来,让人不寒而栗。“晏珏是朕的嫡子,你们竟敢如此怠慢,看来朕平时真是太过仁慈了!”
偏殿里的风向转变的太快,晏沉冷笑,都当他是傻子呢。
“宣王世子晏流欺君,杖责三十大板,由礼官好好教导,大皇子晏珞作为从犯,杖责二十大板,禁足两月!”
“陛下!”
“父皇!”
一个小孩儿,更何况是皇室族亲,细皮嫩肉的,要承受这么多板子,不烂腿也会脱一层皮。
“陛下,他们还都是孩子,这会不会……”德妃素来温婉的脸上也布上为难的神色,“况且宣王……”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德妃如此说又将陛下置于何处呢?”陆时锦站起身来,纤手将鬓边的发丝撩至耳后,挑唇直直地看向德妃。
而后笑着行礼道:“看来这儿也没臣妇的事了,臣妇告退。”
德妃脸面有点挂不住,晏沉厉声喝道:“朕心意已决,朕的话不管用是不是?都出去,都给朕出去!”
殿内终于清净下来,晏沉看向吴院判,急道:“怎么样?你倒是说话!”
“陛下……”吴院判收回手,跪下来语带喜气:“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苏良媛有喜了!只是胎象不是很稳,得安心静养。”
“什么?真的?”晏沉瞪大了眸子,呆愣了一瞬,然后跑到床边,一身的戾气瞬间化为乌有,笑得像个孩子,盯着苏妧的睡颜自言自语:“太好了,太好了……”
他温柔地抚摸着苏妧的鬓发,心里的激动与兴奋止不住地冒出来。
晏沉见苏妧还是不醒,可怜的吴院判又被押着给苏妧检查了一番。
吴院判无法,只得再诊一遍,认真叮嘱:“陛下,今日苏小主怕是惊着了,胎象尚未平稳,近日不可再受刺激了。”
待吴院判离开后,晏沉才深深吐了口气,看向苏妧沉静的睡脸,笑了出来:幸好你没事……
在后宫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中秋夜宴发生这样的事,太后自然气的不轻,不仅狠狠将大皇子的母妃齐妃教训了一顿,连宣王妃求见也不接见了。
“陛下,流儿可是本王的嫡长子,他不过一介孩童,你竟然对他下此狠手!”宣王知晓当晚的事,回去后看到晏流被打的皮开肉绽,越发觉得晏沉欺人太甚,就立刻进宫来询问讨个说法。
“宣王,这件事朕还要问问你,一介孩童就有欺君之心,不知朕是不是该夸赞宣王教子有方呢?”晏沉的眼中冷如寒冰,目光直指宣王。
“陛下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流儿向来听话,一定是大皇子在旁挑唆而为的,陛下不可凭一面之词就否定流儿啊!”宣王下颌绷紧,一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嫡子躺在床上疼的呼天喊地的样子……
晏沉转身坐到龙椅上,微微挑唇,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宣王不必多说,你应该庆幸的是苏良媛腹中的孩子没事,不然,朕一定会让他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宣王捏紧拳头,终是咬着牙道:“是,臣告退。”
“皇叔,你记得提醒晏流,朕的皇子,不是什么小小世子就能比得上的……”
晋城一身巡视金甲,目视宣王走远。
“陛下为何故意激怒宣王?如今宣王对陛下的怀恨之心怕是更甚了。”晋城想到宣王离开时阴沉的脸色,不禁皱起眉来。
“朕何时怕过他?只是狗急了会跳墙,内患还是早早除去来的放心。”他拍拍晋城,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被他提携到这个位置,还能不骄不躁,晏沉甚是欣慰:“宫中所有的防卫,还是要你多注意些,辛苦你了。”
晋城闻言却跪下来,神色感激道:“陛下如此说真是折煞微臣了,若不是陛下的救命之恩,微臣恐怕早就不在这世上了,那还有现在的身份和安稳日子。”
晏沉将他扶起来:“朕不过给了你一个机会,是你足够努力,抓住了机会。”晋城习武数年,身姿矫健,面容虽然硬朗但带着三分秀气,倒是意外的顺眼。
“你现在拥有的都是你自己靠着努力得来的,朕不会把权利交给没有能力的人,你懂吗?好了,下去吧。”
宣王府
“王爷,陛下怎么说?”宣王府内,宣王妃哭的眼睛红肿,见人回来,赶忙上去问道。
宣王接了茶,愤懑地一饮而尽,“砰”的一声摔碎在地上,“怎么说?能怎么说!这晏沉所作所为分明是针对本王,现在竟然还对流儿下手!”
“王爷,陛下怎么会如此残忍?流儿纵使推了那苏良媛,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没事吗?”宣王妃越说越恼,“不过是个妾的孩子,也值得陛下这么爱护?王爷……陛下,陛下分明就是在针对咱们宣王府啊!”宣王妃向来甚是疼爱晏流,出了这档子事,就像是剜了自己心头的一块肉。
宣王被她哭的头疼,“好了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最好的大夫找来给流儿看伤,千万不能留下后症。”
“如今看来,筹谋了那么久的事也是时候了……”
苏妧晕乎乎的,一会梦到自己刚进宫时的胆怯,一会梦到初次见到晏沉时自己的大胆,一会又梦到晏沉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小主,小主……醒醒……”
苏妧睁开眼,和玉和云斐站在床边,绷着个脸。两人见到她醒来,都如蒙大赦似的:“太好了,小主你醒了!”
“我怎么了……”苏妧见两人紧张的样子,问出口来。
和玉云斐相视一眼,笑道:“恭喜小主,您怀孕啦!”
和玉上前帮她把被角掖好:“小主都睡了快一天了,昨儿陛下来看过一次,见小主没醒,坐了会就走了。”
苏妧愣在那里,目光好似失去了焦点,双手不自觉地移向小腹,低声喃喃:“我……我怀孕了……我有孩子了?”
“不对,是我们有孩子了。”晏沉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突然出声道。“你们下去吧,这儿不用你们伺候了。”
晏沉将苏妧连人带被抱到怀里,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得不像话:“你啊,睡了这么久,要不是太医一再说你没事,朕都要被你吓死了。”
苏妧抬起头,眼里逐渐泛出泪来:“陛下……谢谢你。”
晏沉心一紧,将人抱的更紧:“傻瓜,朕要谢你才对,为朕生孩子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苏妧闻言,朝他认真地点头道:“嫔妾保证,一定会护好这个孩子,让她平平安安地来到这世上。”而后她小心翼翼地问:“而且,陛下也会护着我们的对不对……”
“嗯……”
第18章 怀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良媛苏氏,柔嘉淑顺,知书识礼,今孕有龙嗣,朕心悦之,晋为从四品婉仪,钦此。”
苏妧坐在小院里,面前是一溜的宫女太监,内务府总管何建鹏谄媚地到她跟前:“小主,奴才特意挑了些手脚麻利,干活利索的,您瞧瞧,保准您满意。”
苏妧打量了几眼,看上去的确都干干净净的。
按规矩,从四品宫妃有一位管事嬷嬷,三名大宫女,四名二等宫女,三等及以下若干,一位管事太监,手底下六名小太监。
苏妧以前就没觉得人手不够用,但是她现在品级在这,宫里必定是要添人的。
“何总管,我这边的管事嬷嬷陛下已有安排,至于大宫女的空缺,就我宫里的问竹填上,其余的……”苏妧笑着安排,伸手点了几个顺眼的。
“就他们几个吧,我这聆风阁不大,用不了那么多人。”
何建鹏笑眯眯“诶”了声,又转头对那几个被点的人不满道:“高兴傻了?还不快跪下谢恩,没个样子!”
“奴才(婢)谢小主恩典。”
“不知,小主可还有什么吩咐?”何建鹏人精一个,也不愧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看出苏妧还有事说,就自觉地送出话来。
苏妧送他个赞赏的眼神。
“红柳。”
话毕,只见一个着灰红色布衣的宫女快步走过来,行礼道:“小主有何吩咐?”
苏妧抬眼看她,摩挲着指甲上的蔻丹:“也没什么。”又对着何建鹏努了努嘴:“我也不为难你,你跟何总管走吧”
红柳惊讶地抬起头,看向苏妧,似是想看透她心中所想,而后瞳孔一缩:“小主……”
看这情形,何建鹏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忙把红柳拉过来:“你个贱蹄子,主子看不上你就赶快滚,愣这干嘛!”
又转脸对苏妧笑道:“苏婉仪没什么吩咐奴才就走了,不打扰小主休息。”
待何建鹏将一行人带走后,苏妧才着手将聆风阁的人打点一番。
原先白维就对苏妧尽忠职守,这太监总管的职位自然是他的,苏妧挑了两个太监,加上之前的两个,都放他手底下。
晏沉为苏妧挑的嬷嬷还没有过来,苏妧挑的两个宫女蕊兰为二等宫女,怡珠为三等宫女,因着问竹升为一等,加上之前的,二等也不过两个。
“只要你们忠心,凡事以小主为紧,不吃里扒外,小主便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听到了没有!”和玉摆起架子来,她作为苏妧的陪嫁宫女,教训人的本事是愈发炉火纯青了。
“是,奴才(婢)省的。”
内室只剩下了三个大宫女,问竹蹲跪下来:“深谢小主器重,奴婢必不负所望。”
问竹在宫里也吃了不少苦,才有了这般人人交好的本事。
最初被分到聆风阁,她本是不大情愿的,但时间久了,她倒是庆幸主子脾气好,对伺候的人也不曾苛刻过,比那些不把奴才当人看的主子强太多了。
尽管如此,她也只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也能坐到她曾经艳羡不已的大宫女的位置。
直到这一天来到,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苏妧对她的看重花果山。
苏妧将她扶起来,笑道:“你品行如何,我自是一清二楚,我相信你,起来吧。”
她轻抚小腹,目光温柔,而后抬起头来:“我这聆风阁就交给你们了。”
“是。”
苏妧怀孕的事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贺礼那是一波接一波的来。
“和玉,你记得将陛下的和其他宫里的分开来。”苏妧不放心地吩咐道。
“知道了小主,这还用您说嘛。”和玉忙着将贺礼入库,笑道。
问竹扶着苏妧在院里绕着散步,“小主,这怀孕前三个月可是最要仔细着,不必要去的地方咱们还是少去的好。”
苏妧点点头:“我知道,我这胎,让多少人惦记着呢,我自然会小心为上。”
不仅如此,苏妧连升三级后又连升两级,这一晋升速度可是让人咂舌。要知道苏妧进宫不过半年,按这种速度下去,她会走到哪,细思之下着实让人心惊不已。
但是,慈宁宫一行是逃不脱的。
“真是恭喜苏婉仪了,最近苏婉仪可是风光无限呐。”
这样酸溜溜语气苏妧不知道已经听了多少次了,不过,能把嫉妒表现的如此明显的,不过尽是些无关痛痒的人物。
厉害的角色在后面等着她呢。
“苏婉仪。”和沈才人一同进慈宁宫,沈才人还和以前一样一身的书香气,倒是苏妧不一样了。
“苏婉仪气色不错,恭喜。”沈才人行礼贺道。
苏妧受了礼,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多谢。”苏妧淡笑道,额角两绺头发随意地垂在脸颊两侧,鬓边的玉垂扇步摇更显其出尘,沈才人跟在她身后,望着苏妧,眸色不禁有些暗淡。
进了殿内,苏妧按位份行了礼,便坐在位置上。对面右上的齐妃的位置空着,据说已经卧床好几天了。
大皇子晏珞现在仍然被禁足,且不说二十大板的伤,禁足期间还不允许齐妃探望就已经够让她缠绵病榻了。
可是站在苏妧的角度来看,大皇子如今的境况,完全是自作自受,丝毫没有长兄的气度,竟和外人一起欺负弟弟,珏儿就不无辜?
不去看周围人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苏妧端坐着,不时用几口茶。
傅顺仪暗地里捏紧帕子,半年,才半年,苏妧就已经和她平起平坐了。这让她在宫里还有何颜面?
这范太医也忒没用,连个怀孕都诊不出来,却是让吴院判捷足先登了。
陛下为何要这样对她?她有什么好?不论家世,样貌,才艺,她哪一样比得上自己?
傅顺仪越想越不甘心,流音轻轻抚着傅顺仪:“小主……”
傅顺仪一顿,缓缓闭上眼,孩子,还是孩子,只要她有了孩子,就什么都有了,不急,不能急……
“苏婉仪有孕是宫中的大喜事,切记万事小心为上,肚子里的龙嗣最要紧。”德妃作为在场唯一怀孕生子过的妃嫔,细心叮嘱道。
但是苏妧听着这话颇觉别扭,什么叫龙嗣最重要?她已经沦落为生孩子的傀儡了?
她承认这个孩子很重要,但是在其他人看来难道自己还没一个未出生的孩子重要?
陛下呢,陛下怎么想?
淑妃闻言看了德妃一眼,随即几不可察地挑了挑唇,这倒是有趣了……
太后将苏妧留下,“最近如何,孕相还好吗?”太后知道怀孕的女人不好受,又对苏妧存着几分真心,便关心问道。
“一切都好,才两个多月,还没有什么反应。”苏妧应道,又朝周围看了几眼,太后叹道:“珏儿在房里呢,这些天都不肯出来,这孩子,和他父皇一样倔。”
苏妧心里担心,皱眉问:“那该如何是好?珏儿好不容易才开朗了些,现在全成了无用功。”
太后也知道苏妧疼爱晏珏,轻声安慰她:“无碍,这孩子自己待一会就会好。”然后笑着看她:“倒是你啊,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安心养胎,其余的便不用你操心了。”
苏妧点头应允,和太后略闲聊了一阵,又坐了会就出了慈宁宫。
“这宣王和大皇子小小年纪就这么放肆,长大了可怎么得了!”云斐小心扶着苏妧穿过御花园,皱眉道。
苏妧木着脸,那天晚上晏珏被欺负成那样,也没见晏沉去慈宁宫有一丁点的安慰。
所以,陛下是真的不喜欢小孩子……
第19章 明瑟
“今日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近晚膳时,晏沉不出所料地过来了。
苏妧拿帕子给他净了手,道:“陛下不用担心嫔妾,嫔妾好的很。”
晏沉坐着看向她,微微皱眉,这语气有些不对啊……
“怎么了,谁惹娇娇不高兴了?告诉朕,朕为你出气,嗯?”晏沉夹了几筷子她最喜欢的菜,送到她碗里。
“没什么。”苏妧将晏沉夹的菜嚼吧嚼吧咽下去,却是一句话也不肯多说。晏沉瞧她别扭的样子,将嘴角的笑意憋下去,不然这个娇气包看见就更不开心了。
苏妧躺在床上,背对着晏沉。他觉得是时候了,伸手将苏妧捞进怀里,轻哄:“娇娇,到底怎么了?”
“陛下……”苏妧转过身来,虽然黑夜中看不清面容,但晏沉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低落的心情。
心疼地不得了,晏沉轻轻抚摸她的头顶:“乖,不论有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好吗?”
没有用尊称“朕”,而是“我”。
“陛下,你会爱我们的孩子,对吗?”苏妧微抖着唇瓣,问道。
晏沉心口一紧,隐约知道了她如此问的原因。苦涩一笑:“傻瓜,我当然会爱我们的孩子,很爱很爱。”
“可是,陛下为何对珏儿……”苏妧抬头,只见黑暗中晏沉的目光亮的逼人,只叫人陷进去无法自拔。
晏沉将人抱得更紧,叹了口气:“娇娇,这事实在是一时半会说不清,我有苦衷。”他闭上眼,“但是你相信我,我一直很期待我们的孩子……”
苏妧闷在他怀里,点点头:“好,嫔妾相信陛下,嫔妾会等,等陛下告诉嫔妾所有的事。”
范太医请了平安脉后,开了几副安胎药:“小主先前胎象不稳,现在已经好多了,不过前三个月还是要小心。”
待范太医走后,苏妧瞥了那张方子一眼,吩咐道:“去取药吧。”
问竹领着一行人进来,行礼道:“小主,这是上次陛下赐的木兰青双绣布料做的衣裳,小主瞧瞧可还满意?”
木兰青双绣虽不是很珍贵的布料,苏妧却对它情有独钟。
苏妧站起身来,翻了翻几件衣服,出乎意料的是,这几件衣服不仅款式新颖,配色也很合苏妧的喜好。
“这些是谁的手艺,挺不错的。”苏妧翻到最后的手一顿,问道。
问竹自然懂她的言外之意:“既是小主看上了,奴婢这就将人唤来。”说着,就吩咐一行人将衣服放下,然后叫蕊兰去内务府唤人。
“奴婢拜见苏婉仪,苏小主万安。”人被领了来,垂首跪在苏妧面前。
苏妧坐着打量了她一番,“叫什么名?”
“回苏婉仪,奴婢贱名明瑟。”明瑟毕恭毕敬地回答,苏妧起身,将她扶起来,笑道:“你终于肯来我跟前了?”
明瑟看向旁边伺候的三个大宫女,欲言又止,苏妧拍拍她:“放心,都是自己人。”
明瑟点头:“老爷一直说时机未到,直到小主怀孕的消息传出去,老爷才吩咐奴婢联系小主。”
苏妧拿出捏在手中的纸条,当时她看到送来的衣服里面夹着这张纸条,就知道姑父为她准备的暗棋出现了。
“我这的大宫女已经满了,只能勉强你在我这当个二等宫女。”苏妧将人拉过来,不好意思地说。
明瑟并不把这些放在心里,笑道:“奴婢被小主要来本就突然,若再成大宫女就太引人起疑了。”
苏妧尚她问了些岳府的事,后宫与外界联系着实不妥,但是明瑟与岳辉有定期的联系,对外界的了解比自己清楚。
“老爷和夫人都很好,二小姐近日就要出嫁,夫婿是礼部侍郎家的嫡长子。至于表公子,奴婢就不是很清楚了。”明瑟自是将所知道的一并说出来,苏妧耐心听着,不论在哪里,家人始终是她的牵挂。
“我和哥哥都不在爹娘身边,不知道他们在江南怎么样,身体都可还好。”苏妧皱眉道,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一晃大半年都过去了。
“小主不用担心,年前在外官员会回京述职,说不定苏老爷就被陛下留京任职呢?”和玉笑着说道,尽力给说些好话,给她除去愁绪烦忧。
苏妧只当她是安慰自己,拿出范太医之前开的安胎药的方子,“你瞧瞧,这方子可有问题?”
岳辉之所以会把明瑟安排到苏妧身边,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明瑟的医术不错,这对苏妧来说,在后宫行事就会更如鱼得水。
明瑟接过方子,仔细看了会,才道:“这份方子没有问题,但也是无功无过。”
苏妧不解:“什么意思?”明瑟走到书桌前,执起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回小主,您手上这份方子即使是没有怀孕的人也能喝,它的功效不过是养神平燥。”
话毕,她放下笔,将纸拿起来,抖了抖交给苏妧:“这是奴婢家祖传的安胎药方,小主若信得过奴婢,就让和玉姑娘去抓药吧。”
苏妧接过方子,好笑地看她一眼:“你是姑父的人,我自然是信你的,待会我就让和玉去抓药。”
她想到明瑟是空手来的聆风阁,就吩咐道:“待会便让和玉去内务府与何总管说一下,你也跟去将一些重要的物什收拾好带过来。”
解决了一件心事,苏妧心情还不错,笑得开心:“以后你就是我聆风阁的人了。”
待人下去后,云斐进来:“小主,秦贵人来了。”
苏妧更高兴了,忙道:“这还通传什么,快直接请进来。”
秦月祺进来,笑着福了福:“见过苏婉仪。”苏妧赶忙把她牵过来,嗔道:“祺姐姐总算来看我了,现在啊,我是哪都不能去,一天到晚待在这小院子里,无聊死了。”
秦月祺也很无奈:“我想着你初初怀孕,又晋了位份,这段日子肯定忙的紧,这才现在过来。”
苏妧把枣泥糕递到她跟前:“祺姐姐吃些东西。”秦月祺见她气色红润,放下心来:“看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怀孕期间你一定要万事小心。”
近来苏妧听这几句话听的耳朵都要起茧了,但是她知道秦月祺是为她好,笑着说:“我知道啦,祺姐姐放心好了,我没事的。”
秦月祺想到之前方小仪的态度,不由担心:“我看你和方小仪关系还不错,你……还是不要和她走太近的好。”
“祺姐姐为什么这么说?”苏妧虽早知道方小仪并非善类,但是一向待人温和的秦月祺都这样提醒她,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奈何秦月祺不欲多说,只让她记住就好,苏妧点头应下,这时云斐进来内室:“小主,宋嬷嬷过来了。”
“你这既然有事,我就不打扰你了,就先走了。”秦月祺起身要走,苏妧也不便留她,只不舍道:“那姐姐记得常来陪我说说话,不可以不来,知道吗?”
秦月祺摸摸她的头:“好啦,知道了,你乖乖养胎,我要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孩子哦。”
待秦月祺走后,宋嬷嬷就被云斐带了进来。
宋嬷嬷是晏沉给苏妧挑的管事嬷嬷,一身深青色裙衫,看上去倒是干练的很。
“老奴见过苏婉仪。”宋嬷嬷在照顾孕妇很有一手,现在来了聆风阁,一群丫头们便不至于什么都不懂,遇到事就手忙脚乱的。
苏妧将人扶起来,笑道:“终于是把嬷嬷给盼来了,如今嬷嬷来了聆风阁,我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小主言重了,陛下派老奴来伺候小主,老奴就会做好分内之事。”宋嬷嬷不苟言笑,说话都直来直去的,这样性子在宫里倒是难得。
苏妧对宋嬷嬷很看好,让和玉将明瑟和宋嬷嬷安排好,才歇了下来,她躺在榻上,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温柔道:“你看,有多少人在关心你啊,你一定要乖乖的,平平安安地来到世上……”
晏沉站在门口,没有跨进去,看着这般情景,眼中含着万般情绪,却不知道该怎么疏解。
她已经被他拥入怀中,以前的事,也该过去了吧……
第20章 逃跑
“近来在兵部怎么样?做事可还上手?”饭桌上,岳辉问起苏恽的近况。
苏清翎瞪他一眼:“吃饭说什么官场上的事?对的起你面前这些菜吗?”转而给苏恽夹菜,笑道:“恽儿,你多吃些,别理他。”
岳辉被她说的一愣,无奈笑了一声,苏恽停下筷子,说:“姑姑,没事的。”
苏恽沉吟一会,回道:“我刚入六部,交给我的事倒不是很难,我也在慢慢熟悉,应该会越来越好。”
岳辉点点头,“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不必拘谨,知道吗?”苏恽点头应下,“父亲不久前也写信来,说今年回京述职时会争取留在京内。”
“哦?”岳辉有些讶异,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苏正杭也是可堪大任之人,但是苏正杭甘愿待在青州做个地方官,不论岳辉如何劝说都不愿入京,如今到底还是为了孩子,不得不妥协了。
“那可需要我打点一番?官员考核也是个大事,你父亲初入京城,也不认识几个人,难免会有些磕绊。”岳辉向苏恽提议道,毕竟京中官场比地方可错综复杂了不少。
“多谢姑父关心,不过我想父亲大抵是不愿如此的吧,我父亲的性子您也知道。”苏恽笑笑,颇有些无奈。
苏清翎闻言道:“你们还不放心我大哥,他想做什么事还有不成的?你就别瞎操心了。”最后一句又是苏清翎在嫌弃自己相公。
“大哥若是能顺利成为京官就太好了,如今不仅你顺利入仕,妧儿在宫中也承宠有孕,咱们苏家可是靠你俩光耀门楣了啊。”苏清翎对着苏恽笑道,又夹了些菜给他:“来,多吃点。”
岳辉认同般点点头,又摇头轻笑:“我到底还是小看了妧儿这丫头,看上去好拿捏,实际上机灵的很。若是这胎一举得男,她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皇子是有那么好生的?你让明瑟多注意些,万不能马虎。”苏清翎不放心叮嘱几句,待岳辉点头才住了嘴。
苏清翎近日忙着女儿出嫁一事,疲惫了不少,可是耐不住操心的性子:“对了,二小姐在房里,文棋你记得送些吃的过去,别饿着了。”
文琪应下来,苏清翎转头看苏恽气定神闲地坐着,上下打量了一番:貌似也是时候为恽儿做打算了……
“小姐,您今日打扮得这么好看是要去哪里啊?”绿娥帮洪蓁蓁戴上一支流苏玲珑簪,不解问道。
洪蓁蓁长发挽起,梳成流云髻,发髻上插着个鎏金穿花戏珠步摇,中嵌以一朵海棠珠花,旁侧垂着一串蜜蜡,行动之间愈显袅袅婷婷。
她身着一袭淡紫长裙,玉色带腰的两侧再垂下细细的珍珠流苏,整个人娇媚风流又不失端庄。
洪蓁蓁起身转了一圈,笑盈盈问:“怎么样,好看吗?”但不待绿娥回答,她就满脸憧憬:“前几日岳府送了帖子来,今日岳夫人要办赏菊宴。”
“可是……这和小姐有什么关系?这宴会肯定是为了即将出嫁的岳二小姐办的啊,毕竟,等岳二小姐成亲后,就没这么自由了。”绿娥还是没弄懂,懵懵懂懂地问道。
洪蓁蓁颇为无语地看她一眼,戳戳她:“你说你都是随了谁?笨死了!”然后将人拉到面前,神神秘秘的:“你想啊,岳府里面有谁?”
“岳尚书,岳夫人,岳二小姐……啊!奴婢知道了!”绿娥灵光一现,贴上去一副邀功的表情:“是不是岳大公子云游学医回来了?诶,我怎么才想到,岳二小姐成亲,他作为哥哥肯定会回来嘛!要知道当年……”
洪蓁蓁已经快被绿娥气的吐血,伸手一掌糊在她脸上:“你……我当然是为了苏公子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了一大堆,赴宴的时间都快到了,洪蓁蓁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绿娥一眼,匆匆出门:“当年的事你还说它做什么?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说着催着马夫:“快点去岳府,都快来不及了。”
自岳辉调为吏部尚书后,不时就会有人登门拜访,苏清翎的交际圈因此便广了不少,是以这次赏菊宴来的京中贵女还真不少。
洪蓁蓁来时,宴会还没有开始,她庆幸地拍拍胸口,抬眼望去:自己没来错地方吧……
岳府举办宴会的园子里已经摆上了各种名菊,姹紫嫣红,赏心悦目的紧。
但是洪蓁蓁觉得,菊花再美,也比不过今天的众贵女妖艳……
不远处的阁楼里,岳繁瑛执一杯普洱慢慢品着,“表兄,这可是母亲的一番苦心,不下去看看?”
被她促狭的笑看的不自在,苏恽微微皱眉:“姑姑这是做什么?明明是为你办的赏菊宴。”
岳繁瑛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摆摆手:“哎,你别拿我当挡箭牌啊,你瞧那些人个个花枝招展的,难不成打扮给我看的?你啊,也老大不小了,是得快点相看着了。”
苏恽朝那园子瞥了一眼,就感觉眼睛都被那五颜六色扎的疼,嫌弃地看她:“你怎么还喝茶,你这主角该下去了吧。快去……”
“这这这……”洪蓁蓁快步走进去,张大了嘴:“怎么会这样……”
与这些人相比,洪蓁蓁精心打扮的就太显素净了,根本没法比啊!
顿觉挫败,洪蓁蓁环顾一周,没见到苏恽,也是,这里这么多姑娘,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闯进来。
众人略坐了会,岳繁瑛才姗姗来迟。“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岳繁瑛毕竟也在京中呆了这么些年,基本的场面话还是说的来,“今日多谢大家的捧场赴宴,母亲在后院还有些事,我就先过来了,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众人见人来了,忙笑道:“怎么会,这花多好看啊,倒是我们要恭喜你,提前祝你与周公子百年好合啊!”
饶是岳繁瑛再干练,也被一群人闹得脸红起来,洪蓁蓁眼珠骨溜溜直转,趁没人注意到她时,偷偷溜了出去。
“小姐,我们就这样出来好吗?”绿娥回头看了看,迟疑问道。
“出都出来了,还想怎样?我不管,我都好几天没有没看到他了,你知不知道相思成疾啊,我都快病入膏肓了!”洪蓁蓁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在岳府闲逛也大摇大摆的,倒是一点身为客人的自觉也没有。
“奇怪,他不会出去了吧……”找了半天都没人,洪蓁蓁不禁喃喃道。
“蓁蓁……”
洪蓁蓁定住,这个声音……
她立刻快步往前走,不敢回头看,后面的人依旧在喊她,可是并没有什么用。
“小姐……是岳公子……”绿娥拉住洪蓁蓁,说话的声音有些抖,“是岳公子回来了。”
岳寒青一身白衣,缓缓走近,直到洪蓁蓁能清晰闻到他身上的药草味。
一直是这样,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他靠近,她就能清晰感受到,医道,比她重要,也比她更亲近他的多。
“蓁蓁……我回来了。”声音轻柔得,仿佛一双手小心翼翼伸向心中挚爱之物,却不敢触碰。
“绿娥,你让他走,我不想看见他。”洪蓁蓁依旧背对着他,说话声中带着一丝难以发觉的哭腔。
绿娥有些为难地看向岳寒青,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你不走,我走!”突然,洪蓁蓁挣开绿娥,朝前奔去。
“小姐!” “蓁蓁!”
两人忙跟上去,却发现已经没有了洪蓁蓁的踪迹。
“从这往外走便是外院,我去外院找,你在这附近看看。”
洪蓁蓁闷着头一直跑,想把脑海里一股脑冒出来的记忆全部甩出去,却没看路,在转角猛的撞到了人。
“啊呦!”她疼呼一声,被撞得晃悠几步跌在地上,抬眼看去,竟是她一直在找的苏恽。
“喂,你没事吧。”苏恽看她坐在地上,睁着双大眼睛,傻愣愣的,不耐问道。苏恽早就知道这宴会她定会来凑热闹,没想到还是没躲过,早知道就该和周恒一起出去。
等了会,苏恽发现洪蓁蓁竟然没声儿了,平时不是叽叽喳喳像个小鸟似的吗?
他低头看去,洪蓁蓁坐在地上抱着腿,把脸埋在双腿之间,隐约传来几声啜泣声。苏恽这才有些慌,忙蹲下来:“怎么了,把你撞疼了?”
小姑娘只知道哭,话都不回一句,苏恽无法,用力将她的脸从腿间捧出来,就见她哭的满脸的泪,哽咽着委屈得不得了。
苏恽不知怎么,心尖一痛,轻轻拭去她的泪水:“怎么了?”你不是最开朗的姑娘吗?
“蓁蓁……”
远处传来岳寒青的找寻声,洪蓁蓁瞬间清醒,揪住苏恽的袖子:“不要,我不要看见他……”
“苏表弟?”岳寒青路过前院的厢房,就见苏恽正巧走过。
“岳表哥回来了?怎么也没去和姑姑说一声?姑姑知道了定很高兴。”苏恽惊讶了一瞬,转而淡笑着说。
岳寒青自然知道自己这表弟的连中三元的事迹,见到是他便笑道:“过会就去,对了,”他随即有些为难地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淡紫长裙的姑娘,圆圆的脸,哭着……跑过去?”
闻言,苏恽想到后面厢房里哭的可怜巴巴的小姑娘,看向他,笑着轻轻摇头:
“未曾。”
第21章 出事
慈宁宫
“珏儿,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奶汁角,想不想吃,嗯?”苏妧满脸期待,看向坐在床尾却一句话都不说的晏珏。只可惜后者不给面子,仅施舍般看了她一眼。
苏妧挫败了,紧皱着眉头:“这可怎么是好,以前只要珏儿不开心,只要有好吃的就立刻恢复原状,可现在……”
何嬷嬷在一旁亦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可怜,谁让他生在……唉……”
“太后娘娘也没法子吗?这样下去,好好的孩子都不成样子了。”苏妧见晏珏明显瘦下去的小身板,不敢往下想,只心疼的很。
“听说珏儿不听话了,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
苏妧听到这声音,缓缓扬起唇角,转头看去:“陛下!你来了?”
晏沉看向她,有些不好意思:“嗯,来了。”他走到晏珏面前,蹲下来。
晏珏的眼里映进了期盼已久的影子,就好像看见了光,便再也离不开。
“父皇……”晏珏有些不敢置信地愣在那里,很快就猛的扑到晏沉怀里,委屈地哭了出来,却不是放声大哭,而是费劲隐忍,仿佛一大声,面前的人就会不见:“父皇,孩儿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孩儿了,孩儿好怕,好怕……”
晏沉抱着哭的不成样子的小人,轻轻哄着,生疏却心疼:“好了好了,不怕不怕,父皇在这里,不哭了……”
苏妧含泪看着这一幕,抹去面上的泪珠,他总是这样,给她意料不到的惊喜。
晏珏总算慢慢恢复过来,太后看在眼里,对苏妧也越发亲近。之前苏妧来慈宁宫有时还会遇到傅顺仪,不过最近不知为何倒是很少看到她了。
“太后,珏儿最近怎么样?可好些了?”苏妧被搀着进了内室,却没有看见晏珏,出口问道。
太后是越来越喜欢苏妧,笑着教训道:“珏儿好多了,倒是你啊,你说你怀着身子还总往慈宁宫跑做什么,你也是要做母妃的人了,这么不在意,以后你的孩子可不得说你偏心珏儿?”
苏妧闻言,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又指指尚平坦的肚子,笑道:“嫔妾这不是趁着还走得动多出来晃晃嘛,况且他还要到明年才出来呢。”
她接过何嬷嬷沏的果茶,轻呷一口,满足地喟叹一声,“况且只要太后不说,又有谁知道嫔妾偏心珏儿,对吧?”说完还朝太后抛个媚眼儿,逗得太后一阵大笑。
“哈哈哈,你说你这丫头,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太后笑着摇摇头,两人不时闲聊几句,太后突然来了兴致:“说起来,哀家和你还是以棋会友呢,现下正好无事,来,陪哀家下几局。”
苏妧自然不会推辞,笑嘻嘻道:“嫔妾有段日子没碰棋了,太后可得让着嫔妾点儿,嫔妾是有身子的人,经不得打击的。”
苏妧与太后相处得越发自在,太后也喜欢她这性子,两人各执黑白,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几盘棋倒是下的尽兴。
“对了,太后还没告诉嫔妾珏儿去哪了。”苏妧突然想起来,执子问道。
“诶呦,瞧哀家这记性,前几天沉儿就让他去回知堂读书了,每天三个时辰,现在应该也快回来了。”太后说着看向何嬷嬷,后者看了眼沙钟:“回太后,还有半个时辰。”
“珏儿才四岁,这么早就去回知堂了?”苏妧有些惊讶,回知堂是大渊皇子读书的地方,晏沉子嗣单薄,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到了读书的年纪。
太后摇摇头:“哀家也不清楚,不过看珏儿倒是挺高兴的,便随他去了,反正他待在慈宁宫也是玩,还不如去多读点书。”
收了棋盘,苏妧见时间不早了,便行礼告退:“嫔妾过段时间再来看望太后,就先退下了。”
如今苏妧是一个身子两个人,出门不仅有云斐陪着,宋嬷嬷也跟在一旁。聆风阁与慈宁宫离的有两刻钟的路,苏妧以前还没觉着远,现在只走了一大半路就有些累了,便不得不寻了个亭子歇息。
“小主以后还是不要经常出来的好,有身子的确要多走动,但只在聆风阁附近走走就够了,不然小主累着反而不美。”宋嬷嬷一番叮嘱,让苏妧很是不好意思,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了,嬷嬷,我这不也是放心不下三皇子嘛,以后我会注意的。”
宋嬷嬷已和苏妧相处了一阵子,也算初初了解这位苏婉仪的性子,最初的刻板面子渐渐卸下:“恕老奴僭越,小主疼爱三皇子不假,可小主要知道,您肚子里这位对小主来说才最重要。”
苏妧低下头,手放在肚子上,其实对于她即将成为母亲一事,她一直都还有些恍惚,明明自己还只是个孩子,却已经要做母亲了……
“嬷嬷,我晓得的。”苏妧笑着道,“我以后不会这么任性了,嬷嬷莫要生气。”
“好了,我歇息好了,咱们回去吧。”苏妧起身,三人正准备离开,云斐却皱眉,突然拉住苏妧:“小主,有声音……”
苏妧凝神静听,果然隐约听到抽泣声,三人面面相觑,这座亭子地处偏僻,旁边都只有些草木,没想到竟还会有人在这。
宋嬷嬷皱着眉头:“小主先坐着,老奴去看看。”说着,往前走了几步,高声喊道:“谁在那里!”
随着宋嬷嬷声音落下,抽泣声也同时停了下来,随后就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就见从几株矮松后出来一个女子,一身月白色裙衫,钗环素朴,脸上还挂着明显的泪痕,脸色惨白,直叫人看的瘆得慌。
若不是刚进宫时苏妧见过此人几面,还真看不出来她会是宫里的小主。
“万贵人?”苏妧站起来,走近:“你怎么在这?”
万贵人怯生生往后退了几步,抖着身子行礼道:“嫔妾见过苏婉仪,苏婉仪万安。”苏妧停住步子,见她怕成那样,暗自琢磨自己应该没有那么可怕吧……
万贵人低着头,似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嫔妾不知苏婉仪在此歇息,惊扰了小主,嫔妾……嫔妾该死!还请小主恕罪!”
苏妧听的一头雾水,这怎么就该死了?“宋嬷嬷,她……”宋嬷嬷见状,低声开口:“小主,让她走吧。”
苏妧点头,只是觉得莫名,“你走吧,我没有怪你,你……还好吧?”说完,万贵人缓缓抬头,眼眶中红丝遍布,忍着没哭,反而轻轻笑了一下,:“嫔妾……很好,嫔妾告退。”
“哎!”云斐走上前去,万贵人刚转过身去,闻言几乎是本能抬手挡住自己,哭喊:“不要!不……”
云斐弯下腰,将她落下的手帕捡起来,见此情形不禁愣在一旁,而后回过神来,将帕子递给她:“万贵人,你的帕子掉了。”
三人沉默看着万贵人离开的背影,“走吧,该回去了。”苏妧起身,纵使万贵人今日一番动作颇为蹊跷,可是总归不关她事,也轮不到她管。
回到聆风阁,苏妧才算是舒坦了,靠在引枕上,用着点心,不禁喟叹:“还是聆风阁舒服。”
明瑟进来给苏妧诊脉,笑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好哇,明瑟你竟然说我这是狗窝,看我不教训你!”苏妧睁大了双眼,故作生气地哼哼。
“好好好,奴婢知错了。”明瑟收回手,“小主脉象正常,最初的三个月虽然已经过去,但后面也要小心。”继而写了个方子递给云斐,“奴婢为小主配些药膳,助小主安胎。”
“咦?”明瑟走近,围着云斐转了一圈,轻耸鼻子似是在闻什么,“云斐,你身上的味道……”明瑟一时竟没有想起来是什么药材。
“有问题吗?自小主有孕后我就没有擦粉了。”明瑟这么一说,云斐也有些紧张,忙问她。明瑟摆摆手,笑道:“不用紧张,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味道略浓了些。”
苏妧一个月中有大半月都待在聆风阁,肚子也慢慢显怀了,晏沉近日不常来后宫,倒是晏珏会时常来看她,小家伙现在比以前开朗多了,说话也变的文绉绉的,不时还会冒出几句“之乎者也”来,常把苏妧逗得咯咯直笑,可爱的紧。
这日苏妧还等着晏珏过来呢,和玉却匆匆进屋:“小主,出事了……”
“万贵人……没了。”
第22章 陷害
万贵人是在寒香殿前的井里被一个小宫女发现的,因着寒香殿是冷宫,宫里的人都嫌晦气,所以鲜少有人会去那里。
那小宫女犯了错,被罚去打扫寒香殿,远远就闻到一股腐臭味,仔细查看后,看到井里的尸体,魂儿差点没被吓掉,忙哆哆嗦嗦喊人来捞。
听说捞上来时,脸烂的几乎都认不出来了,四肢僵硬发紫,极为瘆人。
“那后来呢?”苏妧忙问,“不久前我还遇到了万贵人,怎么这会儿……”苏妧低喃,不敢相信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和玉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怕是吓着了,脸色不太好:“事情自然被陛下知道了,便命仵作查验尸体,不过结果还未出来,问竹在那盯着呢,有事会回来通知小主的。”
苏妧想到之前万贵人一大串蹊跷的行为,眉头缓缓皱起来,眼中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她为万贵人感到惋惜,在人生最美好的年纪,就悄然无息地死去,轻如一片羽毛,无依无靠,随风而逝。
如果那天她能够拉住万贵人,与她同坐,关切地问问她是否发生了什么事,那么万贵人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没有人知道,可能冥冥之中或早或晚,这一切都会发生。
苏妧心里沉闷闷的,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万贵人的死有太多奇怪的地方。
“小主,问竹回来了。”和玉眼尖,看到问竹匆忙的身影,果然,不一会问竹就进来:“小主,陛下命各宫主子去华清宫。”
华清宫位于寒香殿旁边,也空置着没住嫔妃,但是每天都有人打扫,倒是还有站脚的地方。
苏妧有着身子,不便匆匆赶路,问竹便在路上顺便将仵作查验的结果告诉了她:“仵作说,万贵人是中毒而死,被抛尸入井,更离谱的是……”
“她生前被凌虐过?”苏妧突然插了话,虽是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这会儿轮到问竹惊讶了:“小主怎么知道?不过……确是如此。”
记得入宫没多久时,苏妧就听闻有个新入宫的万贵人被主位娘娘磋磨得颇狠,当初苏妧还为自己独居聆风阁庆幸了一番。
那日遇到万贵人,她抬手时,苏妧无意瞥到她袖中的胳膊上深浅交加的红痕,如此,万贵人经历了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这件事应当与我聆风阁无关,我们只要乖乖当个看官,把这场戏看完就罢。”说话间,华清宫便到了。
院中树木萧索凋敝,实在让人没个好心情。一阵风吹过来,带着空气中残存的腐臭味,又随飒飒落叶飘过去。
苏妧几欲作呕,好不容易才忍住,进了大殿后闻到淡淡的檀香,将味道压了下去,才顿时觉得舒坦不少。她朝晏沉看去,就见对方也直勾勾注视着她。
直到看苏妧稳稳坐下后,晏沉才移开目光,瞬间神色肃冷。
“朕竟不知,这后宫之中,竟有人胆大如斯,光天化日就敢投毒抛尸!”晏沉厉声呵斥,一挥手重重拍在座旁的桌子上,看样子是怒极。
“陛下,万贵人去的实属蹊跷,好端端的,到底是谁有如此深仇大恨要治她于死地?”德妃满脸悲痛,又万分愤慨,“陛下可要为万贵人讨个公道。”
“万贵人是哪个宫里的?”晏沉看向德妃,后者略思索后回道:“回陛下,万贵人住在倾云宫偏殿,主位是惠昭容。”
惠昭容的身子向来不大好,但性格要强,闻言轻咳几声,挺着腰板走出来:“陛下,臣妾与万贵人虽同住一宫,但素来没什么交集,对她的死因更是全然不知,望陛下明鉴。”
“陛下又没说惠昭容和万贵人的死因有关,姐姐这么着急撇清做什么?”悠嫔突然出声,冷笑道。
悠嫔自升至嫔位,就从翩跹阁搬至了倾云宫。她对着晏沉福了福:“陛下,自嫔妾住在倾云宫,就常常听到万贵人的哭喊声,嫔妾多番打探,才知惠昭容每隔几日便会鞭打虐待万贵人。”
说话间,她径直跪下来,伤心垂目:“万贵人生前与嫔妾略有来往,嫔妾只恨当时怎么没看出没想到惠昭容内心竟如此狠毒,让万贵人受了这许多的委屈和痛苦。”她神情恳切悲伤,磕头求道:“万贵人去的实在冤屈,请陛下明察!”
惠昭容站在一旁,见悠嫔如此控诉她,心中涌出万般恨意,却也只得“嗵”地跪下来:“陛下!”她抵着膝盖靠近晏沉,眼泪无声地流出来掺着病容,倒是惹人疼惜,“陛下,臣妾作为主位,教训下面的人本是应当,况且嫔妾也只不过略惩小诫,悠嫔夸大其词,她在冤枉臣妾啊,陛下!”
惠昭容说得激动,一时急咳起来。晏沉垂下眼帘:“是不是夸大其词,一搜一问便知。”话毕,安福会意,立刻派手底下的人去了倾云宫。
不多时,安福拎着根长鞭进来,呈到晏沉面前:“陛下,这是在惠昭容床底下搜出来的,且据伺候万贵人的小宫女说,万贵人每去正殿,回来后身上就会有鞭痕,万贵人却从未说过是从何而来。”
惠昭容深知事情已没有翻盘的机会,但仍边咳边为自己申辩:“陛下!臣妾知错,臣妾的确虐待了万贵人,臣妾知错了,可是……可是万贵人是中毒而死,还被投入井内,这些事和臣妾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苏妧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随后收回目光,冷眼看着殿内的好戏。虽然惠昭容虐待了万贵人是事实,但她最后这话也是没错的,万贵人的死,惠昭容不是凶手。
“德妃,”晏沉见屋内一群作戏的女人,着实不耐烦:“这件事朕交给你去查,务必给万贵人和后宫众人一个交代。”
德妃神情微敛,道:“臣妾定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陛下宽心。”
闹了半天,凶手却是没找出来,晏沉准备起身离开,这时有一人走出来,道:“陛下,嫔妾有事要说。”
沈才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禀陛下,那日我无意间听到哭喊声,走过去一看,没想到竟是苏婉仪和万贵人,万贵人还正哭得伤心。”
“不知道苏婉仪能否和大家解释一番,为何会与万贵人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而万贵人又为什么会哭喊着说不要?”沈才人一身的傲气毕露,咄咄逼人:“嫔妾可否认为,苏婉仪与万贵人发生了争执,一时怒气难遏,便寻了机会,下毒投尸!”
沈才人这诛心一问,可谓将苏妧放置一个严峻的境况中。
当事人中,万贵人已经去了,剩下的人都是苏妧的亲信,说话做不得数,便自然是沈才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到时大家都会把矛头对准苏妧,而苏妧,就百口莫辩了。
苏妧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倒成为了戏中人,站起来,却笑出来:“沈才人着实应该去写话本儿,待在宫里倒是委屈你这尊大佛了呢。”
沈才人闻言皱眉,怒道:“苏婉仪什么意思?我不过把事实真相说出来,你便恼羞成怒了?”
苏妧轻嗤一声,朝晏沉行了一礼,说:“陛下,嫔妾并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因为只要有脑子的人都清楚,谁都有可能杀死万贵人,嫔妾却绝没有可能。”
沈才人还未反应过来,苏妧又道:“敢问陛下,万贵人是因何毒而死?”
晏沉初听到沈才人将矛头对向苏妧,几乎要下令将沈才人拖出去,苏妧如今怀着孩子,怎么会去做杀人这种蠢事,生生断了自己以后的路。
“玉春毒。”晏沉看向她,这丫头好像又要给他惊喜了。
“玉春毒致死,有两种方法,一是直接投毒,半个时辰内没有解药就必死无疑,而这第二种,就是万贵人的死因!”苏妧樱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让一干人等都摸不着头脑。
淑妃见状,似笑非笑:“照苏婉仪的说法,这其中倒另有隐情了?”
苏妧淡笑,回道:“正是,正如沈才人所说,那日我的确遇到了万贵人。”言及此,沈才人立时挺直了腰腹,苏妧瞥她一眼,心里轻嗤一声,随后冷下神色:“也正因那日的巧遇,嫔妾才会知道万贵人手帕上被芥香熏过。”
“芥香?这有什么,谁的帕子没被香熏过?”沈才人不甘心风向开始转向,开口奚落道,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大的笑话。
苏妧本不愿理她,奈何像沈才人这样的自傲之人就应该给予她沉重的打击,她才会安静下来。
“沈才人是才女不错,但是也不是什么事都精通。”苏妧朝她挑衅一笑,“嫔妾在家时爱吃鳕鱼,当时家兄便叮嘱嫔妾万不可熏芥香,不然小命难保。嫔妾若是没记错,万贵人……祖籍林州,正是鳕鱼盛产之地。”
苏妧如此一说,在场的都不是傻子,就自然明白过来。芥香和鳕鱼分开来都是平常物什,可一旦混在体内,就成了玉春毒,这就意味着,并不需要人亲手去下毒……
“德妃娘娘只需要从芥香和鳕鱼这两条线索顺藤摸瓜,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苏妧对德妃禀道,见沈才人站在一边,脸色难看,苏妧挑眉:“不知这样说,沈才人可还满意?”
“哈哈哈,好!”晏沉爽朗笑起来,“苏婉仪真是聪慧明锐,替朕解决了这件事,给了万贵人一个说法。”
“为陛下解忧,是嫔妾的荣幸。”其实根本不存在苏妧喜欢吃鳕鱼一说,是明瑟后来告诉她,云斐那天身上是芥香的味道,在常人闻来不浓,但是明瑟对这些却是异常敏感,也嘱咐苏妧最近千万不能吃鳕鱼。
晏沉深深看了苏妧一眼,吩咐她身后的和玉和宋嬷嬷:“把你们小主好好照顾着。”然后踏着步子,出了华清宫。
众人都散去,苏妧走在后面,有人与她擦肩而过,
“本以为你不过泛泛之辈,运气好些罢了,却未曾想你竟大智若愚,是本宫疏忽了。”
“淑妃娘娘谬赞。”
作者有话要说: 沈才人陷害苏妧时
晏沉平静地抽出自己的四十米长大刀:
我允许你先跑35.8022m
ps:那啥玉春毒,芥香,还有混合起来有毒都是我瞎××乱扯的,大家别深究哈
emmm,前天貌似有一个小可爱把我的文从头看到尾了耶,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真的谢谢你哦,也谢谢收藏本文的小可爱们,是你们让我知道我的文还有人在看,也给了我更文的力量(虽然更文龟速)
吼吼吼!加油!
第23章 结束
“这样你都能让她给逃了,真是没用!”
偕湖上,小亭清冷独立,清风拂过,飘纱袅袅,隐隐映出亭中两人来。
对面的人绣帕半掩,正是沈才人,她何时被这么教训过,恼道:“你说的轻巧,谁知道苏妧这么厉害!“
“厉害?不过运气好罢了。”
“罢了,来日方长……”
日子进了十一月,天气越来越凉,万贵人一事也逐渐接近尾声。
德妃既受命调查这件事,便派手底下的人按苏妧所说的线索寻下去,没过多久,凶手就被揪出来了。
是悠嫔。
苏妧知道这个结果后,不由唏嘘。当初悠嫔还是蒋小媛时,多么自在明媚,如今学会了收敛,却是做出这种回不了头的事。
“万贵人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竟想出这样的法子害她。”苏妧想到万贵人那时惨淡的样子,皱眉问道。
问竹奉茶上来,坐在脚踏上给苏妧捏腿:“奴婢也不大清楚,据说是因为惠昭容总是提起悠嫔没了孩子一事,悠嫔心中记恨,就用万贵人的死来拉下惠昭容。”
悠嫔痛失孩子一事是她的逆鳞,偏生惠昭容就爱戳她痛处,日积月累,悠嫔本就不是能忍的性子,如此心中的记恨就再也忍不住了。
问竹随后又叹说:“即使惠昭容被降至嫔位,可悠嫔被打入了冷宫,还搭上万贵人一条人命,怎么看都是得不偿失啊。”
“这许多的事,谁能说的清?不过总归和我们没多大关系,只是可惜了万贵人。”苏妧托着下颌,淡淡说道,“想这些事就是平白给自己添堵,罢了,你去端碗酸梅汤来,我又想喝了。”
问竹便站起身来,笑着将衣服整了整:“小主最近对酸梅汁倒是钟情,酸儿辣女,说不定小主肚子里就是个小皇子呢!”
“这你就知道了?还不快去!”苏妧笑骂着看她走出去。
未多时,院子里突然热闹起来,苏妧一听这声响,不用想就知道是晏珏过来了。果不其然,“姨娘,我来看你了!”真真儿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晏珏一阵风似的跑进来,冲到苏妧面前才堪堪停住。苏妧虚扶他一把,笑骂:“这样急躁做什么?慢些走,我待在这聆风阁还会跑了不成?”
晏珏接过果茶,一连喝了两杯,才歇了喘,弯着大眼睛:“今天珏儿被太傅夸奖了,父皇还在处理政务,我就赶紧过来和姨娘说!”晏珏一脸“快夸奖我”的神色,让人忍俊不禁。
苏妧摸摸他:“哇!珏儿好棒,这么快就得到太傅夸奖了呀!”看他这么兴奋,苏妧自然毫不吝啬地捧场,倒是晏珏不好意思了,对着苏妧的肚子,挠挠头:“那姨娘今天肚子里的弟弟乖不乖?”
“你怎么就知道是弟弟?”苏妧好笑地问,她渐渐显怀,晏珏对她的肚子就更为好奇,时不时还拿些小孩子玩的小物件过来,美其名曰“见面礼”。
晏珏眨巴着大眼睛,懵懵懂懂的,扒拉着爬到苏妧对面坐下:“我常听那些人说什么……生下小皇子就可以过的舒服,姨娘这么好,肯定要生小皇子呀!”
问竹将酸梅汤端上来,还呈上几碟小点心,苏妧将点心挪到晏珏面前,转而看向跟在晏珏身后伺候的冯公公:“现在是什么人都可以在三皇子面前乱说话?三皇子是嫡子,你们这些在身边伺候的,可别太软弱可欺了,以后记得多注意些。”
这宫里现在谁不知道苏婉仪可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冯公公亦不例外,闻言忙请罪:“苏婉仪教训的是,奴才下去后定会提点下面的人。”
晏珏小小的人儿,到回知堂学了一个多月,倒是有模有样的,看冯公公被教训,立刻摇头晃脑地卖弄,尾音拖得天长:“太傅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噗……”苏妧差点没一口喷出来,轻轻揉捏他的小圆脸,“哈哈哈,珏儿,你也太可爱了吧,笑死我了。”
晏珏从位置上跳下来,腰间香囊上的流苏须一摆一摆,他小手插着腰嘟嘴不满:“姨娘笑我作甚,太傅可是夸我读的好呢!”
苏妧立刻憋了笑意,对他竖起大拇指,认真点头:“嗯!特别棒,姨娘是在为你高兴呢!”晏珏这才又开心起来,待了一会,他朝外看去,有些不舍道:“唔,都快午时了,我得快点回去,不然皇祖母该想我了。”
苏妧起身送他到宫门口,摸摸他的头,挥挥手:“好吧,那你路上小心哦。”又看了冯公公一眼:“照顾好三皇子。”见后者重重点了头,才放心让他出去。
待人走后,苏妧才将和玉唤来:“贺礼送过去了吗?”
今日是岳繁瑛出嫁的大日子,苏妧不能到场送出祝福,贺礼却是必不可少的,更何况晏沉知道后,还特地在苏妧准备的贺礼上又加了些。
“一大早就派人送过去了,现在这时候,周府应当已经在迎新娘子了。”和玉笑道。
今天岳尚书嫁女,早在好几天前,岳府内外就早已张灯结彩,今日更是热闹非凡,不一会,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哔哩啪啦地由远及近。
“迎亲队伍来了!”市井中,有人扬声一吼,早就等在路边的人们偏头看去,果然远远地看到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红袍的新郎官。
有的外乡人路过见识热闹便也凑了上来,在包子铺门口买了两个包子一面吃,一面张望着。
不谙世事的孩童手里拿着糖人儿在人群中穿梭,不停的奔跑着,口中传来如银铃般的笑声:“哦!哦!新郎官来咯,成亲咯!”
周府早早就派了家丁前来清了路,见人渐渐拥挤,忙道:“快让开!把路让出来给迎新队伍!”
远远地,一整队火红的人影渐渐清晰,不断靠近,再靠近,照的人脸上眼中都是一派喜庆之色。
队伍里的乐队,手里持着喇叭唢呐,铜钹皮鼓。吹吹打打,一声比一声响亮。
“哇!这阵仗挺大啊!”洪蓁蓁挤在人群里,磨磨蹭蹭移到前面,队伍在岳府门口停下,没过多久,一身凤冠霞帔的岳繁瑛就被喜娘扶着走出来,身后跟着岳家夫妇和一干众人。
人群中的苏恽今日难得穿了一身暗红色长袍,腰间玉带更显翩翩风姿。他嘴角含了一抹笑,毕竟今日是他表妹的大喜日子,不好再似以往的清冷。
那样独一无二的人,洪蓁蓁一眼就看到他,见他往这边看过来,忙高兴地朝他挥手:“这儿,我在这儿呢!”
苏恽早就猜到她那爱热闹的性子定会过来,果不其然一偏头就瞧见她朝这边挥手挥地起劲,将大家闺秀的仪态全抛在了脑后。
见她那傻样,苏恽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却见旁边的岳寒青越过他,探着身子:“蓁蓁!”
洪蓁蓁见是岳寒青回应他,偏过头,撇撇嘴无趣地把手放下,再去看苏恽,他却早已转过头去,任她如何唤也不再朝这边看过来了。
嫁女之日,岳家夫妇自然一番不舍,苏清翎好不容易收住眼泪,才狠下心将亦抽噎着的岳繁瑛进了花轿,迎亲队伍又浩浩荡荡地去向了周府大宅。
热闹看过了,哄闹的人群便渐渐散了去,岳寒青送走迎亲队伍,见洪蓁蓁也随着人群将要离开,就赶紧追上去。
“上次一别,蓁蓁你就很久没来岳府了。”岳寒青拉住洪蓁蓁,小心翼翼地同她说话。
洪蓁蓁不想和他多说什么,摆着一张臭脸,将手甩开:“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岳公子找我有什么要紧事?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蓁蓁,你就当真这么不想见我吗?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岳寒青皱着眉,目光灼灼地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任谁看了都是一副痴情儿郎的样子。
除了洪蓁蓁。
洪蓁蓁最烦他拿以前说事儿,狠狠横了他一眼:“岳公子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当年是你一声不吭离开要去学医,一别三年,许多事我早已记不得了,也不想记得!”
“可是,我现在回来了,也不会再离开,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信你会把我忘得净净!”岳寒青伸手欲搂住她的肩膀,却见她下意识退了一步,便不由挫败地垂下手。
洪蓁蓁被气笑:“岳公子还真看得起自己,难道你回来了我就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简直可笑!”
岳寒青,你还和以前一样,永远只顾着自己,当初一声不响地离开,我找了那么久,久到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你了,直到最后,我才知我竟是最后一个知道你去学医的人,多可笑……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岳寒青脸色极为难看,洪蓁蓁见他如此,虽然有些不忍,可是一切事情总要有结束的一天。
她垂下眼帘,羽扇般的睫毛轻颤:“你别再来找我了,我……我已有心上人。”
“什么?是谁!”
洪蓁蓁抬眸,纤手指着岳寒青身后“恰巧”路过的苏恽:“他!”
苏恽:“……”
第24章 初雪
天色蒙蒙亮,鸡鸣刚过。
青石板铺成的街巷,各色衣着的小贩挑着扁担行色匆匆,趁着天未大亮,要赶紧将摊子摆好。大家在这摆摊多少年了,都互相熟悉,有的早早准备好的就插科打诨围拢在一起大声嬉笑。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一个摊贩将人都凑过来,神神秘秘说道,“咱们青州的州府大人进京述职了。现在啊,估计都快到京城了!”
其他的人本以为是什么世族辛秘,闻言立刻一哄而散,纷纷吐槽:“诶呦!还以为啥不得了的事儿呢,这苏大人不是每三年就回京述职吗,这都多少次了,还值得拿出来说!”
那初说话的人“啧”一声:“你们听我说完哪!”于是人群又聚成原来的样子,那人才又低声说:“这苏大人的千金现在是当今陛下的宠妃,苏公子又争气考上了状元,我估摸着啊,今年苏大人回京述职是不会再回来喽!”
“什么!这……这可咋办!”人群中一个人叫道,“俺,俺最佩服苏大人,把俺们青州治理得这么好,他这一走,俺们青州咋办?谁来管我们?”
天色渐渐亮了,小贩们也要开始一天的生意忙碌。
众人慢慢散了去,不知谁说了一声,“那有什么办法,苏大人疼女儿谁不知道……”
与此同时,两辆青绸马车悠悠朝京城的方向驶去,苏正杭微闭着眼,怀中抱着娇妻,微微用力,好让她少受些马车的颠簸。
“还有多久能到啊?”苏正杭怀中的妇人轻轻开口,声音轻软,杏眼樱唇,和宫里的苏妧有五六分相像,正是苏夫人徐婉。
苏正杭缓缓睁开眼,看向怀中微皱眉头的夫人,笑道:“早让你不要随我来,路途远不说,吃食住宿都不尽人意,现在可知后悔了?”
徐婉轻哼一声,伸手将他抱紧,“妾身才不后悔,妧儿、恽儿都不在身边就罢了,如今你也要离开,妾身怎么能不跟过来?再说,你就放心我一人待在府中?”素手戳他胸口,胸前的绸缎被揪成了一团花儿,“你舍得?”
苏正杭低低笑起来,攥住她的手:“别闹,我自然不舍得,所以你不是跟来了吗?”
“之前先帝多次让我留京,我都拒绝了,倒是不知如今这位陛下会否留下我……”苏正杭想到什么,幽幽开口。
提及此徐婉就来气,直起身来:“你还好意思说,之前先帝让你留京,你偏不,如今想入京为官,倒是没把握了?”
“好了好了。”将人重新搂回怀里,“你还不知道我为何不入京?现在妧儿、恽儿都在京城,我这不也是逼不得已,我就不信这京城能比咱青州好好多少。”
“就快到了,再睡会……”
御花园内倒是看不出来十一月的萧瑟,各类松树、柏树和花卉被御花园的侍林宫女打理得朝气勃勃。
“今日天气不错,难得遇到德妃姐姐有闲情雅致来御花园逛逛。”淑妃翩翩走来,着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外罩孔雀氅,在一丛青绿的御花园,美艳得不可方物。
德妃转过身来,目光淡淡移向那件孔雀氅。
这件孔雀氅是去年元宵时陛下赐给淑妃的,据闻是以孔雀初生细羽捻入天蚕冰丝织成,间又杂以极细赤金丝。织绣精妙,几殆鬼工,色泽肌理,皆与真正的孔雀羽毛别无二致,光线下偏身转侧,还有不同光彩。
淑妃走向德妃,涂着鲜红蔻丹的手不经意扯扯身上的大氅,笑得恣意,氅上缀以七宝,腰间束以四指宽的翠玉流苏绦,随淑妃的步伐叮叮当当,泠泠入耳。
“淑妃今日怎的想起来御花园,莫不是慧明宫的绿菊还不合你意?”德妃素手捻帕拂过一丛丛凌霜独立的菊花,抬眼淡淡问道。
前几日受陛下吩咐,慧明宫搬进了数株绿菊,羡煞众妃。要知道培养绿菊的过程甚是繁杂,每每秋末初冬送来的也不过那十几株,被慧明宫分去这许多,意味着什么就不言而喻。
而这就是蹊跷的地方,在众妃都以为淑妃要重获帝宠时,陛下却如平常一样,直接去了聆风阁。
后宫众人表面上自然不敢说什么,实则淑妃知道谁不是在心里嘲笑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晚,淑妃整夜没闭眼。
现在德妃言语间提及此事,淑妃暗暗捏紧帕子,面上却与她说笑:“姐姐这说的什么话,这菊花啊,就如人一样,就算再珍贵,本质也不过还是菊花罢了。”
“若是没了它那特殊的颜色,又有谁会当做宝呢?姐姐认为是也不是?”淑妃俏眉一挑,美目流转看向德妃。
起风了,德妃拢了拢织锦披风,转过身去,语气淡薄,“就算没了那特殊的颜色,也是被用心对待过的,至于其他……想比也比不上……”
“本宫还是劝妹妹,风大了,还是不要在风口站太久,若是不小心受了寒可是不美。”
德妃走远,彤书伸出手扶着淑妃:“娘娘,咱们也走吧,这风也寒了,娘娘的身子要紧。”
淑妃恨恨拂开她:“呵,本宫就不信,她宋凝然有一个二皇子还能置之事外!”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复又搭在彤书手背上,又是那绝美娇媚的淑妃:“回宫!”
聆风阁早早就将炉火点起来了,苏妧第一次在京城过冬,气候比江南冷多了,每每早晚苏妧都直打哆嗦,但胜在新鲜,便也就没那么难熬。
苏妧窝在晏沉怀里看书,奈何被抱得太过舒坦,室内又温暖如春,没一会,怀中的人就和小鸡啄米似的,晏沉低眸,眼中满了苏妧的恬静睡容,温柔宠溺。
他轻吻她的头顶,愈发将人抱紧,看向窗外。
“娇娇,娇娇……”苏妧好似听到晏沉唤她,眼珠转了好几圈才缓缓睁开眼:“嗯……怎么了?”睡得正香呢。
晏沉轻捏她微肉的脸,下颌点向窗外:“你看。”
“簌簌,簌簌……”
雪好像是从星星上飘落下来,洁白如玉,又好像是月宫桂树上落下的玉叶,像美丽的玉色蝴蝶,像吹落的蒲公英,忽散忽聚,轻轻盈盈。
没过多时,地上便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大地被这珊珊来迟的雪装点着、滋润着,雪落在树梢,把枯干的枝条装点成毛茸茸的玉树琼枝,如临仙镜般美妙。
初雪。
苏妧看呆了,怔怔地盯着窗外,“陛下……”
这声“陛下”唤的极轻,但晏沉清晰地听到了,还听出了苏妧的无法言说的万般情绪。
“嫔妾家乡有个习俗,每到冬天初雪时,和你最爱的人相拥,这样你们就永远不会分开。”苏妧背对着晏沉,向着窗外说这听上去幼稚至极的习俗,
苏妧转过来,就见她眼眶泛红,含情脉脉:“陛下……嫔妾曾以为,嫔妾会在这清冷的宫墙内孤独终老。”
晏沉抬手,温柔抹去她无声的泪,“但幸好,嫔妾遇到了陛下,嫔妾……”
“娇娇怎的这么爱哭,嗯?”晏沉将人搂进怀里,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娇娇,不论你要什么,我都会舍了命给你……”
我只恨没能再早些找到你。
苏妧不满地捂住他的嘴:“陛下不可胡说。”随后与他四目相对,低喃道:“嫔妾哪舍得……”
“娇娇。”晏沉唤她。
“嗯?”
“快些将孩子生下来吧。”晏沉不自然地移开目光,盯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脸颊可疑地红了红。
“我快憋不住了……”
苏妧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念在面前是向来英明神武的陛下,苏妧憋住笑,拉了拉他的衣襟,将人的目光转过来,低头害羞嗫嚅道:“太医说过,过了三个月就……就可以的……”
“可以什么?”晏沉愣头问了句。
苏妧红着脸娇嗔他一眼,晏沉这才反应过来,“真,真的?会不会对胎儿不好……”想到苏妧怀着身子,晏沉还是有些担心。
“你……轻一些就……就不会……”苏妧的声音细若蚊蝇,却清晰地传入晏沉耳中。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晏沉:“好久没做羞羞的事了。”
我:“请忍住你TM疯狂上扬的嘴角,谢谢。”
第25章 见红
年关将至,京中处处张灯结彩,梅枝堆雪,冬夜外头极冷,苏妧坐在炉边,与几个宫女太监围在一起,说说笑笑,甚是惬意。
晏沉近日颇忙,他登基尚初,官员进京述职,凡事恨不得亲力亲为,奈何总不得三头六臂,苏妧前几日见他,人都瘦了一圈,着实心疼的紧。
“小主在想什么呢?”和玉见苏妧愣着神,也不与他们搭话,开口问道。
苏妧回过神来,又将手略靠近鎏金炉子,暖了暖:“没什么,我在想这天越发冷了,这年啊,也越近了。”
白维年纪不大,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白白净净,坐在和玉旁边,说话声音也听着温和舒服:“这日子过的呀,真是快,奴才还记得刚见小主时,小主可青涩着嘞,谁能想到现在都是快做母妃的人了?”
这段话其实说的有些僭越了,不过苏妧向来不在意,反而还应和道:“是啊,我那个时候可慌着哩,什么都不懂,不过还好有你们在身边。”
小荣子是之前被苏妧挑进来了小太监,现在跟在白维手底下,做事麻利,倒是挺受白维看重,他闻言,立时短眉皱起,一拍大腿,颇为痛心疾首道:“哎呦,都怪奴才没早些进聆风阁,不然奴才也能沾光被小主感谢一番!”
一阵话惹得众人乐的合不拢嘴,就连宋嬷嬷都弯了眉眼。苏妧更是笑骂:“感情你倒盼着我的感激?初初你若是进了聆风阁,还不得哭天抢地着要出去?”
小荣子“诶呦”一声,皱着脸可怜见的:“小主这说的什么话,别看奴才年纪不大,可奴才少说也伺候过七八个主子,小主虽不是最美的,也不是最有地位的。”
说到这,就见苏妧故作阴恻恻地笑着看他,小荣子见状忙道:“但是咱小主绝对是脾气最好的!”言语间,还竖起大拇指,似是在给自己的说法立个依据。
苏妧这才笑骂:“算你机灵!”
其实这还真是不假,聆风阁的人谁都知道主子苏婉仪是个温和清净的可人儿,就算与她开玩笑也是不会被恼的,而且对待伺候的人也是多加提点。
几人纷纷点头应和,闹得苏妧颇不好意思,她瞥向窗外挂的长长的冰棱,对宋嬷嬷说:“这外面忒冷,不若将值夜的也叫进来暖暖,别冻着了。”
宋嬷嬷淡笑着点点头,便出去叫人了。
晏沉靠在垫着黑貂绒的座椅上,伸手揉了揉微跳的太阳穴,闭目小憩。
安福呈了碗乌鸡汤上来,见状叹了口气,知他没睡,便轻声唤道:“陛下,听老奴句话,去睡会吧,这会都已丑时二刻了,陛下身子要紧哪。”
晏沉缓缓睁眼,复又闭了闭,才道:“再过会儿。”
安福早知劝不住,便将乌鸡汤端到他面前,“陛下不睡,总得喝碗汤养养神。”
晏沉笑着拍拍他:“好,辛苦你了,朕等会就歇下。”
安福忙道“不敢”,又待在一旁侍立,一时大殿中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哔剥”声。
晏沉之前就已面见过进京述职的官员,现下在看交上来的述职公文,一个个翻过去,突然他的手顿住,公文上明晃晃的“苏正杭”抓住了他的目光。
往日他只知道父皇对这个青州州府很是欣赏,不过这人数次不承父皇的意,宁愿呆在青州做个四品小官。
晏沉登基后,看了每年苏正杭递上来的地方公文日志和简章,明明是再中庸不过的人,可现在这篇述职公文,却完全变了风格,思想成熟,若是深究公文中的观点,着实可以看出是个殚见洽闻的可靠之才,就好似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朕倒真的看走眼了……”晏沉仿若自嘲地笑了笑。
也是,状元苏恽的父亲,能差到哪儿去,既是如此,不让岳丈留在京城也太说不过去了啊……
“也不知道正杭怎么样了。”徐婉坐在锦凳上,抱着手炉,有些不安稳。苏清翎见状,给她添了杯茶,笑道:“嫂嫂都已是要做外祖母的人了,怎还这样沉不住气,嫂嫂还不相信哥哥的本事?”
虽说徐婉已是三十多岁的妇人,但是保养地极好,光面上看不过才二十多岁般。
徐婉嗔她一眼:“我哪是担心正杭的本事不够?只是先前正杭曾多次婉拒先帝的提携,谁知道新帝会怎么待他?”
“诶呦,我的好嫂嫂,若按亲了说,这位新帝可是你女婿,怎的被你说的跟昏君似的!”苏清翎揶揄道,又宽慰说:“放心吧嫂嫂,当今陛下是个清明的,哥哥又有能力,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说着,想起什么似的,她往前探了探,“话说,恽儿也二十多了,你和哥哥也没想着给他相看哪家姑娘?”
徐婉柔柔一笑:“我自然与正杭提过此事,但他说让恽儿娶自己喜欢的姑娘,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以恽儿那性子,我估计还有的等呢。”
“原是如此,不过恽儿现在可是顶着个状元的头衔,又在兵部领了实职,定是不缺姑娘喜欢的,不像寒青。”苏清翎了然,几句话一说又批起自家儿子来,“你说他那时候年纪小非要去学医术,我们怎么也就容着他胡闹呢,考个功名岂不比现在好?”
徐婉端起茶盏,拨了拨面上浮着的叶片,端的是一副静娴温和的样子,啜了一口才摇头道:“不然,考功名并不是寒青的兴趣所在,最后的结果不会比现在好到哪去。我倒觉得寒青现在挺好,至少有他肯为之努力的事情,往后开个医馆,也是造福百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下早朝的时候。
“陛下近日这么辛苦就不必常常往哀家这跑了,瞧瞧你,最近可不是瘦了不少,安福是怎么照顾的?”太后皱着眉心疼地问。
安福忙要跪下请罪,晏沉拦住他:“不关安福的事,母后不要怪他,是朕每次都不听安福劝。”
太后这才脸色稍霁,“这每每年关你都要这番操劳,身体怎么受的了?”晏沉笑着宽慰:“母后不用担心,不过是今年恰好外官入京述职,便稍忙了些。”
太后知他素来不爱把苦累放在嘴边,只得劝道:“我大渊一京三十八州,难道还没有能帮你忙的人?你寻一些也好帮你分担一些。”
“儿子省的。”
苏妧知道父亲升官时,正在陪晏珏玩竹蜻蜓,近日天气不错,太阳不刺眼还暖和和的,苏妧便在院子里透透气。
苏妧坐在白维新扎的秋千上,竹蜻蜓被她转出去,晏珏就乐呵呵地“哒哒哒”追上去再捡回来。
问竹近前来,笑着福了福:“奴婢在这恭喜小主了。”
苏妧睨着她,好笑地问:“你这丫头又打什么谜呢?还不快说!”
问竹笑嘻嘻的,忙道:“小主的父亲苏大人升为正三品左副都御使,留任京城了!”
苏妧“蹭”地从秋千上下来,拉住问竹的手:“真的?父亲成京官了?”问竹赶忙扶住她,急道:“诶呦,小主你注意些,肚子里还有小皇子呢。”见人站稳了,才道:“真的真的,陛下亲口下的圣旨小主还不信?”
“太好了,太好了……”苏妧喜不自禁,忙唤了明瑟来:“你快去写一张滋补的药膳方子,我亲自熬了去送给陛下。”
“那可不敢,小主现在身子金贵着呢,要熬也是奴婢们熬。”问竹忙否了她熬药的想法,苏妧想了想便也作罢,“那好吧,你们熬好了我再送去。”
“姨娘!你的裙子上怎么粘上红梅了呀!”晏珏在背后一声大叫,将三人吓得不轻。
因着问竹离苏妧近,明瑟过来的时候也是面对着苏妧的,所以都没有瞧见苏妧背后,倒是晏珏捡了竹蜻蜓回来,就见苏妧白色袄裙上那刺眼的红。
御书房
安福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龙阙殿大总管,这会却疾步匆匆,恨不得飞进御书房。
进了大殿,他抹了抹额上的虚汗,颤颤巍巍行了一礼:“陛下……”
晏沉正在批改奏折,抬眸看了他一眼,“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陛下,苏婉仪……见红了。”
“啪!”
安福话音未断,晏沉手中的毛笔发出清脆的响声,竟是硬生生被他折断了。
安福那句话一出口,晏沉的脑子里骤然一片空白,已是什么都顾不上了,急忙大步跨出御书房,朝聆风阁跑去。
“哎,陛下!”安福还没看清人呢,就见向来清明自持的顺安帝已经不见人影了,只留下御案上一本被墨溅满了的奏折。
聆风阁内,苏妧昏迷着,范太医匆匆赶来,正诊脉时,晏沉踏入内室,满室的人忙跪下行礼。
晏沉走近床边,看到苏妧平时见到他来就娇笑如花的脸上现在却一片惨白,心都揪成了一团。
他一手揪住范太医衣领,将他垂下的头拉起来,大吼:“跪什么跪!还不快诊脉!”
范太医抖着手诊完脉,收回手对坐在床边的晏沉磕头回道:“回陛下,胎儿脉象还在,只是苏婉仪最近思虑过重导致胎象不稳,这才会见了红。”
晏沉闻言深深松了口气,抬手将苏妧颊旁的碎发拂到一边,目光温柔缱绻,“确定苏婉仪没事?”
“微臣确定。”
“那范太医确定我家小主是因思虑过重而见了红吗?”安静的室内突然炸出一声,众人朝声音的源头看去,却是个不起眼的小宫女。
晏沉眯了眯眼,他认得这宫女,娇娇的安胎药每次都是由她送上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晏沉开口,事关娇娇和孩子,不论有什么蛛丝马迹他都不会放过。
明瑟走出来跪下:“启禀陛下,奴婢幼时曾学过些许医术,尤其是妇术,奴婢仔细看过苏婉仪衣服上的血,血色略微发黑,根本不是简单的见红!”
范太医没想到居然碰到一个会医术的,想到来之前那人的吩咐,稳了稳心神驳道:“陛下,这小丫头懂什么?微臣确是没有诊出其他的缘由来。”又转过头向明瑟质问:“你说不是简单的见红,那你说是什么!”
明瑟对晏沉磕了一个头:“陛下,请陛下准许奴婢为小主诊脉。”
晏沉点了点头,明瑟便上前,过了会收回手,皱着眉似在思索什么。
终于,只见她缓缓抬头,神色凝重地看向缩在晏沉身旁,盯着苏妧一脸担心的晏珏。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快要考试周了,我已经尽力在存稿了,我知道隔日更不能满足大家看文的心,可是大家可怜可怜我叭,学数学的本来头发就不多,每天还要码文,秃头就离我不远了……
对了,昨天我悄悄咪咪地盖戳了,所以决定去买包辣条来按捺住我躁动的心
第26章 调查
苏妧缓缓睁开眼,脑海里只记得那片鲜红色扎入她眼里的一瞬间,她就昏了过去。
思及此,双手忙摸向肚子。
还好,孩子还在。
“娇娇,你醒了?”晏沉轻声唤道,苏妧这才看到晏沉还坐在床边,顿时眼眶泛红,好似下一刻眼泪就会决堤。好在她余光瞥到室内还站了一屋子的人,才没失了态。
淑妃和德妃也在,听到晏沉唤的那声“娇娇”,两人神色各异,看向苏妧的目光也变的意味不明起来。
就连太后身边的何嬷嬷也匆匆赶了来,见苏妧没事,才松了口气。不过一时屋内的人多起来,如此一看,聆风阁倒真显得逼仄了。
“陛下,嫔妾这是怎么了?”苏妧之前就偶尔会觉得肚子难受,她还以为是吃多了撑的慌,也没怎么在意,没想到今日竟见了红,真是吓了她一跳。
明瑟眼皮微跳,垂下眸子,抿了抿唇道:“禀陛下,小主见红是麝香所致。”
“麝香?”晏沉咀嚼着这两个字,整个人顿时阴沉起来,咬着牙,“麝香……”
宋嬷嬷这时候走出来,对晏沉行了礼,转而皱眉不解问明瑟:“怎么会呢,聆风阁自苏小主有孕后便不燃香,香包一类也不允许系在身上,就连宫女都不准抹粉,那这麝香源自何处?”
这也真是苏妧所疑惑的地方,明明她已经足不出户了,可还是遭了这一回。
明瑟这时却不再说话,淑妃站在一边,关心问:“明瑟姑娘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明瑟微扯嘴角,被苏妧瞧了去,知她果有隐瞒,闭上眼假寐,“明瑟,我一直很信你。”
明瑟心一抖,“小主……是,是三皇子。”一句话出口,所有人都朝晏沉身边的小人儿看去,晏珏被盯地往后缩,“明瑟姐姐,我……我怎么了?”
晏沉伸手将晏珏拉出来,问明瑟:“和三皇子有何关系?”明瑟直起身子扯下晏珏腰间的香囊,“三皇子,奴婢放肆了。”
“范太医,以你的医术应该可以看出这里面的香料是什么吧?”明瑟将香囊递给范太医,轻嘲道。
范太医轻哼一声,接过香囊解开,拈出一撮香料,仔细闻了闻,又舔了一口,“此香料中有白芷、丁香、苍术、佩兰、艾叶、冰片、藿香、樟脑、陈皮、薄荷……”范太医一口气说了大串,最后一顿,声音略颤:“还有……麝香。”
何嬷嬷见状,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向前走到晏沉面前,福了福道:“陛下,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差错,三皇子的香囊向来是由慈宁宫底下的人做的,怎么会有麝香这一味?”
宫里所有人都知道晏沉常往她这跑,慈宁宫的人又怎么会将麝香放在晏珏的香囊里?
晏沉手中握着苏妧细软的玉手,他只要一想到苏妧和他的孩子被有些人不怀好意地惦记着,心里的无名火就蹭蹭往上冒。
“安福,你去慈宁宫将给三皇子制作香囊的人查个遍,若太后问起来,你就说是朕吩咐的!”晏沉冷声吩咐道,又看向跪在地上的范太医,皱眉:“朕竟不知太医院太医的医术还不如一个宫女,若是今日没查出麝香来,那苏婉仪的孩子会怎样?”
越说晏沉越觉得心惊,稳妥起见,吩咐道:“谁把你安排进聆风阁的?以后你就不必来了,让吴院判来给苏婉仪诊脉。”
苏妧躺着,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又在晏沉和晏珏中来回,不论是谁筹划的这一切,这人的心机实在够深,也够狠。
若是她身子再虚弱一些或者明瑟今日没有查出麝香,时间一长,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还真不一定,而不管晏珏有心或无意,父子俩又会因此产生隔阂,苏妧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付之东流了。
“和玉,云斐,怎的愣在那?还不快给陛下和淑妃德妃娘娘奉茶!”苏妧虽躺着,但总归不能失了礼数。和玉和云斐忙下去备茶,淑妃和德妃坐着,聆风阁虽比不得慧明宫和滴玉宫,但周围简单的摆设却让人觉得温馨。
德妃忙道:“她们也是太过担心你罢了,你还有着身子,情绪不能太激动。”苏妧闻言笑着回她:“是,多谢德妃娘娘关心。”
安福没多久便匆匆赶回来,“陛下,奴才把做香囊的人都问了一遍,还有给慈宁宫送香料的,检查香料的,都说慈宁宫从没有过麝香这一味。”
晏沉的脸色越来越差,“如此说,这麝香倒是自己凭空冒出来的?荒唐!”天子发怒,有谁还敢稳坐着?屋内众人都跪下来,屏息敛神,一时室内静的令人发颤。
苏妧扯了扯晏沉的衣袖,声音娇娇软软的,“陛下别恼呀,嫔妾这不还是好好的嘛。”晏沉看向她,莫名就被她一句话给安抚了,叹了口气:“好,朕不生气。”
“陛……陛下,奴才有话要说。”就在这时,一个人爬到晏沉面前,抬起头来,却是晏珏身边的冯公公。
晏沉眯了眯眼,沉声问道:“哦?你有何话要与朕说?”冯公公满头虚汗,捡起袖子擦了擦,磕了三个头:“陛下,奴才突然想起来,一个多月前三皇子的香囊丢了一日,后来是……”
“是谁?”
“是沈才人无意间捡到了,将香囊还了回来。”说完,冯公公头上的汗流的更凶,却不敢去擦,任它滴答滴答淌在地上。
冯公公此话中的弯弯绕绕,众人都是宫里多少年的人了,自然皆心知肚明,事情好不容易有了进展,晏沉自然不会放过,“召沈才人。”
沈才人没想到这么早就东窗事发,更可恨的是苏妧的孩子竟然还好好的,这一切的谋划竟是一点用也没有。
她进屋来就看到晏沉给苏妧关切地掖了掖被角,眼神中是从没有对她展露过的温柔,沈才人心中暗恨,却只得掩下万般情绪走进去。
“嫔妾拜见陛下,见过淑妃娘娘,德妃娘娘,……见过苏婉仪。”沈才人行了礼站在中间,看上去依旧是带着书香气的可人儿,也依旧清高。
“不知,陛下将嫔妾召来所为何事?”沈才人挺着颈项,不经意瞥了苏妧一眼,问道。
苏妧见她如此,不禁挑唇笑了笑,只有心虚的人才会表现得无比正直,殊不知在别人眼里,却是可笑的紧。
晏沉淡漠地看了沈才人一眼,没有兴趣和她拐弯抹角,一针见血道:“三皇子香囊里的麝香是你放进去的?”
沈才人眼皮一跳,却仍装作皱眉不解问:“陛下此言何意,什么麝香?嫔妾又何时往三皇子的香囊里放了东西?”那一双秋水眸无辜地看向晏沉,只让人觉得她再单纯不过。
但盛家女教导出来的,不论何人,何时,何地都不会与“单纯”两字有关系,这一点,晏沉比谁都清楚。
晏沉冷笑,“行,不说是吗?来人,施拶刑!” 拶刑是用拶子套入手指,再用力紧收,最后双手不残也伤的刑法,所谓“十指痛归心”莫过如此。
更何况,才女的手是用来写诗作画的。
安福立时唤了人进来,手中拿着拶子朝沈才人走近。沈才人没想到晏沉会这么心狠,她是他的表妹,现在却连一个苏妧都比不过。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沈才人双手紧攥,呼吸渐渐急促,终于猛地跪下来,挪到晏沉脚前,哭着道:“陛下,陛下,不要,嫔妾的手不能废!”她扒拉着晏沉的裤脚,“嫔妾知错了!嫔妾知错了!陛下……”
晏沉冷冷看她一眼,安福见状忙将沈才人的手扯下来,“真是给盛家丢脸!”晏沉挥手,那行刑的人便退了下去。
沈才人松了口气,自知今日已不能全身而退,反而渐渐冷静下来,慢慢将莲青色褙子上的褶皱抚平,声音平静无波:“陛下将傅顺仪也召来吧,这样戏才会更精彩。”她抬眸看向苏妧,“你说是吗,苏婉仪?”
苏妧不知道沈才人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是麝香的事既和她脱不了干系,那苏妧就绝不会放过她。
不一会,傅顺仪也过来了,晏沉已经近一个月没有去过她的瑾含宫,傅顺仪一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卸了织锦镶毛斗篷,莲步轻移至晏沉面前,低眸看了眼神色平静的沈才人,行了礼后关切问道:“苏婉仪没事吧?听闻你见红的时候可吓死姐姐了。”
苏妧淡笑回应她,这声姐妹唤的让她着实恶心。
“傅顺仪来了。”晏沉接了和玉递过来的水,给苏妧润了润唇,“你要说什么就尽快说,朕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在这耗。”
那你就有时间在这照顾苏妧?沈才人心里自嘲,余光看向旁边的傅瑶,今日她过不去,总得拖个人和她一起才好啊……
“陛下,三皇子香囊中的麝香的确是嫔妾那日捡了香囊后加的。”沈才人将麝香一事说了出来,意料之中,晏沉也没有丝毫惊讶,等着她的下一句。
沈才人抬头看着美貌无双的傅顺仪,与她对视一眼,轻笑:“但是,是傅顺仪引诱嫔妾这么做的,嫔妾只不过是个棋子,傅顺仪才是幕后下棋的手!”
傅瑶闻言双眸微瞪,低头呵斥:“沈才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沈才人直着身子,声音幽幽清清:“我当然知道,傅瑶,你就认了吧,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既敢做,为何不敢认呢。”
傅顺仪跪下来,伤心哀怨地看着晏沉:“陛下,嫔妾不知沈才人为何冤枉嫔妾,嫔妾根本不知道什么麝香,什么香囊,陛下……陛下要相信嫔妾啊!”
沈才人看她做戏般的姿态,轻嗤一声,挑衅地笑:“这件事不是你做的,那……”
“万贵人之死呢……”
第27章 倒戈
一石激起千层浪,万贵人一事早已过去,现下却被沈才人重新提了出来,任谁听了都能猜到万贵人一事怕是另有隐情。
“沈才人,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万贵人早已入土为安,你现在提她是什么意思?”傅顺仪脸色冷了下来,质问道。
沈才人抬眼看向她,并未受她影响,轻笑一声,又对着晏沉磕了下去:“陛下,傅顺仪不仅让嫔妾用麝香害苏婉仪腹中的龙嗣,她还利用悠嫔身边的大宫女,教唆悠嫔杀害万贵人,再让嫔妾去陷害苏婉仪。”
“嫔妾实在愚蠢,竟三番两次着了她的道,陛下,傅顺仪蛇蝎心肠,望陛下明悉!”
傅顺仪闻言,霎时眸中泛泪,娇美的面容上满脸的不敢置信,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跪下来:“陛下,嫔妾……嫔妾与沈才人并不相熟,实在不知沈才人为何如此冤枉嫔妾!”
“嫔妾如何,陛下难道不清楚吗?嫔妾一心待陛下,又怎会对陛下的孩子下手?平时嫔妾连只蚂蚁都不忍踩下脚,嫔妾又怎么狠得下心……”傅顺仪一滴滴泪滑下脸颊,与她脆弱又惹人怜爱的神色和情真意切的说辞,几乎让人相信她就是如她所说的那般的人。
但苏妧知道,傅顺仪温良纯善,可真是大大的笑话。
“陛下,嫔妾无能,还请陛下帮嫔妾彻查此事,为嫔妾腹中孩儿讨个公道,也可还了傅顺仪清白,陛下觉得如何?”苏妧开口建议道,既然都有人把心思放在她孩子身上,那她也不能让人看软了去。
晏沉与她相视一眼,看清她眼底的认真,心疼地想立刻把人拥到怀中,可面上还得维持着肃冷:“好,朕也想知道,事情真相到底如何。”
安福忙叫人将悠嫔身边的大宫女找来,穗香长着一张瓜子脸,小巧玲珑的,眉眼间媚意朦胧,身上还带着股廉价香粉的刺鼻味,让人看着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穗香进来扭着腰肢行了礼:“奴婢拜见陛下,陛下圣安,拜见各位娘娘小主。”随后微微抬起头来,含羞带怯地偷偷瞥了晏沉一眼,可晏沉只将目光放在苏妧身上,她只得默默垂下眼,抿着唇没说话。
苏妧冷冷看着,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随从。“陛下,您不问问她?”苏妧扯了扯他的袖子,黛眉微挑,娇声问道,“可等着您呢。”
晏沉好笑地看她,暗暗捏了捏她的手,而后转过来又瞬间板了脸:“知道要你过来做什么吗?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苏妧在一旁凉凉插了句:“欺君之罪,按理当诛……你应当知道吧?”
穗香一直觉得按自己的颜色在宫里做一个小主根本绰绰有余,无奈之前每次陛下来翩跹阁时,悠嫔总不让她在身边伺候,所以至今她也只能做一个伺候人的宫女。
她实在不明白,若是悠嫔当时将自己送到陛下龙床上去,便可以分掉傅顺仪和苏婉仪的宠,悠嫔就不会被利用,成了现在这般在冷宫凄惨的样子,无人问津。
她见晏沉俊美威严,目光迷恋地盯着看了会,直到安福狠狠踢了她一脚:“贱婢,陛下问你话呢,愣着做什么?不想活了!”
穗香被踹的心口一疼,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忙磕头认罪:“陛下,奴婢,奴婢是蒋氏之前身边的大宫女,其实,万贵人之死,其中蒋氏也只不过是被利用了而已。”
“哦?此话怎讲?”晏沉幽幽随着她的话问道。
穗香抬眼悄悄看了眼沈才人,欲言又止,沈才人莫名:“你瞧我作甚?我又不认识你。”
没想到穗香这时候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瞪大了双眼:“沈才人,是你说若奴婢为你做的事成了,就会将奴婢提至你宫里去,还承诺会给奴婢许多好处,现在却不认奴婢为你做的那些事了吗?”
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真相大白,反而越来越乱。
情形倒戈,一时间沈才人竟成了众矢之的。沈才人面色铁青,咬着牙猛地转过头,对上傅顺仪湿漉漉的双眼:“你!”
“陛下,若是嫔妾做的这一切,又怎么会将穗香供出来呢?真的不是嫔妾,陛下你不能相信她,她和傅顺仪串通好来害嫔妾!陛下……”沈才人不住地摇头,眼中挂下泪来,乞求地看着晏沉,“陛下,不是嫔妾……”
穗香却又似痛定思过一般,皱着脸:“陛下,沈才人之前与奴婢商量好,她将奴婢指出来,让奴婢将一切的事都嫁祸在傅顺仪头上,可是奴婢知道兹事体大,若是如此做了,奴婢实在良心难安!”
穗香话音刚了,沈才人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筋骨般颓然瘫在了地上,而傅顺仪珠泪扑簌簌落下来,我见犹怜:“陛下,嫔妾,嫔妾……”
苏妧缓缓闭上眼,将头偏向了床的内侧,晏沉见状,探过身去看她:“怎么了?可是头疼?”
苏妧摇摇头,只是觉得这一切太没有意思,这样的局下,沈才人已是罪名难逃,而傅顺仪却是成了受害者,变成了一朵白白净净的莲花。
若是晏沉将沈才人从严处理,那无异于在打定国公盛府和太后的脸,可若是从轻处理,晏沉在她心里就成了不重视孩子的人。
两面离心。
晏沉敛下诸般心思,突然挑唇笑了笑,他一个皇帝,未能保护好自己心爱之人和孩子就已说不过去,难道现在还容许凶手逍遥法外?
真是可笑!
“安福!”晏沉站起身来,安福便忙近前弓着身听命。“给朕将与此事有关的人的外袄全都脱了,带到院子里跪着去!”晏沉目光凌厉,直逼跪着的三人。
寒冬腊月,外面寒风刺骨,就是穿的严严实实出去,也冻得直哆嗦,更别提脱了外袄跪在雪地里。
安福愣了一瞬,看到陛下阴沉的脸色就知道他气的不轻,便提了口气,对着跪着的三人:“三位,走吧。”
“陛下,外面寒气太重,脱了外袄跪着,若是出了人命……”德妃起身,担忧道。
“德妃姐姐,苏婉仪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条人命哪,她们既然有胆子下手,就要有胆子承受结果。”淑妃也开口,居高临下看着跪着的三人,转而说:“妹妹知道姐姐是菩萨心肠,但是什么人该怜悯,什么人不该,姐姐也要分得清才是。”
淑妃如此一说,德妃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说话。
屋内的人终于全都出去了,只留下明瑟和宋嬷嬷待在室内伺候苏妧。晏沉轻抚她的脸,“娇娇,朕说过会对我们的孩子好,朕绝不会食言。”
说完,晏沉转身离去,留苏妧眼角一滴泪滑落。
苏妧睡得很沉,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晏沉并不在她身旁。“和玉。”她唤了声,和玉听见声响,连忙将锦帐撩开,“小主,你醒了。”
穿了一身宝蓝菊纹小袄,又添了件乳白色莲边沿褙子,如常梳洗了一番,又用了些清淡的吃食,苏妧才擦擦嘴,抬脚准备出去透透气。
“哎,小主,外面冷着呢,小主可千万别出去,咱们还是在屋内走走就罢了,若是冻着小主子怎么是好。”云斐这时进来,带进一阵冷风,苏妧正好站在门帘处,被风吹的一哆嗦,这才只好作罢。
她突然想起来,昨天……
“沈才人和傅顺仪怎么样了?”苏妧转身坐回去,理了理掐花素绒领,抱着手炉问。
第28章 赢家
和玉和云斐相视一眼,还是和玉上前,给苏妧斟了杯果茶,才缓缓道:“昨日傅顺仪,沈才人和穗香在咱们院子里跪了快一个时辰,最后还是穗香受不住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小主你是没看见,那时候恰好又下起雪来,跪了大半个时辰时,三个人就都快变成雪人了,满身满脸都是冰渣子,看着就冷极。”云斐绘声绘色地接着说。
苏妧闻言淡笑了声:“然后呢。”
穗香没想到看上去清润谦和的陛下竟如此心狠,天公不作美,三人刚跪下,天上就落下雪来。
淑妃和德妃坐于廊下,旁边摆着火炉,里面的银丝碳烧得“咔嚓”作响,冒着阵阵暖气。
淑妃见状掩帕笑起来:“哊,这雪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天也看不过去了呢!”德妃无奈看她一眼:“淑妃,你少说几句吧。”
“姐姐何时管的这么宽了?”淑妃敛了笑,拢了拢袖口,语气意味深长,“宫里无聊的紧,好不容易有如此精彩的戏,咱们做观众的总要评论一番不是,不然怎对得起她们这么用心的表演?”
约摸半个时辰后,沈才人撑不住倒在了地上,脸上毫无血色,却无人敢扶,任她颤抖着嘴唇:“陛……陛下,嫔妾冤枉。”
“白维,打盆热水来,浇醒。”晏沉从内室踏出来,语气却比这外面呼啸的风还要冷。
热水从头顶浇下,纵然温暖一瞬,可是身上湿哒哒一片,冷风一吹,那种寒意从皮肤渗进了了骨子里,真真叫人生不如死。
沈才人被浇得一激灵,小荣子将她扶起来,继续跪。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
“陛下,陛下!”穗香自张着嘴,想大声喊出来,好让晏沉听到,可是发出的只有粗糙沙砾般的沙哑声 。
“陛下,那穗香好像有话说。”安福小声提醒,晏沉目光瞥过去,“将人带过来。”
穗香被拖到廊下,哆嗦着身子想朝炉子边靠去,却被安福一脚踹了回来,“啊!”穗香痛呼一声,又皱着眉去拉晏沉的袍角。
“陛下,奴婢知错了,奴婢说,什么都说……”在自身性命面前,任何东西都不值一提。
这时,从未开过口的傅顺仪却动了动,傅顺仪细密的睫毛上粘满了细碎的冰渣,她睁开眼,看向晏沉,神色平静:“陛下,不用她说,是嫔妾所为。”
“所有的一切,都是嫔妾所为。”
“穗香被丢到浣衣坊去了,沈才人降为选侍,据说现在都起不来床了。”和玉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苏妧的神情,“至于傅顺仪,降为小仪,禁足于瑾含宫,无诏不得出。”
苏妧捧着本游记,靠在迎枕上,闻言“嗯”了声,“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云斐怕她多想,还是多说了句:“小主,傅小仪和蒋氏不一样,傅小仪身后还有傅家,所以陛下……”
苏妧抬眼,将书卷起来,轻敲在两人的头上,笑道:“你俩,把你们小主我想成什么样了?”随后收回手,轻叹了口气,“知道你们关心我,陛下为我做的一切,我心里和明镜儿似的,所以啊,你们不用担心。”
这几天,聆风阁的门槛都要被跨烂了,不是这个宫派人来慰问,就是那个宫送来些补品,苏妧一概让和玉她们出去招待,自己落个轻松。
“你这甩手掌柜当的可真惬意。”秦月祺见院子里和玉几人忙得脚不沾地,而苏妧却悠闲地在厅内踱步,便笑着说。
苏妧也朝外看去,撇撇嘴:“我就是不耐烦接待那些人,一个个都假模假样的,看着就堵得慌。”
秦月祺拾了本棋谱翻着页,认同地低点头道:“也是。”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身后的采晴道:“把东西拿出来。”
采晴忙从暗袖里拿出一个小布袋来,递给秦月祺。“这是什么?”苏妧好奇地走过去,问道。
秦月祺淡笑不语,从小布袋里拿出一个针线缝出来的……平安符?
“哇,好可爱啊!”苏妧接过来,平安符以红色布料为底,上面勉强可以看出是绣了些花草,绣工虽简陋,却让人爱不释手。
苏妧不禁好奇地问:“这是谁做的?给我的吗?”秦月祺点点头:“自然是送你的,这可是瑜公主亲手一针一线绣的,你要好好收着啊!”
苏妧往日拜访过启锦宫几次,却只见到瑜公主一次,是个可爱又大方的女孩儿。苏妧没想到两人只见了一面,晏瑜就会记住自己,这倒着实让她惊讶了。
“瑜公主知道你差点失了孩子后,就紧赶慢赶做了这个平安符,瑜公主年纪不大,却是懂事的很。”秦月祺笑着解释道。
苏妧手里捏着平安符,其底部缀以珍珠流苏,其中的情真意切,让她颇是感动。
苏妧笑着将平安符收起来,“那真是多谢瑜公主了,你回宫后帮我和她说一声。就说我很喜欢她做的这个平安
符,哪日有空亲自过去谢谢她。”
“好,我自然会帮你转达,来,咱们下盘棋,看你这里好几本棋谱,不知道你水平精进了没有?”秦月祺将棋盘摆好,向她招招手。
苏妧笑着坐过去:“姐姐别笑我就行,你也知道我也就是图一乐,这棋谱净给我当做催眠书用了。”两人各执黑白,你来我往,“对了,前几日内务府往我这送了两盒碧螺春,宋嬷嬷不许我喝太多茶,姐姐喜欢喝,待会就带一盒回去,免得好茶放我这反而被糟蹋了。”
“好。”
***
“吱呀”一声,和玉推开门,用身子略掩着,“小主,要不咱们回去吧?”
“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里面幽幽传来一句,声音浅淡,虚弱的紧。
苏妧闻言微微挑唇,眼底却没有笑意,她示意和玉让开,走了进去。
傅瑶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见苏妧进来,就被流音扶着起身靠在靠枕上。
“我就猜到你会来。”
苏妧穿着一身月白袄子,倒是与这冷清的瑾含宫偏殿十分应和。苏妧坐在凳子上,内室的火盆不时冒出零星火点,颇冷。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来可怜我的?”傅瑶冷冷看她,问道。苏妧没有说话,明明仍旧是素来温软的模样,却让人觉得莫名心慌。
苏妧示意和玉一眼,后者就将手中拎着的银丝碳递给流音。
“真可惜,若是蒋氏知道她的孩子是你害死的,你说……她会不会和你拼命?”苏妧挑眉,说着只有傅瑶听得懂的话。
傅瑶闻言瞪着她:“你胡说什么!”苏妧淡笑,眼里闪过寒光:“真相如何已不重要,你该庆幸的是我的孩子没事,不然,我也不确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随后她示意和玉将手中的碳递给流音:“可不能这么轻易就冻死了。”说完,抬脚就要离开。
“流音!把东西扔出去!我不需要别人的可怜!”傅小仪白着嘴唇,却盯着苏妧,厉声吩咐道。
流音看了看苏妧,就要出门,却被和玉拦住。“谁说我是在可怜你?我只是让你知道,”苏妧讽刺一笑,“我是赢家。”
“我从未输给任何人,只是输给了帝王情。”傅小仪说。
“苏妧,我的悲哀,未必就不是你的明日!”
苏妧踏出瑾含宫,和玉小心扶着她:“小主,咱们何必走这一遭?”宫道上的雪早早就被扫了个干净,苏妧慢慢走着,“之前是我太软弱,又迟钝,才着了人的道。我不敢想,若是孩子真的……”
“小主,都没事了,小主子定会平平安安的。”和玉立刻轻声宽慰,苏妧却摇摇头,“我现在隐约有些明白陛下对我的期望了,陛下既然抬举我,我又为何不承了陛下的好意?”
苏妧轻叹:“走吧。”
***
日子过的极快,眼见着除夕就要到了,宫里各个地方都挂上了红灯笼,每个宫人的脸上也都笑意盈盈的,到处一片喜庆之气。
聆风阁里,苏妧和底下的人围在一起做窗花,明瑟手巧,每每剪出的窗花都别出心裁,栩栩如生,最受大家喜欢。
“小主,你这是什么呀?”问竹蹭到苏妧身边,凑着脸问。苏妧抖了抖刚剪好的红纸,伸着手往上展示,洋洋自得:“自然是大作!”
众人看去,透过光,隐约可以看出是个人形儿,可是大家不好意思说苏妧剪的丑,琢磨了半天还是和玉犹豫着问:“是……陛下?”
“哇,和玉你好厉害啊,这都能看出来。”苏妧惊讶地看着她,“我自己都有点认不出来诶,你们看,这个最上面小小的突出来的是陛下的束冠,然后这一大片是陛下的衣袍,还有这两根长长的,是陛下的靴子。”
众人目瞪口呆,白维眨眨眼,指着苏妧手里那个“陛下”问:“小主,那这两个洞是什么?”
苏妧赞赏地看他一眼:“问的好,这就是我最得意的,陛下深邃的双眸!有没有很传神,有没有?”
看着小主期盼的双眼,众人只想说,那个和头发连着的两个洞真的是眼睛嘛!
殊不知,晏沉站在门口:“……”
“诶,陛下来了。”苏妧瞥见悄咪咪站在边上看着他们的晏沉,唤道。众人见此,忙呼啦啦站起来,行礼后就退了下去。
晏沉盯着苏妧手中的“自己”,伸出手去:“给朕。”苏妧只好乖乖送出去,有些不好意思,“有点丑。”
岂止是有点丑,晏沉仔细看了会,不禁失笑:“嗯……不丑,挺像朕的。”苏妧看他表情,嗔他一眼,“陛下是越来越会哄人了,嫔妾好骗是不是?”
晏沉将人拉到榻上坐着,伸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娇气。”苏妧被抱在怀里,抬头只能看到晏沉线条分明的下颌,哼哼:“陛下实在瘦了不少,这些日子休息可要好好补回来,嫔妾之前还让明瑟给陛下配了药膳,待会将方子给安福带上。”
“那娇娇可知对朕最好的补药是什么?”晏沉问。
“是什么啊?”苏妧好奇地睁着杏眼,亮晶晶的。
“你。”
作者有话要说: 苏妧:陛下骚话连篇,……不过挺好( ̄︶ ̄)
以后文中换场景时,我就用“***”来隔开,不然场景变换的时候大家可能会觉得突然
话说,各位小可爱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呀,或者对文章表示批评或表扬都可以呀,放开胆评论,不要这么高冷嘛
我爱你们(正经脸)
第29章 除夕
自腊月二十四安设天灯,宫里便正式开始准备过年事宜。
聆风阁也不例外,宋嬷嬷和白维带着下面的人,清洗各种器具,拆了被褥帘帐,还要各处洒扫掸尘,事情繁杂却进行地有条不紊,不时还传来几声笑闹。
二十六洗福禄,二十七洗疚疾,到了二十八,苏妧与众人之前剪的窗花就派上用场了,聆风阁上下一片喜气,让人看着就欢愉不已。
晏沉二十六就封了笔,这才终于有了时间歇口气,淑妃和德妃也为除夕宫宴的事忙的不可开交,幸而还有太后帮扶着,才没乱了阵脚。
倒是苏妧无事一身轻,待在聆风阁悠闲的很。
除夕日一早,太后就开始祭拜诸佛,然后祭拜晏氏祖先。
祭毕,太后所出的锦仪大公主,瑞王妃及诸位王爷的眷属在下午未时二刻群集于慈宁宫,按品级排列成行,叩首太后前,行除夕礼。
这以后,就是除夕家宴。
晏沉念在苏妧身子渐渐重了,又雪天路滑,就派人给她备了个轿辇。除夕当晚,苏妧一身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外披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坐上轿辇,便朝着交泰殿去。
未到交泰殿,苏妧就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倩影,“那是?”苏妧用下巴点了点,宋嬷嬷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回道:“那是瑞王妃。”
“瑞王妃?”苏妧想到当时中秋夜宴上正是瑞王妃通知了安总管,也是她指出宣王世子撒了谎,才让晏珏没有受罚。
苏妧将轿辇喊停:“宋嬷嬷,左右现在时间还早,我有些话想与瑞王妃说。”待轿辇稳稳着地,苏妧下来,和玉便扶着她朝瑞王妃处走去。
“见过瑞王妃,瑞王妃万安。”苏妧走到瑞王妃身后,恭敬行了一礼。
陆时锦本觉得无聊,就在外面闲逛透透气。听到声音回过头,见到来人后微微皱眉,隐约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苏妧自然知道像瑞王妃这样的贵人大抵是不记得自己了,便自报身份:“嫔妾苏婉仪,是之前中秋夜宴被瑞王妃救过的苏良媛。”
陆时锦这才想起来,冷艳的面容上显出一抹笑来,却是极淡,“哦,原是苏婉仪。”美目流转又看向她隆起的肚子,“恭喜苏婉仪了。”
苏妧又蹲下行礼:“嫔妾万不敢当,倒是嫔妾要多谢瑞王妃中秋夜宴当日的救命之恩,还有对三皇子的仗义执言。”一番感谢之词中的情真意切,让陆时锦有些诧异。
“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起来吧。”陆时锦身为将军府的小姐,从小被武将的正义凛然之气熏陶,外露的性情虽傲,其实内心很是爽朗。
苏妧起身,笑着与陆时锦慢慢朝交泰殿走去,路上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倒还算的上交谈甚欢。
***
到了交泰殿两人便分开,苏妧入座后,抬眼看了看,席上已来了不少人,就剩上右和淑妃、德妃的位置空着。
苏妧指了指上右的空位:“那是谁的位置?”宋嬷嬷看了眼回道:“若是不出意外,应当是卿国太子的位置。”
卿国是大渊边界邻近的一个小国,素来与大渊交好,也靠着大渊才慢慢发展起来,所以这卿国太子每年除夕宴都会来大渊贺岁。
未过多时,淑妃和德妃就一前一后进了交泰殿,两人还是如往常一样,德妃温柔婉约,淑妃明艳动人。
卿国太子没过多久也带着他的侍从坐于席上,卿国气候干燥,人看上去也粗糙的紧,穿着皮裘,皮帽上缀着缨子,高筒靴长至膝盖,用绸缎束腰,腰上还挂着刀子。
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众人都入了座,过了会才见晏沉和太后一同入席,众王室亲族和众妃都起身行礼,晏沉免礼道:“今日家宴,诸位不必多礼。”
晏沉入座后内侍宫女就鱼贯而入,众人贺新岁后就是皇嗣拜年的时候。
由嫡到庶,由长到幼。
晏珏走到大殿中央,正正经经朝晏沉行贺岁礼:“ 春事年年兴不穷,野塘冰泮雪初融。烧痕仿佛草萌绿,树影扶疏梅萼红。”他小手一招,冯公公就上前,显出手中捧着的画来,“父皇,这是太傅教儿臣画的春草雪融图,献于父皇,望我大渊年年朝气蓬勃,国富民强!”
晏沉闻言看向冯公公手中画,露出今天第一个笑:“珏儿有心了,不过……这画技还有待加强啊。”
晏珏才四岁,连毛笔都拿不太稳,这画如何能好到哪去?
晏珏提溜着大眼睛,不好意思地咧嘴笑:“是,儿臣定会更加努力,明年献给父皇一幅更好看的画儿!”
苏妧托着下颌,淡淡笑着,幸而之前她见红的事对珏儿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不然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晏珏之后是大皇子晏珞,晏珞遭了那二十大板,看上去本分不少。
苏妧朝齐妃看去,齐妃已二十有五,比晏沉还大了一岁,算是宫里的老人了,除了每月去慈宁宫请安,其余日子就待在她的秋阑宫,性子沉闷,也不知怎的教出来大皇子这样的性子。
这么想了会,大皇子这一段就过去了,德妃的二皇子接着踏到殿中,亦是一番贺词献礼,德妃满意地看着晏璋,待人下来后,温柔地摸摸他的头,替他拢了拢衣领:“璋儿真棒。”
晏瑜六岁,一身桃红色袄裙,她作为唯一的公主,举止礼仪样样可圈可点,一支碎玉舞,虽跳的略显生涩,但仍可看出将来长成后的窈窕身姿。
晏沉心情很好,满脸笑意地给了晏瑜颇多赏赐。
这时,卿国太子起身,单手握拳置于心口:“伟大的大渊皇帝,容我代表卿国众民向你献上我们对你最真挚的祝福,愿阿拉祝福您。”
阿拉是卿国的神。
晏沉抬手:“卿国太子客气了,免礼。”
卿国太子用力拍拍手,声音传到殿外,就有人从外面抬了几大箱子进了大殿。
“尊贵的大渊皇帝。”卿国太子抬脚走到箱子边,命人打开箱子,依次指着,“这是我们卿国特产的纯种羊胎绒,这是卿国特产的羊乳糕,而最后则是卿国特产的纯羊毛地毯,请您笑纳。”
话毕,殿内静了一瞬,还是晏沉适时笑了笑:“多谢卿国太子的礼物,朕待会就命人安排回礼,内务府安排了些许节目,卿国太子就陪朕观赏一番吧。”
卿国太子自然不会推辞,屁颠屁颠又回到了位置上去了。
随后就是看内务府安排的舞姬和戏子表演,一时间席间又觥筹交错,歌舞大作。
“每年都是如此,也不知道害臊。”
苏妧来之前听宋嬷嬷的话,已经用了些吃食填肚子,现下自然吃不下去,就对着台上的舞姬发呆,却是第一次听到宋嬷嬷用如此的语气说话。
“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妧转过头,好奇问道。宋嬷嬷也不瞒她,语气颇为嫌弃地小声道:“小主刚入宫还有所不知,这卿国之前还好,自从近几年由这卿国太子贺岁后,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原来这卿国太子每年都借着贺岁的说辞来大渊打秋风,送来的贺礼说是特产,却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而晏沉不欲和卿国计较,每次派人准备的东西都是玉器绸缎,如此一来,卿国就是白白拿了大渊的东西,还博了个名声。
苏妧听得乐不可支:“这卿国太子还真是个‘人才’,起码懂得给国家挣好处。”她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卿国太子在讨好地陪笑,而晏沉则是爱答不理的。
晏沉不耐烦这个卿国太子,隔一会就往苏妧那瞥一眼,这次正巧与苏妧的目光对了个准,就见苏妧朝他抛了个媚眼,小舌头魅惑地在唇边描了一圈。
晏沉忙转开眼:真是个小妖精。
卿国太子目睹这一幕,低下头喝茶,眸光闪了闪。
待宴席散了,苏妧就回了聆风阁。今日是除夕夜,按理晏沉要歇在皇后宫中,但是如今后位空虚,晏沉就在龙阙殿歇下了。
聆风阁内,炉子烧得暖和和的,苏妧满足地喟叹一声:“唔……还是聆风阁舒服。”
白维笑着抱了一捆芝麻秸进来,一一放在地上摆着。苏妧探头看去:“这是做什么?”
白维边摆边和苏妧说着:“回小主,这是芝麻秸,在咱们家乡那里的习俗,大年三十儿晚上要猜踩芝麻秸,意为‘踩岁’。”摆好了,他拍拍手,对和玉笑着说:“和玉,还麻烦你把小主扶过来。”
苏妧闻言自己从榻上下来,笑骂:“感情我现在是个废人了?连走这么点路还要人扶?”
白维讪笑一声,挠挠头:“奴才这不是担心小主嘛。”苏妧也是开玩笑,扶着腰过去,看着地上的芝麻秸:“那这要怎么做呢?”
“小主踩上去就行了。”苏妧照做,就听见脚下咔嚓咔嚓的声音,白维适时在一旁高声贺道:“小主芝麻开花节节高喽!”
聆风阁底下的人都围上来,说着贺岁吉利话,苏妧摸着肚子,笑眯了眼。
虽然今年除夕没有父母和哥哥在身边,但是有这么多人陪着,还有肚子里这位,感觉好像也不错。
***
洪府
“祖父祖母,蓁蓁祝你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洪蓁蓁一身红衣,举着果酒祝贺,甚是喜庆。
洪太傅哈哈大笑:“好,好,蓁蓁好啊!”洪太傅最喜欢的孙女就是洪蓁蓁,做任何事都准人不拘着她,这才养成了洪蓁蓁这般风风火火的性子。
洪府共三房,洪蓁蓁是三房独女,大房二房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了,只在一旁陪笑着。
“再好还不是嫁不出去……”二房姑娘洪萱萱十二岁,向来与洪蓁蓁过不去,逮到机会就要奚落她一番。
席面上静了一瞬,二房夫人忙圆场:“蓁蓁你别生气,萱萱乱说话,来,大家快吃吧,等会菜就凉了。”
洪蓁蓁自然不会在这时候与一个小丫头计较,笑道:“萱萱还小,没事,二妈也吃。”随后夹了筷子鱼肉给脸色不太好的洪太傅,轻声道:“祖父,吃饭吧。”
洪蓁蓁十八了,在这个十五就可以嫁人的世代里,洪蓁蓁被看做是个异类。
不是她眼光高,十五岁之前她也曾软磨硬泡说服祖父,才让祖父答应让她嫁给什么都不是的岳寒青,在就她满心等着岳寒青来娶她时,事实才告诉她,她所做的一切是多么可笑。
“小姐……”绿娥跟在洪蓁蓁身后,往望月楼走去,“您没事吧?”
洪蓁蓁轻嗤一声:“有事?就洪萱萱那句话我一个月都能听到三十二次,早就没感觉了。”说着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就立刻转了方向,猫着腰朝角门跑去。
“哎,小姐你去哪啊?”绿娥焦急跺了跺脚,无奈跟上去,小声地喊:“小姐,等等我!”
“小姐,你不是说对萱小姐说的话不在意吗,怎么又来岳府啊。”绿娥抬头看到门匾上“岳府”二字,扶额道。
“我是不在意,但我也不能让她看扁了去。”她绕着岳府外的围墙走了一圈,想了想苏恽房间所在的位置,就要爬上去。
“哎,小姐!”绿娥忙要把人拉下来,“小姐你这是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小姐快下来!”
洪蓁蓁趴在墙头,拨开绿娥妨碍的手:“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再妨碍我,你就没姑爷了知不知道?”
正在院子里透气的苏恽,看着墙头那一坨红色的不明物体:“……”
作者有话要说: 苏恽:媳妇儿太主动怎么办……
***
《次韵王季雄初春》(节选)
宋 · 汪晫
春事年年兴不穷,野塘冰泮雪初融。
烧痕仿佛草萌绿,树影扶疏梅萼红。
卿国人的装束是以蒙古人为依据der
第30章 嘴硬
“你在干什么?”苏恽走近,皱眉问道。
洪蓁蓁眨巴眨巴眼,晃着身子爬上墙:“你……你怎么在这!”苏恽无奈伸出手,怕她一不小心从墙头摔下来。
“这是我住的地方,我不在这在哪?”苏恽稳稳接住跳下来的洪蓁蓁,“倒是你,你来这做什么?”
洪蓁蓁笑着扑到苏恽怀里,还没来的及蹭蹭,就被苏恽大手推出去。
洪蓁蓁不开心地撇撇嘴:“假正经。”
“什么?”苏恽目光不善地看向她,洪蓁蓁忙挥挥手:“没什么没什么。”然后戳戳他的胳膊,“哎,我可是特意来看你的诶,你都不对我笑一下?”
苏恽转身走向房门:“我好像并没有让洪姑娘来这吧,洪姑娘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洪蓁蓁忙跑过去拦住他:“什么洪姑娘,你就不能叫我一次‘蓁蓁’?你明知道……”
明知道我喜欢你。
苏恽神色淡漠转头看她:“洪姑娘怕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好像和你还没有那么熟,今日除夕,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洪蓁蓁闻言倔脾气就上来了,一屁股坐在苏恽房间前的台阶上,抬头挑衅地看他:“我就不走了,我就要和你一起过除夕夜,你能拿我怎么办!”
苏恽:“……那你坐着吧。”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进了房间。
洪蓁蓁呆愣着看他走进去,气鼓鼓地抱着腿,自言自语:“哼,我就不信你会狠心把我丢在这。”
不知过了多久,苏恽再出来时,洪蓁蓁靠在门框上抱着身子睡得香,空中绽开了朵朵迎接顺安四年的烟花。
苏恽拿着厚毯子,盖在她身上:“这么冷都能睡的着?”他打量了洪蓁蓁一眼,一身红色,真是和她性子一模一样,不禁失笑:“没想到还真和你一起过了除夕,新年快乐,……蓁蓁。”
***
洪蓁蓁醒来时,是在望月楼,“嗯?我……我不是在岳府吗?”她感觉有些迷糊,朝外大喊:“绿娥!绿娥!”
“来了来了,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绿娥赶忙跑过来,撩开锦帐,把手放在洪蓁蓁头上探着。
洪蓁蓁耐心等绿娥日常唠叨完,赶忙说:“我好的很,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
哪知绿娥一听这话就炸了毛,气的不得了:“小姐还说呢,这苏恽算个什么状元!竟然把小姐你丢在门外自己在房里呼呼大睡,奴婢和大夯过去的时候,门外只有小姐你一个人,哦对了,还有这个毯子。”
大夯是洪太傅给洪蓁蓁安排的贴身侍卫,昨天是绿娥把他叫到岳府才将洪蓁蓁背回了望月楼。
洪蓁蓁接过绿娥扔过来的毯子,在绿娥看傻子的眼神中,含羞笑了出来:“你也不是不近人情嘛……”
***
初一这一天苏妧早早就醒了,和玉打帘进来乐滋滋地一句:“小主新年好。”苏妧笑骂一声,将塞好的红封给她,又将一早准备好的红封给聆风阁上下都发了下去,人人有份。
苏妧挑了一身藕荷色绣梅云纹袄,下罩水绿色锦裙,,清清淡淡往慈宁宫去。
初一到太后处祝贺,众人行了三拜九叩大礼后,太后坐在主位上,身着金红色凤舞九天宫装,头戴五凤朝阳挂珠钗,笑着给各个嫔妃都散了红封:“你们在宫里虽不能和家中父母一起过年,但这红封却是不会少的。”
“多谢太后。”众人笑着说。
德妃接下,笑盈盈道:“昨儿晚上璋儿就闹着要红封,可把臣妾吵的头疼,今早给了他才算消停了。”
太后正了正颈上的玉珠管项链,笑道:“小娃儿都这样,一到过年开心的和什么似的。
淑妃却是叹了口气:“不过这一年的事儿还真多,好多妹妹去年三月刚进的宫,如今却……”淑妃话一出口,众人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大过年的说这样的晦气话,也不知道淑妃娘娘是怎么想的。
不过淑妃这话却是没错,本来这届妃嫔中最被看好的傅瑶如今被贬为小仪,禁足瑾含宫,邀宠的蒋梦环被打入了冷宫,万贵人年纪轻轻没了,沈贵人身为太后表侄女也被贬为选侍,如今身子骨弱的不行。
思及此,众人偷偷瞥向笑着和韩淑仪说话的苏妧,倒是这位苏婉仪,不声不响地成了陛下的心尖尖儿。
真是稀奇。
太后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好端端地提那些人做什么,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淑妃闻言,笑着住了口:“是,臣妾不过一时想到了,却是没看准时候,还望太后莫恼。”
与韩淑仪说停了话,苏妧闻言抬眼轻飘飘看了淑妃一眼,轻笑:“淑妃娘娘今天这鬓上的点翠钗真好看,想必制作此钗的定是个大师,竟能以假乱真呢。”
淑妃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而后淡下去,太后礼佛,平日里最忌杀生,尤其是点翠这种残忍至极的工艺。
今日淑妃不小心戴了点翠钗,若说是真的,太后必会不喜,可若说她一个正一品淑妃戴假钗,她的面子又往哪搁?
淑妃心里暗骂彤书今日瞎眼竟给她带了这支点翠钗,面上却端着笑,含糊着问:“苏妹妹莫不是也喜欢?待会本宫就将内务府那制钗的人告知你。”
苏妧整了整袖口的流苏须,摇摇头:“嫔妾对那种东西可不感兴趣,多谢淑妃娘娘好意了。”淑妃刚才说的那番话,听上去是晦气,却容易让人想到苏妧的得宠,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给她拉了嫉恨。
殿内的众人看着她俩唇枪舌剑,有些莫名,这怎么好好的就呛起来了?
太后自然也看出来苏妧今日与以往的不同,却是淡笑不语。
晏沉初一就开笔,上朝接见了文武百官朝拜,年头的事与年尾一样多,如此,一晃就已经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宫里的年味本就淡,幸而赶上元宵节这档口,才没让年味散了去,宫里又多了些欢声笑语,各个宫里的红灯笼被各式各样的彩灯给替代了去。
苏妧肚子已有近七个月大,整日懒在暖塌上不愿动弹。明瑟常过来拉她,好言相劝才愿意走上一刻钟。
“我不要走了,挺着这么大个肚子,累死了!”苏妧拨开明瑟搀着的手,坐到凳子上嘟囔道。
明瑟无奈,语重心长地劝:“小主怎么能耍赖,说好要走两刻钟的啊,小主要多走走,这样对胎位摆正有好处,也有利于小主子的成长,不然到时候生孩子可疼呢。”
苏妧被她说怕,怯怯看她一眼,又忙扶着明瑟在室内逛了几圈。
到了晚上,晏沉才想起来敬事房的李公公还在等着,就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朕今晚自有安排。”
那李公公低着身子应下,暗暗叫苦,这陛下这么多天一个嫔妃都没有召来侍寝,他这敬事房总管是越发闲了。
约摸着到了酉时二刻,晏沉放下笔,看向安福:“叫你安排的事怎么样了?”
“回陛下,一切稳妥。”
夜色微沉,苏妧刚要散了发髻,准备歇下。外面却突然声音大起来,便不由皱眉:“问竹,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今日是问竹值夜,闻言就立刻出去看了看,回来时脸上带着笑:“小主,是陛下来了。”
晏沉进了内室,就见苏妧穿着中衣,干净白嫩的小脸,坐在榻上直勾勾看着他,惹人疼爱。
“陛下怎么这时候来了?”苏妧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着晏沉了,于是伸出手揽过他的腰,头靠在晏沉的胸口:“可叫嫔妾好想!”
晏沉笑着摸摸他的头,对苏妧的投怀送抱很是受用,奈何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候,他拉开苏妧的手,柔声说:“朕带你去个地方。”
苏妧闻言便匆匆下榻,让问竹帮着穿上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又系上软毛织锦披风,跟着晏沉出了聆风阁。
“去哪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应该会吐血日更
挥挥小手帕:谢谢各位小可爱支持鸭
一个个抱住吧唧一口
洪蓁蓁:苏恽你就可劲儿作吧,成亲后看我怎么搞你!
第31章 元宵
“你乖乖跟着朕走就好了。”
苏妧无奈,只好随他带着走,晏沉小心地扶着她慢慢走着,苏妧看他愉悦的神情,心中好笑,也暗暗有些期待。
宫灯的光线幽幽闪闪,照着脚下的路。渐渐地,苏妧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路有点熟悉……
“陛下,咱们是往那个……桃园去?”
晏沉看她一眼,笑道:“没想到你还记得,真是稀奇。”苏妧听这话就很不开心了,食指戳戳他:“陛下怎的这样说嫔妾,什么叫‘真是稀奇’,嗯?”
苏妧自有孕以来,就常犯迷糊,有时候看一本图志,书拿反了却还傻乎乎埋怨书上画的图与大渊的边界不符,被晏沉看在眼里,不时拿出来取笑她。
晏沉可不想这时候把人逗恼火了,于是岔开话题,指着不远处的园子:“你看,快到了。”
还未到,耳边就隐隐传来一阵阵人群的吆喝和欢声笑语,苏妧皱眉不解地看向晏沉,后者只是一直神秘莫测地笑着,却不说话。
直到她转过墙角,眼前豁然明亮,只见路旁的树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让人眼花缭乱,而园子里看不清情形,却是灯火通明,热闹至极的样子。
“陛下……这是?”苏妧快步走近,执了一盏兔子灯,笑:“这都是陛下安排的?”
晏沉淡笑不语,只下巴朝桃园入口点了点:“不去看看?”苏妧弯了一双杏眸黏在他身上,笑着伸出手撒娇:“陛下扶嫔妾过去。”
晏沉无奈又宠溺地看她一眼:“好。”
进了园子,欢闹声更盛,只见园子里几乎满了人,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地围着各个摊子打量,还有的摊子上煮着元宵,热气腾腾,货郎推着车到处晃悠,顶盖上也挂满了各式的花灯。
分明是宫外街市的模样!
“陛下……”苏妧看向晏沉,“这,这是……”晏沉把她带到货郎车跟前,笑道:“这园子还是太小了,若以后有机会朕安排个大的就更像了。”说着,拿起另一盏兔子灯:“朕要这个。”
“宫里并不大肆庆元宵,都只是挂几盏花灯就罢,”晏沉深情地看着苏妧,花灯的光映在他脸上,极致的温柔,“但是朕想和娇娇一起过元宵啊,本想着带你出宫走走,可是你怀着身子自然出不得,朕就就把街市的情景挪到宫里来了。”
这园子里大多是龙阙殿的宫女太监,今晚安总管挑了他们出来,说不用值班他们还不敢相信,没想到竟是真的。
他们穿上普通百姓的衣服,在园子里三五成群地晃悠,见到陛下与苏婉仪进来,心中暗惊:没想到这元宵街市竟是为苏婉仪准备的!
“陛下,你对嫔妾太好了。”苏妧红着脸,不知是兴奋还是害羞,“嫔妾心甚喜。”
晏沉伸手将她的披风拢紧,温柔揽在怀里:“朕虽身为一国之君,却也只为你做了这些小事,只要你心喜就好。”
苏妧忙摇头道:“不是的,陛下为嫔妾做的,不论何事,都是大事。”
一阵香味飘来,钻入苏妧鼻间:“好香啊,陛下,咱们去吃元宵吧。”晏沉自然应允,抬脚就要走向元宵摊子。
货郎是安福在宫外找来的,相貌淳朴,声音也颇为洪亮,推着货郎车过来:“哎呦,那个俏郎君,你拿个兔子作甚!”
可怜这货郎被安福蒙眼带进来,只当这儿是个富贵世家的园子,把晏沉当个年轻公子,却不知是这大渊顶顶尊贵的人。
两人停住,转头看去,那货郎憨实地笑着过来,拿了个马形灯说:“马形灯寓意马到成功。这位郎君年纪轻轻定有抱负未施,这灯寓意正好。”又指着其他的灯,“这蟾蜍灯寓意蟾宫折桂,还有流光灯、仙鹤灯和百花灯,这位小娘子应当喜欢。”
两人竟被这货郎当成了普通人,苏妧笑出声来:“那感情好,我就再要个百花灯。”她又拿过晏沉手上的兔子灯还给货郎,狡黠地笑:“郎君不要拿这个兔子灯,这个马形灯才适合郎君。”
晏沉乖乖顺着她,盯着她笑,苏妧嗔他一眼:“笑什么笑!”
后来苏妧无比后悔,尤其是在无数个夜里,晏沉压着她磁声诱惑:“娇娇乖,唤朕郎君……”
不过这都是后话。
***
此时宫外亦是十分繁华热闹,烟花冲天而上,绚丽多姿,在空中绽放。一时形成了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壮观场面。
不多时,前面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只见一条条巨龙在空中飞舞,在锣鼓声的伴奏下,唢呐吹起了各种曲牌,随着锣鼓、唢呐的节奏,舞龙人和舞狮队统一步伐舞起龙灯和狮灯, 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人们挤在街道上欢呼雀跃,好不热闹!
“喂,那天你还是出来看我了是不是?那条毯子也是你给我盖上的吧?”洪蓁蓁小碎步跟在苏恽身后,探着小头笑嘻嘻地问。
街上人太多,若不是徐婉非要求苏恽出来逛逛,依他的性子是断不会出来遭罪的。
“不是,阿凡看你可怜,拿给你的。”阿凡是苏恽身边的小厮。
洪蓁蓁一愣,随即不满地瞪着苏恽身边豆芽似的阿凡,“……你?”
阿凡怯怯地避开她,不说话。洪蓁蓁看他那傻样,也不和他计较,将此事丢在脑后,又笑开了对苏恽说:“你看今天多热闹,那边还有猜灯谜的,你陪我过去呗?”
“不想。”仍是一贯的干脆。
洪蓁蓁早就猜到会是这样,问他也就是走个过场,二话不说将人拉到猜灯谜的台子前,“快,过来嘛。”
说也奇怪,苏恽明明很想拒绝,可是看到洪蓁蓁兴奋得红润润的小脸和弯成月牙的笑眼,就任她拉着过去了。
“咣!”一声敲锣,“各位瞧一瞧看一看嘞,今日挂着的彩灯可都是美妙绝伦,难得一见!只要你猜对了灯谜,就可以拿走对应的灯,好了,废话不多说,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人流就顿时涌动起来,都在各个彩灯钱抓耳挠腮想灯谜。
“这个,我猜出来了!”一人拎着峰兴奋地叫出来,众人看去,眼底有着艳羡,都被激励似的,更加焦灼地想着谜底。
“来来来,这个。”洪蓁蓁拉着苏恽挤进人流,指着一个琉璃彩灯,“你帮我猜这个。”
苏恽瞥了眼灯谜,又抬头往最深处看去,道:“这里的彩灯最廉价,灯谜也简单,不如去里面看看。”
洪蓁蓁随着他目光看过去,果然见人潮卡在中间,后面的人少了很多,灯也更精致。
“好,听你的。”洪蓁蓁乖巧点头,苏恽可不会被她这乖巧的模样惑了眼,还不是因为需要他来猜,不然哪会这么听话。
洪蓁蓁看上了一个鎏金嵌玻璃画珐琅彩灯,“神笔一挥找添撇?”洪蓁蓁迫不及待地看了字谜,“这是什么?”她看向苏恽,后者想都不想:“我。”
“嘻嘻一笑掩口行?”“喜。”
“相劝无力吹口虚?”“欢。”
“佳人缠绵尔有情?”“……”
“洪蓁蓁!”苏恽面带愠怒地看向她,耳尖藏在暗中,却悄悄红了。
洪蓁蓁吐吐小舌头,眼神飘飘忽忽:“我……我怎么了。”心中却暗恼,就差最后一个字,真是的……
阿凡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儿了,洪蓁蓁抬起头,苏恽正巧也看着她。
眼睛真好看,洪蓁蓁这样想。
洪蓁蓁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望月楼,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不怕死地吻了苏恽,还是嘴唇……
***
“太后,昨晚……”素雪伺候太后起身,何嬷嬷就在一旁向太后禀报了昨晚的事。
“当真?”太后微微皱眉,待素雪帮她系上缠枝花卉纹金腰带后,又套上暗金绣缠枝牡丹夹袄,“沉儿竟这样用心?”
何嬷嬷点点头,“昨儿龙阙殿的宫女太监几乎都去了,这事儿假不了。”
太后沉默不语,何嬷嬷示意素雪,待素雪出去后关上门,才问:“太后,难道是……”
太后眸色复杂,微叹了口气:“之前倒一点都没注意过,现在看来,说不定……真是她。”
苏妧贪玩,在那园子里呆了好一会才回了聆风阁,因而第二天直到巳时才醒,睡了个舒坦。
苏妧刚用完安胎药,见外面的雪都快被太阳晒化了,自嘲笑道:“现在我是越来越懒了,太阳这么高了我竟才起,对了,和玉你去把昨天那个兔子灯拿过来。”
和玉刚要去,就见白维进了内室:“小主,慈宁宫的素雪姑娘来了,说是太后唤您去一趟。”
苏妧不由愣了愣,太后前几日刚下了旨让她待在聆风阁养胎,不必每月去慈宁宫请安了,这时候突然唤她又是为什么?
虽是疑惑,但还是忙下了暖塌,系上披风边走边问:“素雪可有说太后唤我所为何事?”白维摇了摇头:“素雪姑娘什么都没说。”
到了慈宁宫,苏妧笑着行了礼:“太后圣安。”而后坐在太后对面笑道:“嫔妾总是来慈宁宫扰您,太后可别嫌弃。”
“你这丫头又说什么胡话呢,今日明明是哀家突然叫你过来的。”太后睨她一眼:“哀家之前对手相研究了一阵子,昨儿刚想起来,又想到你这丫头肚子这么大了,就想着帮你看看手相测吉凶。”
苏妧暗暗松了口气,从善如流伸出手去:“那太后便帮嫔妾看看呗,这还是嫔妾的荣幸呢。”
“你这丫头,就是一张嘴甜。”太后握住她的手,就见手掌心赫然一颗红痣,太后立时有些变了脸色,眸光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晏沉:唤朕郎君,给你亲亲(奸笑.jpg)
第32章 避宠
太后略看了看苏妧的手,又反悔道:“哀家想想还是算了,到底哀家也不是很懂,若是说错了反而不美。”
苏妧虽觉得莫名,但还是没说什么,垂下眸子笑着收回了手。
“太后是不是有话要与嫔妾说?”与太后处久了,彼此也算娴熟,苏妧见太后脸色不太好,不由开口问道。
太后犹记得清楚,晏沉刚宠幸这丫头时,就说过她是个机灵的,现在看来,当真是丝毫不假。
太后看着她笑了笑,招来何嬷嬷,瞥了眼她手中的册子:“说与苏婉仪听吧。”
“是。”何嬷嬷抿了抿唇,还是提了口气道:“顺安三年十月一日,幸聆风阁,顺安三年十月二日,幸聆风阁,顺安三年十月四日,幸慧明宫,顺安三年十月六日,幸聆风阁……”
“说个大概就罢。”太后掐断何嬷嬷的话,淡淡道。苏妧心里隐隐有些知道太后所为何意,但仍颤着心肝希望只是她的胡思乱想。
何嬷嬷得了吩咐,便简洁道:“顺安三年十月,幸慧明宫二,幸滴玉宫一,幸瑾含宫一,幸聆风阁十四。”
“顺安三年十一月,幸慧明宫一,幸滴玉宫一,幸聆风阁十七。”
“顺安三年十二月,幸慧明宫一,幸聆风阁十二。”
太后抬了抬手,何嬷嬷就悄悄带着室内的人都退了出去。
“一月还没过去,就没让文曳说了,不过想来大抵也是差不多的。”太后慢悠悠品着刚泡好的竹叶青,轻飘飘说道。
“太后……”苏妧咬着下唇,低低唤了声,有些不知所措。
“昨晚沉儿特意为了你花大心思准备了一个元宵夜市,是也不是?”太后直直看向她,“沉儿一月有半月都会去你的聆风阁,是也不是?”
太后放下白釉纹瓣莲耳杯,室内一时静了下来,良久,太后轻叹一口气:“丫头,哀家是太后。”
“你可知你如此受宠,朝堂上的那些人会如何说?沉儿是一国之君,又要如何向那些老臣交代?”
“陛下疼你,哀家也喜欢你,这的确不假,可是丫头你要知道,沉儿是这大渊的皇帝,后宫与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哀家作为太后,看着沉儿子嗣单薄,很是担忧。”
“所以,盛宠,不可!”
***
“小主……小主?”和玉端上来一碟栗粉糕,放在小几上,皱着眉唤道。
苏妧靠在暖塌上,手里捧了本话本子,目光却呆滞无神,她闻言讷讷地抬头看了和玉一眼,又低下头去,神色黯淡。
和玉眉头皱得更深,见人不搭话,便默默地退了出去,遇到在门外烦忧的云斐,“哎,和玉,怎么样?小主这到底是怎么了,从慈宁宫回来后就这般模样。”
和玉也担心的紧,却是没法:“定是太后与小主说了什么,只是当时太后不许人在屋里伺候,到底说了什么谁知道呢!”
苏妧听着屋外两人的窃窃私语,将话本子撒手撂在一边,只觉得心里的愁绪仿佛打了死结,怎么都解不开。
太后的意思已经表明的很明确了,陛下子嗣单薄,如今她怀着身子不能承宠,陛下却仍大半月都往她这跑,后宫还有多少嫔妃至今连陛下的面儿都没见过呢,她若是懂事,就不能这样占着陛下。
可是,她不想懂事。
把陛下推出聆风阁去,这是多傻才会干出这样的事儿?出于私心,她是半点儿都不想听太后的话,可是……太后与她说的也都是事实。
后宫与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淑妃身后的承佑侯府,是大渊京城百年的勋贵代表,德妃身后的宋氏一族,在大渊清贵书香世家中颇有威望,庄妃是驻扎西北边疆弘威大将军的女儿,齐妃是御史大人的嫡女,媛妃是林大学士的女儿……
每个人在后宫的处境代表着自己家族的荣辱兴衰,每个人都步履维艰,陛下宠谁,厌谁,无一不牵扯着朝堂的风向,而陛下身处其中,想来有时也会很为难吧。
苏妧揉了揉额角,幸而陛下今日不来聆风阁,不然她实在不知该怎样去面对他。
***
“陛下,小主已经歇下了,小主说……”和玉低着头,拦下晏沉,“小主说已经歇下了就不想让人打扰。”
晏沉背着手,站在聆风阁大门外,闻言直直地朝里面看去,说出的话好似含了冰渣子,让人听了直颤:“前日是朕来晚了不让进,昨日是朕来时阵仗大不让进,今日是歇下了不让进,朕倒想知道,明日又该是个什么理由!”
“陛下息怒!”聆风阁众人呼啦啦跪下来伏在地上,心里暗暗叫苦,也都很是不解为何小主近来变得如此任性?这下好了,天子发怒可不是闹着玩的。
“陛下。”云斐从房里出来,看到地上跪了一地的人愣了愣,随后行礼道:“陛下,小主说,二皇子近来在回知堂受了太傅夸奖,想来也希望陛下能去看看的。”
众人都感觉到云斐说了这番话的瞬间,陛下周身的气场就更阴得可怕,众人恨不得把头埋在地里,傻子都能听出来,这苏婉仪分明是把陛下往德妃娘娘宫里推啊!
“是吗?那很好!”晏沉冷冷甩下一句,便转身坐上御辇离开。
“走了?”苏妧推开窗,露出一条细缝,只看到白维他们缓缓站起来,问道。
问竹慢慢替她捏着腿,闷闷不乐:“小主这样做,陛下当然走了。”苏妧勉强一笑:“你这是做什么,怎的比我还不高兴?”
“不仅是问竹,奴婢和云斐也不高兴。”和玉这时打帘进来,怨声载道的,“小主是没看见陛下走时的脸色,啧啧啧……”云斐跟在和玉后面进来,摇摇头。
两人一唱一和,明明是这么难过的时候,苏妧却没忍住漏出一丝笑来。
“其实,这样也好。”和玉给苏妧卸下珠钗,散了三千青丝,“如此小主便能少受些嫉恨,免得肚子里的小主子在最后关头出了什么事,太后应该也是有这一层思虑的吧。”
苏妧扶着腰走到床边,点点头,有些郁闷:“可能吧,只是我这样,陛下定是不高兴极了,到时候少不得要费劲哄他呢。”
和玉给她掖好被角:“陛下疼爱小主,到时小主服些软,大抵是没什么事的,只是……”
“只是什么?”苏妧睁着一双杏眼,有些紧张地看向她。
和玉叹了口气,柔声道:“只是小主把陛下推给别人,陛下心里得多伤心啊。”
苏妧闻言眼神黯淡下来,扯扯嘴角,有些涩涩地说:“你也知道懿仁皇后当年亦是盛宠优渥,我自是不配与懿仁皇后相比,可是却让我明白,陛下是帝王,不会只喜欢一个人,也绝不会只我一人,我虽这里痛极了,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揪着自己的心口,眼眶泛红。
“傻小姐……”和玉自进宫就未曾唤她“小姐”,这一声,却是把苏妧的眼泪都给喊出来了,她抹抹眼睛,低声埋怨和玉:“都怪你,都把我弄哭了。”
和玉笑了笑,接过云斐手中的汤婆子放在苏妧脚旁:“小主快歇息吧,小主身子渐渐重了,这些日子总睡不好。”
苏妧“嗯”了声:“那你们也早些休息。”和玉将锦帐放下来,应了声:“是,到了半夜宋嬷嬷便会替了奴婢守夜。”
***
晏沉回去在龙阙殿闷了好一会,他虽一时气极,但他了解苏妧的性子如何,细想之下便觉得有些蹊跷,娇娇怎么会无缘无故这样任性?
“安福!”晏沉一声大喊,把可怜的安总管吓得一激灵,他可到现在还记得陛下进殿时那黑如锅底的脸色,让人看着就怵得慌,不敢耽搁,安福忙进殿问:“陛下有何吩咐?”
“你去帮朕查苏婉仪最近去了哪,见了谁,说了什么……反正与她有关的事儿都要找来!”
晏沉很暴躁,下面的人很可怜。
安福有苦说不出,忍不住腹诽:陛下啊,您不是每天至少要看三遍苏婉仪的日常吗,这奴才还能查到啥呦……
腹诽是一回事,嘴上说的有是另一番话了:“是,奴才这就去查,陛下您放宽心,要不……要不奴才把李房叫来?”
李房是敬事房总管,晏沉闻言瞪大眼虚踢他一脚:“你个安福说什么呢!快滚!”
“哎呦,奴才这就滚,这就滚。”安福摸摸屁股,忙不迭地出了龙阙殿,心里却暗自琢磨:这苏婉仪到底哪里好,怎的就让陛下这么着迷呢,他瞧着也没啥特殊的……
或许因为他不是男人?安总管摇摇头,罢了罢了,想这么多作甚!
***
这几日,宫里流言四起,说苏婉仪惹怒了陛下,陛下怒骂,当场甩袖离开了聆风阁,还有的说苏婉仪恃宠而骄,遭受陛下厌弃。
总之就一句话,陛下不去聆风阁了。
秦月祺扶着苏妧在院子里闲逛,皱眉道:“你啊,真是一点都不着急?陛下都快半月没来你这了吧。”
苏妧淡淡笑着说:“我有什么可着急的,我现在每天待在聆风阁吃吃喝喝,安心养胎,岂不是悠闲自在?”
秦月祺无奈看她一眼,扶着她坐在垫了软垫的凳子上:“陛下前段时间宠幸了方小仪,昨日又去了许美人那里。”
苏妧抱着手炉的指节不自觉扣紧,还是不能勉强自己笑出来,低声问:“许美人是?”
秦月祺看的心疼又生气,偏又逗弄她,幽幽地说:“吟梦轩的许美人啊,原不过正八品选侍,但善唱,那歌声跟黄鹂鸟似的,直听得把人魂儿都给勾了,前几日陛下晋了她美人的位份,已经召她去了好几次龙阙殿呢。”
“是吗……”苏妧扯了个笑,却比哭还难看,“那挺好的。”
是夜,晏沉收到苏妧今日的“语录”,气笑:“这妮子,还挺能忍……”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的是甜文!我写的是甜文!我写的是甜文!
重要的事说三遍
我是亲妈,不会虐哒,笔芯!!
ps:明天可能会断更一天,存个稿啦~
第33章 争执
龙阙殿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一支小曲儿从龙阙殿悠悠荡荡传出,婉转的曲调和歌声将曲中凋零凄凉之感和无休无止的思念诠释地淋漓尽致,真真儿是闻者落泪。
许美人羞怯停了唱曲儿,一双娇媚桃花眼不时往站在案几前的晏沉身上瞟。
“陛下,夜深了,嫔妾伺候您更衣吧。”许美人壮了胆子开口,声音柔柔泠泠,煞是好听。
檀木镇纸稳稳压着宣纸,晏沉恍若未闻,仍用细毛笔勾勒着什么,一笔一画小心珍重,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
许美人尴尬地笑了笑,有些好奇地走近,却被晏沉叫停:“谁准你过来的?走远点儿。”许美人闻言难堪地停住脚,转而鼓着腮帮子撒娇道:“陛下,您在画什么呀,嫔妾不能看看吗?”
收了最后一笔,晏沉盯着画上靠在迎枕上看书的苏妧,模样与真人没有太大差别,于是满意地笑了出来。
“嗯?你说什么?”晏沉将画卷起来叮嘱侍画的小太监收好后,才问。许美人咬了咬唇,又端起笑来:“嫔妾说,夜深了,嫔妾伺候陛下更衣。”
晏沉靠在紫檀木椅上,捻了块栗粉糕放到嘴里,嚼了几口,微微皱了皱眉,这栗粉糕也颇腻了,怎的之前见娇娇那么喜欢吃?
他端了杯雨前龙井解腻,抬眸懒懒看了许美人一眼:“更衣?安福之前教你的规矩忘了?”他起身,慢慢踏着步子走到许美人面前,“朕记得是你之前说苏婉仪恃宠而骄是吗?”
许美人没料到陛下会突然问起苏婉仪的事来,讪笑道:“陛下怎么会这么认为?嫔妾哪敢说苏婉仪的坏话,陛下说笑了。”
“哦?是吗……”晏沉上下扫了她一眼,“呵,给朕记住,聆风阁的苏婉仪不是这宫里什么人都可以议论的,注意自己身份!”冷声敲打后,晏沉转身便上了床。
许美人心中羞恼,却只能依旧按安福之前教她的,在美人榻上铺好被褥,就和衣而睡了。
晏沉躺在床上,长叹一口气:娇娇啊,朕好想抱着你睡,这可怎么办……
***
“陛下。”
晏沉刚下早朝,正准备回御书房批奏折,却见何嬷嬷正在宫道上候着他。本不想理睬,但又想到少时何嬷嬷对自己的照顾,还是命御辇停了下来。
“何嬷嬷在这等朕,是有什么事吗,朕还要回御书房。”晏沉没有看何嬷嬷,语气淡漠疏离。
何嬷嬷见状,却突地跪下来:“陛下,老奴求您去一趟慈宁宫,太后……有话想与陛下说。”
晏沉低头朝下看了她一眼,示意安福将人扶起来,却仍是拒绝:“可惜,朕没有什么话想与太后说,何嬷嬷照顾好太后就好,其余的事就不必管了。”
“陛下难道就不顾念母子之情?太后她毕竟还是您的母后啊!”何嬷嬷皱着眉,对晏沉说道。这话实在大不敬,安福及身后随从忙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晏沉眸光暗了暗,看了眼不远处墙头上迎春花的花骨朵,对安福道:“走吧,去慈宁宫。”
“哀家以为沉儿不会来。”太后好似精神不大好,瞧着比之前憔悴了不少,见到晏沉来了,捻着帕子笑了笑。
晏沉把玩着前些日子刚带上的玉扳指,轻笑:“儿子本也以为自己不会来,但是后来想想,还是和母后把话说清楚的好。”
太后叹了口气,看着他:“沉儿,你难道不懂母后的苦心?”晏沉手一顿,摇摇头:“儿子怎会不懂?可是母后,您应当也知道苏婉仪在儿子心中是什么位置,当初儿子对盛听芙如何,儿子就要加倍地对她!”
“苏婉仪岂能与听芙相比?荒唐!”太后沉下脸色,抖着嘴唇说。
晏沉反而笑了:“盛听芙不过是母后拿来敷衍朕的冒牌货,她对朕有情又怎样?还不是和母后一起骗朕?朕的一番痴情竟都错付了人,想想朕都觉得自己可笑!”他盯着心虚的太后,“母后,您说是不是?”
“在朕心里,谁都比不上苏婉仪,朕现在是没法说服那些老古董,但是以后可不一定。”
太后深深皱眉:“她就那么重要?当年她不过救了你一命,与她相处了三四日竟让你记了十年?沉儿……”
晏沉不待她说完,站起身来淡淡道:“母后,以后朕宠谁,厌谁,母后还是不要操心了,您就安心待在这慈宁宫,看着朕把朝廷上这群老狐狸给收拾妥了,不然……”
“朕,会不高兴。”
待晏沉离开,何嬷嬷才打帘进来,见太后脸色很是难看,便给她按按肩:“太后,陛下正在气头上,太后莫要把陛下的话太当真了。”
太后揉了揉微跳的太阳穴:“沉儿心里就是那么想的!到底不是哀家亲生的,到最后还是离了心。”
“太后怎的这样说,陛下虽不是太后所出,却是上了皇室玉碟的正经嫡子,况且这些年也是将太后当生身母后在孝敬。”何嬷嬷看的清楚,细细道来给太后宽心。
“哀家自然知道,不过哀家倒真没想到,先帝一辈子风流,竟生出个痴情种。”太后轻嗤一声,闭了闭眼,“罢了,这苏丫头,还真是让人羡慕不来的好福分哪。”
***
许美人昨日又晋为贵人,一时风光无限,她的吟梦轩也成为宫中热闹之地。
“许妹妹这般受宠,说不定以后啊,这上三品也有妹妹的一席之地呢!”吟梦轩内,一群人笑着恭维许贵人,说话的是罗更衣,许贵人未得宠时与她有过交情,这时候就朝她贴的更紧了。
人人都说许贵人一双桃花眼泛着春波,极为勾人,可只有许贵人自己知道,陛下是多么冷情的人,又有多不想碰她。
许贵人撑着笑应付这些人,心想,她迟早要见见这苏婉仪,到底是什么样风华绝代的人物,能让陛下这样痴迷……
没让许贵人等太久,初春,御花园的雪融了,晏珏软磨硬泡,硬要拉着苏妧陪他去御花园玩儿,苏妧没法,只得慢悠悠踱着步子,到了御花园就要找个亭子坐着休息。
不料,已经有人先一步在亭子坐下了。
“小主,那位淡紫束身撒花裙的是许贵人,另一位是罗更衣。”和玉在一旁道。
苏妧挑了挑眉:“许贵人?倒是巧了。”走进亭内,就见两人愣了一会,见来人大着个肚子,便知道她是聆风阁的苏婉仪。
“见过苏婉仪,苏婉仪安。”两人起身行礼,苏妧淡淡“嗯”了声,待和玉将软垫放好,她就绕过两人坐了下去。
苏妧见许贵人身段玲珑,巴掌大白嫩的小脸上一双勾人桃花眼,不禁眯了眯眼,又看到桌面上一支镂空雕花水晶钗,拿起来问道:“在赏钗?”
罗更衣不知哪里来的自信,抢了一嘴,带着些得意道:“苏婉仪莫不是也看上了?也是,许贵人的钗子还有差的?”
苏妧闻言略带讶异地抬头,瞥了眼那钗子,嗤笑了一声。
许贵人看了苏妧良久,没发现她浑身有什么让人惊艳的地方,可是她却觉得,苏妧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别人没有的感觉。
“苏姐姐可是喜欢这钗,不若嫔妾送给姐姐?”许贵人柔声问道。
“配不起。”苏妧凉凉开口。
许贵人抿了抿唇,笑道:“姐姐深受帝宠,温婉绝代,怎么会配不起它?”
“我是说,这钗子配不上我。”
初春的风吹过,仍带着一股子寒意,许贵人愣了愣,她突然知道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是什么了,是苏妧的自信。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圣诞快乐呀!
今天圣诞节,圣诞老人问我有什么愿望呀
我说:“我想要一个独角兽。”
圣诞老人说:“孩子,你要说个现实一点的愿望。”
我:“那我要收藏日万成神。”
圣诞老人:“独角兽要公的母的?”
我:“???”
第34章 回忆
“许姐姐你这样忍气吞声做什么?陛下已经快一个月没去聆风阁了,现在你可比她得宠!”罗更衣看着苏妧离开的背影,愤愤不平道。
即使许贵人不愿认命,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好了,她毕竟还是从四品婉仪,又怀着龙嗣,重获帝宠还不是转眼间的事儿?咱们有什么可以与她相比?”
罗更衣撇撇嘴,仍是不甘心:“话可不能这么说,据说二月初十就是苏婉仪的生辰,陛下也未吩咐内务府安排此事,可不就是不在意吗?”
“陛下怎么想,别人又怎么知道?你啊,还是安分些吧。”许贵人叮嘱了句,就也离开了。
***
二月初十这日,苏妧醒来后,略梳洗了一番,明瑟就端上一碗长寿面:“小主,今日是你生辰,长寿面自然是不能少,小主快趁热吃,待会奴婢再去做寿包。”
面条长长的一根儿,盘在碗里,上面撒着绿油油的葱花,还有个金灿饱满的荷包蛋,让人看着就心喜。
苏妧笑着道:“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啊,既然是明瑟这么用心做的长寿面,我定一口把它吃完!”
明瑟闻言笑道:“那感情好,小主喜欢吃,那奴婢做的就更起劲儿了。”
苏妧笑了笑,她知道现在宫里多少人都在幸灾乐祸她断送了自己的前路,不仅陛下不来聆风阁了,就连生辰都没人帮她过,可她偏不让那些人得意,照样开开心心地过生辰。
滴玉宫
“姐姐,还真被你给说中了,盛宠一时的苏婉仪竟然真的失宠了!”媛妃脸上的笑遮都遮不住,对着德妃说道。
德妃放下手中的小札,淡笑:“你们只看到陛下不再去聆风阁,可是苏婉仪肚子里还有个要紧的人呢,依本宫看,陛下不过是与苏婉仪闹了别扭罢了,复宠不过转眼间的事儿。”
“当真?”媛妃柳眉微皱,“可是今日是那苏婉仪生辰,内务府可没有收到要办宴席的吩咐。”
德妃又重新把小札拿起来:“苏婉仪是个聪明的,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还未出生就没了依仗,且看着吧。”
快到午时,秦月祺也来陪苏妧过生辰,进屋时看到苏妧靠在枕上,手拿针线绣着什么,走进去问:“在绣什么呢?这么入神。”
苏妧见她过来,脸上显出笑来,将手里的东西示给她看:“我给陛下做了一套中衣,做了有一阵子了,可总是觉得有些地方不满意。”
乳白色的绸缎上绣着流云纹,阵脚细密,一看就是极为用心的,秦月祺见状夸道:“已经很好了,陛下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秦月祺说完一愣,随即万分懊恼,她怎的这时提起陛下来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蠢死了。
苏妧却仿若不甚在意,将中衣递给和玉收好,笑道:“刚刚明瑟做了几个寿包,姐姐陪我去用些。”
两人还未说几句话,云斐匆匆进来,喘着粗气:“小……小主,安总管来了,说是让你跟他走一趟。”
苏妧和秦月祺相视一眼,苏妧愣在一边,还是秦月祺轻轻推她,高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呀!”
***
“安总管,陛下……近来可好?”苏妧终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安福走在前面,心想得亏没辜负陛下每天的念念叨叨,这苏婉仪还知道关心陛下。
他有礼笑道:“回苏婉仪的话,陛下这些日子谈不上多好,没有苏小主这样的可心人在一旁,陛下到底有些不利落。”
苏妧垂下眼帘,仔细着脚下,低声说:“陛下的可心人,怎会缺我一个。”
安福也不知道该说这苏小主聪明还是傻了,怎么一遇到陛下的事就这么糊涂呢,他总不能说陛下每晚想苏婉仪想的睡不着导致精神头不好吧?陛下不要面子的啊!
安福心中腹诽,之后便没搭话,只带着苏妧往前走着。
到了地方,安福停住脚步,转身对苏妧道:“苏小主,陛下吩咐了,只有您能进去。”他看了眼苏妧身后的宋嬷嬷和和玉,不言而喻。
苏妧没想到安福带她来的又是这个桃园,闻言便对身后两人说:“那我就进去了,你们在外面等着就好。”
苏妧扶着腰走了进去,园中没有人,可是苏妧发现,这个桃园变了。原来的琉璃瓦红墙变成了黑瓦白墙,桃树被挖走了,改成了一口小池子,苏妧莫名这场景觉得好熟悉,可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娇娇……”是他的声音。
苏妧转过身去,就见晏沉一身白衣破碎染血,发冠凌乱的样子,苏妧神色一紧,也顾不得埋怨什么了,忙走过去,伸出手这看看那摸摸:“陛下这是怎么了?哪里受伤了?怎么会这样?疼吗……”
“唔……”苏妧还没有说完,就被堵住了唇。
晏沉目不转睛盯着那张说个不停的樱唇,一口咬下去,触到那思念已久的温软唇瓣,晏沉满足地喟叹一声,然后逐渐加深这个吻,深入而忘我,仿佛要将对方拆吃入腹。
苏妧奋力捉住那一丝尚存的意识,推开晏沉,双眸像是浸了水,娇滴滴瞪了晏沉一眼,直看得他整个身子都酥麻了。
“陛下,你为何要穿成这样?嫔妾很担心知不知道!”苏妧皱着眉问他,他明明没什么事,却故意穿成这样过来,分明是捉弄她。
晏沉不肯让人离开他怀里,柔声哄道:“娇娇别生气,朕真的是有正经事要和你说,可是谁让娇娇这么诱人……”
“没个正经。”苏妧用些力推开他,嗔他一眼,“陛下穿成这样到底要和嫔妾说什么?”
晏沉看着她,皱眉:“娇娇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苏妧闻言疑惑地看着他,又环视周围,瞥见晏沉身上的血衣,一道光突然从脑海中闪过。
十年前苏正杭调任青州知府,赶路辛苦,路上徐婉就有些不舒服,可是青州那边紧着上任,正巧那时路过衡州,徐婉就让苏正杭带着苏恽先行去青州任职,而她和苏妧留在衡州歇息几日。
苏妧那时不过六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她趁着母亲在休息,就让照顾她的嬷嬷带她出去玩,哪知衡州的地形特殊,且巷子多又深,苏妧在前头走,那嬷嬷只愣神一会儿就找不着苏妧了,不敢耽搁,急忙转头回去要找人来寻。
而苏妧从小被哥哥带着玩儿,自己一直往前走着也没觉着怕,直到她走到一个白墙黑瓦的小院子里,里面还有个小池子。
苏妧穿着绣彩色蝴蝶的小裙子,好奇地绕着院子走了一圈,突然看到墙角处躺着个少年,一身白衣脏乱不堪,衣服上面还沾着红色的东西,那人脸上也脏兮兮的,还沾了很多泥土,微闭着眼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
苏妧悄悄地走过去,盯着他看了会,哪知那人猛地睁开眼,眸子里的凶狠和暴戾把苏妧吓了一跳,怯怯后退了几步。
或许是那少年看是个小丫头,那种令人战栗的压迫感才渐渐消失,苏妧这时候才看出来他受伤了,那衣服上的红色都是他的血。
她试探着走近,见他不抗拒,便干脆蹲在他身前,小小的人儿圆乎乎的白软小脸,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绽开了晏沉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笑。
仿佛是他阴暗生命的一缕光,照进来后,就再也不曾离开。
她小心翼翼地从随身的小袋子里拿出一块糕点来,摊在她小小的手上伸到他面前,声音软糯的不行:“你要不要吃栗粉糕呀,母亲每天只准我吃两块呢,不过……”
“分给你一块哦。”
作者有话要说: 我:“你竟然对一个六岁小孩儿感兴趣!变态!”
晏沉:“我就是提前知道我老婆是谁,不服咋的?话说……你还没有男朋友吧?”
我(被说中了怎么办):“……哼╯^╰”
公告
本文12月29日入v,更新时间也改为下午两点了哦
明天应该会断更一天,为考试周存稿
希望大家可以继续支持呀,真的很感谢
我爱你们(正经事专用脸)
第35章 十年
晏沉的生身母亲胡氏是一个没落书香门第的小姐, 被当时下江南微服私访的先帝宠幸, 一朝有孕,可先帝早已离开那地, 胡氏只当他是京中的老爷,每日对着他留下的玉佩睹物思人。
女子未出阁却有了身子,被邻里街坊知道后, 胡氏就成了人们口中“德行有亏的女人”,饶是如此, 胡氏也不愿听父母的话滑掉这个孩子, 硬是要将孩子生下来。
然而胡氏命不好, 生晏沉的时候伤了身子,连月子都没出就撒手人寰了。
也正因此,晏沉从小就被别人瞧不起,不仅被同龄人合起伙来打到吐血,被邻里喊作“野种”, 就连他的外祖父外祖母也对他不甚理睬, 认为他就是个扫把星, 不仅害胡家被所有人耻笑, 还害死了他们的女儿。
晏沉到了年纪就自己到学堂旁听,到武行当学徒,冷心冷情长到十四岁,直到胡氏生前的贴身嬷嬷看不过去,将当年先帝留下的玉佩带往京城寻亲。
巧的是,那玉佩被皇后身边出宫采买的宫女看见, 看出是宫廷内制,在皇后面前提了一嘴,却让皇后上了心,还派人去查了这件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后知道了晏沉的存在,其余的皇子自然也不会落后,他们怎能容忍多一个人与他们争夺那个位置?
晏沉不明就里地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暗杀,本就灰暗的道路上更是血迹斑驳,幸而他在武行学了些防身的功夫,又有皇后派人保护他,才能多次死里逃生。
后来,他的外祖父一家被血洗,只剩他逃了出来。
再后来,他被追杀到衡州,遇到了他念了十年的姑娘。
那姑娘实在傻得可爱,怕是不小心跑到了这院子里来,小步子细碎,被他吓着了还不走,蹲在他面前,明明眼神里满是不舍,却仍递给他一块心爱的点心。
后来几日,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治伤的膏药给他,还拎了许多吃的过来,小小的身子拎着个食盒,走路晃晃悠悠,有些滑稽,却让晏沉目不转睛。
她把肉肉的食指搭在樱唇上,轻轻“嘘”了声,声音软糯:“我偷偷拿了母亲的碎银子买给你吃的哦,为了甩掉嬷嬷来这儿可是花了我不少功夫呢。”
她双手托着下巴看他处理伤口,眉头皱成了毛毛虫,不高兴:“谁这么坏啊,把你伤成这样,你留这么多血得多疼呐。”
晏沉早就习惯了,给伤口上了药包扎好后,就要闭眼休息,岂料小姑娘鼓着腮帮子,恶狠狠地威胁他:“喂,你不吃饭我就戳你伤口喽!”
晏沉无奈,便乖乖打开食盒,果不其然,除了上层的饭菜,一碟栗粉糕端端正正地躺在食盒底层。
他拿起一块送到嘴里,就见小姑娘睁着杏眼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甜吗?”
晏沉点了点头,吐出对她说的第一个字:“甜。”
甜到心里去了。
***
小姑娘走后,皇后派来的人就找到了他,带他进了皇宫,他这才意识到,他对那小姑娘的名字和籍贯一概不知,只看到她的右手心有个小小的红痣,这样他要如何找到她?
只怪皇后唯一所出的七皇子晏沨无心帝位,所以她才会屡次派人保护晏沉,为的就是把他带进宫记在自己名下,也是给自己以后添份保障。
晏沉本就浓眉深眸,俊美非常,进入回知堂学习了几年,在学识见闻上也多次被太傅夸赞,一时成为京中待嫁女子的理想夫婿。
纵使晏沉的生母身份低微,但是被记在皇后名下,就是正经的嫡子,再加上过人的身份样貌,可不被人惦记着吗?
晏沉在宫里站稳脚后,就曾派人去寻过那小姑娘,可是找遍衡州都没有她半个人影。
直到一次宫宴,他无意间看到盛听芙手心的红痣,欣喜若狂,半分都未犹豫就向先帝求旨娶盛听芙为正妃。
所幸的是盛听芙是皇后的侄女,如此盛听芙成为他的王妃就顺理成章了,并为他生下了嫡子晏珏。
一年后,先帝驾崩,遵其遗诏,晏沉为新帝。
当年晏沉与各皇子在回知堂读书,听到的风凉话不计其数,但晏沉只是装聋作哑,恍若未闻。
人人都以为晏沉是个软柿子,可谁都没想到,晏沉竟然会成为大渊的帝王。
晏沉登基后,将数个皇子不是送去镇守边境,就是分封到地产贫瘠的穷苦之地。
许多人以为,晏沉如此作为是因为当初皇子们的风凉话被晏沉记在了心里,可少数知道其中阴私的人却知道,晏沉是在为他外祖家报仇。
一时间,朝堂上噤若寒蝉。
纵然晏沉在朝堂上手段凌厉,但依然对盛听芙极好,只是她的身子因生晏珏而受损,以后再有身子恐怕有些困难,晏沉一直劝慰她才让她没那么伤心。
晏沉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直到有一次他一时兴起,问起盛听芙还记不记得衡州的初次相遇,可谁知她竟说自她出生便未出过京城。
连衡州都未曾去过,何来初遇?
晏沉这才知道,是盛听芙当初想嫁给自己,而太后知道晏沉一直在找一右手心有红痣的姑娘,就将此事告知盛听芙,与她一同欺骗晏沉。
可笑晏沉还以为他的运气竟如此好,一直在找的小姑娘竟自己跑到他面前,却也怪他当初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竟都没派人去调查过。
晏沉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抽去了气力,不再去盛听芙的凤栖宫,也不愿见她,直到盛听芙病重闭眼之前都未曾见到晏沉最后一面。
随带着,对她所出的晏珏也不待见。
再后来,上天还是没有辜负他,等了十年,他终是等到了当初的小姑娘。
***
苏妧终于想起幼时在衡州的事,可她从没想过,晏沉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还找了自己那么久,更让她没意料到的是,仅衡州那几日的相处竟让晏沉记了她十年。
“陛下……”苏妧早已泪流满面,她在别人眼里一直是那么受宠,也是那么自信,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时候对自己有多不自信。
殊不知早在十年前她就已在晏沉心里扎下了根。
晏沉轻柔拭去她的泪珠,心疼地将人抱紧在怀中:“所以娇娇,不要推开我好不好?等了你这么多年,我不想再次失去你。”他的下巴抵在苏妧软乎乎的头顶,“你也不要为我担心,我是这大渊的皇帝,还会被那些人威胁不成?”
苏妧从他怀里抬起头,抹去他脸上的“血迹”,笑道:“嗯,陛下,嫔妾知道了。”不知又想起什么,眼里又泛起泪来,晏沉忙轻声哄她:“这是怎么了,娇娇怎么变得这么爱哭?嗯?”
苏妧瘪着嘴,眨眨眼可怜巴巴将眼泪憋回去:“陛下,你对嫔妾太好了,所以嫔妾要……”
话音未落,苏妧踮起脚,将一吻送至晏沉微凉的唇上,贴着他的唇瓣,说话间带着撩人的痒意:“陛下,谢谢你。”
晏沉轻笑,伸出手扣着苏妧的后脑加深这个吻,舌尖掠过她唇齿的每一处,描摹着她的唇形,良久,晏沉才放开她,声音略显沙哑:“你呀,只要陪在我的身边,就是对我最好的谢意了,答应我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苏妧双颊泛红,樱唇鲜艳欲滴,气喘吁吁地点头:“嗯,嫔妾记住了!”
晏沉搂着她一同往外走去,苏妧突然问:“陛下,许贵人唱的曲儿好听吗?”
晏沉闻言愣了愣,低低笑起来:“娇娇,你这是吃醋了?”
苏妧一手拢了拢鬓发,一手虚虚按在心口,娇嗔道:“嫔妾心里可醋的紧呢,陛下可闻见酸味了?”
“那娇娇将朕推到别的宫里的时候,朕心里也吃醋的紧,如此咱们就算是打平了。”晏沉也将旧账翻出来,苏妧一时语塞,撅着嘴看他。
“好娇娇,朕都没碰她们,你就莫要生气了,今天是你生辰,就咱们俩过好不好……”晏沉败下阵来,软声哄道
“当然好啊,嫔妾还为陛下做了件中衣,待会陛下试试看合不合适。”
和玉和宋嬷嬷、安福三人并排站着,看着小主和陛下直直朝前走去,有些愣。
“陛下和小主……没看见咱们?”和玉扯着嘴角问。
还是安福看的清,潇洒地理了理衣褶:“看和玉姑娘这大惊小怪的,陛下和苏婉仪这会儿破镜重圆,又是小别胜新婚,哪儿瞧得见咱们呐!”说着哼着小曲儿轻快地走了。
和玉和宋嬷嬷相视一眼,皆笑了出来。
***
“苏姨娘,我和三弟来看你啦!”这日苏妧刚起不久,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声音。
苏妧朝窗户外看去,笑道:“知道了,瑜儿这么大声儿,还离聆风阁远远儿的姨娘就听到了。”
晏瑜闻言忙捂住嘴,又指指苏妧的肚子:“那我小点声儿,不能吵着小弟弟。”
晏珏过了年窜高了许多,也应和着点头,与晏瑜笑嘻嘻地坐在板凳上。
两人先是用了些点心,才对苏妧说:“苏姨娘,我和大姐姐那日在御花园看见个小猫儿,就偷偷养在那假山缝里了,苏姨娘今日陪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苏妧即将临产,太医让她多走走,对生产有好处,她看外头太阳暖和,两个小孩又这么期待地看着她,哭笑不得地应下:“好,待姨娘收拾好就随你们去。”
二月里的花开的还不多,但也还不算冷清,苏妧这么些日子都未曾去过慈宁宫,她也不是在埋怨太后,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太后罢了。
苏妧坐在石凳上,看着那两个小家伙在假山里掏掏弄弄,不时听到几声细弱的猫叫,笑了声,心想:若是能和他们一样单纯多好。
“苏姨娘,你快来看啊,小猫在这呢!”晏珏朝她招手,高兴地喊她过去。
苏妧笑着起身朝那走去,快到时,只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小心!”。
苏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人推到在旁边,而后是一阵“哐啷”的破碎声,夹杂着周围宫人的吸气声和尖声惊呼。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修了很多次,总感觉自己写的好干
怕会让大家失望
希望大家多多包涵,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无脑喷除外)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36章 晏琅
“小主!”“秦贵人!”
御花园一时慌乱起来, 苏妧捂着肚子, 感觉肚子一阵一阵地抽痛,还有种坠涨感, 她朝她原来站着的地方看去,秦月祺倒在地上,旁边是一堆破碎的花盆渣。
“祺姐姐, 你怎么了!”苏妧不用想也知道是秦月祺救了她,她挣扎着要站起来, 可是肚子实在抽痛难捱。
宋嬷嬷在一旁将场面镇定下来, 突然惊道:“小主, 你羊水破了!”
幸而宋嬷嬷是见过这些场面的,用手将苏妧的臀部托高,又转头吩咐众人:“和玉你快去把吴院判找去聆风阁,再找个太医来给秦贵人瞧瞧,轿辇快过来, 将小主挪到辇上赶紧回聆风阁!”
和玉忙不迭地朝太医院跑去, 晏瑜和晏珏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在一旁呆愣着, 还是晏瑜先反应过来,对自己的贴身宫女吩咐道:“快去通知父皇,说苏姨娘要生了!”
苏妧喘着粗气,只觉得自己像是要上战场一样,心里慌乱的紧,惴惴不安的。
“娇娇!”苏妧刚要进聆风阁产房, 就见晏沉像一阵风似的跑来,素来冷静自持的顺安帝,束冠歪斜,衣衫凌乱,喘着气到她面前,握紧起她的手:“娇娇,别怕,我在这儿。”
苏妧湿了眼眶,不知是疼痛还是感动:“好,陛下等我,嫔妾定将我们的孩儿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聆风阁的产房在一月就已准备妥当,稳婆也是经过一层层地筛选出来,必须是家底干净,儿女双全的接生老手。
晏沉在外面来回踱着步子,眉头自苏妧进去就没松开过,安福上前劝道:“陛下,这女人生孩子得有段时间呢,陛下不若坐着慢慢等?”
晏沉横他一眼,安福见状,抿着嘴讪笑一声又缩着脖子退了下去,留晏沉在产房门口继续走来走去。
“哎,不是说女人生孩子很疼吗,怎么朕都没听到娇娇的喊声?”晏沉觉得不对劲,突然问道。
宋嬷嬷和明瑟都进了产房,众人也正疑惑着呢,谁都不明白为何半个时辰都过去了,产房里却到现在一点声响也没有。
这时,聆风阁外面有人唱喝:“太后驾到!”太后一听到苏妧要生的消息,便赶紧来了聆风阁。
她匆匆从轿辇上下来,走进聆风阁院子里,就见晏沉面沉如水,不由急道:“怎么了样,苏婉仪和孩子可还好?”
“母后。”晏沉行了礼,将人安排坐着,回道:“现在儿子也不清楚里面的情形,只是奇怪里面竟没什么声音。”
苏妧从没想过生孩子会这么痛,只觉得还没开始就已经虚脱无力了,宋嬷嬷给苏妧灌了碗参汤,安抚道:“小主莫怕,陛下也在外面陪着您呢。”
苏妧点点头,又一波阵痛袭来,她咬着唇,没让叫声发出来,她不想让门外的晏沉担心。
“小主加把劲儿啊,已经能看到头了,快!快!头要出来了!”
一盆盆血水送进去又端出来,晏沉见状,不由双手握拳,心急如焚,他现在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偏偏苏妧不作声,他又进不去,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啊……”苏妧终是忍不住喊了出来,随着她的一声大喊,洪亮的婴啼声也从产房传出。
晏沉猛的转身,面色紧绷地盯着门,太后也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晏沉身边,没过一会,宋嬷嬷就抱着个襁褓开门出来,笑道:“恭喜陛下,恭喜太后,母女平安!”
晏沉略看了襁褓中的豆丁儿一眼,就迫不及待地要跑进产房,宋嬷嬷忙拦住他:“哎,陛下,产房是污秽之地,陛下万不可进,免得圣体染了污秽。”
晏沉闻言就立刻拉下脸:“娇娇为朕生孩子,本就是走了一趟鬼门关,朕岂有不看她之理?让开!”
宋嬷嬷见太后也未加阻拦,就只好让开了路,晏沉进去后,太后看着宋嬷嬷怀里的孩子,闭着眼睡得安稳,笑眯了眼道:“快,这孩子刚生出来,不能吹风,快抱去厢房照顾去。”
晏沉踏进产房,房里已经收拾干净,但还是有一股血腥味冲鼻而来,晏沉走向床边,苏妧早已累的昏迷,明瑟在一旁照顾着。
明瑟收拾好,就默默退了下去,留晏沉坐在床边,他伸出手,触上苏妧咬的沁血的嘴唇,心疼得不能自已。
“傻丫头,叫出来又不会怎么样。”晏沉低声埋怨,又拿起旁边的帕子轻轻擦着苏妧微微冒汗的额头,温柔至极。
苏妧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就见晏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眨眨眼,忙将脸埋在被子里:“陛下……为何这样看嫔妾?嫔妾现在是不是很丑?”
晏沉笑着将人拉出来,哄道:“娇娇最美了,怎么会丑?我只是想多看你几眼,不知怎的,怎么瞧你也瞧不够。”
苏妧慢慢红了脸,半信半疑问道:“真的?陛下可不许唬嫔妾。”她又想起孩子,“对了,陛下看过咱们的孩子了吗,嫔妾还没有看到呢。”
晏沉想了想刚刚宋嬷嬷怀里小孩的样子,“嗯”了一声:“我没瞧太清楚,不过既然是你和我的孩子,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一定又漂亮又伶俐。”
苏妧却笑出来,嗔他道:“这陛下就知道了?孩子像嫔妾才好,整天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
晏沉替她掖好被角,刮了下她的鼻尖:“好,像你一样惹人爱。”
“那陛下有想好孩子的名字吗?”苏妧问他。
晏沉笑道:“自然,我早就想好了。”
“叫什么?”苏妧笑着问。
“晏琅。”
***
慧明宫
“娘娘,苏婉仪生了个公主。”彤书行礼禀道。淑妃轻嗤一声:“到头来还不是生了个公主,整天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方小仪坐在下面,也笑道:“可不是吗,都说母凭子贵,这苏婉仪生了个公主,可不就和启锦宫的韩淑仪一样,上不上下不下的嘛!”
“说到启锦宫……”方小仪想了想,随即咯咯笑起来:“听说当时假山顶上突然掉下来个花盆儿就要砸向苏婉仪,那秦贵人,就是苏婉仪的手帕交,为了救苏婉仪自己却躲闪不及,被花盆擦到脸破了相呢!”
淑妃倒是没听说这事,吃惊地张了张嘴:“这宫里竟还会有这样姐妹情深的事?真真儿是多少年都没见过了,这秦贵人也是傻,她为苏妧做了这么多,人家还不一定感激她呢。”淑妃扶了扶鬓边的金累丝红宝石步摇,挑起红唇,“愚不可及!”
方小仪见她一身的衣衫首饰皆华美非常,眼中不由露出艳羡之意,心思转了一圈,对着淑妃意味不明地笑道:“淑妃娘娘,嫔妾倒觉得,这秦贵人破相一事,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淑妃美目看向她,轻笑了一声。
***
自苏妧知道生完孩子后的一个月不能沐浴,就一直不开心,只有将晏琅抱到她怀里,苏妧才能绽开笑来。
晏沉坐在一边笑着看苏妧逗弄女儿,好笑道:“你不让朕碰你,你却和琅儿玩的甚欢,这算怎么一回事?”
因着苏妧觉得自己好几天不沐浴,不洗头,身上肯定一股怪味儿,她就不准晏沉靠近她,可是这会却和晏琅玩的开心。
晏沉哭笑不得,问她:“你都说你身上有股怪味,你这样抱着琅儿,就不怕把她熏着?”
苏妧睨他一眼,轻哼一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宋嬷嬷说了,小孩刚生下来既看不到景象又闻不到味道,既是这样,那嫔妾还怕什么?”说着又点了点晏琅嫩豆腐似的小脸,“琅儿,你说母妃说的对不对呀!”
晏沉没法,只好抱胸坐在一边,幽怨地看着晏琅独得恩宠,苏妧瞥他一样,忍不住笑道:“好啦,陛下也来抱抱嘛,你看琅儿多乖啊。”
晏沉从她手里接过晏琅抱着,盯着她磨牙道:“我现在只想抱你!”
苏妧闻言撅起小嘴:“呐,给你亲一口。”
晏沉见状,心里一喜,正要凑上去,却又被苏妧咯咯笑着拂开:“想得美,嫔妾浑身都臭死了,陛下快离嫔妾远点。”
“你捉弄我?”晏沉眯着眼,不悦地说。
苏妧知道他就是表面功夫,靠在靠枕上,歪着头促狭地笑:“对呀,嫔妾就是在捉弄陛下,陛下能拿我怎么样?嗯?”
晏沉还真没办法,泄了气乖乖地就要抱着女儿去一边,还不忘恶狠狠地威胁苏妧:“娇娇,待你出了月子,看我不一点一点地从你身上讨回来……”
苏妧一颤,有些后悔刚才的撩火行为了,晏沉本就快十个月没有开荤,等出了月子……思及此,她咽了咽唾沫,有些不敢想。
趁着晏沉在逗晏琅,苏妧找来明瑟:“你可去启锦宫去看了?祺姐姐的脸……”
明瑟低头不语,苏妧便知明瑟怕是又没能进祺姐姐的屋子。
苏妧皱着眉,脸色不太好:“明瑟,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些极好的祛疤药膏,待我出了月子就亲自去启锦宫一趟。”她看了看逗着女儿的晏沉,“祺姐姐总会愿意见我的。”
***
启锦宫右殿
“小主,您吃着东西吧,这样下去您身子都要垮了。”采晴将饭菜摆好,劝道。
秦月祺脸上遮着轻纱,声音沙哑低沉:“吃不下。”
“秦贵人这样可是亲者痛仇者快啊!”外面突然传来声音,两人转头看去,便见方小仪着一身素青裙裾走进来。
秦贵人皱眉,冷笑道:“方小仪纵然位份高于嫔妾,但要进嫔妾宫里,还是要通传一声的吧,果然是傍上了淑妃娘娘就肆无忌惮了。”
方小仪本气恼她嘴上不饶人,可看到她这样子,也就不恼了,自顾自地坐在凳子上,淡淡开口,却字字诛心:“你瞧你,为了救苏婉仪连相都破了,可是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苏婉仪在她的聆风阁和陛下你侬我侬,可有想过你?”
“苏婉仪现在是众星捧月的人物,可若是你没有救她,说不定毁容的就是她了……”
……
第37章 晋升
明瑟在秦月祺屋子门口等了一会才见采晴出来, 便忙上前道:“采晴姑娘, 秦贵人可愿见我?”
采晴本就对聆风阁的人没什么好脸色,闻言不耐烦说:“我们小主愿不愿见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还是快走吧。”
明瑟脸色微变, 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只将手中的瓷瓶递给她:“这药膏祛疤效果很好, 想来对秦贵人是有些用处的。”
采晴白了她一眼,一把将瓷瓶拿过来, 哼了一声:“知道了, 快走吧, 三天两头跑过来,烦不烦!”说完便转身进了屋子。
明瑟轻轻叹了口气,便也离开了。
“小主,这是聆风阁送来的祛疤药膏。”采晴将瓷瓶摆在梳妆台上,蹲下来揭开秦月祺脸上的轻纱, 只见秦月祺白嫩的右脸颊上一条一寸长的伤口, 还未愈合, 有些狰狞地泛着红。
“知道了。”秦月祺微微侧脸, 看了看镜中那条明显又丑陋的伤口,垂下眼又将轻纱戴上,起身走到软榻上,抽了本书看起来。
采晴跺了跺脚,皱眉道:“小主,你这是何苦呢, 那苏婉仪根本没有把你当好姐妹,倒是小主一心待她反而……”
“采晴,你是越来越不懂分寸了,你当我不知道你对聆风阁的人是什么态度?你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放肆!”秦月祺抬眼,不悦地看向她。
采晴也是从府里就随她进了宫,却是性子莽撞,若是不好好敲打,只怕会祸从口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采晴心里委屈,跪下来红着眼睛:“小主,奴婢知道小主与苏婉仪从小的情分,可是奴婢心疼小主啊。”采晴很是不甘,咬着下唇,“苏婉仪哪里比得过小主,为何她深受帝宠,而小主却……小主的脸成了这样,以后如何在宫里过下去?”
秦月祺和苏妧一同入宫,可如今的处境却是天差地别,她将书放回去,无力地微微阖眼:“你之前的那些话,若是再让我听见,就别怪我无情了,我这也是为你好。”
采晴一愣,不甘不愿地点头:“小主莫恼,奴婢知道了。”
***
“东西送过去了?”苏妧刚用了一碗清粥,见明瑟回来,忙擦擦嘴:“怎么样,见到祺姐姐了吗?”
明瑟摇摇头:“别说见秦贵人了,奴婢还被那采晴说了一番,奴婢只将膏药留下就回来了。”
苏妧闻言不免失望,笑了笑:“罢了,等我出了月子就去启锦宫,祺姐姐总归是会见我的。”
宋嬷嬷看苏妧吃的少,开口劝道:“再用些吧,小主吃的太少了。”
苏妧摆摆手,示意和玉把东西收了:“我这些日子总在想祺姐姐的事,实在没有胃口,宋嬷嬷就不要劝我了。”
这时奶嬷嬷将晏琅抱了过来,苏妧接到怀里,小孩子见风长,大半月过去,晏琅已经长了一圈儿,这时还醒着,伸着小手挥得起劲,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苏妧看得心都化了,抱着孩子边逗弄边问和玉:“各宫送来的贺礼都记录入库了?”
和玉点点头,顺手给晏琅擦了擦口水:“自然是都记录入库了,过会奴婢和云斐就去准备回礼。”
苏妧“嗯”了声:“你别忘了提醒何建鹏,让内务府下面的人别短了祺姐姐宫里的吃穿用度。”又叹口气,“韩淑仪本就是好说话的性子,怕是也护不了祺姐姐什么。”
“奴婢记着呢,这宫里本就是这样,不过是看谁有倚仗,小主刚入宫时不也是这般境况?”和玉给她添了杯茶,细声说道。
苏妧看她一眼,想起宫外的父母,笑了出来:“对了,明瑟可有和姑父说我产女的事儿?父亲母亲若是知道,定会高兴,我记得父亲最喜欢女孩子了。”
“自然是说了,夫人现在估计在给琅公主绣衣裳呢,还说等到百岁宴的时候送进宫来!”和玉笑着回道,苏妧正又要说,外面就通传:“小主,瑜公主,三皇子在外面呢。”
两人便停了话,和玉去门口将人带进来,两人都笑盈盈的,盯着苏妧怀里的小娃娃。
苏妧睨他们一眼,揶揄道:“你们呐,当初闯我宫里不是咋咋呼呼的嘛,怎么现在倒安静了?”
晏珏挠挠头,看着晏琅嘿嘿笑着:“这不是琅妹妹在这,不能吵着她吗,咱们做哥哥姐姐得懂事,对吧大姐姐?”
晏瑜闻言直点头,走近苏妧,伸着头去看晏琅,异常地激动:“珏儿,你快来看呀,琅妹妹好可爱,也好乖!”
晏珏也忙跑过去,两个人几乎将晏琅给围住了,“真的诶,妹妹好乖,我等会就让冯公公将我那个老虎布偶拿过来给妹妹。”
“老虎布偶?”苏妧闻言看向晏珏,“那不是你最喜欢的布偶吗?你要给琅儿?”
“对呀,妹妹这么乖,我要把最好的东西给琅妹妹!”晏珏抬起头,满脸的骄傲,“我也是,我要教妹妹学跳舞!”晏瑜也笑着道。
苏妧看着怀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的晏琅,笑了出来。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聆风阁婉仪苏氏,敦睦嘉仁,静容婉柔,淑德含章,躬履纯和,深慰朕心,晋从三品婕妤,封号昭,赐居长乐宫,钦此!”
“嫔妾接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福将圣旨放在苏妧手里,笑着行礼贺道:“奴才在这恭贺昭婕妤了!”
苏妧受了礼,亲自将荷包塞进他手中:“劳烦安总管走这一趟,待会我就亲自去向陛下谢恩。”
安福忙道不敢当,挥挥手,他身后捧着赏赐的人就鱼贯而入,和玉和云斐便忙跟上去了。
“婕妤好福气,这些都是陛下亲自选的东西,奴婢事情办妥,就回去复命了。”安福说了些客套话,就要离开。
待苏妧将一行人送出门,聆风阁的人就都围了上来,问竹满脸的喜气:“真是恭喜小主,陛下不仅赐了封号,还赐居长乐宫了呢!”
在宫里,有封号的从三品婕妤几乎可以与正三品贵嫔相当,尤其是上三位,有了封号就是有了底气。
“好了好了,大家记得去和玉那里领赏钱啊,不过既然要移居长乐宫,最近几日就辛苦大家将东西收拾好,迁宫时就不至于慌乱。”苏妧心里自然也高兴,不过还是记着正事,笑着吩咐道。
“是。”众人笑着应下,就又散了各忙各的去了。
苏妧前几日刚出的月子,现在是浑身舒爽,进了屋后,她将鬓上的翡翠海棠钗卸下,转而戴上镂空银丝簪,又将衣裳整理好,就要出门,她唤来明瑟:“明瑟跟我走。”
“小主,咱们去哪儿啊?”明瑟忙很上苏妧有些急的步子,问道
“启锦宫。”
***
苏妧到了启锦宫,自然先是要拜访主位娘娘。
“恭喜你啊,这么快都成了昭婕妤了,真真儿是好福气!”韩淑仪依然是那般温婉,说话也轻轻柔柔的,倒是少数真心为她高兴的人。
“不过是陛下怜爱,哪儿就有福气了,姐姐净笑话我。”苏妧啜了口茶,笑着说。
韩淑仪心里通透,自然知道她来启锦宫所为何事,叹了口气道:“自她回来那日,本宫就未见过秦贵人出来过,也不知现在到底如何,若不是每日吃食都按时送进去,本宫都以为她……唉……”
苏妧愣了愣,垂下眼:“是我不好,若是我当时能注意些,祺姐姐就不会为了救我而受伤。”
韩淑仪看着她素朴的钗环,淡笑着安抚她:“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发生这些事谁能预料到呢?你现在就去看看她吧。”
苏妧到了门口,守门的小宫女就近前行礼:“见过昭婕妤。”
“你进去通传,就说我来看看秦贵人。”苏妧看着紧闭的门帘,开口吩咐道。
这时有人打帘出来,正是采晴,说话阴阳怪气:“昭婕妤,真是对不住,我们贵人早就说了,这段日子谁都不见,婕妤还是早些回去吧,否则耽误您的时间,咱们这样的小宫女可担待不起。”
苏妧眯了眯眼,冷着脸踏步走近采晴,挑眉:
“给我让开。”
第38章 姐妹
被苏妧眼神一横, 采晴这才想到苏妧已经晋为婕妤了, 怎会宽容她一个小宫女随意放肆,不由颤了颤, 让开身子带苏妧进去。
秦月祺早知她会进来,半蹲在她面前端端正正行了礼:“嫔妾见过昭婕妤,问婕妤安。”
苏妧见她一身月白撒花裙, 竟是比以往更加素净,她朝下埋着脸, 只能看到轻纱随着细风微微飘动, 苏妧鼻尖一酸, 上前将人扶起来:“祺姐姐……”
“采晴,你去泡壶茶来。”秦月祺吩咐采晴道。
采晴看着桌上摆着才泡好不久的茶,知道小主这是想把她支出去,可是她不乐意就这么出去,若是小主又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秦月祺皱眉看采晴一眼, 后者才不甘不愿地转身走了出去。
“祺姐姐, 你瘦了……”苏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愠怒道:“可是内务府的那帮人怠慢你?回头我就……”
秦月祺帮她斟了杯茶, 推到她面前,摇头插话道:“没有没有,他们天好吃好喝的送进来,是我没有胃口罢了。”
苏妧握住她未来得及收回的手:“祺姐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也知道你遇事喜欢憋着不说, 可是……”她将秦月祺的手越握越紧,好像怕她不见了似的,“我多想,你也可以自私一回,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不要一个人承担。”
秦月祺用力抽出手来,“你不用说这些,救你是我自愿的,我受伤我与你没有什么干系。”
苏妧知道她心里难受,说话的语气才会这么生硬,攥着手语气有些急促:“怎么和我没有干系?祺姐姐你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若不是你救了我,那花盆砸在我头上,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还能活命?”
“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破相的是我不是你!你什么都有了,陛下的宠爱,太后的庇佑,可爱的孩子,你还想要怎样?”秦月祺终于崩溃,眼泪决堤,捏紧茶杯哭的歇斯底里,“妧儿,我在这宫里什么都没有了……救你我不后悔,破相我也不在乎,我只恨自己进了宫,一生就这般毫无意义地过去。”
苏妧见她哭成这样,眼眶也泛了红,声音哽咽:“祺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只是……”她起身伸手抱紧她,落下泪,“你还有我,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在呢,你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家人,我们相识这么多年的情分竟都不算数吗!”
秦月祺哭着回抱住苏妧,紧紧抓住她的衣襟,闭着眼神色凄苦:“妧儿,我的脸……再也回不去了,没了……”
苏妧心疼地将人抱着,过了会她将秦月祺脸上的轻纱揭下来,看到那条还微微泛红的疤痕,心疼地不行:“祺姐姐……”她轻轻抚上去,“我一定找最好的祛疤膏给你,没事的,会没事的。”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哭声才歇下来,秦月祺哭了一场,心里的郁结散了不少,抹了眼泪将轻纱重新戴上:“再好的祛疤膏,都不会恢复得和以前一样,总归我不用伴君身侧,只要不出去吓着人就好了。”
苏妧闻言不喜:“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怎么就会吓着人?谁要是敢乱嚼舌根,看我不拔了她的舌头去!”
“还拔人舌头?就你这软性子,不被人欺负了去就是好事了。”秦月祺无奈看她,室内气氛有些压抑,她便问起孩子:“孩子怎么样?是不是像你一样乖巧?”
说道晏琅,苏妧整个人顿时温和起来,淡笑道:“约摸着有个五六分像我吧,不过眼睛最像我了,一双杏眼水灵灵的,盯着你瞧,只把你看心都化了。”
“就你厚脸皮,夸自己还这么明目张胆的。”秦月祺笑着说,苏妧见和她和自己开起玩笑来,便放下心,哼了一声:“祺姐姐听我说自然是不大相信的,过几天等我迁了宫,你再来看看琅儿便知我有没有说大话了!”
秦月祺淡淡一笑:“好了,我知道了,这个时候你也该回去了,琅儿这么长时间没你在身边怎么行。”
苏妧看了眼沙钟,点点头:“好,那我过段时间再来陪姐姐说话,姐姐也要记得去我那儿看看琅儿啊,你可是她的干娘!”
“胡说什么呢!这称呼没进宫时咱们私底下时说说就罢,这会可不能乱叫。”秦月祺无奈地看着她,苏妧狡黠一笑,“只有你知我知,我们都不说不就就没事啦!”
待苏妧离开后,采晴才进来将凉透了的茶换了,还是忍不住问:“小主,你就这么原谅昭婕妤了?也太容易了吧,小主就是心太软,总是自己吃亏……”
秦月祺将茶杯重重置在桌上,厉声呵道:“采晴,跪下!”
采晴一惊,赶紧跪在地上,劝慰道:“小主,奴婢错了,奴婢不该私自议论昭婕妤,小主息怒。”
“我从来就未曾怪过妧儿,又何来原谅?就像我说的,救她是我自愿,破相不过是意料之外的事,怪也只能怪我运气不好,所以,你也莫要再说这件事了。”秦月祺语气平静,像是看透了些什么,却又好似有些朦胧,“当初方小仪对我说的话的确有一瞬间让我动摇,可是她们始终小看了我和妧儿之间的情谊,我若因此埋怨和疏远妧儿,那才叫愚蠢。”
采晴听自家小主这么一说,也不由后怕起来,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若是没有昭婕妤时常叮嘱内务府,她们的吃穿用度早就不知道会被克扣多少,只是这些,被她刻意疏忽了罢了。
“是,奴婢省的。”采晴抿了抿唇,低头回道。
***
安福隐隐听着龙阙殿浴室里啪/啪/啪的水花声,伴着女子声声撩人的娇吟,纵使安福不算个完整的男人,这会儿也听的口干舌燥。
“这都快一个时辰了,陛下可真是精力旺盛啊,啧啧啧,这昭婕妤明日怕是起不来床喽……”安福摇着头低声调侃。
旁边的小庚子凑过来,“师傅,您在这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安福吓被他了一跳,“嘿”了一声:“你这小崽子,待在这干嘛,还不回去睡觉去,走走走!”
小庚子瘪了瘪嘴,看师傅那猥琐的嘴脸,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过也没法,他只好乖乖回房去。
浴池内,云雨方歇,苏妧无力地趴在晏沉的身上,困得不行,眼睛半眯半睁,好像下一刻就要睡着。
“娇娇,舒服吗?”晏沉倒是神清气爽,仍不舍得离开苏妧的身体,凑到她耳边轻轻呵气,含着她粉嫩的耳垂,暧昧地问。
“嗯……”苏妧含糊着回答,两人此时一丝不挂躺在浴池里,浴池外挂着白纱,只能看见朦朦胧胧的两个交叠的人影。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风,苏妧觉得有些冷,缩着身子往晏沉怀里钻了钻,这一钻可不得了,晏沉刚歇下去的火又被点了起来,晏沉大手抚摸着她光滑细腻的脊背,再往胸前探去,“娇娇,再让你舒服一次好不好?”
“我……”苏妧“不要”二字还未出口,就被口里溢出的娇吟给截了胡,伴着晏沉的低喘和哗啦啦的水声,又是一室春情。
到了第二日上朝的时候,大臣们都感觉到,好像今日陛下格外神清气爽,而且心情特别好?
而苏妧则和安福预料的一样,成功地一上午没能下床……
“我再也不要洗龙阙殿的浴池了!”苏妧一醒来就苦着脸控诉,和玉和云斐听到,都笑起来说苏妧身在福中不知福。
苏妧边用着早膳,一边哼哼:“还不是陛下说龙阙殿浴池里有温泉眼儿,泡着极舒服,不然我才不去呢,谁知道,温泉是泡了,可‘舒服’竟是指他舒服!”
宋嬷嬷这时进来,听苏妧这话,忙“哎呦”一声,却是笑着说:“小主怎的说话这么没遮拦的,陛下疼小主反倒遭埋怨了?”
苏妧顿时红了脸,小声嗫嚅道:“谁要他疼了……”
边上几人憋着笑,还是宋嬷嬷轻咳了声,才说起正事:“小主,今日咱们就要迁宫了,你可要去看看还有什么缺的少的?”
苏妧嘴里还含着块蜜饯,闻言摆摆手道:“你们做事我放心极了,不用看了,叫他们直接搬去长乐宫吧。”
长乐,意为长久的快乐。
长乐宫靠近龙阙殿,里面除正殿和前后殿外,还有两间侧殿,一间书房和小厨房,再加上后花园和前院,整个长乐宫比聆风阁大了不是一星半点。
明瑟前几日也被苏妧提到一等宫女的位置上,又在底下添了些人,这会儿四个大宫女都忙着将东西都归置到位,收拾各个宫殿,苏妧就抱着晏琅到后花园去逛逛。
后花园有个人工挖的小水池,水质清澈,还能看到里面好几条鱼,这会儿吐着泡泡,让苏妧看的起劲。
“小主。”和玉突然过来,张着嘴要说不说的。
苏妧不解地看她一眼,平时和玉并不是这般吞吐的性子,“到底怎么了?”苏妧耐心地问。
“是秦贵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写秦月祺这个角色我是真的很心疼她
她真的很好的一个姑娘
so,我这个亲妈给她安排了一个蓝银
你们猜是sei(奸诈.jpg)
这章开了一点幼儿园的车(嘘,悄咪咪的)
第39章 定亲
“祺姐姐怎么了?”苏妧攥紧了帕子, 紧张地问, 生怕秦月祺有个不好。
和玉忙说:“小主别紧张,是秦小主晋位份了, 晋为从四品芬仪。”
苏妧这才松了一口气,琢磨着又问道:“这事陛下早先和我说过,晋了位份是好事, 你这么吞吞吐吐的,可是外面人说了什么?”
和玉点点头, 有些担忧地说:“奴婢听到好些人都说秦小主之所以晋位份是因为……救了小主你, 奴婢是担心秦小主听到这些话会不高兴。”
苏妧闻言沉下脸色, 冷笑一声:“这宫里就是流言压死人,就算是因着救我才晋了位份又怎么样,她们还没这能耐呢,不过是嫉妒蒙了心,祺姐姐不会放在心上的。”
“对了, 让宋嬷嬷抱上琅儿, 咱们去一趟慈宁宫。”苏妧眸光闪了闪, 对和玉吩咐道。
***
苏妧已经数月未曾去过慈宁宫了, 但是她知道她生产当日太后还特意来了,光这事儿,苏妧就应当去慈宁宫拜谢,更何况太后常唤何嬷嬷来将晏琅抱去慈宁宫,应当是很喜欢这孩子。
苏妧到时,素雪正在院儿里监督底下人做事, 见苏妧来了,忙笑着迎上去:“问昭婕妤安,昭婕妤是来拜见太后的吧,奴婢这就去通传。”
苏妧淡笑,和玉在后面回了礼:“麻烦素雪姑娘了。”
进了内室,苏妧行了礼后就坐在一边,太后看到宋嬷嬷怀里的晏琅,“诶呦”一声将人抱在怀里:“我的小乖乖,皇祖母可想死你了。”
“没想到太后竟这么喜欢琅儿,是琅儿的福气。”苏妧笑着说,太后逗弄着小晏琅,叹道:“难得你还记得带琅儿过来这。”说着抬眼看向她,“你就没埋怨过哀家?”
苏妧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太后所做的是为了晏氏皇室考虑,这是无可辩驳的,可是从她的角度来看,却是狠心了些。
“埋怨自然是有的。”苏妧垂下眼,抿了抿唇低声回道,“纵然嫔妾不情愿,可太后说的也是事实,但是……”
“容嫔妾说句大不敬的,陛下既然宠嫔妾,嫔妾也乐意承宠,那就够了,至于其余人受不受陛下喜欢,根本不关嫔妾的事,陛下给嫔妾在后宫的身份地位,是不想让嫔妾还和以往一样怯弱,嫔妾惭愧,竟是最近才懂得陛下的用心良苦。”苏妧起身跪在太后身前,低下头说了好一段话,而后顿了顿,见太后不说话,只好继续开口:
“所以,不论太后您怎么看嫔妾,嫔妾既是宠妃就会做好宠妃的本分,将陛下伺候的好好的,而不是装模作样地将陛下拒之门外。”
说完,室内静了许久,只有琅儿不时挥着手发出些声响。
一旁的和玉屏气敛息,心里有些担心,没想到小主今日竟会与太后将话说开,也不知道太后会不会发怒。
这时,太后突然开口:“想必沉儿已经和你说了以前的事了吧,罢了,哀家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只盼着能赶快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太后将晏琅给何嬷嬷抱着,伸手将苏妧扶起来:“所以你这丫头要多多为陛下开枝散叶知不知道!不然哀家可要罚你!”
苏妧惊讶地抬头,看见太后温和的脸色,才知太后没有生自己的气,忙点头笑道:“嗯,嫔妾记着呢,太后……”
“诶呦,瞧瞧你这丫头,都是当母妃的人了,还要哭不哭的,丑死了,别到时候把我们乖乖琅儿也带丑了,快把眼泪憋回去!”太后笑着嫌弃她,拿着帕子给苏妧擦了擦脸。
苏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生了晏琅后就特别敏感,遇到点事就要掉眼泪,明明她自己也不想那样,但就是忍不住。
她破涕为笑,坐回去和太后说笑道:“那嫔妾就常带琅儿过来,这样琅儿和太后待久了,就能和太后一样美。”
太后本想将晏琅抱回怀里,却看到小人已经睡得香甜,就罢了手,闻言笑道:“就你这丫头嘴甜,净在这胡说,正好,许久没下棋了,陪哀家下一盘。”
“好啊,那嫔妾可就不客气了。”
***
四月二十三是晏沉的生辰,纵使晏沉已经吩咐过一切从简,但宫里还是为这千秋节忙的不可开交,且不说歌舞戏曲要如何新颖,就是这席上的热菜冷盘,瓜果蜜饯的挑选备菜也够内务府忙活好一阵子。
千秋节这日,所有官员放假一日,四品以上官员及京中的王侯国公都要偕其女眷入宫参宴,宫外各处也摆着流水席,任人入席,一时间,京中热闹非凡,其乐融融。
去年的千秋节宴,苏妧刚入宫,身份低微,自然是不够格参宴的,不过今年就不同了。
苏妧自生了晏琅以来,经常胸前涨得难受,两只白兔也肉眼可见的大了一圈儿,可是晏沉不许她喂晏琅,他自己却总是在晚上爬上来……
思及此,苏妧脸颊微红,照常系上束腰带,宋嬷嬷说这样身材会恢复得快些,也有助于那处恢复紧致,纵使苏妧觉得有些憋得慌,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肚子松弛垮塌的样子,她就毫不犹豫地深吸一口气,再将束腰带系上。
苏妧满意地看着自己纤细的腰肢和胸前的波涛,点了点旁边和玉怀里的晏琅,咯咯笑道:“没想到托琅儿的福,母妃也变成勾人的小妖精了!”
和玉闻言好笑地对着摆着早膳的云斐道:“你瞧瞧小主,是越发不知道羞了,问竹,快帮小主将衣服穿上,别受了凉。”
苏妧梳洗好,正用着水晶冬瓜饺,明瑟从屋外进来,满脸的喜气,笑着道:“恭喜小主,刚老爷传消息过来,说苏公子有大喜事!”
苏妧忙将嘴里的吃的囫囵吞了,急着问:“哥哥有什么喜事?哎呀,明瑟你快说啊!”
明瑟也不卖关子,笑道:“昨儿苏公子向洪府三房嫡小姐提亲了!这会京中都在讨论这事呢!”
苏妧微张着嘴愣在哪,等反应过来后猛的站起来,眼睛都笑眯了:“真的!哥哥怎么就悄无声息地提亲了?”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攥着手,突然想起来问明瑟:“哎,那个洪府三房嫡小姐什么样儿啊,性子如何?能管的住哥哥吗……”
苏妧见屋里三个人都笑着瞧自己,哼了声:“……你们都看我作甚,你们不懂啦,哥哥虽然对我极好,却不太爱说话,性子冷着呢。”她又问起和玉她们,“你们说我是不是该送贺礼去?”
云斐忙将人按在凳上,深深叹了口气道:“唉,小主啊,这不过刚提亲,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小主这么急作甚!”
苏妧这就不开心了,秀眉一挑,摆出要和云斐辩个三百回合的架势,掰着手指头一个个说:“首先,父母亲不会逼哥哥娶他不喜欢的姑娘;其次,哥哥不会娶自己不喜欢的姑娘;第三,哥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最后,哥哥那么优秀,没有哪家姑娘会拒绝啦。”
苏妧说完,更加满意地点点头,拍拍云斐的肩头:“放心,我看这八字都干墨了。”
云斐扶额:好吧,你是主子,你说啥都对。
问竹先前也进了来,闻言接了话道:“小主若是想见那洪姑娘,今晚应该就可以见着吧。”
“嗯?她今晚进宫参宴?”苏妧又重新用起早膳来,闻言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问竹点点头:“对啊,洪姑娘今晚好似是随洪老夫人进宫。”苏妧这回算是知道问竹的厉害了,在别人不知不觉间就将宫里的大小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苏妧赞赏地看她一眼:“那好办,到时候就看看这洪姑娘到底是如何的人。”
***
望月楼
“绿娥,你掐掐我,我是不是在做梦……”洪蓁蓁拉着绿娥的手就要往自己身上掐,绿娥忙用力抽回手,无奈道:“小主,你这是做什么呀,从昨天到现在你就一直这样,不就是提亲吗!”然后小声嘟囔:“老太爷老夫人答不答应还不一定呢……”
哪知偏洪蓁蓁听到最后一句,“砰”地站起身来:“不答应!谁敢不答应?对,我去找祖母……”
“哎,小姐!”绿娥皱着眉,小姐喜欢那冷淡的苏公子,却还总是这样风风火火,偏这苏公子竟来提亲了,也不知小姐以后怎么要和苏公子相处。
这般想着,洪蓁蓁早已跑远,她忙抬脚跟了上去。
到了洪老夫人的院子,洪蓁蓁等了会才被允了进去,她进去一看,没想到她的母亲三夫人也在。
“孙女问祖母安,母亲。”洪蓁蓁乖巧行礼,而后坐在凳子上,琢磨着怎么开口。
母女连心,三夫人哪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故意装作为难地对老夫人说:“母亲,儿媳觉得,这苏家儿郎的确是一表人才花果山,可是按那苏家现在在京城的地位……”
洪蓁蓁一听,暗道不好,瞧瞧瞥了一眼老夫人的表情,犹豫要不要反驳一小下。
老夫人瞧见孙女儿那小样子,缓缓点头:“我也觉得这提亲有些唐突了,要不就……”
“不!”洪蓁蓁听不下去了,说了个音,就见两人不解地看着她,她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这提亲一点也不唐突啊,我之前就见过那苏公子,额,他人很好的,和我说话也很温柔,还救过我呢!”
绿娥在一边听的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小姐说瞎话也不打草稿,不会良心不安吗?苏恽温柔?那可真是天开裂了。
“哦?那苏公子还救过你?”三夫人来了兴趣,洪蓁蓁见有希望,忙道:“对啊对啊,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洪蓁蓁将和苏恽初见的情况略说了一遍,当然,稍微美化了一点点。
“这么说,咱们蓁蓁还和这苏公子挺有缘的啊。”老夫人笑道,洪蓁蓁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可有缘了!”
“好了蓁蓁,你个姑娘家,知不知羞!”三夫人拿这个女儿没办法,又正色对她道:“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我和你祖母还有其余家里人自然要好好商量一番,咱们洪家虽不是那般看身份的人,但三房就你这一个女儿,便就不能就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不是?不过只要那苏公子对你好,我们就没什么意见。”
“真的?”洪蓁蓁几乎跳起来,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扑到三夫人怀里就是一阵撒娇:“母亲,你真好。”
旁边的老夫人见状轻咳一声:“这么说,那祖母就不好了?”
“嘻嘻,哪会啊,祖母乱说。”洪蓁蓁从三夫人怀里出来,又去抱老夫人,“祖母最疼我了!祖母最好!”
“这丫头……”
***
偏上的位置上,一个身着月蓝色宫装,梳个流云髻,插着鎏金穿花戏珠步摇的女子稳坐着,只化了些淡淡的妆容,看上去很是素雅,却是许多人都不敢招惹的人,正是苏妧。
这是女眷所在的交泰殿偏殿,苏妧慢慢喝着茶,不时朝别的桌看去。
“哪个是洪老夫人啊?这么多人我一个也不认识。”苏妧微撅着嘴,朝问竹嘟囔道。
问竹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每个老妇人,不多时,她弯下腰笑着对苏妧说:“小主,那个上着金丝绣福寿喜团纹外裳,下着深蓝马面裙的就是洪老夫人。”
苏妧瞧去,见道洪老夫人旁边笑魇如花的姑娘:“那……就是洪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小手
特怕把哥哥和蓁蓁这一对写成主角(其实我好喜欢哥哥,嘻嘻)
就省了很多两人后来的相处
直接写到哥哥提亲
如果大家想看的可以留评
我可以写在番外里(虽然我并没有想好他们会怎么相处)
额,突然发现我话好多
哈哈,还是谢谢大家支持!
今天是跨年夜,希望大家对2018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对2019有满满的期待,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谢谢“五五”、“董在在”、“夜惜”、“千凌”、“淡淡淡淡忘”几位小可爱的营养液呀
还有大家投的雷,谢谢支持!
么么么!
第40章 芸弯
苏妧托着下巴, 目不转睛地盯着洪蓁蓁瞧, 直到后者察觉到,迷茫地朝苏妧的方向看了一眼。
苏妧忙朝她绽开笑来, 洪蓁蓁一惊,而后低下头微微皱眉,不知道为何那位小主一直盯着自己看?
“我把她吓着了?”苏妧无辜抬头, 问问竹,问竹笑道:“小主那样盯着她看, 是个正常姑娘家都会不自然的, 不若奴婢去将人唤来?”
“洪姑娘, 我们小主是长乐宫昭婕妤。”问竹将人带到苏妧面前,细心提醒道。洪蓁蓁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就是苏恽的妹妹,深受陛下宠爱的昭婕妤。
“问昭婕妤安。”洪蓁蓁端端正正行礼道。苏妧见她一身软银轻罗百合裙,钗环大气又带着些女孩儿的俏皮,笑道:“起来吧, 你不必拘谨, 听说哥哥向你提亲了, 我就在想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被哥哥心悦, 今日一见,果然是极好的。”
洪蓁蓁顺着她坐下来,面前的昭婕妤不过和她差不多的年纪,看上去也温温和和的,应该没什么好怕的。如此一想,洪蓁蓁便放开了, 和苏妧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
苏妧也不难看出这洪姑娘是个开朗性子,正好与哥哥冷清的性格互补,况且,哥哥会在刚入仕时上门提亲,怕也是喜欢的紧。
“和洪姑娘说话真是开心,说句提前的话,以后我家哥哥就拜托你照顾了。”苏妧和洪蓁蓁聊了一会,洪蓁蓁言辞中对哥哥的切慕和心喜让她知道,这婚事怕是就定下了。
洪蓁蓁难得脸红,不好意思道:“昭婕妤说笑了,家中亲族都还未同意,蓁蓁不敢……”
“那你可喜欢我哥哥?”苏妧挑眉,笑着问。
洪蓁蓁当然喜欢,可是在苏恽妹妹面前总不能这么大胆吧,她只淡淡笑了笑,耳尖却慢慢红了起来。
苏妧了然,也不再问,只笑着拿了一块点心递给她:“喏,吃点东西,待会陛下要说话不能动,可无聊着呢。”
洪蓁蓁讶异于她的直白,忙接了点心,刚吃完就见一身明黄龙袍的晏沉入了席。
“朕,于生辰之际宴请各位,大家便不必拘束,新年来临,……”
洪蓁蓁垂着头听陛下说话,果然和昭婕妤说的一样,又臭又长,无聊的很。可是她再转头看去,……昭婕妤托腮望着陛下一脸痴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洪蓁蓁没眼看,正好和问竹对上视线,她仿佛感觉对方在说:没事,习惯就好,我们小主就是这么的心口不一。
晏沉终于说完,众人都跪下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以后,就是歌舞表演,洪蓁蓁已经回去洪老夫人身边,苏妧觉得无聊,便开始想留在宫里的晏琅了,于是吩咐问竹去和安总管说一声,说她先回宫了。
待问竹回来后,苏妧就要起身离开,刚走到与大殿交汇的门口,这时,一声悠远的笛声传来,宛如空谷中的回音,婉转空灵。
苏妧被笛声吸引,没想到这时候还有精彩的节目,“将这节目看了再走吧,这笛音还挺好听的。”
那笛声越来越近,还隐隐听到清脆的铃铛声,这时,交泰殿的大门突然打开,一片片桃花瓣被风裹着,纷纷扬扬地飞进来,漫天桃花瓣里,一个女子仿若桃花仙子,轻盈地落到了白玉台中央。
女子一头乌发齐腰,用白色绸带系着,身着乳白色袒胸纱裙,而裙角缀以金色铃铛,手执竹笛赤足站于白玉台上,脸上带着面纱,看不清容貌。
女子抬手,霎时,笛声突起,婉转空灵的笛声在这大殿里飞扬,女子赤足而舞,凝脂般的皮肤,妖娆的舞姿加上半露的酥胸,再和上清脆的铃铛声,只叫看的人被勾了魂儿去。
一舞毕,女子缓缓停下,这时,卿国太子走上台,将手置于胸口:“尊敬的大渊朝皇帝,这是我们卿国最完美的公主,献出最完美的舞,还请陛下笑纳。”
今日是千秋节,卿国太子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快马加鞭从卿国赶过来祝贺。
晏沉好似心情不错,眯着眼对卿国太子说:“这女子是你们卿国公主?”
“正是,这位就是我的妹妹,芸弯公主。”卿国太子恭敬地回道,又对那芸弯公主说:“还不快将面纱揭下来,让尊敬的大渊皇帝看看你的样子。”
芸弯缓缓揭下面纱,看到她脸的一瞬,大殿响起了阵阵吸气声。然而并不是有多美,也不是丑,而是……
众人将目光投向在一旁站着的苏妧,没错,这芸弯公主和昭婕妤长的竟有五六分相似!
晏沉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看了眼台上的芸弯公主,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卿国太子将话说完。
“芸弯一直很仰慕陛下,于是求我带她过来京城,这次我来,也没有别的想法,只盼尊敬的大渊朝陛下能圆我妹妹一个心愿。”卿国太子说的冠冕堂皇,说白了还不是想让陛下将这芸弯公主纳入后宫?
“你的意思朕知道了,不过,她是你的妹妹,你忍心?”晏沉玩味地问下面的人,卿国太子见事情有苗头,忙道:“回陛下,我妹妹芸弯真心地仰慕陛下,所以只要她开心,我自然就没什么话可说。”
好一幅兄妹情深的画卷,晏沉戏谑地笑了声,看着台上含羞带怯,纯洁与妖艳融为一体的女子,“好啊,那朕就成全这位芸弯公主,就……封为嫔,封号妩。”
妩嫔……一上来就是嫔位,还有封号。
苏妧捏紧帕子,淡淡瞥了眼那位芸弯公主和自己相似的脸,就离开了交泰殿。
“小主,奴婢怎么觉得,那……妩嫔好蹊跷啊,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问竹皱着眉,不解地问。和玉忙碰碰她,又用眼神朝苏妧身上暗示,问竹这才住了口,没再说话。
和玉见苏妧的兴致不高,就想着说些开心的事儿,“小主还记得吗,前儿琅公主爱动的厉害,还使劲儿捉着自己的脚吃呢!可把咱们给笑死了。”
苏妧给了个面子,浅浅笑了笑,和玉瞧着,这笑还不如不笑呢。
“小主不必难过,就算陛下一时被那妩嫔迷住了,那也是因为长得像小主罢了,一个替身有什么好骄傲的,小主你别想太多了。”和玉见状,叹了口气宽慰苏妧道。
“我有什么好难过的?这卿国太子送了个和我相似的女人来,其表面的想法就是所有人想的那样与我争宠,不过,其深层的想法……”苏妧出了交泰殿,心思一转就知道这芸弯公主有问题,便就没那么别扭了,“且等着陛下去操心吧,又不关我事,走,回宫。”
***
龙阙殿
“陛下……”芸弯羞怯地褪下本就不多的裙衫,露出里面的透纱抹胸,不盈一握的腰肢,妖娆的身姿毕露无疑。
芸弯缓缓踏步走到晏沉面前,用她纤细白嫩的手臂挽上晏沉的颈项,挺翘的胸脯蹭着晏沉的胸膛。
芸弯目送秋波,吐气如兰:“陛下,嫔妾伺候你好不好……”
晏沉的目光有些迷离,捏住她的下巴,挑唇笑道:“哦?你要怎么伺候朕?”
“呵呵,陛下想嫔妾怎么伺候,嫔妾就怎么伺候啊,定让陛下舒舒服服。”她媚眼如丝,修长洁白的腿勾住晏沉的,魅惑至极。
晏沉好似被她完全迷住,看她一眼,猛然将人扑到在床上,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却“嗤”一声笑出来:“你当真以为朕看不出你们的这些把戏?”
芸弯原带着笑的脸瞬间僵硬,收回手里的东西,又声音甜腻地娇笑:“陛下……陛下在说什么呀,嫔妾听不懂呢,陛下真讨厌!”
晏沉扣住她的手,将她手中原藏着的东西拿出来,冷冷地看她:“听不懂,朕倒觉得你清楚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拜年喽!
新年好呀!
2018已经过去
这一年没有完成的事情
我们要在2019奋力解决
努力做到最好!
吼吼吼,加油!
明天断更一天
谢谢大家支持哈哈哈!
第41章 交易
一个小纸包从芸弯公主手里被抽出, 晏沉冷笑一声:“公主可否给朕一个解释?”
晏沉从她身上起来, 掂了掂手中的纸包,轻笑:“卿国的气候干燥, 你那太子‘哥哥’糙成那样,而你却肤如凝脂,一点瑕疵也没有……”他从上到下扫了芸弯一眼, “你这卿国公主的身份,朕还真是不敢相信。”
“过会朕就让人去查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在此之前, 你还是说说你是谁吧, 又为何要为卿国做事?”晏沉靠在躺椅上,叉着双腿,端的是一番自在。
芸弯没想到自己的美人计对晏沉竟然没有丝毫作用,眼见着她也没法从这人眼皮底下逃出去,捞过衣服披上, 靠在床头, 轻笑:“我是谁不重要, 为卿国太子做事不过是还他一个人情, 混江湖的,最怕欠人情。”
晏沉眯了眯眼:“他让你做什么?”
芸弯闻言心思一转,起身走到晏沉面前,俯下身来,露出隐约可见的春光,咬着下唇惑道:“你亲我一口就告诉你。”
“……不想死的话你就试试。”晏沉面色黑沉, 皱着眉威胁道。
哪知芸弯却咯咯地笑了出来:“喂,你不是坐拥后宫三千佳丽的皇帝吗,好歹我现在也是你名义上的宫妃,真是无趣。”
晏沉看着她和苏妧五六分相似的脸,不自在地别开脸:“别岔开话,卿国太子为何安排你进宫?”
“唔……他只让我用那纸包里的药粉迷昏你,然后偷一个,叫什么来着……”芸弯摸着头,一时记不起来,“对了,叫边疆防御图。”
边疆防御图向来是一个国家的重中之重,边疆的防御若是被人悉知,那这个国家的国门就相当于大喇喇敞开在那儿,任人宰割。
晏沉眸色骤然狠戾,“果然是在扮猪。”瞥了眼边上光着个大腿悠闲参观龙阙殿的芸弯,“可惜吃不了老虎,也吃不下。”
“哎!”晏沉朝芸弯唤了声,后者回过头来,不耐烦:“又要做什么,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还不让我走?我可忙着呢啊。”
晏沉却抱胸看着她,戏谑道:“若不是朕察觉到不对劲,大渊的防御图都要被你偷走了,你还想着朕会放你走?想的真美!”
“长的美的人想的当然美了,我说,我这不是没得逞呢吗,你留着我也没用啊,难不成……”芸弯媚眼一挑,撩起如瀑的青丝,“你喜欢上我了?”
“……”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晏沉很无语,语气不容拒绝:“朕不放你走,你就走不了,不若,朕和你做个交易怎么样?”
芸弯混江湖的,最不想和皇室搭上关系,可是这里是大渊皇宫,光这龙阙殿她就能感受到数个高手影卫的气息,她逃出去的把握怕是没几分,这样看来,这个交易是不做不行了。
***
“哎,你们听说了吗,这几日陛下都召了妩嫔侍寝,昨儿还晋为了顺仪呢!”
“啊?那……长乐宫那位主儿不就失宠了?这位妩顺仪还真是厉害。”
“谁说不是啊,这宫里的风向变得也真是快,哎哎,来人了,快做事别说了。”
苏妧不习惯坐轿辇,便早了些时间起来走去慈宁宫,没想到听到这么一出。
她暗暗揉了揉泛酸的腰,若是妩顺仪每日被召到龙阙殿受陛下宠幸,那这几日每晚悄悄钻到她被窝里的是谁?
虽不知道晏沉为何把她留在宫里,但是他这样做必然有他的理由,苏妧便不会去多问什么。她轻笑了声,心里仍在埋怨晏沉昨夜用力忒狠了些,闹得她到现在腰还酸着。
到了慈宁宫,苏妧坐在位置上,就见妩顺仪今日换了一身淡蓝纱衣,堪堪遮住胸前的挺傲,仍散着青丝,白嫩修长的腿露在外头,就是苏妧看了也不得不赞一声。
众人还等着看好戏呢,却见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氛围还挺融洽?
待太后出来后,众人行了礼,太后的目光就定在下面最特殊的妩顺仪身上,沉着声音道:“既入了宫,做了皇帝的女人,就要遵守宫里的规矩,妩顺仪你可明白哀家的意思?”
芸弯本就不耐烦大早上就把她喊醒来给这个太后请安,闻言就更不乐意了,她素来潇洒,哪轮得着这个太后管着她?
然而她已经答应了晏沉的要扮好妩顺仪这个角色,就不能反悔。
芸弯腼腆一笑,行礼歉道:“回太后,嫔妾只是穿习惯了这样的衣服,像诸位姐姐那样的裙衫只会让嫔妾觉得闷的慌。反正一个月太后也不过见嫔妾三次,太后就不必管嫔妾了吧。”
众人没想到妩顺仪会说这样的话,太后一时语塞,斥道:“你瞧瞧你,成什么体统!没个后妃样子!”
淑妃适时接上话,笑道:“太后莫恼,怕是卿国人都这么直接呢,只要陛下喜欢,就没有什么大碍了。”而后转头对妩顺仪温声劝道:“太后娘娘仁慈,妹妹和太后赔个礼就是了。”
妩顺仪暗地里白了淑妃一眼,装什么装,她早就看见她眼里的嫉妒和怨恨了,现在还装纯善?
“是,太后娘娘息怒,是嫔妾言辞唐突了。”芸弯忍着不耐柔柔地认错,那表情看着还真像是在认错。
太后这才顺着台阶放过她,这几日天气渐渐热起来,太后就说起去疏凉行宫的事儿:“陛下前几日和哀家商量了,今年天气格外热些,就安排着去疏凉行宫待上几个月。”
这话一出,众人脸上就都露出笑来,疏凉行宫可是个好地方,就算天气再热,到了那儿就爽快一些。先帝还在那会儿,几乎每年都会去待上几个月,晏沉登基后,说是去个行宫兴师动众,便一次未去过,这次松了口,众人可不得高兴一阵。
“那臣妾待会就安排人去传信,让行宫那边收拾收拾,到时也不会手忙脚乱的。”德妃素来帮太后处理这些事情,这会儿安排的也甚是得心应手。
太后满意地点头:“合该这样做,那这事就交给你和淑妃去办,至于随行的人,到时还是看陛下心意。”
“是,臣妾定将此事做好。”两人相视一眼,皆开口应下。
***
“真是巧啊,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和我长得这么像的人。”芸弯莲步轻移,跟上苏妧的步子。
苏妧淡笑,看她一眼:“是很巧,不过,妩顺仪的飞鸿殿好似不是这条路吧。”
芸弯也不遮掩,笑道:“我这不是无聊吗,你也别把我当嫔妃看,你也清楚我不过陪陛下演了场戏。”
进了长乐宫,苏妧给她斟了杯茶,芸弯接过,胳膊搭在小几上,探着腰肢问:“哎,你就不怕我真的把陛下勾到床上去?毕竟,能挡得住我的可没几个人。”
苏妧看着她,感觉她的年纪也不过双十,虽不知是什么身份,在她看着性子还挺好相处的:“陛下如何睿智的人,怎会被这般伎俩蒙蔽?况且,陛下不是没被你迷惑吗,要我说,这卿国太子最失败的一点,就是找了和我极为相似的你。”
芸弯皱眉,不解地问:“为何?听闻大渊陛下极宠你,我和你长得相似,身段又比你妖娆,不是正好替代你吗?”
“正是因为你与我相似,就算陛下真的被你迷住,可是看到你的脸就会想到我,如此,就会知道你不是我。”苏妧慢条斯理地说着,卿国太子只看到晏沉对她的宠,却不知道这宠从何来。
芸弯闻言,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我的天哪,他堂堂一国之君竟还会这样痴情,你可真是好运气啊!”
苏妧点点头,透过窗看到天边飞过的不知名的鸟儿,眼睛里溢满了温柔:“是啊,我真的很幸运。”
***
御书房
“东西送去了?”晏沉手执朱笔,批着奏折,开口问道。
芸弯大喇喇躺在靠椅上,晃着腿:“送去了啊,我跟他说只找到北疆防御图,那个傻子也笑得满脸褶子,对了,送去的防御图是假的吧。”
晏沉嗤笑一声:“不然我会送给他真的?”
“行了行了,真不知道我怎么莫名其妙替你做起事来了,话说,你什么时候放我走啊?”芸弯灌了杯茶,不耐问道。
“不急,该放你走时自会放人。”
芸弯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就离开了,待人走后,晏沉就将左翼前锋营统领召了来。
“微臣叩见陛下!”
“胡统领免礼,朕有件事想让你去做。”晏沉放下笔,说道。
“微臣惶恐,陛下吩咐,臣自当殚精竭虑为陛下完成。”胡统领忙不迭地应下来。
晏沉便吩咐道:“从你底下抽出一千个人,快马加鞭赶到北疆,在卿国发兵攻打卞城前一夜,所有人,杀无赦。”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语气,胡统领却听出了一丝让人胆颤的寒意,他忙问:“陛下,这卿国不是向来与我国交好,怎么会攻打北疆?他们兵马羸弱,也攻不下卞城啊!”
“这卿国太子每年故意装作打秋风,实则是来麻痹朕对他们的警惕性,让朕以为他不过是个贪小便宜的懦弱太子,倒不想,朕在他们心里是这般愚蠢的人。”晏沉冷笑一声,慢慢分析,“现在他们回了卿国,应当正是准备兵马的时候,我要你那一千人迅速解决,朕才好派卞城将士,直捣卿国老穴!”
胡统领没想到陛下竟是要灭了卿国,心里一阵激动,回道:“陛下,臣,遵旨!”
第42章 百日
疏凉行宫离京城有三日的路程, 晏沉斟酌半日, 终于将人数定了下来。
淑妃德妃自然不用说,生养了皇子公主的也跟上, 再加上媛妃庄妃和秦芬仪,方小仪便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疏凉行宫地去了。
“陛下?芸弯走了?”苏妧被晏沉召到马车上,靠在他怀里问道。
晏沉点点头, 啄她一口,笑道:“自然是放她走了, 怎么, 娇娇还想朕留着她?那好办, 朕让安福再把人找回来……”
“陛下……”苏妧从他怀里出来,就见晏沉一脸看戏的表情,哼了一声又靠回去:“陛下就知道捉弄嫔妾,嫔妾不过是想这些日子和芸弯聊的来,她这会突然走了, 我也没来得及送送她。”
“她也是个性情中人, 朕和母后说过其中因果了, 对外就说突发恶疾死了。”晏沉拨弄着苏妧的碎发, 玩的起劲,北疆卿国太子的兵马被摧毁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等着直捣黄龙,灭了卿国才能罢休。
“……”苏妧也是没没话说,这个“恶疾”还真是突然,“对了, 陛下,琅儿的百日宴就在下个月,可是要在行宫里办?”
晏沉之前本就想替晏琅办个满月酒,可苏妧偏拦着他说没有必要,而且不宜铺张,晏沉这才作罢,如此一来,百日宴便不能简简单单地就办一场。
“自然,行宫不似皇宫,规矩也少些,你可以请一些亲友过来,这样也热闹,好不好?”晏沉与她柔声商量着,捏了捏她的脸,奈何手感太好,舍不得放开。
苏妧抬眸,心里一阵阵暖意,不禁送上一吻:“陛下对嫔妾真好。”
晏沉扣着她脑袋加深这个吻,闹得苏妧娇喘连连才离开:“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妖精,现在才知道朕对你好,嗯?”
苏妧脸颊泛红,揽着他的颈项,撒娇似的晃来晃去:“没有啊,陛下怎的这么说?嫔妾心里一直都知道,陛下对嫔妾好着呢。”
“算你还有良心,好了先眯会,还有半天就到了。”晏沉将人揽在怀里,满足地阖上眼。
***
“嫔妾对这些事情一概不懂,真是麻烦德妃姐姐帮嫔妾安排琅儿的百日宴了。”
蕙兰殿里,苏妧坐在下首,为百日宴的事在和德妃商量着,她对自己的水平很有自知之明,不敢托大,便将晏琅的百日宴交由德妃来安排大体,具体的小事则由她来做。
德妃没想到苏妧对一个公主也这么重视,还会来自己跟前请她为晏琅办百日宴,德妃心里轻嘲,虽心里不愿,但若是为这件事推辞,反而不是温婉贤淑的德妃了。
德妃端起笑来:“昭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琅儿可是太后的心头肉,本宫能操办这百日宴也能让太后高兴,何乐而不为呢?”
苏妧脸上的笑淡了淡,德妃仿若没有看到,笑着问她:“妹妹可定好参宴的人?这人数定下本宫才好让人去传话。”
“自然是定好了,除了宫里的各位妹妹姐姐,还有家中的母亲和姑姑也要进宫来参宴。”苏妧点头,细细道来。
这回轮到德妃有些讶异了,要开口时,顿了顿:“哦?这番安排陛下可知?”
苏妧捻起帕子,露出一丝小女儿的羞态来,含羞道:“自然是陛下应允的,嫔妾和陛下说这不合礼数,陛下偏不听,闹得嫔妾也没办法,德妃姐姐应当也知道吧,陛下私底下总是这般闹人。”
德妃素来柔和脸色也僵了僵,抿了口茶:“昭婕妤先回去吧,本宫得想想这百日宴要如何办才好。”
这是要赶人走了,苏妧心底冷笑,也不愿多待,闻言就干脆利落地行了礼退了下去,出门不久,隐隐听到身后瓷器被摔碎的声音。
“小主与德妃娘娘争口舌之快作甚,反倒让德妃娘娘记着了。”和玉和明瑟跟在后面,和玉听着身后的声音,开口问道。
苏妧四顾,这行宫的风景是真的不错,亭台水榭,凉亭楼阁,潺潺的水流汇成一股小溪,绕着宫殿流淌,让人看着就凉意扑面。
“你没听见德妃之前说的话吗,若不是操办百日宴能让太后高兴,她是不愿应下这事的,感情我琅儿就被人这么瞧不上?”苏妧冷着脸,再好的风景也不想去看了,“早知如此,还在闺阁时就不该偷懒,应当好好和母亲学这些,这会儿反而让我琅儿被人瞧不起了,我若是还忍着,我不仅愧对这宠妃的名头,也让我琅儿白白被人看轻。”
一席话下来,两人才懂苏妧为何故意说与陛下相处的私密事。
这行宫里的人也都是人精,即使才来疏凉行宫几日,这些人也看得清楚着,陛下已经连着三日待在昭婕妤的同心殿,摆明了这位主受宠着呢,而其余妃嫔,就像来陪衬的,冷清的紧。
苏妧那样说,就是在德妃心窝子里又扎了一刀,况且德妃如今生养二皇子,却还不如她得宠。
“那……德妃娘娘会不会趁机报复,在百日宴上动手脚?”明瑟皱眉,不由担心道。
苏妧见同心殿快到了,脸上才露出笑意来:“只要德妃不蠢,就不会让百日宴出任何事,她操办的百日宴,不论发生何事都与她脱不了干系,而她一犯错,淑妃与她一直维持的天平就不稳了。”
“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了琅儿去!”
***
“嫂嫂,你好了没有?行宫里的人在外面等着呢。”苏清翎进了内室催促,就碰上将要出门的徐婉,开口问道:“嫂嫂这是怎么了,你平日里可是最守时的。”
徐婉一身秋香色裙裾,与她一同朝门外走去:“没事,只是想到要进宫有些紧张罢了,怕御前失仪,这才耽搁了时间。”
苏清翎闻言,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宽心:“放心吧,没事的,今日就能见到妧儿和嫂嫂心心念念的外孙女儿,得高兴啊!”又想起徐婉之前一直忙着的事,“对了,嫂嫂为琅儿做的衣服带着的吗,可别忘了。”
两人坐上马车,徐婉指着身后丫鬟背着的布包:“带着呢,这自然不能忘的。”
马车慢慢驶向行宫的方向,没人注意到,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钻入了马车底,待行宫值班的侍卫查探一番,马车便进了行宫,高头大马“哒哒哒”的脚步声,好似敲在人心头,让人觉得有些憋闷,再看去,马车底却早已没有任何踪迹。
“小主,岳夫人和苏夫人在外面呢。”百日宴还未开始,苏妧正准备着衣衫钗环,听人通传,忙道:“快,快将人请进来!”
徐婉和苏清翎瞧着同心殿里的宫女太监做事井井有条的样子,笑道:“嫂嫂你瞧,看来咱们妧儿厉害着呢。”
徐婉刚要回她,就见同心殿里出来一个梳着飞鸿髻,钗环精致,面容娇嫩的女子。
“母亲……”苏妧颤着声音唤道。
徐婉愣了愣,好似看到了小时候那个腻在自己怀里,缠着她要吃栗粉糕的小丫头,转眼间都已经变得这么大了。
纵然思念,但是仍不可失礼,两人跪下来:“民妇参见昭婕妤,问婕妤安。”
苏妧受了礼,忙红着眼将两人扶起来:“母亲,姑姑,妧儿可想死你们了……”
苏清翎见外面人多,摸着她的头:“妧儿,走,进去说。”
待茶上好后,苏妧让宋嬷嬷将晏琅抱来,两人一见就撒不开手了,小晏琅今日穿着个喜庆的红色小褙子,脚蹬红色小花鞋,咬着自己的小手,口水流个不停,直让人心都软成了一片。
“这丫头总喜欢吃手,怎么说都不改,可把我气的。”苏妧虽说着晏琅不好,却是笑得开心。
徐婉和苏清翎逗着小晏琅,晏琅大眼睛睁着提溜直转,那小机灵劲让人忍俊不禁。
徐婉将布包里的衣服拿出来:“这些是我为琅儿做的一些小衣裳,还有几个布偶,你瞧着哪些琅儿喜欢的,挑几件给她穿上。”
苏妧忙叫人将衣服收起来,笑道:“女儿定让琅儿件件都穿一次,她哪有挑的份儿!”话一出口,几人都笑出来,“你啊你啊,都是做母妃的人,还这么不着调,真是不知道拿你怎么办。”
“依我看啊,是陛下把这丫头给宠的没边儿了,你看这屋子里哪样不是好东西,边上伺候的人也是得力的,嫂嫂就不必担心了。”苏清翎打量了屋子一番,与徐婉说道。
苏妧点点头,给两人又续上茶:“母亲不用担心我,陛下待我好,太后也喜欢我呢,还有琅儿陪着我,母亲就放宽心吧。”
“你瞧瞧她没脸没皮的,说的跟所有人都喜欢你似的。”徐婉嗔怪她一眼,虽说苏妧在宫里得宠,但是有些时候不是得宠就会一切安然无事,但她瞧着女儿现在过得好,她心里总是高兴的。
苏妧厚着脸皮笑开了,又问道:“母亲,前些日子不是说洪家答应哥哥的提亲了吗,现下可议亲了?”
这些日子徐婉也在忙着苏恽的事,不过好在洪家不是那般不好相与的人家,“过段日子就去洪府议亲,若是成了,就该定下婚期了。”徐婉刚入京城圈子不久,很多事还是苏清翎帮忙才没失了分寸。
“那就好,哥哥也不小了,是该将婚事定下了。”苏妧笑道,徐婉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清明时,我们去看了你祖父祖母,跟他们说他们最疼爱的孙女有了可爱的女儿,过得很好,他们在天上定是高兴极了。”
苏妧的祖父母最是疼爱苏妧,却在她幼时相继逝世,苏妧将眼泪憋回去:“母亲,祖父祖母看着咱们呢,所以啊,咱们要开开心心的才好啊。”
“好了,席面应该快摆好了,我们过去吧。”
第43章 刺客
德妃虽不喜苏妧, 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 宴席摆在畅音阁,众人移步过去, 就见席面精致丰富,未有敷衍。
“德妃娘娘万安。”苏妧笑着对她行了一礼,德妃这才从忙碌中回过头来:“昭婕妤来了, 你看看可还和你心意?”
苏妧忙又行礼道谢:“让德妃娘娘为嫔妾操办这些事已是万分惭愧,怎敢再挑三拣四?况且这宴席嫔妾看着是极好的, 真是多谢娘娘费心了。”
德妃让下面的人招呼人入席, 回她道:“无碍, 昭婕妤客气了。”看苏妧身后两个从未见过的妇人:“这是?”
“这位是嫔妾的母亲,这位是嫔妾的姑姑。”苏妧回道。
“德妃娘娘万安。”
德妃“诶呦”一声,让昔雨将人扶起来,笑道:“不必拘礼,陛下特赐的恩典, 让你们母女姑侄见上一面, 可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好福气呢!快, 昔雨带她们入席吧。”
几人正要进去, 就瞧见秦月祺从畅音阁出来:“德妃娘娘万安,问昭婕妤安。”
德妃想起秦月祺与苏妧从小交好,自然与徐婉也有情谊,便自觉退场,不在这碍人叙旧:“原是秦芬仪,本宫还有事要忙, 你们就先聊着。”
“恭送德妃娘娘。”
待人走后,徐婉两人这才和苏妧说起体己话来,秦月祺问了安:“问伯母安。”徐婉忙避了礼道:“祺姐儿你现在有品级在身,我不过一介妇人,合该我向你请安才是。”
她又见秦月祺带着面纱,不由问道:“祺姐儿这是怎么了?怎的……”
苏妧怕秦月祺心里难过,忙道:“母亲,这些事女儿待会再和您说,咱们先进去吧,这都快开席了,外面热,而且畅音阁里还放了冰盆儿,凉快着呢!”
“这行宫外面也挺凉快的啊……”徐婉和苏清翎被撺掇着进屋入了席,苏妧这才对着秦月祺道:“祺姐姐也入席吧,待席散了,祺姐姐来我宫里同我一起与母亲叙叙旧。”
“好,我记着了。”秦月祺一身湖青色襦裙,双刀髻上几支珍珠钗,衬得人格外气质脱俗,温润柔美。
不多时,陛下和太后也来了畅音阁,众人心中微讶,除了三皇子,还没见太后对哪位皇嗣这么在意过,百日宴竟也过来了。之前就听说太后喜爱琅公主,抱着就撒不开手,不曾想竟是真的。
众人敛下心思,行了大礼,不免感叹苏妧的气运也太好了些,生了公主还能如此受宠。
苏妧让宋嬷嬷将晏琅抱来,太后忙接过来,看着晏琅喜庆的小样子,笑得合不拢嘴。
“切,一个女儿还这么紧巴巴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可骄傲的!”媛妃看上首一片和乐融融的样子,撇嘴酸道。
庄妃坐在她边上,将奶汁鱼片夹进嘴里,轻嗤一声:“媛妃,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你在这酸有什么用,有本事到昭婕妤跟前说去。”
“本宫什么身份,还不屑于和一个婕妤计较,再说庄妃你和本宫不也差不多,本宫若是没记错,陛下有两个月没有去你宫里了吧。”媛妃可不是个嘴上饶人的主,说的话也句句戳庄妃心窝子。
庄妃却满不在意,又用了口金丝酥雀如意卷,笑道:“那又如何,本宫贵在有自知之明,只要陛下给庄家荣耀,其他与我何干?不属于自己的,又何必去争?不过是为了那一口气罢了。”
媛妃看着庄妃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来气,她还真的一点都不把陛下放在心里,整天就知道刀枪剑戟,对了,还有吃。
“媛妃,少说两句,别传到陛下和太后耳中,到时可就麻烦了。”德妃皱着眉劝她,与庄妃相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媛妃不情不愿地住了口,当初还不是德妃说不必管苏妧,自有人收拾她,可现在呢,苏妧已是从三品婕妤,而想要收拾她的人却都被她给收拾了,早知如此,在一开始就不应该放过她这个狐媚子。
瑜公主乖巧地坐在韩淑仪身边,抬眼看向上首的苏妧几人,就想要站起来,却被韩淑仪按下去:“你要去哪里?”
“瑜儿想去昭姨娘那里,我想和琅妹妹玩。”晏瑜不解地看着韩淑仪,平日里母妃不是挺乐意自己去长乐宫的吗,这时怎的反而拉住她了?
“瑜儿乖,今日是你琅妹妹的百日宴,你就不要去上头了,待明日母妃带你去同心殿去看你琅妹妹可好?”韩淑仪温和地和晏瑜说道。
晏瑜看着上面昭姨娘和父皇祖母笑得开心,瘪着嘴道:“好吧,瑜儿知道了。”
韩淑仪温柔的抚着晏瑜的头顶,夹了筷子福字瓜烧里脊给她:“瑜儿,你是姐姐,你要知道很多事情不能任意而为,你要明事理,知进退,不然以后你要如何保护你琅妹妹和三弟弟?”
晏瑜懵懂地抬起头,有些迷茫又好似听懂了一星半点:“母妃,瑜儿要保护琅妹妹和三弟的。”
“娘娘,瑜儿还小,这会和她说这些,怕是不妥……”秦月祺见状,轻声和韩淑仪说。
韩淑仪却摇摇头:“瑜儿年纪虽小,却也该懂得这些了,皇室子嗣哪一个不是早早明白这些道理?终究是躲不过这一遭。”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还是韩淑仪关心起秦月祺的脸来:“你的脸可好些了?那些祛疤膏可有用处?”
虽然带着面纱,秦月祺还是下意识捂住脸,笑道:“好多了,劳娘娘记挂着。”
韩淑仪见她不愿多说,便笑了笑不再说话。
待百日宴结束后,众人便都散了,苏妧与徐婉和苏清翎回了同心殿,秦月祺先回斓月阁换身衣裳,说是过会再来同心殿。
***
晏沉知道苏妧和其母亲姑姑定有很多话要说,就未去同心殿,而是先回了书房批奏折。
“陛下,用茶。”一个小太监呈上一杯茶,晏沉接过,无意瞥了这个小太监一眼,见他衣服好像并不合身,有些凌乱,皱眉:“你是新来的?朕好像没见过你啊。”
“咻!”一支短匕突然刺到晏沉面前,“呵呵,没见过我没关系,你这狗皇帝也不配知道我是谁!受死吧!”
幸而晏沉反应快,在他匕首刺出的一瞬就从位置上一跃而出,刺客见一击不成,便从背后抽出长剑,瞬间移步到晏沉面前,招招杀机,让没有武器的晏沉费力躲闪。
“来人!”晏沉找到空隙,将刺客的手钳制住,对门外喊道。
刺客内力一挣,钳制便轻易被解开,“哈哈哈哈,外面的人都被我给灭了,你以为还会有人来救你?今日就用你的狗皇帝的首级来祭奠我卿国百姓!”刺客笑得猖狂,狰狞着吼道。
晏沉站在刺客面前,闻言冷笑一声:“原来是卿国的走狗,你当真以为朕怕你不成!”说着,他响指一打,数个黑袍绣暗红水纹的人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
“影卫!”刺客瞪大了眼,脸色立刻就变了。晏沉眯着眼看她,眸子里满了狠戾和杀意:“朕和你周旋不过是要套出你的身份,没想到连卿国的刺客都是一样蠢!”
那刺客微微白了脸色,谁知道这个狗皇帝到行宫来还带影卫,这回看来,他想要脱身可得花一番功夫。
“唰!”刺客又将长剑刺向晏沉,却在影卫出手前猛地收回手,一蹬腿朝外逃去。
晏沉看着几个追上去的影卫消失不见,对留下的影卫说:“去吩咐晋城,封锁行宫各个出口,务必将那刺客找出来,若是抵抗,杀无赦。”
之前胡统领派的一千个手下去偷袭卿国的兵马,却让卿国太子逃了,据消息来报,这卿国太子应是投靠了大渊南部相邻的樊国,这刺客估计也是他派来的。
***
“小主,小主,不好了……”苏妧正与母亲说着话,却听见外面传来问竹的惊呼声。
问竹虽活泼,却从来没有这么不稳重过,怕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思及此,苏妧忙将人唤进来:“问竹,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问竹额上冒着虚汗,估计是怕的紧:“小主,刺客……行宫里有刺客,陛下……”
苏妧猛地站起来,眼眶瞬间红了,抖着嘴唇问:“陛下怎么了!”
“小主,陛下没事,只是刺客逃了,现在行宫的出口被封锁了,只怕这刺客指不定还躲在行宫里哪处呢。”问竹忙接着说,这才让苏妧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来。
这时,外面通传说是安福来了,安福之前带着小庚子去库房给徐婉和苏清翎准备回礼,这才躲过一劫,回来看到满地的尸体,吓得屁滚尿流,这会若不是晏沉吩咐来同心殿,他是再不愿出门。
“安总管,陛下怎么样?没事吧?怎么会有刺客呢?陛下……”还未待安福说话,苏妧却是已经问个不停,面上满是紧张。
安福行了礼,也笑不出来,止住苏妧的问话:“昭婕妤,陛下让奴才来传话,说是让昭婕妤不要出同心殿,至于苏夫人和岳夫人就暂留同心殿内,待刺客被抓捕后再安排两位离开。”
“嫔妾多谢陛下怜恤,还请安总管定要照顾好陛下,千万不可有事。”苏妧皱着眉,烦忧道。
安福躬身回道:“昭婕妤言重了,这本就是奴才的本分,若没有什么事,奴才就先回了。”
待安福走后,苏妧才慢慢回过神来,看徐婉和苏清翎也满脸担心的样子,突然一事乍现——
祺姐姐这会儿正在来同心殿的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 哇咔咔
后面会发生什么呢
→_→ ←_←
第44章 相救
“小主, 你走慢些, 小心着路。”采晴看秦月祺走的快,便开口说道。
秦月祺好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难道还会跌倒不成?我这不也是要赶紧去同心殿嘛。”
说着,却发现这路上的宫女太监都没了踪影,奇怪的很。
“啊!”突然, 采晴尖叫一声,秦月祺心里一惊, 感觉到采晴倒下去的动静, 转头看去, 一个穿着太监衣服,却身材健硕的男子站在她身后。
“啊!”秦月祺惊呼,那人将秦月祺捂着嘴,和采晴一同拉到一处拐角,掐住她的脖子:“不论你用什么法子, 带我出这疏凉行宫, 不然, 别怪我心狠手辣!”
那人手劲大的厉害, 秦月祺被掐的难受,却是猜到怕是宫里出事了,没有人敢出来走动,自己正好撞到这刺客手里。
“唔……我……我带你……出去……”秦月祺勉强说出话来,那人似是不信,狰狞着面目:“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你们大渊朝的人都是狡猾的狐狸!”
秦月祺感觉气快上不来了,涨红着脸便道:“我都要被你……掐死了,还能……有假话?我说能……能带你出去……就自有……法子。”
“哼,勉强相信你!”刺客甩开手,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
“咳咳咳!”颈间的桎梏松开,秦月祺猛咳了几声,心中思量着应对的方法,她看向倒在一旁的采晴:“我的宫女没事吧?”
刺客瞥了一眼,轻嗤:“能有什么事,睡上数个时辰就醒过来了。”
秦月祺让采晴平躺在地上,好有个舒适的姿势,这才看了看四周,退了一步,垂下眼:“你随我来吧。”
来行宫大半月,秦月祺并不常出门,因此对行宫的路并不了解,不时还会遇到巡逻搜查的侍卫,刺客就会把她拉到拐角处,不让她有机会呼救。
若是再这样下去,她就脱不了身了,秦月祺按捺下心里的急躁,不时不动声色地看看四围,想着脱身的办法。
“喂,你他妈耍老子呢,弯弯绕绕这么些时候,要带我去哪儿啊,你个贱人!”刺客喜怒无常,一时气恼竟动起手来,大手挥在秦月祺的脸上,“啪”的一声,遮着脸的面纱被扇飞,显出脸上微红的手印。
“啊!”秦月祺捂着脸惊叫一声,忙将面纱捡回来带在脸上,刺客见状嗤笑:“你脸都这样了还是狗皇帝的妃子?也不怕吓着人!”
秦月祺抿着唇,不说话。
晋城带着一匹侍卫在四处搜索刺客的踪迹,到了一拐角处却听到女子的惊呼声,他皱了皱眉,这时候大家都躲在宫里避之不及,怎么还会有女子的声音?
他示意身后的人不要发出声响,自己悄着步子朝声音源头走去。
“呵,我这样也比你好,你滥杀无辜,连我一个弱女子都利用,你有本事怎么不自己去闯出个出路去?”秦月祺冷笑,眼中的不屑形同实质,“我外貌丑陋是外表,而你却是内心肮脏不堪,这怕是比我更甚吧!”
“啪!”刺客被激怒,又是一巴掌上去,“你个贱人,让你带路是给你脸面,哪那么多话!贱……”刺客怒火中烧,怒吼道,刚要抬手,只见一个人影冲过来,用力将他的手钳制住。
“妈的,中计了!”那刺客后知后觉,也顾不了秦月祺,就和晋城打斗起来。
苏妧赶到时,秦月祺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色发白,看上去是怕极了。
“祺姐姐!”苏妧忙拎起裙摆跑过去,扑到她面前:“祺姐姐,祺姐姐,你有没有事?姐姐……”
秦月祺这才回过神来,身子还抖得厉害,泪水瞬间决堤:“妧儿……”
她靠在苏妧肩上,无声地流泪:“我差点以为……以为我要死了。”
“祺姐姐胡说什么呢!”苏妧缓缓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两人朝打斗的方向看去,那刺客的武功明显在晋城之下,不多时,就已被晋城用刀划伤多处,而晋城却毫发未损,像是猫捉耗子,高低立现。
终于,晋城没了耐心,手下一用力,“咔擦”一声,那刺客的胳膊竟被硬生生折断!
秦月祺怔怔地看着晋城,他肤色并不白皙,却面庞坚毅,瘦削的下巴略紧绷,穿着一身软甲,潇洒地挥着刀,如行云流水般,毫无压力的打败了刺客。
“砰!”刺客被扔在秦月祺和苏妧面前,两人被吓了一跳,刺客扭着身子,口里还骂骂咧咧,晋城见状便踩上刺客的背,用力碾了碾,解释道:“让两位小主受惊了。”
晋城看向秦月祺,他知道是她故意激怒刺客,让刺客暴露出行踪,他才能悄无声息地接近,从而捉拿刺客。
只是……那巴掌声颇响了些。
晋城看了眼秦月祺带着的面纱,估计受了那两巴掌,她的脸都要肿了。
“这位小主,刺客打了您几巴掌?”晋城突然开口,秦月祺怔了怔,讷讷开口:“两巴掌……”
晋城见她害怕的样子,难得安慰地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笑来:“那……给你打回去?”
离得近了,秦月祺才发现他的眉骨上有道有些狰狞的疤痕,露出笑来,之前的威严冷淡就荡然无存,眼底的笑意明明极淡,却让秦月祺的心突的一颤。
“我手劲儿小,怕是打不回去,还劳烦统领帮我打回去可好?”秦月祺声音轻柔,目带期盼地看着晋城。
晋城微微挑眉,那道疤痕就看的更清楚了,“自然可以。”
话毕,晋城一手攥着刺客的衣领将人拎起来,另一只手用了内力,“啪!”“啪!”两声,将本就惨兮兮的刺客打的嗷嗷直叫,嘴里还吐出几颗含着血沫的碎齿。
秦月祺没想到他下手这么狠,但看那刺客的惨状,心下却爽快极了。
苏妧瞧着刺客抓到了,巴掌的仇却就如此轻易报了,心里不喜:“晋统领,我祺姐姐被这么欺负了,两巴掌可不足够吧?”
晋城知道这位昭婕妤是陛下的宠妃,便耐着性子说:“回小主,这刺客还要带回去处置,以我们禁卫军的手段,定会让他生不如死,小主且放心。”
苏妧这才松了口,将秦月祺扶起来,朝晋城行了一礼:“多谢今日晋统领的相救,我和祺姐姐都感激不尽。”
晋城忙回礼:“小主哪的话,抓刺客本就是我的分内事,倒是秦小主,聪慧伶俐,在那样的境况中还如此理智,真是难得。”
秦月祺淡笑:“晋统领谬赞了。”
苏妧想着秦月祺遭了罪,便要赶紧赶紧回去给她上药,便辞道:“这儿就交给晋统领了,我们不便再待在此处,便先行回宫了。”
“小主慢走。”
秦月祺被苏妧扶着往同心殿方向走去,忍不住回头看,晋城正吩咐着手下将刺客绑回去,又恢复了那般冷峻的面容。
晋城转头看去,两人已经走远,只能看到两个背影,他想到女子那双清亮的眸子,几不可察地挑唇,又淡了下去。
***
“疼不疼?”苏妧轻柔地给秦月祺上着药,白皙的脸上红肿了大块,看的触目惊心,苏妧皱着眉,心疼极了,愤愤道:“我怎么就听了那晋统领的话,就这么放过他!应当将他手筋脚筋都挑断,再打个几十板子才行!”
“嘶……”秦月祺微缩了缩脸颊,笑道:“你也太狠心了些,晋统领不也说了,既捉了那刺客,就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我不过受了些皮肉之苦,不碍事的。”
苏妧放下药膏,皱着眉看她:“祺姐姐,你怎么了?为何这般轻贱自己?”她板着脸对着秦月祺:“祺姐姐,从小你也是受家人宠爱长大的,今日的皮肉之苦,以前可曾受过?既是不曾,那就是天大的事!管他后面怎么被处置,你被打了就要还回去!狠狠地还回去!”
秦月祺拉过她的手,心头微暖:“好了,我知道了,你做什么这么生气,好了好了,我知道妧儿在为我抱不平,晋统领不是已经帮我打回去了嘛,你就别再想这事了。”
苏妧嗔她一眼,抬手继续替她上药,嘟囔了一句:“今日姐姐怎的总是提晋统领?”
秦月祺心头微震,说话含糊着:“没有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叭hhhh
我可是憋了很久了
艾玛终于把这对cp写出来了
一个字
真爽!
(喜欢祺姐姐的不要骂我呀,我发四!后面绝对不虐祺姐姐了,我也很爱她的呀)
么么哒^3^
第45章 马球
平康殿
“听说秦芬仪之前被刺客挟持了, 真是可怜见的, 怕是受了很大惊吓吧?”太后靠在凉枕上,怀里抱着小晏琅, 何嬷嬷在其身后用扇子扇着风。
苏妧点点头:“是呢,那刺客忒吓人,幸而祺姐姐没什么事, 不然嫔妾第一个和那刺客拼了命。”
太后笑出声来,逗着晏琅说道:“就你还拼命?看来你和这秦芬仪的情谊还真是不一般, 哀家看着陛下对她也没什么心思, 不若你和她说, 让她没事的时候常来哀家这多走走。”
“真的?”苏妧没想到太后竟会说出这般话来,笑得开心:“那感情好,嫔妾回去就和祺姐姐说,祺姐姐性子温和,琴棋书画又样样精通, 比嫔妾可不知道强上多少呢, 太后一定会喜欢祺姐姐的。”
晏琅哼哼唧唧, 含着手指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只看到小人儿满嘴的口水,太后拿了帕子给她擦了,看她一眼:“这宫里比你强的又何止一个秦芬仪?你啊,就是命好,碰上个沉儿这么个痴情的,不然你还不得怎么被嫌弃呢。”
苏妧接过素雪手里的紫砂壶, 给太后续了杯竹叶青,笑道:“是呢,有时回头想想,嫔妾也确实无用了些,许多事想做却做不了。”
太后好笑地摇摇头:“你这妮子,想要和哀家学东西就直说,做什么拐弯抹角的,别和哀家来这一套啊。”
“太后英明!”苏妧早知太后一听就知道,舔着脸讨好道:“那……太后教是不教?”
“总归哀家在行宫里也没事,你和那秦芬仪就一同来哀家这儿,哀家将掌事的手段和方法跟你们说说,以后有个什么事,你也不用去求德妃她们。”
苏妧听到这才明白太后的心意,心里一阵感激,起身行了个大礼:“嫔妾多谢太后,太后的照拂嫔妾感激不尽。”
“哼,宫里的都知道哀家对你好,哀家是不想你什么都不会,到时别人说哀家看上个没本事的人,况且,哀家还指望你给哀家多生几个皇孙皇孙女呢。”太后看晏琅又睡了,便送到宋嬷嬷怀里,示意苏妧起来:“快起来吧,动不动就跪来跪去,也不嫌硌得慌。”
苏妧笑着起身,搀着太后朝外厅走去,晏珏在院子里和刘盛玩的快活,大热天的冒了一身汗,见到苏妧和太后站在廊下,忙跑过去:“皇祖母,昭姨娘!”
“瞧瞧这汗涔涔的,臭死了,刘盛你也不知道拉住些三皇子?累着了怎么办?”太后说话虽嫌怪着,却仍接过冰帕子敷在晏珏额上,晏珏一个激灵,笑得灿烂:“皇祖母莫怪刘公公,是珏儿自己今日贪玩了些。”
苏妧摸摸晏珏的头:“这大热天的,若是中了暑气可就不好了,快回屋用些冰沙凉快去。”
“诶!”晏珏笑着点头,忙不迭地进了屋子,太后嗔怪她一眼:“你这样惯着他,以后可不知道要疯成什么样呢。”
“太后虽这么说,但珏儿从小养在太后身边,他什么性子,太后可比嫔妾清楚,太后也不愿拘着珏儿不是?”苏妧抱过晏琅,“琅儿睡着,嫔妾就带琅儿回去了,嫔妾告退。”
***
“啪!”
安福在一边伺候,冷不丁听见晏沉怒气冲冲将奏折摔在御案上,忙跪下来:“陛下息怒!”
晏沉捏着朱笔,看着数本奏折上“立后”“中宫”等字眼,面色就阴了下来,冷笑一声:“朕早就猜到,这些老顽固不会放过朕!”
距懿仁皇后逝世已有三年,而晏沉这大半年来盛宠苏氏女,也是众人皆知的,朝中那些大臣硬生生憋了三年,这时候终于忍不住提出中宫无主一事,意在提醒晏沉立后一事。
“这群老顽固,遇到正经事屁都不放一个,现在对朕的后宫倒是关心起来,都以为真不知道他们一个个打的什么好算盘!”晏沉干脆把笔撂下,抱着胸皱眉道。
“陛下,瑞王在外求见。”这时,门外有人通传,晏沉便招手让他进来。
瑞王仍然执一把扇子,一身白衣,含笑走进来,端的是一派潇洒。
“皇兄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晏沨行了礼,见晏沉脸色不好,室内气氛有些沉闷,便坐在位置上开口问道。
晏沉向来与这个弟弟说的上话,捏了捏眉心:“还不是为了中宫空虚一事。”
“哦?那群人终于忍不住了?”晏沨笑道,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那皇兄打算怎么做?”
晏沉也正愁着,按理后位不应空虚太久,可是皇后是他的正妻,谁该坐这后位他心里比谁清楚,只是很多事还没到时候……
“现在后宫位份最高的是孟淑妃和宋德妃,本是势均力敌,但是宋德妃有二皇子晏璋,如此看来,德妃更胜一筹。”晏沨假模假样略分析一番,好整以暇地看向晏沉。
晏沉斜眼看他,嫌弃地白了一眼:“你今日来就是幸灾乐祸的?有屁快放,放完就滚。”
晏沨闻言笑出声来:“啧,皇兄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皇弟来找你自然是有事。”他拿出一张帖子,“这是阿锦办的一个马球会,地点就在行宫后面的马球场,臣弟瞧着皇兄正好在行宫避暑,也许久没有同皇兄打过马球了,就来问问皇兄去不去。”
马球,顾名思义,就是人骑在马上,持棍打球,是京城里较为普及的一项运动,不仅男子,女子也能在马上展现飒爽英姿。
晏沉一听也来了兴趣,摩挲着下巴:“不过朕若是去了,你们大概就玩不畅快了吧。”
玩马球图的就是自在,若是晏沉这个皇帝在场,许多人估计会太过拘谨。
晏沨倒是没想过这方面,随后摆摆手:“这没事,大不了皇兄你……”他将晏沉上下看了看:“你戴副□□就好了。”
“什么?”晏沉皱着眉,从没想过出去玩一场还这么麻烦,无奈笑出来:“朕这张脸现在竟见不得人了,罢了,朕不去也罢。”
晏沨见他说不去,忙道:“别啊,其实……”晏沨起身,走到晏沉身边,把安福往边上拂了拂,悄声说:“其实臣弟觉得,皇兄可以带昭婕妤去玩玩,展示一番皇兄的雄风,既锻炼了身子,又获得了心爱女子的倾慕,一举两得不是?”
晏沉讶异地看向他,思考着这事的可行性,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岂止是有道理,明明就是非常有道理!”晏沨朝他挤挤眉,“那就这么说定了,一张□□的事儿,多简单,那臣弟就在马球场上恭候皇兄了。”
***
到了晚上,晏沉就和苏妧说起这件事来。
“马球会?”苏妧摘下滴玉耳坠,偏过身子:“陛下要去吗?”
晏沉从身后将人抱住,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上:“嗯,不过,朕不想一个人去。”
苏妧顺势靠在晏沉身上,看着镜子里的晏沉:“这还不好办,陛下找个会打马球的随行就好了。”晏沉闻言气恼地捏住她的鼻尖:“你不知道朕想和谁去?”
“诶呦,疼呢。”苏妧摸摸鼻子,看着晏沉皱着眉委屈巴巴的样子,笑道:“难不成陛下要带嫔妾去那马球会?嫔妾可不会打马球。”
晏沉一把将人从梳妆台前捞起来,抱在怀里:“不会又如何,又没让你打,到时候朕戴个□□,朕就不是皇帝了,与你就是一对平常的夫妻,难道不好?”
苏妧听他如此说,眸光先是明亮了一瞬,然而很快就灭下去:“陛下可莫要胡说了,况且嫔妾每日还要去平康殿向太后学掌事呢,怕是陪不了陛下,唔……”
晏沉将人放在床上,欺身而上,眼里染上□□的颜色:“娇娇,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嗯?”晏沉大手一扬,床帐垂下来,“你不去也得去,看朕不好好教训你……”
***
斓月阁
“小主,夜深了,您怎的还不歇息?”采晴自经历了刺客一事,性子老实了不少,见秦月祺还在烛火下摆弄着什么,不由上前提醒道。
秦月祺将灯芯再剪短了些,烛火这才更亮了,她摇摇头,仍低着头:“无妨,这腰带就快绣好了,做好了我就去睡了,今日不是你值夜,你快去休息吧。”
采晴却轻叹一声:“小主,你这么用心做这腰带,况且小主的绣工向来好,陛下知道了,定会被小主一番情谊感动的。”
闻言,秦月祺手一顿,一不留神,“嘶……”她抽回手,就见指尖冒着血珠,“哎呀,小主怎的这么不小心,奴婢这就去拿药膏来。”采晴见状,忙转身就要去拿药。
“哎,采晴。”秦月祺将人唤停住,她将手指含进嘴里,待采晴转过身来,她含糊着说:“我做腰带一事,你不可与任何人提起,知不知道?”
采晴不懂,皱着眉:“为何不能说?万一陛下知道了,指不定还能来咱们这儿呢。”
“我说不要与人提起,你照做就是了,哪那么多话!”秦月祺不悦地看向她,采晴虽觉得奇怪,还是点头应下:“奴婢知道了,小主你手有没有事,奴婢这就去拿药膏。”
秦月祺无奈将人拉回来:“我没事了,不过被扎了一下,你快去睡吧,不用担心我。”
待采晴离开,她才松了口气,看着手上的腰带,却微红了脸,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不行
写到祺姐姐这一对cp我就一脸姨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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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非礼
“今日陛下带那昭婕妤出了行宫, 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奴婢问陛下身边的人,但是他们嘴太严实了, 奴婢问不出来。”昔羽低着头,在德妃面前禀报。
德妃手里绣着晏璋的汗巾帕子,闻言顿了顿手, 看她一眼:“没用的东西。”
昔羽忙跪下来请罪,德妃放下手里的活计, 托着下巴垂下眼, 浓密的眼睫遮住眸光:“之前让你传出去的消息怎么样了?”
“回娘娘, 老爷收到消息就联系了一帮朝臣上谏说立后一事,估计现下陛下已经看到奏折了。”昔羽忙与德妃回禀,“娘娘,依奴婢看,这后宫有子嗣的就属娘娘您位份最高, 这后位还不是……”
德妃却轻嗤一声, 抬眼看到晏璋进了院子:“要不说你只能做个奴婢呢, 陛下什么人, 他的心思有谁能悉透?这后位最后花落谁家,可说不准。”
“母妃!”晏璋进来,朝德妃行了请安礼。
德妃立刻温和地笑出来:“昔羽,起来吧,本宫交代你的事记得办妥了。”待昔羽退下,德妃将晏璋拉过来, 笑道:“去哪儿了,怎么还冒汗了呢。”
晏璋小小年纪清秀的很,白净的小脸上带了些红,他笑起来:“回母妃,儿子和珏儿玩了一会,他那儿有好多昭姨娘给他做的小玩具,可好玩了!”
“你这孩子,那昭姨娘……”德妃微敛下笑意,放低了声音:“那昭姨娘是小家子出来的,能有什么好玩意儿?别弄的玩物丧志了,你今日大字习了没有?还不快去!”
晏璋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开口:“哦,儿子知道了,这就去习字。”
德妃缓缓提了口气,又拿起那副汗巾帕子,光打在她身上,又是温柔贤淑的德妃。
***
马球场
苏妧自进宫就不曾出去过了,见到这么热闹的马球场,不由心情愉悦,她转头看向身旁带着面具的晏沉,刚开始还不习惯,现在倒是看惯了,小声地笑道:“陛下,你瞧这儿多热闹啊,嫔妾在江南还没怎么见过打马球呢。”
晏沉闻言,不禁心下一喜,暗搓搓地想:这下可以大显身手,看你不被我迷的神魂颠倒的!
“陛下愣着作什么,进去呀,快点。”苏妧拉着他就要进球场外围的休息的亭阁,晏沨眼神好,一眼看过去,那个被女子拉着走的,虽样子完全变了,但那身形摆在那,就是他皇兄没跑了。
晏沨跑过去,笑哈哈:“来了啊,这位……”未等晏沉说,他就恍然大悟似的,“这位一定就是你朝思暮想的那个姑娘了!对了,本王是瑞王。”
饶是晏沨话音小,但苏妧仍被他说的害羞地低下头,声音细微:“瑞王说笑了。”
晏沉瞪晏沨一眼,晏沨一脸“你不用说我都知道”,抬手就将两人引到一处亭阁内,里面已经有许多京中世家公子和小姐在内了,中间隔着纱帘,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瑞王,这两位是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一位公子开口问道,晏沨笑着介绍:“这是本王的一位好友……陈兄,旁边是他的夫人,两位都深居寡出的,你们自然不认识,这次把他们喊出来可费了本王不少功夫。”
瑞王这么一说,众人本来半不屑半审视的目光就顿时变得友好起来,要知道瑞王和当今陛下关系不是一般的好,谁能和瑞王搭上一腿,那可是能笑裂了嘴的事,这两人竟还让瑞王去请,这是有多大的面子。
陆时锦正在纱帘另一边和人说着话,听到这边动静,道了句“失陪”便来了这边,看到人却笑了,这不是之前那个苏婉仪吗,哦,现在是昭婕妤了,那她边上那个“相貌平平”的男人……
“王爷,你怎么还把他们喊过来了?”陆时锦走出去,淡笑着问。
晏沨朝她眨眨眼,将苏妧推到她身边:“昭……那个陈夫人你就随王妃去那边看咱们打马球,陈兄,咱们许久没见,好好聊聊,顺便到马球场上交流下感情啊!”
晏沉朝苏妧点点头,待人随陆时锦走了,才在众人拥簇下进了亭阁。
马球场上正打的精彩,不时就传出喝彩声,苏妧不太懂这些,便在一旁看热闹,但也有滋有味的。
“你可想上场玩玩儿?”陆时锦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马球场内的比赛,以为她也想玩,便问道。
苏妧抬头,就见陆时锦挨着她坐了下来,忙摆手:“不不不,我不会,我就看看。”
陆时锦捻了枚梅花糕,抿了口:“这冬日里的梅花自摘下来就仔细存着,现在用来做这梅花糕最是甜口,你也试试?”说着,拿了另一块递给她。
苏妧受宠若惊,接过来小抿了口,笑道:“的确好吃,多谢瑞王妃。”
陆时锦看她一眼,而后转过眼看向马球场,缓缓开口:“最初见你,本王妃看你眼神中的单纯和懵懂,还意外生出些对你的担忧来,现在看来,本王妃的担忧倒是多余了。”
“多谢王妃关心,不过是……”她放低了声音,“不过是陛下抬爱。”陆时锦轻笑,转开话头,用下巴点了点:“你瞧,你夫君要上场了。”
苏妧顺着瞧去,果然是晏沉和瑞王,两人各牵了匹马,身后跟着一队人,陆时锦这时站起身来,低下头挑眉看她:“我去陪王爷打马球了,你现在这待一会,也不必拘谨。”
苏妧点点头,见陆时锦潇洒的背影,有些艳羡,不过也就一瞬,随即就把目光放到了晏沉身上,苏妧只知道在那事上晏沉体力好的惊人,却不知道他马球打的如何。
“哎,你和瑞王走的近,见过他和这陈兄出入过吗,反正我是没看到过。”一人问着另一个站着看比赛的人,那人想了会,也道:“我也没见过,不过既然瑞王都亲口说了,那还有假的?且不说这陈兄,就说他那夫人虽不是绝色,却娇小可人,那若是撒娇起来是个男人都挡不住,这陈兄可真有福气啊。”
“行了行了,人都是别人的了,你就别想了。”
傅瑾在坐着喝茶,听到两人对话,就朝纱帘另一边看去,果然见一个娇小的梳着云顶髻的女子,乖巧坐着,探着腰身,看得津津有味。
傅瑾眯了眯眼,盯着苏妧不盈一握的腰身,再往上移……
晏沉带的队已经连着进了两球,就算是晏沨夫妻合作也抵不过晏沉一颗在苏妧面前热烈的表现的心。
“喂。”晏沨悄咪咪凑近晏沉身边,“我说你也太拼了吧,差不多得了,这样我在阿锦面前也很没面子的你知道吗?”晏沨累的气喘吁吁,不满地说。
晏沉没理他,转头朝苏妧那边看去,就看到心心念念的人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情大好:“啊?你说什么?别停啊,比赛还没结束呢。”
晏沨脸上笑嘻嘻,心里苦唧唧:早知道就不喊他来了。
一局又开始,苏妧目光随着晏沉的身影,突然身边冒出个人来。
“这位姑娘,不知道我可否坐在这里?”
苏妧抬头看去,是一个青衣公子,苏妧看向男客一边,那里还有位置,为何要坐到她这里来?
“怕是不妥吧?”苏妧有礼地笑了笑,没再看他,这边的人虽不多,但是一男一女同案,怎么看都是不合礼的。
苏妧心想自己都拒绝地如此明显了,没想到这人竟还坐了下来,苏妧瞥他一眼,起身就要离开。
傅瑾见人要有,忙搂住苏妧的腰,顺道轻掐了一把:“诶,别走啊,陪我说说话又不会怎样。”
“啪!”只听见清脆的一声,闹哄哄的亭阁瞬时安静下来,纷纷朝苏妧处看去。
“放肆!”苏妧忙拂开傅瑾的手,猛的站起身来,像是粘上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使劲拍了拍衣服。
傅瑾瞪大了眼,捂着脸恼羞成怒:“你敢打我!他妈连我父亲都没打过我,你敢打我!”
苏妧扯着嘴角,一脸不屑:“真不好意思,我没有想当你父亲的意思,打你还嫌脏了我的手!”
周围的人围过来,七嘴八舌的问:“诶呦,傅家公子这是发生什么了?今日大家高兴,怎么还吵起来了?”
傅瑾愤恨地甩了甩袖子:“你问问她,我不过坐到她身边,她就突然打了我一巴掌,你说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苏妧被这人的厚脸皮气笑,抱着胳膊看戏般盯着他:“这本就是女客所在的一边,你坐到我边上,我也没说什么了,至于我为何打你我想你心里清楚,再说了,”苏妧转了转腕间的金累丝红碧玺手镯,“我就是打你了,你又能把我怎么着?”
“你……你……”傅瑾本来还心虚,听她这么嚣张地一说,顿时气的脸红脖子粗:“你简直嚣张至极!你等着,看小爷不找人来把你和你那夫君狠狠打一顿,看以后你们在京城还有怎么混!还敢打小爷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你!”
“陈夫人,你就和傅公子赔个礼,道个不是吧。”靠近苏妧身边一个姑娘好心提醒她:“这傅公子是当朝傅相的嫡子,可是被放在手心里疼着,你和你那夫君惹不起,你赔个不是这件事就过去了。”
苏妧这才知道这男的是谁,既然的傅相的儿子,那不就是傅瑶的弟弟?还真是巧了,那之前的账正好也一并算了。
苏妧瞧傅瑾一脸“你快给我赔礼”的表情,却突然笑了。
“多谢姑娘好意,不过……”苏妧瞥见跳下马朝这边走来的晏沉。
“我若是不赔礼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晏沉:看我不削他!
第47章 回击
“你果然比苏丫头伶俐多了。”太后这些日子在教苏妧和秦月祺掌事, 今日苏妧随晏沉出了行宫, 便只有秦月祺一人来了平康殿。
今日太后并没有与秦月祺说什么,而是与她练起字来, 秦月祺一手簪花小楷写的极好,便是太后见了也不免赞叹一声。
“太后谬赞了,嫔妾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这满京城谁人不知太后当年是大儒亲赞的才女,太后的字, 嫔妾是骑马也赶不上呢。”秦月祺放下笔, 笑道:“嫔妾瞧着这太后这些天教导嫔妾甚是辛苦, 正巧今日昭婕妤也未来,不如明日太后再教吧?”
太后写了一副字,着眼瞧去,那字确实有功夫,不骄不躁, 一副秀骨, 遒劲中带着柔美, 流露出一种儒雅之气。
“你是个好的, 这几日往哀家这儿跑的勤,你也辛苦了,就回去歇息一日吧。”太后收了笔,笑道。
待秦月祺走后,何嬷嬷上前替太后净了手,叹道:“这秦芬仪真是个秀外慧中的, 老奴瞧着,真真儿是个好姑娘。”
“可惜啊……”太后轻笑一声,无奈呷了口茶,“可惜沉儿对她无意,真是可怜了这丫头。”
“晋统领。”秦月祺走出平康殿不远,就遇到了晋城,便朝他行了一礼。
晋城正带着手下巡逻,见人便顿了顿步子,挥手让手下人先行,手上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剑柄:“这倒是巧了,在这遇到秦小主,你……脸上的伤可好些了?”
秦月祺淡笑,想到戴了面纱他看不到,便回道:“已经好全了,多谢晋统领关心。”她暗暗把手往暗袖里探去,摸到那条腰带,可是想了想,还是松了手:“当时走的急,还未曾好好与晋统领道谢,我在这多谢晋统领救命之恩。”
晋城忙止了她的礼,道:“不过是分内之事,小主不必如此介怀,小主没事就好。”
看着秦月祺走远,晋城往四周看了看,按住微扬的嘴角,继续前行巡逻。
***
马球场上,晏沉和晏沨两人正打的畅快,晏沉目光不经意一瞥,就看到亭阁处围了一圈人,好似在争吵着什么。
“嗯?那里怎么了?”晏沨也注意到了,皱着眉问。晏沉见状,毫不犹豫地骑马过去,还未到地方,就听到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禁皱眉,下马快步走去。
“若是我不赔礼呢?”苏妧朝傅瑾讽刺一笑,冷冷说道。
傅瑾闻言瞪大了眼,这京城敢这么和他叫板的可不多了,他狠了脸色:“呦呵,小丫头片子,你人不大胆子倒不小嘛,敢这么个小爷我说话!”
“我看你眼睛不大,语气倒不小!”晏沉踏进亭阁,沉声回击,这话还真是戳到傅瑾肺管子了,他全身上下最不满意的就是自己这双小眼睛,明明和傅瑶是一个父母所出,他眼睛就眯眯的,丑的不行。
“你!”傅瑾语塞,见晏沨跟在后面,狠了苏妧两人一眼,挤倒晏沨身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瑞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陈夫人无缘无故地打我一巴掌,就连我父亲都没这么对待过我。”
晏沨笑呵呵挪开他,见晏沉没什么表示,便正色问:“陈夫人本王是了解的,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打你,可是你做了什么惹她气恼的事?”
傅瑾自然不会说他轻薄了苏妧,转了个弯道:“我这不是看陈兄打马球技术不错,想问问她陈兄是怎么练出来的,哪知她不愿说就算了,还打我,你说这我还能忍吗?”
苏妧听他在这胡扯八道,白了他一眼,踮起脚和晏沉耳语傅瑾对她的所为,苏妧还没有说完,众人就明显感觉到这位陈兄气压骤然降低,阴的吓人。
傅瑾见状,咽了口唾沫,哆嗦着道:“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啊,瑞王还在这,你……可由不得你胡来!”
苏妧握住晏沉的手,待他看向自己,摇了摇头,晏沉这才忍下愤怒,只是看向傅瑾的目光里却仍像冻着冰一样,让人直颤。
被傅瑾掐腰非礼的事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不过,她傍着晏沉这棵大树,什么都不怕,笑道:“傅公子啊,真不好意思。”傅瑾以为她怕了才向他道歉,哪知苏妧又说:“那一巴掌把你的脸打歪了,我再给你打回去!”
话音未落,又是清脆的一声“啪!”,傅瑾的另一边脸又挨了一巴掌,众人见状都张大了嘴巴,这个陈夫人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
“夫人,手疼不疼?这人脸皮这么厚,定打疼了吧?”晏沉这时状若心疼地捧起苏妧的手,轻轻揉着。
“你……你们……”傅瑾捂着脸,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我跟你们拼了!”傅瑾突然朝苏妧撞去,晏沉神色一紧,忙将苏妧护在身后,伸腿就是一脚,将傅瑾硬生生踹出两米远。
晏沉潇洒地收回腿,苏妧在他身后替他整了整衣摆,扒着晏沉的胳膊笑得开心。
“有些东西,你碰不得,碰了,就得付出代价。”晏沉缓缓道,虽未点明傅瑾所为,可在场的都是明白人,听他这么一说,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见马球打了,人也教训了,苏妧从晏沉身后跳出来,朝晏沨和陆时锦请罪:“今日扰乱了你们的马球会,真是惭愧。”
晏沨见傅瑾那惨样儿,可不敢受苏妧的道歉,忙摆摆手,笑呵呵:“没有没有,陈夫人言重了。”
晏沉心里不悦都表现在脸上,苏妧也不想呆在这儿了,拉着晏沉便辞道:“我们就先告辞了,今日之事真是抱歉,打扰了各位的雅兴,日后若再有机会,再与大家相聚!”
待两人离了马球场,才有人把傅瑾扶起来,还有人耐不住好奇,向晏沨打听道:“瑞王,这位陈兄到底是什么来头,连丞相府家的嫡子也敢打?我瞧着怕是那女子惑人,教唆的。”
晏沨故作高深看他一眼,慢吞吞道:“丞相府在他眼里算的了什么?至于那女子惑人,本王觉得,倒的确……嘶……”话还未说完,一阵剧痛袭来,便断了晏沨的话。
“阿锦,你要谋杀亲夫啊!”晏沨咋咋呼呼,陆时锦睨他一眼:“他俩的事你与旁人说什么?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的!”
晏沨想到皇兄那暴脾气,忙住了口,见场面有些失控,于是打哈哈:“大家还有谁想打马球的,本王奉陪啊,过时不候!”
***
苏妧靠在晏沉怀里,肩膀被他搂着,不时还捏两把,于是笑道:“陛下还气着呢?”
闻言,晏沉将人又抱紧了些,哼了声:“我的娇娇到哪儿都被人惦记着,以后再带你出来玩,就让你宫里的把你打扮的丑一点,不然我赶都赶不及。”
“噗!”苏妧还是头一次听到晏沉这么酸溜溜的语气,笑眯了眼:“陛下踹他的时候简直迷死人了,嫔妾的心被陛下迷的怦怦直跳呢!”
晏沉搂着肩膀的手下移搂住苏妧的细腰,满足地喟叹:“娇娇,这儿只有我能……不,不论你的身体哪处,都只有我能摸。”
苏妧被他猝不及防的真情流露闹红了脸,低着头:“知道了,不过……”苏妧想到晏沉之前说的话,“嫔妾是东西?”
晏沉低低笑起来,捏住她的下巴,唇瓣贴上去厮磨道:“你是我的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
到了七月初,行宫里空荡下来,一大群人又浩浩荡荡回了皇宫。
“唔……还是自己宫里舒服啊。”苏妧一回宫就大喇喇躺在了美人榻上,就差打滚了。
和玉见状笑道:“小主这些日子越发懒了,都和小花差不多了。”小花是之前晏珏和晏瑜说的在假山里的小猫,苏妧瞧着可怜,就让人带回来在宫里养着,现在已经成了长乐宫的新宠了。
苏妧翻了个身,笑嘻嘻的:“哪儿能和小花比啊,小花整天什么也不干,就知道吃吃睡睡,也不用操心一宫的事,还有你们陪她玩儿,你瞧她现在胖成什么样了,简直过得神仙日子!”
云斐将衣服放置好,又收拾了被褥,闻言笑道:“听小主这样说,奴婢都有些羡慕小花了。”
苏妧将胳膊垫在脑袋下,突然想到什么,爬起来对明瑟说:“明瑟,若姑父和你说了哥哥的婚期,你一定记得告诉我啊,我可得要想想送些个什么礼物好。”
“好,奴婢记着呢,若要将这事忘了,小主你还不要把奴婢骂的狗血淋头?”明瑟笑道,苏妧嗔她一眼:“我这不是挂心着哥哥嘛。”
“挂心谁呢?”声音带着笑意传进内室,苏妧忙从榻上下来,匆忙理了理裙衫,上前问:“陛下怎么这时候来了?”
晏沉先是去了晏琅房里将人抱来,笑道:“怎么?朕来你这还要挑时间的?”
“陛下知道嫔妾不是这个意思。”苏妧拉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就在一边看晏沉和女儿玩的起劲。
晏沉这些日子执着于教晏琅说话,将女儿含在嘴里的手指拿出来,张着嘴巴耐心地教:“父……皇,琅儿,来说,父……皇。”
苏妧在一边看着笑得不行,忙拦住他:“陛下,琅儿才四个多月,你教她说话她学不会的。”
听苏妧这么说,晏沉就不乐意了,将茶喝尽了,一副认真脸:“你别小看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肯定和别人不一样,别看她才四个多月,我可觉得她厉害着呢,我多教几遍,琅儿一定就会了。”
“来,琅儿,跟父皇说,父……皇。”
又来了,苏妧扶额,反正说不动他,就随他去吧,只是苦了我的小琅儿,碰到个傻父皇。
“对了。”晏沉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最初目的,从晏琅身上抬起头来:“这些日子,朝廷上的事情有些忙,可能不能常来你这了,等过了这段时候,我陪你出去玩儿去。”
苏妧一阵心暖,笑道:“陛下说什么呢,陛下勤政是好事啊,不用记挂嫔妾,而且前些日子不才去了马球会,这会儿若是陛下再带嫔妾出去,可就说不过去了。”
晏沉腾出手,轻抚着她的脸:“娇娇,你怎么这么好,我想用千倍万倍的好来对你,但是……”
“但是什么?”苏妧抿着唇,抬头问道。
但是在我看来,这千万倍的好来的太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应某位小可爱之要求
写了一点黄桑带娃的日常
另外
关于祺姐姐和晋城的感情线
毕竟祺姐姐现在还是黄桑的女人
如果和晋城有什么
那就是出轨
祺姐姐知道轻重
所以不会失了礼数
至于晋城
是比较慢热的人
第48章 怒斥
“听说最近朝堂上很热闹啊?”太后用了口八宝野鸭, 慢悠悠向晏沉问道, 今日晏沉来陪太后用膳,就猜到太后会问他这事。
晏沉放下筷子, 皱了皱眉:“儿子最近被他们吵的实在头疼,朕的皇后,他们倒是比朕都关心!”
太后仍继续吃着, 对素雪道:“这道干连福海参不错,给陛下布一筷子。”又说:“近日沉儿你瘦了些, 这立后一事本是大事, 怎可如此草率就决定了?”
晏沉又拿起筷子用了口, 接过茶水解腻后才道:“立后一事是由怀恩侯先提出,而后有些大臣才附议,这群吃闲饭的,整日里想着这事,净给朕找麻烦。”
太后停了口, 笑道:“这世间所有的事儿都有一个开头, 看似为首的, 殊不知可能只是个喽啰罢了。”
“母后说的这话有意思, 只是要想堵住这帮大臣的嘴,儿子少不得要费些心思。”晏沉知道太后话里的含义,虽是口口声声说要费心思,语气中却是没有非常烦忧的意思。
用罢,晏沉陪着太后到院子里消食,渐渐入秋, 风吹来也裹挟着丝丝凉意。
“说起来,近日慧明宫那位倒是安静了不少,与她平日里张扬的性子可大相径庭。”太后执掌凤印,对后宫诸事了如指掌,便由立后一事想起淑妃的近况来。
晏沉自从行宫回来以后,除了长乐宫就是慈宁宫,倒是没再注意过后宫其他人的状况。
太后自然知道他是不关心的,怨他一声:“你说你,作为皇帝,你起码做个样子不是?这样晾着各个宫里的小主娘娘的,那苏丫头可不得被人嫉恨死?”
晏沉无奈讪笑,低声认错:“是,不过儿子这几日太忙了些,所以疏忽了。”
“嘁,你骗别人还行,难道还骗得了哀家?什么疏忽了,太忙了,你就是不愿去!哀家看你跑长乐宫虽不勤了,却也是一月有个五六次的,你啊,终究是小看了这后宫的女人。”太后嗔他一眼,意味深长地提醒道。
晏沉正欲说话,就见晏珏急匆匆跑了过来:“父皇!父皇圣安!”
“哎呦,我的小乖乖,跑慢点儿!真是,跌着了可怎么得了哦!”太后见状不悦地说,却还是伸出手虚扶了把,待晏珏停稳了才收回手。
晏珏今日一身乳白色常服,本是干净秀气的样子,被那一身墨硬生生给破坏了。
晏沉忍着笑,接过帕子将晏珏脸上还沾着的墨水给抹了去:“珏儿这是怎么回事啊?合着你把自己当画布呢?”
晏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昂头看着晏沉:“父皇,珏儿在练习太傅之前教的大字呢,后来觉着无趣,便想到了琅妹妹,于是珏儿把琅妹妹的像画了出来,父皇可要瞧瞧去?”
“哦?”晏沉来了兴致,拍拍晏珏的头,“没想到珏儿这么喜欢你琅妹妹啊,既然你画了像,那父皇就去捧你的场!走吧!”
太后看着父子俩朝书房走去,笑了笑也搭上何嬷嬷的手回内室:“走吧,正好哀家也歇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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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明宫
“娘娘,敬事房的人来说,今日陛下来咱们宫里呢!”下午正是日头暖和的时候,淑妃躺在躺椅上小憩,彤书近前笑着禀道。
淑妃闻言睁开眼,美貌的面容绽开笑来,话音里带着愉悦:“本宫说的没错吧,现在朝堂上为立后争着,本宫让父亲不参与才是正理,这不,陛下就来了。”
“还是娘娘英明!奴婢这就去库房挑着好看的首饰来,保准陛下见着娘娘就挪不开眼!”彤书笑着退下,彤棋在一边给淑妃揉着腿,倒有些担忧:“娘娘,滴玉宫那位有着二皇子,总归是比娘娘多了层倚仗,咱们这样闷声闷气的,不是让滴玉宫那位占尽了便宜?”
淑妃的手移向肚子,复又闭上眼:“当初本宫的孩儿怎么没的,估计德妃心里最清楚不过了。”她撑着额头,轻嗤一声,“本宫没有孩子又如何?她这样处在风口浪尖上,能讨得了好才怪,她呀,是看那昭婕妤受宠,太着急了些。”
彤棋点点头,应道:“若是这样说,倒也不怪德妃娘娘如此作为,那昭婕妤如今真是受宠至极。”说着语气便不乐意起来,“不过,若是只有陛下宠她就罢了,偏连太后也对她另眼相看,真不知道那昭婕妤有什么好的,能好过咱们娘娘?”
淑妃闻言横她一眼,彤棋暗恼自己嘴快,忙住了嘴请罪:“奴婢该死!还望娘娘恕罪!”
“什么该死不该死的,你也是为本宫抱不平,德妃有皇子,昭婕妤有公主,只有本宫没有皇嗣,还真是让人嫉妒呢。”淑妃从躺椅上起来,挑起唇笑道,只是那语气硬是让彤棋心里寒了半截,却只敢低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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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诸位都是朕的肱股之臣,对于立后一事可有什么良策啊?”晏沉靠在御椅上,好整以暇地盯着下面的几个臣子。
被晏沉召来御书房的有傅相,御史齐大人和怀恩侯。
“齐大人,你的千金是朕的齐妃,育有大皇子,你觉得这后位该由谁来坐的好?”晏沉目光直勾勾地瞧着齐大人,让后者冷汗直冒,陛下本就对自己女儿无甚情谊,加上去岁中秋一事,更让陛下对齐妃和大皇子增添不满,这种情况下他如何敢说啊!
齐大人趴在地上,支吾着开口:“陛下,微臣以为,这立后一事还要从长计议!”
“陛下!依微臣看来,后位悬虚已有三年之久,实乃后宫隐患所在啊!”怀恩侯嫌弃看了一眼齐大人,开口声情并茂地说着,晏沉一听眯了眯眼,又问起傅柄丰:“傅相认为呢?”
傅柄丰忙跪在地上回道:“回陛下,微臣以为,立后一事全凭陛下做主,作为臣子,不应参与陛下家务事。”
倒是个老狐狸,晏沉心里笑着想。
“哎,傅相你……”怀恩侯不知道这两个怎么临时变卦了,气的说不出话来。
“怀恩侯,朕听说你在侯府里光贵妾就有近十个,更不说那些通房妾室了,朕还听说你宠妾灭妻,在这京城都是有名的?”晏沉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一开口就是大招。
怀恩侯怎么也没想到陛下竟然会去调查他,忙匍匐在地上:“陛……陛下,那、那都是谣言!微臣怎么会做那么荒唐事儿呢!”
“哦?”晏沉挑眉,而后一掌突然怒拍御案:“自己的家事都管的一塌糊涂,还来对朕指指点点,朕看你这怀恩侯位坐腻了,想尝尝平头百姓的滋味儿是吧!”
“陛下息怒!”三人忙跪着连连磕头,怀恩侯一听,大气不敢喘:“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微臣……微臣是昏了头了,微臣该死,陛下恕罪……”
晏沉合了合眼,皱着眉嫌弃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下去吧,傅相留下。”
“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傅柄丰在这相位也坐了有些年了,却始终琢磨不透这位顺安帝的心思,说来也是稀奇。
哪知晏沉却笑了,缓缓道:“没什么大事,只是突然想起来傅相还有位嫡子,真是和令千金一样优秀!”
晏沉这话一出口,傅相就觉着不对来,若是单夸他嫡子傅瑾,他或许还能信上一信,但是将傅瑾和傅瑶绑在一块儿,就傅瑶在陛下心里的地位,能有傅瑾什么好话?
“不知犬子哪里碍了陛下的眼,微臣回去就教训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傅相一点就通,晏沉也不好说什么,只道:“让令郎以后出门把眼睛擦亮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傅相身子一抖,忙应下:“微臣遵旨。”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周只能码个两千多字
还望包涵
下周作者定改过自新
好好做人
努力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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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成亲
七月二十一, 宜嫁娶。
宫外, 洪府大门前可谓热闹非凡,今日是洪太傅最疼爱的孙女出嫁的日子, 众人可不都得来捧个场。
人人都说洪太傅挑孙婿的眼光极好,不仅苏恽是新科状元,其妹更是如今宠冠后宫的昭婕妤, 现在哪家不想上赶着去苏府蹭个脸熟,谁能想到这曾经被人暗嘲的十八未嫁的洪蓁蓁竟在这候着呢, 这会儿京中不知道多少个未嫁小姐的芳心都暗碎了。
长乐宫内, 苏妧吩咐着下面的人忙的团团转, 一会吩咐这个别忘了,一会又让这个轻拿轻放,和玉瞧着,忙按下她手,笑道:“小主歇会吧, 她们都是惯做这些的, 不必担心。”
“这可是给哥哥的贺礼, 我恨不得自己收拾, 不行,我得看看有没有缺什么。”苏妧缩着一张小脸,便要起身去看院子里裹着红绸的一堆贺礼。
“陛下驾到!”一声唱喝,将苏妧的脚步喊停住,抬眼看去,可不就是晏沉的御辇停在了长乐宫门口。
苏妧忙迎上去, 行了礼:“陛下怎的这时候来了?不是朝务繁忙?”说起朝务繁忙,那便是真的忙,苏妧粗略记着,已有近半月没有见过晏沉了。
晏沉下了御辇,话也不说就将苏妧往内室拉,还命人不准跟进来。
“陛下要做什么?嫔妾……唔……”话还未说完,便被晏沉堵住了口。
良久,晏沉离开苏妧的樱唇,心疼地揉了揉她微微红肿的唇瓣:“娇娇,朕快憋死了。”
苏妧又气又心疼,两只手拍在他的脸上使劲揉:“那陛下怎的不来看嫔妾?嫔妾也想陛下想的紧。”她努起嘴,“陛下就说怎么办吧,还有些疼呢。”
晏沉轻弹她的额头,将人抱在怀里,似是不经意问起:“你院里那些东西是?”
“哎呀!”苏妧从他怀里挣出来,“陛下不说嫔妾都忘了,今日是哥哥大婚,嫔妾要派人将那些送去的,都怪陛下突然过来就拉着嫔妾……”
“好好好,都是朕的错,娇娇别生气,不然……”晏沉笑着看她,“朕带你去苏府看你哥大婚?”
苏妧本以为又是送些小玩意讨她欢心,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一句话,“陛下……真、真的?”
“朕何时骗过你?”晏沉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笑着道。
苏妧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激动之情,可转头一想,微微皱眉道:“嫔妾还是不去了,陛下这些□□务正忙着,带嫔妾出去怕是不妥吧?哥哥成亲事小,陛下身子要紧,不能累着了。”
晏沉听到她说不去,还以为怎么了呢,没想到竟是因为他,一股暖流汇于心间,又将人抱紧:“傻娇娇,朕这么些天忙来忙去是为着什么?还不是想赶紧将事情处理完,这样才能挤出空档来,才能今天能带你出宫去啊!”
原来如此,苏妧咬着下唇,将眼眶里的泪憋回去,抬头朝晏沉露出笑来,眼里好似浸满了光:“陛下,你再亲亲嫔妾吧,再疼都没关系。”
“你这小妖精!”
***
“新娘子到咯!”街上的小孩最是喜欢这种有糖吃的日子,见一大队人马过来,便知道是新郎官将新娘子讨回来了,忙上前去要前头散的喜糖。
苏妧不习惯地扭了扭身子,扶正头上的帽子,戳戳身边的人,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问:“陛下,嫔妾为什么要穿着男人的衣服啊?”
“嘘!”晏沉忙止了她的话,无奈地看她一眼,娇小的身子就算穿着最小码的衣服也还是略大了些,看着很是违和,“我现在是你的公子,你是我的小厮,要叫我公子知不知道?你这样是要露馅儿的。”
苏妧瞧着洪蓁蓁被苏恽背进了门,两人忙跟了进去,还一边嘟囔着:“可是咱们这样偷偷摸摸的,好难看啊。”
“哪里难看了?”晏沉停下步子,看她一眼:“我觉得挺可爱的啊。”
没法沟通,苏妧无奈甩了甩袖子,抬脚先往正厅走去。
苏正杭和徐婉坐在主位上,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的一对新人。
“一拜高堂!”
“二拜天地!”
“夫妻对拜!”
“礼成!”随着洪亮的一声“礼成”,苏府门前噼里啪啦响起鞭炮声,周围都是不绝如缕的祝贺声。
“好!”苏妧神色激动,不禁“啪啪”鼓起掌来,也被淹没在欢笑声中,晏沉笑着看她,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苏家人看,溢满了笑意。
晏沉拉拉她的手:“娇娇,拜堂结束了,我们走吧。”苏妧点点头,不舍地同晏沉离开了苏府。
徐婉将正厅内看了一圈儿,不解地问苏正杭:“你可有听见咱们妧儿的声音?”苏正杭正要起身招呼客人,闻言触了触她的额头:“别人这段日子忙昏了头吧?妧儿在宫里怎么会来这,对了,妧儿送来的贺礼还在你院子里摆着的呢。”
徐婉嗔他一眼,拉过他的手:“我这不是想妧儿了吗,好了你快去前院招待去吧。”
“陛下,能亲眼看到哥哥成亲,真是圆了嫔妾的一个心愿,多谢陛下!”苏妧跟着晏沉出了苏府,看着街上仍未散去的人流,笑着谢道。
晏沉瞥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一眼:“都说了多少遍,要叫我公子。”他一个伸手,揽住苏妧的脖子,温热的呼吸吐在苏妧的发梢上:“走!公子带你玩去!”
苏妧一入京就进了宫,京城的街市还没有逛过呢,苏妧兴奋地跑了这家铺子,又去那家店里,晏沉缓步跟在后头,只觉得满足得不得了。
“公子,我饿了。”跑了一上午,苏妧肚子早就咕噜噜叫了起来,晏沉早就猜到会这样,笑着抬脚便走:“跟我来。”
京城有名的八宝楼,是五湖四海美食的聚集地,在这儿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吃不到的。
晏沉要了个雅间,点了几个招牌菜,待小二出去后就把苏妧抱在身上亲。
“哎公子……”刚出去的小二又转身进来,一脸震惊地看着两个男人忘我地……
苏妧忙推开晏沉,从他身上下来,脸红得滴血,拧着小手乖乖坐在一边,晏沉含笑瞥她一眼,只是在那小二眼里就是淫邪的一笑。
“咳!还有什么事吗?”晏沉敛了神色,朝小二问道。
来者是客,况且这位公子一来就点了八宝楼的一堆招牌菜,也甭管这位公子做了什么,只要给钱那这生意就做的下去,小二深谙此道,忙摆正态度:“回公子,您这招积鲍鱼盏是要蒜香味儿还是甜味儿?”
晏沉没回答,看向一边的苏妧,苏妧会意,红着脸:“我家公子喜欢吃甜的,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二忙不迭应下,转头关上门后,心里还嘀咕:这小厮看上去还挺秀气,难怪他家公子会成了断袖。
这头苏妧憋着气,见晏沉捂着嘴笑得开心,“噔噔噔”跑到晏沉面前,一屁股坐下:“你还笑!保不齐现在人家在笑你是断袖呢,你还笑得这么开心!”
晏沉憋着笑,将人拉到身边:“什么保不齐?你没看那小二表情,不就是把我当断袖了?”见苏妧闷着个小脸,好声好气地说:“只要娇娇知道我不是断袖就好了,哪管别人说什么,嗯?”
苏妧睨他一眼,抬手给他倒了杯茶,没好气地说:“知道啦,也不知道那小二怎么看的,我这么可爱看不出来我是女的吗?真是!”
苏妧这一说,又将晏沉逗笑,正要将人拉过来继续做被打断的事,门口却传来敲门声:“公子,您的菜来了。”
这回小二可是学聪明了,待人允了再进去,总不会再撞上什么了吧?
“进来吧。”听见里面的声音,小二便推开门,将两人点的菜送上桌,“公子,这是咱们八宝楼的招牌汉味九九鸭,这汉味九九鸭可是前朝的贡品,配上三十八种名贵中药材精心卤制,用瘦肉多、肉质鲜嫩的草原樱桃谷鸭,口感比普通的卤鸭要更加纯正独特,回味无穷,是清热解毒、开胃解脾,美容养颜的营养品!”
晏沉自然听说过这道八宝楼的名菜,却一直没有时间试试,这回倒是有口福了。
“那这个呢?”苏妧看那道颜色粉嫩的菜肴,开口问道。
小二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笑着介绍:“哦,这是胭脂鹅脯,将鹅洗净,先用盐腌,然后烹制成熟,鹅肉呈红色,所以叫做胭脂鹅,咱们都是取最好的鹅脯,肉嫩而丰,滋味极好!”
小二依依介绍了,都惹得苏妧眼冒金光,晏沉见状,止了小二还要接着介绍的话,“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小二离开后,苏妧便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瞧瞧那个,却迟迟不动筷,晏沉看着,夹了筷子鸭肉给她:“怎么?还挑花眼了?”
“嘿嘿。”苏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了,陛下怎么想到带嫔妾来这啊?”
晏沉用了口碧螺虾仁,微微挑眉:“还能有什么,我带你出来还需要理由吗?”
“哎呀,问你正经的呢。”苏妧拉过他的手,“陛下是不是早就为今天的安排做准备了?不仅赶着把政务处理完,还带我来京城街市四处逛,来吃这些好吃的。”
苏妧认真看着晏沉,感动地不得了,却突然闻到一股腥味:“陛下……呕……”
晏沉:“你看着我想吐?”
作者有话要说: 苏妧:陛下,你听我解释啊陛下!
晏沉:我不听我不听!
第50章 斗嘴
晏沉虽这么说着, 却是赶快将水送到她嘴边, 苏妧忙吞了口,将那股子腥味压下去, 便解释道:“陛下怎么这样说,嫔妾不过是闻到那招积鲍鱼盏的腥味,觉得恶心。”
“腥味?”晏沉皱眉, 将那道菜凑到鼻前嗅了嗅,“诶, 陛下可别……呕……”苏妧靠近想止住他, 却又要吐起来。
晏沉目光不解地看着难受的苏妧, “这道招积鲍鱼盏不是你点的甜味吗?”
“就是说啊,待会将那小二喊过来好好问一问,什么八宝楼,说了要吃甜的却连腥味都没去干净!这不是骗人吗!”苏妧抚着胸口,气鼓鼓地说。
晏沉闻了半天都没有闻到苏妧说的腥味, 拿起筷子将那道菜用了口, 也的确是甜味, 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猜测, 他挪到苏妧身边:“娇娇,你……你不会是有了吧?”
“有了?有什么?”苏妧还没缓过来,傻愣愣地问,待反应过来晏沉所言何意,也先是震惊了一瞬,随即摇摇头:“看着不像啊, 嫔妾怀琅儿的时候可没有这样过。”
晏沉也不大肯定,却仍笑着拉着她到怀里:“娇娇,咱们过会就回宫。”
小二站在门口,看着里面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纠结着要不要进去,你说这样一对怎么就让他给碰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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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
“吴院判,怎么样?”晏沉抿紧了唇,紧张地问,苏妧嗔他一眼:“陛下别急啊,太医看好了自然会说。”
话音刚落,吴院判收回手,笑道:“恭喜陛下,恭喜昭婕妤,小主的确是有喜了,而且已经近三月了!”
“真的!”苏妧摸着肚子,笑着看晏沉,“陛下,嫔妾有孕了!”晏沉心里也很是愉悦,大手一挥:“哈哈,赏!吴院判有赏,长乐宫的上下所有伺候的人每人赏三月月例!”
“多谢陛下,昭婕妤这胎胎象较稳,只要比平时小心些,其余的想来小主宫里的下人已有经验。”吴院判道了谢,说了些注意事项便要退下。
苏妧让和玉送吴院判出去,便叮嘱晏沉:“陛下记得派人去慈宁宫说一声,别到时候太后怨嫔妾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她呢。”
“好,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纵然有了孩子我是高兴的,不过这样一来,我的和尚生涯又要开始了。”晏沉故作哀怨地开口,苏妧瞧着,还颇有一股可怜劲儿。
苏妧靠到晏沉身上,下巴搭在他的肩头,声音细软:“那也没办法呀,之前嫔妾怀琅儿时落了红,纵然主要是因为麝香的缘故,可是明瑟偷偷和嫔妾说,之前与陛下行房也确有些影响。”
“这我也知道。”晏沉无奈叹了口气,和自己的欲望比起来,自然还是孩子重要,苏妧见状,更凑近了些,呵气如兰:“再不济,嫔妾可以用……”
晏沉转头惊讶看她,寻了那香檀小口:“还是娇娇疼我。”
***
今日是请安的日子,苏妧穿上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飞仙髻上一支海棠滴翠珠子碧玉步摇,待要走时,苏妧却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往额间画了一枚海棠花钿,笑颜如花:“这样才好看。”
“是,娘娘。”
还未到慈宁宫,正巧遇到向来也早来的齐妃,苏妧的轿辇略往后让了让:“齐妃娘娘万安。”
齐妃神色平淡地看向她,见她年轻貌美,气色红润,略点头:“恭喜昭贵嫔了。”
苏妧知她不欲与自己多说,便笑了声,不再说话。
待苏妧进了正殿,如往常一样还没来多少人,倒是方小仪来的格外早:“昭贵嫔如今不仅又有了皇嗣,还晋了贵嫔,真是恭喜娘娘了。”
苏妧承下她的礼,笑道:“都是陛下垂怜,本宫只是做好本分罢了,不过是运气好了些。”
这时淑妃进了来,一身玫瑰紫牡丹花纹锦长裙,一派艳丽无双,正巧听到苏妧一席话,瞥了眼她的肚子,就神色如常地坐到了位置上。
“运气好?也是,就算你这时候怀了龙嗣不能承宠,陛下也往长乐宫跑的勤,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本宫说的对吗,昭贵嫔?”淑妃讽刺一笑,让人看着极不舒服。
苏妧却是不怕,抬眼直视淑妃,笑容和额间的海棠花一样明媚:“淑妃娘娘说笑了,陛下常来长乐宫又不是这一段时间的事了,毕竟陛下喜欢小孩,淑妃娘娘怕是很难感受到。”
“你!”淑妃拧着帕子,眼神像是恨不得要将苏妧吃进肚子里去,苏妧似是怕极,委屈个小脸:“淑妃娘娘为何这样看嫔妾?嫔妾有说错什么吗?嫔妾愚钝,不知有何地方错了,还劳烦娘娘指点。”
淑妃自然是说不出什么错来,纵使苏妧说话难听,可是句句属实,让淑妃又气又无法辩驳。
“呦,昭贵嫔这是怎么了?小脸皱着,看着可怜见的。”太后从内室出来,就察觉到殿内箭拔弩张的气氛,不由出声问道。
众人行了请安礼后,苏妧才笑着回道:“没什么,臣妾与淑妃娘娘说笑呢。”
太后闻言朝淑妃看去,淑妃自然吞下一肚子的气,扯出一抹笑来,关心问:“太后近来身子如何?最近早晚温差大,太后可要注意身子。”
“挺好,淑妃倒是想起关心哀家身体了。”太后与她说笑道,淑妃便红了脸:“太后娘娘实在冤枉臣妾,臣妾可是时时挂念着太后,只是与有些人不一样,不会天天缠着太后罢了。”
太后淡淡笑了,将蹙金双层广绫鸾袍整了整,“你们都是好的。”太后想到什么,转头对德妃说道:“对了,哀家之前就觉着宫里有些冷清,也有许久没有办宫宴了,过些日子就在偕湖边办个秋宴,让京中那些个贵女也都来玩玩儿,热闹热闹!”
德妃自然不会扫了太后的兴致,忙应下来:“还是太后想的周到,太后既有这想法,臣妾自然是尽心去办的,过些日子臣妾就将请帖单子交由太后看看,若是没问题臣妾就散了去。”
太后点点头:“你办事哀家是放心的,至于御花园场地布置,就交由淑妃去办吧?”
淑妃自然笑着应下:“是,臣妾定办好此事。”
“对了,昭贵嫔,你有了身子,到时候你的肚子怕是显怀了,你就待在宫里吧,免得人多扰了你。”太后想到苏妧,不免担心道。
苏妧想了想,她也不是非去不可,那样人多的宴会,若是她真出了什么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苏妧起身行了一礼:“多谢太后恩典,臣妾遵旨。”
待人都散了,苏妧正要上轿辇,却见素雪来了跟前:“昭贵嫔,太后召您。”
“臣妾还以为太后放臣妾走了呢,没想到还是免不了要被太后说教一番。”苏妧还未到太后跟前,话就传到内室,惹得太后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太后斜她一眼,示意何嬷嬷将香灭了:“你啊,真是胆子大了,连淑妃都敢顶撞了!”
苏妧笑着小啜一口茶,眯着眼睛满足地叹了一声:“还是太后这儿的茶好喝!”太后被她逗笑,戴着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的指头指着她:“你啊你啊,真是把你惯坏了!”
苏妧笑嘻嘻地,凑过去讨好道:“臣妾这不是看在是在太后地盘上,才敢这样放肆嘛,况且那淑妃都那样给臣妾拉仇恨了,臣妾若不强硬些,不要被人磋磨死?”
太后无奈地笑了,又有些担忧道:“之前为着立后一事朝堂上已经吵了一番,后宫这些妃子心里指不定怎么思虑,你现在又怀着身子,可是不少人的眼中钉。”见苏妧娇娇小小的,不免叹气,“纵然沉儿能护你一时,可总归不能时时看顾你,所以在这个孩子出生之前,你还是少走动为好。”
太后一番肺腑之言,苏妧自然知道太后为她着想的一片心,“臣妾知道了,太后,其实臣妾经常想啊,能得太后和陛下的庇佑,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苏妧笑着说,却是真情实感,窝心的话。
太后也不说话,只叮嘱了句:“你只要记得,这宫里的每个人,都不止一个面孔。”
这番淑妃和德妃并列而行,德妃撑着额头,笑道:“淑妃,你说你,偏要和那昭贵嫔斗嘴做什么,她是仗着在慈宁宫你动不得她,偏你一点就炸。”
淑妃一脸不爽,冷着脸:“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怕是连和她斗嘴都不敢吧?”
“本宫有何不敢?不屑罢了。”德妃皱着眉轻嗤一声。
淑妃瞥她一眼,瞧着前面的分叉路:“不屑?你成天端着那副贤惠样子给谁看?你不累本宫看着都累。”
“淑妃说不过昭贵嫔,可别把气往本宫身上撒,本宫虽脾气好,却也不是好欺负的!”德妃横她一眼,又似被说破了心思,语气有些狠地说道。
“这才对嘛!”淑妃见状,一点都不怕,却笑得开心,直到与德妃分开来。
轿辇刚出了德妃的视野,淑妃恣意的笑容便被收敛,她将发间的红珊瑚番莲花钗扶正了,对彤棋问道:“本宫吩咐你的事办好了没有?”
彤棋一怔,低头应道:“娘娘吩咐,奴婢自然不敢怠慢,已悉数办妥。”
“嗯,不错。”淑妃看着脚下长长的石砖路,耳边是几只大雁的鸣声,闭了闭眼,突然挑唇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觉得大boss到底是谁
我还在纠结中
大家可以给我一点意见
么么哒
ps:今天回家了哦吼吼吼,真的到离了家才知道家里有多好,然鹅我已经可以预料到剧情了,绝对我妈第一天疼我疼的跟什么似的,第二天就开启各种嫌弃模式(微笑)……
第51章 前戏
苏府最近也是热闹的紧, 有洪蓁蓁这个新媳妇进门, 一向安静的府里就变得闹哄哄的,连徐婉脸上也多出了些笑来。
“给父亲, 母亲请安。”苏恽和洪蓁蓁一同到正厅请安,洪蓁蓁惯穿红衣,新婚更是理所当然地穿着了, 看着就让人心喜,徐婉忙将人招到跟前:“好孩子, 快起来吧, 蓁蓁啊, 这么些天可都习惯?朝晖堂的下人若是有不得力的你和母亲说,母亲定再给你换些人。”
“母亲,下面的人都伺候的很好,我平常也只用惯了绿娥一人,多谢母亲关怀。”洪蓁蓁在婆婆面前还是得端出一番温婉的样子, 徐婉虽不了解她的性子, 却也听说过一些, 闻言便笑道:“蓁蓁啊, 你不必拘谨,这儿以后就是你家了,你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别拘了性子,恽儿你多和蓁蓁说说话听到没?”
苏恽轻笑:“母亲,她可是个小话痨, 还用我找她说话?”
“啧,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洪蓁蓁不乐意了,羞恼地瞪了苏恽一眼,又转头对徐婉说:“多谢母亲,夫君他平日里公务繁忙,我自个儿在院里玩儿就行。”
“你看到没有,太傅教出来的闺秀就是不一样,哪像你整日里缠着我。”苏正杭看两个小辈打情骂俏,也笑着对徐婉说了句。
徐婉轻哼一声:“是是是,我不是大家闺秀,就爱缠着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公公婆婆感情真好。”洪蓁蓁见状,笑着说,苏恽在一旁拉过洪蓁蓁的手,像是已经看惯:“你俩老夫老妻了也不嫌腻歪,请安也请了,我们就先回院子了。”
“诶,我还有事没说呢。”徐婉忙将人喊停住,对洪蓁蓁说道:“蓁蓁啊,宫里送了帖子来,说是过些日子宫里要办一个秋宴,我是不大喜欢那种场合,你可要去玩玩?”
洪蓁蓁是无所谓,不过既然宫里送了帖子过来,苏府若不去个人未免有些说不过去,思及此,她便应下:“母亲近日劳累,那便我去宫里吧,总归也不是第一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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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玉宫
“说起来,这个余尚书千金倒是个貌美如花,才艺超群的。”德妃拿着名册,一个个看过去,手指点在余尚书千金余婳的名字上。
昔羽欠身看去,笑着回道:“这余姑娘的才情样貌是京城有名的,与当时的沈尔婧并称双姝呢。”
“沈尔婧那个蠢材也好意思称才女?这个余婳也不知道到底如何,别又是和沈尔婧一样的货色!”德妃嫌弃地用帕子遮了遮鼻子,昔羽却道:“奴婢命人去查过,这余婳是余尚书原配所出,如今在却府里过的比当初亲生母亲在时还要好,如此一看,可不就是和有手段的?”
德妃合上册子,派人去将晏璋唤来,又听见昔羽问道:“不过当初那妩顺仪不也是狐媚样子,却也只受陛下宠爱了几日,后突然暴毙,想来也着实是蹊跷。”
“呵,那又如何,只要能分宠,就算半日也是好的,况且这样的好机会,那余家姑娘若真是个有盘算的,就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它溜走,到时候你记得……”德妃对着昔羽耳语,眼里冒着光,颇有些鱼死网破的架势。
吩咐好后,晏璋便来了德妃面前,德妃笑着将人拉过来,关切问道:“近日璋儿的学业如何?太傅有没有夸奖你啊?”
晏璋闻言,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垂下眼有些难过:“让母妃失望了,太傅没有夸儿子,而是夸奖了三弟最近的字有进步。”
“什么!你被你三弟比下去了?璋儿,你是怎么回事,你大字也练了许久,怎么就比不过那晏珏呢?”德妃有些焦躁,语气便有些急了,“璋儿啊,母妃的所有希望可是都在你身上,若是在连你在你父皇面前都不得脸,那母妃又如何与你父皇说的上话呢?”
“母妃,对不起,儿子错了,儿子以后一定会学的更加认真!”晏璋瘪了瘪嘴,然后举起小手保证道,他小心地看了眼母妃,却见她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有些难看。
却见德妃又温婉地笑出来,轻柔地摸摸晏璋的头:“傻孩子,学是要学的,母妃也知道不能把你逼太紧了,好了,璋儿去玩吧,过会再去书房。”
这时昔菱通传媛妃在外求见,德妃微皱了皱眉,还是道:“传吧。”
“姐姐还真是坐的住啊,长乐宫那位现在已经进了上三位,又有龙嗣在身,姐姐若再不在意,只怕……”媛妃虽知道德妃向来是心里有主意却不说的性子,可是媛妃性子急,若每个准信儿,她可急得不行。
一株罗汉松盆栽在德妃手里修剪得秀雅葱翠,古枝衬以山石,更为古雅,德妃慢条斯理地动手,闻言笑了声:“媛妃你总是这样急,本宫就不信慧明宫不会有动作。”
“慧明宫那边是另一回事,难道德妃姐姐没有任何作为,准备坐收渔翁之利吗?”媛妃站起来,走到德妃跟前,低语了几句:“就算姐姐想置身事外,可也要为二皇子想想啊,二皇子非嫡非长,况且……昭贵嫔肚子里还有个不知道是什么呢。”
德妃放下修枝剪,接过帕子擦了擦手,才叹道:“媛妃,你太心急了些,在有的事情上,咱们只需要耍些小手段就罢。”她目带欣赏地看了眼自己修剪的盆栽,笑道:“时候……还没到。”
***
到了秋宴这天,苏妧早早知道洪蓁蓁要进宫,就趁着秋宴还未开始的时候将洪蓁蓁召去长乐宫说说话。
“当初千秋节在交泰殿见你时,你还只是未个出阁的姑娘,本宫尚且唤你洪姑娘,倒是没想到才过四个月的日子我就要亲热地叫一声嫂子了!”苏妧笑着亲亲热热地拉着洪蓁蓁的手与她说着。
洪蓁蓁也是个皮厚的,知道这个小姑子虽是宠妃,却是个好脾性的,便自在了些:“我也没想到我竟会有个做宠妃的小姑子呢!”她看着苏妧额间的桃花钿,让苏妧清纯娇嫩的气质一瞬间变的艳丽起来,也让人移不开眼。
“对了,父亲母亲他们都好吧?”苏妧在宫里最若说最挂心的莫过于是宫外的父母了,洪蓁蓁拍着胸脯忙叫她放心:“父亲母亲知道了你有有了身子,还晋了位份,心里可高兴着呢,不过……却也担心你的处境。”
苏妧淡笑,所有人都知道这后宫是个遍布豺狼之地,然而她既已踏上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还是要劳烦嫂嫂回去时告知父亲母亲我的处境,就说本宫吃好喝好,整日就待在宫里养胎,也好让他们放宽心。”苏妧转头就见窗外有小宫女在焦急地转着圈圈,笑道:“怕是秋宴上的人来唤你了,你快去吧,别误了时候,若是秋宴散的早,嫂嫂有时间再来我这里坐上一会。”
洪蓁蓁便起身行礼:“那我就先走了,你在宫里好好养胎,也不必太过挂心父亲母亲。”
苏妧的肚子这次比以往显怀得更快些,不过四个月就已经跟之前怀晏琅六个月一样大了,好在胎象较之前稳多了,宋嬷嬷和明瑟也每日都会命人将长乐宫角角落落仔细查看一遍,弄的苏妧哭笑不得。
洪蓁蓁走后不久,苏妧正要用安胎药,问竹突然进来说门外有小宫女求见。
“奴婢见过昭贵嫔,小苏夫人说还有一些要紧话刚刚忘记与昭贵嫔说,现在在秋宴上走不开,还请昭贵嫔到偕湖边一聚。”那小宫女跪在地上,看不见脸。
小苏夫人便是洪蓁蓁,苏妧瞧着这个小宫女面生,皱了皱眉:“她可有说是什么要紧事?”
宫女抬起头来,摇摇头:“小苏夫人并没有说。”
苏妧心中思量一番,将织锦披风披上,瞥了面色如常的小宫女一眼:“走吧。”
第52章 算计
天公作美, 今日倒不似往常, 只起了微微的小风,暖阳高照, 偕湖边上一片热闹景象。
今日许多京中有身份地位的女子都进了宫,聚在一起竟比那席面附近的菊花还要美丽夺目。
德妃和淑妃在一边招呼着,齐妃素来待在秋阑宫里不出门, 这次也同太后告了假,并未到场, 庄妃和媛妃对坐, 互相举杯, 看上去倒是一派和乐,韩淑仪与秦芬仪相邻,方小仪和许美人坐在末位。
宫妃后面才是今日进宫来的人的席位,不仅有都御使家的女儿,太师家和尚书家的女儿, 还有京中一些有名声的人家都派了人来, 一时间互相寒暄, 颇为热闹。
约摸到了巳时, 太后才姗姗来迟,一身金罗蹙鸾华服,首饰不多,但只那一支金凤出云点金滚玉步摇就让人看出皇家的尊贵与积淀来,真真儿让人不得不在心里感叹。
“民女(妇)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看到太后过来,忙跪下来请安。
“都起来吧, 今日大家就在这偕湖边赏花作乐,千万别拘束了,宫里可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太后在上首落座,看着人都差不多到齐了,笑着与下面的人说道。
韩尚书家的嫡次女韩琇起身应道:“太后娘娘,民女看着宫里各样的名贵菊种,简直都看花了眼,若不是太后恩典,咱们哪有机会这样大饱眼福啊!”
“没见过世面的!”洪蓁蓁坐在余婳边上,就听见余姑娘轻嗤了一声,便撑着下巴不作反应。
德妃见太后只是微微笑了笑,便圆过话来:“待会得了空,咱们大家可以一同去那边瞧瞧,想来韩姑娘喜欢菊花,定也是个和菊花一样淡薄凌傲的姑娘。”
韩琇第一个得了淑妃的夸奖,脸上笑容收都收不住:“娘娘谬赞了,民女蒲柳之姿怎敢以菊花自比。”
“你瞧你,本宫夸你你还怕羞,好了好了,先坐下吧。”德妃温柔地笑着说。
“好了好了,这会子应当喝几口小酒,来,这酒是哀家特意吩咐的,有酒味儿却不容易醉,最是适合这样女儿家的宴席了。”太后抬手,每个席位后的侍酒宫女便上前给人斟酒。
众人拿起酒杯,异口同声:“多谢太后!”
“太后,这好酒可不能白白让人喝了呀。”淑妃这时候捂着嘴,娇笑着开口,太后转头看她,今日淑妃只着了一身淡紫轻丝鸳鸯锦月牙裙,看上去都没有了平日里的娇纵,但风鬟雾鬓倒是一点没变,顾盼生辉的双眸仍能看出淑妃的恣意来。
太后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哦?那淑妃有什么好意见?”
“论意见臣妾可不敢夸口,不过是些助兴的小乐趣,不若大家一起来玩行酒令,赢的人可以喝三杯,而其余的喝一杯,如何?”淑妃提议道,众人听了,纵然有些人不感兴趣,却碍于淑妃正一品妃位的身份也不好推辞,便都加入了行酒令的游戏中。
余婳的眼神不时往别的方向瞟去,章太师孙女章容敏见状不解地问她:“余妹妹在看什么呢?”
余婳收回目光,拾了块点心放进嘴里:“没有啊,我哪有在看什么,你看错了吧。”见她如此说,章容敏便不好再说什么,就转开了目光。
行酒令行到一半,余婳借更衣起身,袅袅地朝偕湖后边走去,秦月祺瞧着,凑到韩淑仪身边:“那余姑娘怎么从那处走了?”
韩淑仪看去,只看到余婳的背影没入园子,便开口道:“那条路是远了些,或许是带路的小宫女不熟路吧。”秦月祺又看了几眼,才道:“或许吧。”
“诶,那章姑娘怎么也不在座位上了?”方小仪突然开口,转眼看去,果然见章容敏也没了身影。一旁的侍酒宫女行礼回道:“回小主,章姑娘说过来的时候看到御花园有几株青龙卧墨池,便去园子里去看了。”
不过两人离了席,众人也不大在意此事,又开始新一轮的行酒令来。
此时晏沉正在龙阙殿院子里舞剑,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带起地面的残叶,沙沙作响。
“陛下,偕湖那边太后唤您过去呢。”安福近前来,等晏沉收了剑,欠身禀道。
“唤朕做什么?那边都是女客,朕去也没什么事。”晏沉将剑交给侍剑的小太监,擦了擦手问道。
安福自然也不知道,他不过是个传话的,晏沉按了按眉心:“罢,待朕换身衣裳便去。”
走到御花园,还未到就听见前头偕湖边的喧嚷声,抬脚正要过去,就听见不远处一座较为隐蔽的假山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陛下,奴才去看看吧。”安福说着,就要近前去,晏沉看了眼今日格外安静的御花园,心思转了一圈,点头应道:“去吧,小心些。”
***
“太后!”何嬷嬷急匆匆地走到太后跟前,欠身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前头出事了,陛下……”
“什么!”太后脸色顿时变了,皱着眉低声问:“怎么会这样?那现在是怎么一个安排?”
“陛下派人将人带到一处屋子里歇着了。”何嬷嬷回道,现在秋宴正进行着,太后也不便现在离开,她按下万般心思,只说别声张出去,又与众人谈笑起来。
太后这边的动静自然没有逃过淑妃德妃等人的眼睛,几人眼神交汇,而后笑着转开。
这时余婳回来了,边走还边嘟囔:“什么呀,冷冷清清的,连个影子都没碰着。”
德妃见她完完整整地回来,不由皱了皱眉,招来昔羽不耐地低声问:“怎么回事?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她怎么……”
昔羽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明明所有环节都已经备好了,这余婳怎么会这么就这么回来了呢。
昔羽瞧着章容敏位置还空着,不由说道:“娘娘,刚何嬷嬷来同太后说的,不会是章姑娘吧!”德妃闻言也反应过来,狠狠瞪了她一眼:“没用的东西,这都能弄差了!”
“诶,连余姑娘都回来了,这章姑娘的位置怎么还是空的啊?御花园的景色再美,也该回来了吧?”许美人掩着帕子开口问道,听见的人转头看去,果然就见章容敏的位置空荡荡的。
方小仪接上话,笑道:“谁说不是呢,怕是这皇宫里的景色让章姑娘迷了眼,连回来的路都找不着了呢!”
众人笑出声来,只有太后的脸色不太好看。“太后,您可是累了?不若回宫歇歇,这儿就臣妾和淑妃来掌着。”德妃关切问道,太后正好顺势应下:“的确有些累了,这样也好,只是辛苦你和淑妃了。”
过了会,太后道了声乏,就起身离开回慈宁宫,命德妃和淑妃执掌招待。
这时韩琇却起身,行了礼问道:“太后娘娘恕罪,臣女是与章姑娘一同进宫参宴,可现在章姑娘去赏花不知道去处,不知……”
太后闻言却笑道:“哀家看着章姑娘合哀家的眼缘,就命她留在慈宁宫陪哀家说说话,待会就会送她回来,你也不必着急。”
待太后走后,洪蓁蓁就听见旁边的余婳开了口,说的话很是难听:“那章容敏看上去安静温柔,却也是个不安分的,竟然勾搭上太后,还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呢!”
洪蓁蓁闻言微微皱眉:“余姑娘,这里是皇宫,不是余府,我劝余姑娘还是慎言的好。”余婳一听,纵使心里不悦,却也承认洪蓁蓁所说没有错,况且她现在是状元夫人,以后指不定会是什么地位,得罪不得。
***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荒唐事!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是做什么吃的,竟连个问路的人都找不到吗!”太后急匆匆地要赶去慈宁宫,路上气的狠了,开口还要怒骂几句。
“太后您别急,陛下和章姑娘都在慈宁宫侯着呢,这事颇为蹊跷,太后可要仔细问问。”太后扶着何嬷嬷的手进了慈宁宫,一进大殿,就见晏沉坐在上首,而章容敏一身玉色裙裾,坐在一旁捻着帕子拭泪,脸上泪痕斑驳,柔弱温和。
“母后,您来了。”晏沉忙起身,待太后坐稳了,看到晏沉脸色也不太好,便开口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章姑娘,你与哀家仔细说说。”
章容敏闻言,忙跪下来:“启禀太后,臣女在御花园赏花,却突然闯过来一个端着茶盏的小宫女,茶水泼到臣女身上……”
章容敏心想,若是这样再回去宴席上定是不妥的,所以她就让自己的贴身婢女去讨了更换的衣裳,可是谁知,御花园竟然冷冷清清,找不到宫女太监问是否有空的屋子可以换衣裳,无奈之下,章容敏只好找了个隐蔽的假山,在里面换衣裳。
章容敏面上带着屈辱的神色,眸子里也渐渐包了晶莹的泪珠,她咬着下唇,声音颤抖:“臣女不知道陛下会来此处,臣女匆忙将衣裳穿上,却还未整齐,不过幸好陛下派安总管进了假山,才没看到臣女的身子。”
听到此处,太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知道此事明面上是这样的说法,可实际上怕是另有内情。
晏沉皱眉开口:“你当真没有在御花园看到任何一个人?”
“臣女若有半句虚言,就遭天打雷劈!”章容敏见晏沉不信,就立刻发了狠誓,她没想到一个好好的秋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还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也不是个蠢笨的,知道此事颇多蹊跷,怕是并不简单。
可是章容敏自认为她素来安静谦和,未曾与人交恶啊。
太后抬了抬手,叹道:“章姑娘,这件事是哀家治下不严,让你平白受了委屈,哀家向你道歉。”
章容敏哪敢怪太后,忙道:“都是臣女不够小心,着了人的道,还多谢太后在众人面前为臣女保了颜面。”
太后瞧着这章容敏是个心胸豁达,明事理懂进退的,便笑道:“你受了惊,先去偏殿歇一会,待会哀家派人送你回宴席上。”
待人下去后,太后与晏沉相视一眼,“母后觉得会是谁在算计儿子?”晏沉眸色阴沉,今日若是着了道,那这章容敏就必定要进宫,这样一来,宫里的局面就又要发生变化。
“谁算计你?”太后轻嗤一声,“这人胆大妄为,虽只是个小计谋,却能改大局,她是你的枕边人,你以为,谁会有这样的心智和谋略?”
晏沉正要开口,就听见门外传来安福的大喊声:“陛下!不好了!”
就见安福踉跄着猛扑到地上:“陛下……昭贵嫔她……”
作者有话要说: 将这一章大改了
想了想之前的那一章
的确感觉有些不太好
可能是我刚回家有些兴奋还没缓过来
总之真的很谢谢大家用心的提议
让我没有走入迷途哈哈哈
送给你们我的小心心
biu~
第53章 落水
苏妧知道这很有可能是有人要设计她, 虽说她现在不宜出门, 可是人都送到她宫门里了,她也不宜再缩着脖子。
“明瑟, 你去将小庚子找来。”苏妧刚出宫门,跟在那宫女后面,悄声对明瑟吩咐道, 小庚子是安福的徒弟,万一有什么事, 他在暗处看着, 苏妧也有条后路。
明瑟自然知道苏妧的心思, 便悄悄地从小路往龙阙殿去了。
“你是哪个宫里的?”苏妧见那小宫女不说话,只把她往偕湖边带,便开口问道。
那小宫女快步向前走着,忙回道:“回娘娘,奴婢是在内务府打杂的, 今日在秋宴上伺候, 小苏夫人并不认识奴婢, 但是吩咐奴婢来叫娘娘, 说是有急事要告知娘娘。”
“她呀就是这么个健忘的性子,对了,你觉着小苏夫人今天身上那件天蓝色蜀绣裙怎么样,是不是美极了?”苏妧素来没什么架子,和宫女聊着小天,也是乐呵呵的。
小宫女笑着恭敬回她:“是呢, 奴婢也觉着那条蓝色裙裾很适合小苏夫人。”
苏妧闻言眯了眯眼,同身旁的和玉对了一眼,站住脚步轻笑道:“你这小宫女还真是不怕死,本宫记得,嫂嫂今日穿的是淡黄色杭绣曳地裙,你能把黄色看成蓝色,是你根本不认识颜色,还是你根本就没见过小苏夫人!”
“昭贵嫔真是聪明,只是就算娘娘您知道了又如何?”那宫女被苏妧揭穿了真面目,也不再谨小慎微,而是抬起头来转而威胁她:“昭贵嫔若是不跟奴婢去偕湖,那……二皇子怕是就没命了。”
“你什么意思!”苏妧退后一步,目光死死盯着她,“你想让本宫去偕湖,无非是布好了圈套等本宫自己钻进去,二皇子是德妃的儿子,身边那么多伺候的人,怎么会出事?来人,将她扣住,看住她不准让她移动半步!”
那宫女也不挣扎,顺从地被押住后,却挑了挑眉笑道:“难道昭贵嫔不知道事在人为?昭贵嫔与其在这与奴婢斗智斗勇,还不如赶紧去湖边看看二皇子是否还在。”她故作思考状,“约摸着现在二皇子身边的人都已经被支走了……”
“贱婢!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它还只是个孩子!”苏妧猛的伸手打了那宫女一巴掌,不敢置信地吼道,却又想着她刚所说的话,今日秋宴来了那么多世家贵女和官员夫人,德妃一定在秋宴上忙得不可开交,根本顾不上二皇子,可若这个宫女说的是真的……
这时明瑟示意已将小庚子找来,苏妧抬脚过去,小庚子就问:“娘娘,您急急忙忙找奴才有什么事啊?”
苏妧来不及和他解释,但还是笑道:“公公不必知道得这么清楚,暂时只需要躲在这里远远看着就好,有事本宫会通知你的。”
“蕊兰,你带两个人,看住她,千万别让她跑了!”苏妧又出来,沉声吩咐完,便立刻就要往偕湖边跑去,和玉拉住她,低声急道:“娘娘,您还有着身子呢,您这样贸贸然过去还不知道他们有什么阴谋……”
“可我若不出去,万一她所言不虚,二皇子就完了!德妃虽不喜我,可稚子无辜,我不能不管!”苏妧皱着眉甩开和玉的手,一路朝偕湖小跑去,和玉忙招呼余下的人也跟上去。
就要到湖边时,并没有见到二皇子,就看到一个体格稍显健壮,穿着宫女衣裳的人匆匆跑走了,苏妧忙过去:“明瑟,你带三个人去捉住那人,不能让她给跑了!”
苏妧带着和玉去到湖边,就看到晏璋落在湖里惊叫扑腾着。
“啊!娘娘,真的是二皇子,这……这怎么办!”和玉见状惊呼道,今日大部分侍卫都在秋宴那边巡逻,现在四周一看,竟然一个人都见不着。
“来人!来人啊!对了,小庚子!”苏妧看到湖里晏璋在扑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和玉,快!你快去把小庚子喊来,再找人去通知太后和德妃娘娘,快去!”
“可是娘娘,奴婢走了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奴婢不放心啊!”和玉也急得不行,苏妧见湖里渐渐没了声响,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她吩咐和玉:“你不用管我,你快去!”
和玉便也顾不得那么多,立刻起身吩咐人去偕湖对面通知太后与德妃,自己则往小庚子那里跑去,却还未跑几步,远远就瞧见德妃的仪仗浩浩荡荡地过来。
“璋儿!本宫的璋儿!”德妃哪还顾得上什么形象与尊贵,一边快跑过来,一边对着身后的人嘶喊道:“你们还愣在这干嘛!还不快下去救二皇子!若二皇子断了一根头发丝,本宫唯你们是问!”
昔羽搀着摇摇欲坠的德妃跟在后面,安慰道:“娘娘,您不要太过担心,二皇子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德妃虽然一时腿软,但仍强撑着身子走到苏妧面前,目露凶光,那眼神就像是恨不得要吃了苏妧一般。
“啪!”
“娘娘!”和玉见德妃竟伸手扇了苏妧一巴掌,不由惊呼,忙跪到被扇倒的苏妧面前:“娘娘,您有没有事?”
“贱人!你还在这装柔弱?别以为你有了皇嗣本宫就不敢动你!”德妃恨恨地收回手,“敢伤害本宫的璋儿,你是想死不成!”
苏妧白白受了一巴掌,没想到这罪名竟落到她头上来了,她借着和玉的力站起来,捂着脸:“德妃娘娘,您虽居正一品妃位,可凡事要讲证据,怎可平白无故地冤枉嫔妾!”
德妃正要与她争辩,就看见下湖的人已经把晏璋救回了岸边,德妃横了她一眼,忙不迭地跑过去。
幸而晏璋落水时间不长,且救得及时,这才没什么大碍,只是晕了过去。德妃看着晏璋浑身湿透,惨白个小脸的可怜样儿,眼眶一红:“快!快送回滴玉宫,再将太医找来!”
这时晏沉和太后也匆忙赶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场面混乱至极。
“娇娇,这是怎么了,你的脸……”晏沉看苏妧待在一边,格外安静,只是一边的脸颊有些红肿,一看就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苏妧看着晏沉心疼的目光,欲言又止,终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倒是德妃见太后和晏沉来了,吩咐让人将晏璋带回滴玉宫诊治后,就来到晏沉面前,“砰”一声跪了下来。
“德妃,你这是做什么?”太后见德妃哭着跪下来,皱眉不解地问。
德妃抹了抹眼泪,给晏沉磕了个头:“臣妾请陛下做主,为璋儿讨个公道!”
晏沉瞥了眼安静的苏妧,背着手:“德妃这话何意?难不成璋儿落水另有内情?”
“正是!”德妃抬起头来,她发髻凌乱,发钗也歪了位置,却也管不着这些了,声泪俱下:“陛下,臣妾被一小宫女禀告,说璋儿落水,便赶忙离席去找璋儿,却远远的就看见昭贵嫔和她的宫女站在岸边,臣妾的璋儿在……在水里扑腾,陛下,一定是昭贵嫔下的狠手,一定是她!”
苏妧大着肚子,慢慢地也跪下来:“陛下,臣妾问心无愧,是有人设了圈套,才让德妃觉得是臣妾将二皇子推入湖里,可是臣妾根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没有理由?好一个没有理由,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若不是你,太后明明吩咐让你在宫里养胎,你为何会要跑出来?若不是你,怎么会偏偏只有你在湖边,若不是你,那本宫倒要请教昭贵嫔,那凶手是谁?”德妃咄咄逼人,让人听着也句句在理,一时竟反驳不得。
苏妧无法,吩咐和玉将最初那个假传洪蓁蓁话的宫女带来,“陛下,就是她说小苏夫人找臣妾有要紧事要说,带臣妾走到偕湖不远处,臣妾发觉她是有目的地将臣妾带近偕湖,还用二皇子的命威胁臣妾,臣妾便不得不去。”
那宫女被押着送到晏沉面前,她又是那副胆小怯懦的样子,哆嗦着开口:“回陛下,娘娘,奴婢不知道昭贵嫔在说什么,奴婢根本不认识什么小苏夫人,奴婢只是路过偕湖,却看到……”
“看到什么?”德妃急忙问道。
“看到昭贵嫔偷偷摸摸站在二皇子身后,伸手……伸手将二皇子推入了水中……”那宫女似是怕极,脸贴在地上,丝毫不敢抬头,“昭贵嫔发现奴婢所在,就让人将奴婢捉住,还以性命威胁奴婢不准说出所见之事。”
“若是昭贵嫔若为,她为何要将你作为证人?你可知欺君该当何罪?”晏沉沉下脸色问了一句,那宫女先是抖了一下,然后颤着声音:“回禀陛下,奴婢愿以死证明奴婢所言不假……”
话音刚落,那宫女趁着众人不注意,挣脱桎梏,往一旁的亭柱上撞去。
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安福忙去探了她的鼻息,转头回道:“陛下,死了。”晏沉闻言却笑了:“好一个以死明志。”
“昭贵嫔,看你还想如何狡辩?你心思恶毒,残害皇嗣,陛下,难道这还不够定她的罪吗?”德妃冷冷瞪着苏妧,又朝晏沉看去,想要晏沉给个说法。
晏沉理了理思绪,皱眉问道:“德妃,璋儿身边伺候的人去哪里了?”
德妃被气昏了头,被晏沉这么一说,也才发现伺候晏璋的宫女太监都没了踪影,德妃看了一圈,又去质问苏妧:“是不是你,把璋儿身边的人都给支走了,好让你有机会下手?”
苏妧知道德妃是想逮着她不放了,她深吸一口气,朝晏沉说道:“陛下,二皇子刚落水,德妃娘娘就来了,这明显就是早有预谋,让德妃娘娘以为是臣妾所为,臣妾已命人去抓真正的凶手,待会……”
“娘娘!”明瑟一行人回来了,却是空着手,苏妧忙问:“人呢?”
明瑟愧疚地低下头:“娘娘,奴婢无用,那宫女跑的飞快,一眨眼就没了身影,奴婢们没能追上。”
苏妧看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环套一环,可是为她准备的细致的很。
“昭贵嫔,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这抓凶手怕又是你的一招障眼法吧?”德妃冷笑一声,又向晏沉和太后磕了个头,泪珠滑下:“陛下,太后,臣妾自认为没有与昭贵嫔结怨,也一直守着臣妾的本分,可是……可是璋儿遭此迫害,臣妾作为二皇子的母妃,怎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太后与晏沉相视一眼,太后缓缓开口:“陛下,哀家素来与苏丫头处的来,若是哀家处理此事,难免不公,此事就交由你来断吧。”
晏沉自然是不信苏妧会如此心狠手辣,他开口问道:“德妃,你刚来是不是看到晏璋落了水?”见德妃点头,晏沉又继续说:“正如昭贵嫔所说,你从秋宴上过来,起码得半刻钟,而半刻钟前就有人同你说了二皇子落水,这时间是不是有点对不上啊……”
“这……”德妃一时语塞,苏妧想到小庚子,趁机又道:“回陛下,臣妾自猜到那宫女不怀好意,就找来龙阙殿小庚子躲在暗处瞧着,陛下可以讲他唤来,对质一番就真相大白了。”
小庚子被找来,忙跪在晏沉面前:“陛……陛下,奴才在一边看着,的确是一个宫女推的二皇子,与昭贵嫔是无关。”
“好啊,你们瞧着朕宠爱昭贵嫔,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都往她头上扣,都当朕眼瞎了不成?”晏沉压下怒气,说出的话让人不禁一抖,德妃见事情发展至此,咬着嘴唇神情悲痛:“陛下,就算与昭贵嫔无关,可是璋儿遭此患难,还请陛下为他查明真相啊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剧情
感觉最近状态不佳
多谢各位包涵
作者会努力的
第54章 调查
晏沉看德妃一眼, 将她扶起来:“朕知道你爱子心切, 璋儿也是朕的皇子,朕不会不管他的。”
德妃点点头, 转而也扶起苏妧,端起笑来抱歉道:“妹妹,都是本宫不好, 本宫一时糊涂,竟把你当做了凶手, 还请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苏妧若是没见过她刚才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样子, 倒是还能相信她温婉贤淑的模样, 而现在,苏妧着实感叹德妃变脸的速度。
“娘娘说笑了,娘娘重视二皇子是人之常情,嫔妾也只不过做好分内的事儿,不过以后……”苏妧捂住自己的脸, 淡淡地开口, “娘娘还是管好自己的手吧。”
德妃愣了一瞬, 沉住气笑道:“妹妹可真是善解人意啊。”
“好了, 都别说了,既然这事与昭贵嫔没有关系,那朕就会派人好好调查,定会给德妃与后宫众人一个交代。”晏沉开了口,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啊!”苏妧突然腾空,吓得惊呼一声, 原是晏沉将苏妧抱了起来。
晏沉轻笑一声:“昭贵嫔今日受惊了,不宜再走动,朕就牺牲一下自己,抱你回宫。”苏妧闻言嗔他一眼,双手搭在晏沉颈上,含羞笑道:“那臣妾真是多谢陛下疼爱了,这么多人呢,陛下也是不怕羞……”
晏沉眼神扫过去,本都兴致勃勃地看着的一圈人纷纷低下头,他低低笑起来:“哪里有人?”
太后早知会是如此结果,待晏沉走后,叮嘱了德妃好好照顾二皇子便也笑着离开,德妃敛下神色,吩咐人收了尾就回了滴玉宫。
***
“陛下,放臣妾下来吧。”都已经回长乐宫宫坐下有些时间了,晏沉却还抱着苏妧不撒手。
晏沉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皱着眉抬手使劲点了点她的额头,恼道:“你知不知道今日你若有一点差错,就是朕也保不了你!”
“诶呦,疼呢陛下。”苏妧委屈地捂着额头,朝他辩驳道:“那臣妾不是也没事呢吗?若是臣妾不出去,说不定二皇子今日就会没命的,而且臣妾也不是那般会束手就擒的人啊,不过,最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有陛下护着臣妾,臣妾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晏沉帮着揉揉被他点红的额头,又拿膏药涂在她的脸上,真真是拿她没办法:“还疼吗?宫里这些人真是一刻都不得消停,好娇娇,这胎生下来之前你就乖乖待在这长乐宫里,再给朕一段时间,以后就一定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不疼呢陛下,不论陛下做什么,臣妾都相信您。”苏妧靠在晏沉怀里,突然想到一件事,有些疑惑地说:“对了,臣妾想起来凶手逃走的时候,身形健壮,不似一般的宫女,会不会其实那人根本就不是宫女,而且太监呢……”
苏妧早就有这样的猜测,当时明瑟带了三个人一同去捉那个宫女,竟然都没有捉住,如果只是一个小宫女,哪会有这样的身手?
晏沉倒是没想到这种情况,玩着苏妧的肉乎乎的手:“那娇娇认为,这幕后凶手最有可能是谁?”
苏妧想了想,却摇摇头:“臣妾不敢妄言,不过二皇子那么小就遭了这样的事,也着实可怜,陛下记得去看看他。”
晏沉失笑,将人抱紧了些:“好,都听你的。”
***
滴玉宫
“太医,怎么样了?”德妃坐在床头,不时摸着晏璋的额头,担忧地问。
太医收回诊脉的手:“回禀娘娘,二皇子落水受了惊吓,风寒入体,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待臣给二皇子写个方子,用上半月便能痊愈。”
德妃松了口气,命昔羽送太医出去,昔羽便将太医扶起来,笑着将人送出去:“劳烦太医了,待会奴婢就派人去太医院抓药,太医慢走。”
待她回来内室,就瞧着德妃皱着眉一副忧虑的模样,便低声劝道:“娘娘,太医都说了二皇子没有大碍,您就不必太过担忧了。”
德妃给晏璋掖好被角,吩咐人照顾好了,才起身离开:“不必担忧?都把这等歹毒的心思放到本宫的璋儿头上了,这还不必担忧?”她躺到梨花木躺椅上,按了按眉心:“秋宴那边都结束了?”
“是,淑妃娘娘一人掌着,倒也没出什么乱子,而且,那章姑娘也回来了,看她那神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昔羽坐在脚踏上给德妃捏腿,一一回禀着,“娘娘,咱们这步棋可算是废了。”
德妃闻言轻哼一声,闭上眼:“本宫将一切都为那余婳准备好了,她都没有把握住,废了也就废了,就算她进了宫也是个废物,倒是……”德妃动了动腿,不让昔羽再捏,“倒是璋儿落水一事,蹊跷颇多。”
昔羽收回手,站起身来说:“恕奴婢多嘴,其实二皇子落水一事,明摆着是朝昭贵嫔去的,昭贵嫔那么受宠的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后招?”她看德妃神色并不厌烦,便继续说道:“倒是娘娘心急了些,还动手打了那昭贵嫔,陛下把她视作心尖上的肉,这会可不得又心疼她了,只是委屈了咱们二皇子。”
“这本宫何尝不知道。”德妃缓缓开口,扯着嘴角冷笑出来:“可是,凶手既已把昭容华送到了本宫手里,本宫岂有不利用一番的道理?不过凶手想坐收渔利,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这时昔菱从门外进来,行了礼禀道:“娘娘,陛下从长乐宫出来后,找了不少人去问话,还发了颇大的火气后将那些人都送去了审讯司。”
“哼,陛下可是宝贝她的紧,这次昭贵嫔被这么冤枉,陛下还不得好好整治一番。”德妃冷笑一声,“你继续盯着,有什么事回来和本宫禀报。”嘱咐完,德妃便微皱了眉,若是苏妧这一胎是皇子,那这后宫还有她们的容身之所吗……
“娘娘,那您觉得,凶手会是谁?”昔羽想了一圈,却还是不确定,德妃眯了眯眼:“如今,只要本宫的璋儿没了,就能和本宫平起平坐的人,有谁?”
***
慧明宫的人都看出主子今日的心情不太好,本就沉郁了许久的慧明宫更是没有了生气。
淑妃躺在美人塌上,看着前面跪着的太监:“你没被人看到样子吧?”
太监名叫陶耿,本来是慧明宫末等的太监,这次却被淑妃挑出来委以重任,自然不敢怠慢,闻言忙保证:“娘娘放心,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淑妃满意地点点头:“你做的很好,下去领赏吧。”
淑妃让陶耿装作宫女,将二皇子推下去后立刻就走,却没想到苏妧派了四个人来追他,幸而他对宫里的路线极为熟悉,在一拐角处将衣裳给换了,才神不知鬼不觉地逃了出去,没有被捉住。
待陶耿下去后,淑妃立刻将彤棋唤来:“解决了他。”彤棋先是一怔,随即就应下:“娘娘,支走二皇子身边的太监宫女的那些人,还有给德妃传信的宫女都被审讯司带去审问了,奴婢担心会不会有事……”
“能有什么事?他们的家人都在本宫的手上,若是不想连累家人,把嘴闭严实了才是上策!况且,可不止本宫一人参与了此事。”淑妃脸色不太好,本想着今日所有的证据供词都指向苏妧,那她就无路可逃,任人宰割。再不济,二皇子落入水中溺死,也能让德妃失了依仗,可谁知,二皇子没事,苏妧也没事,这一切的筹划竟都落了空!
彤棋还是有点担心:“可是审讯司也不是吃素的,进去的犯人很少有不说出实情的呀。”
“那就让他们说不出来!”淑妃突变狠戾,起身甩袖道:“本宫在审讯司也有人,你暗中去找他,做的好看点,别露出马脚来。”
彤棋暗暗叫苦,这审讯司可不是个好进的地方,只叫人有来无回的:“娘娘,奴婢估计着陛下已经怀疑到您头上了,若是让陛下知道您还要插手审讯司的事儿,娘娘要如何自处?”
“哪有那么容易知道?只要那些人没了,本宫一直待在秋宴上,也不曾露出马脚来,陛下又怎么会知道是谁做的?本宫身后是孟家,又何曾怕过谁!”淑妃轻笑,美艳的眉眼生生露出些狰狞来,让人心生寒意。
龙阙殿里,晏沉正在处理政务,安福近前来:“陛下,审讯司的人来了。”
审讯司司长贺英虽是个女官,却是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司长,手段残忍,在她手下就没有挖不出来的真相。
“回陛下,微臣已经将陛下交予臣的那些人都审问了一遍,也将二皇子的随从所禀的将他们支走的人抓了来,其中有的人已经说出来了,有的咬舌自尽了。”贺英如实禀报,却是有一件事让她很恼火:“陛下,臣昨日捉住一个欲杀死证人的手下,细细查问后才知,他竟也是淑妃娘娘的人。”
晏沉放下御笔,挑了挑眉,嗤笑一声:“也?这么说,害了二皇子的是淑妃?”
贺英浸淫审讯司多年,看过太多光鲜亮丽下的肮脏事情,就也并不避讳:“是,至少臣审讯出来的是这个结果。”
晏沉抱胸,声音浅淡:“知道了。”
待贺英退下,晏沉指了指大殿一处虚空处,径自开口:“你俩去长乐宫,务必保护昭贵嫔的安全。”
话音刚落,好似一阵风过去,没有声响。
第55章 真相
“陛下今日想用些什么?臣妾吩咐小厨房去做, 鸡髓笋或者碧螺虾仁可好?”淑妃笑着将晏沉迎进来, 待伺候的人给晏沉净了手,便开口问道。
晏沉擦干手, 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慧明宫殿内的摆设,架子上的翡翠兽面活环炉,八宝阁上的红珊瑚佛手, 玉如意,每一件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宝。他淡淡笑了笑, 似是不经意地开口:“这么些年, 住这慧明宫可都还好?”
淑妃先是一怔, 不知道为何突然说起她来了,敛下心思娇羞嗔道:“有陛下疼爱,自然是好的,只是近些日子,陛下都不曾来臣妾的慧明宫, 臣妾可想念陛下呢, 可是臣妾哪里做的不好?”
“爱妃多虑了, 朕今日不是来了吗?”晏沉握住茶杯, 啜了一口,抬眼道:“你前些日子秋宴办的很好,京中官员家的女眷都在夸你呢,说你待客有礼,操持有度,很是贴心。”
淑妃提着的一颗心落下来, 也松了一口气,捻帕子遮羞道:“陛下莫要打趣臣妾了,臣妾不过是做好分内之事,哪值得夸赞。”
青鹤瓷九转顶炉内香气袅袅,却让晏沉觉得异常刺鼻,他用力将茶杯扣在桌面上,沉声吼道:“分内之事?你当真做好了分内之事!”
“陛下……”淑妃被吓得肩膀一耸,撑着脸色讪笑道,“陛下怎的……怎的突然发了脾气,可把臣妾吓着了。”
晏沉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过了好半晌,直看到淑妃再也笑不出来,才一字一句地吐出来:“你若现在认罪,朕还会给你一条路走。”
淑妃心里飞快地在想着应对的计策,闻言一个“咯噔”,便知今天是找她兴师问罪来了,顿时心里凉了半截。
“陛下……”淑妃跪下来,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陛下,臣妾伺候您这么多年,难道陛下还不知道臣妾是什么样的人?”
晏沉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探着身子,冷笑:“朕就是对你太了解,才没有让审讯司的人直接过来抓你!”话毕,他一个用力,淑妃就被撇到一边倒在了地上。
淑妃没想到晏沉会对她动手,撑着身子直起来,泫然欲泣:“陛下,您瞧瞧,您现在为了长乐宫那位,竟然会对臣妾动手,陛下你好狠的心呐!”
室内伺候的人早已被彤棋带出去了,却在外面听到向来颐指气使的淑妃娘娘惨兮兮的哭声,一个个不由面面相觑,幸而彤棋彤书板着脸教训了一番才没有吵起来。
“为了昭贵嫔?淑妃,你扪心自问,朕对你可有一丝一毫的亏待?朕今日来你宫里所为何事你心里难道不清楚?还要把事情扯到长乐宫,你是何居心!”晏沉本想快快处理了这事,倒是没想到淑妃竟将苏妧扯了进来,那现下同她说说倒也无妨。
“且不论昭贵嫔与朕小时候的情分,就是刚刚朕进你这慧明宫,就与长乐宫多有不同。”晏沉皱着眉,细细与她说来,“朕去长乐宫,昭贵嫔不会让宫女伺候朕,她会自己搓了帕子替朕净手,因着朕不喜那些奢华摆件,就只摘些鲜花点缀,悦人眼目。”
“你们只想着朕给你们的尊贵和体面,可对朕上过多少的心?你们只以为朕是因着少时对她的感情,可是那样的感情能维持多久?”晏沉垂下眼,看着这个与自己曾经同床共枕过数年的女人,将自己心里话一一道来:“朕之所以宠她,不过是因为她全心全意待朕,仅此而已,而不是想着为家族,为亲人图谋些什么。”
淑妃咬着下唇听晏沉说,扯着他的衣角,凄苦地笑出来:“所以陛下就否定臣妾为陛下所做的一切吗?难道臣妾不也是将一颗心都扑在陛下身上吗?”
“扑在朕身上?”晏沉猛的站起来,食指指着她大声诘问:“你到底是扑在朕身上还是念着凤栖宫那个位置!”
“你们执着于凤位无可厚非,可是淑妃,你不应该对孩子下手!稚子无辜,你怎么能狠下心!”晏沉离了位置,怒气冲冲地在殿内走来走去,压抑着心里的怒气。
淑妃却好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嗤道:“那又不是臣妾的孩子,臣妾为何不能下手?”她又想起什么,也不知是哭还是笑,“陛下,您去问问德妃,臣妾当年的孩儿到底是不是因为臣妾失足没的,您看看,她会不会认识‘稚子无辜’这四个字!”
当初晏沉在夺嫡一事上花费了很多心思,对后院实在无心去管,对于淑妃当年那个孩子他也是亏欠的,却是没有办法弥补。
“所以,你现在承认你是害二皇子的凶手了?”纵然淑妃苦肉计用得炉火纯青,但晏沉知道他现在最需要求证的是什么,不由冷下脸色问。
淑妃白嫩的尖下巴滴下泪,她今天身着一件葱绿色暗纹散花云锦薄衫,逶迤靛青色滚边如意纹衣裙,身披掐牙黄玫瑰纹样薄纱彩晕锦,三千青丝绾成别致的凌虚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洒银垂心猫眼钗,肤如凝脂,整个人显得皎若秋月天生尤物,让人看着就心生怜爱。
只可惜今日一番打扮终是入不了晏沉的眼一分,她跪直了身子,挑起唇角:“陛下,臣妾是主谋没错,但是臣妾还有帮手,应当也是陛下想要除去的人,只盼陛下不要追究臣妾家人的罪责。”
***
“祺姐姐快尝尝这个西湖醋鱼,鱼肉鲜美,爽口极了。”苏妧笑着给秦月祺夹了一筷子,催她尝一口。
秦月祺失笑,因着前些日子的事,便想来安慰她一番,没想到她自己倒是恢复的快的很。
“你可有听说这几日的事儿?”秦月祺知道她这些日子都待在宫里不出门,便问道。
苏妧有问竹这么一个“百事通”,哪能有不知道的,她又盛了碗鱼头汤,满足地咂咂嘴:“自然听说了,不是说淑妃被降为嫔位,禁足慧明宫?”
秦月祺点点头,却一点都不可怜她:“这淑妃也是自作孽,都已经是正一品妃位,还要对德妃的孩子下手,陛下碍着孟家,也没有将她打入冷宫,不过,与其将她打入冷宫,着实不如降了位份来的屈辱。”
苏妧笑了笑,擦擦嘴,吩咐人收拾了,才道:“这人啊,是永远没有满足的那一天,总是想着好些,再好些,以至于失去了机智,做出些难以挽回的事儿。”
秦月祺扶着她去院子里逛逛,闻言笑道:“你啊,现在在宫里是看的越来越通透了,不过这是也是好事,至少遇到事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苏妧抚着肚子慢慢地走着:“对了,不是说淑妃娘娘还有帮凶?”
“可不是吗,听到这个消息可把我吓了一跳,你说这傅瑶被禁足在瑾含宫还能有如此的手段,若是她未禁足,如今在后宫可真是会不得了。”秦月祺一脸后怕地说。
苏妧笑了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傅瑶至少还是相爷的女儿,在宫里定是不缺暗棋的,她能做到这种地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两人一时间没有说话,过了会秦月祺才悄声地说:“不过我听说是淑妃自己找的傅瑶,说是傅瑶替淑妃出主意扳倒德妃和你后,淑妃就会想法子帮她解了禁足。”
如今秋高气爽,但孕妇体热,苏妧走了一会就不大想动了,却被秦月祺拉着非要再锻炼一会,苏妧无奈地笑出来:“好姐姐,你就让我歇会吧。”
“陛下赐了傅瑶一条白绫,陛下本就看傅家嚣张的作态不顺眼,如今傅瑶没了,我估摸着这傅家是要倒台了,这样的结果你难道不高兴?高兴就要多走几步!别整日里懒着。”秦月祺笑着拉她,又说道:“如今瞧着,京城就要变天了,你定要好好待在宫里,千万别再乱跑了。”
苏妧实在不想走了,撒娇耍赖要坐下,闻言便不悦道:“只要她们不来招惹我,我才不愿意理她们呢,可若是她们来招惹我,我却是绝不会客气的。”
“是是是,你最厉害。”秦月祺笑着说,看着苏妧格外大的肚子,有些担心:“现下不过四五个月份,你这胎也太大了些,到时候可不好生啊,怕是免不得要吃一番苦头。”
苏妧点点头,捏出一点点小拇指,眯着眼神色颇有些委屈:“还说呢,就因为太医说要少吃,我现在每顿都只吃那么一丢丢,可怜死我了,陛下也不准我吃,我这几日理都没理他,气死他才好!”
秦月祺笑得乐不可支,突然起了风,宋嬷嬷便上前让苏妧回内室,免得吹冷了额头,到时候难受。
苏妧对宋嬷嬷算的上是言听计从,乖乖回了内室,偏过头来对秦月祺说:“对了,秦伯父的外放年数也够了,这时候应当该回京了吧?”
“嗯,前些日子母亲递信进来,说是不久后父亲就要入京为官了,其实……”秦月祺感激地看向她,握住她的手,“其实父亲和我说了,他之所以能顺利入京,也是有你姑父和父亲有意无意的举荐。”
苏妧倒是对这些没有太过关注过,但是也为她高兴:“也是秦伯父有能力,姑父和父亲才会向陛下举荐,祺姐姐不必言谢。”
苏妧让宋嬷嬷将晏琅抱了来,现在晏琅比之前大了一圈儿,苏妧看秦月祺笑着逗晏琅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 毕竟女主在后宫
写一些宫斗是必要的
然鹅作者是个废物
装作样子写了一点不用脑子的宫斗
还请大家见谅哈哈哈
反正大家记得
拿作者狗头担保
最后一定是1v1!!!
第56章 生意
慧明宫里, 淑妃躺在楠木制的美人榻上, 一双眸子望着窗外,看到天上往南飞的鸿雁。
“雁声远过潇湘去, 十二楼中月自明。”
“娘娘还在这儿自怨自艾呢,只怕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还不自知。”方小仪摇着身段不请自来,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被她握在手里, 摇得正欢。
淑妃转眼看去,见是方小仪, 不由皱眉:“你怎么来了, 你以为本宫如今失了势, 就能容你在本宫头上撒野?”
方小仪挑了挑眉,满不在乎地坐下来,笑的和外面高挂的暖阳一样柔和:“孟嫔,你忘了,你现在可不能自称‘本宫’, 不然便是逾矩, 可又要受罚呢。”
“你……”虎落平阳被犬欺, 淑妃算是体会到了, 她素手撑着脸颊轻嗤道:“你应该庆幸自己毫无用处,我才没有将你这个知情人给供出来,你当初也不过是在我手底下伏低做小的玩意儿,如今看到我被贬,就来这儿奚落我?方小仪,知道为什么你进宫一年多了还是个从五品小仪吗?”
“因为, 你愚蠢至极!”
方小仪本是恼火,瞪圆了眼看她,随即却又抽回目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吃吃地笑了出来:“哈哈哈,你当真以为我是真心投靠你?我早知你自私傲慢,又怎会把我放在眼里?”
“你什么意思!”淑妃虽不是极聪明的,然方小仪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若是还没有察觉出不对劲那也着实说不过去,“难道……”
日头渐渐高了,屋内也有些热,方小仪执起宫扇,巧笑倩兮:“孟嫔可认识这柄扇子?”
扇面织金耀眼,象牙柄纯白温润,质地坚韧,纹理细密,一看便知是件珍品。
孟嫔抬眼看去,一时回想不起,方小仪看这境况,也明了,两面翻转显摆着:“孟嫔贵人多忘事,齐妃娘娘同我说,这是当年大皇子周岁时陛下赐给她的扇子,陛下没有赐给你,还被你记了好一阵子呢,不过,现在是我的了。”
恍若一道天雷从孟嫔的头顶劈下,她张了张嘴,不敢置信地开口:“是齐妃……你们……原来你是齐妃的人,所以你才会明里暗里引我去找傅瑶,你们,是你们合起伙来害本宫!来人啊,我要去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我劝你还是不要枉费力气了,你出不去这慧明宫的,就算你知道了又怎么样,齐妃娘娘向来连秋阑宫的宫门都不踏出半步,谁会相信你的话?”方小仪见话也说到了,瞥了孟嫔一眼,起身便要离开,却又突然笑出来:“你说我蠢,可你们哪知道齐妃娘娘才是藏拙的好手,我们怕是拍马都赶不上啊,哈哈哈……”
彤棋站在一边,见主子被气得不轻,心想也是,谁能想到一向老实本分的齐妃竟一道将这么多人都算进去了。
她给孟嫔倒了杯茶,皱着眉说:“小主,喝口茶润润喉吧,别气着自己的身子,倒让小人畅快。”
淑妃恨恨接过茶,刚喝半口,就“咣”摔在地上:“呸!这什么破茶!”她姣美的面目变得狰狞,“好啊,都瞧不起我了是吧?贱人,都是贱人!齐薇,你想让自己儿子当太子,想得美!”
“小主,咱们将齐妃娘娘说出来,若是孟嫔以后翻了身,咱们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走出慧明宫,方小仪身边的大宫女担心道。
方小仪白她一眼,捻了帕子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你懂什么,这孟嫔可是把主意打在了皇嗣头上,还将锅甩给了陛下的心尖尖,还能有翻身的那天?况且…….”她看向秋阑宫的方向,“说不定到那时候齐妃已经不同于今日了,我跟在她后面,还怕谁?”
***
人声鼎沸的京城大街上,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京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一顶小轿趁着没人,从相府角门悄悄溜了进去。
“诶呦,房指挥使,可把你等来了。”傅柄丰见人进来,忙上前同他躬身见礼。
只见来人八尺高,一身雄壮肌肉,满脸的大胡子,小麦色的肌肤,纵使晚间正是秋寒时分也只着了一件薄衫,与瘦弱得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跑的傅柄丰相比,那简直就是蚂蚁比大象。
被称作房指挥使的男人笑呵呵地坐下,一连饮了三杯茶才歇,见傅柄丰小怯怯的样儿,眼中闪过轻蔑的神色,然仍是笑着调侃:“来傅府一趟可不容易啊,可不要绕开一些眼目吗,不然,咱们这生意还怎么做啊,你说是不是傅太保?”
一听到“太保”两字,傅柄丰脸上浮肉一抖,泛上愠色。
那房指挥使见情绪起了,又颇为愤慨地说道:“据我这么多年对你的了解,你的能力可是不一般啊,大渊这么多年的盛世与你大有关系,这顺安皇帝怎么就降了你的官职呢?他这样,将你的脸面置于何地啊!”
傅柄丰被恭维地满面红光,听罢轻哼一声:“他就是想着我们这些老臣碍了他的道,想给他提拔的人让道,还以为我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这你都能忍下去!若是我这个暴脾气早就攻入他的寝宫,拿下他的首级了,难不成还就这么束手就擒?傅兄,你这太保不过是虚职,能施展什么抱负?你甘愿到死都待在这位置上?”房指挥使与他同仇敌忾,将桌案敲得“砰砰”作响,颇有番为他鸣不平的气势。
傅柄丰深深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那也没办法啊,陛下手段了得,尤其是据说他有一批暗卫,个个身手了得,还神出鬼没的,这朝堂才被他把持地这么紧。”
房指挥使心里冷笑一声,到现在这傅柄丰还在这跟他演戏呢,果然是老狐狸。
“所以你不就找上我了吗,既然你都被顺安帝逼成这样了,那咱们就是有共同的敌人,合作更是为了自保,便也算不上卖国。”房指挥使一边循循善诱,一边观察着屋内的景况,他放眼看去,屋里连个像样的摆件都没有了,燃的香也是难闻的很,如此,他心里便有了计较。
傅瑾瞧着那身材魁梧的大个子又从角门偷偷摸摸地离开,皱着眉走到傅柄丰跟前:“父亲,他到底是谁啊,之前就看到他来过咱府里一次了,瞧着不像是咱们大渊人啊。”
傅柄丰略心虚地支吾着不说话,看到这个儿子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哼哧着粗气:“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还好意思问老子的事?”他指指家里,气得直哆嗦,“你看看,你看看,家里的东西都典卖了给你填赌债去了,你父亲我现在什么境况你不知道?咱们傅府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你妹没了,你母亲病倒了,你倒好,出去花天酒地到现在才回来!我……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天杀的东西!”
傅瑾缩着身子挨骂,被骂得狠了,忍不住朝他犟嘴:“那咱们家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妹妹没用,连个男人都抓不住,我看风月阁的青雾姑娘就做的很好嘛,这不把我吃的死死的……”
“你……你……”傅柄丰真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气得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当初你打死人的时候,我就不应该把你从牢里赎出来!任你自生自灭倒好过你在这气我!”
饶是说了狠话,可终究还是自己生的,傅柄丰想着那人临走时说的话,暗暗下了决心。
***
前些日子晏沉命人将内务府培养的绿菊大都搬来了长乐宫,恰好苏妧无聊的紧,就不时到后院晃晃解解闷。
长乐宫后院有一大片枫叶林,现下又正好是秋日,一大片枫叶林灿若云霞,若是正巧来了一股秋风,些许枫叶扬起,衬着白云飞到远处,苏妧便能盯着瞧上半天,还总因着这事被和玉她们拿出来说笑。
“娘娘,庄妃娘娘来了。”云斐见苏妧在赏花,便上前禀道。
苏妧不由惊讶了一下,昨晚中秋夜宴她是同庄妃挨着坐的,也就说上了两句话,倒是没想到她会来自己宫里,便忙朝前殿走去,走到半路却瞧见庄妃朝这边过来了。
“庄妃娘娘万安。”苏妧停下步子,朝她行礼道。庄妃忙将她扶起来:“你说你这么大个肚子还这么在乎礼节做什么?快快起来。”
苏妧见她眼神往后院看去,便晓得了七八分,于是顺着她往后院走去:“多谢庄妃关怀,但终究礼不可失,瞧着姐姐喜欢这些绿菊,不若待会带几盆回去吧?”总归这些绿菊她也看过了,要她说还不如这红枫林得她的心意,借此讨个交情倒也划算。
庄妃忙摆手道:“妹妹着实客气了,我腆着脸来你这看花已是颇为不好意思,怎好再带回去?”庄妃喜欢菊花不假,尤其是绿菊,不过还不至于让她移步到长乐宫。
苏妧见她似是有话要说,便道:“娘娘放心,这都是嫔妾的人,不必担心。”
庄妃这才缓缓开口,却是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肚子:“你这一胎一定要小心些,千万别着了人的道。”
“娘娘这话何意?”庄妃这话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苏妧却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别的东西来,可这时候庄妃却不说话了,只笑道:“你这绿菊与红枫凑一块,倒是别有一番韵味,真是不错。”
庄妃这样来提醒她,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但她既不愿多说,苏妧也不好逼她,往后她就再注意些就是了,思及此,苏妧便笑着唤来小荣子:“你待会记得喊几个人搬几盆样子好的送去流华宫,记得仔细着些啊,别碎了。”
庄妃笑着接下,又聊了几句便离开了,和玉欠身不解地问:“娘娘,奴婢愚笨,不知庄妃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
“管她什么意思,只要记得小心就好了。”苏妧敛下神色,“这时候吴院判该来请脉了吧?”
第57章 双生
吴院判正要给苏妧把脉, 就听见宫门外唱喝, 晏沉的御辇来了长乐宫。
“陛下怎么这时候来了,也没说一声。”苏妧嘴上虽嗔怪着, 身体却是诚实的很,忙起身接过问竹手上的帕子给晏沉净了手。
“怎么,你这长乐宫朕还来不得?朕来这还要提前预约不成?”晏沉笑着打趣, 看着苏妧大着肚子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虽有慰藉, 却还是心疼她, “你现在有着身子, 有些事情你就给她们去做,省的累着自己。”
苏妧自然不觉得累,还乐在其中,笑道:“臣妾能为陛下做到不多,况且平时和玉她们本就不让我做事, 但是伺候陛下她们就不会说什么了, 臣妾高兴着呢。”
苏妧这样说, 晏沉也无法, 待他坐下,就见吴院判眼观鼻鼻观心跪在那儿,便清咳一声:“朕估摸着吴院判是这时候给你诊脉,就放下手中的事情过来了,果不然,还真是凑上了。”
苏妧听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脸上泛上红霞,朝太医伸出手去:“劳烦吴院判了。”
吴院判忙道不敢,便凝神仔细诊起脉来,约莫小半柱香的时候,他才收回手,转而躬身喜道:“如今娘娘月份已足,胎象平稳,臣细细探脉,基本可以确定娘娘这胎是双生子!”
“双生子!”吴院判话音刚落,苏妧就不敢置信地惊呼出来。
其实最初几月还看不出来,但是随着苏妧显怀,肚子肉眼可见地比一般的孕妇大了许多。
苏妧也曾想过会不会是双生,却到底没有说出口,这只是她的猜测,万一事实并非如此,那岂不就白高兴一场吗?
可她没想到现下吴院判竟也这样说了,苏妧怎能平静下来?她的肚子里可是有她和晏沉孕育的两个小生命啊……
晏沉也没想到苏妧竟会怀了双生胎,顿时“哈哈”大笑两声,将苏妧扣紧在怀里:“娇娇,你真是我的好娇娇……”
苏妧看他又要不正经了,忙推开他,攥紧了帕子问:“吴院判素来给本宫看脉,又是妇科圣手,本宫自然是极信任你的,不知这双生胎可要注意些什么?”
吴院判只觉得自己站也不是,跪也不是,这陛下欲与昭贵嫔卿卿我我,奈何昭贵嫔要问他注意的事情,这怎么看都是他遭嫌。
“娘娘已经有过一胎,对孕妇一般的注意事项想来已经很清楚了,不过这双生最怕的还是胎儿过大导致生产困难,所以娘娘后面的食量一定要控制住,要管住自个儿的嘴,不然受苦的可是娘娘您自己。”吴院判也顾不上陛下嫌不嫌自己碍眼了,耐心地将利弊给苏妧好好分析了一番。
待吴院判终于走了,晏沉也赶紧把屋里伺候的人都给轰了出去,随后就赶紧跑到苏妧身边,寻了那樱唇去。
他时而蜻蜓点水般划过她的唇,时而如野兽般疯狂掠夺,而苏妧双眸紧闭,睫毛微颤,两瓣朱唇微张散发出幽蓝气息,似有似无的□□声断断续续从她口中传出。
晏沉有些受不住,趁着还能忍,轻轻咬了苏妧下唇一口,声音喑哑,暗笑:“真是败给你了……”
苏妧皱着眉睁开眼,就见她粉唇湿润,一双杏眼湿漉漉的,直看到人心里去了,她靠在晏沉肩头,狡黠地看着他:“陛下干什么咬我?”
“我这是在奖赏你。”晏沉将人抱在怀里,不时轻啄几口,满足地喟叹:“我的娇娇实在太好,我实在高兴。”
苏妧笑嘻嘻的,揪着他腰间的玉佩在手里把玩,眉尖一挑:“臣妾哪儿好,陛下说来听听。”
晏沉没想到这妮子还蹬鼻子上脸了,却是目光宠溺,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扫她的兴,沉吟一会倒真的说起来:“嗯……娇气,蛮横,爱吃醋,还……”
苏妧还当他真的夸自己呢,结果越听越不对劲,忙从他怀里弹出来,断了他的话,气呼呼地盯着他:“陛下怎的……陛下净会胡说,仔细臣妾不理你!”
晏沉见状低低地笑出来,将扭过去的小气包转过来:“生什么气呢,你听朕说。”
“有什么好说的,在陛下眼里,臣妾竟都没有优点了,陛下对臣妾的缺点这么清楚,是不是接下来就要开始嫌弃臣妾了啊?况且,你刚才说的明明就是冤枉我!”苏妧小嘴巴巴说个不停,对晏沉刚才的行为表示强烈的谴责,杏眼瞪得圆溜溜,在晏沉眼里,着实可爱的紧。
晏沉笑着看她说完,才道:“说完了?那轮到我说了?”
“娇娇误会我了,我刚才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在我心里,你的优点是优点,缺点也是优点,不论什么时候,你都是这世上最好的娇娇。”晏沉一番甜言蜜语,让本就不是真生气的苏妧心都化了,心底偷笑却还不松口:“那你刚才说的我……我哪有那样过。”
“嗯?没有吗?”晏沉笑出来,一件件回想着:“之前每晚我稍微把你弄疼一点你就哭个不停,哪个妃嫔和你一样还要求我轻点?难道不是娇气?”晏沉说的起劲,全然没有看到苏妧绯红的脸颊,”还有朕当时故意将芸弯纳入后宫的时候,你那个脸色,啧啧啧,我那时候就想,这个小醋坛子可得酸死了,你难道说你没有吃醋?”
往事都被晏沉一件件摊出来,苏妧羞得只想往地底下钻,忙捂住晏沉的嘴:“哎呀别说了,陛下别说了,再说我真要生气了啊。”
晏沉见好就收,怕真把苏妧弄生气了,便凑过去:“那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陛下说什么都对,你就知道欺负人,总说那些事做什么,羞死人了。”苏妧愤愤地拿过茶杯喝了一口,看他一眼,“渴不渴?”
晏沉凑过去抿了一口,语含笑意:“我只欺负你。”
苏妧将他凑过来的脸拂开:“总是这么不正经,到时候我这一胎生下来也不让你碰我,看你怎么办!”晏沉一听,这可不得了,这可是关乎自己的性福大事,忙道:“好娇娇,难道我还不可怜吗?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
苏妧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儿,笑得钗环直颤:“我说笑呢,午膳的时辰也快到了,陛下可要在这用膳?”
得了准信儿,苏妧便起身将和玉几人唤进来:“你们去吩咐小厨房做几样新鲜的菜样子,今日陛下留膳,都仔细着些。”
***
苏妧笑着进了慈宁宫,就见晏珏笑呵呵地跑过来,与苏妧抱了个满怀:“昭娘娘,你来了!”
他抱着苏妧的胳膊,侧过头往她后面瞧去:“怎么今儿没有带琅妹妹过来?”
“好啊,你现在就只关心你琅妹妹了是不是?”苏妧笑着打趣他,挽过晏珏的肩膀走进内室,“现下还早,你琅妹妹还睡着呢。”
太后见两人一大一小地进来,忙招手让她过来,转而对晏珏道:“你这调皮捣蛋的,总是粘着你昭娘娘作甚,别惊着你肚子里的弟弟妹妹!”
苏妧顺势坐下,见晏珏摆了个鬼脸就颠颠地跑出去了,捂着嘴笑道:“好些日子不见,珏儿竟窜的这么高,性子也更活络了。”
“可不是吗,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别总是惯着他。”太后虚虚指着院子里跑的欢快的晏珏笑骂道。
苏妧笑着点头,却是不当一回事的,饶是晏珏性子变开朗了,却仍是在太后跟前养着,因此在是非对错面前还是看的清,太后也不过是说玩笑话。
“太后不是让素雪姑娘来告诉臣妾,说京郊鸿济湖献了两尾肉嫩肥硕的鲫鱼来?怎么还没瞧见上桌,臣妾可是为了这鱼汤来的呢。”苏妧本是请安后就要回宫,结果被几尾鲜鱼给勾了来。
太后见状,笑骂一声:“你这妮子,肚子这么大还贪嘴,太医不是说你这胎是双生子,要控制饮食?”
苏妧心虚地摸摸颈子:“那……那臣妾总能吃一点儿的呀,太后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给你留着呢,哪能缺了你的。”太后斜她一眼,就见伺候的人将香气四溢的鱼汤端了上来。
苏妧顿时变成一张讨好脸,笑得和朵花似的,坐过去让人盛了碗鱼汤,尝了一口,不由满足地眯着眼感叹:“此汤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哪!”
“行了行了,要哀家说你这做母妃的也就比小孩子稳重些,一碗鱼汤也能让你高兴成这样。”太后也起身坐过去,见她这样,不由开口数落她。
苏妧放下碗勺,食指搭在嘴上:“嘘,陛下不让臣妾吃太多,趁着来太后这儿臣妾才松松口,太后就别说臣妾了,我就喝半碗,就半碗。”
瞧她那可怜样儿,太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便同苏妧说了些杂事,到了时候,苏妧就要回长乐宫去看看晏琅。
走出慈宁宫不远,就瞧见前面岔路口有争执的声音,苏妧估摸着不过是两个小宫女拌嘴吵架,正要走,却隐约听见了“昭贵嫔”一句,便放慢了脚步,偏头朝那出看去。
“和玉,你去瞧瞧怎么回事。”苏妧挑了挑眉,她已经好些日子不出宫门了,怎么两个人拌嘴还扯到她头上来了?
真是无事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一些日常
第58章 变脸
“你还以为你是昭贵嫔呢, 就你这作态, 陛下看都不看你一眼!”许美人轻嗤道。
本来今早慈宁宫的请安散了,许美人与高常在两人同路本是相安无事, 却因着一件小事起了争执。
高常在讽刺许美人自昭贵嫔复宠后就再没被陛下召见过,许美人自然不会就这么认输,偏高常在也是微圆的脸, 平时行动举止常有意无意地模仿苏妧,是以就被许美人反讽东施效颦, 两个人便大吵了起来。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和玉在一边偷听了一阵, 就回来同苏妧略说了一下, 苏妧笑了笑,下了轿辇,抬脚走了过去。
两人还一来一往吵得起劲,还是许美人身边的宫女看见苏妧过来了,推推许美人, 两人才反应过来。
“昭贵嫔万安。”两人倒是恭恭敬敬地给苏妧行了礼, 脸上却是一副心虚的样子。
苏妧瞥了眼高常在, 的确有那几分她的神韵, 却是比芸弯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里离慈宁宫并不远,两位妹妹在这里大吵大闹,若是扰了太后娘娘的清净,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苏妧把玩着自己的红珊瑚手钏,淡淡开口,却是让两人冷汗直冒。
现下后宫之中谁不知道太后是苏妧的靠山, 不仅喜欢她本人,连带着所出的孩子都格外疼爱。苏妧这么说,不就是意味着可能会在太后面前说她们一嘴,若是真这样,那她们在后宫还有活路?
两人赶忙跪下,头都不敢抬起来:“娘娘恕罪,嫔妾胡言乱语,娘娘胸襟宽广,还请娘娘不要挂在心上,嫔妾知错了。”
“哦?”苏妧慢悠悠从手钏上移开目光,射到两人身上:“就你们还想学本宫?当初芸弯公主那么像本宫,她的结果你们也记着呢吧?本宫也是佩服你们,出门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儿的,想勾搭陛下,未免也太痴人说梦!”
苏妧懒得在这和这两人耍嘴皮子,转过身去:“以后记得见着本宫要绕路走,不然……本宫会不乐意。”
不乐意的结果,苏妧自己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高兴。
两人得了警告,忙不迭地点头,只是苏妧已经走远了,也看不见她们瑟缩的样子。
待走远了,苏妧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朝和玉问:“哎,本宫刚才表演的怎么样?是不是很霸气?”
苏妧本不愿搭理这些无中生有的事,也不愿和许美人她们打交道,却不知道为何,就突然来了兴致,装作了一副仗势欺人又高傲的样子。
和玉也忍不住笑出来,许久才缓过来道:“娘娘也忒淘气,奴婢瞧着,那两人脸色煞白煞白的,怕是被吓得不轻。”
苏妧挺了挺肚子,坐在轿辇上晃悠悠朝长乐宫去:“谁叫我现在是宠妃呢,宠妃就要有宠妃的样子,若是任意让人在私下议论我,那还得了?”
见苏妧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和玉也是没话说,微叹道:“那娘娘在宫里可是没几个知心人了,如今瞧着也算的上的腹背受敌。”
“后宫的姐妹情何等宝贵,本宫本是并不期待祺姐姐能待我如初,但是我错了,祺姐姐就是那天上的仙女儿,本宫有祺姐姐一个知心人便足矣,再说了,腹背受敌又怎么样,本宫相信陛下定会保护好本宫的。”苏妧瞧着能看见宫门了,就让轿辇再走快一点,好快点看到晏琅。
却说这边苏妧前脚刚离开,就见德妃的仪仗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本宫本想着还有事未与太后说,就要转身回去,倒是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一场戏。”德妃笑着说,将行礼的两人扶起来:“我说你们也是,昭贵嫔现在是什么风景你们不清楚?还敢在背后说她坏话,不过……昭贵嫔说话的确狠了些,你们别放在心上,想来她并没有恶意。”
许美人和高常在强颜欢笑地应下来,德妃瞧着,敛下神色:“本宫那里送来了几匹布,本宫年纪大了,看着那些不适合本宫,扔了又可惜,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到滴玉宫去瞧瞧,拿几匹回去。”
“娘娘客气了,您宫里的布料都是珍品,嫔妾这样的下贱身子怎么穿的来。”许美人将自己贬了一番,虽说的是奉承的话,却也是果断地拒绝了。
德妃垂下眼,笑道:“许美人也真是的,何必这样说你自己,人和人不都是一样的吗,不过看谁投胎技术好些,最后过什么日子还不是靠自己?”
高常在实在觉得德妃一席话很有道理,待许美人行礼离开后,她忙点头应和:“这许美人就是太过死板,一个善唱的人竟胆小至此,娘娘不必理她。”
***
御书房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的道理,大渊也不可没有丞相啊!”
御书房里,晏沉同自己的心腹正在讨论国事。
晏沉对先帝留下来的朝堂有很多不满,官员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贪墨徇私,先帝驾崩前更是乌烟瘴气,直到晏沉登基后才稍微有些好转,却是留下了祸根。
官员结党营私是重罪,但是晏沉刚登基时没有可信任的官员,只好任由他们去,如今晏沉从寒门举子和世家中都找到了自己有才有志的人,却并没有把他们放在显眼的位置,但是是必不可少的枢纽之处。
如今傅柄丰倒台,自然就担心起丞相位置的归属。
晏沉半晌不说话,许久才道:“诸位有何良策,都说来听听?”
“微臣以为,户部尚书孙尚书能力不错,行事正直,应当可以托以大任。”一个人回答道。
孙尚书对于晏沉来说,晏沉还是很认可他的,只是他这个人不知变通,许多事明明可以取捷径完成,他却一定要一步一步地死磕到底,从不转弯。
“微臣以为,都察院都御使黄赋,心思缜密,忠心耿耿,可堪重任。”有一位臣子大胆开口道。
黄赋的确是个忠心的臣子,只是他私下的生活秉性不好,晏沉对这个人也就没什么好感。
晏沉按了按眉心,好不容易把傅柄丰给赶走,却是为丞相一位挖空了心思。
晏沉在朝堂上,见人人为一个丞相位置争得面红耳赤,如今回了御书房,几个人却是都有些沉闷,一句话都不多说,举荐的人到现在也就这两个。
晏沉挑了挑眉,慢慢开口:“你们觉着,吏部尚书岳辉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晏沉:“不然……朕会不高兴。”
苏妧:“不然……本宫会不乐意。”
辣鸡作者……卡文辽,抱歉抱歉
第59章 夜谈
天气一日渐一日的凉了, 空气中弥漫着秋日独有的味道, 一点一点沁到人心里去。
肩上突然被披上披风,苏妧仍站在窗前没有回头, 将披风拂下:“本宫不冷,下去吧。”
“就算娇娇不怕冷,可肚子里的孩子还小呢。”低沉而略带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妧转过头去,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陛下什么时候来的, 臣妾竟都没看到。”
晏沉从身后将苏妧抱住, 下巴搭在她的颈窝里:“娇娇一直在发呆, 怎么能瞧见朕呢?怎么了,是不是谁惹你不高兴了?朕去帮你算账!”
苏妧握住他的手,目光温柔,却有一丝不安,笑道:“臣妾能有什么事, 不过是吃多了, 见外面又冷, 就站在屋里消化消化。”
或许别人如此说, 晏沉还会信上一信,但是他了解苏妧,她说话的语气,动作,表情一概逃不过他的眼。
“不要骗朕。”晏沉将人掰过来面对他,就见苏妧强撑着笑意看他, 忙皱眉道:“宋嬷嬷不是说了吗,孕妇的心情对胎儿成长也是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你这样,那咱们的孩子到时候也这般愁眉苦脸的可怎么是好?娇娇乖,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妧闻言嗔他一眼:“陛下别胡说,咱们的孩儿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臣妾只是……”她轻叹一口气,拉着晏沉坐下来:“陛下是不是有意让姑父做丞相?”
“就这事儿?”晏沉眉峰不动,唇角却含了一抹笑意,直勾勾看着她,苏妧轻拍他胳膊,急急道:“臣妾说正经的呢,什么叫‘就这事儿?’,这事还不大?”
晏沉却不听她的话,反而笑意越深,见人就要气恼才忙敛下。
“这么急做什么,稍安勿躁嘛,你什么意思啊我都知道,无非是怕我是因着你的缘故才给你姑父升的官。”晏沉将她双手包住,将自己的暖气传给她,“你还不知道我,我岂是那般分不清的人?丞相一职事关重大,是我与大臣们商议了许久才定下的。”
苏妧当然是知道晏沉不是那样公私不分的人,但是外人可不会这样想,他们只会说是她吹了枕头风,让晏沉糊涂地提拔苏氏亲族的官员,连带着晏沉也变成了那等昏君,遭人诟病。
世人怎么说她无关紧要,却不能冤枉了一心为民的晏沉。
“不过你姑父这两年升官有些快,免不得要遭朝廷上有些人的排挤,这样……你姑父应当不会怪我吧?”
语罢,晏沉悄咪咪瞥着苏妧的脸色,就见她愣了会,转而意味不明地看向他:“陛下是故意的?”
“嗯?从何说起?”晏沉笑意愈深,故作不解地看着她。
苏妧有些兴奋,与他细细说起来:“陛下两年内连升姑父的官,其能力才干受陛下赏识是一则,其二就是想让朝廷官员对姑父嫉妒大于羡慕,就会不愿与他结交,借此丞相一位就不会有那么多盘根错节的关系,能更好地为陛下办事,朝廷的整治也会更顺利些。”
晏沉知道苏妧心思细,却没想到就因着他的一句话,她竟能分析出这么些东西来,便不由伸手将人的脸捧在手心,捏了捏:“娇娇啊,你把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那我说什么呢?你这样我很没有成就感诶。”
苏妧知道自己说对了,笑眯了眼:“没有没有,陛下勤政为民,爱民如子,知人善任,英明神武,臣妾特别特别仰慕你呢!”
“小滑头。”晏沉本就是说笑,被她这一番毫无诚意的奉承弄得哭笑不得,“到时候你若是听到外面的人怎么说你,你都不要去管,只要我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娇娇,就够了。”
苏妧靠进他怀里,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臣妾才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呢,总归臣妾在外的名声本就不好,这个说我妖媚,那个说我善妒,我要是都计较,那不早被气死了?”她自己手指头玩腻了又去抓了晏沉的手,玩的起劲,“现下再多一个意欲参政,也影响不了我什么,我只要有陛下,有孩子,就心满意足了。”
苏妧抬起头来,小脸上有些不确定:“臣妾这样是不是很没有志气?”
晏沉失笑:“怎么会,你这样才是我喜欢的,不是没有志气,而是知道自己的本分,从不做那逾矩的事,也不会有其他妄想。”
苏妧这才重新靠回去,娇哼一声:“说白了,陛下就是想养一只金丝雀吧?还叽叽歪歪说一大堆。”
晏沉低眸,只能瞧见苏妧头顶的小发旋儿,大抵和现在她撒娇的样子一样,可爱的紧。
“哪有你这样敢和我顶嘴,还不服管的金丝雀?”晏沉将脸贴近她,往上面咬了一口:“你就只管快活,该吃吃,该喝喝,心里不舒坦了就找个人骂一顿,出去玩的时候谁惹你不高兴都别忍着,别人说一句你怼十句,让你的宫女也帮着怼,看谁还敢欺负你。”
“噗……”苏妧忍不住笑了出来,嫌弃地擦掉脸上的口水,“你这不就是让我恃宠而骄吗,我若真这样,别人不得被气死?万一告到太后或者德妃那儿,我可是不占理的。”
“占理做什么?”晏沉没皮没脸地贴紧她,声音磁性又诱惑,“你占我不就够了?”
夜色深沉,天上一轮皓月,像是羞红了脸,沉默着躲进了云里。
***
与之前一样,太后下旨让苏妧不必去慈宁宫请安了,况且这一胎还是双生,苏妧自然得待在宫里好好养着。
如今淑妃倒台,德妃虽一人独大,但仍和之前一样,与人为善,没有架子,请安时在太后面前聊聊宫中琐事,顺带着向在座妃嫔抛些话头,说说笑笑的,看上去倒是一片和乐。
德妃对面坐着齐妃,说是妃位,却低眉顺眼的,话都不多说一句,整个人气度风采连后面的秦芬仪都比不上。
德妃与媛妃相视一眼,笑道:“前几日臣妾在御花园瞧见大皇子,他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语罢,就见太后与齐妃一同朝她看去,因着之前宣王世子一事,纵然已经过去有些时候了,但芥蒂仍在,又因齐妃不是那般会将皇子带到太后面前陪笑的性子,故太后对大皇子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齐妃看了德妃一眼,微微笑了笑。
总得有人接上话不是?媛妃见太后兴致缺缺,便开口问道:“大皇子说了什么?姐姐可有近前听?”
德妃点点头,对太后夸道:“是呢,臣妾正巧能听到些,就见他跪在地上,小小年纪,那般恳切地说,‘望菩萨保佑皇祖母身体康健,保佑父皇开创盛世,保佑我大渊国运昌盛!’,太后,臣妾在那听着,这心里一阵心疼,这大皇子真是懂事极了,至少比本宫的璋儿可懂事多了。”
太后闻言,缓缓看向低着头的齐妃,叹道:“你辛苦了,好像也有段日子没见着大皇子了,你有空把晏珞带来给哀家瞧瞧。”
齐妃看上去有些激动,她压抑住心里涌出的喜悦,起身微微点头应下:“是,多谢太后体恤,臣妾定好好教导大皇子。”随即落座,感激地看了眼德妃。
待请安散了,齐妃忙令轿辇赶上前头德妃的,但略落后一步,她攥着手感激道:“多谢德妃姐姐替大皇子在太后面前说好话,才让大皇子不再受太后厌弃,嫔妾也没什么可以报答的,姐姐若有需要妹妹的地方,尽管开口,嫔妾虽无用,但有些事还是做得来的。”
德妃眸光微闪,偏过头去,笑道:“齐妃这是什么话,咱们都是有孩子的人,其中辛苦只有自己知道,咱们不似长乐宫那位深受帝宠,便只能守望相助了。”她瞧见齐妃茫然无措的样子,心里是瞧不起的,却还是安慰道:“大皇子一片孝心天地可鉴,陛下和太后迟早会知道的,本宫不过提前把实话说了出来,若说报答可不就生分了?”
却不知德妃越是这样说,齐妃就越发感激,看那神情就差下跪给她道谢了。
而慈宁宫这边,何嬷嬷奉上茶,给太后轻轻按摩着:“太后,今日德妃突然说起大皇子,此举可谓颇有深意。”
太后怎会不知,轻笑道:“她是瞧着苏丫头受宠至此,坐不住了。”
何嬷嬷点头,琢磨道:“本来媛妃与德妃走的近,如今德妃想再将齐妃拉拢住,四妃中就有三位站她那边,对付昭贵嫔就是轻而易举了,那庄妃……”
“庄妃与她们不同,庄老将军养出来的姑娘,总归是知轻重,识大局的,德妃也是知道这一点,就不会去触庄妃的霉头。”太后轻阖上眼,淡淡说道,“然而德妃以为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却不知齐妃……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
“闷在宫里着实无趣,我估摸着你们请安散了,就过来找你们说说话,倒也能打发些时间。”苏妧坐在启锦宫殿内,笑着与韩淑仪说道。
一边的秦月祺促狭道:“若是让太后知道她的一番苦心被你这么埋汰,可不得骂死你。”
“好姐姐,你不说,太后从哪里知道?”苏妧嗔她一眼,又问起晏瑜来:“怎么今日也没碰见她,可是又去哪里疯去了?”
韩淑仪不好意思地笑出来:“这丫头,那日在外头疯玩的时候,恰巧被他父皇瞧见,就下令让她也去回知堂学习去了。”
“陛下也忒狠心,晏瑜还小,怎么就让她去回知堂了?小孩就应该高高兴兴地玩,这么拘着也太没意思了。”苏妧皱着脸为晏瑜鸣不平,啜了一口茶,又说:“我最近又做了些小玩意儿,等瑜儿回来了,我就派人送来,也好给她解解乏。”
三人又说了会子话,苏妧就告退同秦月祺去了她的的屋子。
甫一进门,苏妧就瞧见绣桌上摆放着的绣品,秦月祺神色一紧,正要将东西收起来,苏妧却快了一步,将绣品拿了起来翻看着:“姐姐这手艺真是比我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苏妧拿了条腰带,却是男人的腰带款式,苏妧拉了拉,有些疑惑地开口:“这尺寸……”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不懈写小学生宫斗哈哈哈
争取写成初中生宫斗←_←
第60章 秘密
苏妧女红虽不及秦月祺, 却还是经常为晏沉做些腰带, 香囊之类的贴身物什,对晏沉的身体尺寸也很了解, 而秦月祺所做的腰带比晏沉的腰围粗了一圈。
“姐姐应该再缩一尺。”苏妧自顾自说道,想到祺姐姐对陛下也是有情谊的,她心里的滋味有些说不出来, 抬眼看去:“祺……”
苏妧止住话,就见秦月祺面色纠结, 欲言又止的样子, 忙上前问:“怎么了祺姐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还不能同我说?”
秦月祺不是没想过在一开始就同苏妧说清,可是多一个人知道此事,就多一个人为她担忧。
这种事情,秦月祺是想着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好,虽然只是她一个人的妄想, 却总归抱着些希望的。
可现下苏妧看见了她为晋城所绣的腰带, 她难免以为是为陛下做的, 她知道苏妧对陛下一片真心, 对自己也是照顾有加,见此定会心里难受。
若是不说开来,两人之间若是有了隔阂,到时不是说能和好就能和好的,可若是说开来,苏妧知道了她心中另有所属, 是会理解自己,还是会说她不守妇道?
苏妧瞧着秦月祺犹豫着迟迟不开口,又将目光转向绣桌上的腰带,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窜入她的脑子,又赶紧摇头想将这念头甩出去,她瞪大了眼:“祺姐姐……你……”
“妧儿……”秦月祺支吾着开口,面对苏妧不敢置信的表情,她有些说不出来。
苏妧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但她不得不按捺住,吩咐道:“和玉,采晴,你们出去,我有话同祺姐姐说。”
待伺候的人都下去了,苏妧才急急将秦月祺拉着坐下,眉头深皱:“祺姐姐,不会真是我想的那样吧?你……”
苏妧与秦月祺从小的情分,小时候苏妧调皮,从树上摔下来,是秦月祺帮她遮掩上药,她打碎了父亲最爱的笔洗,也是秦月祺帮她在一边求情。
在苏妧心里,秦月祺一直是温婉和顺,悉心照顾她的姐姐,从不会做半分逾矩的事。
“祺姐姐,是不是谁威胁你,你才……”苏妧拉住她的手,犹豫着问,可是转念一想,感情一事,岂是勉强可为的?
秦月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身为后宫嫔妃,却心中另有他人,若是让别人知道,这可是死罪一条,她不想把苏妧拖下水,低下眸子:“妧儿,你就别问了。”
苏妧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却还得要一个准确的答案,她迫使秦月祺看向她,一字一句问道:“祺姐姐,你告诉我,是不是我想的那样,你当真……心里另有他人?”
秦月祺瞧着,今日是不说不会罢休了,良久,她才缓缓点头,算是承认了。
“姐姐,你糊涂啊!”苏妧激动地站起来,压着声音道,“这里是皇宫,咱们都是陛下的女人,你怎么……”
秦月祺抬头看她,忙摇头:“一切都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也不会让他知道。”她将沉着脸的苏妧拉着坐下,“况且,你也知道我对陛下也从来就没有什么男女之情,我……也是找个念想罢了,不会有事的。”
苏妧记得,两人尚在闺阁中时,祺姐姐曾对她说,盼望以后能寻一个如意郎君,一生一世一双人,苏妧虽知道在这世代里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却也一直悄悄记在心里,将此话当做一个念头,想着万一就能遇上那等夫君呢。
奈何天意弄人,两人一同入宫,成为了一个男人的妾,从前的那般女儿心思就都成了笑话。
苏妧没成想,最守规矩的祺姐姐竟喜欢上了不是自己夫君的人,但是她换个角度又想,祺姐姐那般执着于一双人的人,让她入宫已是痛苦,在后宫她也无意承宠,便更是煎熬。
“那人……是谁?”秦月祺在宫里深居寡出的,除了启锦宫,就是慈宁宫和自己那儿,苏妧实在想不出她哪里有机会可以接触外男。
秦月祺皱着眉,抚上自己的脸:“我这道疤虽淡了不少,却还是不能见人的,也配不上别人,你就不必再深究了。”
“我岂是想追究此人?我是怕这事若是让有心人知道,姐姐你就完了,我如今知晓了,也好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啊。”苏妧探着身子,低声与她解释道,“姐姐就保证你这殿内没有别人的眼线?就算不针对你,也会因着你与我交好而寻你的错处,万一这事被人察觉出异样来,姐姐的命不说,就是刚入京的秦家也会受到牵连!”
苏妧再问:“是谁?”
秦月祺知道自己所为是荒唐至极,却也控制不了自己,她睫毛微垂,泪水在她的眼眶里转来转去,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是晋城晋统领。”
苏妧这才想起来当初疏凉行宫刺客一事,正是晋城救了秦月祺,也是秦月祺第一次见晋城,当时苏妧并没有看出什么,偶尔听到秦月祺提到晋城,也只当是对他的感激之情,没想到在那时就已种下了情根。
“晋统领……他是陛下的心腹,向来忠于陛下,只听陛下差遣。”苏妧看向秦月祺,这些秦月祺自然也是再明白不过了,所以也并不抱什么幻想。
苏妧拿起帕子帮秦月祺擦去泪水,长叹一口气:“祺姐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秦月祺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本就不愿将你牵扯进来,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祺姐姐,这件事你还同谁说过?”苏妧想着这件事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便问道。
秦月祺也不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从未将心里这般羞耻的心思同别人说过:“不曾,只有你我两人知道。”
苏妧这才稍稍放心,忙叮嘱道:“就算是采晴,祺姐姐也不能说,我也不是不相信她,只是采晴炮仗性子,嘴快存不住话,实在不能放心。”
待秦月祺点头应下,苏妧才算安心些,拣了一块点心压压惊:“这件事祺姐姐不要再同任何人说,那些绣活最好也不要做了,如今京中格局正在变,后宫更不可再生事端,姐姐就将此事埋在心里,最好烂掉,以后若有造化,再有机会也说不定。”
秦月祺双手握住苏妧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神情:“没想到小时候调皮稚嫩的妧儿,有一日也能如此细心谨慎,你真是长大了。”
“祺姐姐,小时候都是你保护我,如今在宫里,你我相互扶持,我总要为你做些事情。”苏妧紧紧回握住她的手,目光黑幽幽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
和玉觉着自启锦宫回来后,这几日主子总是神游太虚似的,经常就是愣在那好些时候不动,就盯一处,眨都不眨。
“哎,我瞧着咱们娘娘最近不对劲,却也不知道到底为何。”和玉见云斐要上前给苏妧送果子吃,便拉住她闲谈几句。
云斐看了看坐在院子里的主子,也是无奈,歪着头叹道:“唉,娘娘什么性子你比我清楚,若非她自己开口说,咱们也问不出来啊。”站门口琢磨了一阵,云斐突然开口压低声音道:“莫不是娘娘这胎是双生,娘娘有些紧张?”
“怎么会,娘娘之前还高兴着呢。罢了,娘娘既然不想说,就一定有她的道理。”和玉摆摆手,忙将端着果盘的云斐推过去:“还不快去伺候娘娘,我去吩咐小厨房做些安神的菜肴。”
云斐上前将果盘放下,又给苏妧披上披风:“娘娘,这风吹着可冷呢。”
苏妧抱着胳膊,紧了紧身子:“无碍,你先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呆会。”
云斐刚要说话,就被噎了回去,只好沉默着就要退下,抬眼却看见几片雪花飘了下来。
“娘娘你瞧,下雪了。”云斐笑着说,苏妧见状,也惊讶的很,今年的雪来的格外的早些,她缓缓伸出手来,指尖沾上轻薄的雪花,转瞬就成了水珠:“下雪了……”
去岁初雪时,苏妧还记得是和陛下一同度过的,如今这么快,竟都过了一年了。
云斐忙将苏妧的手拉回来,擦去指尖的水珠:“娘娘还有着身子,仔细受了风寒,咱们回屋吧。”
苏妧应下,刚回屋里不久,就见院子里晏沉已经大步跨过来。
屋里烧起了火炉,暖和和的,晏沉一进屋内,就将披风解下抖了抖,朝苏妧笑道:“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一眨眼就冷了。”
苏妧接过他手里的披风,放在火炉上烤一会,才道:“陛下现在是越来越不顾时间了,怎么这会就来了臣妾这儿?”
晏沉将人带到窗户前,院子里的雪越下越大,没一会就盖满了枝头。
“我批奏折时就瞧见外面落雪了,去岁就是我与你看的初雪,这次也不能落下,幸而长乐宫离得不远,才趁着雪势不大赶紧过来了。”晏沉抱着苏妧笑的开心,满脸就写了“求夸奖”三个字。
苏妧知道,晏沉记着她曾经和他说过的话,所以才这么在意,冒雪过来,就为了和她看一场初雪。
苏妧抱紧了他的腰身,靠在他怀里,满足地蹭了蹭:“陛下真好。”
***
秋阑宫里,齐妃孤身站在院子里,身边的宫女忙上前撑上伞,将齐妃身上的雪掸去:“娘娘,这雪太大了,咱们回屋里看吧。”
齐妃素来黯淡无光的眸子里,闪着亮光,她点点头,边走边问道:“方小仪可解决了?”
“娘娘放心,她贴身伺候的被咱们收买了,想来这几日就是时候了。”那宫女恭敬回道。
齐妃没有说话,脸上却浮现了极淡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突然想给齐妃搞个故事,感觉这本收尾的路很漫长啊
第61章 有请
雪断断续续下了近一个月, 皇宫里到处都是扫雪的“哗啦哗啦”声, 园子里的树枝被压弯了腰,一片雪白。
这日苏妧正用着点心, 和玉在一边伺候着,就见问竹近前来禀:“小主,方小仪没了。”
“嘎吱”一声, 杯盖不小心被苏妧摔在桌面上,声音格外刺耳。
和玉忙捡起来再盖好, 苏妧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看见方小仪蹦跶了, 突闻死讯, 着实有些不可思议。她皱了皱眉:“怎么没的?”
问竹从屋外进来,带进来一股子寒气,被屋内的暖气一包围,整个人舒坦极了。
闻言便开口,却是压着声儿:“听人说, 是昨儿晚上就没的, 伺候的人大清早去唤, 一摸, 身子冰凉,早死了……”
和玉忙“诶呦”一声,打断她的话:“这样不吉利的事,小主还是不要听了,怪吓人的。”
苏妧倒是不在意,摆摆手:“没事儿, 这点小事还吓不着我。”便示意问竹继续说。
“太医去瞧了,看了半天却也查不出原因来,只能断个暴毙就算了,总归在宫里也不是什么人物,也没有谁在意。”
苏妧撑着下巴,听着问竹说完,也是唏嘘不已。
方小仪依附淑妃,如今淑妃倒台,她自然也就没了依靠,好好的一个人,也是说没就没了。
“小主觉着,这方小仪当真是暴毙而亡?”问竹有些想不通,方小仪为人虽说两面三刀,却也到底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难道是因为她是淑妃一党,而淑妃害了二皇子,所以被牵连了?”
一大早就有这样的晦气事,苏妧也是无奈,笑了笑便道:“当初不也说芸弯是暴毙而亡,可是真的?不过……”
她起身,见外头院子里雪都被扫的差不多了,便起了出去的念头:“谁都不会去深究方小仪的死因,这才是背后之人狠下杀手的原因,罢了,总归不关我们的事,出去走走。”
“小主,奴婢刚从外面进来,外面冷着呢,等太阳出来了咱们再出去呗?”问竹想到外面冷飕飕的,不由打了个颤。
苏妧想着也是,笑道:“也好,也有些日子没去慈宁宫了,今儿去一趟,免得太后惦记我。”
和玉扶着她坐下,笑着说:“也就娘娘不怕羞,旁人见着太后都是畏缩着,就娘娘敢说太后惦记您。奴婢让奶嬷嬷将公主抱来,也省的娘娘待在这无趣。”
等到巳时二刻,太阳遍布时,苏妧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出了门。
“诶,对了,待会回来的时候记得提醒本宫去梅园摘几枝红梅回去。”苏妧坐在轿辇上,远远儿能看见梅园里红彤彤的一大片梅花,便心里头痒痒,想要摘几枝回去。
和玉应下,不多时,就见着慈宁宫的宫门了。
“太后可有备好午膳?臣妾可是存着中午赖在太后这不走的念头。”还未见苏妧进内室,就听见她说笑的声音。
太后手机捧着一本小札看的起劲,冷不丁听到苏妧的声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苏妧挺着个大肚子进来了。
“你这丫头!”太后忙令何嬷嬷将苏妧扶着坐下,这才板着脸训道:“都这月份了,还到处乱跑,不是让你待在宫里养胎吗?”
苏妧却是不怕,笑道:“臣妾这不是想太后了吗,便想着来看看您,待在宫里也是无聊的紧,我这双生胎就得多走走呢。”
她看到太后手里的小札,指指:“那是什么书?”
太后顺着看去:“哦,这是一本杂事录,没事的时候看看,倒是也能涨涨见识。”说着递到了苏妧的手边。
苏妧接过来,笑道:“臣妾那里也有陛下送来的许多游记之类的杂书,臣妾如今懒得很,实在看不下去,有时候只当催眠书看了。”
她翻了翻,原是本书作者游历山河大川期间所见所闻的一些奇闻怪事,看着的确还有些兴致。
太后将茶杯里的茶沫拂开,抿了口:“你若是有兴致,可以带回去看看,哀家也看的差不多了,正好给你解闷。”
苏妧笑着道了谢,又听见太后问:“太医可有说这胎的产期估计是什么时候?”
苏妧点头回道:“太医和臣妾说,估摸着是年后三月末时。”
“三月……那不是还未足月?”太后心里算了算,皱着眉问。
苏妧忙开口解释让她宽心:“太后别急,太医说了,双胎本就不宜足月而生,否则胎儿过大,难产就遭了。”
太后这才安心,感叹一声:“你接连有孕,想来也是天意如此,哀家问你,可怕?”
苏妧闻言一愣,太后这话仿若在问怕不怕生孩子,可是她总觉得,太后所言另有含义。
她看向太后,笑着摇头:“臣妾不怕的。”
在慈宁宫用过午膳,又稍坐了会,待太后午休时便出了宫回去。
“娘娘,您不是要摘几枝梅花?”经过梅园,和玉便开口提醒道。苏妧一拍自己脑袋,直摇头:“我这记性,真是不得了了,走,去梅园。”
红梅傲雪,一朵又一朵清妍高贵地独自欲放,白雪中点点红艳甚是好看,单单站在那,就能嗅一鼻子的暗香。
苏妧下了轿辇,指挥着白维和手底下几人去摘梅花,想着到时候插在屋子内的花瓶里,又有热气熏着,香气四溢,岂不美哉!
“白维,你们记得摘那种含苞的花枝,那样才能摆的久些。”苏妧踮着脚,探着身子叮嘱道。
园子里雪堆积得着实厚,苏妧不敢动弹,若是不小心滑了一跤,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娘娘。”和玉刚被人唤走,现在又回来,低声禀道:“有个宫女求见。”
苏妧微微皱眉:“宫女?见我?”她转头看去,就见园子门口跪了个宫女,头磕在地上,看不清脸。
“有说求见我做什么吗?”苏妧抽回目光,淡淡问道。
和玉摇摇头,想了会又道:“奴婢瞧着,像是慧明宫的彤棋。”
苏妧愣了下,随即有些不悦:“淑……孟嫔身边的大宫女来找我做什么?别管她,任她跪着去,等白维几人回来咱们就回宫。”
想来也是,淑妃当初设计陷害苏妧一事还未过去多久,现在派自己的贴身宫女来找她,指不定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要对付她。
哪知那彤棋竟变成个无赖,堵在梅园门口不让苏妧的轿辇出去。
“放肆!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小心你的脑袋!”和玉见状,厉声训斥道。
彤棋忙“砰”一声跪下来:“昭贵嫔娘娘,奴婢不是有意如此,实在是我们小主有话要对娘娘说,还请娘娘移步慧明宫!”
苏妧轻嗤一声:“笑话,你喊本宫本宫就去,那本宫岂不任你们摆布?本宫乏了,你回去告诉你家小主,在慧明宫好好呆着,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省的陛下给她留的一条命都没了。”
“回宫。”
“昭贵嫔娘娘!”彤棋眼见着苏妧喊人将她拉开,忙跪下来唤道:“娘娘,小主说了,她知道娘娘不愿见她,可若是小主所说,关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娘娘还能否置之度外?”
“你这贱婢在胡说什么!来人,将她的嘴封住扔回慧明宫去!”和玉狠狠瞪了彤棋一眼,吩咐人控制住她,不准她说话。
苏妧抬手拦住下面人的动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笑一声:“没找到孟嫔都这样境况了,还没改掉当初为妃的习惯呢。也罢,既然她这么诚心实意地请本宫去做客,走一趟又何妨。”
“娘娘……”一旁的明瑟也不大同意,却被苏妧抬手止住:“没事,到时候你先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她都将我的孩子搬出来了,我哪有不去的道理。”
到了慧明宫,明瑟仔细翻查了一番,没有大碍后苏妧才进去,就见孟嫔坐在榻上,面色略显苍白,也没有挽发,很是憔悴。
“孟嫔,方小仪没了。”苏妧坐在离她稍远的锦凳上,见她是这样的状态,便先开了口。
孟嫔见苏妧高高挺起的肚子,一身貂绒大氅,紧紧包裹着身子,想来再冷的天也不怕。
“那有如何,你以为是因为我?不过是有人过河拆桥罢了。”孟嫔不屑地嗤道。
“当初,我也是同你一般,受尽宠爱,以为自己是陛下最爱的人。”孟嫔见苏妧露出有些不解的神色,却慢慢说起了以前,“可是,我错了,陛下那样冷心冷情的人,根本就不会有真心,不会有……”
苏妧闭了闭眼,不耐道:“若是你叫本宫来,就是说这些无聊的话,那不好意思,本宫的时间没有那么多,恕不奉陪。”
“苏妧!”孟嫔见她要走,急急叫住她:“你这么受宠,早已经是所有人的眼中钉,你难道一点都不着急?不为自己谋划?”
苏妧转过身去,像是嘲笑,又或是怜悯:“陛下护着我,我,谁也不怕。”
却见孟嫔突然站起身来,朝苏妧走过去:“昭贵嫔,如果有人要针对你的孩子,你不想知道她是谁?”
和玉忙上前挡在苏妧面前,苏妧看着她:“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会对孩子下狠手,女人之间的争斗,不应该牵扯到孩子。”
孟嫔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直摇头:“昭贵嫔,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没错,当初对二皇子下手,是我的主意,可是你知道吗,在我后面,还有一只手。”
“你想知道吗?”
“你有什么条件?”
第62章 诺言
“陛下, 南疆传来消息, 樊国已经开始偷偷集结军队,目前人数具体有多少, 却是不大清楚。”晋城将属下汇报上来的消息传上来,晏沉坐在御椅上,辨不清喜怒。
晏沉轻嗤一声:“果然坐不住了, 南疆那里是章将军守着?”
樊国不似卿国国力孱弱,疆土面积虽只有大渊的三分之一, 其兵力也不能与大渊相比, 但是他们的骑兵骁勇善战, 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故很是趾高气扬。
虽说大渊是这片大陆的大国,但樊国并不服气,每逢大渊节庆日子也不会派人来恭贺,还常常在两国边界挑衅, 导致数次军队摩擦, 是以两国关系实在是算不得好。
樊国私底下筹备兵马, 此举含义不言而喻。
“章将军这些年一直待在南疆, 对樊国很是清楚,立刻飞鸽传书,让章将军对樊国动静加强警戒,一有异动,立即上报。”
大渊安宁几十年,如今正是百姓安居乐业的时候, 偏樊国眼高于顶,想取大渊而代之,晏沉作为一国之君,必然是不会容他们在大渊头上撒野。
“陛下,万一……樊国当真要与咱们打起仗来,京中怕是免不得又有一些动荡,朝堂本就没有肃清干净,若是……”晋城作为晏沉的心腹,对朝堂之事也是心知肚明。
先帝老臣尚存,晏沉手段虽凌厉干脆,却还仍受掣肘。
“樊国前些年因着储位之争才未与大渊交战,如今樊国国君上位,是个有野心的,所以……”晏沉冷了脸色,“大渊与樊国这一仗怕是免不了。”
晋城气恼地狠皱眉头:“怕是卿国那太子待在樊国没少挑唆,樊国朝纲刚稳定就要与咱们大渊为敌,其中定有他的手笔!如今咱们大渊内忧外患,他估计笑得都合不拢嘴!”
晏沉没有说话,将南疆防御图放置御案上,手执笔杆,敲在一处:“大渊附近,唯一值得稍稍忌惮的就是樊国,本是互不干涉,相安无事,但是既然他们敢来咱们头上撒野,就要有被灭的心理准备。”
晏沉能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皇后养子的身份固然是助力,但他知人善任,城府胸襟更是过人:“虽然南疆将士要经历残酷的战争,但只要将樊国解决,大渊至少能保百年太平,章将军虽年轻,却从小在军中混迹,想来是懂这些,也能担大任的。”
“陛下所言极是,微臣这就去吩咐下面的人传信!”晋城知晓其中利弊,便领命下去了。
晏沉双手微按眉心,有些烦闷,年关将至,边疆却传来这样的消息,若是让朝堂上那些老臣知道了,还不得闹翻了天去。
可边疆打仗是国家大事,不可能不与朝臣商议,樊国可不会不管你有没有准备好,这攻城大军可能说来就来,若是在过年时燃烧战火,民心慌乱,着实不妥。
“陛下,昭贵嫔在外求见。”安福近前禀道。
晏沉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忙让人将苏妧唤进来。
晏沉见苏妧挺着个大肚子走进来,忙上前扶着她:“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让你好好待在宫里吗?现在雪虽化了不少,但路上还是……”
“好了陛下,臣妾过都过来了,你还说我做什么。”她打断晏沉的话,拿过和玉手中的食盒,笑着放在案桌上:“臣妾可是亲手做了一碟点心,是臣妾家乡的小吃,特意送来给陛下,陛下快试试。”
晏沉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娇娇素来懒得不行,能躺着就绝不坐着,今日怎么这么好,竟然亲手给他做了点心?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说吧,有什么事求朕?”晏沉看了看那碟没有美感的点心,看来还真是她亲手做的,捻了一块丢进嘴里:“无事献殷勤。”
苏妧听了有些心虚,却装作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一把将点心挪到自己面前,作势要装回食盒里,起身要走:“陛下不喜欢吃就算了,臣妾走了。”
晏沉赶紧将人拉住,无可奈何地笑出来:“朕哪有不喜欢吃,好吃的很,怎么说你一句就闹脾气了,果然有身子的人惹不得,朕算是见识到了。”
苏妧抿了抿唇,微赧道:“其实臣妾的确是有事和陛下说,但是……臣妾怕陛下会不开心。”
然而苏妧既然来了,就决定将自己的打算同晏沉说,就算他会生气,会不解,她还是想这么做,也是因为这么做是最保险的办法。
苏妧一字一句据实将自己的想法同他说了,晏沉听完苏妧的坦白,却皱着眉头否定:“娇娇,这没有必要,朕会保护好你,你不需要这般小心翼翼,那样你太累了,朕不想让你这么累。”
苏妧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却想坚持自己的做法,毕竟很多事不是有意保护就可以的,后宫,永远都会发生出乎意料的事。
“这不是累不累的问题,只是小心为上,反正总归大都是臣妾的猜测,陛下也不必太过担心臣妾,或许是臣妾疑心太重也说不准。”苏妧浅浅一笑,转而盯着他,开口问道:“陛下,若有人对咱们的孩子下手,你会放过她吗?”
“谁敢!”晏沉就算知道这只是假设,但只要想到晏琅乖巧可爱的小脸和苏妧肚子里两个未出生的孩子,他心里就被填满了蜜糖似的,有人把那歹毒的心思放在她们身上,那还能有好脸色:“朕发誓,若有谁敢伤害咱们的孩子,朕绝对不会放过她,不论是谁!”
苏妧抚着肚子,笑着点头:“这可是陛下亲口说的,陛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臣妾相信陛下。”她垂下眼睫,神色沉静,目光幽暗,“最好是不要有人有此等想法,否则臣妾就算拼了命也不会放过她……”
***
年关将至,宫里又是一番张灯结彩,红火非常。
“转眼就已经是新年了,咱们入宫那天仿佛还在眼前,一晃竟都过了这么久了。”苏妧身披大氅,坐在院子里,秦月祺也在一边坐着,陪她说着话。
秦月祺抱着手炉,看猫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笑道:“可不是过得快极了,转眼你这小丫头都快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苏妧微赧,却听见秦月祺问她话。
“对了,前些日子你同我说的事儿,当真不假?”秦月祺想起此事,当时苏妧同她说时,她是不大相信的,毕竟齐妃是那样性子的人,怎么也不会有多深的心计。
苏妧看了眼和玉,后者会意,便将周围伺候的人都带了下去,只留两人在院子里。
苏妧凑过去,悄声道:“本来我也不大相信,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此之前,其实庄妃娘娘也暗示我有人要害我,让我万般小心,但那时候我以为是她说的是德妃。”
“那日淑妃对我说时,我也实在琢磨不透,明明淑妃恨的是我,为何还要找我说这些?而且她说的并非德妃,而是齐妃,后来我想,若非淑妃故意为之,那就是齐妃隐藏太深,我们都不知道。”
宫里了解齐妃的也不多,秦月祺亦如是,她连齐妃的正脸都没有瞧过几眼,只在别人口中听过对齐妃的看法,都是些“沉闷”,“无趣”之类的描述。
“那你打算怎么做?”秦月祺问道,苏妧想了想:“年关过后我是不打算出门了,她们若真想害我,最适合的是最后生产那天。”
苏妧朝她招招手,待秦月祺凑过来后才道:“我是打算……”
“这样不好吧?这需要那么多人的配合,况且德妃和齐妃万一发现了,反将你一军,你要如何?再说了,陛下……知道吗?”秦月祺一听,就立刻反对,她这法子听上去可行,其实有很多不确定性,有些行不通。
苏妧却坚持:“难道真的让我在生产那日等着她们害我?姐姐放心,我有分寸的,而且,我也同陛下说过了。”
秦月祺见劝说无法,只能皱眉不言语,“那日你记得喊我过来,有什么事我还能给你出主意,况且你已经与陛下商量过了,陛下既没有异议,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
交泰殿
除夕夜,交泰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苏妧看皇子公主贺岁后,又忍着坐了一会,就拉着秦月祺出来透透气。
在栖霞园转了一圈,苏妧觉着舒服了不少,正要回去时,却见齐妃进了园子。
“齐妃娘娘万安。”苏妧没有绕过她,却直直地朝她走过去。
齐妃没有看到苏妧,愣了一下,淡淡笑道:“原来昭贵嫔也在这,倒是打扰你了。”
苏妧进宫快两年,与齐妃说的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今日一句,苏妧便知道宫里那些对齐妃不屑的评论从何而来了。
从一品妃位,比自己位份可高多了,两人一同在这栖霞园,虽说齐妃后面过来,却也不该说出“打扰”二字,就算她下令让自己离开栖霞园,苏妧也不应有什么二话。
客气过头了,反而让人觉得不舒服。
“齐妃娘娘太客气了,嫔妾本就是要离开此地回交泰殿了,刚看到园子里有几株白梅开的不错,娘娘可以去瞧瞧。”苏妧与她象征性地与她略说了几句,就与她错开身子,朝交泰殿走去。
齐妃转身,看着苏妧走远,神色暗了暗,便又转身入了园子。
第63章 三人
除夕刚过还未到半月, 南疆就传来了战事消息。
一时间, 朝堂震荡,朝臣因樊国出兵, 两国交战一事唇枪舌剑,各执一词,又因着事出突然并没有提出太多实质性的意见来, 闹得晏沉头疼不已。
“陛下莫要太过劳累了,毕竟身子要紧。”苏妧轻轻地给晏沉揉着额角, 看见他眼下的淡青色, 心疼地说。
晏沉闭着眼, 任由苏妧给自己按着,才有了片刻松懈的时候:“边疆一日不平,百姓就一日不能过安稳日子,我怎能安心歇息。”
苏妧一介妇人,且不说后宫不得干政, 就算没这规矩, 苏妧也没有那为晏沉排忧解难的本领, 故闻言也没有什么话说, 只能沉默地做着手上动作。
“那……姑父和父亲有没有想出什么法子?”苏妧想到姑父年前被晏沉提到丞相的位置上,应当是受晏沉重用的,若是姑父有什么意见,晏沉应该会听上一听。
南疆那边是章将军领兵打仗,但樊国是有备而来,又有精锐的骑兵营, 而南疆调兵困难,人数比不上樊国几十万大军,对南疆来说,防御是个不小的挑战。
“你姑父没说什么,倒是你父亲,说了些以少胜多的防御法子,我觉得倒是可以撑上一阵子。”晏沉想到苏正杭在朝堂上的进谏,又有着这样一个讨自己喜欢的女儿,心里才算宽慰了些。
晏沉握住苏妧的手,将人牵到床边坐下,睁开眼看着她:“这场仗怕是不大好打,且要耗些时候,我关心着前线的消息,难免有时会疏忽了你。”
苏妧立时皱起了眉:“陛下这说的是什么话,臣妾岂是那般不懂事的?边关战事是重中之重,陛下作为一国之君,自然是要多多关心的,陛下不用想着臣妾。”
大渊安宁了几十年,这次突发战事,也不知道能否平安度过。
“还是我的娇娇懂事。”晏沉笑着摸摸她的脸,又有了些困意,便闭上眼沉沉睡去。
给晏沉盖好被子后,苏妧看了晏沉一会,待他睡安稳了,便轻手轻脚出了内室,坐在大殿里,将明瑟唤了过来。
“你对咱们长乐宫的人都仔细观察了吗?有什么异常没有?”苏妧拿过之前从太后宫里带出来的游记,边听明瑟回禀,边慢慢翻看起来。
明瑟管着小厨房,最近这些日子,因着得了苏妧的吩咐,暗地里对小厨房的人仔细观察了一阵子。
明瑟想了想,恭敬回道:“禀娘娘,昨日小薛子去过滴玉宫一趟,而前日流荭去过秋阑宫附近,在园子里与齐妃身边的大宫女说了会子话。”
“流荭……是后来进来的人?”苏妧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便问道。
苏妧后来不仅迁宫,还晋为贵嫔,内务府便又殷勤地给长乐宫添了好些个宫女和太监,苏妧一概交给四个大宫女去管了,自己落个清闲。
“是,流荭本是德妃娘娘宫里犯了错被送回内务府的二等宫女,因着陛下下令裁减人手,内务府没有多余可送来的宫女,便将人送了来,不过只是个三等小宫女。”明瑟将来龙去脉同苏妧一通说了,也将这流荭后头的人指了出来。
苏妧却是在想,流荭若是德妃的人,既来了自己宫里,那便是为德妃传递长乐宫的消息,又为何与齐妃的人见面?
“把流荭提到二等,小薛子这些人就照常盯着,别让他们察觉就好。”苏妧心里有了成算,就将那些吃里扒外的人给处理了,又吩咐道,“对了,离我生产那日也不远了,最近咱们长乐宫记得把大门看紧,只要有什么闲杂人在周围乱逛,就都扣住送去内务府,就说是我送的,内务府那些人就不敢说什么。”
“对了,你把那些稳婆叫来,我有话要对她们说。”
***
齐妃身边的茴香很是不解,为何主子自己本来一个人就将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偏这次要与德妃娘娘联手,若是失败了,主子也讨不了好。
“娘娘,今日德妃娘娘又唤您去滴玉宫作甚?这一个月要去五六次,宫里都说您同德妃娘娘说一伙的了。”茴香扶着齐妃往滴玉宫去,思及德妃的举动,路上不免开口抱怨。
齐妃慢悠悠在路上走着,闻言神情并未有什么变化,言语间却露出厚厚的鄙夷:“她此举不就是想拉我上她的贼船?可是本宫也正好要利用她,只要后面能把本宫摘干净,其他都不用在意。”
两人低声说着,不多时就到了滴玉宫。
“德妃娘娘万安,媛妃。”齐妃低头恭敬朝德妃行了一礼。
德妃忙让人给她奉茶,笑道:“你来了。”
“齐妃可真是大忙人啊,我和德妃姐姐可等你好久。”媛妃见德妃对齐妃的态度,幽幽说道。
齐妃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杯盖就掉在桌面上,她忙告罪:“媛妃别生气,实在是秋阑宫离滴玉宫有些远,我没有坐轿辇,便迟了些,还请德妃娘娘恕罪。”
德妃瞥了媛妃一眼,语气温柔:“怎么会,媛妃同你开玩笑呢,怎的就被吓着了。”又关心地问,“外面雪天路滑的,你怎么不坐轿辇?自己走也太冷了些。”
齐妃闻言,眼中划出一丝黯淡,随即摇摇头:“不习惯罢了,自己走反而暖和些。”
德妃与媛妃相视一眼,见齐妃的脸色不对,便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是信得过本宫,何不与本宫说说?”
齐妃并不打算开口,奈何她身边的茴香却是忍不住,猛的冲出去跪到德妃面前哭诉:“德妃娘娘,我家娘娘性子软,遇事都是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主子身为妃位,怎么会不坐轿辇?”
“茴香,退下!”齐妃难得大声说话,却是连茴香都不听她的。
德妃不由坐直了身子,眉头皱起:“茴香,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快仔细说说。”
原是抬轿辇的太监怕冷怕累,想着齐妃好欺负,必不会为了一点小事闹到上头去,便躲在住处不出来,害的齐妃已多日没有轿辇坐了。
“真是岂有此理!几个小太监竟敢这般放肆!”德妃猛拍桌案,怒不可遏,看着齐妃甚是无奈,“齐妃你也是,这样的事你怎么不同本宫说,本宫协管着后宫的事,这点小事还是可以为你做主的。”
齐妃垂下眼眸:“娘娘都说是小事了,那又何必闹大了呢,忍忍就过去了,况且朝堂后宫都因南疆战事人心惶惶,嫔妾这点事就不必拿出来说了。”
德妃想想也是,只得安慰道:“委屈你了,回头本宫派人去内务府吩咐给你换几个人。”
齐妃自是万般感激,媛妃见状,轻嗤一声:“如今齐妃姐姐受此懈怠,长乐宫那位却圣宠不倦,这也太不公平了。”
德妃轻飘飘瞥她一眼:“媛妃,莫要胡说。”
“嫔妾怎么胡说了,如今南疆战事正紧,陛下却还时不时抽出时间往长乐宫去,齐妃的父亲戍边西北多年,却得了这么个结果,这后宫到底还有没有咱们的立足之地了!”媛妃心直口快,纵然德妃示意,还是吐了出来。
德妃深叹一口气,摇摇头:“罢了罢了,陛下喜欢她,咱们又有什么法子?只管过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
“哼,那昭贵嫔现在肚子里还有两个,姑父又成了当朝丞相,这身份可谓是水涨船高,如今缩在长乐宫里连门都不出,小家子气!齐妃姐姐,你说是不是?”
齐妃看着媛妃,喏喏应和,又微微笑道:“嫔妾只要跟在德妃娘娘,想来是不会错的。”
***
待齐妃走后,媛妃靠在椅背上,双手撑着下巴,不屑道:“真不知道咱们拉着齐妃做什么?那样胆小如鼠,连几个太监都处置不了,还能指望她去害那贱人?”
德妃微微笑了笑,“你这人,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像齐妃这样的人才好控制,且养一会就熟了,听话的很……”
这厢齐妃出了滴玉宫,茴香看了看四周,低声笑道:“娘娘,奴婢演的如何?”
齐妃低着头,暗暗捏了捏她的手以作肯定:“不错,回去就把那支玉簪给你,我看你之前看着那支簪子都挪不开眼,就赏给你吧。”
茴香喜不自胜:“多谢娘娘,多谢娘娘。”又道,“这样德妃对咱们应该会放松警惕了吧?那娘娘后面打算怎么做?”
齐妃没有说话,走了一段路才道:“那就看德妃有多狠心了。”
两人正准备回宫,却见慈宁宫的素雪直直地朝她走来:“齐妃娘娘,太后娘娘在慈宁宫侯着您呢,跟奴婢走一趟吧。”
齐妃扶着茴香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被素雪看在眼里,便笑道:“走吧,齐妃娘娘。”
“太后娘娘圣安。”齐妃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不敢抬头。
太后与苏妧在一起是和蔼的家中长辈,可她毕竟是数年的后宫之主,平常板着脸时,不怒自威,自有一股气派。
太后看她一眼:“起来吧,地上冷。”
齐妃依言坐下,小心翼翼地低着头,不敢有什么动作。
“可知哀家找你来所为何事?”太后见状,也不指望她会主动开口问,便退下一干伺候的人,问道。
齐妃心中万般思量,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只得陪着小心:“嫔妾愚钝,还请太后明示。”
却听太后轻笑一声:“哀家在后宫这么多年了,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只是人老了,很多事也就看淡了。”她像是没看见齐妃微妙的表情,仍像是回忆似的说着,“可是既然是人,便都会有在意的东西,齐妃你说是不是?”
第64章 红花
“太后此言, 嫔妾有些听不懂呢。”齐妃垂下眸子, 声音浅淡。
太后皱了皱眉,整个人凌厉起来:“若你还是为了之前大皇子一事, 那哀家只能说你太不懂事了,孩子是哀家的底线,况且你也是为人母的, 应该更懂得这些才是啊。”
齐妃闻言却笑了出来,虽不大声, 却比以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多了些肆意, “太后疼惜昭贵嫔的孩子, 可是太后有没有疼惜过芙姐姐?那时候所有人都冷眼瞧着,直到她死,现如今宫中可还有谁记得还有懿仁皇后这个人?”
盛听芙是太后的侄女,当初入宫是她的主意,最后事情暴露, 她的身子也愈加虚弱, 终日缠绵病榻, 最后病死深宫。
齐妃露出一丝凄凉的神情, 看着太后微微震惊的表情,苦笑道:“嫔妾只是觉得不公平罢了……”
***
初春时节,草木萌动,鸿雁归来,桃始开花。
秦月祺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就见采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怎么了这是, 急急忙忙的,仔细跌着了。”秦月祺仔细了叮嘱一句,采晴大喘着气,忙道:“小……小主,昭贵嫔要……要生了,嘴里唤小主唤的急呢。”
“什么!”秦月祺一听,立马扔了手里的修剪刀,扶着采晴就要出门,想到苏妧之前同她说的计划,便安心了些,却还是让采晴扶着她赶紧往长乐宫去。
匆忙到了长乐宫,见太后和陛下还未赶来,就径自进了产房陪着苏妧。
未过多时,晏沉同太后匆匆来了长乐宫,四妃也一齐来了,坐在正殿,心中各有思量。
屋子里尚且还没有传来苏妧的声音,晏沉坐在椅子上,捏紧了拳头,神色紧绷,瞧着是紧张极了。
产房里不断要着热水,小厨房也熬着汤药没断过,流荭一身桃红夹衫,在小厨房到处乱逛,她之前被提到二等宫女的位置上,可耀武扬威了一阵子。
“雨笺,你这柴火烧得不烈,死丫头,是不是在偷懒!还不快些,娘娘可等着用热水呢啊!”
雨笺手下用力,暗暗白了她一眼,两人本都是小厨房烧柴宫女,也不知娘娘是怎么看上这样的人,竟提了她做了二等宫女,明瑟姑娘不在的时候,这流荭就摆着老大的谱,让人看着心生厌烦。
“今日明瑟姐姐怎么没有来?”另一个杂役宫女小声嘟囔了一声,雨笺仔细看着灶火:“娘娘这胎可是双生,定要万般小心,明瑟姐姐精通医术,肯定是要在产房陪着娘娘的。”
流荭却轻笑一声:明瑟不来更好……
而产房里,苏妧躺在贵妃椅上,右手边是果子点心,左手边是解腻果茶,一派惬意的模样,哪是即将生产的样子?
“咱们这样真的行得通吗?”秦月祺坐在一边,看她这没心没肺的模样,无奈地问。
苏妧捻了枚酸梅子,嚼的起劲,闻言笑着看她一眼:“姐姐以为呢?我就不信她们会放过我,我之所以让明瑟呆在产房,一则是为我检查这些汤药和生产物件有无异常,二则是给小厨房的人有机会下手啊。”
旁边的稳婆还是之前为苏妧接生的那几个,想着不过是再接生一趟,没想到还陷入了后宫娘娘们的争斗中来了,她们互相对视,总归是陪着娘娘演一场戏,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娘娘,这时候应该要叫了。”其中一个麻稳婆上前催道。
苏妧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啊,要叫了啊?我琢磨一下。”随即她想了想上次的感觉,轻咳了一声:“啊……”
“噗!”秦月祺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苏妧羞恼地嗔她一眼,又慢吞吞叫了起来。
外面的晏沉听到叫声,立刻站起身来,虽说苏妧之前同他坦白过,也知道是假的,可也要装装样子。
德妃也站起来,走到晏沉身边:“陛下,昭贵嫔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陛下放心吧。”待晏沉点头坐回位置上,她才又转身回去,不经意看了齐妃一眼。
齐妃低着头,手里捏着帕子不说话,神色淡漠。
产房里传来一阵阵苏妧的喊声,晏沉焦灼不已:“之前生琅儿的时候也没见她叫的这么厉害,这……这是怎么回事?安福,你快喊个人进去问问!”
安福忙不迭地应下,跑去外面,喊了跟着陛下的龙阙殿大宫女秋扇进去问问。
未过多时,秋扇匆忙回来,脸上有些许汗珠,禀道:“回陛下,房里的稳婆说,昭贵嫔肚子里的两个孩子略大了些,娘娘身子骨小,怕是要吃些苦头,故叫的狠了。”
晏沉皱着眉:“朕无法进去,你就代替朕去瞧着,有什么事立刻来告诉朕!”
待秋扇下去后,德妃与媛妃对视一眼,被庄妃看在眼里,她又看了看低眉顺眼的齐妃,心里不由担心苏妧的安危。
据这些年她对德妃与齐妃两人的了解,苏妧若是不想些法子,当真是会九死一生的。
而这边秋扇已是心惊肉跳,刚才她进去后看到的竟是昭贵嫔挺着肚子,悠闲的躺在贵妃椅上装叫的样子。
苏妧看人进来,笑着将人招到跟前:“你不必怕,本宫如此,陛下是知道的,陛下喊你来,只是想让你给本宫做个证人,免得后面说本宫栽赃陷害。”
秋扇点了点头,毕竟是待在龙阙殿伺候的人,见此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乖乖待在一边,和玉几人看她机灵,笑着拿几颗果子同她聊了起来。
“娘娘,小厨房送达生汤过来了。”云斐端着达生汤来到苏妧跟前。
苏妧立刻正了神色,从椅子上起来,唤来明瑟:“明瑟,你快过来看看,还有秋扇,你也过来。”
***
小厨房里,流荭拍拍手,看着周围人各忙各的,谁都没有注意她,便松了一口气,又到别处晃悠去了。
却不知,雨笺在灶边瞥了她一眼,趁着众人不注意,站起身来走出小厨房,往正殿跑去。
“陛下,外面一个杂役宫女求见,说是有要事要禀报。”门外通传的人进来说道。
晏沉无心去听什么要事,一心只等着苏妧出来,就命人将她赶走,却听门外那宫女叫道:“陛下,奴婢有要事禀告,事关昭贵嫔的性命啊,陛下!”
德妃狠瞪那通报的人一眼:“外面的贱婢尽在胡说八道,扰乱陛下心神,快拖下去乱棍打死!”
“德妃素来菩萨心肠,怎么今日这么狠心,一个奴婢罢了,怎的就要乱棍打死这么残忍了?”庄妃适时开口,将德妃堵了回去。
德妃却冷下脸道:“今日是什么日子?昭贵嫔为陛下生子,这贱婢竟敢借事吵闹,难道还打不得?”
“好了。”晏沉皱着眉止了两人的话,招了招手,“将人喊进来。”
雨笺缩着身子,怯怯地走进来,猛的扑到晏沉面前,直磕头:“陛下,太后,各位娘娘息怒,奴婢实在是忧心主子安慰,这才惊扰圣驾。”
太后脸色不好,听这宫女说到苏妧,她便不能放心:“你说要禀报何事?”
“回禀太后,奴婢是小厨房给昭贵嫔煮达生汤的,不经意瞧见小厨房二等宫女流荭借故往锅里放了一把不知是什么粉末,可别人都没有注意,奴婢怕当面揭发反而没人相信,便斗胆来陛下面前告知!”雨笺将头磕在地上,身子直抖着,看样子是怕极了。
庄妃闻言惊讶地捂着嘴:“天哪,竟有这样的事?那粉末也不知是什么东西,那汤可给昭贵嫔盛去了?”
看雨笺点头,晏沉脸色顿时阴沉,苏妧虽没有同她说还有这宫女一环,但不论如何,今日倒还真把歹人给炸出来了,他站起来怒吼道:“还不快去把外面的太医叫来将那汤药给好好检查一番,再让秋扇去和昭贵嫔说一声!”
“不必了!”平地一声雷,众人纷纷看去,就见竟然是正在“生产”的苏妧。
“昭贵嫔!你……你不是在生孩子吗?”媛妃惊讶地问道。
只见苏妧挺了个大肚子,给在座的都行了一礼,才笑道:“真是让媛妃娘娘失望了,今日这场戏,就叫做‘瓮中捉鳖’吧,陛下您说呢?”
晏沉无奈看她一眼,又对太后歉道:“母后莫恼,这是儿子与昭贵嫔的计策,瞒着母后,还望母后恕罪。”
太后轻哼一声,微微瞪了眼苏妧:“你们是厉害了,连哀家都骗,罢了,这剩下的烂摊子你们去处理,哀家是不管了!”说完,太后就离了长乐宫,浩浩荡荡地走了。
送走太后,苏妧坐回位置上,环顾一周,很是满意在场每个人的表情,笑得开心:“和玉,将流荭带上来吧。”
话毕,就见流荭被狠狠扔在地上,瞪大了眼看着苏妧:“你……”
苏妧托着下巴,伸出脚点了点她的脸:“怎么,没害死本宫你很惊讶?贱婢!”一脚踹过去,流荭就被苏妧踹到了德妃面前。
“德妃娘娘,虽说您贵人多忘事,但是这人您还算眼熟吧?”苏妧冷笑着看她,问道。
德妃被吓了一跳,但还是稳了稳心神:“昭贵嫔这说的是什么话,本宫怎么会认识她一个贱婢。”说着她看了一下晏沉,“倒是昭贵嫔,没有生产却骗大家说要生了,害我们白担心一场,这可是欺君之罪。”
苏妧听她说完,捂着嘴笑起来:“陛下不知道才叫欺君,可……这是陛下同臣妾一同商议的,何来欺君一说?”
德妃被噎,便冷着脸不再说话,只听到苏妧红唇轻启,带了一丝轻嘲:“本宫装作生产,为的就是揪出那欲害本宫的恶人,奈何这凶手太心急,从小厨房端来一碗达生汤,就看出端倪了,本宫演戏都还没过瘾呢。”
“吴院判,你过来看看。”晏沉将吴院判召来,命他检查那达生汤。
过了一会,吴院判胡须一抖,忙跪到晏沉脚前:“陛下,这达生汤里放了大量的红花,若是有身子的人喝上几口,大人小孩都是保不住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emmm,女主有光环,不接受反驳,biu~
第65章 扳倒
“流荭, 这红花可是你放的?”苏妧闻言, 捏紧了帕子,瞪着流荭问道。
流荭惊的一身汗, 忙爬到苏妧脚前,大声喊冤:“娘娘,冤枉啊, 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奴婢是被人冤枉的娘娘!”
晏沉让人将雨笺带进来, 雨笺又将之前看到的在众人面前说了一番。
话毕, 就见流荭流着泪直摇头道:“陛下, 娘娘,奴婢与雨笺素来不和,先前娘娘将奴婢提到二等宫女的位置,雨笺早就心生嫉妒,她这是要冤枉死奴婢啊!”
这时德妃开口了, 却是为流荭开脱:“陛下, 这雨笺口说无凭的, 就凭达生汤里的红花也不能说就是这流荭放的, 况且,这碗达生汤进产房之前有那许多人碰过,或许是别的人放的红花也说不准啊。”
“德妃娘娘此言差矣,陛下已派人去小厨房查了,熬达生汤的药罐里也有红花,说明这碗汤在小厨房就有问题了。”苏妧看向德妃, 讽刺一笑,“至于嫔妾,秋扇一直在嫔妾身边待着,自然可以同德妃娘娘说说嫔妾有没有栽赃陷害。”
媛妃看现在这场面,想打圆场:“既然凶手已经找出来了,那就将这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不就罢了?”
苏妧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不可思议地看向媛妃:“媛妃娘娘,你这话可就更好笑了,嫔妾倒想问问你怎么就知道凶手是她了?”
媛妃看苏妧咄咄逼人的样子,讪笑道:“这……这事不是很明显了吗。”
苏妧也不在意,起身给晏沉行了一礼:“陛下,一个奴婢会与臣妾有多大的仇恨?况且她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和人脉弄来那么多红花,这流荭的背后一定还有人,陛下,望陛下明察,还臣妾一个公道。”
晏沉知道,苏妧本不是愿意将事情闹大的人,可是孩子是苏妧的不可触碰的底线,有人要对孩子下手,不说苏妧,就是晏沉也绝不会姑息。
晏沉将她扶起来:“你放心,朕一定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这是朕对你许过的承诺,朕不会食言。”
德妃眸色微闪,同媛妃对视一眼,便道:“陛下,臣妾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虽说昭贵嫔假装生产把大家骗来,闹了这么一出,但至少将欲害皇嗣的人给引了出来,的确应该彻查。”
晏沉看她一眼,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流荭,人已经脸色发白地瘫在地上,安福见状,忙上前踢了她一脚,让她身子直起来回话。
“你若是将实话说出来,或许还能给你一条活路,可若是你死活不说,那后果可就不仅是你,还要你宫外的家人一同承担!”安福站在她跟前,狠声警告说道。
流荭心里虽有些慌乱,但还是努力镇定下来,主子之前说过,只要她放了红花,成功了,主子就会给她许多财物,想法子提前放她出宫,若是失败了,就……
现在这情况,自己不说,不仅是自己,还有家人都会是死路一条,若是按主子吩咐的说了,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陛下……”流荭狠了狠心,“陛下,是德妃娘娘让奴婢这么……”
“啪!”流荭还没有说完,就见媛妃从位置上冲出来,伸手就打了流荭一巴掌:“贱婢!小心本宫撕烂你的嘴,净胡说些什么!德妃姐姐那么好的人,也是你配污蔑的?”
说着,她甩了甩手腕:“来人!还不将人拖下去,好好审问!别再说些乌七八糟的话!”
德妃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见状不由看向齐妃,却见她只是神色如常,心里竟有种不祥的预感。
“媛妃,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苏妧也起身离开座位,将要把流荭拉下去的人拦住,轻笑道。
媛妃端着架子,皱眉道:“这贱婢一通胡说,竟敢污蔑别人,又怎可污了陛下的耳朵?”
“污不污蔑,还由不得媛妃来说,媛妃还是坐回去看着就好。”苏妧客气的朝她笑了笑,又道,“嫔妾也不信,但她既提到德妃娘娘,就算大家都不信,也得问上一问,媛妃娘娘觉得嫔妾说的对不对?”
媛妃再放肆,可毕竟苏妧背后有陛下撑着,只得无奈回了位置,看苏妧审问那流荭。
“流荭,你继续说。”苏妧淡淡道。
流荭咬着嘴唇,跪在地上趴着:“贵嫔娘娘,奴婢实在无法,奴婢原是德妃娘娘宫里的,因着犯了错被送回内务府,又来了长乐宫,奴婢本是想好好为娘娘做事,可那天却被德妃娘娘身边的彤棋叫了出去。”
“彤棋以奴婢的家人为筹码,要挟奴婢在长乐宫作德妃娘娘的眼线,前几日还给了奴婢一包药粉,让奴婢在昭贵嫔生产那天放在她的补药里,说只要成功了,就给奴婢许多钱,还能放奴婢出宫,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就……”
“你胡说!”德妃身边的彤棋开口驳斥道,德妃心里也是怒火中烧,明明是她让齐妃找这流荭,怎么就说是彤棋了?
可是她清楚,她绝不能被拉进这件事里来。
“彤棋!跪下!”德妃痛心疾首,不敢置信地问她:“彤棋,本宫一直相信你,你怎可背着本宫做这样的事?”
彤棋却摇头,哭着说:“娘娘,您知道的,不是奴婢啊!奴婢没有!”
“陛下,臣妾实在不知为何会与彤棋有关,她一直谨守本分,臣妾实在……”德妃做足了慈悲的样子,为彤棋求情,但她这样说,却也就这样将彤棋的罪定下了。
苏妧暗暗白了她一眼,听不下去:“德妃娘娘,这事情到底如何,还未弄清楚,您先别急啊。”
“流荭,你口说无凭,若是没有什么证据,本宫和陛下如何信你?”苏妧看着流荭,问道。
流荭忙从袋里拿出一个金簪:“陛下,这是彤棋给奴婢的一根簪子,说是德妃娘娘给奴婢的赏赐。”
德妃见了那金簪,突然站起身走到流荭面前:“你……你怎么会有这簪子!”
这簪子是当初德妃晋为妃位的赏赐,很是珍贵,放在一个单独的首饰匣里,只有德妃和彤棋彤书知道。
“彤棋和奴婢说,残害皇嗣是件大事,所以德妃娘娘给奴婢一件好东西,让奴婢放胆去做,就把这簪子给奴婢了。”流荭一字一句将这簪子来头说了出来。
晏沉看这状况,沉了脸色:“德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若是没有这簪子,朕尚且还不信她们说的,可是朕记得这簪子是你喜欢的,现在在她手里,还不能说明凶手吗?”
德妃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事情怎么会这样:“陛下,真的不是臣妾,陛下,你要相信臣妾!”
“怎么会这样……”德妃攥紧了帕子,猛的看向齐妃:“是……”
“陛下,凶手既然已经找到了,也没有臣妾什么事了,秋阑宫里还有事情需臣妾做主,就先行告退了。”齐妃这时候卡住德妃的话,起身便要退下。
苏妧看着齐妃离去,敛下神色,又看向德妃,皱眉问她:“德妃娘娘,嫔妾与你何仇何怨,你竟要这样害嫔妾?”
德妃却笑了出来:“原来如此……本宫竟也成了垫脚石……”
***
“娘娘,德妃被打入冷宫了。”和玉上前禀道。
苏妧靠在引枕上,给秦月祺倒了杯茶,神色淡漠:“打入冷宫又如何,终究没有将真正的凶手抓住。”
云斐闻言不由皱眉:“难道德妃不是凶手?”
“德妃不会这么蠢,难道不会派一个忠心的去下药?这么容易就将德妃供了出来,只能说明她背后的人不是德妃,而是另有其人。”奶嬷嬷将晏琅抱了进来,苏妧接到怀里,边哄边说。
秦月祺探着身子去逗小晏琅,突然想到晏璋:“可是扳倒了德妃,二皇子怎么办?”
苏妧给晏琅擦了擦口水,抬起头叹了一口气道:“这就不是咱们应该担忧的事了,就算真正凶手不是她,她应当也是参与了这件事的,陛下也正是知道如此,才会直接把德妃打入冷宫,既然陛下都这样了,那我也没有必要怜悯她。”
“就是!”和玉忙应和,“这下咱们长乐宫得安宁一阵子了,奴婢现在就等着娘娘肚子里的皇子了。”
苏妧却笑出来:“你就知道是皇子了?”
和玉理所应当地点头:“当然了,娘娘怀孕这段日子喜欢说酸的,酸儿辣女,一定是皇子!”
苏妧笑了笑,低头逗着晏琅:“琅儿,你说母妃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回答她的,是晏琅把小拳头舞的虎虎生威的样子。
秦月祺也笑起来,言语间还有些佩服:“齐妃可真沉得住气,我瞧着,她是一点都不怕自己被抖出来。”
苏妧捏了捏晏琅肉肉的小脸,闻言嗤道:“这件事可有丝毫和她有关的地方?就算有人说齐妃才是流荭的主子,那也没有人会信啊。若是没有庄妃与孟嫔的提醒,我也不会派人跟着流荭,也就不会知道她身后的人是齐妃。”
“你们记得提点下面的人,让他们别和秋阑宫的人走太近。”苏妧吩咐完和玉她们,转眼就见晏琅笑了出来,便也绽开了眉眼:“齐妃……”
“不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放到今天更新,明天就不更了哦
emmm,原谅辣鸡作者一直用幼儿园宫斗侮辱你们的智商:)
抱抱你们,么么哒-3-
第66章 龙凤
“娘娘, 彤书来了。”
齐妃给晏珞整好衣襟, 拍拍他笑道:“自己出去玩儿吧,小心些。”
待晏珞蹦着跳着离开, 齐妃才敛了笑容:“唤她进来吧。”
彤书是德妃的贴身大宫女,却早先就被齐妃收买,做了齐妃放在德妃身边的眼线。
“娘娘, 您让奴婢去偷金簪奴婢已经做到了,如今德妃失势, 不知娘娘后面还有何事交予奴婢去做?”彤书跪在齐妃跟前, 恭敬地问道。
齐妃示意身边的人将她扶起来, 微微笑道:“本宫也不是那般不通情达理的人,记得之前你说家中弟弟病重,又因家境贫寒无钱可医,所以一直拖着,本宫刚已派人去给你弟弟治病了。”
彤书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 来之前她就知道了流荭被治死一事, 她知道流荭是齐妃的人, 本以为齐妃也不会让她一个知道内情的人有什么好下场, 没想到竟然……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彤书感激地朝齐妃道谢,“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感激不尽!”
齐妃神色如常,并不把此事当一回事,这些事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却是对彤书她们的天大恩典。
“这事你就烂在肚子里, 彤棋留在德妃身边,你就会被送去内务府,以后若有什么事,本宫再让人告知你。”齐妃觉得有些心烦,就只略略嘱咐了一番,便让她退下了。
茴香看齐妃脸色不豫,便近前给她按着太阳穴:“娘娘,这彤书留着当真不要紧?”
齐妃靠在椅子上,闭眼小憩:“本宫如此说,也是让她知道她一家子都握在本宫手里,她还敢做什么?况且也没人知道她是本宫的人,留着倒也不碍事。”
茴香点点头,转而语气愤懑道:“德妃想把娘娘当挡箭牌,却被反将一军,真是痛快!不过,这昭贵嫔可着实狡猾,竟想出假产的法子,咱们一石二鸟的计策算是失败了。”
齐妃闻言轻笑一声,食指在扶手上有节拍的搭着:“急什么,只要是伤害了芙姐姐的人,本宫都不会放过……”
***
苏妧裹着稍厚的披风,站在慈宁宫门口,见何嬷嬷出来,忙上前问:“怎么,太后还是不愿见本宫吗?”
何嬷嬷摇着头叹了口气:“老奴劝也劝了,太后还是不肯松口,老奴也没办法了。”
苏妧看着慈宁宫正殿禁闭的大门,不免失望,但还是笑着同何嬷嬷说:“本宫知道了,那本宫明日再来拜见太后,还请何嬷嬷告知太后本宫的心意,不求太后原谅,只求太后不要气坏了身子。”
何嬷嬷哪有不应的,想了想还是说了一下她:“太后疼娘娘是咱们都看的出来的,可娘娘这事没有同太后说,让太后心惊胆战一场,着实有些不妥。”见她愧疚的神色,又有些不忍,便安慰道,“不过娘娘也不必太过自责,太后心里都明白的,只是一时气头上,如今娘娘肚子这么大,就算有轿辇,也实在不宜再跑来跑去了,还是待在长乐宫待产为好。”
苏妧正是知道太后对她好,所以才这么心急地想见太后,想与太后好好解释,没有同太后事先坦白,也是怕知道的人太多,若是被有心人听去,结果就不尽人意了。
“本宫知道错了,还请何嬷嬷能在太后面前为本宫美言几句,再替本宫劝劝太后。”苏妧握着何嬷嬷的手仔细拜托道,直等她点头了才转身上了轿辇回宫去。
看着苏妧轿辇走远,何嬷嬷才摇了摇头,转身进了慈宁宫。
“走了?”太后看何嬷嬷打帘进来,便放下手里的棋谱,问道。
何嬷嬷给太后沏了杯茶:“走了,瞧着是难过着呢。”
太后“哼”了一声,言语间还有诸多埋怨:“这丫头,哀家护着她,她竟伙同陛下哄骗哀家,就算是怕走漏了风声,那还不能同哀家一人说?当真是要被她气死了,以后她别想再进哀家这慈宁宫!”
何嬷嬷哪不知道太后说的是气话,笑道:“太后莫要再生气了,难道以后还不见琅公主了?再说,昭贵嫔肚子里还有俩呢。”
太后斜她一眼,像是谎话被戳穿一样,“啧,你总拆哀家台做什么,哀家只让琅丫头进来,就让她在门口待着,看她能怎么样!”
“是是是,昭贵嫔总归是听太后话的,太后生生气也就罢了,可不能让别的宫里看了昭贵嫔的笑话,到时候连带着琅公主也被瞧不上。”何嬷嬷知道外面的风向如何,自然也要同太后说说。
太后最是心疼晏琅,闻言不免皱眉,正要说话,就见素雪快步进来禀道:“太后娘娘,刚有人来报,昭贵嫔回宫走到御花园突然胎动,便赶紧送回了长乐宫,现下正在产房,怕是要生了。”
太后一听此事,脸色立刻就变了,坐起身来,扶上何嬷嬷的手抬脚便走:“快,快备轿辇,去长乐宫!”
匆匆忙忙到了长乐宫,还未进殿就听到苏妧的叫声,听的直让人揪心。
“沉儿,怎么样了?”太后见晏沉已经来了,便赶紧坐到晏沉身边了解情况。
晏沉也是刚来没一会,听着苏妧的叫声,不由眉头紧皱,恨不得自己替苏妧受这罪:“太医在产房里侯着,儿子也是不大清楚,着实担心的紧。”
前几日苏妧才设了假产的局,让德妃进了冷宫,没过几天就真的要生了。
齐妃称病没来,便只来了庄妃与媛妃两人。
“陛下,昭贵嫔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陛下也不必太过忧心。”媛妃一身嫩绿色曳地裙,钗环首饰不无精致,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晏沉瞥她一眼,嫌恶地开口:“昭贵嫔在里面为朕冒命生孩子,你倒好,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有何居心!趁着朕还不想发脾气,给朕出去。”
媛妃脸色煞白,想借此得陛下青眼的想法也是一溜烟就没了,她现在没了德妃做依靠,就她这性子,以后在后宫算是寸步难行了。
待媛妃颤着身子退出去后,庄妃也不敢说话了,低着头装空气,心想还是齐妃看的清楚,苏妧真生产这天,陛下定是极暴躁的,与其待在旁边屏气敛声陪着小心,还不如待在自己宫里自在,省的讨人嫌。
只是此时的晏沉已顾不得别人,只觉得时间过得极慢,听着苏妧断断续续的叫声,没过一会他也背后冷汗涔涔。
“是皇子,是皇子!”稳婆顺利接过孩子,激动地喊出来,想到是双生,就赶紧交给别人蹲下来继续接生。
“娘娘,您用力啊,还有一个,快了快了,娘娘用力啊!”稳婆看着褥子底下,见苏妧渐渐没了力气,便急急唤道。
苏妧生了一个就觉得已经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半眯着眼,声音虚弱无力:“我……我没力气了,我想睡觉……”
稳婆急得不行,忙让和玉几人端汤的端汤,擦汗的擦汗,“娘娘,您若不继续生,那还有个孩子就闷死在肚子里的啊,不仅孩子,娘娘您也……”
和玉她们一听,也都不禁心惊肉跳,赶紧给她喂参汤,想法子让苏妧清醒过来,苏妧也知道自己这时候不应该睡,肚子里还有她的孩子,可是身子就是不听她的话,一点都使不上力。
“陛下……陛下……”
和玉见状,立刻起身:“好,奴婢去唤陛下……”
她跑到产房外,果然见晏沉在正殿坐不住,现下正待在外面,便跑到他跟前哭道:“陛下,娘娘……娘娘她没有力气了,一直在唤陛下,奴婢恳请陛下同奴婢一同进产房,奴婢恳请……”
晏沉一听,感觉心都颤了一颤,抬脚就要跟着和玉跑进产房,却被安福拉住了:“陛下,这产房乃污秽之地,陛下金尊玉体,进不得,进不得啊!”
晏沉立刻黑了脸,甩开安福的手,声音冷得让安福顿时僵住了身子,一动不敢动:“滚!”
稳婆一见晏沉进来,也下意识想把他推出去,只是见晏沉的脸色太慑人,便不敢说什么。
晏沉一进门,就闻到冲鼻而来的血腥味,却来不及皱眉就赶紧跑到苏妧身边,朝稳婆吼道:“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快接生!昭贵嫔若有什么事,朕绝不会让你们活着出这间屋子!”
“陛下……别……别这么凶。”苏妧握住晏沉的手,小声地说。
晏沉忙转过视线,抓紧了苏妧的手:“娇娇,娇娇,朕来了,你一定不能有事,不能……”
和玉按稳婆的吩咐又给苏妧灌了碗参汤和太医开的药,也不知是汤药的作用还是因着晏沉来了,苏妧突然又觉得来了力气,朝晏沉一笑:“陛下,你来了,娇娇就没事了……娇娇还要为陛下生好多好多孩子,不会有事的……”
她扔开了晏沉的手,转而攥紧了被子,朝下用着自己全身的力气。
晏沉本只知生孩子是件不容易的事,可现在亲眼所见,才知自己所想的“不容易”是有多天真,他看着苏妧脸色发白,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由红了眼眶。
“不生了,这胎生完咱们再也不生了……”晏沉接过云斐手里的帕子,给苏妧擦着汗,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妧此时脑袋已经什么也不知道了,只会随着稳婆的节奏一阵阵地用着力。
“啊……”随着苏妧的一声痛呼,稍有些微弱的啼哭声也响了起来。
“公主!是个公主!”稳婆惊喜地报道,“恭喜陛下娘娘喜得龙凤!”
苏妧闻言,扯着嘴角笑了出来,晕过去之前,她好像看到晏沉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脸颊划过了一滴泪……
作者有话要说: 苏妧卒
本书完
哈哈哈哈:)
第67章 名字
苏妧醒来的时候, 床边围了晏珏晏瑜两人, 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苏妧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昭娘娘醒了!”晏珏见苏妧醒了过来, 忙将一旁的和玉喊了过来:“和玉姑娘,你快来,昭娘娘醒了!”
苏妧觉得头疼欲裂, 身子也疲乏无力的紧,看着两个小孩关心的模样, 欣慰地笑了笑, 又将目光朝外转去。
“陛下在这照顾了您大半天, 还是安总管说御书房有大臣求见,这才回去了,奴婢估计陛下过会还得过来呢。”和玉知道她在看什么,便解释道。
苏妧仍记着当时晏沉冲进来那双眼血丝遍布的模样,就好像自己是他手里的珍宝, 连碰都不敢碰。
“昭娘娘, 你好些了吗, 我们想看弟弟妹妹。”晏珏趴在苏妧的床沿, 捧着小脸关心问道。
连苏妧自己都还没有瞧见所出的龙凤胎兄妹,但两个小孩既特意过来为了看弟弟妹妹,那也不好推辞。
“弟弟妹妹还小,昭娘娘身子现在也有些不舒服,你们去找云斐姑娘让她带你去乳母那里,好不好?”苏妧撑着精神嘱咐了云斐照看好孩子们, 待她们出去,苏妧又觉得有些头昏脑涨,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时,晏沉正在床边给她擦汗,动作轻柔,目光专注,也没人敢上前打扰。
“陛下……”苏妧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就想起身,身子却不得力,有些困难。
晏沉忙按下她,神色无奈:“躺好了,你现在身子虚,这几天你都不许下床,听见没?”
晏沉见她清明了,不似再要睡的模样,便接过明瑟手里的汤药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小心地喂她。
苏妧乖巧点点头,一口一口将药喝了个精光。
“太医说,你身子小,力气也不大,所以这次生产有些困难,幸而有惊无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晏沉替她擦了嘴,后怕地说。
苏妧缓缓伸出手,握住他的,脸色稍显苍白,却笑得极美:“因为陛下在臣妾身边,臣妾才有了力气,况且,臣妾也舍不得陛下呀。”
心中万般心思汇成一个吻,落在苏妧的眉间,小心翼翼。
晏沉给她掖好被角,就听见苏妧问道:“陛下有没有想好孩子的名字?”
晏沉自然有想过孩子的名字,只是因着双胎,所以还未定下来,苏妧见状,便建议道:“臣妾生了一对儿女,臣妾的母亲父亲定是极高兴的,不若让臣妾父母给孩子起名可好?也是外祖父母对孩子的祝福。”
晏沉自然不会反对,想到苏氏一家,便道:“不如过几天召你母亲和嫂嫂来宫里,最好你母亲可以在这住下,她想必也是想你的紧,正好你们母女可以说说体己话。”
苏妧不免惊喜,顿时笑眯了眼:“好啊,多谢陛下体恤。”她狡黠一笑,眨眨眼:“陛下你过来一点,臣妾有话对你说。”
晏沉不疑有他,宠溺一笑,便将耳朵凑过去,就听见“啵”的一声,脸上就被献了一个香吻,晏沉低低笑了出来,捏了捏她的脸:“小滑头。”
苏妧在床榻上歇了几日,院子里的动静也没有歇过,一会是这个宫的送礼来,一会是那个院的送补品,直让和玉开玩笑说库房装不下了。
苏妧同她们一起笑,嗔道:“就和玉会说胡话,对了,这次我平安生产,到时候让咱们宫里的人都去库房里挑些喜欢的物件儿,也算是赏赐了。”
和玉等人道了谢,就见通传的说何嬷嬷来了。
“娘娘万安。”何嬷嬷笑道。
苏妧忙让人将何嬷嬷扶起来,不好意思道:“本宫这身子,也不能亲自给嬷嬷倒杯茶,嬷嬷莫见怪。”
“娘娘这话说的,可不是折煞老奴了?老奴不过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可担不起。”何嬷嬷坐好了,便摆手忙道不敢。
苏妧笑了笑,便问道:“不知今日何嬷嬷来本宫这儿,可是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何嬷嬷知道她是个懂事的,就算之前太后那般将她冷落在宫门外,她也是没有什么怨言,心中也是盼着她好的,但是太后才是她的主子,既然吩咐了她去做事,便是再难说出口,也是要说的。
“太后想着,这不是三月里了吗,琅公主的周岁宴也该办起来了,太后念在娘娘如今正在坐月子,凡事拘谨,就打算亲自在慈宁宫给琅公主设宴,也让娘娘轻松些。”何嬷嬷笑着将一番话说完,听着是合情合理,很是为苏妧着想。
苏妧却愣了一下,脸上的笑也淡了一些:“真是多谢太后娘娘体恤了,只是陛下答应了本宫会将本宫母亲召进宫来,本宫觉着这周岁宴由本宫母亲来办也是使得的,便不劳烦太后娘娘金尊玉体了。”
何嬷嬷见她拒绝,便心里叹她果然是个剔透的,却也只能笑道:“苏夫人既要进宫,那就是来看娘娘的,怎么能让苏夫人还要办宴这般劳累?太后既然开了口,昭贵嫔不必顾虑太多,答应就是了。”
待何嬷嬷走后,和玉近前伺候她,等她调整位置靠着舒服了,才道:“太后喜欢咱们琅公主不假,可这非要亲自为琅公主办周岁宴是什么道理?”
苏妧手里绞着帕子,闷闷道:“办周岁宴?怕是太后的意思是想把琅儿养在慈宁宫了。”
“什么!”和玉手一紧,脸色陡然就变了,“太后竟打着这样的心思?那咱们怎么办?”
苏妧咬着唇,心中也在思量着这事,大皇子去岁就已经去皇子所住了,只回知堂无课的时候才能回秋阑宫陪陪齐妃,而晏璋晏珏年纪相仿,怕是今年就会去皇子所。
如此一来,太后身边就没有孩子了,而苏妧刚生了一对兄妹,正巧有些顾不上晏琅,太后正是想到这一点,又当真喜欢晏琅,便让何嬷嬷来了这一出。
“罢了,等我和陛下商量了再说吧。”苏妧叹了口气,她如今有了一对龙凤胎,本来有晏琅一个她就有些转不过来,现在是这么小的两个,其实的确有些顾不上晏琅。
可再怎么样,也不舍得将自己女儿送去。
等晚上晏沉来了长乐宫,见苏妧欲说又休的样子,不免皱眉:“怎么,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说的?”
苏妧哀怨地瞪他一眼,把晏沉的心都给看酥了,忙笑道:“到底怎么了,快说。”
“是太后……”苏妧想了想,闷闷说道:“太后觉得臣妾多有不便,就想为琅儿办周岁宴,臣妾说让臣妾母亲办就好,可是太后非要亲自安排这事,还是在慈宁宫办宴。”
晏沉一听,本想说这是好事,说明太后喜欢琅儿,也关心她,可转念一想,便品出另一层意思来:“太后想把琅儿养在她跟前?”
苏妧正在坐月子,依然是一月不能洗澡,不过她现在也不似一年前了,在晏沉面前倒也没那么在意,尤其是现在讨论大事,就让晏沉坐在她身边。
“陛下觉得,此事该如何是好?”苏妧愁闷的很,不知道该怎么办。
晏沉其实觉得这不免是个好法子,既不会让苏妧太累,又能经常看见苏妧这个亲生母亲,就是看苏妧是否舍得。
晏沉将人抱在怀里,搓着人的小手:“我听你的,你想怎么做,我就怎么去与太后说,不让你出面,省的你为难。”
***
今日是苏妧母亲进宫的日子,苏妧一大早就醒了,等着外面的人报信。
也没等多久,就听外面通传苏夫人来了。
等徐婉行了礼,苏妧忙笑着伸出手去,眼睛里瞬时就含了泪:“母亲……可都还好?”
“好,我好,大家都好……我的妧儿,你吃苦了……”徐婉见苏妧虚弱的样子,也不禁拿出帕子拭泪。
苏妧摇摇头:“母亲放心,女儿不苦。”她见是徐婉一个人来的,便惑道:“不是让嫂嫂也来吗?怎么没见着人影儿?”
提到洪蓁蓁,徐婉便笑了出来:“你嫂嫂啊,有了。”
“真的!”
“是,胎还没坐稳呢,就没让她来了。”徐婉见她惊讶的模样,笑着打趣,“等年末的时候,你就会做姑姑了!”
苏妧点点头,笑嘻嘻地憧憬着,就听见徐婉说要见见两个小娃。
“那父亲和母亲可有想好给您外孙外孙女起什么名儿啊?”苏妧吩咐人将孩子从偏殿抱来,笑着问她。
徐婉一听这事,忙说:“那肯定啊,我和你父亲可是想了好些日子才定下的。”
“皇子叫晏珙,公主叫晏琼,怎么样?”徐婉说着还掰起指头来,和苏妧那时一摸一样。
“晏珙,晏琼,好啊,都是好寓意的!”苏妧很是喜欢,徐婉还担心晏沉会不会喜欢,就听苏妧安慰道:“放心,我喜欢陛下就喜欢,就这么定了。”
徐婉拿她没法,笑骂几句便也罢了,过了会就见乳母将两个小娃娃抱了来。
两个小娃娃缩在衣服里,小小的,脸也还有些皱,惹人心疼。
“怎么这么小?”徐婉见襁褓比一般小孩小了一圈,不禁担忧问道。
苏妧忙开口解释,让她放心:“因着是双胎,所以两个孩子都比平常的小一圈,我本来也是担心的紧,不过太医说没事,过一段时间长大了就好了,母亲也不用担心。”
徐婉这才松了一口气,“诶,琅儿怎么没抱来,我也想她的紧,快,将琅儿抱来给我看看。”
徐婉见室内的人面露难色,不由疑惑,转头却看见女儿也是这般,便更觉奇怪,便抓住她的手:“怎么了?”
第68章 周岁
“齐妃姐姐, 您今日也有空去慈宁宫呢?”
今日是琅公主办周岁的日子, 不过同以往不同的是,周岁并不是由昭贵嫔办, 而是太后亲自在慈宁宫操办,可算是新娘上花轿——头一回了。
媛妃在去慈宁宫的路上,正巧遇到一路的齐妃, 便开口与她打招呼。
齐妃看她一眼,淡淡笑了笑:“今日是太后亲自操办, 本宫自然要去捧场的。”
媛妃轿辇与她并排同行, 似是无意提起:“听说……太后想把琅公主养在跟前, 姐姐听着觉得是真是假?”
“真如何,假又如何,和本宫是没有多大关系的。”齐妃很是不在意,说出来的话也是听不出什么。
媛妃撇撇嘴,她早知是这样的结果, 就不应该自讨没趣来问齐妃, 还不如同庄妃一起来的有趣, 却还不死心, 仍试探着问:“那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昭贵嫔与太后闹翻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太后这样夺走,岂不是过分了些?反正若是本宫,本宫是怎么也不愿的。”
齐妃不愿与她多说,仍是笑了笑,说了句“不知”便渐渐走远了。
媛妃心中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在媛妃心里,自己同她说话已经算是抬举她了,她倒好,竟然敢这么敷衍自己。
“难得你到现在还没有分清局势,媛妃。”从后方传来熟悉的声音,媛妃转头看去,果然就见是庄妃的轿辇朝她这儿过来。
媛妃闻言,皱起眉来:“你什么意思?”
庄妃在后宫也算的上是个异类,性子爽朗,待人没有大架子,却也不失女子该有的睿智,对后宫的种种看的清楚,也正是如此,才会不会执着于陛下的宠爱,不愿让自己陷在这滩烂泥里。
庄妃瞥她一眼:“如今妃位中,只有齐妃有个皇子且为长,而昭淑仪如今最受宠,还育有一子两女,这其中的抗衡,本宫觉得你应该看的清。”
“可……还有太后跟前的三皇子和二皇子。”媛妃看着她,讷讷道。
庄妃算是知道这媛妃头脑如何简单了,也得亏她之前与德妃一直勾搭着,德妃才能护她周全,否则怕是早就成了炮灰了。
“陛下厌恶孟氏,而又对太后放不下忌惮之心,你觉得,二皇子和三皇子有多大的机会?”庄妃耐着性子同她说了一番,见慈宁宫快到了,便收了口,“还有,齐妃……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见庄妃轿辇也往前走了,媛妃反而不急了,皱着眉琢磨庄妃最后同她说的那话,心中顿时产生诸多思量。
***
后宫妃嫔一同来了慈宁宫,除了带着明面上的礼物,还怀揣着心里的疑惑,是来慈宁宫取证来了。
太后是盛氏女,操办这样的宴会自然是手到擒来,因着苏妧坐月子未出席,众人到的时候,便只看见太后派了何嬷嬷在宫门口迎她们。
“这昭贵嫔怕是在宫里要气的吐血了吧,到时候琅公主在太后跟前长大,还能记得她这个母妃吗?”几个要好的小主凑在一起嚼舌根,徐婉正好路过,闻言也没说什么,只瞥了她们一眼就去了太后身边。
到了巳时末,晏琅在内室穿着新衣裳,梳好了小辫子,就被乳母抱到了正殿,正殿中设立了大案,其间摆了印章、经书,算盘、账册、首饰、胭脂、吃食、玩具、绣线等物什。
晏琅一出来,就被抱在太后怀里,众人看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纷纷开口,将晏琅夸的跟朵花儿似的,听上去像是恨不得将人抱在怀里狠狠疼爱才好。
太后淡笑着略略应了几句,就开始抓了周,便吩咐乳母将晏琅放在早已备好的大案正中间,小晏琅没了温暖的怀抱,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向太后伸着小手“咿呀”喊着。
叫了几声,看没人搭理她,小小的人儿也不哭,低头见周围许多小玩意,顿时被吸引了目光,趴在大案上这个摸摸那个瞧瞧,可就是不抓。
“这琅公主怎么不抓啊,别是看花了眼呢!”几个人交头接耳笑着说,太后也笑了笑,正要起身去晏琅那里教她抓,就听见有人惊喜道:“抓住了,琅公主抓住了!”
众人都定睛看去,晏琅穿着一身小红褂子,脸圆嘟嘟的可爱的紧,胖乎乎的小手抓着……一根鞭子?
“这……这鞭子从哪来的?”太后微微讶异地问,这根鞭子做工精细,皮质柔软而握手处镶嵌数颗水色极好的玉石,正好与手指贴合,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珍品。
鞭子正好处于晏琅的左手边,被晏琅挡住了视线,是以晏琅抓起来后太后才看见有这么个东西。
徐婉坐在太后身边,这时出来行了一礼:“禀太后,是昭贵嫔让臣妇带来用于琅公主抓周的,是寓意咱们琅公主绝不会被别人欺负了去!”说着,似是不经意向最开始嚼舌根的几个小主看了一眼。
太后闻言,笑道:“好啊,咱们琅儿与其他的就是不一样,只要有哀家在,谁敢欺负咱们琅儿?”
众人也纷纷应和,太后见晏琅抓着鞭子玩的起劲,便吩咐乳母将人抱下来,带回内室待着。
抓周后,太后便吩咐开席,未过多时,晏沉也来了慈宁宫,身后的安福捧了一个沉木盒子,受了众人礼,又同太后说了几句话,便进了内室去了。
众妃嫔羞怯的看着陛下俊朗的身形,不免红了脸,心中也渐渐升起对独占陛下的昭贵嫔的嫉妒来。
不过谁也不会将这想法表现在脸上,等看不到陛下的身影了,才笑着同边上的人互相说话,徐婉与太后相视一笑,便也坐下笑着,不时同她说上几句话。
***
到了下午,苏妧正躺在软榻上看书,就看见晏沉大步跨进了内室。
“陛下吃过酒了?”苏妧起身,吩咐和玉给他奉茶。
晏沉坐到她身边,“嗯,琅儿很好,你不用担心。”
苏妧垂下眸子,神色黯淡:“是臣妾亲口答应了太后,便没有反悔的道理。”随即又笑着说晏琅,“琅儿从小就没心没肺的,只要有吃的玩的,她一准心情好的不得了,等臣妾出了月子,她还不早就将臣妾忘了。”
晏沉知道她心里还难受着,将她额上的发丝拂到而后:“不会的,有朕和你也经常去慈宁宫看看她,她敢忘了你这个拼命生下她的母妃!”
苏妧作势拍他几下:“知道了,等臣妾忙着那两个,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两人没说几句,就见安福近前在晏沉耳边说了几句,晏沉的脸色陡然变得沉郁。
苏妧拉过他的手,关心道:“是出了什么事吧?陛下快去吧,朝政要紧。”
晏沉点点头,摸摸她的头:“朕晚些再来看你。”
还未走出长乐宫,就见晋城在宫门口攥着手急切的走来走去,见他出来,赶忙上前:“陛下,大事不好了!”
傅柄丰被晏沉贬官,儿子又是个好吃懒做还嗜赌的败家子,他对晏沉无比怨怼,又无路可走,便与樊国勾搭上,将南疆防御图卖给了樊国。
“如今傅府已经是人去楼空,那傅柄丰拿了一大把钱带着家人连夜逃出了城。”晋城急急与晏沉说着如今的情况。
晏沉现在的脸色已经面如黑铁,怒道:“那傅柄丰怎么会有南疆防御图?”
“先前他做丞相的时候,竟敢私自临摹了一份藏在府里,这才……”晋城脸色铁青,愤怒地说着,又踯躅着说出另一个消息,“前夜两军交战时,章将军不知南疆防御图被敌人知晓,被潜入的细作一箭射下马,如今已是身首异处了……”
晏沉的步子顿时停住,直直地盯着他:“汗城……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个假鸭
提前和大家道一声新年快乐!
因为过年,所以更新时间会不稳定
而且此文快收尾了,也不想在过年期间为了保持更新而写的太快,反而没有了质量(虽然平时质量也不高哈哈)
谢谢大家的一直以来的支持,第一次写文能遇到你们这么可爱的小天使,也给我提了很多好的意见,真的超级暖心啊,以后作者会更加努力哒,谢谢!!
第69章 贵妃
朝堂上因南疆汗城被破一事掀起轩然大波, 除开一片对傅柄丰叛国的骂声, 就是对樊国奸诈无耻害死章将军的痛斥。
晏沉揉了揉太阳穴,如今樊国乘胜追击, 而大渊士气大跌,已经连续失了三座城池,他为了此事已思虑多日, 故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陛下,如今咱们一败再败, 当务之急就是选出一个有能力的将领, 快马加鞭赶到南疆, 带领我大渊士兵克敌制胜啊!”庄将军爱兵如子,一想到大渊这么多将士深陷沙场,便心痛不已。
“是啊陛下!”
看大臣们纷纷应和,晏沉目光幽幽,像是下定了决心:“诸位爱卿放心, 派谁去南疆朕已有决断, 定不负诸位期望, 振我大渊!”
文武百官脸上顿时有了光彩, 这么些天也终于有了笑意:“陛下英明!”
晏沉笑了笑,看着下方的文武百官,心中微叹,继而转身离去。
“册、宝可都制好了?”晏沉坐在御辇上,微微闭眼小憩,安福知道陛下最近心情不佳, 想到那道圣旨,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忙道:“回陛下,刚来的消息,说是已制好了。”
见陛下点了点头就不说话,便开口问道:“陛下今日照常去长乐宫?”
上头的晏沉没有说话,安福命御辇慢慢走着,过了会,才听见上面有声音传来:“不,去慈宁宫。”
***
自琅公主来了慈宁宫,太后的笑声是越来越多,若不是何嬷嬷劝着,太后怕是都舍不得放手,着实疼爱的紧。
晏沉来时,正巧晏琅要被送去乳母那里,晏沉在门口同小娃娃遇到,晏琅粉嫩软乎的小脸,见到晏沉就咯咯地直笑,还伸出手要抱抱。
晏沉的心软成一片,压下心思抱着逗弄了一会,便又让乳母带下去,进了正殿。
“瞧咱这琅儿,可机灵着呢,又讨喜,如今珏儿,璋儿和瑜儿总是往哀家这儿跑,就为了同琅儿玩一玩,弄的哀家可真是哭笑不得。”太后见晏沉同晏琅在门口玩的快活,便笑着说这些日子慈宁宫的热闹。
太后见晏沉自进来就没说几句话,只端着茶杯不时喝几口茶,心里便明白了几分,怕是因着南疆一事心里焦灼,这才不得劲,也不愿多说话。
“沉儿,你是这大渊的帝王,而咱们大渊是这片土地上最有话语权的国家,可权利越大,责任就越大,想来这些,沉儿是再清楚不过的。”太后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虽登基时间不长,却愈加沉稳有魄力的帝王,语气轻微,却不容置喙:“但,犯我大渊者,必诛之!”
晏沉抬眼看去,尽管春末时分,但仍有着瑰丽风景,全靠你自己能不能去寻得而已。
“母后,儿子知道。”晏沉淡淡一笑,“樊国儿子是一定要灭了的,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不过儿子不愿边疆百姓终日流离失所,京城官员提心吊胆,所以樊国一仗,一定要速战速决。”
太后见他有了决断,欣慰一笑,便道:“哀家就知道,沉儿不会让哀家失望。”
话音未落,就听见晏沉又说:“不过,儿子有一事要同太后商议。”
“朕要封苏氏为贵妃。”
***
册封贵妃的礼节繁琐,早在一天前,大学士、尚书两人充册封使,侍郎、学士两人充副使,派遣了官员祗告太庙后殿。
而今日是册封之日,天未亮,礼部鸿胪寺官就设节案和册、宝案于俸和殿内。
銮仪卫官在外设采亭,内阁、礼部官员先将节、册文、宝文放于亭内,随后以伞仗为前导,礼部官员前引,銮仪卫将亭抬到俸和殿下,再由礼部官将节、册文和宝文陈设在殿内各案上。
到了天明,大学士一人身着朝服立于节案东,正副册封使身着朝服立于丹墀之东。
这时,钦天监官报告吉时已到,大学士从案上捧节,由殿中门出授正使,正使受节后,同副使起身。
礼部官再将册文、宝文重置亭内,
导引銮仪卫抬至长乐宫,内銮仪卫也要先在宫门外设贵妃仪仗,内监设节案、香案于宫内,正中东西分置册案和宝案。
正副使受命后,将节授予内监,内监手捧节,内銮仪卫校尉抬册、宝亭至宫门,再由内监将册、宝随节捧至长乐宫。
这时,苏妧身着贵妃礼服于宫门内道右迎候。内监将节、册、宝陈设于宫内各案后退出。
接着,引礼女官引苏妧在拜位北面跪,并宣读册文、宝文——
“朕惟王化始于宜家,端重宫闱之秩。坤教主乎治内,允资辅翼之贤,爰沛新恩,式循往制。咨尔苏氏,笃生勋阀,克奉芳型,秉德恭和,赋姿淑慧,佩诗书之训、声华茂著掖庭。敷纶綍之荣、宠锡用光典册。兹仰承太后慈谕、以册宝、封尔为贵妃。尔其祗勤夙夜、襄壸范而弥嗣徽音。衍庆家邦、佐妇职而永膺渥眷、钦哉。”
苏妧素净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受册、宝后,再行六肃三跪三拜礼。
礼毕,内监捧节出宫,贵妃在引礼女官导引下送于宫门内道右,内监将节授予正使,于是正使持节,副使随从,到后左门复命、还节。
苏妧的唇弯着刚刚好的弧度,笑着看所有人退出去后,脸就顿时耷拉了下来,伸出腿:“快,快,和玉,快帮我揉揉腿,站了一天都酸死了。”
和玉笑着上前,先将苏妧头上格外重的五凤冠取了下来,才给她揉着僵硬的腿:“这册封大殿也忒磨人,瞧娘娘额头上,都压出红印子来了,更别说还让人站了一整天。”
苏妧揉了揉额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礼不可废嘛,对了,陛下可有传话过来?”
“娘娘是糊涂了?就算不提平日,今日是娘娘的封妃大典,不用说陛下也会来的。”云斐端了一碟栗粉糕,笑着进来道。
和玉同意地点头,原本苏妧诞下一对龙凤胎,册封圣旨却迟迟不来,后宫渐渐也起了嗤笑之声,可突然间,竟然就升了贵妃。
“四妃以贵妃为首,如今中宫空虚,娘娘便是后宫位份最高的主子,看以后谁还敢对娘娘口出微词!”问竹在后宫消息灵通,自然也能知道宫内对苏妧的各种说法,对此颇是不平,不过如今苏妧成了贵妃,谁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说到这,苏妧却皱起眉来:“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和玉手下动作不停,抬头不解地问:“有什么奇怪的?陛下疼娘娘,太后也喜欢娘娘,这不是迟早的事吗?”
“就算……就算这是迟早的事,可直接升了四级,这速度也太快了些!像是……像是陛下在交托……”话音未落,苏妧又“呸呸呸”了几声,“胡思乱想什么呢,不想不想了,我饿了,再呈一碟栗粉糕来。”
今日是苏妧的册封大典,亦是别人的不眠夜。
齐妃的目光幽幽盯着天上的一轮明月,神色晦暗:“茴香,你说……芙姐姐在天上,怎么不让他们都遭报应呢?为何还让他们过得这么好?”
“娘娘,天凉了,快回屋歇息吧,仔细染了风寒。”茴香站在一旁,关心劝道。
齐妃恍若未闻,仍然自顾自地说着:“当年芙姐姐救我于危难之中,她那么温和贤淑的人,却被德妃下毒,陛下和太后说有多爱她,对她多好,可结果呢?对芙姐姐不管不顾,让芙姐姐生生被逼死了呀!”
茴香跟在齐妃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秘闻,不禁心里一颤,好容易稳下心神,在一边小声道:“娘娘,为了一个已经没了的人,咱们没有必要把一切都搭上,况且如今长乐宫那位都成了贵妃了,没有谁还敢同她作对的。”
“她们不敢我敢!”齐妃突然站起来,平板的脸上露出一丝狠毒,“凭什么芙姐姐结局那般凄惨,而他们却可以恩恩爱爱万事无忧?搭上一切又何妨?本宫不在乎!”
话毕,齐妃冷着脸甩袖进了屋子,茴香按下心底那一抹不安,也忙跟了上去。
***
“她真这样说?”庄妃虽知齐妃这么些年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可却是不知道原因为何。
香芋是她塞进秋阑宫的人,不时将秋阑宫的消息递出来,庄妃也是因着她才知道齐妃的真面目。
“是,奴婢听的千真万确,齐妃怕是要对苏贵妃动手呢。”香芋身子小小的,人却机灵,一点就通,故才受庄妃重用。
庄妃却神色凝重,摇了摇头道:“苏贵妃这贵妃之位虽有龙凤胎作理由,本宫倒觉得有些突兀,这其中定有陛下不为人知的安排在里面……”
“不知道齐妃娘娘会怎么对付苏贵妃,不过这齐妃当真是分不清局势,硬是要为了懿仁皇后而与受宠的苏贵妃作对。”香芋很是不理解,她知道庄妃与苏贵妃交好,便问,“娘娘这次可还要提醒苏贵妃?”
庄妃斜了她一眼:“据说是当年齐妃差点被同父异母的姐姐害死,是懿仁皇后出手救了她,本宫一时都没想起此事,没想到齐妃竟是为了盛听芙……至于苏贵妃,若时时都要本宫提醒,她这贵妃之位还坐得稳?”
“且看着吧,后宫,朝堂怕是都不会安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册封大典过程和册文是参照温僖贵妃来的
不知道大家这个年过得怎么样呀
五福得了多少?
花花卡有没有中奖?
我在超市抽奖抽到了四等奖,还放了烟火哈哈哈
依然年轻的我,依然爱烟火(诶,意外押韵(?>?<?))
第70章 出征
晏珙晏琼两个小家伙本就比一般的孩子小一圈儿, 如今也将将和刚生下来的来的差不多大, 每每苏妧看着都提心吊胆的。
不过两小孩还算懂事,平时更喜欢睡觉些, 便也不怎么吵闹,苏妧看着乳母怀里睡得安稳的两人,心里柔软得不像话。
“带下去吧, 记得晚上要常看看二公主和四皇子睡得是否舒服,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禀告。”苏妧仔细嘱咐了一番, 待乳母应下才让她们将两个娃娃带了下去。
“朕的娇娇在干什么呢?”没过一会, 晏沉便来了。
苏妧估摸着时间, 提前让小厨房炖着燕窝粥,正好晏沉来了,苏妧便让人将燕窝粥呈上来。
苏妧给他擦干手,笑道:“臣妾还能干什么?臣妾让小厨房提前备着燕窝粥,陛下这些日子为了朝务甚是辛苦, 所以多用些吃食补补, 否则累坏了身子可就不划算了。”
晏沉心头一暖, 想到要与她说的事情, 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慢吞吞用完一碗粥,晏沉就吩咐伺候的人下去。
等人走光了,他才一手揽过苏妧腰身将她捞过来,埋在她的颈窝里,深吸一口气,熟悉清淡的香味萦绕鼻尖:“前几日我去看了咱们的琅儿, 那个小丫头,在慈宁宫过得快活着呢,你记得多去看看她,免得将你这个生身母妃给忘了。”
苏妧笑了笑:“早先将琅儿送去不就想过会有这般结果吗?臣妾记着的,不过臣妾还要照顾珙儿和琼儿,也不便总是往慈宁宫去。”
苏妧说完,却没有晏沉的声音,转头看去,晏沉正在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
“陛下……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是朝堂上那些大臣为难你?还是南疆又失了一座城?”苏妧见状,忙将身子转过来,关切问道。
晏沉失笑,伸出手抚上她的脸,描过她秀气温柔的眉:“没有的事,你别胡思乱想,朕……是有别的事同你说。”
苏妧突然心尖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她悄悄攥紧了手,起身挑起笑来:“不急,陛下辛苦一天了,先沐浴吧,侧殿的水都备好了,有什么事等沐浴后再同臣妾说。”
苏妧正要替晏沉准备衣裳,便被晏沉拉住了身子,让她坐下来。
“陛下……”苏妧抿了抿唇,还是犹豫着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臣妾那时还想呢,陛下突然让臣妾连升四级,怕是有大事要发生,这不……陛下就要和臣妾说了?”
晏沉皱了皱眉,无奈道:“我……要去南疆。”
“什么!”苏妧闻言突然起身,她本以为是朝堂变故或是皇室争斗,可这些也只需要晏沉下命令而已。
她从没想过晏沉会离开京城,会离开她。
晏沉忙安抚着她:“没事没事的,我去也只是在军营里指挥,不会上战场的,别怕。”
苏妧摇摇头,踏着步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陛下为何要御驾亲征?事情也没有发展到非要陛下去南疆不可啊!难道就不能派一个将军去吗?一个不行就多派几个!”
“娇娇,樊国打仗阴险诡诈,手段刁钻,连章将军都命丧沙场,如今京城的将军大多年迈,已经上不了战场,而年轻的将军却不堪重任。”晏沉作为帝王,自然是将一切的利弊权衡好,找到对大渊最好的方法,“如今我大渊士气低迷,连失三城,我若是同几位将军亲去南疆,想来定能振我大渊国威。”
苏妧眼里不知何时起了雾气,却忍着没动静:“可是你走了,京城怎么办?皇宫怎么办?我……怎么办?”
苏妧本不是这般不懂事的人,只是事发突然,她一时接受不了。
“这些我都安排好了,京城有京城守备营的人守着,皇宫由晋城同庄将军带禁军守卫。”晏沉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好,“至于你……我会让母后放手,由你执掌凤印,掌后宫事务,庄妃,秦芬仪协管,这样不论是谁,都不会不长眼睛来欺负你了。”
苏妧见他一一同她叮嘱,便知他心意已决,已经没人能改变他的想法。
“所以陛下才升臣妾为贵妃是不是?这样臣妾才能顺理成章地执掌凤印。”苏妧恍然大悟,可还是难受极了,“可那里是南疆啊,南疆偏僻,陛下也说连章将军都没了,战争残酷,难道陛下去一趟就能反败为胜了吗?若是……若是陛下出了什么事……”
晏沉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说话才会没了遮拦,但他既已决定,便不会改变想法,“那些军兵本是忠心于先帝,我登基不久,他们都是铁血汉子,对我怕是还有不服,我走这一趟,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夜渐渐深了,窗户不知何时开了一点小缝,漏出一丝凉气进来,苏妧瑟缩着,听晏沉劝慰自己,突然觉出一些心酸来。
都说帝王是天下之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谁知,就算是再厉害的人也有自己的苦楚和难做。
“我会保护好自己,娇娇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和咱们的孩子,等我回来。”晏沉低沉的声音仍然在耳边,一如往常般的温柔深情。
苏妧双眸含泪,抬头笑着:“好,臣妾等陛下凯旋而归。”
***
晏沉要御驾亲征一事,虽受到朝堂数位大臣的强烈反对,但晏沉力排众议,表明自己誓要前往的决心,那些大臣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晏沉御驾亲征期间,由瑞王监国,岳相辅国,后宫由苏贵妃执掌凤印,凡事唯苏贵妃为要。
晏沉走的那天,天色有些阴沉。
他穿着全副铠甲,坐在马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苏妧站在城墙上,一身桃红曳地裙,在灰蒙蒙的天际下格外重耀眼,也让晏沉红了眼眶。
他说过喜欢看她穿桃红色,可她不喜,今日却穿了。
“娇娇,等我。”
晏沉无声地朝她说,也未曾管她听见没有,便转过身随着队伍渐渐走远。
“娘娘,已经看不见了,咱们快回去吧,四皇子和二公主还在宫里等娘娘照顾呢。”和玉看苏妧站在前面失神的样子,便开口说一些提起苏妧兴致的事情。
苏妧果然醒过神来,远远看去,就只能瞧见队伍的尾巴,她才真的相信,晏沉离开了。
“走吧。”苏妧笑了笑,“不过,今日既出了宫,便顺道回府一趟吧。”
岳府地处京城尚算繁华的地段,而苏府同它就只隔了几条街罢了,因此苏妧回去看她们倒也方便。
如今苏氏贵妃专宠,又诞下龙凤胎,受太后喜欢,现在更是执掌凤印,真正算的上是后宫说一不二的主子了。
苏妧回苏府,尽管不想有太大的阵仗,可她的品级摆在那,再低调也是有些动静的,故此,稍稍同苏府有些交情的便即刻送了请帖来拜访,想要同苏妧攀攀关系。
苏清翎也回了苏府,苏妧同苏清翎和母亲嫂嫂四人说了一阵子体己话,心里的郁结散了不少。
“嫂嫂如今身子也大了,估计有些睡不好觉吧?”苏妧关切地问道。
洪蓁蓁早先的毛躁性子已经消了不少,眉眼间尽是为人妇为人母的温和与柔情,闻言便回道:“是,肚子里这个有些闹腾,不过你哥体贴我,倒也还好。”说完还羞赧地笑了笑。
徐婉同苏清翎对视一眼,知道苏妧心里难受,便低下声音安慰道:“妧儿,陛下所为都是为了咱们大渊,这一行有那许多人护着,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就放宽了心去照顾好孩子。”
苏妧摸了摸鼻子,低头笑道:“女儿知道,陛下虽是我的夫君,却也是天下人的君,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苏清翎见她想的明白,便也放下了心,刚要说话,就听见屋外有人通传:“夫人,赵夫人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徐婉脸上露出淡淡的嫌恶神情。
这赵夫人是徐婉的堂姐,是汝阳伯府的伯爵夫人,在京城也算是个角色,不过当年家里人本是准备将徐婉嫁于汝阳伯,却被这赵夫人使计给抢了去。
在青州那些年,两家也从来没有过往来,可一见他们不仅进了京城,还升官发达了,苏妧也成了宠妃,便每隔几日就来苏府或岳府一次,烦人的很。
“就她一人来了?”徐婉不耐问道,
传信的婢女忙回道:“赵夫人身后还跟了一个姑娘,瞧着不像是婢女。”
徐婉听到这,就更不喜了:“这徐媚又来做什么妖?去和她说,今日苏贵妃在此,不便接客,让她改日再来。”
“诶,母亲。”苏妧拦住要下去的婢女,笑了笑,“正好女儿今日心情不好,既然被她赶上了,也数年未见这位表姨母了,就见一面吧。”
徐婉瞧着她狡黠的神色,无奈笑了笑:“好,你要做什么都好。”
还未见到这位表姨母,就听见她一阵尖细的笑声:“诶呦,今儿是真高兴,竟然能见着这位盛宠的苏贵妃!”
待人进来,就见一位着深兰马面裙的夫人,捻着帕子笑着进了屋子。
“臣妇拜见苏贵妃,苏贵妃万安!”恭恭敬敬行了礼,待苏妧喊起才起来,一副笑盈盈的样子让人挑不出错来。
苏妧坐在主位,命人奉茶:“许久未见表姨母,不知表姨母在伯府过得可都还好?”
一说到这,徐媚脸上的笑就有些淡了下来,当初她抢了徐婉的亲事,一心要嫁进伯府嫡长子,可那人表面是正人君子,实际是个好色爱赌之人。
徐媚刚进伯府不久,就先后为夫君张罗了好几个小妾,虽说自己夫君继承了伯爵之位,可早就被败光了家业,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反观徐婉,不仅苏正杭一心对她,女儿儿子更是有出息,怎能不让人嫉妒?
“唉……不瞒娘娘,臣妇的日子过得尚可,只是……只是臣妇的女儿,臣妇真是为她操碎了心哪!”徐媚说到此处,不由伤心啜泪。
说着,她招招手,就见门外进来一个着白裙,楚楚可人的姑娘。
众人心里瞧着,也不知道徐媚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苏妧心里冷笑一声: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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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塞人
“这位是?”苏妧纤手指了指进来的姑娘, 淡笑着问道。
赵夫人见苏妧愿意理她, 忙将人招到跟前来,变得满面愁容:“娘娘, 这是臣妇的小女儿赵婕,如今也有十四了,性子最是温和, 最近臣妇为了小女的婚事可是操碎了心呐。”
苏妧垂下眼睫,抿了口茶没有说话, 徐婉在一边脸色不好, 开口道:“赵夫人, 既然贵千金最是温和,那求亲的人应当将你们伯爵府的门槛都跨破了呀,做什么还来我这小门户。”
“哎呦,妹妹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咱们做母亲的自然是为女儿打算, 现在苏大人受朝廷重用, 你家恽哥儿又是状元出身, 将来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可厉害着呢。”赵夫人笑得满脸褶子,恭维话一句接着一句,“而且你瞧,这贵妃娘娘是妹妹您的女儿,当朝宰相又是你们苏府的连襟,怎么会是妹妹口中的小门户?”
赵夫人一口一个“妹妹”, 叫的亲密,更是将苏府一家子人都夸了个遍,让人无奈又好笑。
苏妧听着这话,心想这赵夫人是看自己家顺风顺水,扶摇直上,想赖上自己家了。
苏妧抬起头来,瞧着那个叫赵婕的姑娘,看上去的确是个温顺老实的,可苏妧却知道,这眼睛看到的却并不一定是真的。
赵夫人是这样品行的人,由她养育的姑娘家又能好到哪去?
“表姨母,说起来,赵姑娘还算的上是本宫表妹,本宫也没什么可以送的。”苏妧抬手摸了摸头,拔出一根金累丝红玉簪,“这簪子就当做见面礼吧。”
赵夫人一看,脸都笑开了话,忙推了一下赵婕:“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叩谢娘娘恩典!”
自苏妧拿出那根金簪,赵婕就没移开过眼,虽说她是伯爵府的小姐,可是如今的汝阳伯爵府已经没了往日的辉煌,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买新首饰了,这下得了这根精致的金簪,还是贵妃娘娘亲赏的,可有的在别人面前炫耀了。
“多谢娘娘恩典!”赵婕跪下来叩谢,伸出手接过那支金簪。
果不其然,苏妧瞥了她一眼,赵婕眼中的贪婪之色掩都掩不住。
苏妧笑了笑,开门见山地问:“赵夫人,所以……你为赵婕表妹准备的是什么好姻缘呢?”
赵夫人见事情终于说到重点了,差点拍手叫好,探着身子对徐婉道:“我这不是瞧着恽哥儿夫人怀着身子呢,那总不能叫恽哥儿守着他夫人,憋上十个月吧?憋坏了可就不妙了。”
“所以啊,我就想让婕儿来照顾你家恽哥儿,咱们也算是亲戚,这可是亲上加亲呐!”
原来赵夫人打的是这个算盘,苏妧心中暗叹这赵夫人脸皮之厚可谓无人能敌。
徐婉这时可真是庆幸极了,幸而洪蓁蓁身子不适,就先回了院子,不然她听到这事,还不得给气得惊了胎。
“赵夫人,我想你是想太多了,咱们这亲戚还是别挂在嘴上的好,省的我都替你脸红!我家恽哥儿只愿意守着蓁蓁一个人,不需要别的女人照顾。”徐婉冷了脸色,硬声拒道。
赵夫人怎肯罢休,忙道:“话不能这样说啊,是个男人哪有十个月不开荤的,咱们婕儿乖着呢,又不要求什么名分,只要做个妾就好了。”
说着,赵婕就顺着意思跪到苏妧的面前:“贵妃娘娘,小苏大人是您的哥哥,您难道愿意看到他的夫人是个妒妇,连个小妾也容不下吗?”
妒妇,可是扣了个大帽子。
一个伯爵府的嫡女来做小妾,苏妧可算是见识到了,她们也真豁的出去。
“不要求什么名分?”苏妧看了看这场面,开口确认道。
赵夫人闻言皱眉,正打算开口纠正,却已听见赵婕急道:“是,臣女对小苏大人芳心暗许,不求什么名分,只盼能陪在小苏大人身边。”
苏妧眨了眨水灵的大眼睛,看着赵婕急不可耐的神情,只觉得可笑。
苏妧挑了挑眉,淡淡说道:“那就在苏府当一个婢女好了。”
“婢女!”赵夫人和赵婕同时叫出来,“娘娘,臣女可是伯爵府的嫡女,做妾已是委屈臣女了,怎可做那低贱的婢女?”
苏妧托着下巴,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是你自己说不要求名分的,怎么,现在倒想起来自己是个嫡女了?刚刚怎么还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戏也不演全了。”苏清翎嗤笑了一声。
“赵夫人,我苏府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都能进来的,你想把赵婕送到我哥的院子里,也不看看你们伯爵府算个什么东西!还拿嫂嫂的名声来威胁本宫,你们好大的胆子!”苏妧话音突变狠戾,精致的妆容加上又端起了贵妃的架子,让人退避三舍。
赵夫人眉头紧皱,没想到看上去笑盈盈的苏妧板起脸来竟这么骇人。
但她到底不甘心,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把握好呢,“贵妃娘娘,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表姨母,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般不敬尊长?况且我是为了恽哥儿,也是一片好心呐。”
徐婉也是被这个人气笑,白了她一眼:“一片好心?你想做什么我还不知道?咱们苏府不会让那些黑心的人进来,你还是尽快带着你‘温和’的女儿滚吧,免得到时候拿扫帚赶你们走太难看!”
“诶,你……”赵夫人气的叉腰,将赵婕拉过来对着徐婉,“我的女儿配你的儿子那是再好不过,你竟然还嫌弃起我女儿了?你们苏府一家子女人都是妒妇!这是德行有亏你们懂不懂!”
“白维,将赵夫人和赵小姐请出去,再派人将门口好好扫洗一番。”苏妧拨弄着耳垂上的紫玉芙蓉耳坠,轻飘飘吩咐道。
苏妧像是想起什么,巧笑道:“忘了说,陛下可是最喜欢本宫吃醋的样子,赵夫人,想来本宫也是德行有亏了?”
“不敢不敢。”赵夫人大惊,她敢对徐婉大声说话,却是不敢对有品级在身的苏妧大呼小叫的。
待赵夫人两人麻溜地滚了出去,苏妧才算心里舒服了些,“母亲,以后这些人你都不用管,直接派人轰出去就罢,有事我给你撑着,况且嫂嫂怀孕这么辛苦,千万别让她有烦心事。”
徐婉心里清楚,笑道:“好,就算我肯,你哥也不愿意啊,这时候也不早了,你快些回宫,孩子还等着你呢。”
苏妧点点头,“母亲和姑姑若是得空,就递牌子来宫里看看我,就是住几日也是可以的。”
苏清翎和徐婉将人送到门口,恋恋不舍地看着她上了轿辇,待人走远了,她才同徐婉转过身回了院子,“这下嫂嫂可以放心了吧?妧儿如今有权力了,你遇到事也不必那般小心,尤其是像今日那些不知好歹的人,更是别给她好脸色。”
***
天色依然阴沉,晏沉一行人快马走了三天,一直是阴沉的天气,却也能远远瞧见安城了。
“陛下,前方就是安城,咱们南疆的兵马都退到了那里,前些日子樊国又发起了一轮进攻,但是被咱们防住了,估计过几天樊国怕是又要冲过来了。”
晏沉坐在高头大马上,耳边仿佛能听到战士们在战场上灵魂的嘶喊声和呜咽声。
“陛下,安城身后就是南疆最为热闹的隆城,也是南疆人数最多的一个大城,所以安城咱们必须守住,不然咱们大渊百姓就真的成了刀俎上的鱼肉了。”跟在晏沉身后的丛将军指着安城,同晏沉说着目前的形势,“樊国在城郊三十里地方安营,他们目前有十五万兵马,而南疆兵马只剩五万,更遑论樊国的骑兵骁勇善战,对咱们南疆的防御了若指掌,实在有些棘手。”
晏沉早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南疆战事吃紧,也想了一些法子。
“小陆将军。”晏沉向右后方看了一眼,后者催马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小陆将军是陆大将军的嫡次子,也是陆时锦的哥哥,陆家满门忠心爱国,历来是帝王的辅国大臣,故晏沉对他是放心的。他从怀里拿出虎符,递给小陆将军:“拿着虎符,带几个人去最近的钦州防备营找胡统领,带三万兵马速速来安城解困。”
小陆将军领命,立刻转身驾马领着几个人往钦州的方向跑去。
晏沉握紧了缰绳,“丛将军,朕御驾亲征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安城吧?”
丛将军忙道:“没有陛下吩咐,微臣不敢放出消息,如今安城除了微臣与手下几人,并没有人知道陛下要来。”
晏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笑了一声:“固然安城没有人知道,可樊国定有探子在京城,怕是樊国已经知道了,所以……”他从一行人中随意挑出一个,将身上的铠甲脱下来,“你,把这穿上。”
“陛下……这……”丛将军不解,那个被挑出来的士兵更是一脸惶恐。
晏沉将想法道来:“樊国知道朕来了安城,一定不会放过朕,估计会在路上派人刺杀朕。”他瞧着丛将军恍然大悟的神情,又道,“所以朕穿上普通士兵的铠甲,兵分两路,朕带一队人从小道绕到安城,你则按原路行进。”
“可是,陛下的安危……”丛将军还是有些担忧,晏沉却抬手止了他的话:“朕身边有人,放心。”
第72章 思念
“陛下!”晏沉带着一队人抄小道去安城, 半路上就有人急匆匆来报, “启禀陛下,丛将军派属下来报, 他们一行人果然受到了樊国人的袭击,不过丛将军早有准备,都已经处理好了。”
晏沉点点头, “那丛将军他们没事吧?”
“没多大的事,只是有几个兄弟受了伤。”回信的人据实禀告道。
晏沉这才放心, 看着山下的安城, 微微皱眉:“咱们得加快步子, 最好天黑之前可以到安城,快走吧。”
安城百姓并没有因为战乱就离开了生活的多年的地方,大部分百姓都留在了安城,因此,当丛将军将晏沉御驾亲征的消息放出去后, 不仅百姓对这位顺安帝高歌颂德, 军营里的士兵也一扫之前的颓靡, 精神和体力又好像都恢复了过来。
“陛下!”本是副将的夏恒因着章将军的牺牲而升任主将, 他早知晏沉要过来,便早早地在军营内设宴迎接,见到晏沉,急忙下跪。
晏沉亲手将他扶起来,“辛苦夏将军了,朕对章将军的牺牲感到格外心痛, 夏将军的付出大家也都有目共睹。”他看了看军营外的篝火和烤肉,偏过头,“这是?”
“陛下来南疆这苦楚之地,微臣自要为了陛下一颗爱民如子的心设宴,感激陛下为大渊百姓的安危御驾亲征。”夏恒笑着解释道。
丛将军见状,皱了皱眉:“夏恒,现在安城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咱们需要节省粮草,你怎么反倒……”
晏沉抬手止住他的话,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将士们,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比以往更重,“将士们也吃了不少苦头,借此机会让他们好好吃一顿也好。”
“夏恒,丛飞你俩跟我进来。”
晏沉将防御图摆在桌上,“既然樊国已经拿到了南疆的防御图,那么安城的防御他们自然也了如指掌。”
说到防御图,众人都很是头痛,每个州,每个城的防御措施都是延续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每次有外敌入侵都很有作用,可是现在樊国有了南疆的防御图,就相当于整个南疆就赤裸裸展现在他们面前。
更重要的是,没有帝王的准许,没有人可以擅自改动一座城的防御措施,故晏沉来之前,他们只能顽强地抵抗,而没有做任何的变通。
“将安城所有的防御都撤掉,重新安排防御方阵和制定克敌方略。”晏沉指着防御图,同两个将军细细地讨论方案,“等小陆将军带的那三万兵马来了,将哨兵轮班换成半个时辰一次,还有弓箭手的数量和……”
帐外的篝火已经灭了,笑闹声也渐渐消失,夏恒和丛飞已经领命下去,晏沉躺在硬板床上,睡不着。
他像是想起什么,从怀里抽出一个物什,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布娃娃,只有半个巴掌那么大,长长的辫子,笑盈盈的脸,还有那对仿若含情的杏眸,都像极了苏妧。
是晏沉出征前,苏妧塞进他怀里的。
“娇娇,我已经到了,一切都还算顺利。”晏沉深夜低语,“除了……思你如狂。”
***
虽说苏妧执掌凤印,可她性子懒散,有什么事都交给秦月祺和庄妃去做了,自己落得轻松自在。
不过说来奇怪,除开苏妧,后宫还有三位妃位主子,让庄妃协理是说的过去,可这秦芬仪越过齐妃媛妃来协理宫务,是个什么道理?
纵使陛下的心思令人难以测度,不过其中的内涵也足够让人细细思量如今后宫的形势了。
“你这人倒好,什么事都丢给我和庄妃娘娘,自己落个轻松,哪有你这样的!”秦月祺气冲冲地坐在位置上,就算是再好的茶都哄不好的那种。
苏妧顿时噤声,讨好地拉住秦月祺将的衣袖:“祺姐姐……你最好了对不对?别生气了,生气后就不好看了。”
秦月祺嗔她一眼,将衣袖拽出来,“我知道你有四皇子和二公主要照顾,可是你作为贵妃,也得出去立立威啊,不然谁怕你这贵妃?”
苏妧闻言,软骨头般趴在桌子上,愁眉苦脸的:“我实在没有兴致去做其他任何事,我已经半个月没有看见陛下了,也不知道他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秦月祺无奈,吞了口茶:“你呀,难道就没想过给陛下写封信?半个月的时间了,南疆还没有传出战事,那就应该没有什么要紧的。”
“我有给他写信啊,可是他一封都没有回过!”苏妧捏起小拳头,闷闷地说,“南疆那么苦,陛下一定瘦了……”
“喂,才半个月而已诶。”秦月祺坐不住了,对着和玉摇了摇头:“你们娘娘简直了,我先走了,那边还有事需要我去做呢。”
和玉看着苏妧,也是无奈失笑。秦月祺走后不久,乳母就来问是否要将四皇子二公主抱进屋。
如今两个小孩身子见风长,吃了睡睡了吃,简直比神仙还快活。
“唉,整日里待在宫里也是无趣,和玉,你去回乳母,让她们将珙儿琼儿带好了,咱们去慈宁宫请安。”苏妧重新坐直了身子,吩咐道。
苏妧约摸三四天来一次慈宁宫,见晏琅长得白白胖胖,整日里笑呵呵的,心里也算是有些放心了。
“听说内务府许多的事情你都交给了庄妃和秦芬仪?”太后虽放手后宫协理之权,但太后的眼线遍布皇宫,对有些事情还是消息灵通的。
苏妧没想到连太后也会来问她,“不知是谁嚼的舌根,臣妾定将人揪出来,不长眼地来烦扰太后。”
太后摆摆手,笑道:“罢了,倒也不算烦扰,哀家知道你的性子,怕是嫌麻烦又累,所以才自己撒手不干了。”
苏妧一时羞赧,笑了笑:“臣妾只是把心思都放在了珙儿和琼儿身上,臣妾于其他却是没有什么兴趣。”
“可只一样,你要明白沉儿对你的期盼,他将凤印给你,是相信你会管好后宫,而不是他在前面冲锋陷阵,后院却起了大火呀,你什么都不管,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对这些人和事都不了解,你怎么解决事情呢?”
苏妧闻言,怔愣了一瞬,随即恍然,低下头不好意思的歉道:“之前都是臣妾太想当然,不懂陛下的良苦用心,臣妾知道该怎么做了。”
太后这才点头,过了会便命人将晏琅抱进屋里来。
苏妧这才又笑出来,拿了一根系着彩色丝带的小棍子逗晏琅玩,晏琅盯得眼睛都亮了。
苏妧每次都将小棍子伸到晏琅的手边,但就是不给她,晏琅或许是急了,苏妧竟听到从她嘴里蹦出一个“娘”字来。
“太……太后,琅儿叫臣妾‘娘’了!”苏妧惊道,“琅儿会说话了,太……太好了!”
“来,再叫一声,娘……”苏妧张着嘴巴,一个字一个字耐心得教小晏琅说着,期盼地看着她。
奈何苏妧怎么逗,晏琅也不开口了,只“咿呀”“咿呀”自己鼓捣地起劲。
太后也笑起来,估摸着是因为来来往往的人都说着“娘娘”,晏琅每日听着,不自觉就学会了,今天才会在情急之下说出来。
不过太后看着苏妧兴高采烈,坚持不懈的样子,便也没说,只让她开心去。
第73章 私通
苏妧从慈宁宫回来, 就将庄妃和秦月祺唤到长乐宫来, 让她们将后宫事务同她细说了一番,自己也揽了不少事, 两人顿时轻松了不少。
“你总算想清楚了啊,不然我也想撂担子不做了。”秦月祺同她说笑,“这些事先前太后应该也同你说过, 不用我多说吧?”
庄妃也坐在一边,苏妧收拾好, 将册子给和玉收好, 笑道:“之前真是辛苦你们了, 过会本宫就让小厨房多做些好吃的,你们就待在本宫这用午膳吧。”
两人也没什么事,自然是应下,未过多时,却见云斐突然近前来:“娘娘, 不好了!安城战事起了!”
三人一惊, 苏妧急急问:“什么!怎么到现在消息才传来?那定已经是昨日甚至是前日战事就已经起了……”
庄妃在庄老将军跟前养大, 对战事说不上熟悉, 却也是比苏妧她们了解多了,“别急,既然不是急报,想来是没什么大事,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了。”
“对,陛下一定能应付过来的。”苏妧讷讷道, 秦月祺见她神色怔愣,同庄妃相视一眼,“你也别太担心,我们就不烦你,就先走了。”
苏妧这才觉得自己太过担心了,忙拉住她们:“诶,我只是一时担心罢了,既然答应在我这用午膳,哪有临时走掉的道理?明瑟,你去看看小厨房好了没有。”
两个人见她这般,便也不推辞了,正要让小厨房将饭菜端上来,就听见下面通传有事要禀。
“娘娘……”问竹跑进来,看了看庄妃和秦月祺,“寻芳殿有个小宫女悄悄找宋嬷嬷哭诉,说她差点被人掐死。”
苏妧闻言眉头便皱了起来,“什么意思?怎么会就有人要掐死她?这其中可是有什么内情?”
问竹看了眼庄妃和秦月祺,支吾着不开口,苏妧了然,点头道:“庄妃与祺姐姐都同本宫一起协理宫务,不用避着她们。”
寻芳殿是个小宫殿,更别说其中的一个小宫女,能与谁有深仇大恨,还差点被人掐死?竟还闹到长乐宫掌事嬷嬷面前,想必其中定是有什么事情是问竹有意隐瞒的。
“那小宫女说,她前几天值夜,呆着无聊在院子里闲逛,哪想到在寻芳殿小后院里听到一些不寻常的声响,她走过去一看……”问竹涨红了脸,眼珠转个不停:“竟然是罗更衣在……在和巡逻的侍卫偷情……”
三个人都瞪大了眼愣在那儿,没想到这后宫之中竟然会发生如此羞耻之事。
“后来呢?”庄妃皱紧了眉头,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可不能让这么荒唐的事传了出去。
问竹忙回道:“后来被罗更衣发现了,就让那个侍卫去掐死她,但是那个小宫女命大,逃了出来,在寻芳殿外躲了一夜,到天亮才敢跑到长乐宫来报。”
苏妧捏紧了拳头,愤愤道:“这群不知好歹的东西!如今都是什么形势了,竟还做出这般不知羞耻的事!”
秦月祺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为这些不值当的人气着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将这件事埋严实了,咱们私下里解决掉。”
“没错,若是传出去,让人知道陛下的妃子同侍卫私通,那陛下和皇家的脸面可就丢尽了!”庄妃同苏妧说道,她尽管也是气的不轻,却也知道轻重缓急。
苏妧压下心里的怒气,沉声吩咐:“将罗更衣唤来。”
***
苏妧沉着脸,屋里便没有人敢说话,长乐宫的人瞧着,贵妃娘娘的神情是像极了陛下发怒的时候。
还没有等到下面的人将罗更衣带来,却听到门外通传:“齐妃娘娘来了。”
“齐妃怎么会来?”苏妧不悦地皱眉,若非是齐妃知道了些什么,素来不喜欢走动的齐妃怎么会出来了?
可是她明明就让刚刚在屋里的人一句话都不准说出去。
“今日贵妃娘娘这还挺热闹的。”齐妃进来行了礼,淡淡笑着说。
苏妧命人给她奉茶,笑着问:“今日齐妃怎么想到来本宫这长乐宫来了?这可不像是齐妃你的性子啊。”
齐妃端着茶杯,吃了一口:“贵妃娘娘这儿的茶都比嫔妾那儿的好吃。”
苏妧意味不明地盯着她,“那齐妃就多吃几口。”
没过一会,罗更衣就被带来了,齐妃见这人被擒着扔在地上,淡淡瞥了一眼:“呦,这是怎么了?这不是寻芳殿的罗更衣吗?”
庄妃斜了一眼被压在地上,嘴巴被塞的严实的罗更衣:“齐妃的记性真是好,连一个小小更衣住在哪里都记得清清楚楚。”
齐妃淡笑一声,顾左右而言他:“这是唱的哪出戏啊,贵妃娘娘如此尊贵的人怎么还和一个小小更衣计较起来了,还将人绑成这样?”
苏妧看着倒在地上挣扎着的罗更衣,抬眼又看了看稳坐在一边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的齐妃,“给她拔了嘴里的。”
“贵妃娘娘!嫔妾冤枉啊!嫔妾是被人陷害的!嫔妾冤枉哪!”罗更衣嘴里的布一被拔掉,就听见她的一阵哭号。
苏妧不耐,嗤笑道:“所有人犯了错都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能不能有点新意?再说,那种事你不愿,还能是别人逼你不成?”
“娘娘,是那个小宫女对嫔妾怀恨在心,是她诬陷嫔妾!”罗更衣大声尖叫,仿佛这样就能给她些底气,就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
苏妧冷笑一声,眉峰不动:“那本宫就找个嬷嬷来,让她替本宫看看,你最近有没有行房的痕迹不就好了?若是有……那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晏沉已经半个月不在宫里,按理说,身上怎么会有行房的痕迹?
罗更衣满脸泪痕,心下慌乱,忙摇着头:“娘娘不要,嫔妾……嫔妾是被下了药,所以才会……嫔妾素来胆小,怎么会做那般不要命的事?”她匍匐着身子,爬到苏妧的脚边,又被白维给踢回去,“嫔妾知道错了,可嫔妾真的是被人下了药,娘娘不能冤枉嫔妾啊!”
“果然你真的与人私通了。”苏妧神色愤恨,站起来“啪”的一声打在罗更衣的脸上,“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齐妃神色淡漠地看着这出戏,像是恍然,“这宫里竟然发生这般的大事!贵妃娘娘,你不同嫔妾与媛妃说就罢了,怎的连太后也不告知一声?”
苏妧闻言瞪了齐妃一眼:“本宫怎么做,难道还需要同你说?齐妃,如今是本宫执掌凤印,如此……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贵妃娘娘这说的是什么话。”齐妃被噎,讪笑一声,“嫔妾自然是管不得的,不过,嫔妾既然来了,就做一个看客总不会妨碍到贵妃娘娘吧?”
苏妧懒得理她,转而又问罗更衣:“本宫已经派晋统领将那个与你私通的侍卫好好审问了一番,他说了,他同你可不是头一次了!你既说你是被下药的,又为何一直与他私通,若是不被那宫女发现,你怕是还乐在其中吧!”
苏妧越说越气,将茶吃完,火气一来就将被子拂到地上,“夸擦”一声,茶水溅了罗更衣一身,格外狼狈。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苏妧又骂了一声,“如今是陛下为了大渊冲在前线,咱们才能在这里好吃好喝地住着,你倒好,竟做出这般的事来,本宫这次是绝对不会放过你。”
罗更衣自知罪无可恕,她躺着,默默流着泪:“呵呵,贵妃娘娘您是宠妃,您懂什么?您知道一个人的时候,四面八方向你裹袭而来的空虚寂寞吗?寻芳殿不大,却让嫔妾觉得格外的空,让嫔妾觉得害怕……”
罗更衣被选进宫,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本以为自己是上天眷顾的那个人,却不曾想,她只是数个守着一个名分,到老都不会被宠幸的宫妃中的一个罢了。
一夜的放纵,让她控制不住自己,让她抛开了礼义廉耻,有了第一次,就再也忍受不住那样的寂寞,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罗更衣被拖了下去,苏妧吩咐乱棍打死,已是给她体面。
“没想到今日来了长乐宫一趟,竟看了场好戏,看来此行不虚啊。”齐妃歪了歪头,“对了,都发生这种事了,难道贵妃娘娘不打算整治一番?”
苏妧看向她:“齐妃如此说,可是有什么好对策?”
“好对策谈不上。”齐妃抬手玩弄着手上的鎏金护甲,“虽然罗更衣与一个侍卫私通,着实不像话,但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个侍卫也不是没有错,适当削减一些后宫的巡逻侍卫应该是有必要的。”
苏妧自然知道这些,只是有些事她心里还存有疑惑,当着齐妃的面不好说罢了。
“晋统领已经同本宫告罪,至于后宫的侍卫该如何调动,还是容本宫与晋统领商议后再说。”苏妧敷衍了几句,齐妃见事情也已经这个地步,便也没了兴致,说了几句就行礼退下了。
庄妃和秦月祺这才围上来,看着齐妃走远的背影,不禁皱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齐妃为什么要过来?”
苏妧摇摇头:“本宫也不知道,不过让本宫疑惑的是,那侍卫是怎么就正好被下了药的罗更衣拉住了,而且本宫已经吩咐不许下面的人将此事说出去,结果齐妃就来了,这其中……定有什么联系。”
“会不会罗更衣被下药这一串事情都是齐妃所为?”秦月祺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若是她所为,她才会派人看着罗更衣,罗更衣被抓来后,她自然就收到消息,便也就跟来了。”
庄妃觉得秦月祺的想法不无道理,可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可是她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想让太后知道苏妧管理宫务不严,夺了她的凤印给齐妃?”
苏妧靠在椅子上,静静地没有说话,心里过了一遍齐妃刚才的一言一行,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说不出来。
苏妧晃了晃脑袋,就先撂在一边,吩咐人将罗更衣一事去告诉太后,又等庄妃和秦月祺行礼退下后,她才找来白维:“你去替本宫找晋统领,就说本宫有事同他到御花园商议。”
第74章 消失
秋阑宫
“娘娘, 奴婢瞧着这几天, 后宫的巡逻侍卫少了不少。”茴香给齐妃添了杯茶,小声回道, “苏贵妃将罗更衣一事告知了太后,太后在慈宁宫发了好大一阵子脾气,却到底没有将罗更衣的事情闹大了。”
齐妃面前摆了一盘棋, 她自己同自己下着,“太后是多精明的人, 再气, 也永远将皇室脸面放在第一位。”
茴香低头笑了笑:“谁说不是呢, 谁让罗更衣那样不知廉耻,不过这样正好,娘娘行事不是更方便了些?”
一局棋,下入了困境,齐妃眉头紧皱, 纤手一拨, 颓靡的黑龙腾起, 形势瞬间逆转。
“南疆的战事可有消息?”一局了, 齐妃接过帕子净了手,开口问道。
茴香忙禀:“南疆传来消息,说是安城守住了,陛下和诸位将军正准备将晟城夺回来呢。”
齐妃点点头,晏沉的本事她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坐上这个位置, 因此不说他将安城守住,即使一连夺回三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既然南疆正处在紧要关头,那就顾不上京城了,对了,本宫吩咐你的事如何了?”
茴香了然,笑道:“奴婢做事,娘娘放心。”
***
“这下你总算放心了,沉儿来信,说是南疆大捷,现下正准备着要出兵夺城了。”太后睨了苏妧一眼,笑着说。
苏妧低头羞赧,“陛下回信说是因自己不想分心,所以才未给臣妾回信,安城一战刚了,这信就来了。”
太后拍拍她的手:“这就好,这就好,如今总算有一事能让哀家舒心的了。”
苏妧心知太后说的是罗更衣一事,敛了神色道:“这件事后的腌臜手段怕是多着呢,不过臣妾想了多时,却是不知道到底是为何。”
太后闻言便沉了脸色:“这件事后,后宫的侍卫就少了一半……”
苏妧也琢磨了很长时间,可是不愿往最差的方面去想。
“太后!太后!”头一次见何嬷嬷这么着急地往内室跑,“不好了,琅公主不见了。”
“什么!”太后和苏妧惊地站起来,“怎么会这样,慈宁宫四周可都找过了?”
“照顾琅公主的婆子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就发现公主没了,四周都找了个遍,可……可到处都没有啊!”何嬷嬷急得冷汗直冒,可偏生一点也找不着。
苏妧攥紧了帕子:“那别处呢?别处找过没有?琅儿那点大的孩子,路都不会走,能跑去哪儿?你们还愣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众人手忙脚乱地跑出去,苏妧脚步虚浮地坐下:“怎么会这样……慈宁宫的嬷嬷不是向来最是规矩的,怎么会睡着了……”
“明瑟,你去偏殿瞧一瞧,看可有什么异常的,这事实在太过蹊跷。”苏妧静下来,吩咐明瑟去了偏殿,太后心里也急得不得了,“苏丫头,要不你先回去看看珙儿和琼儿,哀家怕他们也出事,找到了琅儿哀家就立刻派人过去同你说一声。”
苏妧这才想起来长乐宫的两个孩子,应下后忙起身就要走,却见云斐匆忙跑来,“扑通”跪在她面前:“娘娘,四皇子和二公主不见了……”
“太后娘娘……”启锦宫的大宫女近前来,“大公主不见了!”
太后瞪大了眼,一时间,晏沉所有的皇子公主都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妧稳下心神,眼睛慌乱地眨个不停,“太后,不急,咱们要冷静,冷静……”
“来人,将晋统领找来,就算让他给本宫将后宫翻个个,也要将皇子公主们都找来!”苏妧攥紧了拳头,朝外吼道。
苏妧站起来,对太后道:“太后,这件事就交给臣妾去解决,您就待在慈宁宫里,放心,臣妾会将此事处理好的。”
苏妧提着一口气,一路沉着脸来了秋阑宫。
“今日是什么风,竟把贵妃娘娘给吹来了,嫔妾惶恐。”齐妃见了贵妃仪仗,不慌不忙地起身给苏妧行礼。
“啪!”
茴香赶紧扑上去捂住齐妃的脸,“贵妃娘娘,您怎么能莫名其妙地打我们娘娘呢!”
“打你就打了,难道还要挑日子不成?”苏妧冷着脸,斜眼示意白维将茴香拖下去,“齐妃,你有什么好惶恐的?本宫本来不欲戳穿你,但是你竟然敢把心思打到陛下的孩子头上,你是想死不成!”
齐妃捂着红肿的脸,起身笑了笑,“贵妃娘娘,您在说什么,嫔妾听不懂。”
“我本来还不知道,你让罗更衣和侍卫私通的目的是什么,今天明瑟在慈宁宫偏殿发现迷魂香,我才知道,你是想让侍卫减少,才有机会让你下手将孩子都藏起来!”苏妧盯着她,“齐妃,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齐妃揉了揉脸,淡淡瞥了苏妧一眼,轻笑:“贵妃娘娘那么聪明,难道猜不到嫔妾想做什么?”
“孩子在哪?”苏妧没时间和她掰扯,“你若是不说,就别怪本宫不给你面子,派人将你宫里翻个底朝天。”
齐妃看着苏妧身后一群太监嬷嬷,便知道她不是开玩笑的,却见她摊了摊手:“贵妃娘娘还是别在嫔妾这浪费时间了,本宫的璋儿也不见了,本宫也急得不行,怎么会知道他们在哪儿呢?”
苏妧朝殿内看去,就见桌案上摆着茶杯和书册,哪有一分着急的模样,苏妧见她不配合,冷笑一声:“来人,给本宫将秋阑宫围住,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一旦有人通风报信,立刻传给本宫消息!”
苏妧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开,齐妃是重臣之女,又有品级在身,不能用刑,晏璋也的确不见了,如此,苏妧就不能给齐妃冠上罪名,便也拿她没有办法。
庄妃与秦月祺早就在御花园等着苏妧了,见她来,忙起身迎她。
“怎么样了,找到了吗?”苏妧忙扶起她们,急急问道。
秦月祺摇摇头:“晋统领依然在带人搜寻,可是还是找不着孩子,妧儿,你也别太担心了,会没事的。”
苏妧皱着眉头,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知道齐妃到底要做什么,我这心里总是慌慌的。”
晋城这时候过来了,他脸上的戾气比平日里更甚,看来是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作祟把他给气着了。
“贵妃娘娘。”晋城行了一礼,“除了宫里有些密道还没有找,下官已经将每个宫殿都找了一遍,不过下官也已经派人去了。”
苏妧招着他坐下,正色道:“晋统领,你一定要多派些人去看好秋阑宫,若有什么异常,咱们也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孩子。”
晋城点头应下,苏妧眼眶微红:“陛下不在,本宫只有将这些事交给你了,陛下的孩子……拜托你了。”
“那……那这些事要不要告知陛下?”晋城问道。
苏妧立刻摇头:“不!陛下为了南疆战事已是焦头烂额,千万不可将此事告知陛下,反而让他分心。”
况且,晏沉在南疆,也是鞭长莫及。
晋城领命退下后,苏妧才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瘫在了桌子上语气中含着哭音:“怎么办啊,怎么突然就发生这样的事,孩子……”
庄妃拍拍她的肩膀,“别怕,会没事的,齐妃不会不管自己的孩子,这样她就一定会露出破绽的。”
苏妧勉强笑了笑,说起来,她也不能一直处在晏沉的保护之下,如今太后被急病了,看现在这情形,一切都只能靠她来面对一切了。
第75章 宫变
南疆气候本就比京城干燥, 如今入夏, 更是燥人。
一阵轻风拂过,不似夏日的燥热, 反而带了一丝寒意,晏沉正在和丛、陆两位将军商议接下来的计划,指挥的手顿了顿, 继而又商讨起来。
“有什么事?”待两位将军都离开后,晏沉才深呼一口气, 将心中的那分躁意给除去, 瞥向军帐里的某处, 问道。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突然冒出来,正是晏沉安排在苏妧身边的暗卫之一。
“启禀陛下,宫里出事了,四位皇子和三位公主都不见了。”那暗卫面无表情,凛声回道。
晏沉瞬间转头看向他, 站起身来:“你说什么!”他捏紧了拳头, 眉头紧皱, 额头上冒出根根青筋, 怒吼道,“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不见了!到处都找遍了没有?”
暗卫罕见地露出一丝害怕的神色,头低的更深:“陛下,贼人在宫里来去自如,神不知鬼不觉就将皇子公主们带走了,怕不是普通的侍卫能办到的。”
“贼人带着几个孩子都没有被禁军发现, 怎么可能是普通侍卫,也自然不会是后妃所为……”晏沉心中慌乱过后,细细在心里盘算着,又想到苏妧的三个孩子都不见了,现在她定害怕极了,便问:“现在苏贵妃怎么样了,宫里又是个如何境况?”
暗卫于是将之前罗更衣一事同晏沉说了,见晏沉黑沉如铁的脸色,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贵妃娘娘本就怀疑是齐妃所为,后宫的侍卫减少后,又发生了这事,便派人将秋阑宫围了起来,也在与晋统领一同找寻贼人,但是太后……太后却因着受了惊吓,病倒在床榻上。”
没想到他不在京城,他知道会有事发生,却没想到竟敢对他的孩子下手,晏沉想着便要往帐子外面冲去,可跑到门口,还是停住了脚步。
如今他身在南疆,最重要的是灭了樊国这一祸患,京城的事,他是鞭长莫及。他如果回了京城,那南疆这边又该如何?明日就是夺取晟城的日子,他绝不能走。
晏沉回到位置上,摊开信纸,在纸上飞快地写着信,写好以后递给暗卫:“你将这封信交给晋城后就快回到苏贵妃身边,凡事以贵妃的性命为要,若有大事发生,定要写信加急送到朕的手中,听见了吗!”
待暗卫又如影般消失不见,晏沉心中越来越不安,心里的猜测也愈来愈深,他想了想,还是将小陆将军召了来。
“陛下,您找臣有事?”陆慷正在训练兵马,知道晏沉找他,就立刻跑了过来。
晏沉对陆慷的印象很深,陆大将军三个儿子,唯有他继承父业,且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将军的位置,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而且,他是瑞王晏沨的妻兄,是值得晏沉信任的。
晏沉点了点头,神色凝重:“朕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
***
慈宁宫
“可找到了?”太后眉头皱着,怎么也松不开,呼吸沉重,感觉平日硬朗的身子突然就垮了。
苏妧伺候太后喝完药,看着窗外昏昏的夜色,笑了笑:“会找到的。”
太后忙急着使劲坐起身来,靠上迎枕:“齐妃那也没问出点什么来?陛下子嗣本就不多,若是当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
“臣妾已经派人围了齐妃的秋阑宫,可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宫里也都搜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孩子,想来孩子已经被带到宫外去了。”苏妧这些天想了许多,纵使不知道孩子们在哪,但是至少可以知道孩子们应该还是安全的,“虽然不知道贼人的目的,可是贼人既偷走孩子,就定需要用孩子来要挟咱们,那么孩子就应当暂时是没有危险的。”
苏妧这些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脸色并不比太后好多少,毕竟她的两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不过才一个多月罢了,“所以咱们现在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太后强撑着精神叮嘱了苏妧几句,便又歇下了,苏妧悄声退下后,刚出慈宁宫不远,就见龙阙殿的小庚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娘娘!杀人了……杀人了!杀……”
苏妧见他面无血色,忙派人拉住他,急急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快同本宫说!”
“京城街道……街道上杀人了,到处都是血……到处砍……”小庚子虽说也就是个小太监,可到底是龙阙殿的,还是安福的徒弟,在宫里也是被人客气对待着的,今日出门采买,哪想却碰到那样血腥的场面。
苏妧将他抛在一边,透过宫墙看到阵阵冷冽的火光,心神一震,拎起裙角就去找庄妃。
庄老将军手握京城军备营,掌管着京城的安全,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庄妃应该是有信儿的。
刚到了庄妃宫里,就遇见庄妃也跑了出来,急急道:“爷爷说宣王带着早就筹备好的兵马赶到京城边郊,趁着夜色攻入了京城,现在街道上到处都在杀人,过不了多时,就要到宫门口了。”
“什么!”苏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如何经历过这般的事,心中慌乱问道:“晋统领和庄老将军现在在何处?”
庄妃抓住她的手:“晋统领和爷爷正在派兵镇压,只是……宣王有备而来,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现在情况越是紧急,就越要冷静。苏妧稳了稳心神,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串联起来,冷声道:“叫上祺姐姐,我们去秋阑宫。”
齐妃正在品茶,耳边仿佛听到京城中一阵又一阵的哭号声,看着远处的火光,清淡的面色上竟泼上了笑,越来越浓烈。
宫门被推开,齐妃抬眼看去,不过是意料之内的事。
“你们来的也忒慢了些。”齐妃将茶盏轻轻放下,“本宫都喝了两盏茶了。”
苏妧见她风轻云淡的样子,顿时气血上涌,怒骂道:“齐妃,你竟然敢串通宣王,意图谋反篡位?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秦月祺伸手缓缓抚着安慰她,对齐妃劝道:“齐妃娘娘,你只要说出孩子在哪里,你的罪名就可以从轻发落。”
“呵呵……”齐妃瞥了面前三个人一眼,嗤笑一声,“你们还真蠢啊,事情都到现在了,还抱有什么希望不成?本宫的罪名?等本宫的珞儿成了皇帝,本宫还有什么罪名?”
“宣王是个瑕疵必报的人你难道不了解吗?他怎么会让陛下的儿子继续当皇帝,他对你的说辞,不过是骗你的罢了!”庄妃性子耿直,尚且能想到这一方面,她不相信齐妃会不明白。
齐妃闻言却笑了笑:“那又如何,只要他晏沉什么都没有,就再合本宫心意不过了。”
“疯子……疯子!”苏妧瞪着她怒吼道,“来人,将齐妃绑起来,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放走秋阑宫的任何一个人!”
“哈哈哈,晏沉在南疆是管不到京城的,他终于受到报应了!哈哈哈……”
***
苏妧命人不准将消息传到慈宁宫,收到晋城派人传来的消息后,便要向皇宫城墙跑去。
“哎,妧儿。”秦月祺拉住她,“你要去哪?”
苏妧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回头笑了笑:“晋统领说,孩子在宣王手里,他以孩子做筹码,让晋统领和庄老将军打开皇城大门。”
秦月祺和庄妃闻言,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真是无耻之徒,竟里利用孩子做筹码!”
“可是你去也没有用啊,前头的事还是交给晋统领和庄老将军去处理吧?”秦月祺估摸着外面的情形已经是不忍直视,便开口劝道。
苏妧却摇摇头:“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而且我不信陛下既然疑心宣王,他离开之后难道不会有所防备吗?”苏妧知道晏沉心思缜密,他既然可以头也不回地去了南疆,那一定是早就有准备,只是没有想到后妃会与宣王勾结将孩子给掳走。
见劝不住她,两人只好让她往城墙那边去,她们则去将后宫的事情处理好。
越靠近城楼,听见的刀剑相戈的声音就越大,哭声也更撕心裂肺。
“贵妃娘娘,您怎么来了,这儿危险,您快回去!”晋城看到城楼上出现一抹红,不由皱眉,匆匆赶到苏妧面前,劝她回去。
耳边都是箭矢“嗖嗖”的破风声,苏妧往下看去,倒下去的尸体已经铺满了青砖地面,血流成河便是如此了。
苏妧皱了皱眉,忍住恶心:“与其劝本宫回去,还不如同本宫说说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这些个日子,晋城常同苏妧商量事情,也知道她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看了看她身后似有若无的两个影子,便也不再劝。
“宣王暗中集结了五万兵马,而京城的防备营里人数仅有两万,况且宣王手里还有皇子公主们,现在的局面对于咱们很是不利。”晋城盯着底下的战况,眼里有着对这些士兵的深深痛惜。
这时,一个小兵匆匆跑来:“统领,宣王停止了攻打,说是要与咱们谈判!”
苏妧同晋城对视一眼,立刻往城楼上跑去。
“本王看你们还是早些放下兵器,待本王进了宫,定许你们荣华富贵,美酒佳肴,岂不美哉?”宣王坐在赤兔马上,一身黄金铠甲,端的是尊贵威武。
晋城压下怒气,朝下喊道:“宣王,你意图篡位,掳走皇嗣,如今还口放厥词,若是陛下回来了,你该以何颜面面对陛下!”
“哈哈哈!”宣王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南疆军队里有本王的细作,前日晟城一战,想来晏沉怕是命都没了吧,哈哈哈,将本王皇侄这几个可爱的孩子带上来!让本王看看他们还会不会这么嘴硬!”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最近评论的小可爱都不见了鸭
作者伤心了QAQ
第76章 反杀
孩子一个个被带上来, 晏珞他们大些的都被粗绳子绑着手, 而苏妧的三个小孩则被抱在嬷嬷手里,身边都有兵丁看守, 轻易靠近不得。
“怎么样?”宣王笑着看了眼几个孩子,“本王不当皇帝,只需要你们让太后写好禅位给大皇子的懿旨, 本王做上了摄政王,几个孩子就还给你们。”
原来宣王不是想做皇帝, 而是想做一个傀儡皇帝身后的弄权之臣。
苏妧冷笑一声, 这宣王不愿担上谋朝篡位的臭名声, 就打着辅佐新帝这一旗号,既保存了后世的名声,又有了实实在在的权利,可算是想的周到极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大皇子真的继位, 宣王又怎么会将晏沉的几个孩子留下来, 岂不是后患无穷?
所以宣王这一套说辞根本就是信口胡诌。
宣王看城楼上没有动静, 皱了皱眉:“本王这时候是在给你们面子, 别以为本王攻不进去你这破城楼!难道晏沉的子嗣你们不要了?”他眯眼瞧见城墙上一道纤弱女子的身影,咧嘴一笑,“那就是苏贵妃吧?你的三个孩子可是在本王这里,你这个做母妃的也太狠心了,诶呦……他们哭的可惨了哦……”
“你……”苏妧冲到城楼边,往下看着自己的孩子, 激动地朝晋城看去,“晋统领,可有什么法子?本宫不能眼睁睁看着本宫的孩子在这个恶人手里!”
晋城心里正在估摸着时间,现下宣王迟迟不攻进来,在这讨要太后的懿旨,不过是为了给史书上留个好名声,毕竟那些史官可不会管你是否权势滔天,他们只写事实。
“宣王,你说陛下已薨,我们没有得到消息,怎么能信你?”晋城对着宣王质问道。
宣王闻言哈哈大笑,像是将心中的多年的郁结都笑开了,他抬起手来,露出手里东西:“想来这东西你们应该不陌生吧?”
“是陛下的玉扳指!”苏妧仔细盯着看,正是晏沉之前看着喜欢,就戴到如今的玉扳指。
苏妧一时没站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不……不会的,怎么会这样……陛下怎么会出事……”
“哈哈哈,如今本王的皇侄已经命丧黄泉,你们还不快快给本王开门,本王饶你们不死!”宣王仰天长笑,“既然本王给你们体面你们不要,就休怪本王无情!”
“来人,除了大皇子,给本王将这些小娃娃全都砍了!”
“不要!”苏妧闻声大叫,晋城一把抢过身边侍从的弓箭,上面搭上三根铁箭,“咻”一声,几个孩子身边拔出的刀都被堪堪被射歪,想象中的血腥场面这才没有发生。
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禁军一看,连统领都动手了,他们还愣着做什么?便也纷纷执起刀剑,又与宣王的手下厮杀起来。
“晋城,这一劫,咱们能过去吗?”苏妧目光死死地盯着城楼下瑟缩在一起的孩子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们?本宫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
晋城眉头紧皱,安慰道:“娘娘放心,微臣定护娘娘和陛下子嗣周全!”
下面的厮杀依然激烈,宣王看手下几次杀孩子都被晋城给拦下,一巴掌呼过去:“没用的东西,让本王来!你到前头用身子给本王拦着晋城的箭,本王还不信,杀几个孩子还这么难!”
宣王拿起一把剑,对着晏珏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笑:“第一个就你好了,你等会去了地府啊,只能怪你自己胎没有投好,成了你父皇的儿子……”
手起刀落,却闻“咻”一声,宣王手里的剑竟然也被震开了,可是并不是从晋城那边来的。
“宣王,你看他们是谁!”
宣王怒气冲冲地回头:“本王管他是谁……”
“王妃!流儿!”
陆慷得了晏沉的命令,带了一万人马先去了宣王的老巢将宣王妃和宣王世子全都抓来,然后快马加鞭赶到京城,幸而赶上的这场宫变。
宣王没想到晏沉竟然会派人将自己王妃和儿子抓来了,心中火冒三丈,但又不甘心,“想拿他们来威胁本王,想得美!一刀斩一个,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先妥协!”
宣王眼见着滔天权势就在眼前,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放弃,他猛的转头,拿起刀举手就要砍下去——
“人呢!”宣王气急败坏地吼着,地上倒着刚刚围着孩子的侍从的尸体,可孩子早已不见踪影。
抬头看去,苏妧怀里抱着两个,周围围了一圈,哭的不成样子。
宣王看直了眼,来回张望,周围都是厮杀的士兵:“这……这怎么会这样!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让人给带走了!”
情形逆转过来,现下龙嗣都不再受威胁了,反而是宣王的家眷被抓在手里,虽宣王军兵人数占优势,但受前后夹击,颇受桎梏。
晋城终于松了一口气,幸而之前陛下给他送来一封信,让他拖延时间,并让他暂领暗卫,等待陆慷带兵过来直接杀宣王一个措手不及,待宣王同陆慷对峙时,就派暗卫一阵风似的将孩子们带回来。
“陛下有旨,奋勇杀逆党者,赏白银千两,杀首领者,赏黄金百两!将士们,冲啊!”陆慷一声嘶吼,将将士们心中的热血给喊了出来,一时间,整个皇城门口就像被血洗了一般,闪烁着刀光剑影。
陆慷盯着在马上同晋城打的激烈的宣王,缓缓端平手里的弓箭,拉开弓弦:“谋逆者,杀无赦。”
***
苏妧昏昏沉沉地醒过来,脑海里都是火红火红的场景,她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孩子……孩子!”
和玉在一边被吓了一跳,忙快步过去:“娘娘,您可算是醒了,奴婢让明瑟给你炖了金丝燕窝粥,娘娘起来喝点吧?”
苏妧按着额角,摇了摇头,她想起自己好像是在城楼上晕了过去,后来的事她就一点也不记得了。
“娘娘突然晕倒,可吓坏奴婢们了,不过太医来看了,娘娘只是最近太过操劳,又经历那样凶险的事,所以才会晕倒。”和玉将太医的话同苏妧说了一遍,又叮嘱道,“不过太医也说,娘娘身子有些虚,要好好补补才行,娘娘想吃什么,奴婢吩咐小厨房去弄。”
苏妧忙拉住她:“本宫晕倒后的事情你知道吗?孩子都还好吗?宣王是怎么处置的?现在宫里的形势又是如何?”
和玉见她一醒来就关心这些事,炮仗似的问了一大串,无奈笑道:“娘娘放心,皇子公主们都好,宣王被陆小将军一箭射下马,宣王军队的军心大乱,所以很容易就被击垮了,现在晋统领正在清查逆贼余党,秦芬仪和庄妃娘娘在管宫务。”
苏妧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将燕窝粥一口气喝完了,抹抹嘴:“对了,待会将珙儿和琼儿抱到本宫这儿来,本宫再去慈宁宫看看琅儿。”
晏珙和晏琼哪受过这样的惊吓,被带回长乐宫后哭了好一阵,直到深夜才被哄着睡着了。
苏妧看着两个孩子安静的睡脸,不禁红了眼眶,他们刚生下来,就经历了这样大的劫数,“你们啊,这样的事都经历了,以后就没什么好怕的了,都是母妃没用,没能保护好你们。”
“这事怎么能怪娘娘呢,是宣王贪心不足蛇吞象,竟然敢篡位,还将皇子公主们掳走了,简直死不足惜!”明瑟端来一碟糕点,愤愤道,“幸而皇子公主们都没有事,不然就是射他一百箭也不够的!”
苏妧点了点头,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小陆将军呢?他跟在陛下身边,应当知道些陛下的消息。”
“小陆将军将宣王的军队灭尽了以后,同晋统领说了几句话就赶紧带兵离开了。”和玉给苏妧挽了个双刀髻,在妆奁里挑了几支简单又不失华丽的珠钗,“好了,娘娘看着可还满意?”
苏妧笑了笑:“你的手艺本宫一直是满意的。”她见自己脸色不好,亲手上了一点胭脂,“你等会喊白维去找晋统领,问问他有没有陛下的消息,咱们现在去慈宁宫一趟。”
苏妧到了慈宁宫,就见太后带着抹额,靠在榻上等着她呢。
“你这妮子,还敢来哀家这慈宁宫呢!”太后沉着脸色,扭过头瞪着苏妧,“你还把哀家这太后放在眼里吗?”
苏妧忙走过去,跪在太后跟前:“太后莫恼,臣妾都是为了太后的身体着想。”
太后知道她昨晚昏倒在城楼上,现在精神也不好,见她跪在自己跟前,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起来吧,哀家只是气恼,发生这么大的事,哀家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苏妧被扶起来,坐在床边:“太后那时病着,臣妾怎敢让这些事烦扰太后养病呢,这才一直隐瞒着。”
太后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你啊,这么大的事,哀家知道的时候可是为你捏了大把汗,幸而沉儿早有准备,不然咱们大渊……可就完了。”
“太后放心,现在没事了,臣妾等会去看看珏儿和琅儿,太后就安心养病才好。”苏妧笑着道,“至于宣王妃和宣王世子,只能等陛下回来,再行处置了。”
太后冷哼一声:“这些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沉儿为了大渊那么卖命,他们竟然趁虚而入!”太后啐了一口,“对了,你可知现在沉儿如何了,哀家听说宣王手里拿了沉儿的玉扳指,到底怎么回事?”
说到此事,苏妧眼神暗了暗:“臣妾也不大清楚,不过臣妾派了人去问了晋统领,等臣妾有信儿了,就来回禀太后。”
第77章 出宫
“娘娘, 晋统领说小陆将军离开南疆的时候, 晟城一战还未开打,故小陆将军也不知道陛下现下到底如何。”白维知道了消息, 不敢怠慢,忙将晋城告诉他的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苏妧闻言不由担心,之前她还特意将宣王手里的玉扳指拿过来仔细瞧了瞧, 看出那的确是晏沉手上的玉扳指。可晏沉贴身之物向来不会随处丢弃,宣王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难道当真如宣王所说, 晏沉的军队混进了宣王的细作, 设计让晏沉陷入险境?
苏妧没有晏沉的消息, 心中不免焦灼,立刻命人研磨,可信纸明明摊在桌案上,苏妧也有许多话想同晏沉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信写好后, 苏妧就派人赶紧将信往南疆送去。
“娘娘, 陛下是大渊的天, 怎么会有事呢?娘娘就将心好好放着, 一定没事的。”和玉见苏妧坐着发呆,便开口安慰道。
苏妧没有说话,良久,和玉正要出去院子里,却听见苏妧深深叹了一口气。
既将信送了出去,在还没有回信的时候, 苏妧也没闲着,因为宫变,那么多将士丢了性命,自然要好好安抚和安顿好他们的亲眷,还有对皇城的修缮,都是大工程。
苏妧忙的脚不沾地,但总觉得好像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凝神一想,猛拍自己脑袋一下:“我忘了她了!”
***
秋阑宫
如今的秋阑宫不是冷宫却胜似冷宫,苏妧仍派人把守着秋阑宫的宫门,宫里的人也都知道,是因为齐妃将陛下的孩子出卖给宣王,所以宣王才会有恃无恐,便更绕着秋阑宫走了。
“怎么,到本宫这来耀武扬威来了?”齐妃抬着起眼皮看她一眼,冷冷地说。
齐妃的脸色比前几日更差了,本就瘦削的身子就更显得骨瘦如柴。
如今渐渐入夏,各个宫里也都摆上了冰盆,只是齐妃这里,仍然是略有闷热,想来是下面的人故意怠慢了。
苏妧皱了皱鼻子:“本宫一直不明白,你也为陛下生下了大皇子,为何这么恨本宫和陛下?甚至不惜以大渊的国运为赌,也要置陛下与本宫与死地?”
“不明白,那你应该去问现在不知身在何处的陛下了吧。”齐妃冷笑一声,“怪只怪陛下太过冷血,才成了如今这般局面。”
和玉手执团扇,在一边给苏妧扇着风,看见齐妃身后小几上一个汗巾帕子,瞧着不想是女子用的,倒像是给小孩的。
和玉反应过来,接上苏妧的话道:“齐妃娘娘这般,可有想过大皇子的处境?大皇子好不容易在陛下面前有了些好脸色,如今齐妃娘娘这么一闹,那大皇子可真就废了。”
“贱婢!这儿哪轮得到你说话?”齐妃到了这般局面,也不再装作以往的那副沉静样,神色也变得狠戾起来,冷不丁地惊了和玉一下。
苏妧瞧着却笑了:“齐妃,你还没弄清楚状况吧?本宫身边的大宫女比现在的你可珍贵多了,你又有什么资格骂她?”
齐妃横了她一眼:“本宫的珞儿命苦,身为长子没有宠爱,被晏珏压了一头就罢了,如今事败,以后更是要受你的磋磨。”
“对了,说到晏珏,你知道他的生母懿仁皇后吗?”齐妃想起什么似的,神色高傲地瞥了苏妧一眼,“就是盛听芙。”
当初晏沉同苏妧说起从前时,说到过盛听芙,不过只是几句带过,并没有多多谈及她。
齐妃见她目光存疑,心下嗤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当年盛听芙刚入王府,那才叫盛宠优渥,比你更盛,陛下每日都住在她的院子里,直到三皇子生下来。”
“帝王……从来不会有感情,芙姐姐为了她冒死生下三皇子,可陛下呢?陛下登基后,没过一阵子就嫌弃芙姐姐不能生育,便再也没有去过凤栖宫,直到她死……”齐妃说到痛心处,双眼噙着泪,又突然叫出来,“苏贵妃,你以为你现在得宠,走着瞧吧,你得意不了多久,他很快就会厌弃你,他根本就是个黑心肺的狗……”
“啊!”齐妃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妧一脚踢倒在地上。
苏妧的脸色就像墨池里的水一样,伺候的人瞧着是半步都不敢动。
“混账东西!竟然开口咒骂陛下!”苏妧气极,“你以为的,不过是因众人口口相传才信以为真的‘真相’,谣言惑众,就你这种蠢货才会一直信到现在!”
齐妃死死瞪着她,啐了一口:“呸,这些就是真相,你爱信不信!别自欺欺人了,如今晏沉已经没了命,你还能靠谁去?”
苏妧和她说不通,插着腰跑到院子里走来走去,平复着心情。
“娘娘何必和她计较?奴婢瞧着,怕是疯了。”和玉忙跟在后面,低声劝道。
不论别人怎么说她,苏妧都不在乎,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可是晏沉是她的底线,齐妃现在张口闭口不是骂晏沉,就是咒晏沉死了,这让她怎么能忍?
苏妧捏紧了拳头,又跑进屋子里,趁齐妃不注意,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用力抓紧,即使齐妃五官疼的皱成了一团也不放开:“现在本宫已经不想和你讲什么礼节了,你既和宣王有联系,那你定有陛下的消息,快告诉本宫!”
齐妃脸涨得通红,双手试图扯开苏妧的手,闻言却残忍地笑了出来:“苏妧,没用的,就算我告诉你又怎样,晏沉已经被细作推下悬崖,估计现在尸体都已经被野兽吃光了,哈哈哈!”
“给本宫扣住她,堵住她的嘴,等本宫禀报了太后再做处置!”苏妧一把扔开她,下了口谕,就见齐妃被太监控制在地上,浑身挣扎,却盯着苏妧不住地笑:“死了……他死了……”
苏妧沉着脸色,刚出秋阑宫没多久,太后那边又传来话,说让她去一趟,苏妧微微皱眉,不知道这时候喊她做什么。
“你来了。”太后的身子好了不少,坐在廊下透气,只是脸色还透着些苍白。
苏妧坐到太后身边,笑道:“不知道太后这时候唤臣妾过来所为何事?”
太后却没有回答,反而问起她在秋阑宫的事:“听下人说,你刚从秋阑宫过来,可是从齐妃口里有了什么消息?”
不说还好,说到齐妃苏妧就一肚子气,便摆摆手道:“快别说了,习惯了齐妃不说话,如今她竟成了见谁都咬的性子,着实让臣妾头疼,臣妾还想着向太后讨一个处置齐妃的懿旨呢。”
“就没有其他的?”太后又问。
苏妧瞧着太后脸色,觉出不对来:“太后是有什么事要同臣妾说吗?”
太后长叹了一口气,示意何嬷嬷,后者便拿出一封信来:“这是南疆传来的急报,你看看吧。”
苏妧盯着那封信,心里不知怎的,竟渐渐有了惧意,迟迟不敢伸出手去,何嬷嬷见状,将信塞到苏妧手里:“贵妃娘娘,您看吧。”
苏妧看了太后一眼,还是将信打开来,渐渐的,她的呼吸变得粗重急促,硕大的泪珠从那双杏眸中不断地滑落。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苏妧捏着那封信,咬着嘴唇,抬头问太后:“太后,不是这样的,太后您告诉我,您告诉我这是假的,陛下怎么会掉落悬崖,军队有那么多人,怎么会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太后捏了捏太阳穴,望向那炽热的太阳,脸色渐渐发白:“苏丫头,咱们大渊,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苏妧这时反倒停住了眼泪,她直摇头:“不,臣妾不相信陛下薨了,臣妾不信,太后……”苏妧起身跪到太后面前,抬头恳求道:“太后,求您答应臣妾,让臣妾去找陛下吧!臣妾可以找到的!”
“胡闹!”太后撑着气力斥了苏妧一声,“南疆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这样的女儿家可以去的?再说了,那些将军们都找不到,你就能找到了?你是陛下的后妃,不得出宫!”
苏妧又要辩驳,就听太后一锤定音:“你就只管将宫里的事管好,至于其他的,都不用你担心,你最好趁早打消刚才的念头。”
“太后!”苏妧跪在地上,还想再劝,就见太后已经起身,回了屋子。
***
“太后!太后不好了……”何嬷嬷匆匆走到内室,“太后,贵妃娘娘不见了!”
太后正在用药,闻言将碗一摔:“怎么回事?这些天她不是一直都待在长乐宫,安宁的很吗?”
何嬷嬷面色为难,拿出一封信来:“这是长乐宫的问竹姑娘说,贵妃娘娘定意要去南疆,带着和玉和明瑟昨夜就出了宫门,这封信说是贵妃娘娘写给您的。”
太后忙将信拆开,看了半晌,气的将桌案一拍:“这妮子,当真越来越大胆了!反了她了!”
“太后……这到底怎么回事?”何嬷嬷着急地问。
太后将信塞到她手里:“我说自那天她说了一次去南疆以后,怎么就一直待在长乐宫这么安静呢,原来是揣着这些心思,趁哀家不注意,溜了!”
何嬷嬷看完信,见苏妧将宫里的事安排的井井有条,不免叹气:“太后,苏贵妃对陛下有这样的情谊,也是难得,依老奴看,就随贵妃去吧。”
太后斜了她一眼,拍拍那封信,哼了声:“哀家还能有什么办法?这丫头是将所有事都安排好了,让哀家无话可说,不过现在沉儿下落不明,朝堂上定已获得消息,这样朝堂上也实在是个麻烦事。”
这时何嬷嬷又拿出一封信:“这是苏贵妃写的另一封信,说是事关重大,请太后斟酌做决断。”
作者有话要说: 我踏马要被沈腾拉别人帽子给笑死了
第78章 路上
天还未大亮,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就荡荡地出了京城的城门。
苏妧一身青色纱裙, 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碧玉簪簪着, 素净的紧。
“娘娘有没有觉得现在的场景很是熟悉?”和玉见苏妧神色浅淡,开口问道。
苏妧闻言,倒真是仔细回想了一番, 微微笑道:“你不说我还真想不到呢,现在不是像极了我刚入京城选秀的时候?”
自苏正杭去了青州任职, 苏妧就在青州长大, 后来就再没有回过京城, 虽说江南富庶,但苏妧随了徐婉,向来素净,也不爱衣裳脂粉一类的东西。
既躲不开选秀,苏妧自然就得入京, 那时苏正杭的官职还不高, 苏妧就由和玉陪着, 只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马车, 打扮素朴,晃晃悠悠地就进了京城。
苏妧犹记得当初选秀时,各个世家女的才艺样貌都在她以上,她心里其实是高兴的,毕竟这样她入选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但苏妧不会傻到什么也不准备,更不能随意敷衍, 否则不仅会给苏家丢脸,甚至会影响父亲的官途。
不过苏妧也没有多用心就是了,只是简单准备了一些才艺,被唱名太监点名时,她略略表演了一下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因为她根本不觉得自己会被选上。
后来苏妧问晏沉,为什么那时明明有更多比自己貌美有才的姑娘,偏留了她的牌子?
晏沉将她抱在怀里,笑了笑:“那时我本没有太注意到你,只是觉得你的表演既可爱又拙劣,便想着宫里也不少你这号人,便留了。”
因而想起以前的事,苏妧笑了笑,可念起现在的境况,不多时又不免感伤起来,和玉和云斐看了眼彼此,都轻轻叹了口气。
云斐一直管着小厨房,今日一早才知道苏妧要去南疆,便只得匆忙跟上,如今细想,很多事她还没有问清楚,她见苏妧一路不停地朝南疆去,皱着眉头道:“娘娘,您就这么走了,那后宫事务怎么办?皇子和公主又交给谁呢?”
“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苏妧知道她是担心孩子,“后宫的事务就交给庄妃和祺姐姐去管,至于珙儿和琼儿,现在他们也不一定非我不可了,就先麻烦祺姐姐替我照顾着,晋统领在一边保护,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晏沉既然给了她贵妃的体面和尊贵,自然也要面对同等的责任和压力,这些苏妧都知道,也正是如此,听到消息后,她才没有急着直接出宫,而是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好,直到没有后顾之忧才用宫牌出了宫。
云斐点点头,她本只是听命来保护苏妧,不过随着时间渐长,她陪着苏妧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也看着苏妧一点一点的成长,心中亦是感慨良多。
云斐一开始是岳辉身边的人,对于朝廷也有些了解,又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陛下身陷囹圄的消息怕是藏不住,若是朝廷的大臣们知道了此消息,这又该如何是好?”
苏妧赞赏地看她一眼,同她解释道:“我已经另写了一封信,同那封安排后宫事务的信一同交给太后,那封信是我模仿陛下写的一封密信,应该能稳住一阵子。”
***
“太后,不知这第二封信里写的是什么?”何嬷嬷见太后脸色稍霁,便开口问道。
太后顿了顿,道:“这封信是沉儿的笔迹……”
何嬷嬷一惊,急急问道:“怎么会是陛下的笔迹?不是说……”
“你急什么。”太后斜她一眼,“或许这信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哀家,这信是苏丫头伪造成沉儿的笔迹,其中说是沉儿其实没有遇险,而是躲在暗处,瓮中捉鳖。”
何嬷嬷沉思片刻,这这才懂得了苏妧第二封信的要紧处:“只要将这信给大臣们看,他们就会以为这是陛下的密信,信以为真便也就不会闹了。”
太后点点头,无奈地笑了出来:“当初沉儿宠幸她,哀家以为沉儿是想让她平衡德妃淑妃的权利,觉得她是个心思浅显的,就想阻止来着。”太后说到以前,缓缓笑出来,“却不想沉儿对她用情至深,而这丫头也是个不能小瞧的。”
“对了,苏丫头身边可有人保护着?她们几个姑娘家就这么出了宫,外面世道险恶,着实有些担心。”太后虽嘴上对苏妧诸多埋怨,可心里还是心疼着的。
何嬷嬷立时回道:“苏贵妃同晋统领要了几个人跟着,晋统领的手下都是经历过生死的,想来是没有什么事的。”
“文曳,你说……哀家是不是老了?这些孩子一个个都有主意的很,也不需要哀家去照看了。”太后放下心,心里微微酸涩又有一丝欣慰,把信递给何嬷嬷,“将贵妃出宫的消息封住,再派人将这封信交给沨儿,让他给大臣们看看,定下臣子们的心。”
何嬷嬷正要领命下去,又转过身来问:“对了太后,前些日子贵妃娘娘还让奴婢来问太后齐妃该如何处置,奴婢瞧着太后心气不顺,就一直没有问。”
“齐妃那毒妇。”太后冷哼一声,“本来还疑惑齐妃那般低调的人怎么养成了大皇子那样乖张的脾气,原来都是假象,这样的人还留着做什么?一条白绫都舒服了她,把她送去审讯司,让那里的人好好招待她!”
何嬷嬷闻言不禁一凛,点头应下便行礼退下了。
苏妧走后,长乐宫却并未冷清下来,晏珙和晏琼习惯了长乐宫伺候的人和乳母,苏妧便让两个孩子依旧待在长乐宫偏殿,而让秦月祺搬了进来。
“小主,晋统领来了。”
秦月祺闻言,放下手里的绣活就往院子里去。
“晋统领来了。”秦月祺行了一礼,话语中是面纱也遮不住的笑意。
晋城持剑点了点头,指挥手下按例日常将长乐宫上下检查了一番:“问秦小主安,今日可都还好?”
秦月祺笑了笑,让采晴给晋城奉茶后道:“长乐宫一切都好,晋统领放心。”
晋城看着那杯茶,愣了愣还是坐了下来:“那小主身体可还好,最近天气很热,小主切莫贪凉,否则身子会不舒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晋城眼神闪躲,又补充:“会影响皇子和公主的身子……”
秦月祺看着晋城,低下头小声应她:“我知道了,晋统领也是。”
晋城见手下的人都出来了,便起身:“我还有别的地方需要去看看,就先走了,小主若有什么事,尽管派人来通知我。”
送走晋城,秦月祺便又回到室内,两个孩子在榻上安静睡着,看得她心都软了,秦月祺点了点孩子的软乎乎的小脸,笑了出来。
***
“娘娘,咱们已经进了甘州地界了,不知道可需要休整一番?”和玉见日头快要落了,便问道。
苏妧撩开帘子,见前面不远处就有一间客栈:“大家也累了,就稍做休息,晚上继续赶路。”
苏妧几人下了马车,客栈小二殷勤地笑着上前:“几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苏妧面纱遮脸,云斐上前回了句“打尖”,又点了几个菜就坐下了。
旁边数个桌子的人神色各异地看着这一伙人,不说四个凶神恶煞的黑衣随从,就是被他们保护着的素朴打扮的三个姑娘也很是神秘,众人都猜测着这几个人的身份。
“诶,大哥,你瞧那个带着面纱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对身边像是领头的人说。
领头的定睛看了看,皱眉问道:“咋了?不就是个丫头片子?”
那人“啧”了一声,“大哥,你瞧那姑娘发间的碧玉簪子,那可是上好的玉种,一般人家哪有这样好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搞一顿?”那大哥斜着眼睛,一脸坏笑地问他。
“她们出门就带四个随从,一看就是第一次出门,这要是不搞都对不起我这毒辣的眼光。”
第79章 无讯
“娘娘。”和玉扯了扯闭目养神的苏妧的衣袖, 苏妧缓缓睁开眼, 就见和玉撩开车窗的帘子,本来应该跟在苏妧马车后的侍卫近前来:“娘娘, 咱们后面有人。”
苏妧拿出大渊的地形图,淡淡道:“解决了就是。”
侍卫领命下去,未过多时, 就听见马车后一阵刀剑交戈的声音,苏妧充耳未闻, 纤手划在地形图上:“晟城附近的确有一悬崖, 咱们去见了城主, 了解了情况后就往那儿去。”
和玉和云斐自然是同意的,可渐渐的,后面的打斗声不但没有减小,竟然还一直持续着。
“怎么回事?”苏妧皱眉问道,云斐凝神听着, 抬手就要打帘出去:“奴婢有武功傍身, 这就出去看看。”
苏妧不愿她出去冒险, 正要制止, 就听见打斗声又弱了下来,便让云斐不要出去,等着侍卫来回禀。
“惊扰姑娘赶路,真是对不住了!”
苏妧几人正等来人回禀,冷不丁的竟听见一声清脆的女子声音。
苏妧觉得这声音莫名耳熟,可一时也想不起来, 突然她灵光一闪,伸手打帘就蹿下了马车。
“芸弯!”苏妧笑着看她,脸上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芸弯一身男子装束,长发用玉冠束着,白皙的肤色也用粉给涂黑了不少,苏妧一眼看去,还有些不敢认。
芸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惊道:“苏小主……不对,现在应该是娘娘了,你怎么在这?被那个皇帝给抛弃了?”
苏妧笑出来:“胡说什么呢,他敢抛弃我?我只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办,正好路过此地。”她看芸弯身后倒了一群人,便心里疑惑,“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来这做什么?现在夜深了,更是危险极了。”
“我受人所托,一直在追杀这一伙杀人越货的强盗,没想到他们今天看上了你这辆马车,倒让我俩见面了。”芸弯之前就与苏妧合得来,平日里她没事的时候还会想起当初在皇宫里的日子,现下见了面,倒真是感叹有缘。
芸弯环视一圈,嗔她一眼:“你也还知道这是深夜啊?纵然你带了侍卫,但那群强盗也不是好收拾的,你以前不都是有条不紊的吗,现在是有多急的事让你晚上不休息还仍然赶路?”
苏妧不好把晏沉失踪的消息告诉她,便只笑笑不说话,芸弯也不是一定要知道答案,笑道:“最近边关打仗,这里靠近南疆,强盗土匪多,很是不太平。”芸弯沉吟一番,“要不这样好了,我保护你走一趟,我实在是担心你再被有些人盯上。”
苏妧不感动是假,她凭着一腔对晏沉的担心就跑了出来,虽说不后悔,可也是怕的,毕竟她偷偷出宫,不好带太多侍卫,若是真的遇到了棘手的人,就只能算自己倒霉。
可路上遇到熟悉的芸弯,她的心里安定了不少。
苏妧权衡利弊后,果断应下来:“芸弯,这次真的多谢你了,我要去晟城。”
芸弯神色一紧,心里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晟城……你是要去找晏沉?”
可刚说完她就暗骂自己傻了吧唧的,如今晏沉在南疆御敌,晟城又已夺回,苏妧既然要去晟城,就一定是去找晏沉了。
可晏沉稳住了南疆局面,想来不久以后就会回京,况且边疆环境既脏乱又危险,苏妧只需要在宫里静静地等着晏沉回去就好了,为什么苏妧一定要现在去南疆?
芸弯突然想起之前一路上听见的流言,心里就有了成算,不禁皱眉:“晏沉出事了?”
苏妧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到了这方面,只得点头应道:“是,不过我相信陛下他不会有事的,所以我才要去找他。”
芸弯拍拍她的肩头,“别担心,晏沉当初放我出宫,没有追究我偷防御图的事情,说明他通情达理,是个好皇帝,现在我送你去他身边也就是个小事。”
苏妧笑着带她进了马车,芸弯在江湖上这么些年,对大渊的地形比苏妧清楚,苏妧便让马车夫听芸弯的,抄近路走,遇到有想法的贼人就由那四个侍卫和芸弯去解决。
连夜赶路尤其乏人,苏妧与芸弯说笑了一阵,还是撑不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见马车已经停了。
苏妧头有点昏,又歇了会才撩开车窗的帘子,就见车外天色昏沉,还未大亮。
“和玉,怎么停下来不继续走了?”苏妧见芸弯已经不在车上,疑惑问道。
和玉给苏妧整理好衣服,笑道:“娘娘,车夫听芸弯姑娘的话走了小路,给咱们省了近一天的路呢,芸弯姑娘说她不愿与官兵扯上关系,看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危险就先走了。”
苏妧点点头,意识到现在身处何地时,惊道:“晟城!我们到晟城了!”
她边笑边说着,向前探着身子就要打帘出去,在就要摸到帘子的边缘时,却又收回了手。
“我……有些怕。”苏妧支吾着说。
近乡情更怯,大抵就是与苏妧差不多的心情吧,她心里一直都坚信晏沉没有事,因为她知道,晏沉心里和她一样,挂念着彼此,也挂念着他们的孩子。
可是……如果一切都是她的臆测,她又该怎么去面对?
和玉安慰般将苏妧的妆发理好,笑道:“娘娘,下去吧。”
云斐上前给苏妧打帘,苏妧也不矫情了,弯着身子便出了马车。
“恭迎苏贵妃娘娘!娘娘万安!”一下车,就见车前由城主和守城将军领着手下的将士跪了一地,声音铿锵有力,个个气宇轩昂,将苏妧吓了一跳。
苏妧来了晟城,定要把身份同城主说一声,她已经不想再遇到什么不长眼的人,她的品级比一个城的城主高多了,自然就是晟城的上上客,她寻找消息也就会顺利多了。
“高城主,丛将军,小陆将军,你们快起来吧,不必多礼。”苏妧带着面纱,示意和玉和云斐将两个人扶起来,“本宫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高城主忙道“不敢”,将苏妧请进了晟城,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城主府,苏妧在高城主和几位将军的陪同下进了城主府,其他士兵的就回了军营。
苏妧坐在上座,她来城主府的一路上,就见到虽然百姓的房屋因战乱倒的倒,破的破,但是他们的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还有一路上跟着的将士们也笑呵呵的,让人看着便忘了烦恼似的。
苏妧觉得,百姓和将士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想来城主也是个爱惜百姓的,便无形间对高城主和几位将军多了一份好感。
“既然坐在这,本宫也不同你们说虚的,本宫来这就是想知道陛下的消息。”苏妧本就心急,坐下来后就开门见山,直接向高城主问道。
高城主和几位将军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位贵妃这么直接,连句寒暄也没有。
高城主便将到了嘴边的客套话又咽了回去,讪笑道:“贵妃娘娘既然来了咱们晟城,那就说明娘娘已经知道了咱们传到京城的消息了。”
苏妧不由紧皱眉头:“什么意思?陛下当真落入了悬崖?”
高城主见苏妧情绪有些激动,也不知道该不该将当时的事说出来,正在纠结中,苏妧就按下百般心思,深吸一口气:“你说吧,本宫听着。”
高城主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起来。
小陆将军将之前钦州的却因安城一战剩余的两万兵马清点好,用于夺回晟城,之前安城一战,樊国十五万兵马被灭十万,剩余五万逃入了晟城。
晏沉对晟城势在必得,但是他也知道樊国依然占有优势,所以花了多日与丛、陆两位将军排兵布阵,商议对策。
晟城的兵马不如自然不如樊国的多,但大渊将士因晏沉的亲征和守住安城而士气高涨,又有晏沉缜密的攻城计划,这一仗打的并不如之前那般艰难。
两军交战,必有损伤,晟城虽夺回了,可也算是损失惨重,尽管晏沉明白这些道理,可眼睁睁地看着大渊的将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晏沉的心里总归是极不好过的。
趁着将士们在包扎伤口和收拾战场的空挡,晏沉从军帐里出去透透气,就是晟城附近的一处悬崖。
而丛将军正要找晏沉商议接下来夺城的事,却见晏沉的身后有一个人偷偷摸摸地靠近,他还没来的及叫住那人,那人就已经将晏沉推了下去,晏沉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丛将军忙跑过去命人将那细作抓住,又赶紧派人通知高城主和小陆将军,自己先领了一大队人绕路下去了悬崖。
悬崖下面就是一条大河,水流湍急,好几队人细细找了三天三夜,却一个影子都没有看见,高城主和几位将军不敢隐瞒,只好据实将事情报上的京城。
苏妧听他们说完,脸色早已苍白如纸,她捏紧了扶手,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流一滴泪,只突然站起来,用力咬着牙:“本宫要去找他。”
“娘娘!”高城主急忙喊住她,“臣已经派手下多次寻找,却一点也找不着,臣和将军们估计,陛下怕是被水流冲入下游了。”
“那派人去找了吗!”
高城主丝毫不敢怠慢,忙道:“派了派了,派了许多人,只是河水下游的地域复杂,陛下更是有可能被人救走了,一时间……还并没有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最近有些事情,更新有些不稳定,还请谅解
ps:陛下不是个弱鸡……
第80章 夜访
苏妧坚持要去晏沉掉落的悬崖去看看, 怎么劝也劝不住, 最后在一干人的保护下,苏妧还是去了悬崖底。
“娘娘, 您小心些,这路滑着呢。”高城主跟在苏妧后头,细心提醒着。
和玉扶着苏妧慢慢朝下走, 苏妧见这山山势陡峭,山石嶙峋, 让人看着就不禁胆寒, 便不由皱紧了眉头。
“这附近都找过了?确定一点都没有遗漏?”苏妧环视一周, 向高城主问道。
高城主是个爱惜百姓的,晟城被樊国占领后,他这个城主却没有办法保护城中百姓,眼睁睁看着晟城百姓被樊国军兵欺压剥削,他这个城主感到无比愧疚。
听到陛下御驾亲征的消息后, 他起初还不敢相信, 陛下九五之尊怎么会亲自来南疆御敌?可陛下不仅来了, 还将晟城给夺了回来, 保护了晟城所有的百姓。
也正因如此,高城主这些边疆城池的城主本对晏沉是不大顺从和服气的,现下也变得无比敬仰和爱戴了。
因此苏妧一问起来,高城主便立刻应道:“臣对陛下的失踪极其愧疚,便更加急迫地想要找到陛下,又怎么会让手下的人马虎遗漏呢。”
高城主刚欲再说, 后面就匆匆来了一个人在他旁边耳语了两句,高城主神色一紧,匆忙就要走,想到苏妧还在这,就急着向苏妧回禀了声。
苏妧也不需要他在边上,就点头放他走了,悬崖下的河水川流不息地向下去,苏妧往前走了几步,顿时觉得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她本以为,那封信只是晟城的人弄错了,只要她过去,就一定能找到他,可是……貌似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晏沉真的出事了,她该怎么办……
“娘娘,娘娘?”和玉见苏妧愣在那里,便喊了几声,苏妧回过神来,转过身笑了笑:“没事,我们回去吧,明日再来看看。”
和玉和云斐跟在苏妧身后,见状不由都担心她的状况,而苏妧回了城主府后就闭门不出,且吩咐人没有什么事不要打搅她。
和玉和云斐吹了灯后就守在门外,“云斐,你说我们娘娘怎么就这么倔呢,不论什么事,只要与陛下搭上一丁点关系,就完全没有了分寸。”
云斐嗔她一眼,笑道:“你也知道陛下在娘娘心里的重要性,现在陛下下落不明,娘娘心里着急也是情理之中。”云斐叹了口气,“其实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和玉点点头,两人听着屋里的动静,渐渐却有了一些睡意,而后径直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苏妧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一闭眼,眼前浮现的就是晏沉的脸,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里总感觉沉沉的。
风吹开了窗户,苏妧不自觉缩了缩身子,嘟囔着和玉和云斐太马虎,连窗户都没有关紧,一边要将和玉唤进来。
苏妧正要开口,就见一个黑影缓缓朝她走近,继而跪在她面前。
苏妧吓了一跳,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迅速裹紧被子缩进了床榻最里面,说话都变得结巴:“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进来,和玉和云斐呢?”
那黑衣人带着面巾,浑身冷冽的气质逼人,就在苏妧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时,黑衣人竟开了口:“门外两个姑娘无碍,只是昏倒了,至于臣,是陛下让臣来告知娘娘一声,陛下没事,还请娘娘放宽心,快快回京。”
“你说什么……”苏妧愣在一边,这些天内心的压抑和困顿在这一刻全都释放了出来,眼泪不停地流,白皙的小脸上映着一双红通通的杏眸,只叫人看的心尖尖都疼。
“不……”苏妧自顾自哭了会,见那黑衣人还跪在自己跟前,又有些疑心,“本宫凭什么相信你,你说是陛下让你来的就是了?”
黑衣人似是知道苏妧会有这么一问,往这间房里的角落两处各指了指:“臣是陛下手里的暗卫,而陛下在娘娘身边也安插了两个暗卫。”说着,果然从那两个角落里走出来两个同样黑衣带着面巾的人,从腰间抽出一物,“这是臣等的腰牌。”
苏妧将信将疑地接过,看那上面果然是晏氏皇室的标志,便消了大半疑心,又见那个黑衣人拿出一个玉佩,苏妧急急拿过来,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这是……是陛下随身携带的玉佩。”
苏妧猛的抬起头,羽毛般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想要凑近,想到自己只穿着中衣,便只得作罢,“你,”她指着最先进来的那个暗卫,“你带本宫去见陛下。”
“娘娘恕罪,陛下的命令是让娘娘尽快回京,不可久留。”
苏妧闻言,那股执拗劲儿就上来了:“陛下?你听陛下的,可陛下听本宫的,这样说来那你是不是应该听本宫的?”
暗卫黑漆漆的眸子咕噜转了两圈,讷讷道:“臣只遵陛下口谕。”
“你!”苏妧不悦地瞪着他,奈何苏妧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这些天又精神不佳,就连眼神都是软乎乎的,能吓到谁?
苏妧见三人一点动静没有,抱胸冷哼一声:“好,不答应本宫是吧?”屋子里没有点灯,苏妧将被子裹在身上,摸索着跑向妆案的首饰匣,拿起那支碧玉簪,戳着自己纤长细嫩的脖子,“你们不答应本宫,本宫就死给你们看!哼,本宫死了,看你们怎么向陛下交代!”
三个人没想到苏妧身为贵妃,竟与市井妇人般撒泼耍赖,可饶是如此,为首的暗卫依然不松口:“还请娘娘莫要为难臣等。”
况且,他们也知道贵妃娘娘宫里还有三位皇子公主,又挂念陛下,不会真正地寻死,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苏妧哼哼唧唧见这招不成,恼羞成怒将簪子一扔:“好!这是你们逼我的!”
苏妧盯着三人,上下打量着,顿有一计上心头:“陛下明明没事却不出面,想来是暗地里有什么想法……”苏妧将被子卸下,换上披风,坐在凳子上笑得狡黠,“本宫派人问了高城主,有消息来报,说是樊国国君亲临洛城,正准备将晟城重新夺回去。”
“想来正是陛下失踪的消息传到樊国,其国君才会亲临战场,想趁虚而入。”
三人戴着面巾,看不清脸色,可苏妧知道,自己是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便将此作为筹码,笑道:“你们若不让本宫见陛下,本宫明日就将陛下没有失踪,躲在暗处的消息告知所有人,纸包不住火,樊国国君自然也能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就不是本宫能控制的了……”
“别以为本宫是在吓你们,在本宫心里,最重要的就是陛下,见不到陛下,你们把本宫逼急了本宫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苏妧恶狠狠地说道,不时瞥一眼那三个人。
“这……”苏妧这一说,为首的就有些踯躅了,陛下之所以诈死,正是暗地里有大计筹谋,若是真被宣扬出去,那陛下一切的筹划就都落空了。
况且,女人,不是男人可以琢磨透的……
暗卫沉思片刻,只得应下:“那贵妃娘娘随臣来吧。”
***
“诶,你叫什么?”苏妧一个人跟着那个暗卫走着,觉得无聊,那暗卫也不说话,苏妧见他好像愁容满面的样子,便想要逗逗他。
暗卫走路的步伐顿了顿,沉声道:“臣名舟,您身边的两人名殊和郁。”
说完,舟抬脚步伐更快,很快就将苏妧甩在身后,苏妧气的跺脚:“果然是晏沉养出来的人,脾气和主子一样惹人厌,喂,等等!”
好容易赶上了舟的步子,就见舟已经隐匿在一间屋子的门外,苏妧环顾四周,见已经是河流的下游,屋子里火光明亮温和,吸引着苏妧走进去。
“舟,陛下在里面吗?”苏妧朝一旁的舟问道,舟却仿若没有听见,一动不动,也一句话都不说。
苏妧只好自己挑起帘帐走了进去。
屋内很暖和,点着灯,却空荡荡没有人,苏妧微微皱了皱眉,一眼一眼看过去,从摆着防御图的桌案,到被褥杂乱的床铺,还有……枕头前那熟悉的布娃娃……
苏妧忙冲过去,拿起那个像极了自己的布娃娃,眼泪霎时就溢出了眼眶。
“娇娇?”
第81章 爱意
苏妧转过头去, 晏沉一身中衣站在她身后。
“陛下……”苏妧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
晏沉忧心南疆的战事,一时间无法入睡, 就起身站在窗前想事情,却听到门外传来苏妧的声音,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 结果下一刻就见苏妧进来了。
苏妧这些天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次眼泪了,她哭着跑到晏沉的面前, 晏沉伸出手想要抱她, 却被她一把打开。
“你这些天跑哪去了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走!”苏妧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哭的泣不成声。
晏沉看着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娘哭成了这样,心疼得不行,忙走近了蹲下来认错,态度很良好:“娇娇乖,是我错了, 我不该让你担心, 你原谅我好不好?”
苏妧这回却连脚都用上了, 把晏沉一脚蹬倒:“你每次都这样, 别以为我这回会这么容易原谅你,我再也不理你了!”
晏沉“诶呦”一声,哭笑不得地倒在地上:“娇娇,你要知道,这里是我的地方,你要是不想见到我, 得是你走,不过谁让我这么爱你呢,既然你非要让我出去,那我只好穿着这身中衣出去吹冷风了。”
“你……”苏妧哼哼唧唧瞪他一眼,将人拉起来,双手紧紧抱住晏沉精瘦的腰杆,猛扑到他怀里,故作恶狠狠的语气,“再也不准离开我,你听到了没有?不然……不然我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再也不让你看见我们。”
晏沉回搂住她,下巴搁在苏妧的细软的头顶上,感受着怀里人的温暖,月光满满地洒进来,一室的温柔缱绻。
“娇娇不要怕,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们,相信我。”
苏妧闷在他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感受到了数月以来唯一的安稳。她突然想到还有最重要的事没问,抬起头来,惑道:“你被人退下去后,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既然你没事又为什么不回晟城呢?”
“别急。”晏沉笑了笑,带着她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与她细细说来。
晏沉早就知道队伍里有细作,只是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他的底细,不过晟城平安夺回,这让他知道细作应该不是樊国的,不然不会那么容易就夺回了晟城。
晏沉猜测是宣王的人,便独自一个人站在悬崖边,意图将细作揪出来,毕竟一个细作传出的消息就可能毁掉一场战役,灭了一城的队伍。
早在晏沉被推下去之前,悬崖壁上有个洞穴,晏沉就已派去暗卫那处保护着。
果不其然,晏沉在背后被人推了下去,他趁势转身,看到了细作的面貌,又看到其身后匆忙赶来的丛将军,就落了下去,被暗卫带进了山洞。
按原来的计划,是晏沉再上去,将细作处死,继续出兵夺回洛城,可晏沉知道丛将军已经将细作抓住,他却可以利用这次的机会,引君入瓮。
因为就算夺回了原本失去的三座城池,也不过是一切回到了原点,晏沉既来了南疆,就不会甘愿是这种结局,可若是夺回了汗城,再追击到樊国,如此耗费的物力和人力就不是南疆所能消耗得起的。
晏沉本来也是为此事愁烦多日,但是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话不是没有道理,晏沉算准了樊国新君登基不久,且性子急躁,正是渴望立威的时候,他若是知道晏沉失踪的消息,定会亲临战场,再将晟城夺去,狠挫大渊将士的威风。
所以晏沉将计就计,干脆也不回去了,到河流下游找了一个房子住着,等到樊国国君来了,晟城一战又打了起来,他再带着一队人出去,攻他和出其不意。
他想到了高城主一定会写信送到京城,想到了京中怕是会有大波动,想到苏妧知道这消息后会有多伤心,可是他就是没有想到,苏妧竟然会来南疆找他。
京城到南疆这一路山匪强盗横行,他一想到苏妧一路走来的艰辛,就心里直泛苦,苏妧娇滴滴的模样,就是被强盗土匪看了一眼也够让晏沉恨上半天。
苏妧窝在他怀里,听他说完这一切,将人抱的更紧,“那你没有失踪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我和你,就只有我身边的暗卫给小陆将军捎过信。”晏沉怕又惹怀里的小气包不高兴,便老实回道。
哪知道苏妧惊讶地喊了一声:“小陆将军?”她想到之前陆慷在她面前一脸“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脸色,恨恨咬牙,“这个小陆将军可真会演戏啊,在我面前表现的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感情看着我这么担心,一点消息都不肯喝我透露?”
晏沉眼见着苏妧要将陆慷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不由捂住了她的嘴,笑道:“是我让他不要和任何人说,他只不过是听我的话罢了,你就别气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这样就够了。”
晏沉拍拍她的头,耐心哄着,又问道:“对了,我听暗卫说宫里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怎么样,都还好解决吗?”
苏妧说道这个就后怕,抿了抿唇瓣,“是宣王伙同齐妃先将孩子掳走,然后以孩子做筹码,让晋统领将城门打开,好让他们进去。”
苏妧将之前宫变的事一件不落地说与晏沉听,“多亏了陛下让小陆将军带了宣王妃和宣王世子还有救兵过来,将宣王前后夹击,使其受到桎梏,才及时化解了此次宫变的危机。”
晏沉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心头一片亏欠,这本该是男人去面对的事,却全部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他不敢相信那时候苏妧该有多么无助。
“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这里结束后,我立刻回去,好不好?”晏沉愧疚地说道,在夜色中,格外撩拨人的心弦。
“陛下,你不用道歉,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帝王。”苏妧转过身来,莞尔一笑:“也是我的英雄,盖世英雄。”
***
苏妧被暗卫趁着夜色送了回去,她见门口和玉和云斐还睡着,便松了一口气,回了屋内。
第二日,苏妧一醒过来,便将高城主和丛、陆两位将军喊了过来。
“娘娘要走了?”高城主惊讶地问。
苏妧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跳过高城主,灼灼的目光盯着陆慷:“小陆将军就没有什么想对本宫说的?比如……瞒了本宫什么事?”
陆慷眨了眨眼睛,竟觉得莫名有些心虚,只好讪笑一声:“娘娘说笑了,臣有什么事瞒着娘娘呢?”
苏妧也不过是逗他一番,见状笑道:“罢了,左右本宫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宫里还有事需要本宫去管,就先走了,至于陛下,就劳烦高城主和两位将军多多花些心思了。”
“找寻陛下行踪本就是臣等当尽之责,娘娘言重了,娘娘若是即刻就要动身,臣立刻去安排。”高城主对苏妧算的上是毕恭毕敬,谁让苏妧是大渊皆知的宠妃,陛下宠着,太后罩着,谁都惹不起。
高城主做事麻利,没一会儿手下人就将马车就套好了,苏妧又头疼地看着马车前面乌央乌央的将士,只好又装作样子勉励了一番,苏妧不禁腹诽:搞得像是她来巡营一样……
苏妧回去走的是官路,倒还算太平,没有遇到什么人,一路还算顺利地到达了京城。
回宫后,苏妧自然被太后狠狠说教了一番。
苏妧低眉顺眼的,一副“我错了”“对不起”脸色,活脱脱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儿,太后见状,便连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啊你,这么大老远地去了南疆,自己吃苦不说,可有一分消息?哀家在宫里着实为你担心死了。”太后皱着没有就没有松开过,“还有珙儿,琼儿,他们才几个月,你就没想过他们离了母妃会怎么样?你就一点都不想他们?”
苏妧紧抿着唇,渐渐红了眼眶:“臣妾怎会不想?臣妾决定去南疆心里有多煎熬,太后您应该是了解臣妾的呀,可臣妾放不下陛下,真的放心不下……”
太后看她噙着泪要落不落的,也不忍心再说,只好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既然回来了,就快去长乐宫看看孩子们,对了,你在南疆可有陛下的消息?”
苏妧闻言,看了眼太后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没有说话,太后明白,便招手让何嬷嬷带着所有伺候的人下去,“说吧。”
“太后放心,臣妾见到了陛下,陛下不过是将计就计,诈死而已,想来不久就能听到南疆传来的好消息了。”
太后这才放下心,将晏琅抱来给苏妧看了看,就催着她赶紧回宫看晏珙和晏琼。
苏妧见问竹候在慈宁宫门外,朝她笑了笑:“本宫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和明瑟辛苦了,长乐宫一切可都还好?”
问竹笑嘻嘻的,忙回道:“都好都好,宫里有秦芬仪和晋统领在,什么事都没有,就是皇子公主有时候会莫名地哭起来,怎么也哄不好,想来是想娘娘了呢。”
苏妧闻言,不免更加想念孩子,让抬轿太监加快了脚步朝长乐宫去。
还未到长乐宫大门,就听见里面隐隐传来笑声。
第82章 回京
“妧儿, 你回来了!”秦月祺见苏妧进来, 欢喜地迎上去,“可把你给盼回来了, 怎么样,一路上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苏妧笑着点头,见院子里站着另一个人, 微微颔首:“晋统领这些日子辛苦了,本宫现在已回, 晋统领便可以放心了。”
晋城看了眼秦月祺, 心下有数, 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苏妧见人离开,这才忙将人拉进内室坐着,急急道:“祺姐姐,你怎的与晋城这般熟稔了?你忘了我与你说过的话了?”
秦月祺安慰地笑了笑,拍拍她的手:“放心, 我有分寸, 没事的, 这些日子我一个人待在这长乐宫里, 是晋统领告诉我不要怕,他会保护我。”秦月祺渐渐红了脸,“我虽知道他保护我不过是应尽的职责,但是这样就够了,真的。”
“唉,你有分寸就行, 怕只怕有人发现了,拿此事做文章。”苏妧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这宫里到处都是隐藏着真面目的人,齐妃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万事不可粗心大意。
秦月祺知道她是好意,笑道:“你还有时间关心我,我已经吩咐人将珙儿和琼儿抱过来了,你怕是想死了吧?”
苏妧感动地瘪瘪嘴,伸手就是一个熊抱:“还是祺姐姐最了解我。”
两个孩子被抱进来,或许是有段时间没有见到苏妧,两个人一到苏妧的怀里就哭了起来,不过苏妧驾轻就熟,哄了一会,两个孩子回想起了这熟悉的味道,就知道是他们的母妃在抱着他们了。
苏妧一手抱一个,两个孩子大了不少,圆溜溜的眼睛提溜直转,看的苏妧心都化了。
“这两个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小孩子可难带了。”苏妧边逗弄着边问道。
秦月祺倒是没什么,“还好,本来我在启锦宫闲的发慌,现在带着两个孩子,倒还是挺乐呵的,珙儿和琼儿也很乖,我带起来算不上麻烦。”
苏妧闻言,正好趁势建议道:“那祺姐姐你就别回启锦宫了,待在我这长乐宫不是好的很,我们俩没事的时候还能说说话,你也可以同我一起带两个孩子。”
“算了,我本来就是启锦宫的人,哪有半路跑走的道理?”秦月祺虽说心里有点心动,但是还是拒绝了,“况且等陛下回来,陛下每天往你长乐宫跑,我在这岂不是碍事?”
苏妧嗔她一眼,又惑道:“你怎么就知道陛下会回来?”
秦月祺将晏珙从苏妧手里抱过来,笑着逗弄:“你以为我傻啊,你回来的这么些时辰,我是一点都没有从你脸上看出担心和愁烦来,想来陛下是没有什么大事的。”
幸而苏妧早让闲杂人等下去了,否则这事若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说到这事,我还真要夸夸我自己,你记得我模仿陛下笔迹写的那封信里面写的是什么吗?”苏妧昂着头,神色颇为骄傲,“写的就是陛下其实没有遇险,而是躲在暗处,瓮中捉鳖。”
“怎么样,准吧?”苏妧笑呵呵的,觉得自己实在是算的太准,全然忘记了当时找不到晏沉的哭唧唧的模样。
***
苏妧回宫没多久,南疆就传来了战事,结果自然不用说,晏沉领兵在暗处射杀樊国国君,一举灭了樊国威风,夺回剩余的二城,重铸边疆防御。
京城上下喜气洋洋,边疆狠狠出了一口气,不仅官员军兵对晏沉佩服地五体投地,就连平头百姓都对晏沉那是高歌颂德,就差敲锣打鼓满街宣扬了。
晏沉回京那天,艳阳高照,苏妧早早就起了,安排着内务府各处将所有事都准备好,而她穿着一身桃红裙裾,和送他去南疆的那天一样,站在城楼上,静静看着晏沉的队伍进了京城。
晏沉坐在马上,晃晃悠悠地向前走着,日子已入盛夏,日头晒人,但晏沉心里快活,此次打败樊国,可算是了了心里一件大事。
队伍进了城,晏沉抬头看,一眼就瞧见城楼上那抹桃红色身影,脸上渐渐泛出笑意,蔓延到眉梢,再到心尖,满满的都是甜腻的欢喜。
恭迎队伍和仪式很盛大,晏沉在前面催马前行,看着路旁跪了一地的百姓,微微皱了皱眉:“这样的排场得费多少银子,不是和你们说了吗,不要铺张浪费,你们把朕的话当耳边风不成?”
跟在晏沉身边的太监不禁叫苦连天,怯怯道:“启……启禀陛下,这些都是贵妃娘娘准备的。”
“哦,是吗?”晏沉愣了一下,“唔……挺好的。”
“……”
***
“沉儿,你瘦了,也黑了点。”
晏沉刚回京,自然要先去慈宁宫请个安,一见面太后就攥着晏沉的手上下左右看了一遍。
晏沉笑着随她看:“母后莫要担心,儿子没事,儿子还要去朝堂上处理事情,就先走了。”
“这就走了?长乐宫那儿去了没有?”太后见他要走,急急问道。
晏沉想到之前在城楼上看到的那抹桃红,笑了笑:“不急,国事要紧,儿子就先走了。”
晏沉终于凯旋归来,朝臣也彻底放下了心,晏沉说了一些场面话,让朝臣将事情交予岳辉后,就散朝同瑞王一同去了后殿。
“你可终于回来了,怎么样,南疆的事都处理好了?”瑞王坐下来便急切地问道。
晏沉抿了口茶,笑道:“你先让朕喝口茶歇一歇再同你说。”他见瑞王翘着二郎腿,手不停拿扇子扇风的急躁样,不由笑出来,“唉,既然你这么急,那朕就现在同你说吧。”
“南疆的城池已经都夺了回来,至于樊国,朕让小陆将军和丛将军留在那里,继续往前,直至灭了樊国。”
瑞王闻言点点头,“对了,之前你失踪一事,可把大臣们都急坏了,幸好有苏贵妃送来你的一封亲笔信,我们这才略略放心。”
“亲笔信?”晏沉不解,“我何时给你们写过信?”
瑞王呆愣着张了张嘴巴,他从手下手里拿过信,“这……这不是你的字吗,我还以为真的是你写的呢,你看看。”
瑞王将信递给他,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哦!哦我知道了,这封信是苏贵妃自己写的,为的就是防止朝廷动荡,稳住朝局,倒是没想到她编纂的借口竟然成了事实啊,你俩还真是心有灵犀。”
晏沉拿着那封信,笑容止不住地溢了出来,信上面的字迹虽说的确像自己,却还是有一分女儿家的娇态,像极了写字的人。
“好了,朕不在的这些日子,朝廷上的事过几日你再与朕说,朕现在累了,就先走了。”晏沉拍拍他的肩,一挥袖,潇洒地离开了。
瑞王站在一边,翻了个白眼:“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去温柔乡里了,哼,谁没有啊,我也要回去找我的王妃。”
***
苏妧坐在桌案前整理今日恭迎的琐事,渐渐的天黑了都没有发觉。
苏妧见突然点了灯,这才知道天色已晚,抬头揉了揉泛酸的脖子,皱眉问道:“怎么,陛下没有来吗?也没有派人来传召?”
和玉近前给她揉揉胳膊和脖子,点点头:“是,龙阙殿还没有来人,奴婢派人去前头瞧了好几次,也没有看到陛下的御辇。”
“知道了。”苏妧有些失望,想来是晏沉刚回京,有太多事情要处理,所以顾不上她吧,“那就罢了,偏殿水备好了没有,今日有些累,本宫沐浴后就睡了。”
和玉将桌案上的账册收拾好,“水早已备好,奴婢是看娘娘忙着,便一直没说。”
苏妧闻言,抬脚便要去偏殿,和玉跟在后面,似是想说什么又不敢,只好瘪瘪嘴,在心里默默嘀咕。
“想说什么就说,在本宫面前你还要隐瞒什么?”苏妧哪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便笑着问道。
和玉这才敢开口,愤愤不平道:“奴婢是心疼娘娘,陛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娘娘你吃了那么多苦,为大渊考虑这么多,甚至亲自去了南疆,可陛下回来却连长乐宫都没来。”
“会不会是陛下在南疆待了数月,喜欢上那种粗犷的女子了?”
“和玉!”苏妧皱着眉,不悦地打断她。
和玉忙住嘴,暗自嘀咕:“是娘娘你让奴婢说的。”
苏妧停住步子,叹了口气,看抬头看天:“你瞧,今日的月亮格外圆,也格外美,既然陛下平安回京,我们便不要说那些事,况且我所做的一切也不是为了自己能得到什么,是陛下给了我所有,我自然也要为她做些事情。”
说完后,苏妧笑了笑,便继续朝偏殿走去。
“贵妃娘娘留步!”
苏妧正要进偏殿,就听到身后传来安福的声音。
她转过身,果然是安福跪在廊下,给她行礼,苏妧忙免礼,问道:“安总管这时候来,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果然还是贵妃娘娘最懂陛下。”安福笑得满脸褶子,摆手在前面引路,“那就请娘娘跟奴才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因为定时定错了,所以发布的很短,是还未写完的存稿,现在的是完整的一章
第83章 灯海
苏妧跟在安福身后, 笑着问道:“今儿只在城楼上远远看了陛下一眼, 不知道现下陛下身体可都还好?”
安福微微一笑,恭敬回道:“娘娘问奴才, 还不如等会自己去问问陛下。”
苏妧笑了笑,见好似到了地方:“怎么来偕湖了?陛下在这里?”
安福淡笑不语,将苏妧带到了地方就默默退下了。
“装什么神秘。”苏妧瘪瘪嘴低声嘀咕, 却也只好在湖边静静等着,偕湖边种了一圈垂柳, 夏夜的风拂过, 带着一丝湿热, 也将柳枝带动拂过水面,荡起了层层涟漪。
没过一会,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苏妧背对着声音,低头轻轻笑了出来。
“苏贵妃在做什么呢?”晏沉从背后抱住她, 宽阔的胸膛贴紧了苏妧娇弱的脊背, 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别人都无法带给他的充实。
苏妧微微红了脸, 转过身来却已经恢复了脸色:“在想陛下啊, 陛下让臣妾好等……”
晏沉发出低醇的笑声,将她拉到湖边的亭子里:“怎么起风了还傻站在那儿,快坐下。”却见苏妧被拉着过去,却板着个脸,也不坐,便笑着道, “怎么,娇娇生我的气了?”
苏妧瞪他一眼才给他面子坐下,娇哼一声:“臣妾怎敢生陛下的气,陛下可是大忙人,想来是顾不得臣妾的。”
“哈哈哈,娇娇,我真是太爱你了,你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呢!”晏沉闻言竟大笑了几声,捧过苏妧的小脸就是一顿猛亲,那场面,在一边伺候的人都没脸看下去。
苏妧刚开始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果断推开晏沉,嫌弃地抹去满脸的口水,“你,你干什么!旁边这么多人看着呢,也不知羞!”
晏沉瞥了眼周围低眉顺眼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太监宫女:“谁敢多嘴?看朕不灭了他!”
苏妧白了她一眼:“行了行了,你这么晚叫我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快说,说完我还得回宫看看孩子们。”
“啧,我重要还是孩子重要?”晏沉不高兴了,扳过她的脸问道。
苏妧哭笑不得,拂开他的手:“你怎么还和孩子争风吃醋起来了,他们也是你的孩子,真是。”
晏沉见她这么不识趣,无奈摇了摇头,早该知道的,这丫头就是惯会转移话题的。
“跟我来。”晏沉见她好奇,觉得也差不多了,便拉住她的手,往湖对边走去。
偕湖虽不是很大,但走上半圈对苏妧来说也是有些累的。
苏妧有些喘,闷闷问道:“到底去哪里啊,我有点累了。”
“快了快了,你可以的,娇娇最棒了。”晏沉一边拉着她往前走,一边安慰她,又走了几步,“看,到了。”
苏妧大口喘着气,看到漆黑的夜里,眼前星星点点的明亮,不由愣住了。
“这……这是孔明灯?”苏妧细细盯着看了一会,惊讶地问,“怎么突然想起来放这么多孔明灯啊?”
一个个孔明灯摇摇晃晃地升上天,灯火的亮光映在偕湖的水面上,瞬间照亮了整个偕湖。
苏妧放眼望去,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个。
“你再仔细瞧瞧,和普通的孔明灯有什么不同?”晏沉紧握住她的手,他特意发出磁性而惑人的声音,仿佛在吸引她一起探索未知的事情。
苏妧微微皱了皱眉,看到孔明灯用的不是干净的白布,上面有数个黑色的污块,却又不像是污渍,只是离得太远看不太清。
苏妧知道那上面定是晏沉的把戏,便抬头看着他,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疑惑问道:“孔明灯上面黑色的东西是什么?你知道的吧?”
晏沉宠溺地摸摸她的头,笑道:“那是名字。”
“名字?”
“嗯,是南疆战场上每一位牺牲的将士们的名字。”晏沉目光灼灼盯着那一片孔明灯海,像是自责,又像是自豪,“上万将士,朕永远不会忘记他们。”
“只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才知道那些用生命保家卫国的人有多值得我们敬仰,不论是将军还是一个小小的士兵,都应该是大渊的英雄。”
晏沉接过一个孔明灯,往上写上之前因细作而丧命的章将军的名字,“我没能拯救他们的命,但至少能表达我对他们的缅怀。”
“陛下……”苏妧知道晏沉一向重情,更何况是那些沙场上和他并肩作战的热血男儿?她牵着晏沉的衣袖,“陛下能给他们的最好的慰藉,就是让他们的家人过上顺遂的生活。”
晏沉将这一个孔明灯上的名字写满,朝苏妧笑了笑,在灯火的映照下,让苏妧的心止不住地砰砰直跳。
“陪我一起放吧。”晏沉牵起她的手,笑道。
最后一个孔明灯缓缓升上天,苏妧和晏沉牵着手,随着它慢慢地抬头,晏沉斜眼看着苏妧满脸的笑意,擦了擦另一只手手心的汗,缓缓开口——
“娇娇,做我的皇后吧。”
后来的漫长岁月里,苏妧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一天,在漫天的灯火下,晏沉与她两相对望,他对她说出心底最深处的话,而苏妧就只余哽咽,泪流满面。
从进宫的那一天起,苏妧就知道,她只是是个妾。就算高贵如淑妃、德妃,也改不掉只是个妾的事实,苏妧更是如此,身为贵妃,四妃之首,执掌凤印,一切尊贵加身,也不能与陛下共坐御辇,那是陛下之妻的特权。
若说苏妧没有过妄想,那定是假话,谁不想做一个正正经经的妻,而去当一个以色侍人的妾?
可一入宫门,就身不由己了。
晏沉说,“我要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要陪我度过余生的,只有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苏妧已经习惯了晏沉不用“朕”,而是“我”,一字之差,却早已显明了她的特殊。
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更是让苏妧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开始决堤。
“陛下莫不是说笑吧,后宫还有那么多妃嫔,臣妾怎敢奢求一双人呢?”苏妧想到之前大选,后宫充盈了许多人,便又泄了气。
晏沉将她搂进怀里抱紧,笑道:“这些年后宫那些女人的把戏我受够了,相信我,我会解决一切,你只需要乖乖待在宫里,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苏妧闷在他怀里,心里的欢喜就像是要溢出来:“好,我信你。”
***
苏妧今日回了苏府,她听说洪蓁蓁怀着身子总是吃不好睡不好,便心里着急,想要去看看她。
上午到了苏府,却见洪老夫人和洪三夫人也在,洪老夫人有诰命在身,是个明事理的老人家,苏妧同她说了一会子话,倒是聊的还算投机。
“你说你,怎么成日里往娘家跑,这让陛下知道了,可不得说你?”徐婉从内室出来,一开口就是数落,可眉眼间却是藏不住的高兴。
苏妧知道她是开玩笑,笑道:“还是陛下见我在宫里无聊,他又国事缠身,这才让我多往外面跑跑,母亲放心,没事的,倒是嫂嫂,现在如何了?”
苏妧一问,洪老夫人和三夫人都微微紧张起来,徐婉见状,叹了一声,“事倒是没多大,只是蓁蓁这一胎遭了不少罪,又吐又睡不着的,我看着都心疼。”
“那可有什么法子让她舒服一些,我刚进去瞧了一眼,可真瘦了不少。”苏妧担心地问,她很喜欢蓁蓁这个嫂嫂,怎么忍心让她这么受苦。
徐婉却摇摇头:“喊了不少大夫了,都说这是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所以怀孕的孕相也不同,只能这样下去,不过,每次你哥回来后都会好一点。”
这是什么奇怪症状?苏妧、洪老夫人和洪三夫人三人不太懂,皱着眉头疑惑着。
“我也不大清楚,只是每次恽哥儿休沐待在家里,蓁蓁就能吃不少,晚上也睡得好些。”徐婉实事求是地说。
苏妧了然,笑着挑了挑眉:“那好办,等我回宫就让陛下放哥哥的假,等到嫂嫂生下孩子再去上朝。”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轻重,这是朝堂上的事,是你让陛下放人就能放的?况且你哥哥现在也是要紧官职,怎么肯放假几个月?”徐婉忙住了她的嘴,见洪老夫人在一旁,忙歉道,“我这孩子在宫里待久了,一点也不知道收敛,嘴上也没个把,让洪老夫人见笑了。”
洪老夫人看了看苏妧不以为意的神色,也是有些不相信的,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几百年的铁律,这位苏贵妃这回可是话说大了。
苏妧见几个人都不相信她,便也不说话了,只等着回宫让晏沉放话。
后来,等到苏恽一连三个月都没怎么上朝,每天不是给怀孕的娇妻喂饭,就是扶着她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众人都赶紧擦了擦眼睛,不知道官途蒸蒸日上的小苏大人是怎么一回事。
只有徐婉和洪老夫人瞧着洪蓁蓁渐渐红润的脸色,暗暗吞了一口唾沫。
“这……这苏贵妃可真不得了啊,她一说,陛下就放人了?不是后宫不得干政吗,陛下难道忘了?”洪老夫人百思不得其解,在府里讷讷道。
洪三夫人却缓缓笑了出来,对洪老夫人意味深长地说:“后宫不得干政,但皇后可以……”
第84章 封后(完结)
晏沉在朝堂上提出封苏氏贵妃为后一事, 诸位朝臣议论纷纷, 最终还是没有人出来反对。
开玩笑,如今后宫之中, 最受宠的就是苏贵妃,在朝堂上,苏贵妃的姑父是丞相, 父亲和兄长是朝廷重臣,苏贵妃又是个有福气的, 育有二女一子, 受太后喜爱, 更是在宣王宫变中临危不乱,逆局翻盘,解脱困境。
苏贵妃这样,还有谁能比得过她?况且后位已经悬空多年,苏贵妃不正是最好的人选?
“朕不止要封苏贵妃为后, 还要遣散后宫, 有苏氏一妻足矣。”晏沉趁着上朝, 看诸位大臣的心情尚佳, 就将自己的打算一同说了出来。
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殿内一片哗然。
“陛下,不可啊,陛下乃是天下之主,怎可只有一个妻子, 这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吗?”一个老臣甩着衣袖,一大把年纪了,凄凄惨惨的样子让晏沉还真不忍心去辩驳。
“对啊陛下,封苏氏为后已经是臣等最大的让步了,苏氏一族既不是官爵门户,也不是百年书香门第,配以皇后之位,已是勉强,怎能独占陛下,此乃妒妇!”
晏沉听着,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他怒拍御椅沉声道:“想来是朕平时对你们太过宽容了,这才让你们对朕指手画脚的!”
“朕告诉你们,朕的皇后只有苏氏配当,朕要独宠她,只是通知你们一声,并不是在与你们商量,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对朕的家事说三道四!”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虽不至此,但诸位朝臣还是对这位年轻帝王有些怕的,可每朝每代,总有些不怕死的言官,就算是死也要将谏言说出来。
“陛下……”一位言官犟着脖子站出来,“陛下乃天下的主人,由此,陛下的家事换一种角度也可以看做国事,况且陛下的子嗣是下一代储君,更是与国运相关,陛下此举,还望三思!”
晏沉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个谏官,冷笑一声:“你倒是胆大,不过你忘了,高祖皇帝就是只有孝贤皇后一个女人,不也将大渊治理地富饶昌盛?”
“你们这些迂腐的人,先将自己家里的那档子事弄清楚了再来和朕掰扯,这事就这么定了,不论你们以死上谏还是鼓动百姓游街,朕都不会改变心意,你们死了,倒霉的是你们自己家,这天下难道还没有比你们优秀的臣子了?我大渊离了你们还不行了?”晏沉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看上去是气的不轻,毕竟苏妧是晏沉最宝贝的人了,怎能容许别人这么说她。
故此,晏沉回长乐宫的时候,脸色都还没有恢复过来。
苏妧趁着晏沉更衣的空挡,将问竹唤来:“你可知今日朝堂上发生什么事了?”
问竹知道苏妧不愿她到处打听消息,但是有些时候她知道哪些消息是苏妧需要的,故不需要苏妧嘱咐,她也能打听地一清二楚。
不过,后宫的事情问竹还算百事通,可朝堂上的事,问竹就不敢托大了。
“奴婢也不大清楚,好像是说陛下同大臣们吵了起来,动静还不小呢。”问竹想了想,皱着眉头说。
苏妧不免惊讶,晏沉对朝臣很是关怀,就算是发生争执也不曾多激烈过,怎么就突然这么大的动静?
“你可知是为什么?”
问竹看上去有些为难:“好像是因为陛下要遣散后宫,独宠娘娘,朝臣们竭力反对,这才……”
听到晏沉渐渐走近的脚步声,苏妧点点头就让问竹下去了,自己给晏沉沏了杯茶。
“陛下今日和朝臣们发生争执了?”苏妧将茶推到他面前,问道。
晏沉看着她,叹了口气:“你知道了?你别生气,他们那些老头乱说话,一点规矩都不懂!我想做的事,他们难道还能拦得了我?”
“我没有生气,我是觉得陛下为了我而与朝臣们争执,会凉了他们的心呐,我知道陛下你是最爱惜官员的。”苏妧微微笑着说,却都是为了晏沉着想。
晏沉闻言却皱紧了眉头,不悦地道:“我让你当皇后是为了让你委屈自己的吗?我这么做是因为你配得我这么对你,你不用为我想,只需要你自己快活就行了,剩余的,我替你解决。”
苏妧听他这么说,顿时喜笑颜开,转而又想起一事,关心问道:“那……其他人陛下打算怎么安排?”
其实苏妧对别人是不大在意,只是担心秦月祺的去留。
晏沉从乳母怀里接过两个孩子,笑着说:“问题不大,我宠幸过的,就送到皇庄或尼姑庵里住下,宫里会养她们,我没有宠幸过的,就放回家去吧,任意嫁娶。”
苏妧闻言,心里暗喜,斜着眼看晏沉:“哦?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在我之前宠幸了多少后妃……”
“……”晏沉顿时觉得自己掉坑里了,“好娇娇,我年少无知,你可别不高兴,我以后绝对只有你一人!”
苏妧“噗嗤”一声笑出来:“我逗你玩儿呢,这么认真做什么,害怕我不要你啊。”
“对啊,怕极了。”晏沉闻言,放软了身段,往苏妧的怀里直钻,笑着道,“我的皇后,以后还请照顾好你的夫君我了。”
***
晏沉想要遣散后宫一事,不仅朝臣反对,太后也将苏妧拉过去好好谈了一番。
“苏丫头,你的命,当真是让哀家都嫉妒啊。”太后笑着让苏妧坐下。
苏妧有些紧张,暗暗攥紧了帕子坐下,苏妧的担心不可谓没有理由,毕竟太后是晏沉的母后,若是太后也强烈反对晏沉遣散后宫,那晏沉便更是难上加难。
毕竟,百善孝为先。
苏妧闻言笑了笑,忙摆手道:“太后这话,臣妾实在惶恐,太后是陛下的母后,又是先帝发妻,家世显赫,臣妾怎敢与太后相提并论呢。”
“可是,你比哀家有福气……”太后今日似是比以往更温和,倒不像是来逼问苏妧的,苏妧心里慢慢松了口气,又听太后说道,“陛下一直心里只有你一人,当初听芙执意要嫁给沉儿,哀家虽早知道沉儿心里另有他人,却为了盛家和自己的私心让听芙装作是你,若非如此,听芙定不会就这么走了。”
“当初沉儿不愿碰别的女人,还是哀家以命相逼,他才不得不应允。”太后想起以前的事,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世人皆道,盛家出了两位皇后,是个福气满盈之家,可明明都是女子,只要登上了皇后位置,就得大度,就得宽容,就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去别的宫里,与别的女人同枕而眠……”
“就算是当年毓贵妃被赐死后,先帝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太后惨然一笑,看着苏妧:“不过陛下疼你,意欲遣散后宫,这是高祖皇帝以来从未有过的事,哀家羡慕都羡慕不来,你还皱着眉头作甚?”
苏妧听了太后这一番肺腑之言,红了眼眶,感动地说:“太后,本来臣妾以为太后会教训臣妾一顿,再阻止陛下遣散后宫呢,没想到……”
“傻丫头……”太后被她逗笑,点点她的额头,“沉儿虽不是哀家亲生,可沉儿做什么事也不曾为难哀家,哀家又为何要阻拦他?左右沉儿一心扑在你身上,又何必耽误别的姑娘呢,将心比心,哀家是懂你的。”
苏妧乖巧点点头,笑着起身给太后揉揉肩膀:“太后对臣妾真好,若不是太后一直在帮助臣妾,臣妾早就没法在宫里待下去了。”
太后也喜笑颜开的,嗔她一眼,拍拍她的手:“就你贫嘴,过一阵子哀家亲自让那些言官闭嘴,你啊,就乖乖准备当你的皇后吧!”
***
“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兴。咨尔苏氏,乃大臣之苏正杭之女也,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兹仰承太后懿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钦哉。”
封后大典上,苏妧被晏沉牵着手,一步一步朝俸和殿走去。
路旁是跪拜一地的文武百官和皇室宗族。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妧的心怦怦直跳,一路上看到的都是低着头的人,没有人敢抬头,更没有人敢看他们一眼。
“怎么,怕了?”晏沉宽大的衣袖下,悄悄捏紧了苏妧的手,直视着前方,含笑问道。
苏妧想要转过头去看他,又想到礼制,只好一动不动,跟着晏沉的脚步往前走:“没有,我有什么好怕的。”
“站的越高,权利越大,看的越远,也越孤单,越胆寒。”走到大殿门前,跨过门槛,晏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给了苏妧安定,“但是幸好,我找到了你,让我的生活不止孤单,不止冷漠,还有以后美好的时光,因你开启的时光。”
“以后……朕的江山,唯与你共赏。”
苏妧忍住眼泪,一步步走在阶梯上,繁复华丽的凤袍压在身上仿佛有千斤重,可晏沉的话和彼此紧握的手,又让她又充满了力量。
不论以后的路如何,他们都将一起面对。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爱你,但我知道你是我不爱别人的理由。”
——正文完
2019.2.25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正文到此就完结啦,还有点舍不得呢,后面还会写祺姐姐的番外和苏妧日后的番外,苏妧和晏沉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下面是我的完结感言(正紧事专用脸)
谢谢各位小天使对我这个辣鸡作者一直以来的支持昂,第一次坚持着将一本书写完,每次深夜码字困得不行的时候真的很想放弃,但是一想到还有人期待和喜欢这本书,我就一咬牙坚持了下去,纵使这本书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是我会继续加油鸭,多多学习,争取有天能写出更好的故事,干巴爹!!
给大家鞠躬昂(泪目)
ps:另一本接档文《锦绣入怀》作者准备先存稿,毕竟裸更真的太痛苦了,等我昂,我会回来的!!么么哒-3-
第85章 番外(一)
秦月祺是个乖乖女, 从小就是。
她温婉淑良, 乖巧温和,是每个长辈见了都会夸一句的好孩子。
她认识苏妧, 是在一次元宵灯会上,那年的元宵灯会的人格外多,摩肩接踵的, 挤得慌。
秦月祺受不住人群中的一股子汗味儿,就想让照顾自己的妈妈带自己去茶楼上坐着赏灯。
哪知那个妈妈被元宵彩灯看花了眼, 一时间竟忘记手里还牵着秦月祺, 两人被人群挤散, 一时间秦月祺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慌乱不已。
秦月祺委屈巴巴,眼泪扑簌簌就掉个不停,后来有一个很奇怪的大人蹲在她面前,牵着她的手就要带着她走,秦月祺估计是遇到人贩子了, 怎肯跟他走, 她还等着自家妈妈来找她呢。
她叫个不停, 想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结果周围人都当她是小孩不听话被罚了,竟没有一个人管她。
这时,她听到一个小女孩清脆的声音:“爹爹,那个人是坏人,他要带着那个姐姐跑!”
她就这么被苏妧救了下来,后来秦月祺想起此事, 就问苏妧怎么会注意到她,又怎么知道她要被人拉走的?
秦月祺问的时候,苏妧正在斗蛐蛐儿,闻言笑道:“祺姐姐一身华贵衣裳,那个歹人不过粗布衣裳,你怎么会是她的孩子?况且,我在那之前见过你。”
“见过我?”
苏妧抬眸看她一眼,狡黠地笑了声:“对啊,祺姐姐从小就和现在一样,饱受赞誉,连我母亲都夸过你好几次呢。”苏妧朝她眨眨眼,“我那时候偏不服,特意跑到秦府附近瞧了你一眼,结果服气了,也把你记住了。”
秦月祺那时候就知道,其实苏妧对很多事都看的通透,只是放在心里不愿说罢了。
她那么小就有如此缜密的心思,长大后更是不得了。
她们一起长大,一起做闺中密友会做的事,一路陪伴着彼此,其中的感情已经不是友情可以说清了,更贴切的大概是亲情。
直到入宫选秀的日子来到。
两人都不想入宫,她们曾经说过,最渴望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一入宫,这句话就是最大的讽刺。
天不遂人愿,两人就算在神明面前求了再多次,最终还是一同进了宫,有同一个夫君。
苏妧的命比她好,先于她得了陛下的宠幸,而且苏妧的受宠程度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秦月祺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一些苦涩,但更多的是心里暗暗的庆幸。
庆幸陛下对苏妧深情不移,庆幸陛下对自己没有兴趣,庆幸自己还是个完璧之身。
她不爱晏沉,她也做不到去和自己的好姐妹共侍一夫,曾经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不会忘,心里的那份执念一直还在。
这样,她才有资格去爱另一个人。
她本以为自己会在宫墙里孤老一生,直到遇见了晋城。
她被晋城救得那一天,是在去疏凉行宫晏琅的满月酒上,那天她看见晋城的时候,感觉他就像是披着金光的神使,来到她一塌糊涂的生活里,给她希望,引领她未来的路。
她不敢与任何人说自己心里那些羞耻的念头,她现在是陛下的妃嫔,可是她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若是让别人知道,不仅她没命活,就连晋城也不会有好结果。
秦月祺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将内心所有的心思和爱慕都压下去,否则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晋城是个正直的人,是陛下的心腹,常常对宫内的巡逻亲力亲为,因此秦月祺常能看见他,也因此才能在压抑难挨的后宫生活中有片刻喘息。
有了给晋城绣腰带的念头,是因着有一次看见他的腰带已经磨损了却不曾修补,她绣好后,有多少次想亲手送给他,但内心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说:不可以。
最终,还是被压在了箱底。
后来她的心思被苏妧知道,她害怕极了,她这样羞耻的心思,实在不知道怎么对苏妧解释,一看到苏妧的眼睛,她就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不敢直视。
苏妧对她说了很多,句句在为她着想,她也知道她现在的心思若是被人知道了,便是拖累家人的大罪。
后来,苏妧出宫去了南疆,让她照顾两个孩子,事后不放心,又吩咐晋城每天要来长乐宫巡查一遍。
她不知道苏妧这样的安排是为何,苏妧明明知道她对晋城的心思,还让晋城每天到自己眼前晃悠……
不过,秦月祺是高兴的。
之前只能在不起眼处偷偷看他,现在是每日明目张胆地与他问候交谈,她的心,也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晋城看她的目光总是有刹那间的温柔,一点都不像那些侍卫口中冷血凌厉的模样,偶尔对她的嘘寒问暖也让她乱了心跳。
后来苏妧回来,晋城自然也就不用每日再来长乐宫,秦月祺觉得心里好像缺了一块似的,理智告诉她,必须要控制自己的感情,不能再继续下去,可貌似……情感并不允许。
再后来,苏妧登上后位,陛下遣散后宫,秦月祺被放出了宫。
仿若重生。
***
秦月祺成亲那天,帝后亲临。
苏妧的凤辇停在秦府,秦夫人得了消息就忙迎上去。
“臣妇恭请皇后娘娘圣安,臣妇迎驾来迟,还请娘娘恕罪。”秦夫人带着女眷忙跪拜在苏妧面前。
苏妧笑着将人扶起来:“秦夫人不必多礼,小时候您就待本宫极好,本宫心里感激着呢。”
苏妧一句话,众人的脸色就纷纷变了变,秦府在京城的地位也就无形中往上提了一大截。
秦夫人感激一笑,将苏妧迎进来:“祺姐儿在房里等着娘娘呢。”
苏妧这才真正露出会心的笑容,将白维招过来,对秦夫人道:“本宫带来了一些帮忙的人,都是他管着的,秦夫人有事找他便好,不必客气。”
话毕,苏妧便由人带着往秦月祺那儿去。
秦月祺的父亲秦大人入京不久,又不是很高的官职,故在京城的宅子并不是多大,苏妧一路走过去,身后跟着许多人,就稍显逼仄了。
府里来来往往的人见到苏妧这么大排场,不由露出艳羡的神情,苏妧早已见怪不怪,到了房门前,苏妧吩咐和玉带着人在门口侯着,自己则推门进去。
女子的闺房中,各处都是喜庆的氛围,苏妧脸上挂着笑,走近了梳妆台。
“妧儿!”秦月祺透过镜子看到苏妧的身影,立刻笑了出来,转过身拉着她的手,“你来了,可让我好等。”
苏妧笑着歉道:“早上珙儿和琼儿有些闹,便迟了些,不过,祺姐姐今日真美,我都看花了眼呢。”
秦月祺嗔她一眼:“就你嘴甜。”她盯着苏妧的肚子,笑道,“听说,你又怀上了?”
苏妧愣了一下,随即羞赧道:“啧,还不是陛下……哎呀,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别说我呀,快,再补补妆,新郎官快到了。”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秦月祺嫁给晋城那天,艳阳高照,晋城一身喜服,背着秦月祺从喜轿出来,素来冷淡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
苏妧和晏沉坐在一边,看着两个人行礼,渐渐湿润了眼眶:“你看,他们多般配啊,真好。”
晏沉宠溺地看着她,大庭广众之下摸了摸她的头:“嗯,和我们一样般配。”
帝后亲临晋城成亲的日子,晋城又是陛下身边的心腹,还有谁不敢给晋城面子?纵然晋城无父无母,但只帝后在其身后撑腰,晋府就没有被人欺负的一天。
花开的夜晚,月光格外如水。
晋城从一众宾客的灌酒席上脱身出来,踏着步子往后院正屋去。
第一次看到秦月祺,就是不大好的回忆,他现在还记得当时她明明很害怕却仍然坚硬的态度和犀利的言辞。
后来每日与她接触,更是被她温婉哦气质和不凡的谈吐吸引,他见多了宫里的尔虞我诈,更是能感受到这种淡泊心性的难能可贵。
渐渐心动,可她是陛下的妃嫔,与他不能有交集。
“嘎吱”一声,紧闭的门被推开,晋城沉稳的步子踏进去,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秦月祺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咬着下唇,有些紧张。
“月祺。”晋城渐渐走近,拿起喜秤掀开她的盖头,就见秦月祺的脸早已是红霞遍布,娇艳欲滴。
眼前没了遮盖,秦月祺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晋城硬朗的脸庞,一如当初见他的模样,只是多了些因喝多了酒而映上的潮红。
晋城呆愣在一旁,随即开心地笑了起来,一股脑将秦月祺扑到床上:“你真美。”
秦月祺想要推开他,却推不动:“哎,还没有喝合卺酒呢。”
晋城轻笑一声,挥手将帘帐拂下:“不管。”
“我的眸子里没有千山万水,掠不尽春暖花开,但你是我心上朱砂痣,窗前清明月。”
第86章 番外(二)
“晏沉, 你个杀千刀的!我再也不生了!”
随着令人胆寒的一句叫骂, 嘹亮的婴啼声从产房中飘出。
晏沉转个不停的脚步也终于停了下来,就在众人以为陛下会因皇后怒骂他而大发雷霆时, 晏沉却激动地双手直抖:“好,不生了,不生了……”
晏沉闯入产房, 稳婆抱出来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喜得麟儿!”
哪知晏沉瞧都不瞧一眼, 忙拂开往苏妧那里跑去:“娇娇,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在这呢。”
苏妧刚生完孩子, 脸色苍白且困得要死,她看到晏沉跑过来,就算四肢虚弱无力也要将他推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滚开……”
“好好好, 我滚我滚。”话虽这么说, 可到底走不走那就是晏沉的事了, 他心疼地握住苏妧的手, 眉头紧皱,“娇娇乖,以后不生了,真的不生了,我保证!”
“呸!”苏妧瞪着他,轻轻啐了一口, “上次生珙儿和琼儿你就是这么说的,你这个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的鬼话了!”
晏沉听说有身子的人脾气最差,可没听说生了孩子脾气更差的啊,晏沉心里哭唧唧,但还是要乖乖地给苏妧这个一点就着的炮仗灭火,不然,他以后的日子怕就是被压迫着翻不了身了。
晏沉给小皇子取名“瑧”,苏妧倒是没管,只是看小晏瑧被养的越发胖,就给他取了个“小圆子”的小名儿,在几个孩子里还是头一份。
“好了好了,你别再喂珙儿了,你没看到他都打嗝了?”苏妧在床上坐月子,如今晏珙和晏琼已经断奶了,可以吃些米粥之类的辅食,但看到晏沉可劲儿给晏珙喂粥,苏妧也是看不下去了。
晏沉无辜地抬头看着小晏珙,讷讷道:“我这不是想让他长得和小圆子一样壮实吗?你瞧他,瘦不拉几的,一看就是平时没吃饱。”
苏妧白了他一眼,招呼和玉将两个孩子带下去,撇撇嘴道:“你说你能干什么?喊你喂孩子吃点饭也能给他吃撑着,要你有什么用!”
晏沉忙贴上去,笑道:“我没用,娇娇你有用就行了嘛,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揉揉?”
苏妧皱着眉推开他:“别靠太近,我都没沐浴,味道重着呢,快离我远些。”
可晏沉偏不,抱着苏妧的腰就是一顿蹭:“知道了,我再抱会儿,等会我去宫外有些事,晚上就不用等我回来吃饭了。”
“去宫外做什么?”苏妧不解地问。
晏沉看着她,点了点她的眉心,笑道:“你不记得了,当初我带你去了一趟秀丽山上的一座庙,我们还在那里许了愿来着。”
苏妧自然没忘,可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也没有什么需要向神明许愿的事啊。
晏沉见她愣在那,捏了捏她的脸,宠溺笑道:“我之前在那许了愿,希望神明保佑你们母子平安,现在自然也要去还愿的。”
原来是这样,苏妧从不知道晏沉还许了这样的愿望,挑了挑眉:“好吧,你去吧,多带些人寿,注意安全。”
晏沉得了准许,“吧唧”亲了苏妧一口,便将人松开,出了长乐宫的门。
苏妧哭笑不得地抹了抹脸上的口水,自从晏沉只有她一个人后,那是更加粘人了,几乎是没过几个时辰就跑长乐宫一趟,苏妧都觉得晏沉真的是最悠闲的皇帝了。
“诶呦,小圆子,你说你父皇怎么这么傻呢?”苏妧怀里抱着晏瑧晃来晃去,笑着问,眉目间却是难掩的笑意和幸福。
***
晏瑧百日宴这天,长乐宫可是热闹的紧。
晏沉后宫只有苏妧一人,便没有办之前的那种宴席,只喊了几个要好的来宫里坐坐,互相说说最近的境况,倒也算的上温馨了。
饶是如此,来到长乐宫都是京城的大人物。
瑞王妃虽冷傲,却是个爽朗的女子,与秦月祺、洪蓁蓁也算聊得来,洪蓁蓁前几个月生了个大胖小子,可把徐婉给乐坏了,在月子里可劲儿给她补,现在瞧着,脸都圆了一圈。
“你瞧我脸上这团肉。”洪蓁蓁捏了捏自己肉嘟嘟的脸,怀念着自己以前那苗条的身材,嘟囔道,“婆婆真的是对我太好了,搞得我都没有当媳妇的自觉了,每天吃吃喝喝,真是没人有我这么自在的。”
秦月祺前几个月诊出了喜脉,现在已经有四五个月大了,见洪蓁蓁埋怨,不由嗔道:“瞧你这矫情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想过你这样的日子还过不着呢!”
苏妧忙不迭地点头,如今宫里所以事,不论大小都来问她,就算她让四个大宫女接走不少事,但是就她屋里三个娃就够她烦心的了。
没想到,晏瑧的百日宴竟然变成内帷女子的诉苦大会了,陆时锦难得笑了笑:“今天就不要说那些烦心事了,小圆子呢,怎么没有抱出来给咱们瞧瞧?”
众人这才发现,百日宴的主角都不在,苏妧忙摆手:“小圆子还睡着呢,昨晚陛下和他玩的晚了些,这会儿睡得正香,过些时候再抱过来。”
苏妧瞧着秦月祺比之前稍稍圆润了些的体态,便知道她过得不错,不过想到之前洪蓁蓁怀了身子的模样,不由担心道:“祺姐姐,你最近这些日子害喜严重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月祺摇摇头:“害喜开始有点,后来倒是还好,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反应了。”
苏妧这才放心,这时下面的人通传前面的席面已经准备好,苏妧便招呼着人去席面上坐。
帝后嫡子的百日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苏妧负责招待女眷,参宴的都是三品官员的女眷,都是有身份体面的大户人家,苏妧也不好随意招待,便说了些客气话,让她们随意就罢。
没过多久,苏妧正觉着今日御膳房的席面做的不错,就见晏沉的御辇落在凤栖宫宫门口。
“恭请陛下圣安。”
苏妧笑着迎上去,在这么多人面前,苏妧还是要给他面子的。
晏沉本是在交泰殿宴请大臣,想了想还是要跑凤栖宫一趟,这些大臣的女眷都是虎狼窝里出来的,万一欺负他的娇娇怎么办?
晏沉看着凤栖宫一派和乐的气氛,再对上苏妧询问的眼神,摸摸鼻尖讪笑一声:“咳!挺好。”
苏妧“呵呵”一笑,给他使眼色让他快走,这些都是女眷,甚至还有小姑娘家,他一个大男人跑来,不合规矩。
“诶呦……”
晏沉得了指令,招呼了几声就要走,哪知一个小姑娘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往他怀里倒去。
“咚!”这一声可够响,也给了在座所有有歪心思的提了个醒。
就见那个姑娘丝毫没有阻碍地倒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而晏沉早就跳到了一旁,一副“幸亏朕机智不然就被你玷污了”的脸色。
“本宫好心请你们赴宴,你们就是这样对本宫的?”苏妧也沉下脸色,看着那个姑娘和她的母亲,“趁着本宫还不想动手,滚!”
一场插曲过后,晏沉悄咪咪瞥了眼苏妧,好嘛,脸色不是一般的差,看来晚上又要分被窝睡了……
京中许多人都不知道,为何吴大人一家匆忙离京赶往了衡州,只有当日百日宴上的人瞧着吴家老小慌乱的样子,不禁瑟缩着身子,暗自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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