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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反派是她白月光(穿书)
作者:鱼眠于海
文案:
墨染一朝穿书,她弄清状况之后一心只想拯救她的白月光反派蔺孤清。
回避掉全书终极boss蔺孤清被小说女主杀死的结局,让蔺孤清到她自己碗里去。
结果,蔺孤清在剧情开头就把女主的婚给退了。
喵喵喵,什么情况?
剧本完全不按套路来,蔺孤清冷得像块冰,她根本撩不动。
后来,有些人表面上权倾朝野,心狠手辣,复仇虐渣了,背地里就是抵着她肩膀说着“让我亲下”的黏人精。
对此她只能表示,阿清你人设崩穿地心了。
1.1V1,he。
2.女追男,救赎系。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女配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墨染,蔺孤清 ┃ 配角:预收文《今天也在读傲娇竹马的心》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个反派好难撩
第1章 退婚
炫目的阳光洒落在眼皮上,将她从沉眠中唤醒。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青色的帐幔,悬挂在她的头顶,瞬间让她神智清醒了起来。两手撑起身子,眼眸一垂,是绣着莲花的丝衾,顿时心下一慌。再扫视四周,所见之物无一不古色古香。
不会这么戏剧性吧?
她又揉了两遍自己的眼睛,眼前的景象并未发生分毫变化,狠下心掐了下自己的手臂,很疼不是梦……
倒是她奇怪的举动引来了一边站着的婢女的注意。
“小姐可是身子不舒服?”
墨染眼皮开阖了两下,打量着出声叫她的女子,看起来左不过十三四岁,身子瘦削,穿着和另一个女子同样款式的衣衫,都是那种古装电视剧里面才会出现的服装,她这要是在横店,这场景的服道化可以给满分十分,不怕它骄傲。
分明她醒来之前还在自己屋里面慷慨激昂写着小说长评,电脑死机她去按了一下电源,这下就触电了,再有意识就是这个样子了。以她的常识来说,电脑机箱电一下,总不可能电死她了吧!还是电一下就把她弄穿越了?
她无法接受以后再也没有空调、西瓜和WIFI……
“我困了,我再睡会。”墨染整个身子又滑了下去,把丝被提到快挨着自己下巴才停手,翻了个身,便是又要睡去。
这一定不是真的,只要她睡醒了,她就能回二十一世纪去,就算再睁开眼要去上班她也认了!
阖上眼睛,心绪纷乱,墨染只有用起最老套的法子——数羊。
第二百七十四只羊,第二百七十五只羊……
不行,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周公完全不回应她的召唤。
婢女见床榻没有了动静,都以为她睡着了,便开始了仆人间的私语,说着主子的八卦。
“我刚才出去碰着沉月姐了,她给我说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
“蔺相家的大公子今天来是要退沈三小姐的婚!”
“啊?沈家和蔺家不是指腹为婚的,蔺家公子这才刚十六岁吧,怎么就突然把婚退了?”
“这个沉月姐就没说了,只说蔺相家今天入府就是为了退婚的事情,沈三小姐不知该怎么想呢。”
“这事等会要不要告诉小姐,沈府全是看蔺相的面子才收留小姐在这里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小姐住在沈府的事情会不会有影响?”
耳朵里传来婢女的声音,她本来就是睡不着随便一听,怎么听着听着有点不对劲了。蔺相和沈家三小姐,怎么那么熟悉?
“蔺相家的公子是蔺孤清?”榻上突然传来女声。
听到主子的声音两名婢女都是吓出一身冷汗,该不是她们吵醒了主子休息了吧。
“沉香、檀木该死,扰了主子清梦。”两名婢女齐齐跪下。
妈诶,连婢女名字都这么熟悉……
她可能不是一般穿越到古代,是穿书了,就那本她写长评的书里面!
“别跪了,你们仔细说说,不罚你们。”说到蔺孤清,她可就精神了。
“是说蔺相一家今天进府里是要退掉沈三小姐的婚事,奴婢就知道这么多了。”沉香颤颤巍巍的,她家主子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只希望她听到沈三小姐落了脸子心情能好些,别为难她们这些奴婢了。
墨染眨巴着眼睛,“那蔺孤清现在还在不在府里?”
沉香显然没料到小姐会问这个问题,先是惊讶地张大了嘴,然后才想起来要回话,道:“估摸着还在吧,沈月姐说蔺相夫妇还和沈老爷、沈夫人在说话。”
墨染急忙把被子整个掀开了,跳到地上,踩着绣花鞋就把脚往里面塞,又吩咐婢女道:“快给我更衣打扮打扮!”
是蔺孤清!二十一世纪的科技见鬼去吧,十六岁的蔺孤清,是世界的宝藏!她现在就要去见!
说到蔺孤清,他就是她的白月光,是她的朱砂痣,是她最喜欢的纸片人,虽然他也就是《非常规白莲》这本书里面的一个配角罢了,后期还黑化成了反派,下场凄惨。
这本书是墨染毕业工作开始追的,追了大半年终于完结了,打从一开始墨染就知道自己站错了队,蔺孤清这个温柔竹马是打不过天降骆惊羽的,就算他和女主沈莲白有婚约,也架不住人家男主戏份多啊,一路下来不过是为他人作嫁罢了。
墨染是不服气的,书的前半段蔺孤清可以说是集天下所有美好的品德于一身,才华横溢,温润如玉,对女主角也是情根深种,矢志不渝,从男女主角开始搞上,他就化身那最惨的陪衬,后面被太子骆惊羽抢了未婚妻还不算完,男女主嘴里说着正义,却是非逼着他一步步走向黑化的道路,最后他被关在牢狱死在女主手上。
墨染当时长评就写着,女主哪里是白莲就是一朵黑心莲,蔺孤清做错了什么,换来她这么相对,杀了蔺孤清还觉得他死不悔改,自己这是帮他早日了断了,免再受苦。
墨染也知道,惨也是蔺孤清这个配角魅力的一部分,但是就算是在最早期,她也是喜欢这个角色的,干净而温柔,积极而阳光。前期有多喜欢他,后期就有多心疼他。
所以,她现在就要打扮得美美的去见蔺孤清!
沉香和檀木虽然对她的吩咐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照做了,给她换上衣裙,妆上娇俏。
墨染坐在铜镜面前,才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脸,眼尾上挑,飞扬妖冶,虽然还没长开,但是看起来就是一副红颜祸水的模样。再往下一看,这副身体怎么看都太过干瘦,胸前像还没发育一样,骨瘦嶙峋。婢女用心给她描画了一番,她看起来却觉得自己像极了古装剧里面魅惑人心活不长的女反派。按书里写的,长大了就是个勾人心神的妖女模样,虽然不如女主是肯定的了,但在妖媚方面可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不太喜欢自己太妍丽的模样,最后褪去了妆容,还是嫌着自己眉眼不够端庄,可也没别的办法了。加上这该死的身体,只有十四岁。不过若是以她原本的身体去见蔺孤清,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现在一心只想见到蔺孤清,可能因为喜欢的是虚构角色,她从没想到自己也能有像个迷妹追星的一天。
差婢女领着她去了内堂里,以她的身份其实这个时候是不好出现的,但是她不管,就算是在门外远远看上一眼,她也知足了。
说是这么说,真看上了一眼,便是想着第二眼了。
她过去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来中年男子中气十足带着些激动的声音:“蔺兄,沈某自问未有何开罪过你的地方,为何偏生要这般折辱小女了去!”
墨染从门缝偷偷往里面望去,里面是两对中年夫妇和一个背对着她的少年郎,看到蔺孤清的背影,她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此番是我们蔺家对不住你们家了,莲白是个好姑娘,是我们家孤清没这个福分!”蔺丞相背对着墨染,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从语气中倒是能听出几分惋惜。
“你这要小女往后怎么想了去?外人又该如何说了去?”沈老爷一脸焦虑,这等损了闺誉的事情,他怕莲白要承受不住。
“往外我只会说是我配不上沈三小姐,还望沈伯父应允。”清瘦的背影跪了下去。
蔺孤清是怎么了,跪下来求着退沈莲白的婚?
十六岁,这不是小说刚开头,两人青梅竹马,感情应该很好才是。
除了想到这些,墨染的脑子里百分之九十想的就是,他声音真好听。
“蔺某自知无颜见你,这指腹为婚的事情,还望作罢了。”
沈文澜看到蔺孤清跪了下去,更是气结,娶她的女儿竟这般难受?他若是再纠缠下去,岂不是在求着蔺家要了自己女儿去。
“婚事作罢,蔺兄,请回。”沈文澜极力压制住心头的火气,给足了蔺家面子,只是在心里已经划清了和蔺家的界线。
“对不住了。”蔺丞相鞠了一躬,回身大步流星,就准备出门,再呆下去他也怕自己要撑不住火气。
墨染赶忙停下窥看,躲到门的一边去,没一会儿蔺丞相就走路带风地经过了她的身边,匆忙一瞥,便是满面怒容。紧随其后的应是丞相夫人,是个看起来温顺的女子,面上表情淡淡,回头望了蔺孤清一眼,只是叹气。
蔺孤清是最后出来的,身姿挺拔,神情淡漠,十六岁的年纪,面容还稚气未脱,眼神却少年老成。分明是才发生了这样有些难堪的事情,他看起来倒是神色自如,没有惋惜,甚至没有一丝伤害了沈家的愧疚。走出门口,阳光漆上他面颊的时候,墨染心中生出一种错觉,他是得意骄傲的。
墨染本来是准备就这么看下他,长得到底是不是像书里写得那般帅,此时也不知道是脑子里的什么弦断掉了,就在少年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从角落里上前几步,伸手,拉住了他青白色袍子的袖口。
蔺孤清就这么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偏头看向她。
清冷的面目,鄙夷的神色。
墨染自带了粉丝滤镜,只看到远山般的眉目,漆黑冷湛的眸子,高挺鼻梁下面是略微勾起的薄唇,在传达着他的不快。
真是像画里走出来的人,心情一激动手更用力将衣袖攒得紧了些。
少年此时已经是眉头紧锁,用了些力气将衣袖从她手里抽离,就准备转身跟上父母的脚步。
墨染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嫌没看够,捉住了少年的手腕,不让他继续走,此举换来他的怒目而视。
被他瞪得心里发怵,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缓解当前的尴尬,翕动着嘴唇,吐出几个字:“你为什么要退婚?”
说完墨染咽了口口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撒手。”蔺孤清发了狠,阴鸷的模样吓着了她。
松了手,把两只手举得高高的,憋红了脸,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知廉耻。”蔺孤清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看着她,留下这句话转身就抽出条帕子擦拭着被她碰到过的地方,好像她的手不干净。
墨染这才想起,古代女子好像是不可以随意和男子有肌肤之亲,可是他那么说话,还是有小小刺激到她。
等青白色背影消失在视野之外的时候,她心中才升起疑惑,这人设和书里怎么不一样?还是因为她不是女主角,不配被温柔相待?
作者:开新文辣!
等一个阿清大型真香现场~
隔日更。
求预收!
《今天也在读傲娇竹马的心》
世人都说玄澈世子举世无双,容颜清冷,举止君子,如不出世的谪仙,偏偏是个口不能言的。
世人又说景飒小姐,倾国倾城色,孤高卓不群,偏偏是个庶出的。
世人皆见那如玉君子面露恼色,拂袖抽身,将绝色女子甩在地上,眼睛里满是嫌弃厌恶。又见那绝色女子拍去尘土,空出两步距离紧紧跟上。
皆语景家二小姐肖想玄家大公子又被拒了,是个没脸皮的。
景飒说,那是你们听不到他在说,飒飒,你不要走。
到了后来,玄澈终于得偿所愿赶走了黏人精,景飒说着,“阿澈,我以为我是你的底线,没想到不是。”
玄澈终于发现他受过所有的欺辱轻视都比不上那个女子在他心尖划下的一刀来得难受。
1.男主傲娇+自卑,追妻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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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白莲
墨染被蔺孤清的一句“不知廉耻”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原地愣怔了半晌,才有心思去厘清现状。
从听到婢女名字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是穿成了书里面的同名女配。这个女配说起来吧,就是又蠢又毒,寄住在沈家,和女主沈莲白不对付,就是最普通的那种,嫉妒人家。墨家家道中落,本来是让她投奔蔺相的,蔺相膝下没有女儿,觉得留她在蔺府始终不太方便,容易招人话柄,便让她去了自己知己沈文澜家中,与沈家几个小姐作伴。
这个配角的主要职能也是毫无新意,与其他恶毒女配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无非是害过女主,喜欢男主。不过这个女配比较边缘一点,她的戏份不重,主要是青梅竹马时期和沈莲白一同上学,来了个几次陷害,显得沈莲白多么圣母高洁。在沈莲白和骆惊羽在一起之后,她也跟着退了场,大概嫁给了一个路人甲,墨染都记不住姓名了。
书里面的墨染和蔺孤清没多大瓜葛,毕竟她心全挂在太子那边,为什么说她又蠢又毒呢,就是因为她追太子追得很蠢,追得人都厌烦了她。而且深究起来,太子和沈莲白在一起,还是拜她所赐。
好在,现在太子还没登场,她的人设她还能救下。
首先不要去管什么沈莲白了,更不要去喜欢什么骆惊羽,就让她们两个好好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呢,要去解救蔺孤清了,回避掉他被沈莲白杀掉的结局,最好是还能和她自己擦出点什么火花来。
毕竟,她手握剧本,想要蔺孤清喜欢上自己,应该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况且,蔺孤清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和沈莲白婚约作废了,不正是天助她也。
不过她现在比较发愁的就是,墨染这个角色太过于配角,她除了知道自己要去学堂上学,外加陷害沈莲白之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不如,先去看看白莲花?蔺孤清一辈子都只喜欢她一个人,也不知道最后他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书里这段没写,只写了沈莲白提着染血的剑走出了大牢,对骆惊羽说,蔺孤清但求一死,她答应了。
沈莲白被退了婚,房间里已有她的四妹沈叶心在安慰着她,只是沈叶心也不过十一岁,安慰人起来也不过是说了几句蔺孤清是坏人,姐姐以后也莫要理他,之类的话。
沈家有三个女儿,大女儿沈蓉蓉已经出嫁了,三女儿就是女主角,四女儿是沈叶心。
墨染清了清嗓,道:“莲白姐,我来看看你。”
说出来之后只觉得自己有些虚伪,不过出于好奇心,她也确实很想知道这朵白莲花被退婚之后是什么样子的。
“墨染来了,快些个坐下,劳你费心了,我无事的。”沈莲白大墨染一岁,十五岁,生得那是极漂亮,姑射冰肌,姿容甚丽,云鬓花颜,当真是应了她的名字,莲白。
墨染依言坐下,看沈莲白神色无异,道:“我偷听到蔺孤清说了,不会损了你的闺誉。”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巴巴地说着些什么,可能她有点做贼心虚吧。
“墨染姐,你也同姐姐说说,不要理蔺孤清那个坏人了,瞎了眼的坏人!”沈叶心到底小孩心性,想到什么说什么。
“大约是我不够好,孤清哥恼了我,烦了我吧。”沈莲白拍了拍沈叶心的小脑袋,想安抚她。
墨染总觉得沈莲白是没有受过社会毒打讲话才这么轻飘飘的,同时她又鄙夷了一下这么想的自己,自己心灵不够洁净,还看不起别人了。
话里提到了蔺孤清,让她有点不舒服,书里的蔺孤清从来不会恼了她,更不会烦了她。
“你真是这么觉得的?觉得他是讨厌了你,就退婚的?”她可能有些不忿,蔺孤清以前对她那么好,她连一点疑问都没有,就接受了现实,让她觉得这有些无情了……
墨染的提问让沈莲白一愣,她知晓了这件事,心里虽然不大好受,但这已经是既成事实了。
“我怎么觉得也不重要了吧,孤清哥觉得这样好,便这样,我也不会怪责他。”沈莲白道。
墨染脑子里现在只有,你不会怪责他,是因为他在你心中一点点分量都没有。这让她好气,虽然她看小说的时候就知道了这点,沈莲白从来没喜欢过蔺孤清。
“你也莫要替我生气,爹娘已经为我头疼得够多的了。”沈莲白见墨染蹙着眉头,只当她与沈叶心一样,都是在为她生气。
墨染闻言揉开了眉头间的褶皱,她不应该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动气的,她心中默念,墨染,你是个成年人,都上班了,做好情绪管理。她此时觉得自己还不如沈莲白心智成熟,一个人顾自激动着。
“只是觉得你太淡定了。”从沈莲白身上完全看不出来她是当事人。
“姐姐你怎么都不生气,现在是他不要你了啊!”沈叶心听了墨染的话也顺着讲了起来,只是她讲话不过脑子,这么伤人的话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姐姐没什么好气的呀,只是将来做不成夫妻了,孤清哥哥不是对叶心很好的吗,叶心不要讨厌他。”沈莲白语气软和,一直劝慰沈叶心,仿佛被退婚的是沈叶心。
白莲花标准台词,墨染没想到有生之年真的能听到,她倒生出一些钦佩,毕竟她是个俗人,没有多高的思想觉悟,也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操,要说的话她在这书中,唯一记挂的人,也就是蔺孤清了。设身处地想想若她是沈莲白,平白无故被人退了婚,怕也是要闹的,她八成要把蔺孤清叫出来battle。
不过转念一想,蔺孤清在小说里面也确实会退婚,是因为太过温柔良善,知道沈莲心心有所属,碍于婚约没有和骆惊羽在一起,还劝骆惊羽不要用皇权来争夺,他自己心软成全了他们。要不是沈莲心人设是朵白莲花,墨染真的会觉得她就是看准了蔺孤清喜欢她,不忍心看她心伤。现在蔺孤清的退婚提前了这么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还是心疼蔺孤清要多一些。
“莲白姐将来必定会遇到良人。”要不了多久,沈莲白会遇到她的真命天子,没了婚约在身,两个人只会更加顺利罢。
“承你吉言了。”沈莲白笑笑,大抵并不当真。
沈叶心倒是信了,“肯定会的,比蔺孤清好十倍,好百倍的人!”
骆惊羽也许是比蔺孤清好百倍吧,从常识上来说。
偏偏墨染她不这么觉得,打从骆惊羽登场她就带着敌对意识,一种护崽的心理看着他和沈莲白的感情戏,心疼蔺孤清得要死要死的。
“叶心,要叫孤清哥哥,不要连名带姓地叫,不礼貌知道吗?”沈莲白好似有着无尽的耐心。
“他是坏人!以后叶心都不要理他了!墨染姐姐,你也觉得他是坏人对不对!”沈叶心讲着讲着就把墨染也拖下水了,急于找到一个队友,便找了最近的她。
“我……”墨染脑子里想着随便附和两句便算了,嘴巴里说出来的却是:“我觉得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和理由。”
至于是什么,她也想不透,只是觉得蔺孤清的人设有点奇怪了。
“你们怎么都还帮着他说话的!”沈叶心小嘴一扁,眼泪就滴了下来,说哭就哭了,“爹娘今天都不开心了,都怨他!”
“叶心,别哭,别哭,姐姐不是帮着他说话,是真的不在意的。”沈莲白不停轻抚着沈叶心的背,哄着她。
墨染只觉得这种场景让她头疼,她刚才为什么要说这种火上浇油的话,还是对一个小孩子说,她认真个什么呀。
但是要她说蔺孤清的不好来,她又是真的不想说,就算蔺孤清不会知道,她也不想说他一句不好的。
粉丝滤镜真可怕。墨染感叹道。
沈莲白安抚了沈叶心好一阵子,她哭得累了才歇下来,墨染寒暄了几句,便也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这沈家与蔺家的关系算是名存实亡了,经过这种事情,墨染不觉得沈家还能当作没事发生。不过这不是她现在需要操心的事情。
刚才与沈莲白告辞的时候,沈莲白让沈叶心明天就不要去学堂了,怕她见到蔺孤清又要闹了,明天就她和墨染一起去学堂。
墨染这才想起来照着书里面写的,她是要去学堂的,而且她可是要上挺久的,想到要学习的内容她瞬间就想死了!书里面这部分内容是一笔带过,换在她身上那可不就是要实实在在去学习《四书》《五经》了去。
让她学习现代知识还行,学古人的东西,她想上吊啊!
高中老师还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现在呢?没学好文言文,她明天怕不是要当场去世。
赶紧回屋练练她的破毛笔字去,小学毕业之后她就没摸过毛笔了,明天她可不想在蔺孤清面前丢人,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墨染这天连在梦里,她都在写字。
作者:墨染染要去学堂见阿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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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滚求预收,给我一个写现言的机会
《你是我年少时的梦》
袁湘琴最后都追到了江直树,所以育英高中的学生也都以为江舟雪最后会追到叶开,毕竟她既不是学渣也不是傻瓜,还有一副挺能骗人的好看皮囊。
黎岸风的出现却让剧本全乱了套,江舟雪没能在叶开这棵高冷树上吊死,反而在黎岸风这学渣身上栽了。
但高三快毕业的时候,学霸江舟雪甩了学渣黎岸风。
五年后,听说江舟雪养了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叫黎岸风。
江舟雪:黎岸风,你喜欢我什么啊?
黎岸风:喜欢你哭得像个傻子,还不忘记打我。
江舟雪:你慕残外加斯德哥尔摩吗?我说脑残那种。
黎岸风:我怕我正经说了,你自己害羞听不下去。
江舟雪:你只管说,听不下去算我输。
黎岸风:我喜欢你明明脆弱得要死又要扮坚强,心里九曲十八弯还要装洒脱,当年明明……
江舟雪:啊啊啊,我困了我要洗澡睡觉了!
男主暖,女主嘴硬心软。
第3章 学堂
墨染耷拉着眼皮,睡眼惺忪,她一夜恶梦,正晚上都在练毛笔字,醒过来的时候都觉得右手酸痛得不行。
“小姐,快些个,时辰不早了。”婢女的声音响着,但是似乎周公的声音更吸引人,她好想睡觉,古人这什么作息,起得也太早了,她本来就是个夜猫子,晚上睡不着,现在更是起不来。
有道是,闻鸡起舞,这可真是鸡叫了没多久,就要起来了。
墨染被伺候着洗完脸才有了些清醒的意识,盯着模糊的铜镜看了好久,确认没生出黑眼圈她才放下心来。不过,这身体才十四岁,要是有黑眼圈,那才奇怪。
醒了神,自然动作也快了些,去学堂也不用抹什么脂粉了,弄干净了便赶忙去找沈莲白了。
沈莲白一早就在等着她,墨染见到她的时候,她正捧着书卷在看着,专注而认真。
腹有诗书气自华,沈莲白就是那种饱读诗书的气质。墨染看着心里只想着,蔺孤清也是被她的才情吸引吧,还有性格。她自己虽然不能说胸无半点墨,和沈莲白比起来,就是自取其辱了。
但是,她看过小说,《非常规白莲》里面沈莲白刷蔺孤清好感的桥段,她可以学。
“莲白姐,久等了。”墨染有些歉然,她赖床来得有些迟。
“没有,有想看的书卷,我起得早了些。”沈莲白面色如常,昨天的事情看起来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墨染瞅了眼她在看的书,是《异文集》的其中一卷。书里也写过沈莲白喜好读些小说,她也随手在网上搜索过,不过她是没细读的,知道个大概。
墨染没再多说什么,古人阅读的书籍她不熟,除了四书五经外,她知道的还挺少的,就不自曝其短了。
与沈莲白一同上了马车,沈莲白还在翻看手里的书卷,墨染就有些百无聊赖了。
没有手机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墨染无奈地想,还好是穿进了蔺孤清在的书里,她还能有点念想。
“莲白姐,待会我们要不要换换位子?”墨染做了一小会心理建设,就问出了口,她想着经过退婚的事情,沈莲白再坐在蔺孤清旁边应该是挺尴尬的。另一方面,沈莲白要是换了地方,她的那些剧情也该发展不下去了。她想近水楼台的心思和避免沈莲白尴尬的心大概是五五开的。
“嗯,换了吧,多谢你这么替我着想,不过我没事的,倒是孤清哥大抵是不想看到我的。”沈莲白笑容有点干,不过也看不出什么难受的情绪。
白莲还是挺辛苦的,还得为伤害了自己的人着想,沈莲白到底有没有自己的想法?墨染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两人所去的是京中的修文馆,世家公子女儿无一不以在修文馆读书为傲。本来以墨染的身世,修文馆这等学堂是不会收她的,也是沾了蔺家的光加之她与沈家两个女儿同进同出,这才破例让她进来读书。
修文馆又分成三堂,大体按照年龄与家世划分,沈叶心就是在静心堂,她和沈莲白在白鹿堂,再上面是青云堂。能来这里读书的不是皇亲国戚也是当朝大官的子女了,京中富豪的子女想进来读书都讨了没趣,没点达官显贵引荐,修文馆不轻易收学生。
墨染跟着沈莲白就到了白鹿堂,男左女右,两人一桌,中间空出约二十公分的距离,以前沈莲白和蔺孤清的座位就是恰好在男女分界线上,而墨染的座位在教室边缘的地方。
墨染到了课室才发现这个边缘那是真的边缘,堂里很宽,她就被安排在最末一排的角落处,就是现代读书后门那个地方,她以前学校一排是坐六个人,这里一排翻了一倍,坐十二人。看到这个情景,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和沈莲白换座位了。
沈莲白倒是大大方方就坐到了最后一排的位置,让墨染更加自惭形秽,不过也就持续到蔺孤清出现为止。
蔺孤清甫一出现在门口,墨染就感觉周围一大半的人目光都飘了过去,好像在行注目礼一样,看着他走到自己的旁边。
蔺孤清无疑是京中少女们热烈谈论的对象,无论是蔺相的身家,他嫡子的身份还是他神清骨秀,音容皆美,举止温文,无一不让这个年纪的少女心动。
不过也仅止于此了,因为蔺家与沈家指腹为婚的事,少女们都自知无望,况且沈莲白也在这白鹿堂求学,洛京的民风再开放,也不能对有了婚配的男子示爱了去。
今日可就有些不同了,昨日蔺家退婚的事情,京中有头脸的家族都已经得到消息了,对于这些少女来说,蔺孤清此时就是自由身了,在座的除了沈莲白,谁都有可能嫁入蔺家了去。
墨染见着周围女子毫不掩饰的热切目光,也意识到了沈莲白的角色存在本来压制住了书里其他女配对蔺孤清的思慕欣赏,在没有了婚约制衡现下,她的情敌可以说是全都跃跃欲试。
蔺孤清乜了墨染一眼,在她旁边坐定了。墨染还没来得及搭话,就看见学堂里有少女将头上的簪花抛给了蔺孤清,蔺孤清却不接,簪花打到了他的衣摆上,他还嫌弃着,提了衣裾,让那簪花滚落到了一旁的地上。
好大胆哦,这要换在现代大概就是打篮球送矿泉水了吧,这种事墨染她在学生时期都没做过。她在感情上面成熟得慢,头一遭有点喜欢的感情了,还是对着纸片人。
抛簪花的少女看到此景面上一红,羞得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她旁边的女子开了口,“蔺公子,不喜欢也别糟践了意舒的一番心意。”
蔺孤清闻言抬起头来,清冷的眸子盯着少女,薄唇吐出最为绝情的话语:“不想脏了手。”
那被叫做意舒的女子听得这话,眼眶一红,涓涓细流涌了出来,再大胆的女子也受不得这般侮辱,也顾不得夫子就快来了,夺门而去。
不仅是她,周遭的女子也都收回了视线,纷纷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另一些看热闹的公子哥有几个看起来似是怒了,许是因着蔺孤清的身份,敢怒不敢言,只在一旁窃窃私语了起来,偶有高声,都是些指桑骂槐的话。
而墨染呢,她直愣愣看着蔺孤清,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蔺孤清被她看得烦了,轻咳一声,才把她的意识召唤回来,倒是不盯着看了,来回打量了一遍他,才收起目光拿出纸笔。
蔺孤清这什么人设?
活脱脱一个毒舌美少年,这本来是她讨厌的类型,但她此刻心中升起的感情并非厌烦,而是好奇,蔺孤清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沈莲白和沈叶心都如书中描写,怎么就独独蔺孤清这么不对劲。
不想脏了手。这得让别人多难堪了去,书里面蔺孤清就算是拒绝女子的好意,开头第一句也是“感谢小姐垂青”,断不会是这般伤人的句子。
墨染暂且压下胸中的困惑,毕竟她来学堂的主要目的是刷好感来的,不过她此时也不确定照着书里的情节做,是不是真的能刷到好感了,蔺孤清看起来就特别难撩,她不想成为另一个意舒。
她好像是忘了就在昨日,蔺孤清也是如这般,伤到了她一样。
意舒赶在夫子来之前的片刻回到了课室,方才替她出头的少女恰好是墨染的同桌。直到她坐到墨染旁边,墨染才意识到这个女子就是书里面的那个卫安沁。是个聪慧却没有好下场的女子。
卫家是最早被连根拔起的世家,卫家是武官,是跟着皇帝打过天下的,忠心不假,皇帝却为了让江山稳固去除了卫家。卫安沁虽然因为早早嫁人没被累及,但夫家见她卫家大势已去,待她冷言冷语不说还肆意羞辱,夫君亦是另觅新欢,卫安宁那宁折不屈的个性,便是提着嫁妆里的宝剑,自刎了。
墨染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少女身上,卫安沁的眼睛里全是傲气,带着敌意望了蔺孤清一眼,很快收回目光,迎上了墨染的,唇角露出一抹讥笑,“连沈莲白的位置都占了?看她好欺负?”
“换位子是我提出来的,但是我没欺负她。”墨染被她这居高临下的态度弄得有些不舒服,这些世家公子小姐,大抵都是看不起她这么个家道中落的,外加墨染这个角色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兴许得罪过卫安沁。
“不是欺负她,还是替她着想了不成?”卫安沁这人,家里都是习武之人,所以她也仗义得很,和沈莲白虽然不过是点头之交,也看不得她被墨染占了位置。墨染本来就是借住在沈家,平日里对沈莲白就没安什么好心,这还蹬鼻子上脸了起来,她是看不过眼。
“那你要不要我这个位子换意舒来坐坐,看她愿意不愿意?”墨染脾气不坏,但是也不喜欢平白受了恶意,捡了句不那么直白的话还击回去。
卫安沁听了便不再言语,转了身向前,只斜着眼睛打量着墨染,她这么说,倒是自己真误会了她的一番好意?意舒的尴尬比之沈莲白退婚的尴尬算不上什么,即便是这样若是让意舒坐到蔺孤清边上,怕是她宁可逃学挨罚也不愿意面对蔺孤清的。
方才在外边,意舒哭得凶,肩膀直打颤,她和意舒都没想到蔺孤清拒绝得这般没有余地,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知道昨日蔺孤清去沈府退婚又是怎样的情景,蔺家对外说的都是配不上沈家小姐,这话也就骗骗普通人了,他们这些家中为官的,哪里会信。
卫安沁还想问墨染两句的时候,夫子进来了,她只得认真听课了去。
墨染对夫子讲的内容没一点兴趣,比以前读书时候的文言文还让她犯难,她提笔蘸了墨汁,就准备按书中沈莲白的剧情走上那么一走。
作者:蔺孤清:莫挨老子
墨染:偏要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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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不开“梨”》
季梨是在知道男朋友劈腿那天认识陆离的,她酩酊大醉强撩了这个刚认识的小帅哥,抢了人家初吻还怪他吻技不行。
她留下五千块钱当精神损失费,灰溜溜就逃了回去。
谁知道为了这五千块钱,陆离跑到千里之外把她给找了出来,就为了和她说这钱他不要。
后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也和钱分不开了。
季梨:奖学金拿不到为什么没告诉我。
陆离:就不想让你知道。
季梨:剩下两年学费我出了。
陆离:怕的就是你这样,不想拿你钱。
季梨:怎么,怕和我有金钱纠葛不好分手?
陆离:两年太久了,我是怕……(怕耽误你),我怕两年后还不出来,只能以身相许了。
季梨:那就以身相许。
很久之后,季梨才知道,他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酒吧,是在学校,而且,还是和钱有关。
1、年下,女主ex也是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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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喜欢
墨染在宣纸上写着:春城无处不飞花。
这本是书里面沈莲白写过的诗句,因策论乏味,以此诗句为头,引了蔺孤清与她行纸上飞花令来解乏。
墨染以前看书的时候想,这不就是上课传纸条吗,只是书里沈莲白和蔺孤清更雅一些,一来二去,也是添了几分暧昧。蔺孤清是好诗之人,也乐于玩飞花,沈莲白又每每都能与他斗个有来有回,也让蔺孤清对她才情的欣赏不断增长。
墨染接着写出飞花令的第一句:花近高楼伤客心。
墨染字写得不算好看,但到底是小时候练过,这手行草也不丢人。
她写完便偷偷打量着坐在左边的蔺孤清,蔺孤清也不知道是感受到她的视线了还是怎么,往她面前的宣纸扫了一眼,最后目光当真落在了她脸上。只是他的脸色看起来,特别难看,比被意舒的簪花砸中的时候还要难看。
墨染被看得心慌意乱,怎么她好像不小心得罪了蔺孤清一样。看他没有下笔的意思,她急得连书里面该蔺孤清写的句子也写了出来,“落花时节又逢君”,写到“又”字的时候,她太紧张,一撇下去下力太重,扫过去的时候几个墨点飞散开来,全落到了蔺孤清案上的白纸上面,更有两点溅在了他的手背上。
她看到蔺孤清的眉头蹙起,心道,完了。
蔺孤清放下毛笔,拿出帕子,仔细地擦着手背上面的墨点,来回几下,皮肤上还是留下了极淡的黑色印子。蔺孤清眉头皱得更紧了,用手指在手背上发狠地搓弄起来,没几下手背的肌肤就变得通红,他本来在男子里面就算是肤色显白的,手背上的红印此时也是格外惹眼。
墨染看着他这不把墨渍弄干净不罢休的样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蔺孤清该不是有洁癖吧?
想起昨日也是,被她拉了一下,也是发了脾气,之后像是嫌弃她手不干净一样还用帕子擦了手。方才意舒的事情也是,没伸手去接簪花,连带落簪花都没碰到,他只碰了下自己的衣服。
洁癖加上毒舌,这难度系数是不是突然增长太多了。
蔺孤清把手背搓掉了一层皮,看不到一点黑色才满意,随后睨了墨染一眼,继续听夫子讲课了。
墨染看着自己面前尚未写完的诗句,也不敢再写下去了。她现在冷静了,既然蔺孤清是看到了她写的诗句的,没有回应,只能说明,他喜欢的不是飞花令,因为是沈莲白写的,爱屋及乌罢了。
飞花令是书里面第一处写到蔺孤清对沈莲白有好感的地方,再之前的事情就是出现在回忆里面了。墨染不免有些丧气,她就算知道所有将来发生的事情,也无法改变这些既成的事情,比如她无法比沈莲白先遇到蔺孤清。
那是蔺孤清小时候的事情了,他原本不是蔺家唯一的嫡子,他还有个兄长,叫做蔺暮云。
君子如玉,谦和有礼,蔺暮云当时风光霁月,可惜,他命薄。
蔺暮云的身体不好,体弱多病,最后竟是被一场风寒带走了性命。这件事,一直让蔺孤清万分自责,这场风寒是他冬日里调皮在雪地里玩耍先染上的,之后便传染给了蔺暮云,从此便一病不起。
蔺家没有一个人怪责过蔺孤清,他自己却没法说服自己这只是天灾。在蔺暮云下葬那天,洛京下了好大的雨,蔺孤清偷跑出府。
是沈莲白找到了他,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滂沱大雨中,雨水带走他的热泪,和他身上的温度。
他发疯似的,觉得这场雨是蔺暮云想让自己也染了风寒随他而去才下的。
沈莲白与他说了好多话,你要替暮云哥活下去,暮云哥最喜欢的就是你,最想看到的就是你日后成为人中龙凤,为了暮云哥你也要照顾好伯父和伯母,暮云哥最不喜欢的就是家人受伤害。
这段话墨染一直记着,她能明白是这段话给了蔺孤清救赎与光,也让蔺孤清活成了蔺暮云的样子。这也是书中她很心疼的地方,让她觉得蔺孤清他连活着都不是为了自己。
突然墨染觉得,现在的蔺孤清或许才更像他自己了。
混完了夫子催眠的讲课,墨染准备去找沈莲白一同回去沈府,卫安沁开口留住了她,“墨染,你也是个喜欢蔺家公子的?”
墨染看着眼前女子倨傲的神色,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几分轻蔑,该是方才看到她纸上写着的那几句诗了。
她毫不掩饰:“是,我喜欢蔺孤清。”
这句话本来说得极轻,特别堂内还有几家公子在争论着今日所学,嘈杂不已,不是站在墨染身侧应该是听不到这句话的。
墨染顺着卫安沁奇怪的眼神回头一看,蔺孤清不知为何就站在她身后,那个距离仿佛是要找她有什么事情一样。
被他听到了!
墨染饶是二十一世纪成长的女性,也觉得臊得慌,在卫安沁面前说这话她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在当事人面前就不一样了!
“那个……嗯……你……我……”半天也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
“出来。”蔺孤清还是一张扑克脸,听到她的表白也没让他的表情有丝毫变化。
墨染觉得他的话语有魔力,自己就这么跟在他身后出去了,全然忘了要找沈莲白回府。
走到白鹿堂外面的一棵柳树下,蔺孤清才停住脚步。
“沈莲白让你这么做的?”劈头盖脸来的就是沈莲白的名字。
墨染心里想的是,这唱的哪出?难道是蔺孤清本来想借退婚让沈莲白有些别的反应,结果被她给破坏了?看蔺孤清对自己敌意满满,她觉得自己的推断有几分道理。
“是我提出来要和她换位子的。”墨染看蔺孤清又是蹙着眉,她真想伸手去给他抚平了。
“为什么?”蔺孤清双手抱臂,眉毛微挑。
这一问墨染有些心虚,起码有一半是她自己的私心,现在看来蔺孤清好像还是对沈莲白有意思的样子,她不禁弱了下去,“你要是想她坐你旁边,明天我和她换回来。”
没办法,她虽然喜欢蔺孤清,但是也得依着人家意愿,若是他就喜欢沈莲白了,大不了她就想办法撮合他们去。都是蔺孤清退婚搞得她以为自己挺有希望的,现在感觉有点不是滋味了。
“不必。”
墨染猛得抬起头,想从蔺孤清的表情里多读出些情绪来,可是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就在墨染以为蔺孤清要一直这么和她相看无言的时候,蔺孤清砸了一句话过来,打得她人仰马翻。
“你喜欢我?”
这种话蔺孤清说出来也是淡淡的,好像在说“你吃了吗”一样,不带一丝感情。就算是这么冷淡的一句话,也在墨染胸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涨红了脸,先是下意识摇头,又觉得不好,点头如捣蒜。
“谎话连篇。”蔺孤清说完也没给墨染回话的机会,快步走出了修文馆。
上次见面最后一句话是“不知廉耻”,这次变成了“谎话连篇”,蔺孤清到底怎么回事?
“这种人有什么好喜欢的,你们怎么都喜欢。”背后传来女声。
墨染一回头就看见了卫安沁,她此时没有了先前的倨傲,继续说着,“不值当,别为这种人伤心。”
似乎是想安慰她。
卫安沁本来没想偷听的,但是今日意舒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又恰好看到墨染想与蔺孤清讨好,便跟了出来,就听到蔺孤清又在糟践少女的心意了。她虽然不喜欢墨染,也见不得蔺孤清这种行径,没有这样羞辱人的。
“我没伤心。”墨染道。
伤心吗?倒是还好,只是有点委屈,她没说谎呀,她真的喜欢他。他说不必的时候,她还怪开心的,起码他没有讨厌自己坐在旁边,也好像没那么喜欢沈莲白一样。
这么一想墨染觉得自己好卑微,蔺孤清一点都不温柔,她还这样贴过去,没点脸皮。转念一想,她这个角色的人设放在那里,蔺孤清刚开始不喜欢也挺正常的,她再努力下,先从改变“不知廉耻”和“谎话连篇”的印象开始,要是蔺孤清还不喜欢她,她就算了。
“真的没事?”卫安沁刚经历过意舒的事,她本以为墨染会像意舒一样哭成泪人儿,没想到她看起来镇定如常,也不像是装的。
“真的没事,我会让他喜欢上我的。”喜欢不上,那就……就改变目标,让蔺孤清保住性命,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
“你……到底那里生出来的勇气?”喜欢的情感都被蔺孤清否定了,还能这般,意舒因为簪花的事情已经对蔺孤清死心了,墨染怎么像完全没被打击一样。
“就这点孤勇了。谢谢你关心我,我觉得我们会成为朋友的。”没有了傲气的卫安沁她还挺喜欢的,是个可爱仗义的小姑娘。
卫安沁被墨染这话弄得有些脸红,她白天里才刁难过墨染几句,墨染完全没往心里去的样子,她现在有点信了墨染是真的怕沈莲白尴尬才坐到蔺孤清边上的。
卫安沁最后说着要回家了,让墨染也别让沈莲白等,就逃了。
墨染心道,希望她也能有个好结局,不要再像书里一样了。
穿进书里便觉得自己接触的都是些活生生的人了,没法再用看客的眼光去看他们的经历。
墨染走出修文馆,果不其然沈家的马车还候着,她又让沈莲白等她了。
上了马车沈莲白又是在看书,见她来了,便问道:“孤清哥可是问你了?”
“嗯,我说是我要换的位子。”她实话实说。
“他还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后面的话她就不好意思说了。
“难为你了。”
墨染不知道沈莲白所谓的难为是什么意思,也没有追问,她今天已经够乱的了。
作者:墨染现在还没喜欢上阿清,还是当作纸片人的喜欢,所以墨染一点都不伤心!
我真诚地,再次,求一下,预收~谢谢各位!
第5章 心疼
一旦习惯了学习的节奏,时间就过得飞快,虽然学堂里面诸多课程里墨染感兴趣的就只有辞赋,也许是高中时期好歹接触过,不是那么抵触。
修文馆里面的校验她除了辞赋都是被夫子留堂的,不好意思老让沈莲白等她,便总是和自家两个丫鬟走回沈府,世家小姐公子虽嘲笑她这般寒酸,她自己却觉得坐了一天,总得走走路,活动下筋骨,不然就要像她原先一样,才二十三岁的年纪,老是颈椎酸痛,气血不通。
这十四岁干瘪的身躯,也需要锻炼一下,否则风一吹都要跟着跑了。
很快,两个月如白驹过隙,就这么过去了,墨染什么剧情也没走,也没有什么剧情给她走的,按照书里面下一个剧情点,可还有她熬的。
这两个月蔺孤清再没和她讲过话,她倒真的和卫安沁做起了朋友。卫安沁看她每天笑意盈盈去和蔺孤清打招呼,蔺孤清偶尔抬起眸子看她一眼,但大部分时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的。墨染也无所谓,还是每天看到他就小声问个好,旁的人也许不知道,她坐在墨染旁边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原本以为墨染和意舒一样,现在觉得又不是那么一样了,墨染展现了极强的包容力,或者是说她有极厚的脸皮,但是就卫安沁的观察,她应该是只对蔺孤清这样。和意舒对翩翩少年郎的喜欢不同,可她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
又是平淡无奇的一天,墨染也是毫无意外地又碰了一鼻子灰。但是卫安沁坐不住了,特地等了留堂的墨染一同回去,让这平淡无奇的一天有了那么一点不一般。
“墨染,你到底喜欢蔺孤清什么?”若是以前喜欢蔺孤清,卫安沁还能理解,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着实容易令人心动,可从蔺孤清当中拒绝意舒的时候起,蔺孤清就像变了个人,能冻伤所有靠近他的人,学堂里大半少女都惧了他,还谈何情爱。偏只剩她身边这个没眼力见的,还想捂热了蔺孤清去。
“就觉得他挺好的,哪哪都好。”墨染和沈莲白关系一般,卫安沁的脾性她更喜欢些,这般闲聊也觉得像极了以前同她闺蜜随便瞎唠。
“情人眼里出西施。”卫安沁评价道,“以前没看出来你喜欢他啊。”
“那是以前我瞎。”原身是个没眼光的,四舍五入也和瞎子差不多了。
“呵,我看你现在才是眼瞎。不然,考虑下叶斐吧。”卫安沁不想看到墨染吊死在一棵树上,还不是什么好树,意舒已经从蔺孤清这段走出来了,现在和成家公子打得火热。
“叶斐?”墨染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不正是书里娶了她原身的路人甲吗!卫安沁这么一提,她都有些怀疑是书本有自我修正剧情的力量,抑或只是巧合,她想多了?
“你连同窗都不认得?就是叶青川叶大人的幺子,家里可宝贝得紧。”卫安沁眉毛一挑,这个墨染怎么连学堂里的人都不认识。
叶斐虽然是庶出,但是极得叶老爷欢心,主要是,和墨染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蔺孤清这般,墨染始终是高攀了。卫安沁觉得还不如早点觅个相衬的,对墨染也有好处,况且叶斐说起来她也是知根知底的,定是良配。
“认得,认得。”墨染明白卫安沁的意思,只是她一个穿书的人,根本没有阶级差别的概念,也不会因为这个产生任何自卑的情绪,她就算身家不好,也应配得上平等的、有尊严的感情。
“觉得怎么样?”卫安沁问得小心翼翼,毕竟叶斐的出身算不上好,唯有才学在学堂里还算排得上名号,她怕墨染觉得自己看不起她。
“挺好的,就是我不喜欢。”没想到她也有机会说出金庸小说里的这句话,虽然她和李文秀是比不了,她也不希望自己会和李文秀一样的结局,只是觉得这句话放在现在的她身上挺适合的。希望她没有立什么奇怪的flag。
“蔺孤清也没做什么,你怎么情根深种?还是你们小时候见过?”卫安沁想着墨染家也算是和蔺家有些交情,不然也不会托孤给蔺家。
“你怎么不问意舒为什么喜欢蔺孤清,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墨染反问回去,不想回答。总不能说是像看了话本喜欢上里头的角色了吧,卫安沁该当她失心疯了。
“喜欢他的好皮相啊,身家好,人品好,不过他现在……大家都不敢随意接近了。”卫安沁话锋一转,没有继续说下去,在墨染面前数落蔺孤清也不大好,她再直的性子,也得顾着朋友的想法。
蔺孤清之前在学堂那么对待意舒之后,其他世家小姐也都生出了胆怯,怕被他当面拒绝了。原本以为他就算拒绝人也不至于让她们失了颜面,意舒的事在前,没人再敢去公然示好。私底下的事情就说不好了,不过学堂里大部分女孩都如卫安沁所说,与其他公子交好去了。
墨染笑笑,“我也喜欢他的好皮相啊。”
墨染承认自己挺肤浅的,看到池面总是会开心些,蔺孤清还是特别池那种,眉目如画,她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要是他不对她说那些伤人的话就更好了。
“我觉得你不像只喜欢他脸。”再好的皮相,那般性子,也把人赶到千里之外了。
卫安沁说得没错,确实不止是脸,不过墨染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蔺孤清身上没有了温柔和积极,她也还是放不下手,总觉得现在他身上充满了违和感。
墨染迟疑了一会,还是开了口:“可能还心疼他吧。”
墨染自己都不知道她方才露出了多么悲悯的表情。
“心疼?”卫安沁很不给面子地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你没病吧”。
“你今天等我这么久就为了问这个?”墨染想岔开话题了,她刚才一定是脑子坏了才说了真话。
“两个月了,别浪费时间了,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不留堂吧!”卫安沁露出头疼的表情,“你再这样下去,夫子们都恼了,你可麻烦了。”
本来就出身不好了,学识也不好的话,她的路很难走。
“嗯,谢谢你。”她虽然不能说全副身心放在课业上,七八分力气也是下了的,只是短缺之处太多,两个月时间不足以填补上这鸿沟。
卫府的马车将墨染送回了沈府,两人之后在车上也没多聊什么,基本是些水粉胭脂、零嘴小吃等女儿家的事情。
甫一回沈府,管事的就和她说沈老爷和沈夫人让她去内堂一趟。
这一天实在是不太平常,先是卫安沁同她一起回家,后有沈家找她,让她恍惚间感觉自己这个配角身上突然有了剧情。
她依言去了内堂,沈老爷和沈夫人还没过来,大概是没想到她今天回得比平日里要早不少,多亏了卫安沁给她蹭了下马车。
丫鬟给她奉了茶,她便坐下来等二老的到来。
她和沈家两位老人大多是吃饭的时候见面,二老对她多是吃穿用度上的关心。想想沈府也都是好人,待她不薄了,她在沈家这么久都是白吃白住,之后沈家即便和蔺家翻了脸,也没把她扫地出门。
趁着他们还没来,墨染想起了卫安沁今天提到的叶斐,是她原身最后的归宿。书里面从没写过这两个人的感情戏,只说原身到了婚配年龄,叶斐家来提亲,原身因为沈莲白嫁给了骆惊羽死了心,便答应了叶家的婚事。之后书中再没有这两个人的事情了。
墨染之前看这本书的时候只觉得作者是因为要换副本场地了,该讲太子府和皇宫的事情了,原身这个女配也该下场了,就给她随便安了个归宿。现在这个归宿和她切身相关了,她要是继续在书里过下去,该不会要和叶斐有些什么瓜葛吧,她一直觉得嫁人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她可不想在书里随便嫁人。
“墨染,想什么在呢?眉头都皱到一起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沈老夫人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沈老爷,沈夫人好。”连忙起身问安。
“墨染,这次找你来有些事与你说。”沈文澜慈眉善目,此时表情严肃非常,他官拜三品,严肃的时候自带了几分威仪。
“不妨直说。”墨染见这个阵仗,心道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家本是与蔺……蔺丞相交好,他近日想接你去蔺府好生照料。”沈文澜在提及蔺国维的时候顿了一下,对他应该还恼着。
墨染一听这话就明白过来了,她始终身份尴尬,沈家应该也不是不愿意收留她,只是出了退婚的事情,她再留在沈家始终是不妥当,蔺国维也不能失信于墨家,才提了要接她回去罢。书里面完全没有过这部分内容,应该是蔺孤清退婚的“后遗症”。
“你若是想留在这里也没关系,和莲白、叶心作伴。”沈老夫人大抵是见她一直不答话,给她一个台阶下。
“晚辈叨扰已久,承蒙二位照拂,如今蔺叔叔既然已有安排,又岂有再多加打扰之理。”墨染绞尽脑汁想了一番不失礼数的说辞。
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去蔺府都是她当下的最优解,接近蔺孤清,远离沈莲白。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书里面的剧情,应该是完全乱套了。
“哪里的话,你的到来给小女的生活增添了不少色彩,家里也热闹了许多。”沈夫人说的虽然是客气话,却像暖风吹进人心。
“如此便也不再挽留,你且好生打点,过几日蔺府的车马会来接你。”沈文澜松了口气,他是不想再和蔺家有任何瓜葛了,墨染自然也就是个烫手山芋了,还好她是个识趣的。
如此一来,墨染要去蔺家的事情便尘埃落定了。
客观来看,她就像个没人要的皮球被从沈府踢到了蔺府,是个麻烦。在墨染的主观意识里,她则是占了好大的便宜,有什么事是比和蔺孤清来一场“同居”更划算的,她暂时是想不到了。
作者:男主其实也不是很冷血的_(:з)∠)_
麻烦大家给我点一下预收
第6章 篱下
墨染是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才想起来要算清楚银两的,她吃住在沈府自己是没什么开销的,以至于她都忘记了,自己是没有经济来源的。
书中对她原身的家世是一笔带过的,她现在问了丫鬟才知道原身的事情,比她想象得还要苦逼一些。不是家道中落四个字能概括的,墨家本来也是做官的,被人寻仇导致灭门,她正好去了叔父家才幸免于难。后来叔父照顾了她几年,遭到叔母的嫌弃,才又托付给了他爹的科举时的同窗蔺国维。
墨染细细一想,原身大概是寄人篱下产生的嫉妒心理,对家庭美满的沈莲白有恶意,然后又因为家世实在上不了台面才答应嫁给了叶斐。至于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骆惊羽,这个都说不一定,书里面原身对沈莲白的恶意更大一些,后面沈莲白嫁人了,她也就不折腾了。
不过原身怎么想都和她没关系了,她不会嫉妒沈莲白,也不会喜欢骆惊羽,更加不会嫁给叶斐。只是她现在知晓了书里面只言片语后面隐藏的真相,觉得这些人物变得鲜活了起来,好像她之前的认知已经不管用了。
“就这些了吗?”墨染清点了完面前小木箱子里面的物什,发现她简直是特困户,田契房产她本来也没指望,珠宝首饰也是寒酸,最后数银票的时候,真是突破她想象力的下限了,想给自己点一首《凉凉》。
“就这些了。”沉香回道。
“墨家的祖产呢?”以前好歹家里做官的,总不能没点产业吧。
“出事的时候小姐还小,都给墨二爷保管着,说小姐长大了再继承。”沉香已经习惯了墨染像失忆一样询问以前的事情,她是个丫鬟,主子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哦。”墨染没有继续追问。
无非是侵占家业,欺负女流之辈罢了,再把她送到天高皇帝远的洛京,也多得蔺相肯收留她,不然她一个遗孤什么时候被她叔父变成遗骨了也说不定。
好在,她不用经受这些。
墨染的行装很少,所有的值钱东西一个小木盒就装完了,衣装也没多少件,听丫鬟说有几件新一些的都是沈老夫人给沈莲白和沈叶心添置新衣的时候顺带给她的。不清不知自己穷,活脱脱一个低端贫困人口,现在就要从寄人篱下变成寄另一个人篱下了。
不知道蔺相和她爹是什么关系,她想也不会太好,不然叔父也没那么容易占了她的祖产。
蔺孤清是她去蔺府的最大慰藉了,做个女配可真是太不容易了!好想要女主光环!
现实是她只能给自己一个天使光环,去守护下蔺孤清。
马车就停在沈府外边,她与沈家诸位简单道别,带着丫鬟行李,便要去到另一个陌生的环境了。
蔺府离沈府有些远,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下了马车,就是气派的大门,门口已经有管事的在等着她的到来。
是一名五十岁左右,蓄着山羊胡,目光锐利的老者。虽然是下人,墨染瞅着他的衣物,用料不俗,做工精细,针脚平整,想来蔺府财雄势大,连带着仆人都锦衣玉食,不同凡响。
“墨小姐,又见面了,老爷还未回府,夫人在内堂等你。”老管家毕恭毕敬,没有因为墨染的寒酸而有任何不耐烦的地方。
她是第一次见管家,想来原身是到过蔺府的,希望没给蔺家人留下什么坏印象。
墨染随着他往里边走,一进门就是一树梨花,再往里走过一架小桥,底下是涓涓细流,两边是被青葱绿树和假山遮掩的长廊。墨染直想起课本里写过的,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感叹道,万恶的有钱人。
被带着走了许久,绕过不知道几处长廊,她都看花了眼,像个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才终于到了内堂门口。
还未进去就是檀香扑鼻,一股子佛堂的气味,不用说蔺大夫人是个信佛的。与蔺国维是青梅竹马,蔺国维科举高中,从此平步青云,从没亏待过发妻,虽然后面又娶了两位夫人,蔺大夫人正妻的地位未曾撼动。
蔺家统共三位夫人,蔺大夫人所出的就是蔺暮云和蔺孤清了,自蔺暮云走后,便吃斋念佛,清心寡欲了。二夫人是朝臣庶女,生了一个独子,蔺行舟,比蔺孤清大两岁,已经入仕了,是蔺国维安插在太子身边的人。三夫人则是蔺国维林老入花丛,新娶的妾室,出身不算光彩,原是洛京里唱曲的清倌,有了身子,还未生产。
墨染知道,生了个儿子,不是蔺国维的,这事是促成了蔺国维死亡的一大原因。
入到内堂,四名侍女整齐立着,堂中坐着的妇人就是蔺大夫人康乔了。不到四十岁的年龄,却已经不施粉黛,连一丝皱纹也藏不住。十指也都光秃秃的,唯有一串佛珠捏在手中。只有一身华服能彰显出她尊贵的身份。
“墨染见过蔺夫人。”恭顺地福了福身,眸子也垂了下去。
墨染是庆幸的,见她的是蔺夫人而不是蔺国维。蔺孤清黑化有一半的原因可以归咎为蔺国维的利用,为了权力连亲生儿子都可以当作棋子,想到书里面的剧情,她就有些发怵。
“起来吧,又见面了,在沈家过得可好?”蔺夫人扶了墨染一把,将她带直了身。
“沈老爷和沈夫人待我很好。”
“你去沈家后也一直没得空去看看你,长高了不少,以后你就住在沁雪苑,府里的事务问你韵姨便可,她一会儿就来。”蔺夫人露出和善的微笑。
“劳蔺夫人费心,如此恩德,墨染感铭肺腑,无以为报。”对于蔺家几位夫人具体品性如何,她也是知之甚少,但求自己得体大方,不要犯了什么过错才好。
“哟,这就是墨家的小姑娘?这身板好是瘦弱!”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循声望去,才见得来人面若桃李,一双桃花眼破坏了五官的清纯之感,妍丽非常,年龄不过十六七,再见腹部微微隆起,不必说,这就是蔺国维两年前纳入府的清倌雁婵了。
跟她一同来的妇人约莫三十左右,妆容精致,单看面容不过二十四五,只是颈部的皱纹出卖了她的年龄。一双玉手,一看就是细细打理的,如白瓷般光滑细腻。想必就是康乔口中的韵姨,刘诗韵了。
“咳咳。”康乔轻咳两声。
“婵儿可别吓着小姑娘家了。”刘诗韵出言提醒雁婵在大夫人面前不要一惊一乍,康乔最喜静。
“是婵儿失了礼数,好不容易见着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孩,有些得意忘形了,染妹子见笑了。”雁婵这次声音小了很多,脸上的表情都跟着变少了。
“见过韵姨,婵姨。”墨染也不好说什么别的,只能给两位夫人问声好。
“往后在蔺府有什么事便找我吧,我大部分时间在宜然苑,如果不在就是在账房了。”刘诗韵在蔺府主要是管钱的,蔺府人虽不多,但每笔开支计算起来,也不少了。所有人的吃穿用度都是她说了算的。
“大姐,你看墨染的月钱,照个什么标准给的好?以往府里也没个先例,妹妹实在头疼。”
哇,谈钱的事情怎么还当着她的面谈的,这不是徒增尴尬了吗!她很想硬气一点说不好意思收钱,但是囊中羞涩让她也开不了这个口。她现在还要听着自己每月拿多少钱,拒绝也不是,收了也像不好。
康乔拨弄了几下珠串,道:“墨染岁数小,就按行舟的三分之一给吧。”
蔺行舟吃着朝廷俸禄,府里给的月钱不过是走个过场,并无多少,再者刘诗韵为了显得自己公正严明,给自己儿子的月钱也是削了又削的,再去掉个三分之二,真没多少银子了。
到底不过是个来吃白食的,蔺大夫人不愿意拿钱养闲人也是情有可原,总好过她舅母了。
“蔺府每月初十来账房取月钱,可让丫鬟们记住了。”刘诗韵对康乔的决定毫无异议,就这么决定了墨染的月钱。
“是,定当准时。”
“一会子林管事会带你去沁雪苑,好生歇着,明儿与孤清一同去学堂,莫起迟了。”康乔最后交待了一番,率先离开了,刘诗韵也紧跟着走了。
只留下雁婵,雁婵小声在墨染旁边嘀咕了句,“这月钱给的也真是……”
“真是什么?”墨染觉得有些好笑,蔺三夫人居然还先她一步嫌弃起钱少来了。
“没,我们年龄差不太多,我想找你玩!”雁婵打了个呵欠,“有了身子之后人好容易乏,今天我还是先回房睡了。”
“婵姨仔细身子。”墨染不敢和雁婵随便乱玩的,书里各种剧情都显示着,这个人她最好不要招惹了。
“哎,都把我叫老了……”雁婵留下这么句话,就让丫鬟扶着她回房了。
人都走后,墨染暗自腹诽,蔺家这三位夫人看起来关系也挺复杂的。蔺大夫人是正妻,却不负责掌家,二夫人把持家事,却没有实权,还是看蔺大夫人脸色办事,至于三夫人,似乎是个热热闹闹的性子,和这里的风格有那么些不搭。
沁雪苑在蔺府里靠角落,周围清幽,一般没什么人会来这边,看得出这院子里是整理修剪过的,屋里也近日打扫过,但是里面有一股轻微的霉味,大抵是太久未曾有过人居住。旁边的丫鬟房就更惨一些了,不通风还见不着太阳,可有些苦着檀木和沉香了,比起来沈府给的住所还要强一点了,虽然小一点,采光和通风却是极好。
之后用晚膳时才终于见到蔺孤清,顺带见着了蔺国维、蔺行舟及其妻子柳司薇。席间未能多言语些什么,默默吃着饭菜,感受着蔺府诸人对自己的打量,而只有蔺孤清从头到尾就只有初见时扫了她一眼便再没看过她了。
也不知道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她之前还是太小看了穿书后果,女配的开局so hard,她太南了。
作者:不知道说啥,给大家劈个叉?大家收藏下作者呗?
第7章 打赌
“安沁,救救孩子,帮帮我!”墨染拉着卫安沁的衣袖,来回摇晃着。
“策论我也不行,我劝施主还是另觅他人!”卫安沁自己都是半桶水,不敢教人。
墨染双手往桌上一支,鼓起了脸颊,闷闷不乐,最后说了句:“天要亡我了!”
高中时学《过秦论》和《六国论》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要她自己写就是另一码事了。
“不就是留堂,你习惯了的。”她看着墨染这两个月留堂都成了家常便饭,不过她别的功课都有所进益,唯有策论丝毫不见起色,她自己平日里也没为这事烦恼过,今天倒是稀奇了。
“我不能再留堂了,你说,我去求夫子会不会有用点?”墨染知道这是痴人说梦了。
“做梦。”卫安沁笑笑。
“这可咋办啊……”墨染瘪了瘪嘴,眉头紧锁。
早上和蔺孤清一起过来时,蔺孤清终于主动找她讲了句话,内容就是下堂之后他是不会等她留堂结束的。蔺府离修文馆可比沈府远多了,她要是走回去可不是得天黑了。就算事隔三四日留一次堂,也会让她吃不消的。
“我想个办法帮帮你。”卫安沁突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墨染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她就看着卫安沁走到了后排,和叶斐几番言语,然后往她这边挤眉弄眼,她已经完全猜到卫安沁这丫头把教她策论的重任交给了叶斐,叶斐居然还给答应了!
墨染现在觉得自己还不如去求沈莲白教自己,要和叶斐扯上关系的话,感觉事情会变得更麻烦。原身将来的夫君就是叶斐,只希望她能走出书里面的剧情了。
“和叶斐说好了,用过午膳他会教你一下的。”卫安沁对撮合叶斐和她的事情死心不息。
“你怎么和他讲的?”墨染扶着额头,苦恼不已,怎么越不想惹上的人越快惹上。
卫安沁特别小声地在她耳边说:“我说是夫子交待的。”
“你怎么敢这么说!”墨染知道卫安沁胆子大,没想到胆子这么大。
“他也不会去找夫子求证是不,叶斐策论可是公子中的佼佼者,你可得出点成果。”
“我尽力,尽力。”墨染挤了个笑容,一偏头余光就瞥见蔺孤清好像在看这边,等她目光扫过去,他又不看了,她都有点怀疑自己看错了。
是因为叶斐的事?还是她自作多情。
午膳过后没多久,叶斐果然叫了她去外面的凉亭给她补习策论。
这是墨染第一次认真打量叶斐,诚如卫安沁所说,剑眉星目,只是五官棱角还不是多分明,大抵因为他看起来十四五岁,还在长个子,现在也就比她高出半个头。
夏日午后的凉亭里,阳光错落地洒落进来,漆在少年脸上,从睫毛处投下一块阴影,讲到兴起时如墨的黑眸里像带着星光一般。
看着他,墨染会觉得自己有点老了,最是怕见到青春的影子,会让她怀念十四岁时候的锐意与勇气。无论她的躯壳多么年轻,她的灵魂已经无法回到如叶斐一样的状态,那种熠熠生辉到令她心生向往的状态。
蔺孤清和他也差不到两岁,墨染总觉着从蔺孤清身上看不到青涩,只有不符合年龄的冷静,看着他的眼睛就像望进了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她再次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她穿进书里就是为了做好一件事情,让蔺孤清有个好结局,要用上她曾有过的锐意与勇气。
“听明白了吗?”叶斐发现了墨染的失神,从他讲到中途的时候墨染的心思就不在这边了,怪不得她怎么学都学不好。
墨染被叶斐的这番话拉了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走神了,能再讲一遍吗?”
叶斐显然是没想到她就这么承认了,摸了摸鼻子,半晌才道:“那这次认真听。”
“嗯。”
少年又讲解了一遍,从他的神采里墨染都能感受到,他确实是策论里面的佼佼者,那种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自信,充满了感染力。兴许是被这份光芒吸引,她本来是强逼着自己集中注意力的,后面自然而然地跟着叶斐的思绪走了去。内容虽谈不上多有趣,好歹是在脑中过了一遍。
“明天再讲吧。”叶斐看时辰不早了,要到下午学骑射的时辰了。
“叶公子,卫安沁说夫子要你教我是骗你的。”她一开始就应该说的,白占了叶斐一中午的便宜。
叶斐今天听到卫安沁的说法,是有一些怀疑的,夫子为什么不亲自吩咐他,也是对他没什么坏处才答应下来了。既然知道卫安沁说的是假话,正好问出之前的疑惑,“为什么要骗我这个?”
“因为我策论差劲,还不想被夫子留堂,她就想到你可以教我。”她总不能说卫安沁想撮合他们吧。
“像她会做的事。”
墨染看到叶斐唇角往上勾了勾,她咂摸出了一点别的情绪。
“所以,明天就不用了。”
“我可以教你。”
“为什么……”墨染惊愕。
“怕被卫安沁闹。”嘴角又不自主往上扯,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搁地摸了摸脖子。
哦,叶斐和卫安沁应该关系不差,甚至可能还挺好的。
“那我先多谢叶公子了。”
“叫我叶斐就行了。”叶斐鬼使神差有加上一句,“墨染,在青云堂里,你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吗?”
墨染懂叶斐的意思,青云堂如果说有两个异数,就该是她和叶斐了,一个是举目无亲投靠蔺相的孤女,一个是叶家庶出的儿子,都是在诸多世家公子小姐里,连末流都算不上的人,却和他们在一起读书学习。
身份、阶级,将他们与其他人划分开,那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墨染很难将现在的叶斐与方才讲解策论的叶斐联系到一起,现在的叶斐让她觉得她要是说错一句话,叶斐就会懊丧。
她所处的时代,是好时代,人无贵贱,她来了书里也不会觉得低人一头,但是叶斐会。墨染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叶斐会娶了原身,他们的背景相似,骨子里透着同样的卑微,所以才能走到一起。
“还是别说这个了,忘了吧。”
墨染还在拼命组织语言,叶斐就结束掉了这个有些微妙的话题。
她和叶斐前后脚走去了校场,她在人群中找到卫安沁便走近过去。
卫安沁见她来了,把她拉去一边咬耳朵,“叶斐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的?”
“嗯,挺好的。”墨染满脑子都是叶斐最后抛出来的问题。
“我觉得你们很适合,比蔺孤清适合你多了。”卫安沁一副红娘做派,“我给你说,叶斐不光策论厉害,下棋也是,还有弹琴……”
“卫安沁,你喜欢叶斐吧?”墨染毫不客气打断了卫安沁的话。
“你瞎说什么!”卫安沁把墨染往后面一拉,生怕方才的话被人听了去,她们本就离众人有些距离,如此便是更远了。
“叶斐喜欢你。”墨染看到她的反应接着说了下去。
提起卫安沁时候叶斐嘴角扬起的笑意,眼底的温柔,泄露了他的情感。
“怎么可能呢?”卫安沁连连摇头。
“提起你,他会笑。”是遮掩不住的笑意,卫安沁怎么会没发现?
“我们青梅竹马罢了。”卫安沁继续否认着。
“你们发生过什么?”
“我去年……送过他荷包,被他退回来了。”是她绣了好久的绿叶花纹荷包,上元节送的,他没要,和她说荷包不应该送他。“我大大咧咧,他怎么会喜欢我,他喜欢的一定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能同他说得到一起去的,不是我这么个武官家的女儿。”
墨染暗道,叶斐这个胆小鬼。结合他今天最后的问题,她倒是完全想明白了。
感情的事情,最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卫家嫡女和叶家庶子,不般配,他再怎么受宠,也会被压一头。是以最终娶了和他般配的她原身,卫安沁也听从家里的命令嫁给了别人,最后没能落个什么好下场。
没想到叶斐和卫安沁是互相喜欢的,书里只是提过原身嫁给叶斐的时候,还讽刺过他有个破旧的烂荷包,来突显原身的刻薄,没想到背后是有隐藏剧情的?
墨染开始有种奇妙的感觉,这些人已经脱离了书本的存在,好像她都能些微影响着剧情的走向。就像现在,她点破了卫安沁的心事,并且她还想做点别的事情。
“那荷包呢?”
“我当时不开心,给扔了。”卫安沁她多么骄傲的人,被叶斐拒绝了首先是冲叶斐发了通脾气,荷包也被她扔在地上不要了。虽说后来也是她绷不住先去找了叶斐,两个人都当上元节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相处。
“打个赌,叶斐肯定喜欢你。”凭着她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再加上看过原文,她对这事十拿九稳。
“赌什么?”卫安沁也被勾起了好奇。
墨染胸有成竹,“没想好,想好了再说,你肯定输。”
“好,你要是输了,就一个月不准和蔺孤清讲话!”
“横竖我不亏。”
“怎么定输赢吧?”
“今天,我就能让你知道叶斐喜欢谁。”墨染心下已经有了全盘计划,就看卫安沁敢不敢了。
墨染把计划与卫安沁说了,她起先是拒绝的,但是最后还是输在自己的好奇心上面了。
卫安沁要是早知道墨染拉着她做这种事情,赌约她就不该应下来,两个人上完骑射课之后,做贼似的偷偷摸摸跑到修文馆后山的泉边。
夏日炎热,下午骑射后公子们会来这野泉洗去一身疲倦。
“墨染,我会不会长针眼……”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卫安沁此时眼睛都不敢睁开,生怕见到些什么非礼的东西。
“你就跟着我,我来找。”墨染是个不怕事的,最多也就是见到那些少年郎外袍松散,再说现代夏日里,她见到裸露肌肤的面积可比现在大多了。
叶斐是个不怎么与其他公子交好的人,衣服也是独自放在一处的,墨染一下就看到了。
“你就站在这,我去偷。”见卫安沁是指不上了,墨染只能自己上了。
一路蹲姿小跑,捞了衣服就退到树后面,泉里哗啦啦的水声完全掩盖了她的动静。
墨染把卫安沁盖在自己眼睛上面的手拉开,“好了,好了,都拿来了。”
卫安沁这才松开手指,露出两条缝隙,让眼睛露出来:“没被人发现吧……”
“没有,你看这是什么。”墨染得意洋洋,食指一勾,便从衣物里面勾出一个荷包,她就一边用手指带着荷包转圈,一边对卫安沁说,“你输了吧。”
卫安沁只一眼就认出了那难看的针脚这洛京不会有第二个女子能绣出来了,是她的手笔,轰然间心里有她压抑不住的喜悦爆炸开来,原来他收着了,还一直偷偷带着。
“安沁,克制克制你内心的欢喜,你尾巴要翘上天了。”墨染在一边看着都连带着开心起来。
“哪有。”尾音都是上扬的,“快把衣服还回去吧。”
“还用你说。”
鬼鬼祟祟把衣物放回了原位,两人迅速离开犯罪现场。
作者:我单方面宣布,叶斐和卫安沁锁了,钥匙我扔了。
这三天日更。
第8章 宫宴
辘辘车轮行过,马车里四平八稳,没有多少颠簸。墨染缩着腿,用裙摆盖住鞋尖,她之前被留堂太多,总走回沈府,一双绣鞋都被她弄得有些破损,在蔺孤清面前,总是格外注意着这些。
虽然蔺孤清拿着书册,并不往她这边望一眼。
墨染偷看了蔺孤清好久,才开口道:“蔺孤清。”
书卷又翻过一页,“什么事?”
“叶斐只是辅导我策论,我策论太差了,不补习又会被夫子留堂的。”墨染说着就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想到蔺孤清之前说她“谎话连篇”,她怕蔺孤清又误会她是个想玩多线操作的。
“这些事不必同我说。”
“我就想和你说。”
“随你便。”
完全没话茬给她接,她也就安分下去,捧着脸看着蔺孤清的侧脸,脑子里想着卫安沁和叶斐的事情。十四岁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想想就觉得美好,还是双向箭头,又有身份的阻碍,她可以脑补出几万字的浪漫故事出来了。
蔺孤清可能是被她的视线弄得心烦了,书卷又往上面抬了抬,挡住半张脸。
她也是十四岁的年纪,意中人却连句话都不想同她说。
“蔺孤清,你是不是讨厌我?”
“是。”即答。
她预料到蔺孤清的答案了,马上抛出下一个问题:“为什么讨厌我?”
“不为什么。”
“如果是你那次来蔺府我碰到你手了,我可以道歉,对不起。”当时她不知道蔺孤清有洁癖,不喜欢被人或物触碰。
“……不是。”
“是因为在学堂里我甩墨水溅到你手了?”
“……不是。”
“那是什么?”她穿进来还对蔺孤清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她印象里没有了。
蔺孤清抬起头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得出结论:“你长得不好看。”
“哦……”墨染得到答案还是有点失落,任何女孩子都不会喜欢被人当面说自己长得不好看的,“那你喜欢长什么样的?”
蔺孤清显然是没想到墨染会问这个,准备翻页的手指都停了一瞬,然后吐出四个字:“……不知廉耻。”
第二次被蔺孤清这么说了,ok,她明白古人比较含蓄,但是蔺孤清说她长得不好看都这么直白了,她总要死个明白吧。她都做好心理准备听到喜欢沈莲白那个长相的,没想到又是说她不知廉耻,说好的民风开放呢,意舒给他扔簪花也没得到这种评价吧。
长相啊,原身在书里描写得虽不是倾国倾城,也是个蛇蝎美人了,蛇蝎不重要了,美就完事了,难道蔺孤清要求太高了,非要沈莲白那个级别的才叫好看?还是一定要长得人畜无害,清纯可爱才行,她这个脸素颜她都嫌妖冶了,加上这身体干瘦得要死,她两个月好生吃饭锻炼着,都没长出多少肉来,原想着胖一点看起来可能会可爱一点,奈何事与愿违。
算了,就算她不好看吧,蔺孤清多看几个月就习惯了,再说她还有人格魅力外加知晓剧本的外挂。墨染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结果,剧本就是那么不按套路走,就在这日晚膳的时候,蔺国维就让蔺孤清带墨染一同去过几日的宫宴,还让刘诗韵给她置办一下衣物,墨染在饭桌上听到这话差点被米饭噎死,震惊的不止是她,连几位夫人都是一脸惊讶。
她一个借住在蔺府吃白饭的也要去参加宫宴?
“我既然答应了墨祁要好好照顾墨连留下的血脉,自然是当亲生女儿那般了。”蔺国维面对刘诗韵的疑惑是这么回答的,众人也都知趣未再多问。
墨染饭是吃不下去了。宫宴的事情她知道,原身是硬要沈莲白带着她一起去的,沈家见沈莲白要求便也允了,就是在这场宫宴上面,原身喜欢上了骆惊羽。她本来以为换成了在蔺家,这个剧情是和她没关系了,没想到她还是得去。
蔺国维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还是原书的力量所致?
晚膳过后刘诗韵留她量了身材尺寸才放她回了沁雪苑,还没进到苑门,她就被管家带去了蔺国维的书房。
这剧情到底是在搞啥鬼?
四周全是林立的书架,蔺国维坐在一张梨花木书案后面,案上摆放着朝臣的奏折,都需要他先行阅览再呈交上去。
“蔺老爷,不知找小女何事?”墨染心里就算有十万个为什么也只敢问出这么一个。
蔺国维四十余岁,初现老态,已有零星华发,见到墨染来了,脸上笑纹极深:“墨染,你想不想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她的东西,什么东西?
“墨染不懂蔺老爷意思。”
“墨家的祖产,墨家的名誉。”蔺国维好整以暇地观察墨染的反应。
墨染舔了下干涩的嘴唇,“不想。”
按照一般故事剧情,这种时候都会说“想”才能让故事进展下去,但是墨染她不想,她一点都不想节外生枝,她现在在蔺府呆在离蔺孤清最近的地方就很好了。至于蔺国维说的墨家的事情,她既然不是墨染本人,自然对这些毫无兴趣。
“哦?那你想要什么?”
要你儿子啊!
墨染当然不可能说出心里话,只能讲讲场面话了,“只求此生平安顺遂,不必颠沛流离。”
“你如今还能有瓦遮头,衣食无忧,是蔺家给的,可以给也就可以收,蔺家不养闲人。”蔺国维原是没想过墨染会拒绝他,墨染原先也是千金小姐,现金只能求他庇佑,吃穿用度全得看他脸色,居然对墨家祖产没有念想,或是墨染想到了这必须让她付出一定代价,不如维持原样?他不想知道墨染究竟怎么想的,只要她为他所用便好。
好了,开始威逼利诱了,干嘛假惺惺问她想不想要墨家祖产,给了不照样能收回去。她抱着侥幸心理回答了“不想”,结局还真是毫无意外。
“蔺老爷对墨染的大恩大德,墨染自是永世不忘,来世便是结草衔环也难以报答。”
“不必等到来世,今生便可。”
“蔺老爷此话何意?”
“我要你接近骆惊羽,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好,让他注意到你,能给他做个良媛那是最好的。你听明白了吗?”蔺国维见她没有答应的意思,又继续说道,“墨连就你这个女儿了,你若是出点什么事,这血脉可就断绝了。”
“墨染知道怎么做了。”留得小命在,才是第一要务。
“别浪费了这张脸。”蔺国维最后这句话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讥笑。
刚被蔺孤清说过她不好看,到了蔺国维这里她好像也就剩这张脸了,真是有些讽刺。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掺和进蔺国维要谋反的事情里面,更加不想和骆惊羽扯上关系,他们男女主角天造地设的一对,有她这个女配什么事了。
原书里是没有这段的,原身从未陷入过骆惊弦与蔺国维的斗争中,这下剧情好像变得复杂了。蔺国维原先虽然也派了人去骆惊羽身边,但是失败了,现在剧情变成派她过去,她心里打定主意,管他的,先装作答应了,反正骆惊羽心里只有沈莲白,她失败了蔺国维也奈何不了她。
她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她是不喜欢这个长相的,这种长相看起来就红颜薄命,蔺孤清也不喜欢。蔺国维今天一提,她更是明白了,这张脸用来勾引人是再好不过了,但是书里面无论是男主骆惊羽还是反派蔺孤清都不吃这套的,他们喜欢的都是沈莲白。
过了几日刘诗韵差人要墨染去试衣服,她到了见到衣物便知道蔺国维对此事着实上心,华服用的锦缎是翠青色,腰部收紧,更显得她腰身不盈一握。墨染虽然瘦,却不矮,穿了这身就像柳条一般,我见犹怜。
到了宫宴当日,她穿的就是这身,只是她让丫鬟尽力给她上了个不显艳色的妆,珠钗首饰也都拣得最平常的,让她在人群中不要太显眼。
今日这宫宴是王孙贵胄与世家公子小姐例行的宴会,主要是给皇子公主多接触下同龄人的机会,所以不是太正式的宴会,主持大局的便是太子骆惊羽。朝中大臣也都会把握宫宴的机会让自家女儿好生打扮一番,谋取好姻缘。
墨染见着平日白鹿堂的同窗们今日都花枝招展,服饰华美,妆容精致,更是将头低着,跟着人群鱼贯而入。
“墨染,你怎么做贼似的?”
忽然右边传来熟人的声音,她偏头望见的不是卫安沁是谁。卫安沁一身明黄色的裙褂,配上面上开朗的笑意,似骄阳一般。
见到熟悉的人墨染也是松了口气,“紧张,第一次入宫。”
“别紧张,一会同我坐一起。”卫安沁当她真是第一次入宫小心翼翼吓着了,“也就是寻常宴会,用膳后四处走走就散了,无需惶恐。”
“按品级我不能同你坐一块吧。”虽非正式宴会,也得讲究礼数,书中她是同沈莲白同坐,可卫安沁的家世又比沈莲白好上一截,她怕太过僭越。
“无事,既是蔺相家出来的,旁的人也不好说你什么。而且,蔺孤清一般就坐在我斜对面。”卫安沁说“蔺孤清”三个字的时候咬字特别重,然后一脸坏笑望着墨染。
自从卫安沁知道叶斐喜欢自己之后,也不再撮合墨染和叶斐了,虽然她还是不喜欢蔺孤清,但她觉得墨染和叶斐只是交谈过一次便知道叶斐藏起来的心事,搞不好她真的能让蔺孤清喜欢上她。莫名的,她就对墨染有这种信心。
不负所望,墨染果然没再多说什么,乖乖跟她坐在了一块。
席上,男左女右,卫安沁的位置离主席教近,在她右边的是几个一品大臣的女儿,再过去就是两位尚未出嫁的公主,然后便是殿上的太子殿下。
“看,那就是太子。”卫安沁低声向墨染说道。
作者:男主脑阔有坑,女主超美超好看(
男主随便骂,他是大猪蹄子。
之后就这个问题男主表示以前说过的话他吃了。
第9章 糕点
墨染本来在偷看对面席上的蔺孤清,听见卫安沁的话,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殿上之人,是十七岁的骆惊羽,夏日艳阳洒落在淡黄色的四爪蟒袍上,蕴成光圈,显得他愈发尊贵。他有着天家人与生俱来的自信从容以及身为皇太子的威严,他是那样意气风发地端坐在主位,俯瞰着众人。
身为本书男主角,他的长相自然也是卓尔不凡,英气逼人。脸色明媚,眼神锐利,像一柄刚开封的刀刃,扎得人生疼。
他是要成为帝王之人,与沈莲白不同,他工于心计,步步为营,只有在沈莲白的面前他会收起爪牙。太过纯粹的人,是不可能爬上帝位的。或许正是因为身处勾心斗角的宫廷,才被沈莲白身上的单纯所吸引。
墨染对骆惊羽没有半点好感,因为蔺孤清黑化也有他的一分力,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在蔺孤清被蔺国维利用的时候,骆惊羽提出了好些“合理”的推论,让沈莲白也怀疑了他。最后以反贼的罪名关押了他,更是稳固了自己的地位。
墨染望向骆惊羽的眼神里是厌恶掺杂着些许恐惧,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这样放肆的打量已经引起了骆惊羽的注意。骆惊羽扫视四周的时候,恰好就看到了她神色有殊,他并不认识墨染,也不能明白为何会有女眷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向自己。心下虽疑惑不解,到了面上却不动声色。
“蔺孤清在看你。”卫安沁的私语将沉浸在回味剧情的墨染拉了回来。
听得此话她先是一愣,随后视线就飘了过去,正正对上了蔺孤清的。蔺孤清坐在她的左前方,在她望过去的一瞬,视线相交,然后蔺孤清收回了视线,看向案上的碗碟。只是几秒,墨染确定了他方才确实是在看她的。
看什么呢?她望着他的时候,他鲜少看她,她望着骆惊羽的时候,他反而看过来了?
难道他也知道了她现在是蔺国维的一颗棋子?她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蔺国维这个老狐狸算计得蔺孤清那么深,断不会在这么早在他面前暴露太多。
“近几月,楚宁国的使者一行都在宫中,今日难得楚宁国的国厨做了些糕点,宴请各位到此一聚,诸位不必拘谨,权当游乐。”眼看宾客全数就坐,骆惊羽也开始了今日的正题。
数十名宫人端上了点心,放在了众人面前的案上。
卫安沁从未见过如此点心,做成的是莲花样式,上面缀着几点红色,旁边的一个就更是奇特了,晶莹剔透,点点水光,都不知道该从何下口。而压轴的是连着冰块一同端上来的,冰块放置于碗中,上面还有个小碟子,里面盛着的软糯糕点正散发着凉气。
“哇,这些真是,吃都不知道要怎么吃的!”卫安沁看着下不了手。
墨染一看倒是认出来了这些,红枣莲花糕,水信玄饼和雪糕糯米糍,她还记得作者连载的时候苦于糕点描写,干脆套用了现代的。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书里描写这三款点心有多好吃的时候,写过蔺孤清喜欢吃红枣莲花糕。
墨染看在场众人对着这几样糕点都是无从下手,面面相觑,她也不敢动手,直到骆惊羽拿起案上的银调羹,她才对卫安沁低语,“用调羹呀,你看太子殿下。”
“凉凉的,甜甜的。”卫安沁抿进一口雪糕,发出感叹,“夏日吃这个真是再好不过了。”
墨染则是随便吃了几口,她只爱吃雪糕不爱吃糯米糍,不过在书中还能吃到雪糕,也是难得了,之后的漫长岁月不出意外,她夏天再也别想吃这些热量爆炸的雪糕了,能喝点冰镇酸梅汤都算造化了。
“咦,你还准备带回去吃呀,想不到也是个爱甜口的!”卫安沁虽然专注于吃食,余光也扫见了一旁墨染悄悄放了块红枣莲花糕到帕子里面小心包好了没入袖口,不禁揶揄了她一下。
“咳,你就当没看见的。”墨染以为自己手脚已经很利索了,未曾想卫安沁还是看到了,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这个确实好吃,红枣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下面的莲花是入口即化,说不出的清新,唇齿留香。”卫安沁吞咽了一口红枣莲花糕,发出食评,墨染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分明就是想诱惑她现在吃下去。
“多吃会胖的。”毫不客气。
卫安沁果然被哽得说不出话来,连带着把调羹也放了下去,随后又拿了起来,“胖就胖,难得吃到楚宁国的点心!”
墨染无心与卫安沁继续闲扯,看向蔺孤清那边,他面前只有红枣莲花糕是吃完了的,其他两种都只动了一两口,她不禁掂了下袖内的糕点,生怕不小心撞散了。
书里面这场宫宴算是少有的原身戏份比较重的章节了,主要就是原身对太子一见钟情,对之后使坏的剧情进行了铺垫。若是按照蔺国维的意思,她也应该讨好一下太子殿下,但是她偏不,等到用完点心后,众人三三两两谈天说笑,不少人围着骆惊羽的时候,她径直往蔺孤清那边走去。
蔺孤清是不同的,一个人站在树下,仿佛想隐匿在树影中,就那么一会儿看看树,一会儿看看人。
卫安沁看到墨染往那边走,不住叹气,又要碰钉子了,她怎么就是学不乖。她也找意舒几个去了,只是远远望着墨染这边的情况。
“给你。”墨染背对着众人,不想教别人看见了,右手托着帕子,上面是略微有些变形的糕点。
蔺孤清看了眼手帕上的糕点,淡淡道:“我不要。”
“我没碰过的,干净的。”声音有一点急。
“我说我不要。”蔺孤清只觉得墨染的好意无比碍眼,衣袖一挥,那莲花落在了地上,粉块散了一地。
墨染看着一地狼藉,蹲下身去用帕子清理了下,将粉块连带着一些泥沙都包进了手帕,然后系上结,收回袖子里去了。
“就那么讨厌我吗?”声音很小,听不出情绪,是说给他一个人听的。
“……”
墨染看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转身准备离开,抬眼就对上了卫安沁的视线。
看着和她站在一起的几个小姐,大抵是目睹了全程了,就算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看得出自己是碰钉子了。不想听旁人闲言碎语,墨染一个人就学着蔺孤清随便找了棵树,倚着。
“怎么她也喜欢蔺家的?意舒都败下阵来,她也是够不自量力的。”桃红色衣衫的少女起了话头,她是伍尚书家的二小姐,伍雪霖。
“好好的扯上我做什么?”听到别人提及自己早前的尴尬,意舒自然是不愉快的,只盼望着众人赶快忘了这事。
“知道你现在心思不在他身上了,你的成哥在和太子殿下说话呢。”旁边的赵蔚然连忙打了个圆场,把话题往意舒的新感情上面带。
其他人会意,也转了话锋,只针对着墨染,“今天这种场面她是怎么能来的?蔺大人待她也太好了吧?”
“说不定是死皮赖脸求着来的呢。”伍雪霖此话一出引得少女们一阵哄笑。
伍雪霖见卫安沁在一旁闷不吭声,转而对她道:“安沁,你别与她多来往了,损了身份。”
“你们说够了没有,我不觉得和她交往会损了身份。”卫安沁忍了很久了,此时已经要发作了。
“安沁,她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的,谁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来这宫宴的,还想讨好蔺公子了去。”伍雪霖是看不上墨染的,由头到尾都觉得这种人是不应该与她们一起求学的,在宫宴上见到她更是觉得她用了些下三滥的手段才挤入了她们的队列。
“能来宫宴自然是蔺大人准的,再说她为什么就不能喜欢蔺孤清了,学堂里好些个人都喜欢过,没见你们有意见了。”卫安沁听着伍雪霖这话就来火,以往意舒喜欢蔺孤清的时候,她们几个可不是这种说辞,尽是些天作之合之类的赞美话语。
伍雪霖好像听到了好笑的事情,露出夸张的笑容,随后道:“那怎么能一样呢,学堂里哪个不是同他门当户对的,成事了也算是佳话一件了,墨染是个什么身份,怎么能相提并论。”
“我觉得和你们来往才是损了身份。”卫安沁大袖一挥,不再理睬诸位小姐,往墨染站的方向走了过去。
墨染本来望着树叶怔神,就打算熬过时间好回蔺府,见着卫安沁气呼呼往她这走来,有些讶异,“谁惹你生气了?”
“她们讲话太气人了,眼睛生在头顶上。”卫安沁想到伍雪霖刚才的话咬牙切齿的,因为她不光觉得那些说辞是针对墨染的,门不当户不对,说的仿佛也是她和叶斐,就是因为有太多伍雪霖这种人,叶斐才会就算喜欢她,也拒绝了她。
墨染立刻就反应过来,一定是卫安沁看不过眼那些小姐在背后说她才生气了,不禁心头一暖,都想当场抱一抱卫安沁。
“安沁,谢谢你。”她穿进书里面,就算事事不顺,但是交了卫安沁这个朋友,她就觉得自己还是赚了。连方才被蔺孤清弄得阴霾的心情也因为卫安沁站在她这边而好了大半。
“谢我什么?”墨染突然的道谢让卫安沁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墨染在自己的目标里面加上了要让卫安沁和叶斐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一项。
作者:骆惊羽:暗中观察。
墨染:蔺孤清你浪费粮食。
蔺孤清:……(心里九曲十八弯,面上毫无表情)
下一章就写男主心理活动了,真的没有无动于衷(不过男主你们随便骂吧,真的不是人(
第10章 疑心
秋风染红了枫树,也散落了一地枯黄。颓败的颜色笼罩着原本葱郁的花园,秋天就是能让夏日所有的盛放被萧瑟替代。
蔺孤清踏碎落在地上的枯叶,发出细小的碎裂声,手指搭在弓弦之上,拉出一弯新月的弧度,瞄准靶心的红点,右手松开。
凌厉的箭风呼啸而过,被百步之外的箭靶拦住去路,嵌入靶内。
偏了。
箭尖离靶心有寸许的距离。
蔺孤清没有射第二箭,他今天心绪不定。
早上遇到的场景盘旋在脑海里。
又是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拦住了自己的去路,不知道为什么,唯有她怎么赶都赶不走,他都特意说出批评她长相的话语了,她怎么还能像没听过一样,面色不改得出现在他面前。
“蔺孤清,翠峨山你不要去,唯独这次,不要去。”
眼前的女子一副担忧至极的神情。
“为什么不能去?”
“总之,你别去就对了!”
气急败坏的模样。
“这是我们家的家事,和你无关。”
“那,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也想去。”
又变成了小可怜一样。
“这事不应该问我。”
“如果,如果蔺老爷答应了,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蔺孤清在心里给出最后的评语,演技高超,魅惑人心。
“随便你。”
他知道这路途上有匪徒会绑架他,向他爹要赎金,他本来就不打算去,可是,墨染为什么也知道?
太奇怪了,这个女人,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很奇怪。
他与她本该是毫无交集,为什么他去沈家退婚,她会拉住自己?
之后在学堂的飞花令如果是沈莲白教的,倒是说得过去,倘若不是呢。
整天视线围着他转,宫宴上面还拿点心献宝,好像真的喜欢他一样。如果他不是知道墨染喜欢骆惊羽,真要被她的演技骗了去。她的示好,或许只是她想另辟蹊径吸引骆惊羽的法子罢了。
他不会犯和以前一样的错误了,在沈莲白身上栽惨了,他不会再把自己的心交出去任人践踏,也绝不会再像那样毫无尊严地,连死都要求人。
他在牢里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来看过他,包括他的母亲,他当时就明白了,这个世间,没有任何人是真心待过他的。他的父亲,利用他,他的母亲,无视他,他喜欢的女人,不信他,他的庶弟,构陷他,他的朋友,与他划清界线。苍茫天地间,他只剩自己。
沈莲白的剑刺破他心脏的时候,他满腔不甘,是他对他们不够好吗,怎么到了最后,他变成了十恶不赦,令所有人失望的人。
没有人会真心待他,他不会再期待,便不再有悲哀,也不再有欢喜。
他这样笃信着。
不论墨染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她都不会如愿的,她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饶是在打落点心的时候有过一丝愧疚,也很快因为前世种种回忆而消散了。
墨染想跟着去,便随了她,他就看看,她究竟意欲何为。
另一边,墨染也心烦意乱得很,她根本找不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来阻止蔺孤清上山祭拜先人。她知道原书里面,重阳节蔺家和沈家会一同上山拜祭祖先,而蔺孤清和沈莲白同车则会被贼人绑架,之后沈莲白用一张药方让二人获救。现在沈家是不会和蔺家有往来了,匪徒是冲着蔺家来的,这次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去,她都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命回来。
她在得知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去找蔺孤清了,但是蔺孤清那么讨厌她,怎么会听她说的。唯有她也跟去,她现下只记得药方里的零碎的几味药材,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管用。
她方才都有一种冲动想和蔺孤清说,她是知道他全部人生轨迹的,但她又不想蔺孤清知道自己是书里面人物,那样太过残忍。
为什么不管她做什么,蔺孤清都无动于衷呢?这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就算蔺孤清不领情,她也还是要救他的,她就这个性子了。蔺孤清也没拒绝她跟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没那么讨厌她了。
虽然蔺孤清和书里描写的出入很大,不像反派的时候,更不像书里最初的模样,但她总觉得他还是书里那个人,一定是她对书里面哪里的线索研究得不够透彻,蔺孤清才在她不知道的剧情里发生了什么转变。
人的根本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她想从蔺孤清的行为里面分析出些东西,苦于相处太少,蔺孤清和她总是说不了几句就结束了话题。她只能简单将蔺孤清的属性划分出洁癖、毒舌、冷漠和独来独往。
打从她进蔺府以来,她就发现蔺孤清不光是在学堂不爱与人打交道,在家中也是一样,最少限度得和人接触,连同以前书里面出现的他的友人,也都没见到了。和父母关系也是,除了吃饭的时候能听到他们交谈一些不痛不痒的日常琐事,就没别的了,还不如蔺行舟和二老来得亲近。
原书里面对蔺孤清家庭的描写不多,她也没法判断是不是本该如此,但是这种关系太不正常了,蔺孤清像个住在蔺府的租客。
亲情,友情,爱情,他都不要了似的。
墨染越想越乱,找不到能把一切连起来的关键,现在她也没有时间再去细想,还得去找蔺国维申请一同去参加祭拜,这事才是叫人头疼。早先蔺国维让她接近骆惊羽,她全程连和骆惊羽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还不知道蔺国维问起来了该怎么回答。
好烦,为什么不能让她随便和蔺孤清谈一场甜甜的恋爱?
向管家问询后得知蔺国维正在雁婵屋里,她便到了百花苑,此处正如其名,虽是秋季,园中也有木芙蓉、金花茶和菊花争相盛开,桂花的香气也盈满鼻息,整间屋子就在百花簇拥中,蔺国维对这妾室的疼爱可见一斑。得知蔺国维不是独自一人,她也松了口气,在雁婵面前,蔺国维总不至于向她发难。
蔺国维在房内本与雁婵吃着茶点,聊着些腹中胎儿的话题,大夫说了,看着是个男胎,他这老来得子,很是欢欣。侍女进来通传墨染求见,他本想拒绝,墨染在先前宫宴毫无建树,白费了他一番苦心,正嫌她碍眼,她还找上门来,败兴。
倒是雁婵听到是墨染前来,便连声说想和她说说话,蔺国维不想拂了爱妾的意,才答应了见墨染。
“请蔺老爷,婵姨安。”进去先问安,看着蔺国维和雁婵靠着靠枕,正在享受茶点,雁婵还盖着一条毛毯。
“何事求见?”蔺国维在雁婵面前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只是眸子里没有一丝暖意。
“听闻过几日蔺府上下都要去翠峨山祭拜,墨染受老爷夫人照拂,感念恩情,想同去跪拜。”
“有心了,九月九,你也该是思乡了,不若回乡一趟如何?”
墨染心咯噔一下,这是要赶她走了?
“此去望朔路途遥远,染妹子一个姑娘家,这般跋涉,太辛苦了些。”雁婵不知其中关节,只觉得让墨染回乡太过可怜,一个家破人亡的小姑娘,回去也不过徒增伤感罢了。
“是,还是婵儿心细。”蔺国维见雁婵出面,也未再为难墨染。
“重阳就我们两个在府内,不如你来我这边,我们好好说道说道,之前让你来找我,你也没来过。”她一个人在百花苑无聊得紧。
“墨染驽钝,学堂课业落下同窗不少,闲暇时光都用在了读书上,望婵姨见谅。”墨染感谢雁婵解围,但是她的目的是跟去翠峨山,只得豁出去继续道,“墨染早已经将老爷夫人当作是我的亲人,是以想跟去一展孝心,以我的身份,始终是僭越了。”
“这是哪的话,老爷,染妹子可是当你嫌弃她了。”雁婵看墨染眼里似乎有泪光闪动,更是牵扯出她的柔软情绪,“难得她有这份心思,老爷,多带一人也不费事。”
“看在你得份上,下不为例。”蔺国维宠溺地对雁婵说道。
蔺国维一方面是宠爱雁婵,另一方面也是怕墨染单独留在府中,雁婵腹中胎儿出了什么岔子,还是带在身边为好。
“还不谢谢你婵姨?”蔺国维正色对墨染道。
“多谢老爷,婵姨成全。”墨染道谢的时候对上了雁婵的目光,雁婵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登高回来,可要来和我絮叨絮叨。”雁婵满脸的笑意。
“一定一定!”她的目的达到,便脚底抹油,生怕横生枝节。
这几日 ,她可得想办法弄点武器防身才是,遇到匪徒的事情既然不可逆转,也不知道她顶替了沈莲白剧情会有些什么变数,至少得保全性命才是。
这个剧情虽然也是沈莲白大刷蔺孤清好感的地方,还展现了自己的冷静与才智,她照做是没什么难度,但是她还是更希望蔺孤清能直接回避掉这部分的剧情,被人绑架总不是什么太好的回忆。
如果可以,她希望之后所有他要遭遇的苦难,都能回避掉,就算不能甜甜的,也起码不要那么悲惨。
作者:蔺孤清很别扭,但是他也没自己想得那么绝情!
第11章 绑架
翠峨山距离洛京有约五六日行程,蔺府出动了四架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出了洛京。
蔺孤清在马车里与平日去学堂并无二致,捧着一卷书在翻阅,一边的墨染就不同了,正襟危坐,全身处在戒备状态,双手攒紧,一双眼睛四下张望。
她很怕,长这么大,犯罪者她还只在新闻里面见过,想着不知道再过多久她就要落入绑匪手里面了,不禁打了个冷颤。她此行出来只带了一把匕首,她之前最多也就会用菜刀切下菜,水果刀削个皮,要拿来当武器,她有些经验不足了。
“你在怕什么?”蔺孤清看她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没有啊,怕什么?我没在怕的。”说完咽了下口水,人在害怕的时候,口水分泌得好像特别多一样。
“手在抖。”陈述事实。
“没有啊,手麻了而已!”墨染看着自己发抖的双手,连忙甩了甩。
她太紧张了,完全没去在意为什么今天蔺孤清主动找她说话,还一下话这么多。
蔺孤清对她的怀疑更深一层,她好像真的知道些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腿开始发麻,正坐的姿势无法维持太久,马车外面突然传来马的嘶鸣声,她想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状况,怎知甫一变换姿势,腿脚一酸,就往前跌去。蔺孤清看着她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右手在她肩膀处一提,让她趔趄到马车一角,正好撞上了车壁。
“哎哟!”墨染吃痛小声叫了起来,“蔺孤清你要不要这样!”
为了不被她触碰到,直接让她撞上车壁,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了!
还没等她瞪过去,马车的帘子被掀起来,不知道什么物什被扔了进来,刺鼻的气味飘进肺部,她就失去了意识。
“这就是蔺家嫡子?”
“不会错,就是他。”
“这次捡到宝了,随便选的一辆车里居然是蔺家唯一的嫡子。”
“看来这票干成了,几年不愁吃!”
“跟他一起的娘们是谁?也是蔺家的?”
“你傻啊,蔺家就没生过闺女,八成是个侍女。”
“哟,不是蔺家的,那是不是随便咱们处置了?”
“你们两个怎么像没开过荤的?”
“这娘们可比醉仙楼的姑娘好看啊!”
“那哪能比的,好歹蔺丞相府里的,就是不知道这滋味……”
墨染听着周遭可怖的对话,本来还有些迷糊的神智瞬间清醒过来。她是个女配也不至于要遭遇这种事情吧?
“她醒了,这眼神真勾人。”说这话的是一个灰衣人,三十余岁的年纪,满身腱子肉,样貌生得粗犷,眉毛间有一颗巨大的黑痣,塌陷的鼻梁,宽厚的嘴唇,眼神里则全是欲念。
墨染看到眼前就是三个大汉,正用看猎物的眼神打量着她,一股寒意就从头浇到了脚。她又四周围看了看,蔺孤清也是醒着的,坐在一边的地上,双手被绑,不言不语,完全不像是打算帮她的样子。不过至少他看起来毫发无损,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们被困在狭小的石室中,靠近天花板的地方开了一扇小窗,可以窥见一方天地。石室里面徒有四壁,没有任何摆件,三人的后面就是一扇闭合的铁门。
“秦哥,你说这丫头是不是蔺家给他们公子收的通房丫头?”高瘦的黄衫男子也开口了,竹竿似的个子,一口黄牙,看起来是个老烟枪。
“看打扮,是有几分像了。”被叫做秦哥的中年人蓄着大胡子,那二人应是听令于他。他看墨染穿着稍显朴素,确实不像有钱人家的。
“兄弟都好久没开荤了,既然就是个丫头,就赏给我们了吧。”灰衣人露出邪笑。
“随便你们两个了,可别玩死了,我出去买酒了。”秦哥不想看这污秽之事,转身就离开了。
剩下的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灰衣人就走上前去,“小妮子,我劝你老实点,伺候好了,还能留你一条小命。”
墨染听见他们几个的对话,心中慌乱一片,她在现代哪里见过这阵仗,慌忙从怀里掏出她之前准备的匕首,可是手却抖得不像话,“我警告你们,不要乱来!”
“哟,还是个泼辣的,我就是乱来了,你能怎么样!”灰衣人说着就要去夺取她的刀刃。
“别过来!”墨染胡乱挥舞着匕首,完全无法起到威吓的作用,反而让灰衣人的笑意更深了。
灰衣人不紧不慢,赤手空拳掐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上前就夺下了她手里的匕首,在手里旋出好几个花式,“匕首,是要这么玩的。”
一转攻守。
墨染都快急哭了,不停看向蔺孤清那边,他在那边好像看不到她快遭难一样,脸上的表情都不带变的。
“蔺孤清,救救我啊!”墨染不知道自己还能求助于谁,她本来是想救蔺孤清的,自己的处境倒是比蔺孤清更凄惨些,她简直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的。
“你喊他有什么用,还是说你想被你家少爷看着?”灰衣人话语中的猥琐引人作呕。
这什么小黄叔剧情,她是不是到了十八辈子霉遇到这种事情,原书里面匪徒直到沈莲白是沈家小姐之后什么都没做过,她诈病还惹得匪徒同情起来,替她抓药。换了她,待遇也差太多了,她怎么就要遭这种罪!
“你别过来!”墨染喊着就往蔺孤清那边退,她退一步,灰衣人就近一步,直到把她逼至墙角。
“阿四,你再磨蹭我可先上了。”在一旁等待了许久的黄衫人已经耗尽了耐心。
“别催,别催。”灰衣人一边回应同伴,一边用匕首靠近墨染。
墨染眼看灰衣人就要用匕首划开自己的衣袍,从发间抽出束发的银簪,往灰衣人的脖颈处刺去!
血,溅湿了她的右手。
到底是女子,她穿越过来的身体又格外瘦弱,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她这一刺虽是用尽了全力,银簪也只没入了半寸,灰衣人反手一打,她就被抽懵了。
“他妈的,小蹄子活得不耐烦了!”左手捂住流血不止的脖颈,右手的匕首就准备往墨染身上招呼。
墨染眼看着匕首向自己袭来,连忙伸手去挡,她都觉得自己就要交代在这了。她怎么这么惨,死也死得这么女配,被绑匪杀了真是逊死了。
意外的,没有痛感传来。
只听到是黄衫人的声音在说着,“糟了,我去通知秦哥!”
墨染放下挡在眼前的衣袖,才看清眼前是一片鸦青色,蔺孤清的后背出现在她面前,再过去一些是已经惊呆了的灰衣人。
灰衣人低声咒骂了一句,扔下染血的匕首,也跟着黄衫人离开了,铁门也被关上了。
这是假的吧?
蔺孤清替她挡刀?
踉跄了几步走到蔺孤清面前,他的胸口上好大一个血窟窿,血液汩汩流出,手指哆嗦着摸到衣襟,全是血,还是温热的,在提醒着她,这是真的。
“蔺孤清,你……”
“不想污了眼。”蔺孤清嘴唇惨白一片,额上冒出大颗的汗珠。
墨染手抖得不行,她在旁边甩了好多下才让手不那么颤抖。
“蔺孤清,我知道你不想被我碰,但是,你这样不包扎不行的,我给你包扎下。”墨染组织着语言,眼眶里眼泪都在打转,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本书里面见到血,见到人受伤,真实得让她害怕。她好怕蔺孤清会死掉,书里面蔺孤清根本没受过伤,都是她才害蔺孤清被捅了一刀。
“替我松绑,我自己来。”
她手上还带着干涸的血渍,有些黏,她往自己衣裙上擦拭了几下才去解蔺孤清手上的绳子,打的结有些难解,借用了匕首才弄开来。
“我帮你吧……”眼泪不争气地就掉了出来,她用衣袖擦了擦。
“不用。”蔺孤清顾自解开了外袍,其间又牵扯到了伤口,他的眉头拧着,倒抽着凉气,以极慢的速度脱下衣物。
“你别动了,我求你了,我帮你脱,我一点都不碰你,就碰你的衣服行不行!”墨染从背后接过他手里的衣襟,小心地,只捏着一角。
蔺孤清也没再拒绝她,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脱剩一件里衣,白色的里衣胸前大片都被染得一片鲜红,红色的边缘还在缓慢向外扩散。
蔺孤清失血过多,头已经开始有些晕了,也没有太多力气去阻止墨染在他身上的动作。
墨染扯烂自己里面的衬裙,还算干净,给蔺孤清把胸口缠了一道又一道,看着衬裙也很快被他的血染红,眼泪又是往外涌着,“蔺孤清你不是很讨厌我吗?讨厌我还管我干什么?”
这话难倒他了。
他以为他可以冷眼看着她遭难的,不过是一个想从他身上捞好处的女人,被匪徒辱了就辱了,不过是借住在他家的落魄小姐。
怎么就在她要被捅的时候,脑子里全是些无关紧要的情景,课堂上的飞花令,藏起来的鞋尖,摔碎的糕点,以及怕得要死也要跟着他过来,看到他没事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的欣喜。
现在,还要加上看到他受伤之后水汽氤氲的眼眸,被打了之后连自己唇角渗血都没注意就说着要帮他包扎伤口。
如果是演技,未免也好得过分了,好得他想要相信了,好得他怕她真的死在他面前,但是他的理智在告诉他,不能相信她……
作者:下一章要掉马了(不是
第12章 高热
墨染抹着脸上的泪水,带着盐分的水滴经过唇角,辛辣地刺痛,她才发现自己方才被灰衣人反手一下打得唇角撕裂了,舔了一下还能尝到血的铁锈味。
没等她的手指抚上唇瓣,铁门就晃动了几下,随后便是铁块的撞击声传来,同时响起了气急败坏的人声。
“你以为这是你能瞒得住的吗,早点让我上哪这么多事!”
“你可得救救我阿,我也没想着他会替那丫头挡刀子!你可千万别和秦哥说这事,不然我非被秦哥扒了皮!”
“快开锁!利索点!”
还是那两个匪徒,就这么又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们又想做什么!他要是有三长两短,你们一个子都别想收到!”超凶,她听到他们的对话,顺着话说了下去,蔺孤清现在状况也确实很差,面上的血色尽数褪去,连嘴唇都泛着白色。
“快让开,我看看伤口。”黄衫人轻易拨开挡在蔺孤清面前的墨染。
“血是止住了。”黄衫人确认了蔺孤清暂时性命无虞,但是这种伤口不找大夫上药,怕是撑不过几日。只要能撑过这几天不被秦哥发现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本想直接告诉秦哥,没走出多远就被阿四追上,求爷爷告奶奶一般让他千万别和秦哥说这事,也给了他不少好处费,他才答应帮着瞒下来。只要赎金到之前那小子别死,就不会败露。他了解秦哥,虽干的是些肮脏勾当,但秦哥与他们两个不同,秦哥有底线,收到了钱就放人,只求财,不伤人命。
“自然,我是少爷的大夫,如果你不想有什么麻烦,最好是按我写的药方去抓药,不然你们收到了钱也没命享!”墨染开始胡乱编排,她想把剧情往原书剧情拉,不快点让蔺孤清被救出去,真的很危险。
“你真是大夫?”一旁面上都是焦虑的阿四突然开腔,手还紧紧捂着之前被墨染刺伤的地方。
“是,我家少爷有隐疾,去哪都得带着我,他的病只有我能治。”墨染心里想着,这两个人可一定要相信她,她直觉那个秦哥可没这么好糊弄。
阿四有五六分相信了,蔺孤清帮她挡刀好像也说得过去了,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的隐疾也没人能治。
墨染见两名匪徒还在犹豫,又补了一句,“不抓药的话,少爷的病加上现在受的伤,怕是今夜都熬不过了,你们也是求财,他一命呜呼了,岂不是鸡飞蛋打。”
“什么药材,你说。”黄衫人权衡了利弊,决定信她这么一回,纸笔是不会让她碰的,他和阿四大字不识几个,她要是往外面传什么求救信可就大事不妙了。
墨染照足了记忆里的药方说,但是这药方她记得也不全,只能全凭印象说了几个名字独特的药材。
“说漏了,还有问荆、龙葵、紫花前胡。”斜靠在石壁的蔺孤清开了口,声音比先前弱了不少。
“是,还是少爷仔细。”墨染面不改色说着谎话。
还好沈莲白给的药方是以前蔺暮云医病的药方,蔺孤清也知道详细的,不然凭她残缺不全的记忆,指不定出什么岔子。
“阿四,我去抓药,你在这等秦哥回来,他要是比我早回,你一定要拖住他了。”黄衫人不放心阿四去抓药,决定还是亲自去。
“你可千万要早点回,我怕我拖不住秦哥!”阿四絮絮叨叨跟着黄衫人一同往外走,他是一刻也不想在石室里多呆了。
蔺孤清在二人离开石室后,终于无法维持住清醒的神智,只觉得头疼欲裂,竟是晕了过去。
墨染在一边干着急,她知道现代这种情况是要打抗生素和消炎针的,但是换成古代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什么《本草纲目》和《千金方》她都是只知道有,根本没读过,对医理知识那是一窍不通。
蔺孤清晕了过去,她胆子也大了些,拿着帕子抚上他的额头,擦去细密的汗水。他额头上的温度比她手掌要热,不知道是不是伤患引起了发烧。一番折腾,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昏黄的光线从石室的小窗照射进来,洒落在墨染的脸颊上,却带不来一丝温度。
秋日的夜晚已经有了不少寒意,若是吹了凉风,蔺孤清的伤势怕是要雪上加霜,也不知道营救的人何时才能找到他俩。在这之前,她千万不能让蔺孤清有事,本来她就希望蔺孤清能有个happy ending,现在蔺孤清不光没躲开被人绑架,还因为她被人刺伤了,她更得负责。
“蔺孤清,你应我一声,不要睡啊……”不知道是不是太惊恐,她满脑子都是冬天人睡过去了就醒不过来之类的事情。
蔺孤清眉头蹙紧,双手也攒成拳头,很是难受的模样,比起刚才嘴唇也变得更加苍白。
又去探额头的温度。
好烫!
他在发高烧。
墨染整个人都乱了,慌忙跑到铁门处往外叫喊着:“少爷发烧了,劳烦给盆水!”
门外阿四一直关注着石室内部的动静,听得墨染叫唤心道事情真多,只是老六去抓药了还未归来,他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生怕秦哥随时就回来了。阿四去门外水井打了一盆水,递给墨染之后,放下狠话,要她待会有点眼力见,秦哥到了可别发出些不该发出的声音。
墨染点头称是,拿到了水就着帕子给蔺孤清降温。水很凉,她沾湿了手之后,风轻轻一吹就带走了她那一点温热。没有药物给蔺孤清退烧,她只能物理降温了,冷水帕子四舍五入也就是个退热贴了。
“哥……哥……”蔺孤清开始发出梦呓。
“哥……带我走……”
“你才应该有重来的机会……我不想要,我不想再来一次了,你肯定能比我做得好。”
“哥,哥……我不想这么下去……”
“蔺孤清,你怎么了?”墨染听到他说着些胡话,全是关于蔺暮云的,大抵是梦到了蔺暮云,勾起了最难受的记忆,“蔺暮云的死不是你造成的,他不希望……”
他不希望你这样子,他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墨染想说的话如鲠在喉,她说不出口,她知道她应该学着沈莲白的话来刷刷好感,可是她此刻偏偏说不出口。
“沈莲白,你走开!”蔺孤清还在迷糊的状态,只是潜意识里把墨染当作了沈莲白,挥舞着手臂,将墨染的手打到一边。他没有多大力气,打在手腕上也并不疼,“我死也不会再死在你手上。”
蔺孤清他在说什么?死在沈莲白手上?
他说的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他该不会是重生了吧?墨染想到了最不可思议却又最符合现状的答案。
墨染登时想给自己一拳头,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她现在才想到!打从一开始蔺孤清退婚,她就应该猜到,如果不是重生了,怎么会把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婚给退了,这都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会死在沈莲白的手里。
她看过那么多小说,怎么没有在第一时间想起来既然自己能穿越,蔺孤清重生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之前她一直想不到为什么蔺孤清人设会变成这个样子,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
既然是重生了,那她装得和沈莲白十足十像也无济于事,怪不得徒增厌恶。此时她也来不及去梳理些前世今生的事情,蔺孤清一副毫无求生意志的模样,她看了生气。看到蔺孤清对沈莲白的态度,她也不去纠结那些沈莲白的台词了,自己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去。
“蔺孤清,你觉得对不起蔺暮云就抱着你的愧疚心活下去,把自己犯过的错背负下来活下去。别在那边整天良心谴责自己,装作自己是蔺暮云那样活着,你永远活不成他的模样。”
她和沈莲白不一样,她从来都不认为人要为了他人的期许活下去,她也无法像沈莲白那样替人着想,想着蔺暮云的愿望。她很简单直白地,就是希望蔺孤清为了他自己活下去,蔺暮云因他而死,难道他就该填命,就该替他活下去么……
“没有人在意我、喜欢我,哥,求你带我走……”
墨染差点就要喊着,我超级喜欢你,但是她说不出口,这样子说出来的喜欢太轻飘飘了,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她知道这点。
“你自己就不喜欢你自己吗?”
“不……”
你不喜欢自己,我喜欢你好不好?
墨染以为自己是在心里说了这句话,其实她说出了声,不轻不重,尾音消失在手帕搅动冷水的声音里。
蔺孤清没有再说梦话,温度也渐渐退了下去,只是人还未转醒。
墨染的手因为冷水加上风吹有些红,但她现在顾不上凉意,脑子里也没有在想蔺孤清的事情。有一件万分紧急,又充满尴尬的念头,缠绕住了她的所有心神,她现在,有点想上厕所……
书里面自然是不会写蔺孤清和沈莲白如何解决这一尴尬问题,他们有没有三急都不一定,但是她现在是实打实地想上厕所了!
迅速搜索着脑子里面关于膀胱和人体的各种知识,她最终绝望地想着,现在到底是跳一套郑多燕还是来一套pump it up。
从科学角度来说,她多流些汗,身体里就不会有那么多水分流到它不该出现的地方。
打了冷水,又出了一身汗,墨染摸着湿透了的前发,只觉得自己离感冒没有几步路距离了。
作者:总感觉我这本写得好现代,我是不是太想写现言了...
第13章 退却
墨染在强行压制住自己的生理冲动之后飞速靠着墙进入了梦乡,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她睡得格外沉,以至于连秦哥回来都没让她醒来。
阿四胡编着理由,说着老六去了镇上寻欢作乐,他下午一直看管着,两个人质都安静地呆着。秦哥骂了几句老六,借着月光望见石室内的两个人影,也未多说什么,与阿四喝完酒,便也就寝了。
几杯黄酒下肚,阿四也就将老六去抓药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躺在卧榻上,呼噜打得震天响。
第二天清晨,墨染可是活生生被憋醒的,一夜过去,她是鼻塞喉咙痛外加超级超级想去厕所,只是她望向蔺孤清那边,发现他闭着眼睛,似乎还未醒来。
“蔺孤清?”走过去,伸手在他脸颊戳了一下。
“别碰我。”手指被他挥开。
“哦。”墨染确认他没事之后就一个人顾自在一边来回踱步了起来。
她是真的,想去厕所……
蔺孤清看着墨染在他面前走得越来越快,像和足下的地砖干上了一般,要踏平了似的。
她就这么担心出不去?
昨天他虽然被刺伤了,他却清晰记得,墨染是说出了那张药方的,没有说全,但是很明显那张药方是他哥的,是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会知道的东西。沈莲白就算告诉过她飞花令,也断不可能给她讲过一张大几年前的药方。
莫非,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重生了回来?她也是,她想改变嫁给叶斐的宿命,才来和他纠缠?
可笑的是,他昨日梦里,她在对他诉说着喜欢。
你不喜欢自己,我喜欢你好不好?
可能听她说过几次喜欢,让他有了错觉,以至于在梦里,她说着的喜欢,动听地现在还回响在他的脑中。
不能着了她的道,她既然之前喜欢的骆惊羽,这辈子的所作所为势必也是为了骆惊羽。
墨染怎么也不会想到蔺孤清听到了她那句话,还在为之苦恼。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神啊,快救救我,以前上课憋到课间好歹有个头,现在是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这个破石室出去,她可绝对不能在蔺孤清面前出点什么岔子,一辈子都要抬不起头做人了。
这是尊严问题,她已经开始咬着拇指边缘的手皮了,在这个关头蔺孤清好像在一边说着什么,她也完全听不到了,和生理反应作斗争已经耗尽了她的所有心神,无法再分一点心去别的事情了,就算是蔺孤清,也不可以。
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打斗声伴随着说话声,她听不见具体说的是什么,看到铁门晃动着,刚被推开,衙差打扮的人立在门口,她拨开人群,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等到墨染火急火燎解决完个人问题出来之后,蔺孤清已经被前呼后拥给抬了出来,所有人都在关心着他的伤势,她一个人默默跟在后边,混入人群中。
是了,既然蔺孤清重生了,她知道的,他自然也是都知道的,而且他自己经历的只会记得比她还要清楚,比如之前的那张药方。
那,她似乎就没什么用处了。
说不定没了她,还更好一些,起码这次的事情里面,原本蔺孤清是全身而退的。因为她的身份才改变了剧情,她反而害他受了伤。这与她的愿望背道而驰了。
但是,她有那么一点不想放手的小私心,特别在知道蔺孤清是重生的以后。他对她态度那么差,她突然就全都理解了,也明白了他怎么会有洁癖。
蔺孤清多骄傲的一个人,最后被关在牢里,受尽刑罚,谋逆之罪,这该是多大的罪名,牢里面必定是连上药的大夫都不会理睬他,任他的伤口化脓溃烂。得是有多脏,他才连被她溅了几个墨水点子都想把皮擦破了去。
光是想着,她就心疼得不得了。在书外面她只能心疼他,到了书里面,她除了心疼也还是做不到别的事情。抬眼看着人群簇拥的蔺孤清,她突然挫败得想哭。
一点用也没有……
昨日的光景在她脑海里闪现,他的血流出来,温热了她的掌心,粘稠的触感提醒她,蔺孤清是真实存在的。而她的存在,就是给蔺孤清的胸口添上一条伤疤。
以及胡乱扮演着沈莲白,也不知道给他伤口洒了多少次盐,他讨厌她都是应该的,她不知好歹写了飞花令,又自作多情要给他点心,还自以为是想帮他避开绑架。
其实,她要是不在,事情才会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吧。
那么,她穿书的意义是什么?
她是不是应该学习做一个古人,解决掉自己的终身大事,然后离蔺孤清远远的。
墨染她怂了,她打乱剧情已经让蔺孤清受伤了,以后蔺孤清要走的剧情她最好是不要再插手了。
搞定叶斐和卫安沁的事情,她就悄悄走掉,天下之大,她去游历一下,应该也不错。
不过即便是在下定了决心之后,看着自己破碎的衬裙,她也是会幻想一下,在古代这算是男女授受不亲了吧,他没黑化之前的性格应该是会对她负责的才是。不过也就想了那么一下,就那么一下下。
回到蔺府,墨染就病倒了,她和蔺孤清都是一连数日未去学堂。
这场风寒来得又急又凶,她自己心里也难受得厉害,康复的速度都慢了许多,都拖到蔺孤清的刀伤好得七七八八了,她才不再咳嗽。
对于为何会被刺一事,蔺孤清也未说出详细,只说是匪徒穷凶极恶,见他有反抗之意,才下了狠手。
墨染病的这些时日,蔺府的人是没太顾得上她,整日都在担心蔺孤清的伤势,只有卫安沁到过蔺府看望她。
“怎么就遇上匪徒了?你是不是吓病了?”卫安沁坐在床边,也不顾是不是会被传染,离得极近。
“可不就运气太差,难得出趟远门,就出事了。”墨染嗓音还有些许沙哑,“你坐远点,我还没好。”
蔺孤清有意保全她清白,她也不便和卫安沁多说被关一事。经历过那种事情,总不会是多好的体验。她刚回来的几日,高热不退,晚上睡着了尽做噩梦,被不可名状的怪物追逐着,她在恐惧中奔跑,最后在满身冷汗中醒过来。
“不怕,我几年都未染过风寒,你这小病惹不到我。”卫安沁对自己得身体素质充满自信,她对墨染眨了两下眼睛,“听说你们可是困于同室,有没有发生点什么?”
卫安沁只当匪徒求财,刺伤蔺孤清后将两人关在石室。
“能发生什么?一起等着被救。”
“亏得蔺孤清记着他哥的药方,不然你们也没这么快获救。”他们两个被匪徒绑架的事情传得满城风雨,因为药方引起了药房大夫的注意,报官迅速营救出二人的事情也是成了近来茶楼说书的段子。卫安沁感叹着,“还好受伤的不是你,你这个身板怕是被刺一刀,要一命呜呼了,呸呸呸,大吉大利,我乱说的。”
“你说得没错,但是我比较希望受伤的是我。”墨染垂着眸子,回到蔺府之后她也没再见过蔺孤清,只能从丫鬟口中知道他的伤慢慢好转了。
“你真是喜欢他。被困的时候肯定照顾了他吧,哇,有没有感情迈进一大步?”卫安沁想也知道蔺孤清被刺一刀,没人照顾着血早该流干了,伤的还是那种不方便自己包扎的地方。
“我,放弃他了。”墨染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什么?!”卫安沁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还伸出手去探墨染的额头,“你病傻了?”
“你不是老劝我换个人喜欢吗?”
“你前两句还在表达你喜欢他……”卫安沁都觉得自己被墨染弄糊涂了,不是才说想替蔺孤清受伤吗。
墨染斟酌着字句,最后说了句,“追不到,就算了。”
蔺孤清不会喜欢她,他已经尝过了背叛,不会相信她的,而且他明确说过她长得不好看。结合之前的种种,她远远离开,才会对他比较好。既然她的喜欢不过是给他徒增烦恼,她就把喜欢藏起来,只让自己知道。
“你终于想通了?”卫安沁又惊又喜,虽然她认识的墨染不该是这么容易放弃的,身份的藩篱都没让她退却,现在却突然说要放弃。
“嗯,想通了。”他的happy ending才是最重要的。
“那我给你介绍一下别家公子?”卫安沁见墨染神情落寞,想让她打起精神来。
“叶斐吗?”墨染扯了个笑脸出来,不想让卫安沁担心她。
“除了他之外的!”卫安沁听着叶斐的名字,脸颊就飞上两朵红云,知道叶斐喜欢自己之后,她对着叶斐也都有了不同的情绪。
“叶斐之后也要继续辅导我策论,不然中午你也一道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墨染无比认真地在想该如何撮合叶斐和卫安沁,按叶斐的性子,怕是等到卫安沁被许了婚都说不出口。
“为什么辅导了你这么久,你的策论还是没有什么起色……”提起策论,卫安沁就有点纳闷,要说叶斐策论那是相当厉害,怎么墨染就这么不开窍,提升就那么一丁点,这段时间墨染没去学堂,她怕是墨染又要被老师留堂了。
“不擅长嘛……”她很努力去学了,但是成效甚微,她也不想的。
“白瞎了叶斐这么好文采。”卫安沁叹了口气。
“你同我一起学习下,你来个进步神速宽慰下叶夫子。”
“我策论可没你那么差!”
“那就你同叶斐一起辅导我!”墨染现在虽然是无所谓留堂了,她之前认真学习策论也不过是为了和蔺孤清一同回蔺府,现在少了这些顾虑,她突然觉得自己不用那么努力好像也可以了。
“再议再议,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叶斐。”卫安沁的声音小了下去,只有在提到叶斐相关的事情的时候,她会流露出娇羞。
“我会给你们好好制造机会的!”
墨染想着借此来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也是一举两得了。
作者:墨染:撩完就跑,真tm刺激!
第14章 躲避
墨染比蔺孤清要早几日回到学堂,蔺孤清被刺那一下伤得深,没那么容易好。
没有了蔺孤清相关的事情压在心头,墨染显得闲散了不少,夫子的感觉是最为明显的,她听课了没有了往日的认真专注,反而多了些许颓然。夫子原本因为她的态度良好,多次本要罚她留堂的都没狠下心去,今日看她无心向学,气愤更甚从前,令她接连三日都乖乖留堂,好好补习。
她也觉得没太大所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她还没想好,但是她可以确定和她学策论没关系。她一直都是这样,没有内因驱动的话,她做事情就会变得消极敷衍。她学生的时候也是全凭爱好,越是喜欢越是成绩好的课程她花的时间越多,所幸她不喜欢的科目也没有太拉她总分的后腿。
以前父母就说过她这样不好,她从来不是传统的好学生,她永远是靠擅长的学科去补洞,她将这归结于她有颗无拘无束的心。虽然这让她在工作上吃了不少苦头,但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是难以改变的。
因为不想让蔺孤清等她留堂,她才拼命了学习,突然这个目标消失掉了。不,或许一开始她就不应该这样介入书里面的剧情,而是好好研究下怎么回去自己的世界,虽然那边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恋的,但是现代化科技她还很是怀念,譬如她策论写不出来可以上网搜一下。
古代与现代的光景在脑海中交错,两边都是些不如意的事情。奈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了,熟悉的孤独感逐渐侵蚀着她的意志。
“想什么呢,今天这么阴郁?担心他伤势?”卫安沁见墨染全天心不在焉,夫子对她的处罚她都波澜不惊,不由得又往今日还是缺席的蔺孤清身上想了。
“没有。”墨染摇了摇头,“想了些闲事。”
蔺孤清的伤?说担心也担心,说不担心也不担心。蔺相家的嫡子,得到的自然是洛京中顶好的照料,她想到这件事更多的是愧疚,所以她不大乐意想起,她害怕想起满手血腥的粘稠感,炽热到快要烧伤她。
再过几天,她就不得不面对蔺孤清了,在被绑架一事之后她还没见过蔺孤清,她似乎没办法像从前一样了。
“夫子罚你留堂三日,你也没点反应?”她看得出来夫子是动怒了。
“又不是第一次被罚,也是我怎么都教不好的缘故。”她到大学的时候就特别能理解中学老师的苦心,现在教导她的夫子也是如此,恨铁不成钢,所以她完全可以坦然承受。
“你别灰心,一会我陪你去找叶斐。”
“你不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吗?”墨染想起日前卫安沁这么与她说过,不过她是有意给这两位做做红娘。
“这是公事,公事。”卫安沁正色道。
这应该算得上她穿书过来唯一的好事情了,交到了可爱的朋友,还可以极限近距离吃狗粮。
真好啊,真好啊,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自己。
人生不如意十常□□,她捏着女配的身份,讨不到人喜欢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沮丧。
但是这种沮丧的心情,随着卫安沁拉着她跑去找叶斐而消散了。
“叶斐,你怎么教人的,墨染又要被留堂了。”卫安沁气势汹汹,压倒性地强势。
叶斐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本来是在这等着墨染,没想着卫安沁今日也跟着一道来了,迟疑着回答,“夫子罚她是她今天无心学业吧?”
卫安沁没有理会叶斐陈述的事实,顾自说了下去,“今天开始我监督你,教得不好唯你是问。”
“你的意思是你也每天过来?”叶斐说完将食指放到嘴边轻咬了一口才镇定住情绪。
“当然了,不然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教学方式有问题的,总之她不能被留堂。”卫安沁也是有私心的,她往前踏了一步,声音也大了一些,让自己看起来更理直气壮。
“那也得看她能不能学进去。”叶斐不咸不淡回了句。
叶斐毫无波澜的态度让也卫安沁收了下咄咄逼人的气焰,口气软化了一些,“你看她除了策论都没多大问题了,不行你想想办法换换方法。”
“我已经尽量帮她修改了。”他教导得一向规规矩矩,尽他所能。
……
墨染默默坐到亭子里,两个人明着是为了她说道,实际上就是在耍花枪,她双手捧着脑袋在一边看得乐呵。
卫安沁强势得不得了,完全发号施令一般,她看得出来不过是她虚张声势,生怕泄露出自己的真实感情。
至于叶斐,就不用说了,语气没有波澜,但分明对和卫安沁拌嘴乐在其中,也许他本意是要推离卫安沁,但是他话语中却没有一点拒绝卫安沁的意思,潜意识里面可能也喜欢这种迫不得已的“要挟”。
再次在内心骂了叶斐一句“胆小鬼”,想靠近又不敢,卫安沁主动了,他又招架不住。优柔寡断的,怪不得书里面卫安沁最后嫁给了别人,女孩子哪里会有用不完的勇气。
不过,她不能以现代人的眼光来要求书里的古代人,叶斐的位置上,他有不得不顾虑的事情。
最后辩论以卫安沁要求叶斐一并辅导她策论,要是她有进步便不追究为结局。
墨染完美沦为工具人,不过她这个工具人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而且她还想在此情此景大喊一句,拜托了,请大家不要为我争吵了。她大概是被蔺孤清打击太大,脑子坏掉了。
亏得这对别扭CP打情骂俏,她就在这种看电视剧的状态里,精神上暂时获得了几日的放松。
可是,有些事总是得面对的。
蔺孤清的伤好了,她必须和蔺孤清一同去学堂,在接近封闭的窄小空间里,与他独处一段无比漫长的路程。
她想了一夜,今日两人见面会是什么情景,千百种的可能都在脑海里面预演过,她以为她可以完全平静地面对蔺孤清,在看到他的时候,她的自信土崩瓦解。
他清减了许多,本来就称得上瘦削的身体,看上去更单薄了。她定定看着他从远行近,步子不快,大风吹起他的几丝乱发,他用手撩拨,很快又被吹乱。眼睛里看着的是远方,看不出焦距,视线穿透了她的存在,在走近了马车,才略一偏头,朝着她那边。
她却不敢看了,眼皮一垂,盯着他那双黑靴,略一停顿,抬脚上车。
不想面对,不想被他看到,想藏起来,想装作所有窘迫未曾发生。
她无法仓皇而逃。
蔺孤清正坐在马车上,只差一分就要刺破他的心脉的刀伤只余下一道狰狞的伤疤,初冬的寒冷刺痛着被层层衣物包裹的新生肌肤。些许的疼痛在提醒他,他之前做了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他分明是决定好了,这一世宁负天下人,也要挣条生路,怎么偏偏自己往刀口上撞了。
罪魁祸首跟着他上了马车,坐到了最边缘的地方,比往日的距离还要远出一个身位。今天也不问他好了,看都不敢往这边看一眼,他以为今天见到她会被她问长问短问个没完,怎料是相对两无言,到了后面她居然阖上双眼,仿佛随着马车的颠簸开始打盹。
手里书卷的内容一点都没看进去,汉字浮在眼前,连起来却读不入脑。越看眼前的女子越不顺眼,长得……就不是他喜欢的长相,眉眼里写满了蛊惑,笑起来也是一种说不出的谄媚。现在她面无表情,浓睫微颤,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更惹人讨厌了。
马车还没停稳,就看到她飞也似得跳了下去,等他下去的时候她早已经跑没影了。
进了门就见到她和卫家的姑娘笑作一团。
哦,原来还是会笑的。
刺眼。
不去看她,专注于眼前的宣纸,提笔蘸墨。
“蔺孤清看起来心情好差。”卫安沁陈述自己看到的事实,蔺孤清方才好想剜了她一眼,让她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他一直心情都不好吧。”墨染闻言连扫都没往左边扫一眼,左手支着额头,遮挡住自己的余光,然后做出了总结。
他心情不可能好,任何一个人遭遇过那些事情,都很难会有好心情。她大体称得上是个乐观主义者,可也许她始终是芸芸众生中一个有那么些微波折的生命,没法和蔺孤清那般戏剧化的人生相提并论,就连她自己也无法肯定,她与蔺孤清换个立场她是否心态会更糟糕。
卫安沁一脸认真,“我觉得他刚才瞪了我一眼,应该是瞪了我们。”
“可能是觉得我这个灾星连累他被绑架了吧,去哪哪倒霉。”墨染本是无意闲扯着迷信的话语,心下一想好像确有其事,父母双亡之后去了沈家,之后沈家小姐被退了婚,辗转又去蔺家,跟着蔺孤清就被绑匪刺伤,还真是一种天煞孤星的感觉。
再说被蔺孤清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因为她挨了一刀,瞪就瞪吧。
“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才是被连累的那个。”卫安沁还想说些什么,随着夫子的到来,也没了下文。
冬日的太阳照在人身上都带不来多少暖意,即便是正午时分坐在亭子里,还是遍体生寒。
“天冷了,暂停一段时间吧,过些时日该下雪了。”叶斐看着卫安沁被吹红的脸蛋提议道。到底是女儿家,冰天雪地的受了寒就不好了。
“那怎么行?等春来还要好久。”卫安沁仿佛好学宝宝附体,不愿意停下学习的步伐。
这个季节在亭子里面学习,四面透风,他们求学的又不会带什么汤婆子,学堂里面还有炭火取暖,外面就真的全靠衣装了。加上又是坐着,但凡有点风吹,体温就被飞快带走,确实不适合继续在此地学习。
“休沐日我们一同来学堂吧,你们回去请示家人,若是可以,一月也有三日时间可以集中修习。”叶斐搔了搔头,光卫安沁和墨染两人就算了,他们三个到底男女有别,休沐日一同出行始终有失分寸。
“好说,我家一定同意。”卫安沁在家万事有大哥扛着,她休沐日出门再简单不过了。
两人的目光都停在了墨染的脸上。
“啊,我应该也没问题。”目前看来蔺家不会干预她的出行,唯一的问题是她该怎么到学堂。
“休沐日我去接你。”卫安沁难得心思细腻了一回。
墨染满是感激,纵使她并不是多想学习策论,两人如此为她着想着实令人感动。
由于要指导两个人,墨染的时间是被分薄了一些的,譬如现在叶斐在和卫安沁讲解着,她就在一边握着毛笔,下笔艰难,不由进入神游太虚的状态。
目光四下乱扫,远处的墙角立着一道人影,衣着是她早晨见过的款式,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蔺孤清也说不清他为什么走到了这里,墨染午间同叶斐在一起他知道很久了,叶斐也算得上墨染命定的夫君,她重生了的话就不一定了。蔺孤清推论墨染的目标应该是骆惊羽,他想验证自己的猜测。
不知道,她是不是会用一样的表情对叶斐或是骆惊羽说着“喜欢”。
作者:蔺孤清:怎么不对我笑了?
墨染:不是嫌谄媚吗?
男主就快作大死了(唐突
第15章 落水
冬季的第一颗雪花在无人知晓的子夜飘落,随后鹅毛大雪纷扬飘洒,给洛京披上皑皑银装。清晨推开窗,冷冽的寒意散在纷飞的细雪中扑入室内,化为无形。
眼前只剩下衰败的树木和冬景里稍显颓败的墙体。
细雪在还未沾染上她鼻尖前已顾自融化,些微的凉意渗透进入她的皮肤。
算起来,她已度过一轮四季。时光流转,她习惯了顶着这过分妖冶的面容,行过闹市,最终来到参天古树旁,那里会有叶斐和卫安沁在等她。
纵使墨染知晓,年少的感情最是炽烈,最是单纯,而其中十之八九会随着年岁的增长,身份的变换,家庭的组建,掺杂成别的模样。然则穿越进小说里面,平白得到了叶斐与卫安沁二人的体恤,她一如年少般欣喜,还多了些经历世事的珍惜。
休沐日变作学习日这般连轴转,时间更是如白驹过隙,她都快过得不知日期。直到,骆惊羽再次邀请众家出游,她才大梦初醒般想起来了接下来的剧情。
是她要出场的剧情,要推了沈莲白落水的关键剧情,这样才能让骆惊羽和沈莲白有交集。
原书里的剧情是墨染这个恶毒女配嫉妒女主沈莲白,在出游的湖边将沈莲白推了下去,沈莲白是个不识水性的,蔺孤清发现是她落水之后跳进湖里把她捞了出来,船上的太子解衣相赠,沈莲白之后送还衣物,这一来二去,二人才慢慢有了感情。
这个季节的水该有多冻,墨染光是走在路上都觉得凉风嗖嗖的,蔺孤清还跳到水里救沈莲白,那是豁出了半条命的,结果还不如骆惊羽一个就出了一件衣服的,惨啊,惨啊。
这次应该是看不到这些场景了,首先她不会去推沈莲白,其次,就算沈莲白因为什么不可抗力落水了,蔺孤清大抵也不会去救了,毕竟在石室的那个夜晚他把她当作沈莲白的时候是挥开了她的手的。最多也就是能实现一个沈莲白落水被路人甲救起来,骆惊羽给她披上大麾的场景。也不知道蔺孤清会不会去阻止这段剧情。
沈莲白,他真的放得下吗?
另一边,蔺国维对于此事自然是另有打算,不消他言说,墨染在去二夫人屋子试衣服的时候便了然于心,她这颗棋子得去魅惑骆惊羽才是。
她现在算是啥,没追到蔺孤清还得冒着被蔺国维弄死的风险去避免和骆惊羽接触,难死她算了。
她都有点恨自己怎么没穿到沈莲白身上了,大不了和蔺孤清来一场相爱相杀。
她真是老没出息了,还在想着蔺孤清,差不多快两个月没和蔺孤清说话了,有点什么第一时间想起来的还是他。
比如一起出游的路上,她只要是在蔺孤清的后面,总是不自主就盯住了他的背影,踩着他步伐的节奏点走着。
出游选的是画舫,大冷天的去江里玩,全靠船内供暖,她只觉得理解不了权贵的爱好。
骆惊羽的游船足有三层,其一宴饮赏乐,其二赋诗作画,其三休憩养生。除去壮丽的船舱不说,甲板上的场地也不小,可容数十人。用现代的眼光看,骆惊羽就是开了豪华游艇开趴的霸道总裁。
一众公子都在甲板上游目骋怀,望着天水一白便以雪为题诗兴大发,更有暖酒二三杯。女眷大多在船内,研墨执笔描绘冬景。
墨染嫌湖上风大,也是早早入了船舱,卫安沁是个不怕冻的,有习武的根基,留在甲板凑热闹。暗道她一句没良心,就是想看叶斐和人对诗。
船内的小姐们她认识的不多,说得上话大抵也只有沈莲白一人了。
沈莲白今日如书中所写,穿了一身白,“想要俏,一身孝”真不是白说的,她这一身要是在配上落雪,站在苍茫天地间,便是只剩下白这一种颜色。沈莲白涂抹的脂粉不重,眉眼也都是温和的弧度,组合起来就是柔和似春风。
就算在同性的她眼中,沈莲白的长相也是无可挑剔,更何况她还有接近圣人标准一般的品格,输了也……还是完全不甘心啊!她只是长得有侵略性了那么一点点,只有寻常人的道德观,甚至有些时候都不是那么道德,她会偏私。
所以,她对沈莲白喜欢不起来。
还是沈莲白先开了口:“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劳你挂心。”墨染露出了一个“营业性”假笑。
“早先的事情略有耳闻,怕你惊魂未定未敢叨扰,身体可康健了?”沈莲白极其自然地握住了墨染的手,关切道。
“休息了一段时日已经好了。”墨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已经自带了立场,她无法打从心底觉得沈莲白是出自好心,反而觉得她是玩弄话术,制止不住自己阴暗的想法蔓延开来。她讨厌自己这样,混淆着嫉妒的情感实在是太难看了。
“孤清哥也还好吗?爹娘不喜提及他,未知他是否痊愈?”沈莲白说着另一只手就伸进怀里摸索着,最后掏出一个瓷瓶,接着道,“这是调养的丹药,烦请你带给他,别说是我给的。”
这又是什么剧情?沈莲白小姐敢问你是雷锋吗?
“他这么对你,你还要给药他?”沈莲白可是被退婚了,在整个上流圈子都传开了,她还能拿药出来,墨染觉得这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青梅竹马的感情还是在的,你收着吧。”沈莲白的药瓶又往前伸了些许。
“你自己给他吧,痊愈不痊愈也自己问吧,我不清楚。”墨染连连摆手,她不想去,一点都不想去,这事恕不奉陪。她不愿意当个中间人,也不想贸然去找蔺孤清。
“这……”沈莲白面露难色,僵持了一阵子见墨染毫不退让,垂下手臂低声道:“我知道了,是我强人所难了。”
“这些事还是你自己做比较好,借我的手是何必。”
气氛变得诡异而尴尬,她只觉得从穿书到现在,这一刻她最像个恶毒女配了,尖酸又刻薄。
还是传话的小太监打破了这片沉默,“靠岸了,诸位主子请下船。”
墨染松了口气,再继续和沈莲白呆下去她脑子里所有的阴暗潮湿恐怕都要破土而出。
女眷们鱼贯而出,她走在了队伍的尾巴,因为书里面她是趁着下船的当口“不小心”被裙角绊了下,随后撞倒了身侧的沈莲白,她是保持住了平衡,沈莲白就掉入了寒江水中,并且沈莲白一句怪责的话都没有。
她离沈莲白远远的,看着她被太监扶下船去,悬着的心才放了下去。
没有落水,也就是这幕剧情直接没有了。
墨染刚松了一口气,准备下船,走到船沿的时候膝窝突然一痛,膝盖向下坠去,一个跌趔,滚落入水里,发出好大一声“扑通”。旁边的太监反应不及,忙喊着:“有人落水了,有小姐落水了!”
在场的公子都是娇贵得不得了的人物,哪肯跳下这冬日里的寒水中去救人的,磨蹭了好半天,才有侍卫跳进水里准备捞人。
肺叶吸入了些浊水,刚掉下水里来不及反应她呛了一小口水,跟着寒意完全包裹住了她。首先闭住口鼻,跟着努力打开双手,双腿也用力蹬着,她可是会游泳的,朝着上面的光亮处游去。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着氧气,便又是感觉一阵冷意,肺腑间都快给冻上了。
离岸边还有几米的距离,复又扎入水中,快速游着,心里给自己说着,就几米,游到了就什么都好了。
她是怎么了,注意着沈莲白然后把自己搭水里了?她根本没想走这个剧情点,她要走这个剧情点干嘛啦,又不是要刷骆惊羽的好感。
霉死了,霉死了。
女眷门围在岸边干着急,就看着墨染自己像条游鱼,比侍卫游得还快些,先到了岸边。
浑身湿透着走上了岸,狼狈至极,岸边的公子小姐将她团团围住,却也没多的关心。卫安沁倒是想脱件衣服给她,但是她本来就穿得比平常姑娘少些,只有一件不算厚的马甲可以脱。
墨染心里有火,身上冷得受不了,更厌烦这些人的眼神,“看什么看!没见过……”话没说完牙齿就开始打架,嘴唇几番开合也再没能吐出话语。
她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模样,都不知道自己嘴唇冻得乌青,脸也煞白一片。
她太冷了。
“能不能,把外袍借我穿下?”她脑子被水泡了才会这么大胆子说出这种话。
她看的是蔺孤清,最终脱下大麾的是骆惊羽。
接过外袍披上,她本来还想死撑一会,眼前就是一黑。
“扶她回马车上。”骆惊羽命令道,“蔺孤清先送她回去诊治罢,有了什么病灶怕是不好。”
蔺孤清看了骆惊羽一眼,没多的话语。
侍卫与太监七手八脚把她扶上了蔺府的马车,好歹能挡住些寒风,总算暖和了少许。她风寒还没好多久,这下又从里到外都湿透了,刚才在外边被风吹了两下,已是感觉寒气入了肺腑,四肢冰凉。
头晕晕沉沉的,眼睛看得不真切,只知道大抵是蔺孤清也跟着上了马车,马车开始辘辘前行。
裹着骆惊羽的大麾,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蔺孤清的手分明是放在了外袍的绳结上。
作者:蔺孤清:我就没豁出半条命救你吗?
墨染:你有吗?
骆惊羽:停一停,本殿下的衣服不靓吗?
第16章 燎原
墨染在马车上面冻得发抖,她也没带个手炉出来,里面衣物全是湿的,她的体温怎么都上不去。
她会不会是要死了,止不住得打着冷颤。
她不想死,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她想好好活着,多看看这世界,即使她本来的生活计划全都被打乱了,即使她只能活在这本书里面,她也想活着。
毕竟,只有活着,才会有好事情发生。
“蔺孤清,我会不会冻死……”马车上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说话,死亡的恐惧大过了一切。
和之前向蔺孤清讨要外袍的情感有些不同,刚才是无奈之举,在场的所有人,蔺孤清是唯一适合给她衣物的,毕竟她是借住在蔺家的,可以将闲言碎语降到最少。现在她是难过的,把话当成临终遗言在讲。
身上一沉,一件狐裘落在她身上,连眼睛都给盖上了。扒拉了两下,才把狐裘当了被子盖好,上面还带着点温度,把脚一缩,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墨染是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雨水就泛滥,蔺孤清只是脱了件狐裘扔她身上,就点燃了她心里的火苗,一把野火一般,烧光了她的全部理智。
蔺孤清没有那么讨厌她,蔺孤清软化了!
这样的念头在头脑里叫嚣着,赶走了所有杂音。
虽然还是特别冷,身上湿哒哒的,不舒服之余还在瓦解她的意识。如果不是受限于古代背景,她真想把里面衣服全脱了,就批件外袍也比浑身湿透强多了。没等她悄悄扒拉几下自己湿透的衣衫,她就陷入了混沌。
等她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身上也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应该是她的丫鬟替她换的。身上有些发烫,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喉头发干,突然就特别想喝肥宅快乐水。
屋内除了大夫还有二夫人刘诗韵,见她转醒,便倾身上前,“怎地如此不小心,冬日水寒,落下病根怎么办?”
刘诗韵关切之余不失严厉,用着最为恰当的表情与措辞。
“裙……裙角绊了下,没站稳,给大家添麻烦了。”她刚醒来,一脸病容,说起话来,气若游丝,虚弱不已。
鬼知道她怎么摔的,小腿突然痛了一下,又不是抽筋了。还好没抽筋,否则不知道要喝多少江水入腹。
她很想知道她这样阴差阳错抢了沈莲白的重要剧情点要怎么收场才是,看着被放到一边椅子上的大氅,她满脑子都是不还了,她不想走女主线。看到旁边的狐裘就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得洗得干干净净亲自还给蔺孤清才是。
“哪的话,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看你这么瘦,风寒刚好,这就又病了,哪养得好。”刘诗韵握着墨染纤细的手腕道。
她有好好吃饭,但是古代的生活水平实在不敢恭维,加上蔺家饭菜似乎是养生为主,兴许是大夫人礼佛的缘故,她只觉得每日吃食四舍五入和吃斋差不多。她在蔺家奉行中庸之道,吃得不多不少,凡事都只求普普通通。私底下她有稍微锻炼身体,只是成效不明显。
还有她也想问这病了又病,她尼玛是穿的林黛玉吗,没得女主命还得了女主病的,刚忍着无敌难闻味道的中药喝了七天,看现在的状况搞不好要再来一遭,她很想说她身体的免疫系统干七天活也可以恢复健康的。
“墨染日后一定仔细着身体。”她已经挺注意身体了,连续的两场疾病都只能说是意外,这原主的身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骨瘦嶙峋的,还好身高过得去,不然就是小小一只的小学生模样。
“小姐寒气入体,务必注意保暖,再要冻着,怕是要伤了根基,落下病根。痊愈后还得多用些药稳固,加强气血。”果不其然,大夫开口就给她又开了十日的药,比上次还多了三日。
“多谢大夫。”还能说啥,苦就苦了,反正她现在心里挺甜的。
“药煎好了。”檀木走进来,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隔得老远都可以闻到药材的苦味。
“小姐,趁热喝了吧。”
接过装满黑色药汁的碗,墨染想着就当在喝快乐水,捏着鼻子把它干了。
撤回前言,心里再甜,也遭不住这么苦的药。
刘诗韵见她喝完苦药嘴角还挂着笑,有些不解。本来她是不用来的,老爷听说了今日的事情让她好生照顾墨染些,她才过来看看,只觉得这丫头好生古怪。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借住过来一病再病,也不知道老爷打的什么算盘,一再让她给墨染张罗衣物。他们男人就喜欢这副模样的女子,一个她,一个雁婵,都一个模子。
刘诗韵压住内心的反感,柔声道:“喝个药怎么也这么开心。你且好生歇下,这几日膳食你就在屋里吃罢。”
“劳烦韵姨了。”墨染颔首。
喝了两日药,她才堪堪能下床,夜里咳嗽得厉害,她怕带着病毒容易传染人,又等了四日,到身体没什么症状了才拿着狐裘去找蔺孤清。
抱着洗净了的银灰色狐裘,一路小跑就去了蔺孤清院子里的书房。听家仆说,每日用完晚膳少爷都是一个人在书房呆到半夜。
这是她第一次去书房找蔺孤清,以前她是不大敢主动去找他的,一是怕他厌烦,二来也是没什么借口。
林语堂说过,男女之间最暧昧的事莫过于借东西,一借一还便有两次见面机会。
狐裘她就强行当蔺孤清借给她的,现在还回去,再正当不过了。
敲开了书房的门,蔺孤清的书房和蔺国维的书房大相径庭,书房正中央摆着行兵布阵图,上面还摆放着类似棋子样式的东西。往四周扫视,书籍的摆放整齐得过分到引起强迫症患者的极度舒适。四角和案上都点着灯火,这会照得亮如白昼。
蔺孤清见来人是她,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等她开口。
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声道:“我……我来还衣服,还有,还有谢谢借我衣服。”
一句简单的话被她说得磕磕绊绊,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交给下人便是了。”
比她预料的对话要好一点,她还以为蔺孤清要说被她穿过了就不要了,她怕不是被蔺孤清毒舌太多次了,现在居然有点开心。
“道谢还是应该亲自来。”她私心总不过是想与他多说说话的,想听他诉苦,听他说他的委屈,或者是毫无意义说下天气也可以。可是他不会,他与她最长的对话是在石室的那个夜晚,他烧糊涂了,一再诉说着心底的敏感脆弱。
嘴巴虽然很坏,但总也没对她见死不救,在石室这样,她落水了也这样,她是不是可以认为蔺孤清对她已经有所转变了,她之前的好意都没有白费。
就在墨染以为天又被聊死了的下一秒,蔺孤清开了口,“……身体好了吗?”
“好了好了,能跑能跳,明天就可以去学堂了!”超快速说完。
“怎么掉下水的?”
蔺孤清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也不知道,膝窝一抽痛,我就站不稳了,之后就在水里了,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要死掉了,太冷了,还好我以前……”意识到自己喋喋不休了起来,连忙闭嘴,小心观察着蔺孤清的脸色。
“你以前怎么了?”
“我以前会水,还游得不赖。”要不是古代这些襦裙太不适合游水,她可能也不用冻那么久。
“哦。”
天还是聊死了,她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我落水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出游都被打乱了。”
“无事。”讲话总是惜字如金。
死心不息,“我留堂你明天可不可以等我一起回?”
蔺孤清不说话了。
好吧,她明白,不说话就是拒绝,“不行,就算了,当我没说过。”
“就一次,以后别留堂了。”蔺孤清的声音,墨染猛地抬头,还是看不出他的情绪。
“好啊好啊,我一定超级认真学习!”点头如捣蒜,这句话足以让她欣喜若狂。
墨染眼睛亮得仿佛满天星斗掉了进去,银灰色的狐裘都被她不自觉握紧的双手抓出了些印子,她意识到自己太过用力,又是背过身去抚摸平整,小心翼翼放到一边的梨花木凳子上,飞快地逃走了。
她好失礼,在蔺孤清面前是越来越手足无措了。想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却好像总是弄巧成拙,全是傻气的一面。
不过,蔺孤清他说会等她呢,她是不是又离他近了一点?
只是墨染不知道,蔺孤清的反常皆是事出有因。
作者:男主作死蓄力中,女主暴怒蓄力中,发糖蓄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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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亲吻
今日的蔺府笼罩在一片洋洋喜气中,雁婵给蔺国维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全府人都在恭贺蔺国维老来得子,当朝官员也纷纷有礼来贺。
外面下着大雪,墨染打着一把伞踏在雪地里,这雪已经下了三天,地上的积雪踩下去都踩不到底,只能留下一行深深的足印。
临近黄昏时分,蔺府上下已经在用晚膳了,今日晚膳尤其丰富,墨染是称病溜出来的,因为蔺孤清今日不在,这很奇怪,即便是与家人关系淡薄,他也未曾这般忤逆过。添丁的喜悦让蔺国维也没多管蔺孤清,只说他不用晚膳让厨子做点别的菜式送去。
她本来应该也去给雁婵道贺的,雁婵一直想和自己亲近,但只要想到书里面的剧情,她就对雁婵有所抗拒,不适合与她建立太深的关系。
她现在在找蔺孤清,已经摸过了大半个蔺府,裤腿都被雪打湿了也还未找见他的踪影。
到底跑哪里去了?
直觉告诉她,一定得找到他。
直至行至厨房附近,她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动,从地下传来。
收起油纸伞,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是蔺府的酒窖,拉动了地板,下面的声音清晰了起来。
她走了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破碎的酒埕,还有许多歪斜的酒樽,蔺孤清就席地而坐,衣衫凌乱,领口上都沾染了酒渍。
他这究竟是喝了多少酒,从什么时候开始喝的?还都不嫌脏了。
“蔺孤清,你怎么了?”走到蔺孤清旁边,蹲了下去,与他平视。
“怎么哪哪都有你。”蔺孤清抬眼见到是她,也没太大的意外,既然是重生的,必定是算准了日子过来作戏了罢。
“为什么喝这么多酒?你不开心吗?”墨染掏出块帕子,又不敢碰到他,只能把帕子攒在手心。
“我自然是为了我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酒,他的话也变多了。
“你自己?”墨染还是没明白。
为什么?雁婵生产应该和蔺孤清毫无关系才是,怎么他今天情绪完全不对。等一下,今天是什么日子,十二月二十?
“十二月二十,大寒,蔺孤清死于天牢,享年二十一。”
书里面的原话,她真是日子过糊涂了,全给忘了。
今日,是他的死忌。
墨染突然说不出话来,所有的言语在此刻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我陪你喝。”没有安慰的话可以说,她从旁边随便拣了一埕酒,打开封口,灌了几口下肚。
辛辣呛喉,要知道她在原本世界也就最多喝喝3%酒精含量的气泡酒,不是什么好酒之人,更没有千杯不醉的能耐。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蔺孤清,只能用这种方式留在他旁边,陪着他,起码让他在这种日子不要一个人烂醉在酒窖度过。
墨染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三两下就把自己灌得摸不着北了。
她大概是超容易上脸的体质,整个脸都烧红了,然后开始犯浑。
“蔺孤清,你不开心,我陪你不开心,来,我们不醉、不坠不归。”她醉了说起话来有点大舌头。
蔺孤清不理她,顾自灌着酒,来不及吞咽的酒顺着嘴角滑过下颔,然后从脖颈一路向下,沾湿他的衣衫。
酒的后劲上来了,她已经完全醉得一塌糊涂了,捧着自己通红的脸颊,继续说着胡话:“蔺孤清,你长得好好看呀,我好喜欢你呀,你知不知道?”
表白完她又自顾自地丧气起来,“你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的,对不对?”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你被你爹算计,我也跟着哭了,难过得哭了一晚上。”她追连载的时候看到这部分剧情,第二天上班同事都问她怎么眼睛肿了。
“沈莲白怀疑你,但是我知道的,你又温柔又好,你根本没做过那些事情。”
“他们都对你不好,一点都不好,我想对你好呀,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他温柔地对待了世界,世界却没有温柔待他,她想温柔待他。
“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他就像听到了好笑的笑话,嘴角轻咧,不屑又轻蔑。
“超~喜欢你,什么都喜欢,又强又帅还专情。”墨染说话越来越口没遮拦,蔺孤清在她眼里浑身都是优点,随后她又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继续道,“就是眼光不太好……黑化之后姐姐好心疼你。”
蔺孤清没大听懂她最后说的,只觉得她还在他面前自称起了姐姐,不知所谓。
“什么才叫眼光好?”说他眼光差,他也不能不承认这点,他看所有人的眼光都说不上准。
“当然是喜欢我啊,我这么好一女的,就在你面前!”想到蔺孤清一点眼光都没有,她的眉毛都皱起来了。
“骗子……你不是喜欢骆惊羽吗?”蔺孤清自己都没察觉他说着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在抖。
墨染听到骆惊羽的名字就做了个吐口水的姿势,她可讨厌他了,大声反驳着:“he~tui!谁喜欢他了,我又不瞎!你没谋反成功,真是便宜他了!”
说到谋反的时候,蔺孤清眉毛微挑,她还真敢说,也不怕招惹来杀身之祸。
谎话说得真是动听,他已经听不下去了。
墨染伸手想摇晃蔺孤清的肩膀,他洁癖的信息刻在了她的脑子里,手终于还是停在了半空一瞬又无力垂了下去,随后小声说着:“蔺孤清,你理我一下嘛,能见到你我真的好高兴,我会……”
她的领口被用力扯了下,打断了她想说的话,她整个人向前倾去,撞到了蔺孤清温热的嘴唇,酒气搅合在了一起。
她的面颊好烫,蔺孤清的脸是冷的,接触的皮肤降下了她的温度,可是嘴巴里又不是那么回事了,完全相异的两种感觉。她还可以闻到他身上的酒气,鼻腔里全是酒的味道,一点都不好闻。
她的瞳孔一瞬间放大了,有些被吓到,心脏跳个不停,脑子里此时只有人生三问:她是谁,她在哪,她在干什么?
蔺孤清与她做着极其亲密的事情,目光也是清冷的,他在等,等墨染假面具掉下来,等她发怒。只是眼前女孩的震颤和紧张的情绪全通过嘴唇传递了过来,他完全无法忽视,距离太近,又唇齿相交,他听到了她如雷的心跳声。
“唔……唔……”快不能呼吸了,墨染开始挣扎,右手在蔺孤清的肩膀推了一下,他立刻就往后退开了。
是,他就知道,这小妮子在演戏。没有女子能容忍被不喜欢的人亲吻。
墨染本来身体就没多少力气加上用的蹲姿,之前被蔺孤清扯着领口,直接整个重心都砸在了他身上,推开他后自己重心不稳,又是往他身上撞了过去。于是,牙齿嗑到了他的嘴巴,尝到血的腥甜。撑住他的肩膀才恢复了坐姿,她现在喘着气,眼睛半张着,钗横鬓乱,搭配着她祸水的五官,将媚态横生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眼里蔺孤清是一副受伤的模样,因为她推开了他不小心伤害到他了吗?她不是故意的,喘不过气来才推了下。
蔺孤清的眸子里面写满了失望,嘴角又还在渗血,怎么看着像要哭出来了,她看着也好想哭哦。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会让我好难受。”那种伤心难过被伤害的表情,她见不得,一秒都见不得。
蔺孤清看着她,她眼睛眨巴了两下,就有泪水溢满了眼眶,然后看着他,勾着他的脖颈,往前凑着,碰到他受伤的唇角,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他尝到她眼泪微咸和自己血液混合起来的味道。
“你从来都不笑。”墨染说着就伏在他肩头睡了过去,睫毛上面沾着的泪水也顺势蹭到了他的领口。
她睡着了,所以她看不到蔺孤清修长的手指捂住了嘴巴,连耳根都红透了,像被她轻薄了一样。
蔺孤清呆在了那里,任她的脂粉沾到自己的前襟上面,暖暖的一团伏在自己身上。小心把人搂着放到一边,让她靠着酒架。喝多了酒睡得有些沉,很乖,一动不动,眼尾还余着泪痕。
脸上的热度消不下去,看着她好像更加燥热了,跌跌撞撞走出了酒窖,思绪全是乱的,回了房才开始不由自主担心她身体刚好会不会又冻病在酒窖。
他太乱了,乱到最后怕多看她一眼,就要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墨染从酒窖醒过来已经是一个半时辰后,蔺孤清早已没了踪影,连带着脏乱的地都被收拾干净了,就剩她这么一个“杂物”睡在那。
她花了好几分钟才顺了遍之前的事情,脑子里最快浮现的是:是蔺孤清先动的手!他先亲过来的……
然后她亲回去了还不算,还舔了他一口,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是不是又该觉得自己“不知廉耻”了。
她刚才都在蔺孤清面前说了些什么啊,尽是些会暴露她真实身份的话,还好她用了很多现代的词汇,所以他好像没听明白。
抚摸着自己的唇瓣,她怔怔出神。
初吻给得糊里糊涂的,回忆起来全是酒的味道,有种“酒后乱亲”的感觉,毕竟蔺孤清那么讨厌与人接触,突然亲过来大概是酒精麻痹了理智?
甜蜜突然就变作了苦恼,他到底是不是想亲她?
剧本顺序完全就不对了,亲都亲了,还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她没有苦恼太久,原书里面蔺孤清都没有谈上恋爱,更别提什么牵手、亲吻了,既然第一个亲的人是她,她姑且也是可以把自己当作是有那么一些特殊来看的吧。
舔了舔嘴唇,干涸血液被舌尖融化,然后吞落入肚,过了片刻才意识到是蔺孤清的血,蓦地燥热起来。
不过几分钟她的情绪变化了数次,这样胡思乱想、患得患失合起来大抵名为“喜欢”。
作者:蔺孤清:糟了,是心动的感觉,她好可爱!
千山万水总是情,收藏一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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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躁乱
他又梦到她了。
她出现在他的梦里,说喜欢他,就像他在石室做的梦一样。只是这次他碰到了她温暖的唇瓣,她娇笑着引他深凿,默许他为所欲为。
之后便是灯影摇曳,予取予求,沉溺其中。
这让他万分烦躁,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是他昨日喝多了酒,嫌她说得烦了,堵着她的嘴带来的后患?
他从未做过举止这么超过的梦,甚至在梦醒后还保持着燥热和慌乱。
他现在也没想明白,他可以推开的,怎么就由着她亲了回来,还被她舔了一下。湿濡温热的触感,带着缱绻的情意,那是她的真心吗?
他在想些什么?
对他说过喜欢的女子不少,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分明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却第一次做了这样子的梦。
难以启齿的、欲望弥漫的、不想醒过来的梦。
荒唐,大手盖住半张脸,无声诉说着他的羞愧。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酒,对他来说,是坏东西。
想到一会还要和她共乘一车便觉得太阳穴处扯着疼。
她比他到得要早,见他上了马车,捧着脸笑吟吟地道:“蔺孤清,早。”
换了胭脂,发簪也换了,难得地戴上了手镯。
奇了怪了,他怎么看了一眼就知道了。
最后目光落在朱唇上,又是一阵燥热,逼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到书卷上,不再看她。他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个耽于美色的人,就连喜欢沈莲白,也是发乎情,止乎礼,到了她这里,怎么……
“为什么又不理我了?”尾音懒懒散散,略带撒娇意味,然后不轻不重道:“你嘴巴疼不疼?”
即使有和她多次对话的经验,蔺孤清此时还是对她的直接不习惯,怎么分明是她被轻薄了,反倒弄得像她轻薄了他一样,还问着这种不知羞的问题,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神因为她一句话又躁乱起来。
墨染被乜了一眼,心道,又说错话了?总不会是蔺孤清昨晚上喝多了喝断片了吧?
她重新组织着言语,这次有些磕巴了,“就是,就昨天喝酒,在酒窖……”
昨天发生的事情他应该负上大部分责任,潜意识里又觉得这是墨染在给他下套,不能让她得逞,薄唇吐出绝情的话语:“昨天?昨天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墨染看着绯红在他白皙的面上蔓延,感觉自己再说下去像个污了别人清白的流氓,也就不说了,“我就是看你嘴巴破了问一下。”
墨染收回视线,绞着手指。
这就不问了?她顺从得让他有些生气,对她来说昨天的事情是可以这样随便糊弄过去的吗?
“疼。”狠狠剜了她一眼。
墨染不懂他怎么生气了,她这不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了么,他害羞了,她也就不提了,这也要生气?
“那……那我给你上药?”她出门前特地拿了药粉,不是多好的药,总也比没有强。她本来以为用不上的,只是以防万一拿着了。
蔺孤清看着她拿出一盒药粉,手指点着就倾着身子靠拢过来,她没有染蔻丹,白玉一样的手指一晃就到了他眼前。
“不然你自己来?我手脏。”手指在距离他嘴唇寸许的位置停下,悬在了那里,另一只手递上了药粉盒。
醉了让她碰了是一回事,现在又是另一回事,她总归是照顾他感受的。
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让他抓了去,指腹亲上了他嘴角的创口,她登时心跳如雷,都快跳到了喉咙,昨日喝醉了反而没多少实感,现在是实打实的臊得慌。
他的手有薄茧,体温比她要低那么一点,碰到的地方凉凉的。轻轻抚摩着将药粉涂匀,创口边缘不平整的触感从手指传递过去,细密地扎进了她心里,又痒又麻。
脸在发烧,她头都快晕了,蔺孤清对她杀伤力太大了。
“擦好了……”手再不抽回来,她要心率过速挂掉了。
蔺孤清闻言松了手,就看她飞快将手收回去,药盒塞了回去,人也往旁边退了,三个动作一气呵成,与他拉开了距离。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拉了她的手,一句“我手脏”撩拨着他的神经,又会想起先前在石室的事情,她发现了他想藏起来的敏感脆弱。给自己的行为正当化就是把问题归咎于她蛊惑人心,长得红颜祸水,在他面前偏像个小白兔,言语大胆又直接,现在碰个手比昨天亲了她还害羞。
躁得慌,行为偏离了想法。
两人皆是一时无话,他在约束自己的行为,她在胡思乱想着蔺孤清是不是喜欢她了,想问又问不出口。
表白对她来说不是件太难的事情,至少比确认蔺孤清的心意来得简单,只要他没有说出不喜欢,她就可以把他的一连串行为都当作喜欢,来让她靠近他的小小勇气得以存续。
还是先不要知道了,她不想经受大起大落,对心脏不好。
只要她不去搭话,蔺孤清就不说话了,于是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持续到了学堂。
墨染刚一进课室,看到的一幕便是叶斐站在卫安沁桌前,手里拿着几张宣纸。满屋子的注意力全聚焦在这,她走过去斜了一眼便看见宣纸上的朱批全是叶斐的字迹,而黑色的字迹是卫安沁的。
昨日休沐日,蔺家三夫人生产,她没去补习,看来叶斐和卫安沁两个人还是学习了整日,卫安沁还把功课落在了叶斐那里。卫安沁的手接在了宣纸边缘,底下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恶意揣测着二人的关系,有些难听的话真是不堪入耳。
“休沐日他们在一起啊。”
“庶子也敢肖想卫家嫡小姐?”
“卫将军家家风有损啰。”
实在听不下去,换成寻常公子小姐,他们哪来这么多P话,还不是才子佳人,又是一段佳话。本就是民风开放的背景,偏生就是看不起叶斐的地位。
“我落的直接给我就是了。”走过去把两人手中的宣纸扯了过去,“不用托人转交给我。”
墨染将宣纸往案上一放,道:“还好没丢,否则夫子又要罚我留堂了。”
叶斐顶着同窗的注目礼回到自己的桌子开始看书,无视掉不怀好意的目光。大家对于叶斐指导墨染策论已经在学堂见过太多次,早已见怪不怪,有了先前卫安沁的对比,反而觉得对象是墨染更符合情理,议论了几句也就无甚意思。
是呀,他们在原书里面在一起也没惊起多大波浪,不过是在普通不过的一场婚事,哪里有阶级差别容易惹人闲言碎语了去。
蔺孤清在一边听了这话,胸中的躁乱平息了下去。昨日她做的事情还不少了,白天去找叶斐,下午去找他,她挺忙的啊,两头不耽误。
玩弄人心的骗子,叶斐亲她的话,她也不会躲吧,她是嫁过叶斐的,他之前真傻啊,连不喜欢的人都能嫁了,被不喜欢的人亲了,对她来说也该是小菜一碟,他在那边胡思乱想个什么劲,像个傻子一样。
他就是傻子,那种人哪来的真心给他。
她那句话是说对了,他眼光不好,他又差点看错了人。
不能再被她扰乱了,他给出去的信任,最终只会让他自己反受其害。
墨染完全没想到蔺孤清会误会她,她以为自己只是寻常地帮好友解围。
“墨染,谢谢你。”卫安沁在旁边小声说着。
“你别听那些人胡言乱语。”墨染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大概小说看多了。
“我……旁人看不起他,我不会。”卫安沁口气坚定。
可是她在接宣纸的时候还是软弱了,听着周遭的话语,她没能大大方方承认一切,她的名誉可以不要,但是卫家的声誉不容有损。只是如果她有勇气一些,是不是叶斐也会有勇气一些?
卫安沁低喃了一句:“如果我也有你这样的勇气就好了。”
“要什么勇,你们好好在一起便好了。”她还想继续嗑二位的狗粮。
虽千万人吾往矣。她的不是什么大勇,她只是毫无后顾之忧,奋不顾身罢了。
不幸的是,她今日一语成谶,夫子还是罚她留堂了,果然她自己写功课就是特别菜。之前蔺孤清说过等她一次,现在一次已经过了,但是她也没想到,他也就真的没等她!等她出学堂的时候,正赶上看夕阳西下,亏她今天还觉得两个人暧昧拉满了,生出了好些不该有的期待。
现在这搞得像什么,地下情?
之后蔺孤清开始躲着她,来回学堂的马车上从来都是书卷掩面,她想找点话题,他就会把食指放到嘴边做个噤声的手势,一来二去,她也就不开腔了。她会想,是不是蔺孤清有些改变剧情的要事要做,没工夫抽时间理她,她总是能把事情往好一点的方面想。
她也没能烦恼太久,很快就有别的事情占据了她的思绪。
宫里来了消息,骆惊羽邀她赏梅,就她一个人。
什么鬼剧情?她不还衣服怎么还触发了女主剧情?
作者:墨染:我昨天难道不是一天都在府里?
蔺孤清:我怎么知道你在哪里?
吃了信息不对称的亏。
第19章 失控
宫里的消息在传入墨染耳朵之前,早在蔺府掀起了一番风浪,太子的单独邀约,是件大事,可能会成为一个一荣俱荣的机会,这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想法。
她能明显察觉到,蔺府的气氛产生了变化,她本来差不多是个透明人,今日二夫人居然问起了她喜欢吃什么菜,真是现实。
更过分现实的眼下,蔺国维在褒奖她的种种行为,她落水的时候可没见这么上心,现在就是难为她了,好像她故意落水引起骆惊羽的注意力一样,她也不想的。
“你这妆面太寡淡了,让吟月给你画,衣服一会子让你韵姨给你挑件。身子好了吧?早前忙着你婵姨的事,对你这边忽略了些。”蔺国维从上到下打量着她。
吟月是府内的大丫鬟,一般她是使唤不动的。蔺国维越说她越是恶心,这么恶心的人怎么就是蔺孤清的爹呢?她既同情蔺孤清也同情自己。
“已经康复了,多谢老爷关心。”
“入宫你可要仔细些,守规矩,给太监的打点不能少了。”蔺国维说着便转了下手上的玉扳指,“等会管家会给些银子你。”
还好没让她自己掏腰包,她好不容易才存了一点小钱钱,打算找机会出去大吃一顿。
“老爷费心了。”她像一个么得感情的问答机器。既不能明着违抗蔺国维的命令,又舍不得离了蔺孤清,她的处境让她犯难。
“有些事不用我明说,你亦应当知晓。”眸子里泛着冷光。
她知晓,吸引了骆惊羽注意力,下一步就是going他,推着良家少女做这种事情,蔺国维是真小人,也不怕她玩无间道么?还是觉得她这么个身份,就算太子当靠山也没多大用处。
“明白的。”
墨染一路“哦”完,才被放了回去,第二日一大早就被吟月伺候起来,梳云掠月,涂脂抹粉,描眉画眼。揽镜自照,眼尾上挑,粉面含春,朱唇皓齿,比她前些时日自己打扮上来要妖媚不知道多少倍。
再裹上一身红裙,她真觉得自己现在和魔教妖女没差,这般惹眼好像要告诉整个皇宫她是去惑主的。还好她知道骆惊羽喜欢的人绝不是她这款,不如说外形上和她是两极了,他们都喜欢的是那款,步步生莲,冷艳清丽,九天仙女下凡尘的沈莲白。
带路的公公将她带到御花园便退下了,园子里的梅花开着,一片白色中簇着几点红,同她站在雪里一个样子,突兀但美丽。
往里边走几步,骆惊羽一身黑色蟒袍,倚在一颗足有七八人合抱那么粗的古树上,好整以暇等着她的出现。
她抱着骆惊羽先前给她的大氅,走上前去,“多谢太子殿下相救。”
“可惜,给你衣物的不是蔺孤清。”骆惊羽并不接过衣物,此处已偏离了原书剧情。
墨染听到蔺孤清的名字,心里一惊,故作镇定:“小女驽钝,不知太子殿下何意。”
“你原先不是找蔺孤清要衣物的吗?”当日他与蔺孤清并排而立,离她距离并无多大区别,他脱了衣物,她的眼眸除了接过衣物的一瞬,里面印着的全是蔺孤清。
“只是小女借住蔺府,当时状况之下,只能求助于他。”她说的可是实话,她当时虽冷,却还是思量过利弊的。
“是吗?”骆惊羽挑起英挺的眉,“你喜欢他,他还放你来勾引我?不生气吗?”
宫宴之上,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她喜欢蔺孤清。
“小女不懂太子殿下在说什么,今日不是太子殿下邀约小女赏梅的吗?”可饶了她吧,她本来就打算还了衣服随便看看梅花就走,反正她也不是骆惊羽喜欢的款,但是现在这是什么剧情展开?
他说的没有一句话能和书里剧情对得上。
“打扮成这样,司马昭之心?”狐媚惑主,蔺家让她这样过来,不就是献身么。他这个地位身份的人,底下人谄媚讨好的手段,来回就这么些,钱财和女人,司空见惯。
墨染躬身道:“小女要见的是太子殿下,自然盛装打扮了下,不能丢了相府的脸面,不想惹了太子殿下不快。”
欲擒故纵?那就让他来看看她的真面目,骆惊羽神色傲慢:“哦?那你知不知道是蔺孤清害你落水的?”
“不、不可能……”慌乱的神情取代了她在他面前保持的镇定。
“我亲眼看到他飞了块碎石打中了你的膝窝。”骆惊羽见她表情明显起了变化,身子也僵住了,将残酷的真相继续说了下去:“他无非是利用你引起我注意罢了,现在感觉如何了?”
想起当日的场景,再联系蔺孤清之前的反常,骆惊羽说的恐怕就是事实。蔺孤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该是知道这本该是沈莲白的经历,为什么要让她替了?心中纷乱一片,也还是不肯松口,回了骆惊羽一句,“他害我,也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骆惊羽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逼她看着他,“小姑娘,我很中意你,要不要换个人喜欢?”
中意她?开什么玩笑?她穿的不是骆惊羽最讨厌的服饰么?骆惊羽就是见过太多她这个类型的,别有心计的女子,才会格外喜欢沈莲白。她可不是沈莲白,她知道骆惊羽是个白切黑,虽然从来不亲自动手,但他的手绝不干净。
墨染眼中无波,就这么直视着骆惊羽道:“太子殿下何尝不是想利用我?”
“说笑了,不过是见你全心全意的喜欢,有些动容。”折了一支梅花插入墨染鬓间。
“小女惶恐。”墨染连忙向后闪躲。
骆惊羽也不强求,随手以梅为指,再度挑起她的下巴,“在我身边不比在他身边好些么,我不会摔人糕点,也不会推人落水。”
“太子殿下莫要说些引人误会的话。”她内心其实想说,大佬,我不是你的菜,你也不是我杯茶,不要作戏了!
“衣服你留着吧,改变了心意再来还我。”随手将梅花扔掉,覆手而立,不再看她。
“小女告退。”溜了溜了。
她一个女配为什么要一边承受蔺国维的压迫还要一边承受骆惊羽的压迫,她对他们两个争权毫无兴趣,她只想帮蔺孤清而已,无间道,不适合她的。
墨染对自己有清楚认识,她既不是武力值爆表,也不是什么谋略家,她在这书本里面唯一的优势就是知晓剧情,最低限度她知道所有出场角色的立场与定位。所以骆惊羽刚才的那些话,她明白全是利用,无一字真心,骆惊羽的所有真心都给了沈莲白,很郁闷的是,蔺孤清也是。
是蔺孤清害她落水了。
她真是一点都不想面对这一事实,他是想将她往骆惊羽身边推,还是想试探她?他的那件银灰色狐裘代表的是他还有的一丝愧疚吗?
她宁可他对她恶语相向,也不想要什么愧疚,那会伤害到她的。
她就难受了那么一小会,毕竟他还是亲过她一下的,那不是怀着愧疚会做出来的事情吧。
心情有些糟糕,心脏像有个窟窿,被什么东西刺穿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蔺府,她只想快些脱下这身衣衫,洗去妆容,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穿过内堂,经过长廊往沁雪苑走去,半路上就撞到了蔺孤清,廊下相遇,他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她只好先让步,往一边靠去,示意他先过去。
蔺孤清还是不动,好像在等她开口。
“蔺孤清,你不躲着我了呀?”饶是不太开心,她还是咧了个笑出来,谁叫她喜欢人家。
看着她这个打扮,浓艳的妆容,烈火般的衣裙,蔻丹也染上了,果然对骆惊羽才是最上心的。手上还捧着骆惊羽的衣物,他是送她了么。就她这个模样,还有脸面来撩拨他?
是呀,他忘了,在那日她也是先去见过叶斐,再来陪他喝酒,她惯用的伎俩。
她对他做过的事情,她也都可以对叶斐和骆惊羽做,或许已经做了,那是和他们做了哪些,也亲过了吗,甚至已经做过了他梦里的那些事情?想到这里,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如你所愿,太子对你上心了,你还这么对我惺惺作态,不嫌恶心么?”薄唇里吐出来的都是些恶毒至极的话语,她从他的表情里面只能读出来“讥讽”两个字。
心脏好疼,他怎么可以用这种话来说她。
“蔺孤清,你TM就是个浑蛋!”
“啪”地一声,她的左手落在他的右脸上,手掌传来火辣辣的疼,然后强硬地冲了过去,她再也不要理什么蔺孤清了。
作者:看吧,男主作死了(他就是脑阔不行,没谈过恋爱,又别扭,小学生男主
随便骂他!
第20章 婆娑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毫无方向,只想快些从蔺孤清身边逃开,视线一片朦胧,她知道自己眼泪不争气地在往下掉,止也止不住,此时只觉得天地间没有她这般委屈的人了。
终于,泪腺崩坏太厉害,她也顾不得没有回到房间了,蹲在地上,头埋在骆惊羽那件大氅上,哭了起来,眼泪鼻水都抹了上去。
她为什么要来遭这种罪,都要把心掏出来给他了,不领情就算了,她也不是非要他领情,她乐意对他好,但是他不可以那样想她,歪曲她的行为。
太伤人了,他对她但凡有一点信任都不会这样,全是她自作多情,难堪又难看。
“你哭什么?”头顶落下好听的男声,是她喜欢的那种,但是她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他的声音。
抹了下眼泪和没抹似的,视线还是朦朦胧胧,看得见眼前是一双带金纹的黑色靴子,不想被他看见自己的狼狈,低着头喊着:“蔺孤清,你王八蛋,负心汉,狼心狗肺,姐姐不和你玩了,你走开!”
眼前的靴子一动不动。
“叫你走你听不懂啊?爱去哪去哪,别挡我的道!”她哭得都停不下来了,喊出去的话都带着浓重的哭腔。
“我扶你起来。”
“我不起来,你走开!”手腕被拉了下,用力抽回来,“别脏了你的手,我恶心。”
蔺孤清没哄过人,他也不知道怎么哄人,他之前说得再难听,她也没哭过,都是和没事人一样,所以他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结果她气急了骂人还不说,还直接上手了,现在又在这哭得肝肠寸断。他不知道自己说那些话是想怎么样,但肯定不是看到她这样,他就是气不过。
看到她生气哭泣,他又有点开心,不合时宜的开心。
他就见过墨染哭过三次,一次他受伤,一次他醉酒,再就是这次,都和他有关。
“别哭了……”最后只能干巴巴说出这种话。
“我就要哭,就要哭!”墨染哭得更厉害了,肩膀一抽一抽的。
“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吗?你不是喜欢骆惊羽的吗?”
穿得那样好看,比见他时还要好看。他第一次认识到墨染是好看的,就是今天看到她,心像被人紧攒手中捏了一下,又酸又苦。
她本来听到前半句话有一瞬间的心软,后半句话直接点爆了她,仰起头深吸一口气,“蔺孤清,没有你这样的,你凭什么啊,你对我恶语相向我忍了,我对你的好意你不领情我也算了,连你害我落水我都可以不同你计较,你就这么想我,我怎么瞎了眼喜欢你的?”
她要将一直以来的怨恨都发泄出来,反正蔺孤清对她这么坏,她没什么好顾忌的,一股脑地继续往下说,“我真是委屈死了,来这边饭菜又不好吃,一个我喜欢的菜都吃不到,还要整天学我一点都不喜欢的策论,我根本学不会,被罚留堂你也不等我,我还要自己走回来!还没有一点钱,我鞋都穿得破破烂烂,也没钱换!”
“怕你被人绑架死掉,怎么劝你都不听,陪着你去我还差点被人、被人……后来知道你心里难受想陪你喝酒,你还亲我,你说你不喜欢我你亲我做什么?你觉得我喜欢骆惊羽你亲我干什么?亲完了你还不认了,我说你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就怕你不高兴!”
“我对你那么好,你就这么对我,就这么对我!你就会说我不知廉耻,说我谎话连篇,说我恶心!对我一点都不好,我喜欢你干什么,我自虐吗!”
“你浑蛋,你给我道歉,给我道歉,道歉我也不原谅你,你就是个大猪蹄子!我才不喜欢你了,我喜欢骆惊羽也不喜欢你!”说完一阵气短,复又哭了起来,委屈死她了,越说越觉得委屈。
她知道了,知道是他害的了,他早就后悔了,从她从爬上岸的时候,从她找他借衣服的时候,从她在马车上怕自己死掉的时候,从她来还衣服的时候,愧疚快把他淹没,但是就是无法道歉。今天他终于明白,他怕她知道了,真的不会原谅他。
可是她知道了,本来都不打算计较了,都是他口不择言,他怎么就这么浑蛋?
“对不起,我错了。”
这句话吓到了她,连眼泪都险些被吓停住了,蔺孤清刚才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错了。”蹲下来,离她近了些,又说了一遍。
“哦,所以呢?”
“对不起,原谅我。”
“我又没生气,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她气死了,气蔺孤清,也气自己,他道歉她就心软,要不是他这次太过分,她可能当场都会开心得笑出来。
小脾气上来了,说出来的话也就格外冷漠。
蔺孤清彻底慌了手脚,她不是没给过他机会,他自己亲手搞砸了一次又一次,就连刚才,他也非要加一句“你不是喜欢骆惊羽吗”来刺激她,他怎么就管不住这嘴。
蔺孤清看着她叹了口气,“要怎么做你才能消消气?”
“都说没生气了!”
不生气还哭得浑身打颤……
看她不住用袖子擦着眼泪,越擦越多,他掏出块帕子,想帮她擦擦。
手背被她打了一下,帕子掉到了雪地里。
“蔺、蔺公子,男女有大防,不可失了礼数。”湿漉漉的眼睛恶狠狠瞪回去。
蔺公子,她几时这样叫过他,从来都是蔺孤清,蔺孤清这样叫,一开始觉得她没点礼数,现在居然同他讲起礼数了,要讲礼数的话,他们之前那些事都算什么。
“既然你不走的话,那我走吧。”墨染不想继续这样僵持下去,可是蹲得有些久了,站起来腿都是麻的,蔺孤清想扶她一把,被她的视线杀了回去,只能看着她麻着脚,一瘸一拐慢慢走开。
她似乎再也不会对他笑了。意识到这一事实,满脑子都是她笑起来的样子,笑起来眼睛里只装着他的样子。
世间上唯一真心关心他的人,被他伤害得不愿意理他了,心里难受得厉害。
晚膳的时候,他们一个人脸上挂彩,一个双眼红肿,在饭桌上引起了诸人的关注。
“清儿,脸怎么回事?”大夫人见他脸上有两道红印。
“出去给猫抓了,不妨事。”偷偷瞟了墨染一眼,她只是安静地吃着饭,除了眼睛肿着,已经看着与平时无异了。
“老三,你这么好武功,都没避开来,哪里的猫这么野?”蔺行舟意有所指,毕竟那印子看起来更像被人扇了耳光留下来的指印。
康乔睨了刘诗韵一眼,刘诗韵会意打了个圆场,“墨染,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也是被猫害的?”
“与太子殿下赏梅,想起了些往事,一时感怀,涕泪不已,让大家见笑了。”呵,不是说她喜欢骆惊羽吗,她故意把太子殿下四个字咬得很重。
蔺孤清碗筷一放,碰撞到八仙桌发出好大一声。
“清儿,怎么了?”好大的火气。
“没事。”重新拿起碗筷,吃了两口饭菜。
诸人也未将二人的异样联系到一起,任谁也猜不到墨染会扇了蔺孤清一耳光。
第二日,蔺孤清的伤势在学堂里同样引起了广泛关注,只是没有人敢上前去问。卫安沁倒是一见到墨染就被她的眼睛吓到。
“你昨天是被太子殿下罚了?犯了宫规?”卫安沁只能想到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你眼睛没事吧?”
“不是,眼睛痛死了。”又酸又疼的,今日已经比昨日好多了,她视线都清晰了不少。
“那你怎么哭成这样了?”在卫安沁眼里墨染是不会哭的,她没多少在意的东西,也不太关心周遭的评价,实在想不到什么事情能让她这般。
“感怀身世。”
卫安沁讷讷半晌,轻声说:“你还有我。”
这样一说,让愧疚爬上墨染的心头,“其实是和蔺孤清吵架了……”
“你还会和他吵架?”墨染在蔺孤清面前顺从得像小绵羊,卫安沁每每看了都替她不值,这男人有什么好的。
“为什么不能和他吵架?”蔺孤清那个破性子,她才不要管他了,他孤独终老去吧!谁还不是个宝宝了,她要做个宝宝了。
“我以为你……”卫安沁没说下去,转了个话题,“他脸上不会是你动手了吧?”
没好气道:“对,他被我打了一耳光。”
“你打了他一耳光?”卫安沁过于震惊,声音都大了些。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周围的人一下子就联想到蔺孤清脸上的痕迹,齐齐向他望去。
好了,卫安沁这个嘴巴没遮拦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扇了蔺孤清一耳光了,真是尴尬。
“她怎么敢?”
拜托,吐槽声音小一点,她听得到的。
“仗着住在蔺家,怎么还打人了,真真上不得台面。”
对对对,她就是泼妇,会动手动脚那种。
“是不是被拒绝之后恼羞成怒了?”
不好意思了各位,是她拒绝了道歉。
蔺孤清铁青着脸;“她打我是应该的。”
应该,怎么个应该法?
没人敢问。
作者:男主作完了,之后都不会作了,之后就是为自己作过的死付出代价了。
傻鹅子哦,你活该(
这章改了好几次,感觉也不是hin满意,先将就看下8.
第21章 在乎
对于蔺孤清这个反应,全场最平静的反而是墨染,因为更加反常的蔺孤清,她在今日早上出门时候已经见识过了。
清早起床用热帕子敷了好一会眼睛,也没让肿起的眼皮消下去,只能把妆容加浓了些,能挡一点是一点。为了弄眼睛,她耽误了好一阵子,她之前几乎不会让蔺孤清等她。
“小姐,蔺少爷来了。”沉香一出屋子就看到蔺孤清站在苑外,可把她吓得不轻,直退了几步又回了屋子。
“哦。”墨染反应淡淡。
一边给她上妆的檀木倒是手抖了两下,这妆算是完蛋了……
“小姐,怎么办呀……”檀木要吓死了,蔺家少爷就在外面,她一个手抖还这样了,怎么小姐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事,重来。”她不急。
檀木都快急哭了,发挥了有史以来最快的手速,给墨染上了眼妆。
她这个妆容只怕夫子要数落了,想了会,又道:“还是洗了,往常那样就好。”
檀木此刻心理阴影面积可是不知道该多大了。
又来了一遍,这已经不知道耽误多少时间了去。
墨染这才施施然出了门,一出去就看到蔺孤清立在那里。
看他不到,看他不到。心中默念着就这么往外走。
“墨染。”
墨染偏头:“蔺公子,有事?”
“没有……我就是,来看看你……”是不是生气到不想见他,连学堂都不去了……
“哦。”转过头,继续走。
蔺孤清这时候才发现,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同墨染找话题,从前都是她话多,他说一句,她能说好多句,他不说话,她也能说个几句。
只能一路跟着她,她走得不快,步幅也比平时小,从前她都跟着他的步调,会走快些,他知道的,他从来不等她。
就这么走着,看着她的背影,他开始难受起来,以前触手可及的人,现在遥不可及。
到了府外的马车处,她利落上车,拣了个离他平时坐的最远的地方坐了下去。
他就挨着她坐,马车空间小,她也不能跑了。
眼睛不舒服,闭目养神,当蔺孤清不存在。
衣袖被人扯了一下,睁眼就是蔺孤清捏着她的衣袖望着她,眸色黯淡。
“蔺公子,什么事?”抽出衣袖,不让他捏着。
不要这个表情,好像他们不熟一样。
“今日同我去满月楼。”僵硬地说,眼睛都不敢看她。
墨染笑笑:“不了吧,算不准我要留堂。”
“我等你。”
墨染叹了口气,“蔺公子,我哪来银子上满月楼?”
满月楼的一道菜她一个月月钱都能给吃进去了,洛京最好的酒楼,不过别说满月楼了,休沐日她出去都是选的小馆子,一个热菜她当吃盖饭了,宛如读书时候。
要是早两天蔺孤清同她说这个话,她倾家荡产也会开开心心去吃,现在,她可一点心情都没有。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她才不吃这套,况且那巴掌打得太重了,打到心里了。
“我有银子,不用你出。”
“改天吧,我今天这个样子不适合。”她指自己的眼睛,走出去吃饭得有不少风波,“我眼睛不舒服,想休息会。”
她嫌他了……划出明确的界线,和之前躲着他的时候不一样,比那个时候疏远多了。
那个时候至少她老是偷偷看他,还以为他没发现,其实他都知道。
这么多事他都知道的,他明明都知道的,都知道却还是不信她。她该是什么感受,像沈莲白不信他那样吗,他不会原谅沈莲白,但是他希望墨染原谅他。
实在太讽刺了。
可现在她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去了学堂,尽是些蛆虫对她恶语相向,因为不敢说他什么,就挑软柿子捏,那些话刺耳得要命,但是又不及他说过的话那般恶毒。
她打我是应该的。
没有人可以诋毁她,她也不应该遭受这些,即便她一点都不在乎。
可他突然好在乎。
他还能听到卫家的姑娘在问她怎么回事,然后发表了一番他是个多么不好的选择,劝慰她天涯何处无芳草。
是呀,他赶跑了一个又一个,没有哪家姑娘受得了他冷漠又无情。
从前他不是这样,有哪家小姐喜欢他,他就算拿和沈莲白的婚约挡过去,首先也是温和的笑笑,然后表达感激,最后才是拒绝。他从前连拒绝都做得滴水不漏,最最君子,因为那样才像蔺暮云。他本不是那么温柔的人,经过上辈子的事情后则变得无情刻薄起来,他以为他露出本性,从此再也不会和人有纠葛,没想到还是有了纠缠。
墨染虽然委屈,但其中关键她是不好与旁人说的,她的委屈是建立在她知晓了剧情走向之后的选择之上,这个层面上连蔺孤清都不可能完全理解她,何况是别的人。
提及打蔺孤清的一耳光,她无比认同蔺孤清说的那句话,应该的,他亲她的时候她怎么没一巴掌抽回去,回忆起来就是酸涩从心里涌出来,她情何以堪。
她一个看完过小说的人,穿书之后为了蔺孤清这么憋屈,她真觉得她现在去洛京摆个算命摊都能发家致富,而不是做个大家闺秀,除了上课几乎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她今天没有留堂,回去的路上蔺孤清也没有再提去满月楼的事情。她讨厌死蔺孤清讲话的口吻了,好像他说了什么她就一定要答应似的,想送他一句话“喜欢你的时候,你说什么是什么,不喜欢你了,你说你是什么”。
可是,她又怼不出口,快被人伤害死了,还担心自己的语言会伤害对方,她以前怎么没觉得自己还有做圣母的潜质。
回到蔺府用完晚膳,她回屋就开始点钱,心情不好,果然就是想消费,只恨古代没有花呗,不然她现在能把额度给刷满。
盘算着自己的家当,真是可怜兮兮,比她刚来的时候就好了一丢丢,冬天来了后,休沐日花了太多银子去祭她的五脏庙。只是不知道原主的身体是什么鬼构造,好难养,虽然她病了两场大抵也是副作用不小。
穷,真的难受!
“小姐……”檀木从门外进来,神色慌张。
墨染道:“怎么了?”
这丫鬟怎么今天一惊一乍的。
“蔺少爷在门外,找小姐有事……”忧心忡忡望着墨染。
怎么又来,早晨来一次是不够还是怎么的,来上瘾了?
这次不是在苑口了,到了门口,她还没出门,到了房外就看到他立在门外。
抿着嘴唇,提着食盒,靴子上缀着些雪花,屋内烛火的光亮漆在他脸上,似乎面颊有些红。
“蔺公子,深夜前来有事吗?”她要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有些困难了,看着他便觉得自己委屈,又是夜里,情感波动大。
“我买了些点心。”蔺孤清没什么表情,将手里的食盒往前递。
点心,他晚上上哪变出来的?
连连摆手,“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墨染怎么好意思,不如拿去给几位夫人罢。”
“专门给你买的。”
“蔺公子可能不知道,我不爱吃甜口的,实在不好意思,给我也是浪费了。”
听了她这话,蔺孤清脸上更冷了,他确实不知道墨染喜欢吃什么,平日吃饭也没看出她有什么偏好来。她在蔺府的存在是这么薄弱,他连哄她开心都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
蔺孤清脸上表情已经很难看了,“给你屋里丫鬟吃也好。”
终是接过了食盒,“那我便替她们多谢蔺公子了。”
见她好像松动了些,接着问道:“你喜欢吃什么?”
“我呀,我喜欢吃薯片,喜欢吃冰淇淋,喜欢吃蛋糕。”她就是成心说些这里没有的东西,就是故意为难他。
蔺孤清果然不说话了。
话已经说完,墨染下了逐客令:“蔺公子如果没事还请回吧,这里到底是我闺房,教人看了要说闲话了。”
蔺孤清闻言转身,墨染也打算把门关上,刚把手搭在门边,蔺孤清又转了回来,眼睛看着地面,“里面也有不甜的,你要是饿了也吃点。”
语毕,也不等她回话,又背过身去,急急下了台阶,然后意外地,被绊了下,高大的身躯剧烈弯了下才保持住平衡,没有摔下去,抱着双臂走开了。
墨染关上了屋门,将食盒放到桌上,打开来招呼丫鬟过来吃。
“小姐,你笑什么呢?”沉香看着墨染转过身来掩着嘴角,眉目间都是喜色。
“小姐,这三层全是点心啊,还都不一样……”檀木打开食盒,被琳琅满目的点心吓到,这怕是店里所有种类都被买来了,而且看起来都是她们这个等级的丫鬟完全接触不到的点心,“真的给我们吃吗?”
檀木转过去就看着她家小姐笑着笑着,眼睛里流出泪来,她拿衣袖遮着,伏在桌上,便不动了。她们做下人的也不敢问,食盒也不敢再动了,只能悄悄退去一边站着。
傻不傻啊,送个点心她就开心成那样的,看到他下台阶一个跌趔也是止不住的开心。
真是,傻不傻啊?
第22章 闲事
今日难得是个晴天,气温终于升高了少许,长街上还留着厚雪,走路时不得不注意足下,稍有不慎便容易滑倒。来往的行人踩出深深浅浅的足印,也落了不少泥污在冰渣上。蔺府里面则不同,有专门的家丁负责扫雪,府内的道路上连片雪花都看不到。
墨染今日起得早,眼睛也恢复了原样,这次出门再没人候着她了,她可以断定昨日发生的事情是异常的,昙花一现。
他那么骄傲,在她这里碰了钉子,还是两次,怎么也该耐心耗尽了。也还好他骄傲,放不下身段,不然再来几次,她可能就快动摇了,她可能就又蠢蠢欲动了。
她是连看到他手放在外袍绳结上面都会脑补出几千字内心戏的戏精,她完全没想过那是因为他是始作俑者产生的愧疚,但是又为什么亲她,害她误会好深,害她以为自己好特别,害她,害她心现在像被剜了一刀……
只要他不再让她误会,她有自信,她可以最大程度上不去影响他的生活,甚至在他面前可以让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
从此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不过是回到书中所写的距离,两条平行线的距离。
她做足了心理建设才踏上马车,蔺孤清手捧书卷慵坐着,这副光景她看了该近一年了,不得不说他的长相气质都无可挑剔,就这样懒散坐着都能坐出几分倜傥的意思。
见她上车了,书卷随手放到右手边覆着,“今日同我去满月楼。”
和昨日分毫无差的台词,连语气都一模一样,只是她今天不能拿眼睛浮肿来拒绝了。
“蔺公子讲话一直都是这么不容置喙的吗?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就不会拒绝你?”墨染笑了,笑得很难看,“我说过了,不喜欢你了,所以恕我敬谢不敏。”
既然蔺孤清不肯斩断,就让她来吧,不想泥足深陷,只有斩断因缘。
她自制力不好,她容易胡思乱想,她没有力气再来一次了,也没有勇气了。
听她说了这么一长串,说到“不喜欢你了”他眉头不自觉蹙着,又退让了一步,“只是吃饭。”
“那也不行。”墨染语气是少有的坚定,她很少会用这种语气。
她的拒绝一次比一次直接,这次拒绝得不留余地,决绝得让他害怕。
“我可以不出声打扰你……”
“不行。”
蔺孤清终于明白,她是不想和他有一点牵扯了,两个人现在像立场对调,他每被拒绝一次都会想起他从前拒绝她的时候,她大多数时候还能一脸明媚,他怎么也做不到。
报应不爽,很公平,她对他好的时候,他嫌烦,不愿意搭理,现在他想对她好,她不要了。
今日去学堂的路格外漫长,像永远也走不到。手一挥,书卷掉落到地上,他也不想去捡。颠簸让书卷的纸页乱翻着,像他被搅乱的心一样。
白鹿堂内,夫子又在大动肝火了。
“墨染,今天留堂。”夫子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说出这种话,这个学生真是时好时坏,今天就差把漫不经心四个字刻在脸上了,昨日念及她形容憔悴,憋到今天再不罚说不过去了。
墨染听到这句话倒是如获大赦,这或许是她留堂最为甘心的一次,留堂就不用同蔺孤清一起回蔺府了。每日和蔺孤清的接触也就来回马车和晚膳时间,留堂便能减少三分之一,赚了。
她心情好了,可这天公不作美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待她从学堂出来的时候,还没走出十步路,已经是雪满白头。这场雪来得太猝然,她没穿雪披又没拿把伞,冷倒未见得多冷,就是冷风把雪花吹到脸上让人难受,还有些沾到了睫毛,遮挡视线。
出了修文馆,就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人,就站在马车旁边,车夫给支着伞,伞上面落满了霜雪,他面对着修文馆大门的方向,所有的场景线索都在告诉她,他等着她,等了很久。
心一窒。
又开始气不过,冒着大雪绕过他走,又不是雨夹雪,她走得回去。
蔺孤清也不说话,夺了车夫的伞,几个大步跨过去,就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给她支着伞。
头上的风雪停了,青色的伞笼着她,加快了脚步,慢慢就从快走变成了奔跑,受制于雪地,她跑得不是多快。别说雪地,就算是大平地,她这个身体素质也跑不过蔺孤清。蔺孤清在后面一路小跑跟着。
要是街上有人路过,一定会看到这怪异的一幕,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在追哪家的小姐,公子边跑着边给小姐撑伞,自己头发肩头已经是一片白色,前面的小姐不管不顾一个劲往前冲,却没能沾到几片雪花。
终于,追逐战以墨染摔倒为终结,不知道是被积雪下面的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都扑倒下去。
“呀!”手碰到刺骨的雪,撑了下才从跪姿变成坐姿,膝盖太痛了,一时半会站不起来。
蔺孤清看到了,想扶又不敢去扶,只能撑伞蹲在她前面道:“起来吧,跟我回家。”
“蔺孤清,你就会招我!”尾音带着哭腔,小姑娘抬起脸,眼尾嫣红一片,不知道摔倒之前已经哭了多久了。
被她的模样吓到,半晌才喃喃道:“为什么又哭了……”
顾不上摔倒膝盖的疼痛,见到蔺孤清在眼前她的情绪就在失控:“能不能别招我了!”
她会误会的,误会他喜欢她的。这种误会一次就可以难受够久的,她不想再给续更久。
蔺孤清见她就坐在雪里这么哭着,没有一点起来的意思,怕她感染第三次风寒,伸手抓住她左手手腕,就把人往上提。
墨染被抓住手腕,右手开始扒拉他的手,指甲都快嵌入肉里,大喊着:“别碰我,你松手,不准碰我!松手呀!”
“哟,光天白日的欺负小姑娘呢?”开口的一个穿着绛紫色袍子的青年男子,撑着一把淡黄色油纸伞走近了二人,道:“没看到小姑娘不愿意吗?”
这名男子约莫二十岁,衣着华贵,腰上的美玉也非凡品,指间还有一枚白玉扳指,再看脸,俊美无俦,一双桃花眼尤其惹眼。怎么说,整体就是个骚包的纨绔公子模样。
“我们认识。”蔺孤清不想废话,一用力就把墨染整个人提起来了。
“不认识,不认识的!”墨染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但她脑子里只有赶快把蔺孤清从她面前带走的念头,她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了。
青年人饶有趣味望着蔺孤清,“她说不认识你,还不放手?”
“莫管闲事。”看着自己被抓出好几道血痕的手背,对墨染道,“别闹,该冻病了。”
“你再不放手我咬你了!”墨染拼命抽回自己的手,但是蔺孤清完全不放。
“你再不放手小姑娘膝盖的血快流地上了。”青年人一副这闲事他管定了的模样。
闻言他这才注意到她摔破了膝盖,浅色布料上蜿蜒出血色的花。
手上力道松了几分,低声道:“我背你回去上药。”
墨染手刚被松一点,马上就抽了出来,连退了几步,没站稳,又坐了下去。
“小姑娘,我带你去医馆吧,有女大夫的,就在旁边。”青年人蹲下递了只手给她。
“多谢公子,我自己可以站起来……指条路,我自己去医馆就好。”手撑在雪地里借力站了起来,又揉了揉被蔺孤清握出淤青的手腕。
见小姑娘不承情也不恼,收回了手,把伞往旁边挪了些,笼住小姑娘,“顺道,我送你。”
又偏头道,“你也别纠缠了,弄哭了女孩子难看不难看?”
蔺孤清被这句话钉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手背被抓出好些错杂的爪痕,地上白色的积雪上面沁出几点红梅。
失魂落魄回了府中,管家问他手的事情,他才发现上面的血都干涸了,留下可怖的印记。
她到底为什么又哭了呢……
毫无头绪。
青年人带着墨染走到了一处上书“回春堂”的医馆,墨染连忙道谢,“劳烦公子了。”
然后青年人收了伞却没走,同她一起进了回春堂。
“公子不必再送了。”墨染这才冷静了些,开始想这个青年人不会是什么坏人吧,她脑子一热居然就跟着个陌生人走了。
“爷,怎么又回来了?”门口的伙计见到青年人笑脸相迎。
“这个小姑娘受伤了,让付大夫给她看看。”
爷?好像不是坏人还是个人物?
作者:新角色哦~
蔺·钢铁直男·孤清 快哭唧唧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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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在读傲娇竹马的心》
世人都说玄澈世子举世无双,容颜清冷,举止君子,如不出世的谪仙,偏偏是个口不能言的。
世人又说景飒小姐,倾国倾城色,孤高卓不群,偏偏是个风尘女子生的庶女。
世人皆见那如玉君子面露恼色,拂袖抽身,将绝色女子甩在地上,眼睛里满是嫌弃厌恶。又见那绝色女子拍去尘土,空出两步距离紧紧跟上。
皆语景家二小姐肖想玄家大公子又被拒了,是个没脸皮的。
景飒说,那是你们听不到他在说,飒飒,你不要走。
到了后来,玄澈得偿所愿赶走了黏人精,景飒说着,“阿澈,我以为我是你的底线,没想到不是。”
玄澈终于发现他受过所有的欺辱轻视都比不上那个女子的漠视来得难受。
一句话文案:你是天上云,我是地底泥。
1.男主傲娇+自卑,追妻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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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年少时的梦》(我真的想写校园文,大家给个机会阿!呐喊.jpg)
袁湘琴最后都追到了江直树,所以育英高中的学生也都以为江舟雪最后会追到叶开,毕竟她既不是学渣也不是傻瓜,还有一副挺能骗人的好看皮囊。
黎岸风的出现却让剧本全乱了套,江舟雪没能在叶开这棵高冷树上吊死,反而在黎岸风这学渣身上栽了。
但高三快毕业的时候,学霸江舟雪甩了学渣黎岸风。
五年后,听说江舟雪养了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叫黎岸风。
江舟雪:黎岸风,你喜欢我什么啊?
黎岸风:喜欢你哭得像个傻子,还不忘记打我。
江舟雪:你慕残外加斯德哥尔摩吗?我说脑残那种。
黎岸风:我怕我正经说了,你自己害羞听不下去。
江舟雪:你只管说,听不下去算我输。
黎岸风:我喜欢你明明脆弱得要死又要扮坚强,心里九曲十八弯还要装洒脱,当年明明……
江舟雪:啊啊啊,我困了我要洗澡睡觉了!
男主暖,女主嘴硬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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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不开“梨”》
季梨是在知道男朋友劈腿那天认识陆离的,她酩酊大醉强撩了这个刚认识的小帅哥,抢了人家初吻还怪他吻技不行。
她留下五千块钱当精神损失费,灰溜溜就逃了回去。
谁知道为了这五千块钱,陆离跑到千里之外把她给找了出来,就为了和她说这钱他不要。
后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也和钱分不开了。
季梨:奖学金拿不到为什么没告诉我。
陆离:就不想让你知道。
季梨:剩下两年学费我出了。
陆离:怕的就是你这样,不想拿你钱。
季梨:怎么,怕和我有金钱纠葛不好分手?
陆离:两年太久了,我是怕……(怕耽误你),我怕两年后还不出来,只能以身相许了。
季梨:那就以身相许。
很久之后,季梨才知道,他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酒吧,是在学校,而且,还是和钱有关。
1、年下,女主ex也是年下。
第23章 软肋(一更)
墨染一肚子疑惑就被带着去看大夫了, 还真的是女大夫,很娇小一只, 比她矮了一个头。不施粉黛, 脸蛋只有巴掌大小,左眼角下有两颗挨得很近的小痣, 讲话清脆婉转。虽是女子,手却不细嫩, 甚至可以说有些粗糙, 上面还有几道浅浅的疤痕,不知道是不是采药伤着了。
付大夫手脚麻利, 直接用小剪刀剪开她最外的裤子, 然后挽起裤脚给她上药包扎。
摔得不轻, 正好砸到冰面上了, 伤口有一元硬币那么大了,不过倒不是特别疼,在现代也就是清创涂一下碘酒的事情。
处理完毕后付大夫叮嘱道:“注意别沾到水了, 纱布每天要换。”
“多谢大夫,诊金多少?还有药钱。”她又要大出血了。
“黄芪说你是爷带过来的人,那便是挂他账。”
墨染一下子完全捉摸不清楚状况了,“这怎么好意思?我不认识你们爷的。”
付大夫冷冷道:“你自己和他说去。”
冰山美人呀。
膝盖磕破了, 走路速度也受了点影响, 估计等结痂就好多了。
“还有,姑娘,来这边洗洗手吧。”诊治完毕付大夫的声音都变得慵懒淡淡的。
墨染看了眼自己的手, 指缝里的血污看起来恶心又可怖,她刚才情绪一下失控是没有留手的。看着指尖的血迹,她想蔺孤清的手背该是被她抓烂了。
会不会留疤?
心不在焉擦拭洗净之后的双手,水波平静,映照出她的面容,眼尾泛红,她这几日哭得已经太多了,她分明不是有浓烈情绪的人,她还以为她以前把眼泪都流尽了。
缓步到了外堂,之前的骚包公子正专心致志玩着针灸模型,把针全往脸上扎了去。
什么小孩子喜好……
“公子,药钱和诊金,你看这些够不够?”墨染看他也不像知道诊金价位的人,便咬牙掏了个必定有余的数额。
那人将手里握着的一把针一次过扎到了模型的头上,才回过头来,桃花眼里全是随性,“不必了,这药堂是家产,我亏不了。”
“你我不过萍水相逢,如何敢受此恩惠,公子收下吧,公子还给我解围了,甚是感激。”墨染恳切致谢。
如果不是遇到这个人,她都不知道刚才如何收场才好,回忆起方才自己失控的情景,耳尖都被染上了绯色,太丢人了。只要蔺孤清离了视线,她就很快冷静了下来。
“不过是我爱管闲事,小姑娘不必在意,你刚才撒谎了吧,不认识他?”青年人玩味地看着她。
墨染眼睛一下睁大了,随后也就说了实话:“是,认识的,只是不想被他、不想和他在街上拉拉扯扯。”
“死缠烂打确实教人伤脑筋。”
“他不是对我死缠烂打,”墨染想也没想就否定了,随后几不可闻低喃了一句,“他只是内疚。”
墨染很快转了话题,“公子还是收下吧,你始终帮了我大忙。”
青年人将她递来的银子推了回去,道:“帮好看的小姑娘,让人心情舒畅。”
这人怎么说话呢,这么轻浮,她穿书过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好看,她就敢对蔺孤清瞎跑火车,现下被人说了句好看,她面皮都要烧起来了,完全想不到怎么回。
“那,多谢公子,我回府了……”
“住哪,我送你。”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外面雪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再三拒绝。
“你等会。”
青年人转身走进了内堂,过了片刻拿了件雪披出来,很朴素的款式,递了过来。
“这是?”
“付大夫的。”
“那她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你衣衫单薄,方才又在雪地里坐了会,这么出去要染风寒了。”
“这怎么好,付大夫她也需要雪披的。”青年人这盛情让她非常不适应,明明只是打过照面的关系。
“穿着吧。”两手抓着雪披一抖,往她肩膀旁边一绕,系上绳结,强硬地给她穿好了,“不用担心付大夫,她病不了。”
再推来推去就矫情了,青年人似乎就是万事随性而为。
“我明日来还……敢问公子大名?”
“你居然不认识我?”青年人咧开嘴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我叫颜妄。”
墨染正准备说为什么要认识他,听到他的名字才反应过来,颜妄不就是洛京第一富,生意遍布各行各业,洛京有至少一半的生意在他手里,外号就是“财神”。如果说有人是家里有矿,他就是挖矿机本机,几年后甚至出海通商,而后与骆惊羽共修城墙。
他与骆惊羽渊源不浅,骆惊羽身为男主曾救过颜妄一命,在之后的战事中,颜妄出了不少钱财,就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
书中颜妄这个名字作为背景出现得多,本人戏份甚至是台词都极少,是个比她原主更配的配角,没想到她就这样撞见了颜妄。
颜妄是什么,颜妄就代表着钱,墨染觉得自己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是看阶级敌人的眼神。
万恶的有钱人!
她现在赤贫得要是能薅颜妄这个肥羊的羊毛,非把他薅秃了不可。
“怎么?认识我了?”
她眼睛里总不会是印出了“肥羊”两个字吧。
“久仰大名?”
“你呢,叫什么?”
“墨染,沾染的染。”
“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也是,颜妄产业那么大,根本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何时了。没想到书里寥寥数笔的人也这般鲜活,颜妄,真的就和名字一样,狂妄。
不过墨染没想到后会有期的期就是第二天,她过来还雪披的时候,颜妄居然还是在回春堂,倒是没玩针灸的假人模型,而是在弄乱药材,她进门看到的就是黄芪在阻止他,说一会付大夫要骂人了。
“颜公子,又见面了,谢谢昨日的雪披。”墨染礼貌向颜妄示意,随后进入内堂,付大夫正在捣药。
“付大夫,谢谢你的雪披。”
“无事,你放在一边就行了,我现在不方便拿。”她手上有些药汁。
“付大夫昨日归家没冻着吧?”
“没有。”冷冷淡淡,专注于面前的药草。
好冰山,和蔺孤清有得一拼,甚至感觉是他的性转版。
等她再出去,颜妄没有再玩药材,支着扇子歪斜的坐着,饶有兴致道:“蔺公子还在纠缠你?”下巴往门外的男子一点。
“不是纠缠……”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姓蔺?”
颜妄又笑了,转着扇柄,“你叫墨染,那就是住在蔺相府里,他让你同他回家,除了蔺家的公子还会有谁?”
他这么一说也是。
“他在等我一同回府。”
两人今天唯一称得上对话的就是她与他说要去还雪披,让他不用等他,结果他一语不发,就跟着她一路走到回春堂,在外面立着。
虽然不自在,但也比他一直示好要好得多了。
“他是不是喜欢你?”
“不是!”冲口而出。
“他哪会喜欢我。”不知道是说给颜妄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你好看啊,他为什么就不会喜欢你。”轻佻的语气。
太轻浮了,古人怎么可以这么轻浮的,摸了下脸颊,热热的。
“颜妄,不许对她出手。”看到墨染脸红,他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颜妄看着脸色极差的来人,挑衅道:“怎么,你喜欢她?”
她花了五秒钟理解现状,然后选择逃避,趁着两人对峙,提起裙子就跑了。
既然逃就逃得彻底一点,没有回蔺府的马车上,她准备慢慢走回去。
脚踢着雪,她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墨染!”
好了,阴魂不散,躲都躲不过。
“干嘛?”不耐烦指数爆表,无奈转身,望过去,蔺孤清打架了?脸被打了……
“我们谈谈。”跑过来的,气息有一点不稳。
“没什么好谈的。”
蔺孤清叹道:“你想躲到什么时候?”
“我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了吗!”语调升高。
对,她就是想逃,为什么他非逼着她面对。
“对不起,我口气不好。”
“你天天招我,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放她一个人好好养伤就那么难么?
“我就想对你好点,但是怎么老是弄哭你……”
“你到底想用你的内疚伤害我多少次?不喜欢我不要给我假希望好不好?”还是说出来了,这样就可以彻底解脱了。
字句像双刃剑,伤人伤己。
说着又要哭了,眼睛噙着泪,拼命向上看,不想老是让情绪崩溃,不想这样难看。
“对不起,我太没自觉了,我只顾着自己感受,我只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伤害,”蔺孤清垂着眼眸,声音渐小,“以前遇到的尽是些被人伤害的事情,所以这辈子我决定,绝对不要再相信别人了。”
抬眼,嘴巴抿成一条线,半晌才讷讷道:“我下次要被人伤害,就被你伤害好了。”
什么鬼话,他讲话怎么这么弯弯绕绕的,她差点被绕进去了。
蹙着眉头看着他,又想了会他说的话,话里意思昭然若揭。
蔺孤清看到她脸上表情变了,看他的眼神放肆又张扬,急忙抬起手覆住自己半张脸,“别,别看我了。”
好好说喜欢她能死是不是?耳朵尖都是红的。
不得不说,听他那么说,心情骤然好转,她想听的从来都是一句,不是什么“对不起”。
“那我是不是特别的?”尾音又变得缠绵起来。
“是。”
是他的意料之外,又似乎是他的命中注定。
“那你是不是喜欢我?”说这句的时候还是紧张,喉咙发干,装都装不出镇定。
“对不起,我还说不出口,你等我。”拉住她的衣袖,动作很轻,怕她被气走,“你可不可以等我?”
那几个字他说不出口,他清楚知道墨染对他来说和寻常人不同,所以他不想对她放手,偏要纠缠她。要说不喜欢的话,他根本不会管她是不是被他伤害了,要说是喜欢的话,他害怕重蹈覆辙,他害怕自己主动,他害怕被丢下。他就是这样,用自傲来掩饰自卑。
不算意外,可以理解,但还是失望了。
说这番话大抵是他现在的极限。
眼波乱移,思索再三,“那我换个问题,信我吗?”
“信。”
“我原谅你了。”飞快说完这句话,惹得蔺孤清顾不上脸上薄红,黑玉般的眼眸神采流转,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被他看得窘迫起来,恶狠狠补上一句:“就这一次,不能再那么说我了。想也不可以。”
“对不起,我害你落水。”蔺孤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对不起,打碎了你给的糕点。对不起,说了很多伤害你的话。对不起,我一直不相信你。对不起,昨天又害你哭了,还没发现你跌伤了。”
他这样认真道歉,她反而又心疼起来,他现在这个个性又不是他的错,可是那几句话同样刺痛着她,委屈的感觉又再度泛了上来。
委屈的事情被他说一遍变成了十倍的委屈。
当然什么都比不上他的下一句话。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鼻尖一酸,她真的好委屈,好委屈。
然后她被拥进怀里,她哭得好大声,把他衣衫打湿一片。
哭了一会也就平息了,自然而然地肚子饿了,发出响动,两个人靠得近,蔺孤清肯定听到了。
“同我去满月楼吧?”这次台词变了,语气也变了。
第三次邀约,她终于点了头。
“蔺孤清,你说不出那句话没关系,你迈不出一步也没关系,我可以迈两步。我会等你说出来的。”她这么说完之后脸红着在他后边走着,还不让他回头看。
你是我的软肋。蔺孤清最后这样想着。
作者:一更。
第24章 对谈(二更)
洛京, 满月楼,二楼雅间。
上好红木打造的桌凳, 搭配着斟好的大红袍, 小二立在一边等待两位贵客点菜。
“你和颜妄打架了?”
“嗯。”
难以想象这两个人打架居然是用拳头斗殴的,那岂不是非常不帅……
“我走之后你们发生了什么?”回想起来她离开之前颜妄的问题, 她还是有一点点好奇。
“没什么。”面皮微红。
算了,不想说她就不问了。
“你的手没事吧?”看蔺孤清手上包着纱布。
“没事, 是我没注意到你的情绪, 该受的。”
“哇,是不是真的你请客, 我要点好多吃的。”蔺孤清说得太诚恳, 搞得她不好意思了起来, 顾左右而言他, “我先说好,我没银子的。”
“给。”蔺孤清把钱袋递到了她面前。
“都给我?”这种上交工资卡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不是没钱吗?”
“我就随口说说……”拿着钱袋有些心虚,她又递了回去。
她还以为他只是请吃一餐饭, 原来都可以给她啊。
怎么办,她好开心。
蔺孤清见她笑得灿烂,“傻笑什么?”
“我高兴。”不能太喜形于色,显得她太花痴, “我点菜了。”
“蟹酿橙, 莲房鱼包,炉焙鸡,汤浴绣丸和蜜渍梅花。”选了两样蔺孤清喜欢吃的和三样她想吃的。
小二记下菜式, 关上雅间的门。
“我们成亲吧?”蔺孤清语气淡淡。
“你说什么?”墨染严重怀疑自己耳朵坏了,紧张地端起茶水饮啜着,想借此平息心中的慌乱。
“你喝的茶是我的……”
“咳咳……咳!”被水呛到了,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蔺孤清轻拍着她的背,“你不愿意嫁给我?”
连句喜欢都说不出口,今天就求婚了?中间是不是差了大概八百件事没做?手还没牵过呢!
“对不起,不是有意喝的。”她太紧张拿错茶杯了,“我们还是应该再互相了解一下吧?”
未免太突然了,突然得她都在怀疑蔺孤清的动机了。
“可以先成亲。”蔺孤清坚持。
“我又不会跑了……”他这般执拗,有几分要她负责的感觉了,打住,她什么都还没做呢。
墨染脑子里有无数理由可以拒绝他的提议,譬如,蔺国维还想用她来算计骆惊羽,或是她这个身份蔺孤清也只能纳她为妾,再或者她都还没及笄。这些理由说出去也是徒增伤害罢了。
论其最根本的理由还是他并不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过去,有些事情她还无法对蔺孤清坦白,她不想稀里糊涂就成亲。
虽然她在第一次见到蔺孤清的时候,脑子里面连生孩子的事情都想过,现实她骨子里还是想循序渐进,水到渠成,现在,有些怪。
蔺孤清低声呢喃:“在没有确实得到之前,就不是我的。”
他的理智告诉他,墨染喜欢他,不会随便放弃他,她不会让他重蹈覆辙,情感上他还是没办法放心,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沈莲白的前车之鉴,他在男女之情上总有所顾忌。
墨染一下就听懂了,他在说沈莲白,沈莲白对他造成的阴影,让他这样难以释怀。
“我不是沈莲白,我和她不一样。”蔺孤清的表情难看,墨染有点急了。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菜肴摆上了桌,冒着热气。小二是个有眼力见的,察觉出两人之间气氛不佳,上完菜一声不吭关上门出去了。
“吃饭。”蔺孤清拿起了筷子。
“我们这是吵架了吗?”
“没有。”吃了一口白饭,并不看她。
“蔺孤清我不喜欢这样,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谈。”是因为她提到了沈莲白,还是别的?
“过来。”抬眼。
过哪里去?
“坐过来,让我抱下。”心里不舒服,她拒绝他。
“不太好吧……”怎么提出了这么让人害羞的要求,简直难以想象蔺孤清会提出这种要求。
看着蔺孤清黯淡下去的眸子,她只能叹一口气。好吧,好吧,认输,认输,见不得蔺孤清难过。
谁来告诉她,现在这算是什么状况?他一只手勾在她腰上,另一只手放在桌上,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好死不死,他还要把头搁在她的肩上,说话间气息全喷在她的脖子上,她快呼吸不上来了。
“你太瘦了,多吃点。”骨感分明又过分白皙的手给她的碗里夹菜。
他说话弄得她脖子太痒,腾出一只手死死按住自己的脖颈,“你这样我怎么吃啊?”
“你吃你的。”他抱他的。
她是什么人形抱枕吗?就算是手接触到他的鼻息,也挺痒的。
肢体接触让他有安心感,手掌感受到她的体温,略微安抚了他内心的担忧,但是还是不够,内心有个大洞,填不满。
“我有点正经事要和你说。”再这么下去她要原地爆炸了,她之前没想到会这么刺激,她太菜了,无力招架。
蔺孤清像没听到一样,还夹了一筷子鱼肉,大摇大摆从她眼前路过,送进了自己的嘴巴。咀嚼的声音、上下牙齿碰撞的声音、吞咽食物的声音从她的肩膀传入耳朵,她脑子里除了固体传声比空气传声效果好之外就是无形撩拨最为致命,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撩她?她听着吃东西的声音人都不好了,她怕不是什么变态吧。
“吃完饭再抱行不行……”再这么下去要不行了,各种意义上她都要不行了。
“你说。”
总算是把她放开了,她立刻端着碗筷坐到他对面去,有点距离有益于她身心健康。
“关于你爹和骆惊羽的。”这两件事早晚得告诉他。
过程中蔺孤清几乎没说几句话,基本都是“是吗”和“还有呢”。
“你不用管这些事,他们两个都是。”
“怎么不管,你爹见到我就是想把我送给骆惊羽。”想到蔺国维她都觉得头疼,话已出口才意识到,好歹是蔺孤清的爹,又补上一句,“我不是告状……”
“和我成亲就都解决了。”话题又绕了回去。
“除了这个……”
“为什么不愿意?”她说可以谈谈,他就直接问了。
“有些事情,我现在还说不出口。”就像蔺孤清对她说不出喜欢一样。
蔺孤清目光在她脸上停了数秒,想看清楚她的情绪,发现她在苦恼,道:“和叶斐成亲的事?我不介意。”
“不是!”没想到蔺孤清会想到那个方面,否认掉。
我怕我不是你喜欢的样子,我怕你只是被我的坚持打动。
她知道她不应该在感情进展顺利的时候这样矫情,想到沈莲白,她又无法控制自己往那个方面想。
她之前就隐约有这种想法,但是她都按下去了,蔺孤清提到成亲,她的这种想法又冒了出来,他急得让她觉得那不是喜欢的情感,那是把她当救生圈的情感。
蔺孤清没有安全感,她未尝不是。
“不要让我等太久。”他不知道自己能忍多久,不安感会逼疯他。
明明是她自己说可以好好谈的,现在她却选择了逃避:“你爹和骆惊羽的事情,你有打算吗?骆惊羽怀疑你们家了。”
“我要谋反了,你怕不怕?”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更关心别的。
“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吗?除了成亲。”这条路她不想让他一个人走。
“对我好,一直喜欢我,不准骗我。”他提出的要求有些任性,在他二十一年的生命里,这大概是他提出过最任性无理的要求了。
“我会对你好的。”她说得像求婚,可偏偏不是。
“吃饭,菜要凉了。”
脸又红了,视线也避开了,他好可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得出和他人设差了十万八千里的结论。
满月楼的菜果真名副其实,她大快朵颐,吃了穿书以来最痛快的一餐。
蔺孤清问道:“吃好了?”
“好了,好好吃!”她还在回味美食的味道。
“抱我。”得到肯定的答复,蔺孤清站起身来,张开双手。
她吃得开心,早就将之前的权宜之计抛到九霄云外了,他倒是记得牢,像个要糖吃的孩童。
自己答应的事,哭着也要做到。
乖乖伸手抱了过去,他还说她太瘦,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穿着冬日的衣服都这么瘦。抱上去可以听到蔺孤清平稳的心跳在慢慢加快。
像是要掩盖掉快速的心跳声,蔺孤清道:“为什么你总自称姐姐?”
喝醉的时候就说过姐姐,之前发脾气还是以姐姐自居,明明比他矮比他瘦,看着发育不良的样子,气势上也完全就是个“妹妹”。只有在特别包容他这件事情上面,她才十分“姐姐”。
“我比你大。”
“你比我小两岁。”
“我二十三岁了,大你两岁的。”而且她可是看着他从十六岁到二十一岁的。
“你是因为什么回到了十四岁?”
“被雷劈了。”也不算骗他,她触电了,怕蔺孤清继续问下去她要露陷,忙转换话题,“你心跳好快。”
“你脉搏也很快。”左手手腕被他握住,搭了两指在脉搏处。
手上有练武的茧子,擦过她细嫩的肌肤,激起了一排鸡皮疙瘩,她心跳更快了。
“抱、抱够了吧?”
“再抱会。”不放手。
她就是个纸老虎,嘴巴说起来无所不能,他真的做点什么,她又比谁都退缩得快,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整天说喜欢他的,也不怕被他吃了。
“你以前不这样的。”书里面的蔺孤清不是这样的,是天上皓月,是山间清风,才不是这样要抱来抱去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在遇到她之前,他也以为自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谦谦君子,亲过她之后,他才知道,她就是他的烟火气。
“那天为什么亲我?”她要弄清楚这点,这很重要,对她。
“想试探你,被不喜欢的人亲了会怎么样。”
“什么?”这什么狗男人?
“听我说完。”收紧了手臂,不让她挣脱,“我本来这么想的,后来发现你只要说了……,我就不由自主……”
她最初想着的是她喜欢蔺孤清就可以了,他不回应也没关系,无疾而终她不介意,现在她该死地介意,她要他们有个好结局。
“说了什么?是不是——”她眼睛像弯月,凑到他耳边,尾音缠绵:“我喜欢你。”
蔺孤清脸颊薄红,伸手挡住了她的眼波。
眼皮上的手指微凉轻颤,和他的嘴唇一样。
窗外夜也好,月也好,沉醉风中。
作者:二更
第25章 伤害(三更)
“小姐, 今日蔺少爷为难你了吗?”檀木在沉香戳了两下她腰肉之后无奈开口。
她们小姐不会要被赶出去了吧?刚从沈家出来没多久,再换地方可就无处可去了, 总不是要回墨家吧……
“没有, 怎么这样问?”和蔺孤清过于亲密,弄得她现在脑子都还没清醒过来, 像做梦似的。
“管家的说小姐和蔺少爷今日不回家用膳,就想着, 蔺少爷那个性子, 找小姐出去,可能, 可能是有要事!”檀木斟酌了半天用词, 才没直接说出“准没好事”。
而且最近几日蔺少爷来过这边好几次, 她家小姐还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她一个下人在旁边是胆战心惊的。昨日她家小姐膝盖伤了,蔺少爷手受伤, 该不会是打起来了?
墨染想了一下,道:“单纯吃了一餐饭,没什么要事,他也没有为难我。”
可能算是为难她了, 下车前眼睛一直望着她, 光用看的就让她不好意思起来,哪天她见到这书作者一定要和她说,这个反派不一般, 是姐姐杀手!她对他只剩下言语优势了,不知道这个优势还能保持多久,看他没皮没脸又亲又抱的,感觉就快比不过他了。
哪有人直接说要抱的!她还没法拒绝。
“小姐,太子殿下的大氅洗好了,放柜子里还是?”沉香拿着衣物问道。
前几日见自家小姐又拿着大氅回来,自己狼狈不已不说,那件衣物也被弄得脏乱不堪,她看到都要吓死了,落水那次小姐轻飘飘的一句太子殿下的衣物,她都快手抖得拿不住衣物。
后来便是整日提心吊胆,生怕那件大麾有点什么意外,直到前几日小姐总算是要拿去还了,结果又拿了回来,这对她们下人来说可不就是烫手山芋。
“帕子洗好了吗?”
“啊?”什么帕子?
“就那个白帕子。”
“洗好了,收起来了。”不是她家小姐自己的帕子。
“拿给我。”
不明白小姐要个白帕子做什么,看起来既不值钱又没特点的。
将白帕子递给小姐,她再提醒了遍:“太子殿下的大麾也洗好了。”
墨染眼睛都不抬一下,就在那看帕子,像要看出花,嘴里敷衍道:“放柜子里吧,暂时不用还他。”
沉香听得内心咯噔一下,搞半天还得收着,祈求老天爷可千万别有什么乱子,她承担不起!好不容易小姐承了太子殿下的约,眼看着她们做下人的日子就要好起来了,今天知道小姐和蔺家少爷出去吃饭,她又觉得康庄大道没了。
可求求她家小姐别得罪人了,蔺家少爷听说不是个好惹的主,从退了沈家小姐的婚之后就性情大变,府里的下人们也都怕了他,他平日也不许下人伺候着,是这宅子里顶顶的怪人。怪虽怪,始终是蔺家唯一嫡子,不是她家小姐惹得起的角色。
一个不高兴了,她们恐怕要滚回大西北的墨家了,那可与洛京比不得。
那帕子是之前她打落在雪地里的,走了之后又没出息走了回去寻,结果真给她寻到了,便带回来了,蔺孤清对她来说总是容易心疼的。
看着帕子就想到那天蔺孤清手足无措的模样,怕她摔了又不敢碰她,怕她更生气。回忆起来还怪可爱的,又可爱又容易害羞还意外黏人,她怎么好像更喜欢了,还因为只有她能看到这些而沾沾自喜,是书里面没写过的蔺孤清。
暂且按下求婚的事情不表,他们现在算得上男女朋友关系了吧,是时候来一场甜甜的恋爱了。
一夜好眠。
“你想从我脸上看出花?”温声蓦地从马车内响起,蔺孤清被墨染放肆地盯着有些不好意思。
墨染一脸坦然,道:“你好看呀,我见色起意。”
“没个正形。”拿她没辙,“休沐日同我出去吧?”
敛起笑意,认真道:“休沐日我要同卫安沁和叶斐学习策论。”
“策论我也可以教你。”
“蔺孤清。”墨染尾音上扬,“你吃醋啊?”
“没有。”是假的。
“叶斐喜欢卫安沁,才不喜欢我。”墨染仔细解释着,她是不会让蔺孤清对她有什么误会的。
“但是,你和他成亲了。”
“昨天才说不介意,其实你是不是很介意。”就算是原主的事情,她也想知道蔺孤清会不会介意这个,如果他介意,就在心里给他扣一百分。
“我介意你不肯嫁我。”注意到自己不小心又提到了成亲的事情,他补上一句,“我不会逼你的。”
“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再让她好好确认下他的心意,让她好好想想怎么和他解释自己的身份。
“休沐日同我出去吗?”
“下次请早。”墨染看着蔺孤清的面色阴沉下去,她脸上有得逞的笑意,“说笑的,我不想留堂,得找叶斐帮我改改。”
“我帮你写。”叶斐会的事情他同样会,做得还比叶斐更出色。
“什么?”
“我会写得烂一点,夫子看不出来的。”蔺孤清在说着这些也是一脸正经。
这两天惊吓太多,墨染已经有点吃惊不出来了,“真的假的,你做我枪手……”
“真的,学不会就不要学了。”他记得她说过,策论怎么也学不会,“现在可以把时间给我了?”
“不可以,我不去的话,叶斐和卫安沁就没理由见面了。”墨染又想了下,道:“元宵再同你出去吧。”
“怎么还要做红娘?”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
“唔,安沁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我不想她下场凄惨。”照着原本剧情所托非人,她一定要帮卫安沁回避掉。
“卫家不会让她下嫁。”蔺孤清的回忆里面叶斐就是出身一般,嫡子掌家之后,他的婚配也就是随意找了适龄的墨染,合了八字,二人便成婚了,之后他也未听闻他们的消息。
“你家也不会让你娶我。”哎,她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不是那个意思。”
“因为这个你才不愿意?”他早就不把蔺家当自己家了,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不是什么难事。
“别说这个了。”
她搞砸了。
为什么她也要提这个。
“墨染。”蔺孤清伸出拇指抚平她眉心的褶皱,“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都依你的,不要因为这种事不高兴,不嫁便不嫁,我不提了。”
“我没有不高兴,我是怕你不高兴。”将他按在眉心的手拿下来,坦白。
她明白蔺孤清想要成亲来获取安全感,但是同时她过不去自己那关,结婚不应该是为了给他安全感下的决定,是更加严肃的事情,这大概是她唯一不能依着他的事情。
“该怕的是我,我怕我总是不小心伤害了你。”他讨厌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特别讨厌,“我之前是不是伤你很深?”
他明知故问,他卑劣得想要她回答没有,但是他知道他有,他因为自己的嫉妒和猜疑,伤害了她好多次。他真卑劣,直到现在,他还是会嫉妒,嫉妒休沐日能与她一同的叶斐。
“有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墨染伸出小拇指,用拇指指甲盖比划着。
她心底有条缝,她最怕的就是因为她对蔺孤清太好,现在的一切都是蔺孤清缺爱的病急乱投医,她对自己没有自信。
如果不是她发脾气,蔺孤清可能一直就这么疏离下去,提及成亲的事情,她总会不自觉想着这些。
撩开她的一束散发别到耳后,“一定很伤害你。”
他道过歉,她也说过原谅,可有些东西就像被他摔碎的糕点,是拼不回原来的模样的。
“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不习惯蔺孤清这么亲昵,她偏头躲闪。
经过那样的事情,任谁都很难再去相信他人,特别她还穿成了这么一个角色,她没做过原主做过的事情,却不得不承担其后果。
那是谁的错呢?好像谁都没有错。只能怨一句,天道不公。
他该死的自尊一文不名,但他就是说不出口那几个字,她不怪他,反而令他更加难受,怎么能不怪他呢,话是他说的,事情也是他做的。
他好后悔,如果还能回到初见的时候,他一定把“不知廉耻”四个字换成“跟我回家”,从她一到蔺家就对她好,教她策论,宫宴陪她吃糕点,也不要去什么祭拜祖先了,带她出去买胭脂,买衣服,买首饰,之后在酒窖抱着她一起喝喝酒。
“染染,你可以任性一点。”见她偏头,他也收起了手。
不要这么大度,不要这么顾忌他是怎么看的。
“你叫我什么?”墨染被他这么一叫,脸都红了起来,太亲密了,这是她小名,不自主语气重了几分。
“不能这么叫吗?”无辜得有些人畜无害了,好像是哪家受了委屈的少年。
墨染头一低:“也不是不行。”
看他那个样子她也不好拒绝,就是叫起来让她心跳加速。
“那元宵同我出去?”
轻轻点头。
墨染低着头,听到的声音渐远着,“想要什么都可以同我说,受了委屈也要告诉我。”
她还没来得及想蔺孤清这么说是干嘛,他就先一步下了马车,还伸着手等她去扶。
娇娇道:“干嘛呀?”尾音带着些抖。
她忸怩得不得了,蔺孤清变化太大,她招架不住。
“手。”执拗地将手伸到她眼前。
怪不好意思的。
小小的手都紧张出了手汗,指尖轻微颤动,搭上蔺孤清的手,想缩回去,被他捏住指节,她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
借力下了车,他的手也就不放开了,拉着她往学堂走。
墨染急红了眼,“蔺孤清,你干嘛呀!”
想抽回手,被他更用力握住。
大庭广众的,周围的人都在看了!
她跟在后面拉扯着,看不见他的表情,一句清朗的“昭告天下啊”落入耳中,羞红了半边天。
他的袖口在她手背来回滑过,两人交缠的手也随着步幅时隐时现,一下一下摇晃,手汗淌湿了掌心,想悄悄减少手心的接触面积,换来他捏了一下手背。
她手汗流不停,丢脸死了,又暧昧死了。
洛京最不可一世的蔺家嫡子牵着名不见经传的墨家孤女,大摇大摆进了修文馆。
被蔺孤清牵着手进了白鹿堂的门,里面登时躁动不安了起来。
“天啊,,什么情况?我是不是眼花了?”
“你没眼花,我也看到了……”
“不可能吧……我哪点比不上她了?”
“沈莲白不比她好多了?”
“蔺家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蔺孤清冷着脸,字字铿锵:“是我死缠烂打,再有些流言蜚语,莫怪我不讲同袍情谊。”
墨染在一边快羞死了,连同那些攻击性的闲言碎语都觉得无关痛痒了,蔺孤清这样太犯规了,明明说不出喜欢她,做的事情倒是一件比一件过火。
当真是昭告天下他喜欢她似的。
卫安沁没等墨染坐下来,一连串的问题就蹦了出来:“蔺孤清被你下蛊了?前两天不是吵架了?哇,你有没有看到伍雪霖的脸色?”
“安沁,冷静点。”墨染话虽这么说,她自己也完全冷静不下来。
“给我说说嘛!”
“他被我下蛊了。”算是默认了两个人的关系。
“你们会定亲吗?”
“暂时不会。”
“蔺相不同意?”
“我不同意。”
“?”
“太复杂了,休沐日再说。”说完这句话她一转头就看到蔺孤清面前的宣纸上面写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是,她知道的,元宵节是要同他过的。
作者:三更。
这三章快写死我了,写了改,改了写。
两个人都有心结没解开,后面会好的。
第26章 介意
比元宵节先来的是除夕, 哪怕是蔺家这样看起来亲缘淡薄的,也是要一同守岁的。除去雁婵还未出月子, 其他人都在。
她与蔺孤清的事情也通过学堂同窗的悠悠之口传开了的样子, 这除夕的饭桌上,她就被刘诗韵拿来开刀了。
刘诗韵道:“墨染可是今年就要及笄了, 老爷可得上上心了,莫给耽误了。”
“二娘说的是, 也省得外面人嘴碎, 传些有辱门风的谣言,听着叫人愤懑。”帮腔的是蔺行舟的妻子柳司薇。
她在饭桌上一向话少, 应是被刘诗韵提前通过气, 两人一唱一和。
蔺孤清放下碗筷, 接了话茬, “什么有辱门风的谣言?”
“说墨姑娘是老三养在咱们蔺府的,老三也不想坏了墨姑娘闺誉吧。”柳司薇不满蔺孤清已久,目中无人的, 全然不将蔺行舟当自己兄长,此次正好可以损他几句,自然抓住机会。
他挑着眉毛,心情不佳, “外面的蜚短流长, 二嫂也信?”
“我知道你们二人清清白白,可这外面的人不信,众口铄金, 积毁销骨,老三应当比我更明白。”
“外面也传言二哥流连清倌,怎不见二嫂管管?”
听到蔺孤清将战火烧到蔺行舟身上,柳司薇不由恼怒,“这都多早之前的事情了!”
“我与墨姑娘这事也迟早会过去,清者自清。”
姜还是老的辣,刘诗韵瞪了柳司薇一眼,自己说了下去,“到底是影响墨染的闺誉,清儿你不在乎,姑娘家可不能不在乎。”
“若是因为我她闺誉有损,那她应当嫁我才是,许婚他人又是何意?”他可巴不得娶了,奈何她不愿意。
“胡闹!”蔺国维终于开了口,在自己嫡子说要娶他的一枚棋子的时候,他眯着眼打量着墨染,有些段,他小看了。
“爹,孩儿驽钝,当真想不通其中道理。”想把她嫁出去,也要问问他答应不答应。
“墨染,你也说句话。”蔺国维狠戾的眼神在提醒她的身份。
“我与蔺公子二人一向严守礼法,绝无僭越,岂有因外人闲话就胡乱婚配的道理。况且,婚姻大事,墨染上还有叔父叔母,也得交由他们定夺。”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手也牵了,咬死不认,能奈她何。
“我们蔺家素来行事端正,断不可因长舌妇人搬弄是非,便自缚手脚。”说到长舌妇人几个字时蔺孤清看了眼柳司薇又看了眼刘诗韵。
康乔缓缓开口,“人言可畏,清儿你身为蔺家的嫡子,该更注意些。”
这话说得蔺孤清有些想笑,若要说人言可畏,有什么比这蔺府的三姨娘和他爹的风流韵事更招人闲话的。
蔺孤清迎上生母康乔的目光:“若真是损了墨小姐闺誉,我定十里红妆,娶她过门,断不让蔺家遭人口舌,有损家风。”
除了蔺孤清倒是没人在意墨染肯不肯嫁,毕竟以她的身份这等高攀的事情该是偷着乐了。都想着蔺孤清谦谦君子,恪守礼法,墨染狐媚惑主,暗度陈仓。蔺孤清这是老实人吃亏,哪有十里红妆娶个孤女的道理,收在身边做个妾都了不得了,现在把话挑开了,倒是弄得只能娶了似的。
千算万算算不出,饭桌上蔺孤清是真心想娶墨染,还特别想。
话毕,桌上气氛降至冰点。
蔺行舟阴阳怪气来了一句:“不知道的人怕还以为三弟多喜欢墨小姐,在求亲呢。”
“墨小姐同意的话,乐意之至。”嘴上叫得疏离,说着的却是亲密的事。
康乔见他油盐不进,已有愠怒,“莫要唐突了。”
前几个月刚退掉沈家的婚事,说什么也要退婚,都拿出断绝关系来要挟他们二老,他们拉着脸子去退了婚,得罪了人,现在他倒变本加厉,要娶个低贱女子,这是将蔺家的面子往哪搁!
“是清儿失了礼数。”蔺孤清说着这话,一脸不屑,口头认错罢了。
“墨染受蔺家恩惠太多,自知配不上蔺公子,绝无肖想。”刚说完桌子底下就被人轻踢了下足尖。
她可是从大局着想,她没有蔺孤清那么硬的背景,可不想一下拉满一屋子人的仇恨,她又不是T,她就想当个奶,偶尔帮蔺孤清回下血。
饭桌上一时无话,诸人都默契地开始吃着饭菜,仿佛之前的一切未曾发生。
守完岁,墨染与蔺孤清回屋的路有一小段是同路的,便聊了几句。
“嗯?绝无肖想?”还在说着之前饭桌上听到的话。
“权宜之计!我对你那是觊觎已久!”
一连几天她都觉得自己在蔺孤清面前落了下乘,他对肢体接触真的毫不克制,甚至还可以说非常喜欢,本来是她撩得他耳尖红透,现在脸红的都是她了,她只能打个嘴炮假装大家五五开,毕竟蔺孤清讲话上面还是正经又古板。
蔺孤清轻叹一句,“也不知道是谁招谁。”
“蔺公子,被人招什么感觉呀?”又是笑得肆意,月光洒在她脸上,笑起来的酒窝格外娇俏。
“也不坏……”被她整天这么说,蔺孤清觉得自己面皮都厚了。
“别上手!于理不合!”拍掉他顺势准备搭过来的手,小跑几步回头喊了句,“我们应该避嫌,我先回屋了!”
撩完就跑!
第二日学堂下堂后,墨染急急跑上了后山,躲在了一颗大树的背后。
事情为什么发展成这样,要从白天的马车上面说起。
“有点事同你说,沈莲白找我了。”
“哦?”心脏剧烈跳动了几下,强装镇定。
“她约我今天在修文馆后山见。”看墨染神色慌乱,他接着道,“本来昨天想同你说的,你先跑了。”
为什么要同她说这个!
“她……她应当、是有要事找你。”磕巴死了,她想说的不是这句话。
“你不想我见她,我便不见。”
“我……我有什么好、好不想的。”也不是这句。
“你不介意我便去见见。”
“不介意的,有什么好介意的。”干笑两声,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嗯,她一点都不介意,不就是他以前喜欢过的人,不就是女主,她一点都不care!
所以,为什么她要蹲在修文馆后山的树后。
墨染晃一晃你的脑子吧,你可以听到大海的声音,装什么洒脱大度人设,就是个小心眼,还没自信。
好讨厌这样子的自己,像做贼似的。
藏在树后还怪冷的,后山无人扫雪,她要藏好自己就得挨着那些被白雪覆盖的植被,又是在室外,偶尔山风吹拂,脸都给冻冰了。
等了一会子,才望到沈莲白与蔺孤清。男的丰神俊逸,女的仙姿玉貌,两个人光是站在一起,就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
沈莲白先开了口:“孤清哥,你退婚的理由是墨染吗?”
本来蔺孤清退婚她没有觉得是件多大的事情,他突然的改变,她也未去深究,饶是青梅竹马,两家决裂后她得顾及父母的感受,便也少了往来。她想,以后事情淡了,两人感情还是在的,做不得夫妻,也还是朋友。
蔺孤清从前对她很好,比他对其他人的好还要好上一点,她以为那是两人定亲的缘故。后来他对她不好了,但是对所有人也都不好了,大家都一样。
直到最近,他又开始对人好了,只是那个人不是她了,是从前借住在她家的女孩子。
心里不是滋味,她便想问一问,想追究,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答案。
“不是因为她。”蔺孤清一脸的漫不经心。
“是何缘故?”
“重要吗?”
蔺孤清的态度有些伤人,沈莲白的眼睛蒙上一层水润,“我想知道,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恼了我。孤清哥,你变了好多,发生了什么?”
“都快一年了,这会突然关心我了?”眉毛一挑,嘴一撇,特别惹人厌的样子。
“你受伤的时候我拿过药给墨染,但是她不肯转交,我也不方便自己拿给你。”
妈诶,关她什么事了,搞得她从中作梗一样,气炸,要气成河豚了!
“哦。”蔺孤清听完她的话还是淡淡的,没有情绪。
随后突然笑了起来,面色柔和。
沈莲白见他有所缓和接着道,“孤清哥,我一直很担心你。”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他转身往一边的大树走去,走出十几步,从树后捞出个人来。
墨染是看着蔺孤清往自己这边走过来的,边走边笑。看到他笑着,她就面红耳赤了起来,不是想着偷听被人发现了,好丢人,而是这个男人笑起来根本就是犯规,暴击了。
然后人就被他捞了出去,是真的捞出去的,蔺孤清自然而然就握着她的肩膀,捞了一把,把人捞自己怀里,还嫌不够,偏要在她耳边加上一句,“不介意?”
“介意!介意!超介意!”推了他一把,“好好走路!”
非笼着她走路像什么话,重死了,下巴搁在她发顶,也不舒服。
“你身上冷。”摸到她肩膀的时候就是冷的,也不知道在这躲了多久。
“沈莲白看着呢!”手肘撞了他一下。
“我不介意。”和沈莲白讲话心情不佳,发现墨染在场就不自觉得意起来,小姑娘在意他在意得特别可爱。
“不问我药的事情吗?”见他没有放开的意思,也没继续和沈莲白对话,抱着她就是往山下走,便开始问刚才对话的事情,反正偷听也被当场抓获了。
“有什么好问的?”
“就是,她还是有关心你的。”哇,自己是不是傻了,说的还是人话吗!
“也未见得。”不过是意图送过药,大家几乎每日相见,第一次找上他却是被墨染刺激了。他从前看不清,现在倒是清楚了,她不甘心给她的特殊给了别的人。只是他面前的傻姑娘好像看不懂,又笼紧了些,“我以前眼光好差啊,还是现在眼光好。”
墨染内心只剩下,再这么下去,她连口头便宜都要占不到了,蔺孤清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你怎么发现我的?”她觉得自己藏得还挺好的,大气都不敢出。
“沈莲白提到送药的时候,你踢了下草,我听到了。”
“你还是人吗……”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生气到踢了草。
“介意就说,以后都不见她了。”本来也不怎么想见,对他来说,特别的人只有一个。
“会不会觉得我很小心眼?”声音闷闷的,这一面是不想给蔺孤清看到的,不自信不洒脱。
蔺孤清扳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不出意外,她头都不敢抬起来,眼睫颤了又颤。
腿一躬,屈身下去,与她平视,“我比你心眼还小,我不会嫌你,你也不准嫌我。”
是真的要说不过他了,但是心情好好哦。
作者:傻鹅子挺帅的吧~
第27章 元宵
虽说是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但是二人都是用完晚膳才前后脚出了府。除夕的事情之后, 他们也不方便大摇大摆同出同入。
夜幕下, 灯市如昼,洛京的大街上热闹非凡, 今日又是满天星斗,璀璨非常, 行人来来往往, 熙熙攘攘,夜市更胜早市。不少年轻男女结伴而游, 或提着花灯, 或戴着面具, 或拿着零嘴, 远处歌女奏乐,文人饮酒作诗,墨染就混在人堆里, 随着人潮走到街口,等着蔺孤清。
她生得媚,往那一站,就足以让青年男子驻足。今日又是特意打扮过, 碧绿浣纱裙外面罩着羔裘, 她承认自己爱漂亮不要温度了,纤腰在羔裘下随着她无聊摆动手臂若隐若现,手上染着水红色的蔻丹, 一下一下晃动,只觉得撩拨在了心上,心跳都凭空快了几拍。
更别说她冰肌雪肤,眼睛细长,是最为魅惑人心的狐狸眼,偏生她眼眸蒙雾,透着些许娇憨,鼻梁高挺,脸盘不过巴掌大,看着就想到四个字——人比花娇。
路人肆意打量的视线看得她不自在,有大胆的还与她搭讪了起来。
“你是哪家的姑娘,要不要与我同游?”讲话的公子模样周正,同行伙伴在后面笑着。
见墨染后退了一步,后面的男子道:“姑娘,别看他这样,他可是如意绣的三当家,不是什么坏人。”
墨染对着陌生人是没什么表情的,眉眼一挑,冷冷道:“我约了人了。”
冷艳姑娘的拒绝更是激起了少年郎的斗心,急忙道:“左右人还没到,我们先带你逛逛?”
“到了。”
如果声音能具现化,现场气氛该结冰了。
循着声音,墨染还没回头看清来人,一道阴影就笼了下来,罩住她的脸,凉凉的,“干嘛呀?”
摆弄了几下,才把眼睛对准了两个眼洞,重获视力。原来蔺孤清是按了个面具在她脸上。在看他也戴着个面具,好丑一个,要不是他出声了,她可能都认不出。想来他给自己戴的这个也不会是多好看的面具了,白瞎了她的妆容!
想着就准备把面具扒拉下来,低着头,刚摸到脑后的绳结,手就被温暖的大掌握住,“不准取。”
“但是好丑哦。”她很是嫌弃,他都没看她一眼,就把她脸遮了,什么意思嘛。心里这么想着,手还是松了力道,垂了下去。
“走了。”拉着姑娘的手,就往街里走,把搭讪的两个公子尴尬留在原地。
来人带着面具,一身贵气,不光是贵气,还有种威严,让两个人钉在原地,只能看着方才搭讪的姑娘缓缓走远的背影。
墨染看着交握的手。哦,是为了这个啊。
“蔺孤清你好古怪,之前有洁癖不让人碰,现在倒是比谁都熟练。”声音里带着笑意。
“不让你碰,你不也老碰我了。”想起初见时候的事情,又想起后来的事情,揶揄道,“衣服都让你脱了。”
想起当时的情景,她可不容易了,又不能碰着他,还得把衣服脱掉,叫着,“还不是怕你死掉了!”
“你为什么,知道我哥?”他后来复盘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发现她身上满是谜团。
墨染像是被夜市的小吃吸引了目光,“我要这个,你给我买这个!”指着糖蜜糕就让他买。
蔺孤清掏了银子给老板,墨染将面具掀起一块,露出嘴巴,小口吃着。
不想说就算了,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
“还说不爱吃甜的。”眼看着她都快吃完了。
“气话,气话。”嘴里含着糕点嘟囔着。
“那盒点心后来吃了吗?”
“没有。”她很心虚,她真就给丫鬟分了。
“现在带你去吃。”
洛京的店面他很熟,家家都去过,也知道哪家最好,他之前买的那家就是最好的。用完晚膳冒着风雪出去,结果这姑娘一口都没吃,真是被他气得不轻。
后来就是墨染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抱怨着,“吃不下了,不然你吃吧?”
“我不吃,走了,去买别的。”蔺孤清结完账,拉好了她的面具,带着她往别的店走。
“浪费粮食。”小声指责他。
“摘了面具会被认出来的。”
也是,这些店是他去惯了的,估计都认识他这鼎鼎大名的丞相嫡子,她就不同了,岌岌无名,没有包袱。
点心之后是胭脂,胭脂之后是首饰。
蔺孤清见她兴致不高,问道:“没有喜欢的?”
“不爱这些。”墨染摇摇头。
她其实对金银没太多喜欢,本来也不是戴惯首饰的人,戴手表就有,手镯是真的不戴,手机扣是有,戒指就没有,就连盘发,她只能说她用笔盘发可是行家。也只有耳环和项链是以前会戴的,但是也不会是这种款式。
“寻常女子应是喜欢的。”自言自语。
“我是特别女子。”墨染一语双关。
“我等会带你去个特别的地方。”
又带她弯弯绕绕去了如意绣,洛京最好的绸缎庄。
“这里特别吗?”墨染从门口望进去,横看竖看看不到哪里特别了。
蔺孤清道:“不是这里,挑几匹布做衣服吧。”
“今日大手笔啊,”墨染还没说完话,在店内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上前去打了招呼,“颜公子,好巧。”
颜妄今日一身红,还是那般骚包,手里拿着些衣物,正被他包裹起来。
颜妄没认出来人,当是路人,“哪家的姑娘,想约我看灯吗?”
冷冷道:“颜妄,这是我家的姑娘。”
墨染忽然想起这两个人早前还打了一架,蔺孤清脸都被打挂了彩,也不知道颜妄被打得怎么样了,感觉他就不够蔺孤清打的样子。
墨染怕两个人起了冲突,连忙转话题,“颜公子元宵怎么在这?”
颜妄看看蔺孤清,又把目光转回墨染这,笑嘻嘻道:“衣服做好了,来取。”
这么有钱的人还自己来取衣服,墨染觉得自己越发不懂有钱人的世界了。
“小姑娘,挑几匹,挂我账。”边说边往掌柜那边使了个眼色。
挂账,听起来很熟悉,问道:“也是你家产?”
“对。我还有事,先走了,后会有期。”说完便勾着布包吊儿郎当出了店门。
“小姐,要选布料吗,这里是新到的。”掌柜的见是老板熟人,不敢怠慢了。
“你说哪个好看?”偏头问道。
“你喜欢就好。”
拣了个鸦青色的缎子,“你看这个像不像你那件?”
就是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那件,当时她就想好帅一男的。
“差不多。”
“那就要这匹。”墨染挑挑拣拣又拿了匹蓝色缎子。
随后学徒拿了尺子出来给墨染量尺寸,告诉她二十天之后便可来取。
“这匹也要了。”蔺孤清最后指了匹火红的,随后扔了银子在柜台上,也不管掌柜的说不要银子。
跟着蔺孤清快步走了出去,“你喜欢红色呀?”
“那天见你穿了,很好看。”中间停顿得有点久。
嘴角上扬,“衣服好看还是我好看呀?”
“……衣服。”
怎么会有人送命题回答错误的?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她觉得是蔺孤清脑子被门挤了,不然就是她脑子被门挤了才问蔺孤清这种问题。
气鼓鼓,她觉得自己还挺好看的呢,小妖女那种好看。
“眼睛不要了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蔺孤清:“?”
“就是你瞎了眼的意思!”
静默几许,蔺孤清才小声道,“你那天不是好看给我看的。”
妈呀,这什么醋王,爱了爱了。瞬间消气。
“今天是好看给你看的了,你又不让我露脸。”面具戴着她都在出汗,说话时的气息全数碰壁又回来,形成了雾气,化成了水,额前的头发都变成一缕缕的,怎么也舒服不起来。
“我看到了。”
看到了的,华灯之下,她一回首眼底的七分深情,三分缠绵。
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看懂的,就一眼便能望穿,她的情意。
想把他的软肋藏起来,谁都找不到。
“好看吗?好看吗?好看吗?”墨染复读机附体。
“好看。”
心满意足。
“当啷”一声,打更的在叫唤。
“走吧,带你去鬼市。”时辰到了。
“那是什么?”她都没听过,“不是什么厉鬼吧?”
“卖些稀奇古怪玩意的。”
被带着穿街过巷,不知绕过几弯,来到一处黑灯瞎火,只点着一个灯笼的位置。墨染只觉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了,握着蔺孤清的手也捏紧了。
“怕?”
“啊!你别突然说话啊!”她背上感觉有好多蚂蚁爬了过去,不自主往蔺孤清身上靠,不想让背部没有依靠。
“前面转弯就亮堂了。”胆子真小。
“走慢点!”怕死了好吗!前面灯火不明,人影绰绰,她怕转角遇见鬼!
几十米路感觉走了好几分钟才到,到了灯笼面前,一边的窄巷果真是灯火通明,一整条的商贩一道挤在这。见到光亮,她就活了过来,自己就去摊子前逛着。
确实什么都有,随便一看就是鼻烟壶、玉骨扇、字画等混杂在一起,也没什么讲究,胡乱摆放,成色也是有新有旧。
“还是没喜欢的?”蔺孤清见她漫不经心东看西看。
摇头。她开始想念现代社会的商场了,想买包!
“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
“有书吗?就是话本,不要那种太正经的。”她都快精神生活匮乏了,想打发一下时间。
“不正经的……?”
“就唐传奇那种。”
“哦。”为自己一瞬间想歪了感到尴尬。
“去书市罢。”
“这么晚还有?”
“有你想看的那种。”
还有这种讲究?
蔺孤清说有,就是真的有,但是墨染没被话本吸引注意力,她一进去就看到店里最显眼的是一系列小报,接着捧起来读了一句,她就放不下手了,“诶,你看看啊,看这里!”
“之前看过了,这是上月的。”蔺孤清扫了眼。
“写的是我对吧?”她算是知道除夕怎么蔺家都让蔺孤清注意她的闺誉,这古代的八卦事业也太厉害了,这小报整得和娱乐版似的。
“嗯。”
“那我买这个,你给钱。”她现在“你给钱”三个字说得可顺口了。
“乱写的你也看。”
“我就喜欢看乱写的!”管他的,是同框她就要买一份当纪念,《相府秘辛》,说的可不就是她和蔺孤清的事情吗!就是换了名字,但是写的学堂的事情真就错不了。
乖乖付了钱。
那天临睡前,墨染把小报看了一遍又一遍,想着这普通的日子都充满甜味。
全然忘了,山雨欲来。
作者:逛吃逛吃逛吃。
要走主线了...
第28章 避祸
一夜春风, 吹开了洛京的梨花,也带来了边境骚乱的消息。边关平定多年, 偶有死心不息的战事, 也都很快被平息,大缙的国力雄厚, 难以撼动。这次有些不同,岐国连同了兀国, 蛰伏三年, 就等此次一雪前耻。
洛京都传言,这边境的事情若过几月闹大了, 平定边境的差事怕又是要落到卫家的头上, 卫安沁的大哥卫南风已入仕多年, 一路平步青云, 扶摇直上,皇上甚是看重,卫家也几乎掌握了大缙三分之一的兵力, 也只有卫家有这个能力平息战乱。
这差事后来确实是落到了卫南风的头上,只是他凯旋那天,便是一道圣旨,不是什么赏赐, 而是卫南风杀降, 被赐死。这行事雷厉风行,当天人就没了。
卫安沁的爹卫良还想上谏,却连圣上的面都没见到, 这才醒悟过来,战乱已平,卫家的权利不可再增,便是找了个缘由,断了卫家的希望。皇上若是想保卫家,大可以压卫家,偏偏反其道而行,一场捧杀罢了。
唯一的嫡子没了,卫家算是断了后,有再大的兵权又有什么用,尽忠了一辈子又有什么用,皇帝疑了你,你就是阻挡在帝王路上的一颗石头罢了。
辞了官,白了头,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洛京哪还有什么卫家。
没几个月了,因为叶斐的缘故,卫安沁现在还没嫁人,墨染几乎是忘了这茬,听到了风声才想了起来。她日子过得太顺遂,全然忘了他们这一众配角的命运,全是颠沛流离,惨淡收场。
今日夫子在堂上便是说起了大缙的前尘往事,当今帝王忍辱负重,痛击敌军,从此大缙迎来长久的和平。
气候转暖了,她与叶斐、卫安沁也不再休沐日见面了,休沐日她全用在了书市上,把这几年大缙的八卦看了个遍,十之五六是真,十之二三真假参半,十之一二全是假的。
今日难得的,她向叶斐提了问:“今日夫子说当今圣上,忍辱负重,要比喻起来,该是最像谁?”
叶斐沉思片刻,“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替父报仇。”
“越王也是得了范蠡与文种的帮助,文种献计七条,越王只用了三条便大破吴国,文种惊世之才,越王是伯乐呀。”墨染感叹。
心道,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吧,叶斐你一定要听明白啊,就差把“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说出来了。她心里盘算着,她这么一个人去给卫家说于礼不合,她人微言轻的,对方未必信她,和卫安沁说又怕她不太明白,只能同叶斐说几句,他喜欢卫安沁的话断不会放着卫家不管的。
“范蠡与文种,一个死,一个逃。”叶斐脸色不明,直直望着墨染。
“文种下场本不必如此凄惨。”墨染想他应是有所明了,又再往深了说去,“我前几日读话本读到过,少年将军,功高震主,装病避祸,倒也有个不坏的结局,不知文种若是听了范蠡的话,能不能逃过一劫。”
“疑心已起,恐难再用。”皇帝的疑心一日不消,卫家就没有安稳日子过。
“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帝位总是要更迭的,撑到下一任皇帝,便也是过去了。卫南风若是此次去了,卫家就算是完了。至少,先把今年过过去,未来的事情,算不准。
叶斐静默半晌,才又开口,“说的是。”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话本,能不能借我看看?”卫安沁初时还听得明白,到了后面就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了。
“安沁,你知不知道我前几日去书市,看到了旬报,上面写了我和蔺孤清。”为了转移开话题,她把自己都卖了,她要救的人还根本不知道。墨染想着,也就是你能让我花这么多心思了,你和叶斐一定要好好的。
卫安沁一脸鄙夷,倒是真被她带着走了,“早看了,上个月的消息,你才看呢!”
“怎么你们都看了?就我没看过?”她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知道这八卦小报的了,上面全是小故事,但是明显能看出都有原型。
“洛京哪家的公子小姐不偷着买旬报看的?当故事看都是有意思的。”特别是她们这些大家闺秀,去茶楼听书本就不方便,买些小报来看,倒是消遣,只是这小报到底是登不上台面,都是托丫鬟买了偷着看。
墨染道:“也不知道都是哪里来的消息,真是牵涉极广。”
“不知道,传言有些消息是江湖中人专门打探的,也不知道是何人重金请的。”卫安沁对此不甚在意,看看便也就图一乐。
旬报明面上的老板换过几任了,但其到底掌握在谁人手中,一直成谜。
“咳咳。”叶斐轻咳两声。
卫安沁果然马上不好意思再闲聊,“还是说功课吧。”
“我后日去你家拜访,明日会派人送上拜帖。”
卫安沁估摸是想歪了,眼睫上下飞舞,“啊?你要做什么?”
“与你大哥说说,有要事。”叶斐神色肃穆。
“你找我哥有事?”他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怎么要去找她那一拳能打死人的兄长,光是想想画面,就觉得不搭。
“嗯。”
见他一脸严肃,卫安沁也没问下去。
后日叶斐去她家的时候,也是和她爹与她兄长进了书房,一去就是两个时辰,她中途进去只听到卫南风说着“圣上不可能这么对卫家”,随后她爹见她入了房,马上噤声不再多说,还把她给赶了出去。
那日叶斐在卫家说了很多话,很多被人听去他就会没命的话。就连卫良都在问他,就不怕卫家告他个有辱尊上,目无王法么。他那日也第一次说出,都是为了卫安沁,卫家保得住,她才有好日子过,不然她那么傲的性子,没有她大哥和爹撑腰,还不被欺负了去。她最是敢说,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卫南风本来还想着为国效力,保家卫国是他的职责所在,卫良沉默许久终是拦了他,不是他不够忠义,而是他太懂当今圣上了,早就不是当年一起征战沙场,刀口舔血,可以称兄道弟的骆兄了。君是君臣是臣,一同打过天下的老友,也没剩几个了,他总想着自己或许是个例外。
可如今连旁人都来劝说了,他也是赌不起了,他就卫南风这么一个儿子。卫家这么些年,也风光过,退一步,便退一步吧。
卫安沁只知道那日后,卫南风病倒了,病得极重,卧床不起,药石无灵,整个人昏昏沉沉,意识不清。她爹也因为就这么一个儿子,告假在了卫府,圣上顾念旧情,也允了。
官场上也只是讨论了几日,卫南风正当壮年,这是天妒英才,此病来得凶险,都不知道能不能留得命在。而边境告急则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有些老臣看出用意的懂卫家是避祸,也不得不赞叹卫家的深谋远虑了去,比天算得还准。
要知道,在卫家这个地位的,退一步可比进一步难多了。
第二日,墨染与卫安沁、叶斐的补习也迎来了终结,叶斐说他要准备考科举,不便再补习。墨染是无所谓,她最近功课几乎都是甩给蔺孤清在做,自己乐得清闲。卫安沁听了就是蹙着眉头,可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卫安沁不是能憋的人,小声和墨染说着,“他什么意思啊?不想和我呆着了吗?”
墨染之前就疑惑他怎么不考科举,他现在决定考了,她心也就放下去了,“安沁啊,你还记得你打赌输给我的事情吗?”
“记得记得,你小点声!”卫安沁伸手就想把墨染的嘴堵了。
“那你应该记得,要听我的,做一件事,”墨染声音小得就快只有气声了,“乖乖等叶斐考完科举,不要闹他。”
“我又没打算闹他!”卫安沁没好气道。
她倒是想,拿什么名目去闹?总不能把荷包甩出去吧!
叶斐听着她们笑闹,也没多少表情,这都最后一日了,本该是有些别离气息的。
此时只有前一日的对话还回荡在少年的脑海里。
“你以身犯险,就是想娶皎皎?”皎皎是卫安沁的小字,“我是说,我们家闺女。”
“非也,想护她罢了。”
“你对卫家总算是有恩,我们卫家从来是感恩图报的,你有何要求,我们卫家都会尽可能满足。”
“希望您可以将令爱婚期押后一年。”
“你不求娶,却想她不嫁人?”卫良听着这话有些坐不住了,皎皎也是到了出嫁的年龄了,家里给她提过几次,她都不大愿意,便也算了。
“晚辈现在没有资格。”
“若一年后还是没有呢?”
“永绝此心。”给不了她好的,总不能让她随自己落了白眼,那便是他不配。
叶斐就是这么死心眼。
后面还有一段对话,可惜只有风儿知道。
“爹,我看叶家小子对妹子挺上心的。”卫南风听他说了那么久,不骄不躁,条条分析下来,他虽不能尽懂,却也明白是为了他家好。
“是挺上心,真求娶,若皎皎同意,我也不会阻拦。”他们卫家的女儿,嫁给谁都不会丢了分,夫家不行,他也可以给帮衬着行了。
一年,等等也无妨。
作者:是傻鹅子下线的一章...
第29章 及笄
春季雨多, 来得快去得也快,每下一次便是增添一抹新绿。雨后的空气清新带着些微潮湿, 风吹过来便是恰到好处的微凉。
一向乏人问津, 自己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墨染却是今日的主角。
是从十日前订下的,及笄礼, 她年满十五,虽未许婚嫁, 也该行笄礼了。父母早亡, 便是蔺家的张罗此事,主宾选了刘诗韵, 代替母亲的便是康乔。她不是蔺家的子女, 所以仪式也都从简, 宾客也未邀请。
今日是她原身的生辰, 及笄礼之后,她怀疑蔺家怕是要从她这边着手把她嫁出去了。日前她练习行礼也有数日了,繁复的仪式过程让她有些厌烦。
墨染梳着双鬟髻, 身着鹅黄色短褂,未施粉黛,由内堂行至礼房,行揖礼, 跪坐, 再由檀木梳头。
以刘诗韵念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 介尔景福。”为初加。
檀木给墨染上笄,沉香拿着罗帕与发簪又将墨染送入东房换衫,如此反复三次。
最后墨染穿着广袖礼服,头上是能压弯脖子的钗冠,金光闪闪,又行至礼房,再拜。
终于礼至最后,醴酒一杯。
“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墨染行礼,撒了些酒作为祭酒,随后碰了下酒杯,再将酒杯置于案几之上,如此礼成。
一套礼仪下来,又多次换衣服,墨染已是疲惫不堪,又抿了口酒,人都有些发晕了起来。
礼毕,一干人等也都散了,只留下刘诗韵一人过去扶了墨染一把,“今日过后便是成人了,再不可胡闹,你父母早亡,婚嫁之事不若就由韵姨替你张罗了?”
她就知道突然说要给她行成人礼,准是为了早日将她嫁出去,道:“父母虽已故去,婚姻大事还得交由叔父叔母定夺。”
“早前韵姨已修书一封送去你叔父那,他们回信里说便交由蔺家做主了,还担心我们费心了,既然你在我们府上住着,我们自然要把你的事情都料理妥帖了。”这条理由墨染除夕已经用过了,她早已拿到墨染叔父叔母的首可,便是要力求最快速把墨染从蔺府赶出去。
“既然叔父他们没有意见,我全听韵姨的。”墨染顿了顿,“只是此等大事,墨染自知身世凄惨,还望韵姨同对家说清楚才是。”
“自然,已将你的八字给了冰人,近日该有回音,到时双方自然是要约见一番的。”刘诗韵摇着扇子,掩唇一笑。
“劳韵姨费心。”
这次头疼了,她没什么理由能推脱了,看来是避无可避。喝了点酒本来就晕乎,现在变得更加晕乎了,以前若是说相亲大抵是会遇到叶斐,那也算好办,现在就不知道是该碰到谁了。
换掉礼服便悄悄一个人去了书房,她进去是不敲门的,打开门就入了内室。
“行完礼了?”蔺孤清说完话才抬起头。
“嗯,髻都换了。”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今天被丫鬟折腾了好久。
蔺孤清坐在案前,案上放着些文书,他正在写信,也不知道是给谁的。墨染背靠着案几,反手撑着,斜靠在那。
“怎么脸这么红?”蔺孤清神色一变,伸手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沾了一小口酒,有点晕乎。”原身的酒量大概是真的差,沾酒即醉,她刚才只是走了个过场,就把自己弄晕乎了。
“过来干嘛?讨礼物?”左手撑着桌沿,与她的交握。
“才不是。”这是原主的生辰又不是她的,她根本没想着要收礼物,叹了口气,“韵姨想把我嫁掉。”
“不意外。”
看着蔺孤清这般温柔,她就想撒娇起来,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着说:“你家里人都欺负我。”
“欺负不了你,我看着。”蔺孤清目光深邃望着她。
墨染这话说得带了一分挑衅,又有些有恃无恐,“我和别人订亲了怎么办?”
“订不了,你放心。”语气里全是毋庸置疑。
墨染轻笑,“哪来的自信?”
蔺孤清目光狠戾,道:“我不会让人觊觎我的东西。”
再等等,等他筹备好一切。
“我不是你的,也不是东西,我是我的。”纠正他的说法,接着打了个呵欠,“我好像困了,我想睡会。”
起身走到矮榻,脱了鞋,蜷了上去。
“睡吧。”蔺孤清从旁边拿了件披风,给她盖上,接着俯首。
伸手捂住蔺孤清快要落下来的唇,小声喝止:“不准亲,亲了要睡不着了。”
大掌将她手腕一握,塞进了披风里面,又往上掩了下,“不亲了,你睡。”
倒真是不胜酒力,没一会就呼吸均匀,睡着了过去。
从怀里摸出来一个浑身通透,无一丝杂色的白玉发簪,插入少女的发间,露出满意的表情,想着她刚才的话语,还是在她额头轻啄了一下。
墨染醒过来的时候他的信已经写好了,因为她的头正搁在他腿上,睁眼就是他握着书卷。窗外无风无雨,四下万籁俱静,只有他手里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岁月静好得好似可以永远这么下去。
感叹道:“这样真好啊。我睡了多久?”
合上书卷,随手放到一边,“一个时辰不到。再睡会?”
“要回去了。”穿好鞋,整理了一下头发,准备离开。
“晚上我去找你,晚点睡。”
“做什么?”墨染听着一愣,他第一次说要夜里见面,让她浮想联翩的。
“秉烛夜游。”
晚上蔺孤清是翻窗进来的,屋内黑灯瞎火,她险些以为是遭难了,要不是他出了声,她都要叫出来了。
“鬼鬼祟祟!”伸手拍了他一下。
“让你晚点睡,你怎么……”没再说下去,脱了外袍披了上去,“冷。”
“又不是没穿。”小声嘟囔。
“手给我。”蔺孤清又翻窗出去,还示意她一同翻窗。
“为什么不能走门!”虽有些怨言,还是撑着他的手一同翻了出去。
“你想吵醒你的丫鬟吗?”
“好吧……”是她思虑不周。
在窗外,与他并肩而立。
漫天星斗,顷刻间烟花烂漫,远方漆黑的夜幕被金色的烟火点燃,亮光闪闪,上升下落,金色的花雨落了下来。
“好看吗?”
墨染手掩着嘴巴,怕自己叫唤出声,烟花明灭的光亮照在她面上,明明暗暗。
“生辰快乐。”轻轻的。
不是生辰,也快乐。
好一阵子,柔柔月光才笼下来,将她的眉眼照得清清楚楚,踮着脚,也轻轻的,亲了他一下。
很快就分开来,低首,小声道:“补下午的。”
蔺孤清重复着下午的话,唇角勾起,“会睡不着?”
“我不想睡了。”
再亲一下。
再亲一下。
他在她耳边,嗓音低沉说了一遍又一遍。
这边厢有人甜蜜得不想入眠,那边厢有人烦躁得难以成眠。
佛珠拨了一圈又一圈,经文念了一遍又一遍,内心未能平静半分。
“姐姐,莫要担心,明日便安排她与林家的公子相见。”刘诗韵与康乔相处多年,不用她出声,便知道她心中所想,她是康乔的一把刀,一把解决烦恼的刀。
她要当家主母的名,康乔要当家主母的实,大部分时候康乔对她往蔺行舟那边倾斜资源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两个人间有微妙的平衡。但是触及到蔺家的名声,康乔便激进得多。
“最好是这样,清儿不可以娶她,纳妾也不可以。”蔺家不可以娶身份那样低贱的人。
“他或许只是一时迷了心窍,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刘诗韵揣测着康乔的意思,说着她想听的话语。
康乔眉头整个皱起,佛珠上的手指用力得发白,低喝道:“沈家的婚都给退了,他是真的任性妄为了,全忘了他哥了!”
康乔提了蔺暮云,刘诗韵便不敢接话,蔺暮云是康乔的心魔与业障,他过世后,康乔才青灯古佛,与老爷也疏离了些。
半晌,康乔的情绪平复了几分,问道:“林家的小子,是个什么情况?”
“是林家不受宠的庶子,在外面好些糊涂账,经常宿在栖凤阁,见过那丫头的画像很是满意。”她也是挑了又挑,既不会计较墨染的出身,又不会让墨染的日子太好过,光是迷惑了蔺孤清这一条,康乔就断不可能放过她了。
栖凤阁是洛京的烟花地。
“尽快,切莫节外生枝。”
“只是老爷那边对这丫头似乎有些看重。”刘诗韵想起老爷几次三番让她给墨染准备衣物,似乎想将墨染献给太子殿下。
“漂亮的姑娘满洛京大把,蔺府后院就这一个,不除后患无穷,后院的事情老爷一向不插手。”看重也不过是看重她的销魂面,她本来也不会管老爷留着她想做什么,只是碰了她的清儿,事情就不同了。
“姐姐说的是,明日见过后,就让冰人拣个就近的日子。”
刘诗韵退下后,康乔还是静不下心。
清儿,你为何这般不听话,怎么不像云儿那般懂事,要做这些激怒我的事情。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以前娘就算不说话,你也是照着云儿的步子走。
你变了,变得不像云儿了。
作者:对不起,我超级卡文,明明是我想写的题材还是卡文卡得飞...
感觉自己hold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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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灾星
“墨小姐?”
“墨小姐?”又叫了一声。
“嗯?林公子方才说什么?”墨染眼眸这才从旁边绕了回来, 眸光落到对面的男子身上,男子其貌不扬, 身材中等, 什么都是普普通通的,家世也是, 这点倒是与她很合适了。
林轩是林青峰的庶子,林青峰当朝六品, 也是个不小的官了, 只是林轩是他外室所生,平日里自然是不受待见的, 在家里也都是低着头做人, 也养成了在外便有些跋扈的性子。在家受的气, 他便发泄在了外头更为低贱的人身上, 来获取某种平衡。
本来,他对自己的婚事也没多大的要求,妻子依着家里意思娶没问题, 妾室他可以自己纳。他也不觉得妻子能对他多加干涉,不过是一层面子,他的里子破败不堪,低贱粗鄙, 要好看的面子不过是因为他作为林青峰的儿子, 即便只是外室生的,所要延续的虚假繁荣。
看到墨染画像的时候,他是觉得这面子着实很不错, 很美的女子。见了面更是,画像全然失了真人的灵动,比栖凤阁的花魁还要美艳几分,饶是眼前的女子妆容上未多用心,发间也仅只插着一根白玉发簪,皮相底下是媚骨天成,他见过的女子没有一个妖娆成这般的。
这副模样,只怕洛京里愿意纳了做妾的人不在少数,也是因为她身家不好,才轮得到他来采撷。他几乎是在见面的时候就决定这门亲事最好尽快订下。
“没说什么,墨小姐似乎心思不在此处。”林轩说完微微一顿,“墨小姐,这龙井虾仁趁热吃。”
说着便夹了一筷子,往墨染面前的碗里送。
哪知手上的筷子不知道怎么忽地坠手,筷子一斜,上面的虾肉也滚落到了桌上。
“只是有些困倦了,林公子不必顾及我,我一向吃的不多。”墨染嘴角噙笑,眉目流转。
“不若一会与我泛舟湖上,春风拂面,亦可解乏。”林轩见墨染神色软和,提出邀约。
“随意。”左右她有人跟着,也不担心出事,有人说这亲订不了,那她就翘起双手看看这亲怎么订不了。
林轩选的菜馆自然不是洛京第一的满月楼,身为庶子,他离纨绔可能还差了那么一点,林青峰是给了田产和商铺他的,他便也算是吃喝不愁,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是上进的个性,拿了钱财不过换几场醉生梦死,留不下什么银子。家里也盼望他娶了妻子能沉稳些,别总是爱玩的性子,宿在栖凤阁里不出来,不成体统。
“听闻墨姑娘家乡不是洛京的,不知风光几许。”
墨染自己是没有经历过原身童年的,她回忆着书中的描述,只知道是个不太富庶的地方,会有沙尘暴,道:“边陲之地,自是不比洛京繁荣,偶有尘沙漫天,不是什么好地方。”
“便是没想到黄沙漫天也能让墨姑娘出落得如水做的人,倒像是江南女子。”林轩见不好接话,还是拐着弯夸了她。
“江南女子像一抹烟青色,我这粗养的比不来。”她是一抹苍黄,并不柔,也不媚,皮相之下,再平凡不过。
林轩以为她寄人篱下,意有所指,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墨姑娘若是与我成了家,林某必定是将你放在家中娇养着。”
“林公子,自重。”听到这话墨染在心里给林轩贴上了轻浮的标签。
“是林某唐突了,不过是见墨小姐我心甚悦,一时嘴快,墨小姐见谅。”林轩一番道歉的说辞,脸上还勾着轻佻的笑,“不过,你应该也知道今日来所为何事,希望墨小姐明白林某的心意。”说到最后还将手盖在了眼前的柔荑之上。
墨染像被电了一般把手抽了回去,放到了桌下,交叠着搁在了自己腿上,愠声道,“就算是说亲,也未定下,林公子莫做些有损小女清誉的事才好。”
“是,林某僭越了。”林轩脑子里想的是,这女人很麻烦啊,大家定亲各取所需的事,她怎么还端着了。
“墨小姐,不再用些?”点了一桌子菜,也没见她吃上几口,把手放下去之后更是再没碰过碗筷,就这么心不在焉看着楼下的风景,完全不再望他一眼。
他们这是在三层,楼下人来人往,还可看到街边小贩正在叫唤,他是不知道这街景有什么好看的。
“我吃的不多,已经饱了。”光是林轩的视线就让她食欲不振,别说还被碰到了下手,更是胃口尽失。要是在她的世界相亲,这种对象她肯定直接AA走人了,奈何在书里面她不能这么做,还得坚持住。
“那便去泛舟罢,之后我送墨小姐回蔺府。”林轩收敛了几分笑意,极力让自己显得诚恳些。
墨染其实不想去,碍于刘诗韵的嘱托,也不好发作,“嗯。”
林轩与墨染并排站在三楼的楼梯口,他正准备做个“请”的手势让墨染先下楼,还没说出话,身体就失去了平衡,直直往前栽倒,这一滚就直接撞到了二楼半的拐角处。他手忙脚乱拉住栏杆才没继续往下滚。一番失重,林轩在台阶上打了几个滚,身上被台阶硌了好几下,衣服也全乱了,好不狼狈。
林轩勉强站起身来,拍着身上的尘土,一看四下也无人,他就这么莫名其妙摔了?再抬头一看,墨家那小姐掩着嘴在笑,他这一下摔,面子尽失。
“咳,咳咳。”只能轻咳几声来缓解尴尬,“没看清路。”
“客官没事吧?”小二听到巨大响动也是快速赶了过来,就看到林轩灰头土脸,脸都黑了。
“没事没事,你去忙你的,别站这添乱!”林轩整理好自己的衣襟,极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还去泛舟吗?”墨染好不容易压制住笑意。
林轩虽然周身疼痛,还是嘴硬着:“去啊,怎么不去。”
蔺孤清,看来你下手还是轻了。墨染心里腹诽着。
在街上不觉得有风,到了湖面上便是春风十里,湖面漾起一圈圈波纹,摇晃着湖边垂落的柳条,自是一片绿意。湖边的风吹来略带潮湿,拂在脸上,带走所有的困倦。
如果身边不是站着林轩,她大抵会更开心才是,这种悠闲,久违了。
“墨小姐,船头风大。”林轩解了外袍给她披上。
见她头发微乱,又是一番风情,与远山相融,惊艳了他的眼。
本是绅士的动作,放在林轩身上,却多了几分冒犯的意味,他的手在衣下作乱着。
墨染便是推了一把,这次她真的生气了,她可没想过只是出来泛舟就要被林轩占了便宜去。怒目圆睁,低喝道:“林公子,请你自重些。”
那手又在纤腰上捏了一把才恋恋不舍收了回去,林轩还在回味着手里的触感,就被墨染摔了衣服到面上,接着便听到,“船家,靠岸。”
林轩从未受过此等侮辱,还是来自一个并不高贵的女人,一个没有权势的女人,他也懒得再装什么正人君子,方才跌了一跤他正心头有火无处发泄,“蔺家推你给我们家了,你在这摆什么架子?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林公子自己又有几斤几两?在这船上欺负起弱女子来了?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墨染冷着脸。
“我还怕什么笑话?就你这身份,不是搭上了蔺家,爷都不会搭理你!”他腐烂到了骨子里,但是他容不得一个家道中落的小妮子来教训。
“那真是委屈了林公子,这门亲事不若作罢了。”结果到了最后还是她自己提。
林轩啐了一口,“你想得美!我今天就是要在船上欺负你,你能……”
一语未毕,他就又失了平衡,整个人向旁边栽倒过去,就像被人推了一把,掉落到了湖中,发出一声巨响。落水速度极快,甚至在墨染旁边带起了一阵风。
船家见情况不对,立刻跳水救人,等到林轩被船家救上船去,哪里还有墨染的影子。
“蔺孤清,怎么收场?”墨染问出这话的时候带着笑。
她早就看到他了,从最初吃饭的时候,他就在对面楼里,虽然背对着她,但是她一眼就认出来了。不用说,虾仁,楼梯,湖上,全是他的手笔。包括把她人“劫走”,掠到岸边的暗巷里。
“你,你没事吧?”见到少年脸上的怒意并未衰减半分,好看的眉眼全被戾气笼着。
“碰到哪了?”他离得远了些,看不大清楚,所以出手迟了些。
“就、就腰……”墨染看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急急拉住他的衣袍,“你想干嘛?”
“去处理一下。”蔺孤清眼睛并不看她,透着一股狠戾。
她怎么觉得处理有点别的意思。
“别,我没事,真的没事,你别,别,别生气。”这样子她会有点怕。
意识到墨染的害怕,蔺孤清抚了下少女的头,“是我思虑不周,没想到他有这么大胆子。”
“我有个想法,可以让没人再敢对我出手。”墨染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不会让人觊觎他的东西,蔺孤清重生之后是真的狠辣了些,她第一次有了清晰认识。
林轩染了寒病,病来如山倒,喝了几副药也不见好转,好不容易好转了些,他的店铺又出了事,赔了好些银子,这一来一回,人又是气病了。加上看了旬报上的内容,也不得不迷信,那墨家小姐靠近了就要倒霉,自觉不再提说亲的事情,全当自己落了教训。
后来与墨染说亲的两个公子,一个堕马,一个遇贼,都被弄掉一层皮。这三个公子之后,墨染的名字也被冰人嫌弃了,她们媒人最重视好意头,这种触霉头的人,便是少赚钱也不能砸了自己的金漆招牌。
始作俑者则是全不受影响,在蔺府书房谈情说爱的,“怎么,还在生气我给自己编纂的文章?”
“你不该把污水往自己身上泼。”蔺孤清拧着眉头,手里的笔也停住了。
“我又不介意,再说有部分也算是真的,至少短期内我是嫁不出去了,不是挺省事。”墨染拨了瓣橘子放进自己嘴里,继续道,“我嫁不出去,你应该开心的。”
蔺孤清并不领情,“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嫁不出去。”
“我这一劳永逸,你次次出手多麻烦。”做多了也容易让人怀疑。
本来林轩的事情蔺孤清是想多给点教训的,墨染当时就想了个点子,自己给旬报供了稿,把之前蔺孤清被绑架,墨家灭门的事情搅合到一起说,给自己弄出一个天煞孤星的人设来。本来大家看了也就过了,后面堕马和遇贼的事情一发生,又被拿出来说了几次,便深入人心了。
“我不觉得麻烦。”有几分动了气,毛笔都被他搁到了一边。
“那你次次生气,对身体不好,我心疼你,对我身体也不好,大家都不好。”墨染轻声细语的,说得缠绵。
墨染觉得自己和哄小孩似的,换个说法他倒是真的脸色缓和了,他就是喜欢听她转着弯诉说对他的在意。
“来吃个橘子吧,甜的。”递上剥好的橘子。
她刚刚吃了一瓣,挺甜。
蔺孤清不接,拿起一边的毛笔,假装自己腾不出手来,抬头望着她道:“喂我。”
行吧,真就哄小孩。
作者:我太难了,好卡文哦...大纲盘不顺。
说一下,男主不是好人,女主也不是好人,两个人都有挺大缺点的。我做人设大概是真的有问题吧...
角色三观不等于作者三观!
第31章 雨夜
今天的雨从早上下到了夜里, 滂沱大雨,窗外的雨声砸得人心绪不宁。没有电闪雷鸣, 只有无尽的水, 破天而出,如柱, 奔赴向地面,向屋檐, 向树木。
连屋子里的空气也变得潮湿, 带着雨水的味道,呼吸都觉得有些粘稠。
墨染很不喜欢雨天, 雨天尽是些不好的联想, 特别是这样的大雨, 她会想到泥泞, 想到打湿的裤脚与鞋袜,还有擦过雨伞飘到身上的雨珠,以及最痛苦的回忆。
所以, 今日,她只想早早歇下,雨已经冲掉了她的休沐日和好心情,只希望再醒过来的时候, 天已放晴。
将旬报之前给的酬劳放入自己的小匣子, “私房钱”又多了一点点,外出都在花蔺孤清的钱,她现在也算是个小富婆了, 她也寻思着买点田产商铺什么的,总归是有点事业。
欣喜得数完了钱,还没将匣子收进橱柜里面,外面就传来好大一声,像是门被踹开了,她连忙把匣子往里面一塞,锁好柜门。
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乱声,边捏着裙角小步往外走。
“都退下,不准进来。”
“可是……蔺少爷,这于理不合。”丫鬟唯唯诺诺,都被吓坏了。
“滚出去!”几乎是吼出来的。
接着就是木片碎裂的声音,和跑动的声音,最后是关门的声音。
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没等她走出去,蔺孤清已经走了进来。
身上全是湿的,衣服上面的水啪嗒啪嗒往地板上面砸,他每走一步都是一滩水痕,脸上也是湿的,如墨的黑发耷拉在他的脸上,水直往下淌,眼睫张阖也都带着水珠,看起来像泪水滑过了他的脸庞。
就算被雨打得湿透,这般狼狈,蔺孤清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所以她看到他这个模样,被钉在了原地,只能看着他走近过来,他走得很快,不过几息便到了她的面前。
她后退了一步,便靠到了柜子,“你怎……”
整个人被蔺孤清高大的身形笼住,卡在柜子和他之间,话没说完,被他右手捏住了下颔,他的手很冰,还带着雨水。她的下颔有些痛,嘴巴都闭不上,因为痛感她伸手想拉开蔺孤清的右手,他左手一握,她的双手便全被束缚住,被扣到她头上,他力气很大,发出碰撞的声响,然后蔺孤清俯身下去,夺去了她所有的呼吸。
突然的亲吻让她心中一片纷乱,和平时不一样,他从来不会这样带着侵略性吻上来,都是轻轻的,很轻很轻。现在手被抓着很痛,背撞到了柜子的锁上也很痛,还有被他在嘴里横冲直撞牙齿碰到嘴唇也很痛。
鼻腔里充斥着他带来的雨水的味道,口腔也是,快不属于自己了。
蔺孤清他不正常!粗暴又莽撞,全是索取的意味。
他接下去的举动更过分了,右手从她的下颔一路向下,解掉了她的腰带,衣衫全散开来。墨染挣扎的动作也随之大了起来,肩膀撞着柜子,发出砰砰的声音。
“你不愿意吗?”语调带着冷意。
蔺孤清稍退一分,气息全打在她脸上,终于放过她的唇齿,只在嘴角留下湿漉的痕迹。
入眼的是他一片猩红的眸子,她的所有动作为之一滞,然后就被他扯到了床上。她是被摔上去的,外衫也直接掉到了胳膊肘的位置,还没等她坐起来,肩膀便被他按了下去。
“染染,不要拒绝我。”恳求又压抑。
但是动作完全不是,强制得要命,沿着颈线吻着,手掌穿过了层层叠叠的衣物,直接碰到了她的肌肤,摩挲的地方冰凉又滚烫,黑发上的水弄得她从脸到脖子再一路往下都被沾湿了。
“擦一下,会生病的……”拿着被他胡乱扯下来的衣物给他擦拭着头发。
手里的动作停下来,将手撑在她两侧,抬起头,就这么看着她,像要穿透灵魂。
雨水顺着他垂下的头发滴到她的脸上,用手指挑着他湿透的发,挽到微湿的衣服里,手掌收紧着,“难受你可以哭的……”
墨染想,你一定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是多么受伤,发了狂,眼底却全是悲伤。
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那一声恳求让人心碎,他一定很难受。她的心柔软一片,他这样反常,肯定有理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这样一点理智都没有。可是她却毫无头绪,除了骄纵他一会,她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
蔺孤清最开始哭泣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只有她的肩头湿了一片,全是从他眼里滚落的水。之后才是小声呜咽着,抱得她愈发紧,她突然就觉得这个时候的蔺孤清和沾染了烟火气的芸芸众生没有区别,他也会伤心,也会示弱,而她好喜欢这样,连他的弱点都好喜欢。
拆了他绾好的发,细细擦拭着,可他的衣服全是湿的,人都是冰的,她又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用自己的干衣服,一下一下擦着怎么也擦不完的水。
慢慢她也冷了起来,她也几乎整个人被打湿了,还没到夏天,夜晚有几分凉意,外面又还在下雨,她有点难受了。
蔺孤清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框都是红的,“对不起,弄疼你了。”
眼前的女子看起来像被人狠狠欺负过一样,衣衫全是乱的,最里面的小衣都露了出来,脖子上全是被他啃出来的星星点点,手腕也被握出印子来,嘴上的胭脂洇成一片,嘴唇也有些肿起,眼角还余着泪痕。
但是看他的时候嘴角又是扬起的,眉眼柔和一片。
“快回去把衣服换了……”见蔺孤清好像情绪平复了有些,她才动手拢了拢自己的衣服,看着肌肤上的痕迹,又是一阵燥热爬上脸颊。
“不问我什么事吗?”刚哭过,带着一些鼻音。
都被他这样了,还什么都不问。
“你想说吗?”
“想。”
“蔺国维向皇上举荐我去平定边境动乱。”蔺孤清说着的时候情绪已经没有多少起伏了,只是单纯描述事实,之后近乎自嘲的说着:“我以为经历过一次,我已经不会再伤心了。”
上辈子,蔺国维也是这样,出卖了他。
无论是他的信任还是他的性命,在帝位面前,都不值一提。
蔺国维对他有的只是,利用。
慈父的形象崩毁着,崩毁了两次,没有上次那么难过,可还是很难过。
他分明已经不把蔺国维当爹了,可被他伤害的时候,还是动摇了。
还是想去追问,他是他的儿子,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
他没有问出口,也没有必要。他只是走到外面,淋了很久的雨。
心里的空洞变得更大了,他迫切得需要东西去填满,所以他想要了她,想让她完全属于他。
自私到极点,想满足自己的欲念来慰藉自己。
他以为墨染会安慰他,但是她却瞬间慌乱了起来。
“为什么?”墨染在听到边境动乱的刹那就被巨大的罪恶感淹没,情绪激动,“是不是因为我帮了卫家?是不是我害的?”
蔺孤清叹息着:“不关你的事,他早晚会对付我,不过因为他误以为卫家的事情是我授意,早了些动手罢了。”
墨染的脸上全是恐慌,也不敢看他,嘴里念叨着:“是我害你的……”
“不是,你不可以这样想。”抬手把人揽进怀里,想安抚她的情绪。
“我会不会害死你?”湿漉漉的眼睛抬起来。
“我会回来的,赢着回来。”
墨染连说话都开始颠三倒四,乱得声音都在抖,“可是,以前这场仗不是你打的。是卫南风打的,是我要救他的,是我害你要去打仗的,都是我……”
墨染几乎是抽泣了起来,她弄乱了书里的剧情,她又一次打乱了剧情,并且遭罪的又是蔺孤清。
轻轻拍着墨染的背,好好与她分析着:“这场仗的军事布置我都看过,军报也都知道,所有的日期都记得,没事的,没事的。”
蔺孤清开始后悔提了这件事,她怎么会敏感到立刻就想到卫家的事情,连他都是推测蔺国维是因为那件事而已。
墨染突然一脸认真,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要回来,你一定要回来。答应我,不可以死掉。”
“我还要留着命娶你的。”
“拉钩。”墨染伸出小拇指。
“拉钩。”
拿她没办法,勾住手指,晃了两下。
“我要盖章,你把拇指伸出来。”
没听懂她的意思,还是伸出了拇指,跟着就看到她的拇指贴了上去。
还挺暧昧的……
收回了手指,脸又重新埋了下去,“明明想安慰你的,结果变成你安慰我。”
“安慰到了。”尾音上扬,确实地安慰到了。
“你以后难受也要和我说,我永远站在你这边。”脸埋在下面,声音闷闷的,却有着说不出的笃定。
“我是不是很软弱?会觉得讨厌吗?”
他本来既不想说,也不想哭的,但是人在难受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有人问一句:你难受吗?
她更加过分,她说的是:难受你可以哭的。
然后他就没骨气地哭了,积攒了两辈子的难过,两辈子的眼泪。
“喜欢你的 ,连同软弱一起喜欢。”软弱也没什么不好的,是他真实的一部分,她都喜欢。
连他自己都厌恶的那份软弱,她都说着喜欢。
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轻轻的亲吻,很长很久。
最后打破静谧的是她的一个喷嚏,蔺孤清常年习武,受点寒凉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事情,她沾染了湿气,倒是有些感冒的症状了,她这身体真是弱得不行。
听到她打喷嚏,蔺孤清才反应过来,马上把人推开,又用榻上的被子把人捂了个严实,把她捂成了蚕蛹一般,确认密不透风了才道:“我走了,等会把湿衣服换掉。”
“蔺孤清。”犹豫了一会还是把人叫住了,“我没有不愿意,只是这种情况下不太适合。”
“说完了,你快走,我要换衣服了。”叫人的是自己,不好意思的也是自己。
蔺孤清走了几步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真教人……
作者:是我最想写的场景之一了,终于写到了……
好像顺便开了假车,不要问什么是一路向下,毕竟脖子以下不能写(
第32章 前夕
屋子里的桌子碎了是墨染那天夜里让丫鬟备水泡澡的时候发现的, 他是真的动了怒,好好一张桌子碎成一块块的, 看着“尸骸”都觉得头疼。
两个丫鬟人都吓傻了, 墨染去找她们的时候见她嘴唇都是肿的,也不好问什么, 两个丫鬟交换了一下眼色,觉得自家小姐估摸是在蔺少爷手里吃了亏, 吃了大亏。
没想着蔺家这样的人家, 也会出这种事情。初来乍到她们还以为小姐遇见贵人,她们也能鸡犬升天, 之前蔺少爷约她们小姐吃饭就有些不大对劲, 现在还直接……这是把她们小姐当什么人了?
沉香和檀木虽然对墨染算不上特别忠心, 遇到这种事情还是有些为她不平, 来蔺府之后她们两个也未受到什么亏待,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外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比原先在沈府算是轻松了许多。
伺候墨染沐浴的时候, 檀木看着自家小姐羊脂玉一样的皮肤上落下了指印,还有脖颈处的零星几点暧昧,还是憋不住出了声,“蔺少爷怎么能这么对小姐?小姐这以后还怎么、怎么……”
“檀木, 别说了!”沉香在一边踢了檀木两下, 让她别失言。
墨染清了清嗓子,问道:“以后怎么样?”
“奴婢失言了。”
“无事,你想说以后怎么嫁人?”墨染往自己身上淋了一捧水。
她现在看起来确实像一副失了清白的样子, 蔺孤清心情不好下手没个轻重,本来力气就不小,她这些日子娇养着,身上看起来就特别惨。不过左右以后是要嫁他的,也就懒得辩白。
“小姐这事不同蔺老爷说吗?”檀木见墨染似乎不像要发火的样子,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今日这事你们就当作没看见,他没有欺负我。”就是情绪不好,她也没遭多大罪,比起他要打仗这件事情来,根本无关紧要。
“小姐……”檀木见墨染垂下了眸子,一片晦暗不明,以为她是难受了,同是女子,此时她倒还想安慰几句了去。
墨染:“无事的。”
“沐浴完你们也早些休息,被吓着了吧?”
“蔺少爷,真凶……”一掌就打烂了一张桌子,打到人身上真不敢设想。
“阿嚏!”又打出个喷嚏。
沉香想起之前大夫的话,道:“小姐莫不是又受凉病了?”
上次已经说若再生病怕是要伤了根基了,这才隔了几个月,便又是快病倒了。
“沐浴完睡一觉便好了。”起码这招大部分情况下见效。
天不遂人愿,第二日一早醒来鼻子是阻塞的,她就知道要糟,喉咙也有点痛,估计她最多还能撑个两天。
吸了吸鼻子,晨起之后似乎通气了。
“小姐,要唤大夫吗?”檀木听她吸鼻涕的声音,怕是染了风寒,昨夜小姐衣物湿濡一片的,怕都是从蔺少爷身上沾上去的。
墨染想着自己嗓子应该还没变声,道:“过两日再请。”
免得蔺孤清走得不安心,待明日送走他再请大夫来看看,总不过是小感冒。
接了热帕子抹脸,又让檀木仔细上了妆,遮遮她不大好的面色。
真是身子骨弱,她也不知道怎么给这身体增加些免疫力。
圣旨下得急,蔺孤清稍作打点就得去边关,他初次出征就接下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皇上也并不放心,派了老将作副手,总也能照看着些。他可是给足了蔺家脸面,初次出征就给挂帅,全是看在蔺国维的份上,至于古来征战几人回,这就不在考虑范围了,为国捐躯也给了最好的名头了。
若是战败了,卫良便是不可坐视不管,日前卫南风称病,正是不好处理。这次战事总能削弱下这些老臣势力。
皇上打的这副如意算盘,蔺孤清是明白的,不然这种棘手的事情轮不到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来接,纵使他爹是丞相,他到底也不是武将出身。
这次,是没人盼着他能赢。
他死在边疆,便是皆大欢喜,他爹少一个阻碍,皇上能如愿除掉卫家。
他原是没想到这仗要落到他头上,昨夜换了衣物后在书房呆了彻夜才画了一半的军事图,他带的兵不比卫家军,更得审时度势,安排妥当,有些头疼。也不是没打过仗,只是这场仗实在在他预计之外,不过于他而言,或许是良机也说不一定。
中途除却康乔给了他串佛珠,也没受多少打扰,便是一路画图到了下午。
不知什么时候他打了个盹,他以为自己不过闭目养神了会,再睁开眼,就是身边有人在翻看他画了一天一夜的图。
“看什么呢?”从少女手里抽出军事图。
“对不起,这个部分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墨染脸上满是愧意,想来一般女子也是看不懂这军事图的。
“本来打仗这事也和你没关系,没留意也正常。”蔺孤清合上军事图的卷宗,问道:“来多久了?”
“从修文馆回来就过来了。”墨染看蔺孤清一脸倦容,她进来他都没发现,“你很累?”
在眉心捏了两下提神,“还好,盹了会。”
“你眼下乌青一片,好不憔悴!”分明是熬夜熬到黑眼圈出来了。
憔悴吗?他在书房宿了一宿,也没看自己是什么样子,只想着快些画完。
“没事,行军路上怕是不好绘图,今日画完便好了。”
“你是不是没把握?”墨染眉头一蹙,语气也阴沉沉的。
蔺孤清笑笑,“我都重来一遍了,知晓了这么多事情,哪有输的道理。”
墨染只觉得他笑得苦涩,配上他有些憔悴的脸,更苦了些。
他现在这副身体才十七岁,就要去征战沙场,兵戈铁马了。
墨染有些难过地闭上了眼睛,“可这是你第一次。”
“乖乖等我回来,回来就娶你。”
黑暗中,他牵起她的手,捏了捏指尖。
睁开眼,见他扯着笑,便是点了点头。
“嗯。”
“就这么内疚?还是你觉得我回不来了?”蔺孤清没想着她会点头,以为提这个事情她就会拒绝,没想着她答应了,有些话,没经大脑也就这么脱口而出。
说完,就后悔了,就算是假设性他也不应该说这种话。
眼前的女子霎时便慌乱起来。
“你会回来的,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的……”墨染手不自主拉着他的衣袖,一下一下扯动着,祈求的眼神望向他。
“会回来的,会回来的,别哭呀。”干燥宽厚的手掌在她眼下一抹,就是几滴温热。
“才没哭。”背过身去自己抹了两把,又揉了一会,再转回来,倒是真把眼泪止住了。
“我回来之前你也别呆在府里了,府里想动你的人太多了,去卫家吧,明天就去,我已经送帖子过去了。”蔺孤清转了话题,不敢再提回不回来的事情。
“明天你要走啊……”这不是不让她送行了吗。
“今天送送,一样的。”
“我可以送完你再去。”见得到他会慌乱,见不到他一样也会慌乱。
“我不在,你被人欺负怎么办?”她留在蔺府他是真的不放心,在他眼皮子底下没事,他走了蔺国维要是想动她再容易不过了,只有把她安置在卫家,能让蔺国维忌惮些,“有什么事就找颜妄,没钱也找他,他十有八九都是在回春堂。”
“为什么是颜妄?”墨染觉察出一丝非同寻常,蔺孤清连去哪找他居然都知道,问道:“你和他认识的?”
“都重来一遍了,我帮过他。”
蔺孤清一笔带过,墨染也猜得到,骆惊羽少个帮手,也是对他有利。同样是手拿剧本,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等一下,那之前……”她也是和颜妄有过两次接触的,还是在和蔺孤清关系最为尴尬的时候,“在医馆……”
没等墨染说下去,看着她烦恼的模样,他连忙解释着:“你别误会,医馆是偶遇,不过他是故意在我面前招惹你。”
“他图什么啊?”
“想帮我。”半晌,讷讷道。
蔺孤清,你看看,小姑娘都被你逼成什么样子了?
喜欢你都写脸上了,你还在这就知道冲我发脾气,你有什么立场不让我出手的。
你想过小姑娘是怎么想的吗?你知道为什么小姑娘宁愿跟我走也不想对着你吗?
打我力气挺大的,对着小姑娘连个喜欢都不敢认,就知道自己感受的自私鬼,怪不得人家见到你就想跑,不跑可不得被你气死。
结果就是和颜妄打了一架,他没下狠手,颜妄倒是下手不轻。
“认识的你当时吃什么飞醋……”墨染回忆起当时也是觉得有些好笑。
“你不理我,急了。”蔺孤清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手指碰了碰鼻尖。
墨染见他闷闷的,道:“不提这事了,当时傻乎乎的,送行是不是得喝酒?”
“明日有酒宴,你我便不拘礼节了罢。你沾一口就醉了,我不在你不许喝酒。”
提及她只知道饮酒、赠诗、折柳,好像都不适合现在。
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腰间摸索了两下,往蔺孤清的怀里塞,“给你了,不准嫌女气。”
看到墨染塞过来的是她的香囊,全是清冽的花香,他不自觉让笑意泛滥。
“笑什么!”本来只是有一点不好意思,看他笑得春风满面,她就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给你。”解了自己罗带上的香囊,大大方方直接系在了她微松的罗带上。
见他低头把香囊往自己腰间系,虽然一下都没碰到她,罗带轻微的拉动却也教人面红耳热。
等他系好,忙说:“不打扰你了,走了。”
“坐会,陪我一下。”
坐到一边,看着蔺孤清提笔蘸墨重新开始画图。一定是很艰难,他才这么赶地要把图都画出来。
她看小说怎么就一点都不注意这个部分,现在只恨自己没全文背诵。
窗外天光微弱,已是渐黄昏,她也得走了。
晚膳时分,饭桌上都在说着送行的事情,或真情或假意地祝愿蔺孤清能大获全胜,保家卫国。
酒过三巡,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蔺孤清才开了口,“墨小姐明日去卫家,卫小姐与她感情甚笃,邀她过去小住。”
这话本不应该蔺孤清来说,他这个时候说出来颇让人想入非非了去。
“怎么是三弟来说这事?”
这可不,蔺行舟已经开始阴阳怪气了起来。
“是,我本来想同老爷说,一直没找着机会。”墨染接了话茬。
蔺国维道:“明日送别阿清有酒宴,还是送别后再去不迟。”
蔺孤清表情冷冷,还有两三分嫌弃,“我同墨小姐也不是非要送别的关系,她到底是个外人,不送便不送了。”
“阿清!”康乔低喝。
见他没有半分规矩,一次是这样,两次还是这样,哪还有点世家公子的自觉,什么话都往外面说。
“一时口快,墨小姐莫要介意。”
“不介意。卫小姐盛情难却,不能送行,还请蔺公子见谅。”她只觉得蔺孤清做得这般直白,谁都该知道两个人关系不浅了,只是没人好说破罢了,毕竟表面上两个人端的是清清白白毫无瓜葛的人设。
“有心了。”
蔺国维不甚愿意让墨染去卫家,道:“卫家近来为了卫南风的病情焦头烂额,你再去叨扰,给卫家添麻烦了罢。”
“卫小姐心情郁结,卫老爷也是希望我去能让她重展笑颜,还望蔺老爷答应。”
“既然是卫老爷的意思便好,你明日代我问候卫家。”懂得搬卫良出来,卫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现下也不便得罪。
“谨遵教诲。”
作者:对不起,卡得快死掉了。
颜妄cp其实是付大夫,我留了伏笔的!
这本么得男二喜欢女主,男女主就绑得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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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卫家
“你病了?”卫安沁看墨染从下了马车开始就面色不佳, 人也有些没力气。
“嗯,受了风寒, 等安置好了我去回春堂看看。”墨染吸了吸鼻子, 她嗓音已经开始沙哑了起来。
心想,还好没去送蔺孤清, 不然他看到了又要担心自责会。
卫安沁上去挽住墨染,道:“今天蔺孤清要走了吧, 不去送?”
“不去了, 送过了。”墨染离卫安沁远了些,“病着呢, 你也想生病?”
“我三四年难得病一次, 以为都和你似的, 三天两头病一次, 半年你都病了三次,你在蔺家是不是没吃好?”卫安沁一脸自信,说到这个便又问道:“怎么来我家来得这么急?”
还是她爹昨天临时告诉她的, 在修文馆都没听墨染提一句关于这个的,突然今天就搬过来了。
“他怕我在蔺府日子不好过。”
自己的事情都焦头烂额了,还把她这边都安排妥帖了,就一天时间, 做这么多事情。
“他家知道你们的事情了?”卫安沁没往深想, 只当是蔺家看不上墨染身世,觉得她高攀了蔺孤清,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他表现得那么明显, 基本都知道了,没戳破。”墨染想着在蔺府的两次晚膳,两个人明着是没点交集,可能还有些嫌弃,底下唱着双簧,左右蔺府的也不好把事挑破了说,说了便是没转圜余地。
卫安沁眼睛转了转,道:“也是,你及笄了,该许婚了。他大概也是怕他不在你被嫁掉了。”
蔺孤清处理这件事情确实挺高调的,在他们公子小姐里面风评虽然不好,但是也确确实实是有些私定终身的意思在里面。她可是知道私底下有些小姐不知道多嫉妒,特别是一些之前向蔺孤清表达过好意的女子。
“是吧……现在洛京可没人敢娶我。”除非蔺府撕破脸,让她下嫁,注重名声的大夫人该是做不出来这种事。
“也没想着我哥病了,这事落在了蔺孤清头上。”卫安沁稍微有些抱歉,特别是她知道他哥活蹦乱跳,别提多康健的了。
“你哥还好吗?”墨染顺着话茬问了下去。
“他不知道多好,就是天天在家无聊得……”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卫安沁慌忙掩住嘴巴,一脸惶恐。
墨染见她这一点防备都没有的模样笑了出来,“你这话要是往外说,可就大事不妙了。”
“和你在一起放松了,我一般不会说的,你千万别说出去,我哥的事!”卫安沁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这事说起来可是罪犯欺君。
“嗯,我肯定不会说的。”一口答应。
“不然去看看我哥?他在家快憋出病来了,又不能出去走动。”卫安沁是个实在人,见墨染知道了,也就毫无顾忌了,直接让她一同去让她大哥见见人,解解闷了。
说着卫安沁就把墨染带到卫府的一处校练场,本该卧在病榻身患重病的卫南风正提着枪,舞得行云流水,虎虎生风,哪里有一丝生病的样子。
卫南风生得高大威猛,一身腱子肉,看着和卫安沁简直不像一家人,卫南风身上是久经征战的粗犷,皮肤也是饱经风雨的黝黑,就连面上都有一道疤痕,从眉心延展到鬓角,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大漠的气息,卫安沁身上则只有些飒爽豪气。
也不知道这书里的皇帝是何等昏庸,这种猛将也生生给斩杀了,不知道卫南风为国家付出了多少,身上该是受过多少伤了去。
“皎皎,这位是墨小姐?”见到自家妹子过来了,长枪往枪架上面一扔,发出一声脆响,便见得已是牢牢卡了回去。
“见过卫将军,叫我墨染就可以了。”
“哪还是什么将军,挂职罢了。”卫南风听了露出自嘲的笑意,又带着些许无奈。
卫安沁笑得狡黠,带着一点娇嗔:“大哥你怎么不问问她怎么知道的?”
“那不肯定是你给告诉的!”卫南风伸着粗厚的手掌宠溺地抚了抚妹妹的头,随后转头对墨染正色道:“墨染,家父有事找你,我同你引见。”
“爹要找她做什么?”卫安沁满头的问号。
指尖戳着卫安沁的额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疼疼,疼……墨染还小我一岁啊?”一边把卫南风的手拿开,一边嘟囔着。
见卫南风不理自己,小声对墨染说:“墨染,什么事情啊?”
“我也不知道……”墨染无奈笑笑。
她也确实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找她,大抵是和蔺孤清写的帖子有些关系?她昨日也没问蔺孤清究竟写了什么。
“大哥,我能一起去码?”卫安沁不安分的心开始躁动,早前叶斐过来那次她就什么都不知道,父亲和大哥还有叶斐三个人倒是有了默契,就她一个人被排除在外,这次好像她又一个人被排除在外了。
卫南风难得的再次拒绝了卫安沁的要求,“别凑热闹,你去看看给墨染的房间准备得怎么样了?”
“谁才是你亲妹啊!”卫安沁张牙舞爪。
“你啊,快去!”卫南风丝毫不留情面,扳着她的肩膀就把人转了一百八十度。
“怎么最近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卫安沁转头还想撒娇。
卫南风直接推了她一把,还加上一句:“赶紧的!”
“知道了!”卫安沁饶是不大想去,还是听了卫南风的话,她敢和她大哥皮一下,可不敢和她爹皮。
就剩下墨染和卫南风两个人了,墨染有点不敢开腔。
“见笑了,皎皎她在家被宠坏了,什么都不懂。”卫南风边看着卫安沁走远的身影,边用平和的语调说着。
“安沁有你们宠着挺好的。”一看就是被宠大的闺女,没有烦恼,哥哥同父亲会为她挡风遮雨,是好多人求不来的福分。光是看她与卫南风的相处就知道,卫家把她宠得有多厉害。
卫南风表情严肃,“随我去见我爹罢。”
墨染便也跟了上去,绕过几弯,来到一处叫做沉秋的屋子。屋外所种植的全是松柏,没有多少花草,就是这春季,闻到的也只有树木的香气。
卫南风叩了两下房门,推门而入:“爹。”
卫良坐在屋子正中,旁边站着一个老管家,见到人进来了,便清退了人,让房内只有他们三人。
老管家出去的时候识趣地带上了门。
卫良看起来已经五十岁上下,鬓间已是花白,面上也全是岁月留下的刻痕。不知是不是最近的打击,他看起来垂垂老矣,唯有脊梁没有半分弯曲,即便是在家中坐着,他的背脊也是一条笔直的线。
“墨染见过卫大人。”墨染恭敬行礼。
原本在书中卫良的描述就是多年之前随圣上征战,用血肉打的这天下,多年的追随与忠心,都随着卫南风的死讯而倾覆了。他这样的忠臣良将历史长河中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避祸一事是蔺孤清的意思?”卫良也不讲究什么寒暄,开门见山。
墨染没想着一来就面对这个问题,是叶斐说的?还是蔺孤清自己写信说的?
她一时没了主意。
“爹,你把她吓着了……”卫南风见墨染神色不定,就想起皎皎在卫良面前也老是这个样子。
卫良意识到自己生得凶恶,这小姑娘家也没见过世面,语气缓和了些,“叶家小子同我说避祸一事是你的提议,我起初也没相信,直到蔺孤清发了帖子,要我们家好好照顾你,这才联系上了,是他授意的吗?”
墨染听卫良的意思应该也不是要追究,才放下心,“歪打正着了罢……”
“他倒是心思深沉,只是没想着蔺相派了他去。”卫良岂会不明白蔺国维打的是什么算盘。
“他先前也没想着他爹会如此……”墨染想着那个雨夜,随后话锋一转,“依卫老爷看,他胜算几许?”
卫良叹了口气,“三四成,这仗不好打。”
原是以为不过小打小闹,没想着是蛰伏已久的反扑,联合了兀国怕是没那么好镇压了去。
况且蔺孤清这是第一次领兵,圣上派着同去的陈戈也不是什么善茬,说不好还是此次征战的阻力,只是这些事他也不好同一个小丫头说。
“南风。”见墨染愁眉不展,没有对话下去的意思,他也问到了想知道的事情,便示意卫南风做事。
“墨染妹子,这是卫家的玉佩,送给你一表感谢,虽和虎符不能比,日后若是你需要帮助,卫家军见玉如见人。”卫南风此话说得诚诚恳恳。
“谢过卫将军、卫老爷。”墨染接过玉佩,想着这本来应该是要给蔺孤清的,现下交给了她,恐怕也是觉得他此去凶多吉少。
至于玉佩,大抵是希望她就算不在蔺府也有个依靠,虽然卫家现在自身难保,但是好歹家大业大的。
“还有,这些事情皎皎都不知道,你也莫让她知道了,平添担心。”卫南风想起自家妹子,又嘱托道。
“明白的。”卫安沁就适合无忧无虑,做个娇气包包。
墨染忧心忡忡离开了卫府,她还得去回春堂一趟,不光是为了她的病。
作者:我真的疯狂给男主立flag...
当然男主会回来的啦_(:з)∠)_
第34章 看诊
回春堂还是同她上次去的时候一般, 只是这次颜妄似乎不在。
药童见她要看病,让她在外面候着, 付大夫正在看症。
墨染便乖乖在外面等着, 回春堂并无太多病人,也许因为是极为年轻的女大夫, 大部分人过来仅是抓药。
在外面等了没太久,就看见颜妄从内堂走了出来, 一身大红色, 穿得和红包似的,墨染突然感觉很有年味。
“稀客啊, 墨小姐。”颜妄摇着扇子, 一脸的春风得意。
墨染便开门见山了, “蔺孤清让我有事就找你。”
颜妄神色一变, “里面说话。”
墨染看着来往取药的人,是不大方便,跟着颜妄入了内堂。
颜妄走在前面, 墨染在后边跟着,她脚还没迈进去,就听得付大夫的一句:
“乖,别添乱。”
甜甜的声音差点没吓死她, 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好尴尬啊。
突然就懂了怎么颜妄老是出现在回春堂,真是埋得好深的隐线,看书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段。
“笑笑, 有人在。”颜妄出言提醒。
付笑笑的笑容在墨染出现在视野的瞬间隐去,换上一张营业扑克脸,“墨小姐,来看症?”
差别待遇不要太明显,这副冰山美人的样子,和之前两次相差无几,都要怀疑方才听到甜腻亲密的话语是幻听了去。
“嗯,看症,前两日淋了会雨,应是染了风寒。”
既然知道了颜妄和付笑笑关系匪浅,她自然也就不好在付笑笑面前和颜妄说些什么,干脆就看病算了。
颜妄却完全不领情,在那边说着:“不是有事找我?”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墨染边说着边伸出手给付笑笑让她诊脉。
颜妄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坐得歪歪斜斜,漫不经心道:“蔺孤清和我打过招呼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笑笑不会误会的。”最后目光落在了付笑笑脸上,付笑笑没有抬眼。
颜妄原来明白啊,墨染觉得自己好像又有点丢人了,瞎操心。
“旬报是不是你的手笔?”
墨染后面也咂摸出来了,她撰稿旬报直接登了,之前蔺孤清和她的事情也是旬报引导的一波风向,十有□□和蔺孤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加上蔺孤清临走前特地把他同颜妄的关系告诉了她,能有这么大能量又带着些玩世不恭八卦气息的,就像是颜妄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颜妄坦然:“没错,是我一手创办,刚开始不过是一时贪玩,后来蔚然风行也是歪打正着了。”
颜妄年轻时候玩心比现在还重,恶作剧也是一等一的在行,旬报创立之初也是用来揭露洛京名人丢人的一面。他有钱有势力,打听起那些阴湿事来,不要太容易,从窑子到酒楼,哪儿不是他的家产。
墨染手上一轻,付笑笑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她,只是提笔开始写着药方,应是想等他俩讲完话。
墨染也不磨叽,长话短说,“那我想继续给旬报供稿,希望颜公子能不问内容给我行个方便。”
颜妄眸子一转,道:“既然你提了要求,便照你意思,你求医问诊将稿子交给笑笑,或是交给如意绣的二当家,满月楼的小二长春都可,省得多生枝节。”
其实之前关于墨染天煞孤星的传闻她已经做得挺出位的,不是他在后面善后,指不定旁人怎么做文章。
原来洛京这些生意全在颜妄手下,他的眼线可真够多的,也是她老出入书市自然容易引起疑心。
颜妄见墨染不准备继续,把玩着手上的扳指,“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嗯,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墨染点了点头。
颜妄原先对蔺孤清说的照顾没多大在意,毕竟一个小姑娘,都住去卫家了,已经是蔺孤清尽其可能找到最好的地方了,他能照顾到的大多是钱财方面,可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也不是多喜奢华,打扮得就不是高门贵女的模样。今天倒是来问旬报的事情,很是稀奇。
“颜公子,麻烦回避一下。”久未出声的付笑笑在两人对话结束半晌,开了口,还是冷冰冰的,眼睛也不抬。
“你怎么也喊颜公子了。”颜妄小声嘟囔着,还是懒懒散散地起了身,又施施然出了门。
付笑笑抬了头,一双凤眸直愣愣看着墨染,声音渐小,“墨小姐,你这病……”
墨染踏出内堂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颜妄见她出来了,寒暄了两句便又入去内堂了。拿着付笑笑开的药方,抓了几贴药,提着好几个大药包,走到街上,到处都是被淡黄色夕照打出来的光晕,让她产生一种不真切感,走路都是绵软的。
付笑笑让她仔细调理身子,她便也没在外多停留,早早回了卫府。
一回去就碰到卫安沁闹着不做女红,其实也没人逼着她做,她就是想借机发个脾气,所有人都知道,没人揭穿,由着她在家闹小姐脾气。卫南风就在旁边听着,不时说两句,然后被卫安沁胡搅蛮缠下去。
墨染知道这种时候的卫安沁碰不得,不然就是没完没了,所以她默默想从边上走过去,假装没看到。
“墨染啊,你可算回来了!”卫安沁见着墨染就八爪鱼似的缠了过去。
奈何事与愿违。
“病了,远些,刚抓了药。”墨染特地把药包一拎,在卫安沁面前晃了两晃。
“让丫鬟给煎药去,我想和你说说话,我们去你屋里说!”卫安沁就保持距离了那么一小会,没说几句又贴了过去,全然不记得自己还在吵闹女红的事情。
临走的时候墨染还被卫南风甩了个同情的眼神。
卫安沁一路同墨染说起少女心事来,一直说到墨染屋里,其实还能是谁的事情,左右都是叶斐。
“叶斐现在真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看他整天读书,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他的。”(
“秋闱会试临近了,自然精力都放上去了。”
“其实,我觉得叶家就算给他买个官来当,我也不会介意什么……”卫安沁小声说着。
“但是叶斐会介意。”打从最初见到叶斐的时候,他就很介意。
卫安沁眼睛忽扇了两下,“他为什么这么多弯绕绕……”
“那不是怕你嫁了受欺负吗!”墨染感觉自己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卫安沁太直了,很少能做到她这么直的,特别是叶斐处在一个并不特别尊贵的地位,在修文馆也是受了不少白眼过来的。
“谁能欺负我啊,谁敢啊?”卫家小姐气场全开。
墨染只能换个说法,“那不是他高中了,底气足,有面子嘛!”
“也是,他可比那些草包世家公子厉害多了!”
过了会,等卫安沁反应过来之前的对话,又是一番忧虑,“等一下,他也没说要娶我啊……”
墨染只想说,我的小姑奶奶,全世界你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
“小姐,药煎好了。”檀木捧着一碗黑色药汁进来。
“哇,你这风寒的药闻起来这么苦,感觉就很难下咽。”檀木推开门后那股味就萦绕在房间里,卫安沁被薰得够呛的。
“良药苦口……”她这个身子是没办法。
卫安沁看着墨染端着碗,捏着鼻子一口气就把药汁全喝了下去,吞下去后整个小脸都皱起来了,看来就是被苦到了。
“蜜饯呢?”卫安沁看她半天没反应,只在那边砸吧嘴的。
墨染摆摆手,“大夫说,喝完药一炷香内不能进食。”
卫安沁一脸狐疑,“你这真的是风寒?没听说风寒了还不能吃蜜饯啊?”
“差不离,你小心离太近你也生病。”墨染整条舌头感觉都泡在了苦水里面,付笑笑说药不好喝,也没告诉她这么不好喝啊,简直像喝苦味剂。
卫安沁蹙着眉,“去去去,我哪那么容易生病。”
墨染揶揄道:“你现在害的不就相思病?”
卫安沁反击:“难道你就不是了?”
说到这个,也不知道蔺孤清现在怎么样了。
其实还挺羡慕卫安沁的,至少去学堂叶斐总是在那的,即便是不讲话,他的存在也是让人安心的。
而蔺孤清他只走了一天,她已经开始觉得好煎熬了,以前天天见面没什么感觉,要找人蔺府溜半圈就能看到了,看得见还摸得着。其实没有刻意去想他,但是他很自然就出现在了脑海里,占据着她大半的思绪。
不知道,这仗要打多久……
作者:卡文卡得无法呼吸,都是我太菜了……
下一本应该写现言了,还没想好开哪本,哪本细纲先做好开哪本_(:з)∠)_
我建议大家存几章再看吧,真的卡..
第35章 军威
张成从军已经三年, 可是说到实际打仗,这大抵还是头一遭。他从军也不是冲着保家卫国什么的宏大志愿, 无他, 给银子吃饭,给安家费, 加之他除了四肢发达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他从前是个小痞子,走哪哪嫌, 没有出路, 便从了军。
从军后的三年风平浪静,除了日夜操练外, 倒也还算得上是悠闲。直到这一个月的行军, 才真正让他尝到了些苦头。
一路北行, 越是往北边就越多沙尘, 到了后面几日,几乎可以说是寸草不生,仰着头就能风沙满面。这初夏的天气, 暑气中,路上没几处可遮蔽的,这汗水就在衣服底下淌,一连二三日见不到水源, 便由着衣服发臭, 同行的人又多,那滋味可别提多难受。
不过张成还受得住,至少比没钱的滋味要好一些, 本来当兵也没想着能过舒服日子,之前三年算是赚到了。
听说这次带兵的军帅还是第一次打仗,是那蔺丞相的儿子,他们这些人见都没见过的人物。他们行军的这些日子,说得最多的便是这位蔺孤清了。
他远远见着过,细皮嫩肉的白面书生,全然不似兵家子,这种人哪里能领兵?可不得被他坑惨了?
这么想的,不仅是张成一人。
“还是命好,投胎投得好,有个好爹!”
“就这,还能压陈戈陈副帅一头,陈副帅那可是实打实打仗挣的军功!”
“要不怎么说命好,这卖命的是咱们,领功的还不是他?”
“老子看他唇红齿白的,像个娘们,哪里像是会打仗的?”
“咱们的命还不是捏他手里,到时一声军令,都得听他的。”
“他当军帅,我第一个不服,我只听陈副帅的!”
“就是,陈副帅行南闯北的时候他还是个娃娃!”
此起彼伏的全是不服气,张成是个怕事的,坐在一边沉默着,想着这军帅不得军心,惟愿副帅能笼着军心,否则这仗还怎么打。虽然这也不是他一个小兵卒能去操心的事情,他的愿望很简单,活着回去。
最淳朴也最真实的愿望。
至于大缙会怎么样,管他呢。
不知是连日的劳累,抑或是今日的日头太毒,总之这日夜里,不满的情绪到达了顶点,有四名兵士喝大了闯到军帅帐篷外,嘶吼着易帅。
这一番动静闹得整个军队都醒了,张成也醒了,和同僚围在一起,准备看热闹。
仗还没打起来,先内讧了。
先见到的是旁边帐篷的陈戈,陈戈不年轻了,将近四十,这些年来,一直被卫南风压着一头,同卫南风一同打仗,他总输了个几分,不论是军心还是军功,都比不上正值壮年的卫南风。
即便是夜里,他也穿好一身戎装才出来,夜风吹得衣袍猎猎,中年男子高大英伟,只有脸上的褶皱在诉说着岁月无情。
“什么事这么大动静?”陈戈开了口,声音低沉有力。
张成听着,只觉得有几分明知故问的气息,那么大的声音,他老远就听到了,陈戈离军帅那么近会听不到?
军帅的帐篷门帘被掀开,是一只很白的手,是即使经过一个月日晒雨淋,也称得上白皙的手,并且那不像习武之人会有的手。姓蔺的军帅从中走出,穿着单薄的衣袍,与陈戈对比鲜明。
像是军师与将军。
蔺孤清神色淡漠,看不出情绪,连讲话声音都不大,“你们嚷嚷什么?”
特别平的一句话,谈不上掷地有声,却一时之间让整个场面安静了下来,诡异的安静。
喝醉了酒骂骂咧咧的几个人也一时愣神,还是为首的一个先反应过来,嚷道:“陈副帅领兵多年,功勋无数,凭什么被初出茅庐的小子强压一头!”
张成想着这真是喝大了,什么话都敢说,就算蔺军帅是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也是皇上下令亲封的,这些人敢这么说,怕是不要命了。
陈戈忙对蔺孤清道,“听这些喝醉了酒的瞎闹事!”
又转过身大喝一声:“哪有阵前易帅的事情!你们休得在此大放厥词!”
“我们是陈帅的兵,我们只听您的话!”
一时之间,附和的声音都涌了出来,从三三两两变得此起彼伏,声势浩大。
“住口,你们在军帅面前说什么浑话!快别说了,连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陈戈制止着众人,试图控制住这场闹剧。
这才又恢复安静。
“陈副帅,您看依军令该如何处置他们?”蔺孤清连表情都不带变一个,也没在意众位兵士,只是看着陈戈。
“按军令,当斩。”陈戈接着道,“可这还未开战,便见血光,怕是不好,况且人数上……”
他略去了后面的话语,一脸为难的表情。
法不责众,要是蔺孤清在这把人都处理了,反而会埋下更大的隐患,这也是陈戈乐见的,若是他不处理,则正中下怀,从此他在军中别想有什么发言权了。
“我知道,你们不服我,不知你们是觉得我不如陈副帅的雄才伟略还是不如陈副帅的技压群雄?”蔺孤清对在场众人说着这话的时候,眼里看着的却是陈戈。
“蔺军帅抬举老身了,莫与这帮醉汉置气,你是圣上亲封的军帅,圣上必定有所考量!”
“既然有这么多的人都站出来,这军心便不稳,还望陈副帅体谅,不若与我比试一场,也好安安军心。”蔺孤清的眸光令人看了生寒。
“这……”陈戈万万没料到蔺孤清在这种情境下想到的是比武。
蔺孤清见陈戈不愿答应,继续道:“刀枪无眼,陈副帅有所顾虑我也能理解,便签生死状罢,若我不幸,也无怨言。”
“这可使不得!我怎可与小辈比试!”传出去胜之不武,要是输了更是掉面子,一时两难。
“无妨,签了生死状,与人无尤。”蔺孤清说着就回了军帐,再出来的时候便是拿着纸笔,“陈副帅,签了罢。”
这可有好戏看了,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蔺军帅看来是为了面子要死撑一口气了,他一个没上过战场的,哪里会是陈戈的对手。张成又往前挤了挤,想好好看看这热闹。
陈戈接过纸笔,龙飞凤舞签上姓名,“老身可不会手下留情。”
“正合我意。”
陈戈惯用的是关刀,杀伤力极大,一击下去,非死即伤,光是他那柄关刀就重四十斤,是大缙最好的铁匠打出来的,刀锋锐利,出必见血。
蔺孤清没拿武器,反而去找带头闹事的拿了一把最为普通的剑,就是所有士兵通用的剑,远不到削铁如泥。那是一把与张成手中的剑无丝毫区别的剑,张成感觉那剑在对上陈戈关刀的同时怕是都要给折了,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他已经说不清这个军帅是破罐子破摔还是对自己有盲目自信了,这般拿命不当命,还是他看准了陈戈必定会手下留情?
“开始吧。”蔺孤清右手持剑,背脊笔直。
陈戈提着关刀,“得罪了!”
陈戈目光狠戾,右手一提一劈,直取蔺孤清面门!只见蔺孤清大退一步,躲过了这一劈,地上霎时就是一道长坑!陈戈这是用了杀招!
陈戈还欲反手横打过去,关刀还未提起,被蔺孤清一脚踩下,挥剑而下,劲力打至枪柄,关刀刀刃又是往下一沉,那土坑又是延申了几寸去。陈戈哪受得了此等侮辱,躬下左腿,以此为支撑,就要把蔺孤清整个人挑起来!
蔺孤清一个后翻,陈戈千斤之力都打了个空,被反作用力打得自己后退了一步,好不狼狈。陈戈转身旋出一道刀光,如此转刀向前,逼得蔺孤清一再后退。
退出十几步距离,蔺孤清才提剑去挡,“喀哒”一声,剑锋被砍出一个缺口,陈戈再一用力,剑尖整个断裂开来,变成一道平直的钝锋。陈戈关刀往回收了半米,复又笔直往前横刺过去。只见蔺孤清用抬手用那被劈平了的剑锋往关刀的侧面一砸,借力整个人翻身跳起,又一个用力,关刀被打得往下一倾,他人就到了陈戈后面,空中残剑从右手换到了左手,破风而响,最后顿在了陈戈的脖颈处。
张成看得连大气都不敢出,最后一刀以蔺孤清的动作,应是可以取了陈戈姓名的,只要他擦过陈戈脖颈的时候伸远一分,便是血溅三尺。
“承让了。”蔺孤清拿着残剑握拳行礼。
陈戈满面的震惊,但是随后恢复了常色,“自古英雄出少年,老身不服老不行了!”
“带头的四位,军法处置,行军途中擅自喝酒,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夜了,早些休息。”蔺孤清残剑一扔,没再回头看一眼,便回了军帐。
“陈帅,救我们啊!”那四个人现在也醒了酒气,开始讨饶。
“拖下去,军法处置。”陈戈踹开抱着他脚的兵士。
他自导自演的闹剧,以他被挫了威风告终,真是一场闹剧,自取其辱的闹剧!
“陈帅,你不能这样对我们!”被拖下去的兵士还在叫喊着,随后连叫喊声都没有了。
张成看着之前跟着起哄的人是最先离开的,都缄默着回了自己的军帐,剩下看热闹的还在回味方才的比试,讨论得极其热烈。
他也被那场比试摄住了心神,他们的军帅不简单。
十七岁就能当上他们军帅,还是有点道理的。
作者:第一次写这种,本来想从男主视角写的,结果卡得喘不过气,换个士兵视角写吧...
第36章 受伤
蔺孤清一路北行, 风尘仆仆,行了足快一个月的兵才到达佑峡关。
破了陈戈的诡计之后, 他也安分了些, 至少没再搞些小动作,在比试上面输了大抵对他打击很大, 还是当着众多士兵的面。至于士兵们在他杀鸡儆猴后对他的怀疑也少多了,那天夜里被放过的人都夹起了尾巴, 好好珍惜着姓名。若要说还有些什么, 就是他现在始终是没打过仗,没经验的军帅, 不能让人完全放下心来。
这部分在三个月的战事中逐渐消弭, 领兵如神, 算无遗策这两个词才搭得上蔺孤清。只有蔺孤清知道, 事态开始偏离上辈子的方向了,对方面对接连的失败,开始换了策略。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忧, 前期的数次交锋,都是他大获全胜,敌方的兵力和士气都受到重挫,成不得多大气候。
想着, 大概再两个月应该能结束战事了, 就可以回洛京了。
有人在等他。
是夜,星月高悬,城里灯火熄灭, 只有守夜的士兵站在城门口,支着脑袋打盹,等着交接的人与他换班,好去睡一阵子。
耳畔突然雨声不歇,北边难得的雨,不大的毛毛细雨。
火光照亮了夜空,大片的红色疾驰而来。
“不好了,岐国夜袭了!”冰冷的雨点打醒了守夜的士兵,揉了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情况。
登时锣声响起,四下的士兵披上戎装涌了出来。
城外黑压压的一片,在火光之下,大批敌军策马而来,人还未至城墙,已经有零星的箭射了过来!
就在众人还在城门上架盾御敌时,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一人一马正由侧面冲来。
雨顺着盔甲滴落,他没有带火把,城门上的人看着他就是一团黑色,很小一个,他背着弓箭,快速向敌军侧面掠去。
岐国为首的将领迟卓也是提着刀就率领着军马冲了过来,那马径直从迟卓侧面冲过,蔺孤清搭着弓,倒骑着马,在离迟卓越来越远的距离射了一箭!
箭风呼啸而过,迟卓的马一刀斜劈过去,箭尖偏移了方向,插入了一旁的土里。
受到蔺孤清挑衅的迟卓两腿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就是往蔺孤清的方向奔去,很快他就甩开了大队一截。
蔺孤清又射了三箭,都被他用刀破开,喊着:“雕虫小技!”
迟卓骑的是千里马,没多大一会就追上了蔺孤清,长刀就往他肩膀砍去,蔺孤清提剑去挡,“喀”的一声刀鸣,刀刃在离他肩膀半寸的地方停下,只看迟卓还要用力,蔺孤清往右一侧,整个人半躺下去,长剑一扔,就割破了迟卓马的脖子。
马受了惊将迟卓甩了下去,迟卓也不甘示弱踢着马背一个借力,同样将蔺孤清的马头斩下。两人俱是落了地。
迟卓立刻提刀砍去,蔺孤清没了剑只能用弓柄抵挡,木制的弓柄没一会儿就被长刀斩断,刀刃没入肩膀,蔺孤清左手松开残破的弓柄,改为缠握住迟卓手腕,一时之间长刀被锁在肩膀,血流如注,不等迟卓左手握住刀柄,蔺孤清右手捻着的箭尖已经刺入了迟卓的咽喉!
“你什么……时候……”迟卓左手握住自己的脖颈,双目圆睁。
“在马上的时候。”蔺孤清拔掉了肩上的刀,血淌了半边身子。
可惜迟卓还没听到就已经咽了气。
远处是他一早布下的埋伏军,擒贼先擒王,没了迟卓,不过一盘散沙。
……
一个月后蔺孤清在与岐国对阵中受了刀伤的消息传遍了洛京,同时他在关外埋伏了援军大败岐国的消息也一并报入了宫中,圣上龙颜大悦!
看来,战事很快就要停歇。
对于此事闷闷不乐的却是蔺府的主人,短短六个月不到,岐国蓄谋了三年的反击就被压制了下去,大缙还未付出多大代价,他的好儿子回来了必定是平步青云,无尽荣光,想废了他可就更难了。以圣上的疑心,不知遭殃到他们蔺家哪个人头上,他得确保不是自己才行。
在洛京的一片洋洋喜气里面,还有一个人心思不宁。
“墨染,墨水把字给糊了。”卫安沁闲来无事总是去墨染那边找她聊聊天,看看景,偶尔出去逛逛。
墨染眼神空洞,不知道想着什么,卫安沁叫了两声,她都没什么反应,像一尊雕像,被定在了那,只有手上握住毛笔的墨水在宣纸上面化成一团黑色,先前写的字都辨识不清了。
卫安沁上前去摆了摆手:“嘿!”
“安沁阿,我不太舒服……”墨染收了笔,脸上没多少表情,眸子也是垂着。
“你没事吧?”这几日卫安沁瞅着墨染人就不大对劲,知道她在烦恼什么,“不要担心,那边会有最好的军医。”
“我没事,我知道。”墨染淡淡道:“我想一个人呆会。”
她也不看人,就盯着眼前的宣纸。
“你可别、别乱想……”
卫安沁总觉得她的眸色里面有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忧愁,但是她还是走了,这种时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本来打仗这种事情,从来都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他们家里更是,像卫南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不知道有多少,有几次都差点伤到要害,可他命硬,都撑过来了。
蔺孤清走之后的日子,过得很慢,墨染给自己找了许多事情才让煎熬变得不那么难熬。他打胜了她就给旬报写稿子,手上在写的本来这几日该交过去了,可她写不大出来。
整个心脏像被压住了,喘不过气,晚上更是被悲伤的情绪笼罩着,无法自拔,甚至是难以入睡。梦里,会看到他死掉,各种各样的死法,她只有满目的鲜红,然后哭着醒来。
惶恐着,他要是回不来怎么办?
他是不是会死在北边?
受了伤也不知道休息好了没就还要去打仗……
接着被负罪感吞没,她自我拉扯着,脑子里最为纤细的神经好像都快要断掉了。
害怕着,再也见不到他。
她起初觉得不过是分别几个月,她以前就经常是一个人,没有多大的问题,初时也确实还好,只要她忙着手里的事情也没有太多空余去想那些事情,但是他受伤了事情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完全无法分散注意力,满脑子都是他会不会死这件事,而且她抑制不住脑子里面悲观的念头一个劲往外冒。
就算,蔺孤清答应过,他会回来的,回来就娶她。
她还是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明明对事情一点帮助都没有。
瞎操心。
作者:短小(
下章让男主回了...
第37章 坦白
秋风裹挟着黄叶, 带着一抹萧瑟,蓝色的天空只剩一点红色的霞光带着些金边, 平实无奇的一天又快迎来终结。
今天大概是等不到了, 算着日子,蔺孤清这几日就该回来了, 从他出城到现在已经是过了一百七十三天,到了这夕阳西下的时辰, 墨染想着希望明天他会回来。
她这几日都是打从一早上就在城门附近候着, 她也不方便上城墙去抛头露面,就在附近的酒馆坐着, 几壶茶水就是坐一整日。学堂里她告了长假, 很是任性, 她也想好大不了以后不去了, 这半年她赚的银子她换了两个铺面,是颜妄帮她挑的,总出不了错。她就算是以后当个废物咸鱼, 总也不至于饿死了。
天已经变得湛蓝,最后一抹霞光就快被吸入夜幕,倒出最后半杯余茶,她也差不多该准备走了。秋天入夜有些冷, 她是受不得凉的, 这个天气她还多带了一件披风,这就拿着披风往自己身上穿。
出了店铺门口,听到外面吵闹了起来, 还有人喊着“他们回来了!”,拨开了城门口的人群,她一个穿着锦缎的小姐在诸多荆钗布群的妇人间很是显眼,周围穿着粗布衣裳的百姓也不敢碰着她,给她让出路来。
是真的回来了,背后是残阳,暮光在她看到他的瞬间隐去。那一抹光线自他的半边身子上缩小,最后变成一个光点后不见,看不清面孔,但是她知道那是他,在队伍的最前面,骑着马,穿着她从没见过的戎装,慢慢走近。
场面有些奇怪,城墙上面的人欢呼着,下面的人让出一条广道在周围敲锣打鼓,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城墙下的中间,周围也有人对她喊着什么,但是她听不到了,她什么都听不到。
蔺孤清也是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那道影子一直跑着,离他近了他才认出人来,没有犹豫什么,夹了马腹就把人捞了上来,“这么急?”
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怀里的人在发抖,脑袋搁在他胸前一抽一抽的,嗓子里都是些不成声的音调,手抓着他衣物的边缘,她哭得好厉害。
怎么回来了,她还哭成这样子?
“怎么了?”下巴从她的头顶移了下去,贴着她的耳边说。
回答他的是更剧烈的抖动,怎么哭得更厉害了,右手想把她扒拉开,看看脸,结果她只是抱得更紧了,头也埋得低。他穿着铠甲,她这样应该挺不舒服的,又冰冷,柔声哄着,“你哭什么,我回来了,以后都不走了。”
还是没有回应,蔺孤清完全摸不着头脑她是怎么了,“我不在你被人欺负了?”
所以委屈得哭了?他想不到什么理由她会哭成这个样子的,就算是重逢的喜悦,也不应该是这副模样,哭得停不下来,就连之前她在他这里受了委屈,也没有说哭成这样,还完全不理人。
“别哭了,好不好?”
没有回答。蔺孤清只能一手握着缰绳,一手轻抚她的背脊,大庭广众这样对她名声又不大好,还好她整个脸都埋起来了,连他都看不到。
马都骑到了洛京城里面,周围人都在看着,打了胜仗的军帅怀里抱着个女人,热闹嘈杂的声音掩盖住了她的哭声,只有很细心去看才能看到她的肩膀发颤。后面的士兵也议论了一路,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投怀送抱的,他们不近女色的军帅还完全没拒绝,他们都是看着蔺军帅亲手把人捞上马的。
打了胜仗之后,可是有人包了青楼给他们军帅的,结果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通通被他参上了朝廷,这还有谁敢讨好他了。后来他们私下都说要么蔺孤清是对女人没兴趣,要么就是为人太公正,毕竟父亲是丞相。所以他打破了军队约定俗成的规矩,打了胜仗,喝酒吃肉,还有女人都是少不了的。
今天看来,就是把他们看惊了,接下来,就看到蔺军帅也不顾是在大街上,马鞭一抽,一骑绝尘,留下他们这些士兵在后边面面相觑。
夜里的洛京依然热闹,城门口欢庆着,城内也点着灯火,胜利的消息总是振奋人心。骑马没走出多久街上便不少行人,也不方便策马而行,就近找了间客栈,把马栓了,也抱着墨染进了房间。
她变得安静,可还是没太多动静,大抵是平静了些。一直被抱着,只能和她一同坐到榻上,她还一直不撒手。
“好了,就我们两个了,可以说了吧?为什么哭了?”哭得他都被吓到了。
怀里的人这才放了手,乖乖抱着膝盖坐到了一边,抬起脸就是哭红了的脸颊和肿起来的眼睛,声音也有点哑,道:“你受伤了……伤哪了?”
“肩膀,没事,不是多大的伤。”蔺孤清摸摸她的头,“你就为这个哭?”
“给我看看。”
“看什么呀,就一道疤,挺丑的。”
“我想看看。”执拗得不行。
蔺孤清没办法只能开始脱衣服,她也没有避讳,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弄得他还有一点害羞。之前被绑架的时候他差不多没有意识了,现在却是头脑清醒的状态,他们又还没有名目,这种认知让他不好意思在她面前露出身体。
再说,是真的没什么好看的,一道狰狞的疤痕,他都怕吓着她了。迟卓下手不轻,他为啥能杀死迟卓,几乎当时所有力气都集中到了右手,所以左肩受伤很重,后来看大夫的时候,他高烧了几日,大夫都差点以为他要没救了,他突然醒了过来,才慢慢好起来了。
蔺孤清护甲一脱,衣襟半开,把领口往左边一拉,肩膀便露了出来,一道刀疤横亘在肩头,因为砍得太深,连疤痕都格外可怖,整个凹凸不平,又因为还没好多久,还带着些粉色的新肉。
“是不是挺难看的,让你别看了。”蔺孤清看她伸过来的手都带着抖,想碰他的疤又不大敢碰,就在疤痕边缘徘徊,只敢摸摸最外边的部分。
“疼吗?”她理性上面知道愈合的伤口碰起来是没有感觉的,不自主地还是问了出来。
没等他回答,墨染又哭崩了,她双手捂住自己眼睛,眼泪顺着手腕往榻上掉,洇湿了一片。
“怎么又哭了?你今天怎么了?”蔺孤清想哄都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哄,只能把她手拉下来,让她靠过来一些。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
这次能感觉到了,胸口的布料被她眼泪打湿了一大片。
“爸爸和妈妈都死掉了,我好怕你也会死掉。”
“染染,我在呢,我在这里呢。”蔺孤清语气温柔得让人快化在里边了。
可是墨染这个时候不是太能分辨,她沉浸在自己恐怖的臆想中,被惶恐覆盖吞没。
墨染语无伦次,讲话毫无重点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怕你之后还是会死,你爹、骆惊羽、沈莲白甚至是蔺行舟,都有可能会杀了你。”
“就算你答应过我不会死,但是爸爸妈妈也答应过我,大学毕业了要全家去旅游,但是他们都死了,就剩我一个人,我没有家人了,我没有家了!”
“蔺孤清,我不是墨染,你知道吗?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从别的地方来的,只是刚好,占了她的身子。夺舍你知道吗,简单来说就是我夺了墨染的舍,我说的是在我本来的地方,我的父母是意外去世的。”
她以为自己习惯了一个人,在蔺孤清走之后,才发现一个人她不可以。
“差不多能理解。”蔺孤清很安静地听着,心里稍微分析了一下,轻抚着她的背部,“你别哭了。”
“对不起,我不想哭的,但是我忍不住。”难过的情绪一直压向她,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又因为蔺孤清半年一直不在,从来没能宣泄出去,现在开了一个小口,便是倾泻而出。
蔺孤清再次作出保证,“我不会死的。”
“但是你受伤了。”墨染情绪稳定了少许,脑袋从他胸膛移开了,只是还在钻牛角尖。
墨染知道她不能把事情都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可是她止不住就往最坏的方向去想,特别是蔺孤清是死过一次的,在书里面的剧情里他是要死掉的。虽然现在整个剧情偏离了轨迹,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他就不会死。
“小伤,而且已经好了。”拉好衣衫,免得继续刺激到她。
“这么大的伤口,下面还是上次的伤,都是我害你的。”刀伤下面的伤口同样刺痛眼睛,她第一次见到,是之前他替她挡的那一下,全留下疤痕了。
眼眸低垂,讷讷道:“我是不是很无理取闹。”
勾住她的小拇指,做着打勾的手势,说着:
“没事的,没事的,我没有那么弱,我肯定不会死掉的,你再无理取闹我也喜欢你。”
“你说什么?”墨染很快捕捉到了他不应该说的那句话,刹那抬头便对上一双深情眼。
看着蔺孤清嘴唇开合,发出声音,“说喜欢你。”
“你不是……”她只觉得脑子乱作一团,里面只剩浆糊在搅动。
“不想浪费时间了,我在外面,一直很想你。”被迟卓砍了一刀心里面想的都是她,生死之间,突然就觉得他之前的纠结一点意义都没有,除了给她添堵之外,完全是他自私想去逃避。
手抚去她面颊上的泪痕,她的脸很烫,然后手就停在她脖子那里,虎口摩挲着她下颌边缘。
“你没有家人,我会做你的家人,和我成亲,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做。然后希望能比你晚死一点点,能陪你看尽世间风景。”
“我有全盘的计划,决计不会重蹈覆辙,失去过的东西,我都会讨回来。”
“我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法做什么好人了。”
蔺孤清一口气说了好些话,全是看着她眼睛说的,说至最后,目光忽地闪烁起来,连表情都僵硬了不少。
“我站在你这边,我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大概她会喜欢上反派角色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站在蔺孤清的角度,她也不会觉得他要报复有什么错处,他不反抗他就要死了,他这次能回来都挺不容易。她总是很容易就理解蔺孤清,给他想一万个理由开脱。
蔺孤清因为她这句话又开始不大好意思起来。
“别再哭了,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
“你没有话想问我吗?”墨染意识到自己刚才几乎是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了。
“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意外的问题。
“也叫这个……一样的两个字。”
“你还会回去吗?”
拉着她的手指微微动了下,大抵是紧张的。
“我也不知道,应该回不去了吧。”没听说穿书还能穿回去的吧,她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那就好……”蔺孤清松了口气。
墨染还是有些不放心,追问道:“不问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的事情吗?”
“不重要,你不走,就好。”他懒得去想那些事情,她说的话他大概能懂七八成,只要她能一直呆在他身边,别的事情一点都不重要,她是谁也一点都不重要。
“能不能再说一遍你喜欢我,我刚才,就是,傻掉了,脑子……”说到半途脸就红透了。
刚才脑子里像炸烟花似的,她都觉得一点都不真实,像幻听。
蔺孤清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你,特别喜欢你。”脑袋撞了过去,手也扣住他的腰,抱了上去。
作者:我尽量恢复日更吧,有点头绪了...
第38章 父亲
蔺孤清回到蔺府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一屋子人都在等他,管家老早就迎在外头, 见着人便忙不迭进去通报。
“吃完饭你去我房间。”趁着进门之前蔺孤清说得很小声。
墨染“嗯”了一声, 觉得他格外紧张,早先在客栈里最后还给了她防身的暗器, 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本来还问过要不要先回卫家,蔺孤清似乎不怎么放心, 毕竟她之前哭得大概有些吓人。
回来的路上也是黏在蔺孤清身上, 也没想做什么,就是想被他抱一下, 好像那样能降低内心的无助。
于是两个人也没避嫌, 一同去了内堂, 丫鬟在忙着布菜, 蔺家的人都在等着他这个主角回来。见到他之后,就连蔺行舟都换上了一副笑脸,“三弟你可算回来了, 爹娘都担心死了。”
“我先敬你一杯。”蔺行舟说着便饮尽了杯中酒水。
蔺孤清坐下之后并不举杯,只道:“明日还要上朝,喝酒误事。”
回洛京实在太晚了,明天一大早他估摸着得去面圣, 然后又是一天就没了。
蔺行舟讨了没趣, 讪讪笑了下。
诸人静默着吃着饭菜,桌上饭菜是丰盛得过头,和蔺府过年的吃食差不多, 不是蔺孤清偏好的就是些大补的药膳。
“清儿奔波,指定累了,用完膳便快去歇下。”康乔难得开了口。
蔺国维不想放他歇下,邀他谈天,“我还有些话想与清儿絮叨,用晚膳来我书房,我们爷俩好好说会子话。”
“是。”淡淡应下。
这餐接风吃得也不大热闹,蔺孤清一上桌就把热情全浇熄了,后面也没人再主动与他说道说道,一屋子也没几个人是巴望着他回来的。
“墨染今日也回来了。”开口的是雁婵,她生完孩子已经半年了,现在恢复得和从前一般,柳条般的腰肢,根本看不出来是为人母了。
绕了一圈,终于还是绕到了她头上。
“嗯。”她心里没底,不知道问起来要说什么,她也没带着丫鬟,突然就跟着蔺孤清一道回来了,太可疑了。
“可赶巧啊。”语调上扬,几分暧昧。
“路上遇着了,一并带了回来。”在墨染开口之前蔺孤清抢先一步说了。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来就是不同的效果,他说出来就是没有人敢继续问下去,不知道是卖他刚打赢了仗的面子,还是他本就清冷,总之再没有人管她为什么会一同出现在饭桌上面。
用完晚膳,她便乖乖去了蔺孤清的房间,他的房间没一丝人气,空置了半年,里面的陈设也简单,桌上没什么摆件,光秃秃一片,就是些最低限度的生活物件,看着倒是不像富家公子的卧房。
架子上挂着戎装,他回来便换了套便利的衣装,那套衣装上还有些尘土,仆从还没来得及拿去洗。
好安静,从她入房到现在感觉周遭就她一个活物,也不知道蔺国维找他做什么去了。
“今日我们爷两好好叙叙。”蔺国维亲自拿着酒壶倒了酒,两杯,自己拿起一杯,“第一杯,敬大缙国泰民安。”
“第二杯,敬你平安归来。”
“第三杯,敬你平步青云。”
接连三杯都被蔺国维吞入腹中。
“美酒三杯,清儿,意思下。”
蔺孤清看着他递过来的酒杯,里面清凉的液体摇曳着灯影,接过来,恭敬行礼,抬首饮尽。
“有话直说。”空了的酒杯放回桌上。
蔺国维放松下来,摇着手里的空酒杯,道:“也没什么,就是希望你别上朝。圣上不会让蔺家握着这么大权力。”
“那为何不是爹学一学卫家,告老还乡了才是,一把年纪了,还抱着些权力不放,有意思吗?”蔺孤清也是毫不退让,尖锐刻薄的话语一句接一句从嘴唇里往外蹦,完全撕破脸。
蔺国维叹了口气,语气里却听不出难过,“圣上身子大不如前了,再熬个两年,这天下指不定谁说了算。”
蔺孤清冷冷回道:“父亲这话传了出去,诛九族的。”
之后便是露出痛苦的神色,膝盖也弯了下去,竟是支撑不住,一只脚跪在了地上。
“左右你是没机会了。”蔺国维见他这副模样,反而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你下毒了?”
这句话说是质问,但是少了几分力气,听起来倒是清冷得发寒的肯定。
“九转鸳鸯壶,听过吗?”蔺国维放下酒杯,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放心,要不了你的性命,只要你告病在家,蔺家养得起废人。”
“虎毒不食子,父亲,你可真是绝情。”蔺孤清还是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蔺国维没有半分愧疚,暗算了自己儿子,还要教训回去,“怪只怪你也动了一样的心思,一山不容二虎,清儿,是你输了,这般没戒心,我本来还想着要费一番功夫的,高估你了。”
“本来没想着你能回来,还带了这么大的军功。”越说越无情了,他目光深远,望着远方的虚无又回归到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身上,“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没能战死沙场。”
“是吗?”蔺孤清拍了拍膝盖,站起身来,面色如常,一步步逼上前去,“是你该后悔,没在我走之前弄死我。”
蔺国维没有退路,只有从椅子上站起来,往一边退去,神色慌张,嘴里念叨着:“你……怎么没中毒?”
蔺孤清步步紧逼,手往前一推,蔺国维有些佝偻的身躯就被摁在了墙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这个九转鸳鸯壶吗?刚才的酒我全倒袖子里面了。”边说着边拎着袖口给他看。
“来……”蔺国维刚想喊人,就被他捂住了嘴巴,一颗药丸滑入了口中,他不想吞下去,用舌尖往外推着,但是蔺孤清一分力也不减,不让他的嘴部有任何动作。
“毒药,要下这种才是,没有解药的。”
过了半炷□□夫,药丸化了大半,蔺孤清才松了手,然后拿出了帕子,仔细擦着自己的手。
蔺国维当即吐出只剩一小点的药丸,又吐了几口唾沫。
“你给我……”嘴巴张合着,却没有声音出来,随后人也颓然倒下,像被人抽走了骨头,瘫软一片,口舌歪斜,全身只剩眼睛能动,此时目眦欲裂。
蔺孤清勾唇一笑,“话都说不出来了吧?和中风一样,若不是你想害我,我也不想这么对你。”
九转鸳鸯壶,便就是一招鲜,上辈子他想拿这个对付骆惊羽,没想到被骆惊羽知晓了,这辈子想用在他身上,他看到这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特地没让下人伺候,特地亲自斟酒,特地自己先喝了三杯,就是为了诱骗他喝下毒酒,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毒,总归是能软禁他的毒。
“我去给您叫个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打碎了桌上的酒壶,酒沾湿了蔺国维的裤子,他只能看着,身体却一点感觉都没有,眼泪无声地落了下去。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要怨便怨吧,他不在乎,在他推他上战场的时候,他就想清楚了,人是不会变的,他会为了权力利用他一次两次,还会有无数次。
要蔺国维清醒,不现实,便让他后半辈子好好想想这些事情,拖着他中风的身体。
对,蔺家养得起一个废人,他可以一直养着他,直到他自然咽气。
蔺孤清出去了也只是吩咐仆从叫了大夫,他自己是不管这事的,转过几弯,就回了自己房间。
结果一进屋,就看到地板上躺着一具尸体,他没走过去也知道,那人已经没了气息。
蔺国维还真有后招?想到他方才说的要费一番功夫,蔺孤清不自觉攒紧了衣角。
不去管那尸体,径直走入房内,空空如也。
她人呢?
没等他转过身,墨染就从柜子里跌了出来,人被吓坏了。
她几乎整个人都是跌出来的,走了两步就腿发软,脚踩到长裙上面,便摔了下去。脑子里全是她杀死了一个人这件事情,一时之间也没爬起来,直到蔺孤清走过去把她扶起来。
“我、我、我杀人了……”话一出口就带着哭腔。
“没有,只是晕了,我一会去处理了。”蔺孤清几乎是瞬间就判断了要骗她这件事情,他也在赌,赌墨染没有冷静到会去验证那个人到底有没有死掉。
他知道寻常人都没有办法背负起杀死了一个人的罪恶感,他可以,但是墨染不可以,她恐惧死亡,比旁人更甚。
“真的吗?”那人翻了窗户进来,拿着匕首就是挟持住她,要她乖乖的,她把袖箭射了出去,虽只是擦伤了一点,但那人便倒地不起了。
她看到人倒下了,吓坏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便躲到了柜子里面。
“真的,还有气,你要不要去摸摸?”看墨染的反应,他放下心来,面不改色说着谎言。
墨染连声道,“不去不去!”
她一眼都不想再看到那个人了。
“是我不好,放你一个人。”都想到了可能有危险,还是放她一个人自己去找了蔺国维,蔺孤清第一次觉得自己思虑不周,“我送你回你那边。”
这边是肯定不方便留她呆了,指不定吓得睡不着。
“先、先处理下那个人吧?”她怕他随时会醒过来。
“先送你。”
“我走不动……”脚一直不听使唤,在抖,就算是知道了人没有死,她也还在恐惧,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吓着了吧,我背你。”蔺孤清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像摸小狗一样。
墨染不大愿意,“会被人看到,说闲话的。”
“让他们说去。”
被蔺孤清背出去的时候她都是闭着眼睛,根本不敢看一眼,在他背上瑟瑟发抖。
“你那边没什么事吧?他应该是想抓我威胁你的?”墨染这才理清了一点思绪,她之前脑子里面乱糟糟的,根本无法思考。
“他以后都威胁不到了。”唯一的威胁也就剩下骆惊羽了,看他和沈莲白好像没什么交集似的,只要在他继位之前,让太子换人,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墨染被蔺孤清散发的阴鸷吓了一跳,又在脑子里觉得自己老是一惊一乍的,最后还是按捺不住,问他,“他怎么了?”
“中风了,被我下了药。”蔺孤清讲话语调平缓,不带感情。
“你没事吧?”墨染想起了之前那个雨夜。
蔺孤清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我有什么事,又不是我被毒了。”
“我会一直陪你的。”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只能说着她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嗯。”蔺孤清含混应了声。
“我说真的!”墨染音调高了两分。
“我知道。”
蔺孤清接着有些感慨,“我们家,会被我弄散的。”
他其实不明白,他们那么一致地利欲熏心,衬托得他像个异类,他现在是不是也变得和他们一样了,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像他父亲一样。他自己做的桩桩件件既不磊落,也不光明。
他不想去思考这件事,会让他变得难受。
“如果你累了,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山川,看看江河,看看大漠,也不是非要在洛京耗着。”墨染贴着他的背脊,只觉得他有一瞬间的僵硬。
轻笑着,“去哪,都是天子脚下,骆惊羽会放过我吗?”
骆惊羽和他爹一样,生性多疑,他认定了蔺孤清是敌人,就会铲除他。
死局一样。
她又讲话不过脑子了,既想不出破局的办法,也没法子让他开心些。
作者:快成亲了(唐突成亲...
我怎么老是这么沉重,我反思,我设定有问题!
第39章 忤逆
被蔺孤清一路背回了屋, 路上遇着了不少下人,看到他们这般都是装作没看到地跑到一边。
她被放到床上, 才又重新接上先前的话题, “你爹,不用处理一下?”
斟酌着用词, 讲出来还是很奇怪。
“让找了大夫,也只能看出中风了。”过一会, 蔺家就该翻天了, 他还要处理下自己房间的尸体,这些他都没说, 将墨染乱了的头发别到耳后, 轻声道, “你睡吧, 睡着了我再走。”
“身上都是汗……”吓出来的,她现在还是很怕。
“我去找两个丫鬟给你备水。”
“嗯……”
“很怕?”
“还好……”
还好,但是攒着他的衣角不放, 真是被吓得不轻。
“蔺少爷,夫人让你过去,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你快些去看看罢!”蔺府的老管家也不知道问了几个人才找到这里, 还没入房门就喊了起来, 急急进来之后便是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大冷天的,他面颊都薄红一片, 气息也都乱了。
“一会去。”蔺孤清背着身子,也未回头。
“夫人正发着火,少爷还是现在就去吧,莫为难老奴了!”
墨染看到他都快急哭了。
“你去吧,我没事,沐浴之后就睡觉。”把手收了回去,藏到背后扣着另一只手。
“我晚点来看你。”
“嗯。”
“去叫两个丫鬟备水,现在就去。”蔺孤清老大不高兴吩咐了管家,带着些愠怒。
还没到屋子里,就听到里面乱作一团,仆从见到他都是赶忙进去通传,他走进去便是一番劈头盖脸的质问,“你爹不是和你喝酒,怎么就突然成了这样?你们说了什么?出事了你怎么还去那小姑娘屋里?你是想气死为娘的不成?”
大夫人这般失态,实在是难得一见,好像有好多年不曾见过大夫人动气了,上次可能还是大少爷过世的时候,夫人恸哭得他们下人看了都有些不忍。
可蔺少爷看起来神色如常,只清冷地回答了一句,“爹饮了三杯酒,便成了这副模样,我在这也帮不上忙。墨染那边遭刺客了,她吓着了,刺客尸体还在我屋里。”
“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好端端的有刺客,她怎么会在你屋里?你一回来就要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情?你真是被那丫头迷了心了?”康华鲜少如此不顾颜面斥责他人,应是因为蔺国维的事情一时气急,加上蔺孤清的态度完全不服从管教,火上浇油。
“什么事情?”
康乔直接被蔺孤清这轻飘飘一句话气得要说不出话来,还是刘诗韵搀着说了下去,“你非要夫人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难堪的可是你。”
“如何难堪?我会娶她,我明日就去向圣上求赐婚。”他从不觉得难堪,没有什么比他家里这些破事来得难堪的。
“你爹刚出这种事情,你还有心思成亲?你这是色令智昏了!”
“便当是冲喜了。”还是满不在乎。
“胡闹!我不同意这门婚事!”康乔几乎是叫出来了。
“没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康乔见他已经转身,居然是真的不准备在这呆了,话语里透着一丝慌乱,“清儿!你回来!大夫说你爹后半辈子可能就在榻上过了……你到底和你爹谈了什么!”
“都是爹在说话,我不过饮了一杯酒,他就突然倒下了。”
“他才这个年纪怎么好端端就中风了!”天都塌了一片,蔺国维是蔺家的家主,就这么倒了下去。
蔺孤清乜了一边的大夫一眼,“这得看大夫怎么说了。”
“蔺大人肝阳暴亢、风火上扰,如今肢体麻木、舌蹇不语,许是操持过度,形神失养,只能仔细调理着,饮食清淡,切勿劳心。”
“爹为了大缙操劳半生,该歇歇了。”
这话说的,不近人情。
榻上的蔺国维听他这么说,血气上涌,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也下不去,他用尽全力,也不过是让口沫随着舌头滴下,让他身上变得脏乱,还是刘诗韵抽了帕子,上前给他擦拭着嘴角。
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毫无尊严。
“什么味道?”雁婵用帕子掩着口鼻,一股腥膻味,有些作呕。
还是大夫清退了人群,叫了丫鬟进去,把蔺家人都聚集到外面才说,“中风之人,无法控制排泄,往后蔺老爷这些事情得找专人照顾着,长期卧榻也得勤翻身,不然会生褥疮。”
大夫又好生交代了一些日常注意的事情,又写了药方,简而言之,衣食住行全要人伺候,至于病情,听天由命。
刘诗韵和雁婵哭成了泪人儿,蔺行舟也是跪在地上,说着尽孝,康乔只是在那让蔺孤清再去看看他爹,以及阻止他的“胡闹”。
蔺孤清最终还是进去看了蔺国维一眼,他被下人伺候着换了褥子,又被塞回了被子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双目失了神采,只是望着天顶。
“爹,清儿来看你了。”蔺孤清走到榻前,自上而下,俯视着他的父亲。
蔺国维眼珠子动了下,目光黏在蔺孤清的脸上,他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连假装都不屑。像静止的山河,万里冰封,眸光都是冷的,毫无感□□彩,淡漠到了极点,像在看一个死物。
蔺国维被这种目光冒犯了,可他的尊严早在片刻前破碎了,在丝被被下人掀起的瞬间,粉碎掉了,他闻得到那股味道,足以与他前半生的所有风光相抵。
他也确实是个死物了,余生他的所有日子,便只剩下活着。
活,着。
蔺孤清最低限度得完成了康华的要求,再次表达了离开的意愿,康华也只能气着让他退下了,只是一再强调他不要忤逆长辈的意思。
墨染没有熄掉房间的烛火,在不大亮的昏黄光线里辗转反侧,闭上眼就是晚上一幕幕的慢镜头回放,主要是她胡乱对不认识的男子下了狠手。
真的没死吗?
还会有人来挟持她吗?
挟持她了去威胁蔺孤清怎么办?
完全无法入眠,沐浴之后精神该是放松了才是,可丫鬟退下去之后,她便陷入了先前那般恐惧的情绪里,因为入夜的寒气,变得更加浓烈。
蔺孤清进来第一眼,就是摇曳的光亮破碎在她的脸上,她睁大着一双眸子望向他,里面情绪不少,几分安心几分不舍,还有几分氤氲点缀着。
她对这种事情实在是胆子很小,脸都是煞白的,看到他还要挽个笑意出来,笑得生硬,像受了惊吓的兔子。他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就觉得墨染很像各式各样的动物,太脆弱,好像他只要一不留意,她就没了。
从北边回来之后这种感觉特别明显,她被不知名的胆怯包裹了起来,有关于死亡。
不过意识到这点的蔺孤清又有点生气,她虽然什么都和自己坦白了,但是对他的信任还不太够,比如害怕也不会撒个娇去依靠他,比如还在暗自害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还比如回来之后见面对成亲的事情只字不提。
他发现自己心底是极其希望她过来依靠一下的。
但是就像现在,她扯着笑在等他开口。
就很气,也不知道气要往哪里撒。同时他又清晰地认识到,是他种下的因结出的果,一开始对她态度太差,她本也是张扬肆意,生生被他拧成了小心翼翼。找他要的东西太少了,怕是什么事情都会先照顾一下他的情绪。
“你可以怪我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开口就变成了撒气一样。
“啊?”墨染等他开口等了半天等到这句话,直接给整懵了。
“以前的事情,还有被吓到的事情。”
“和你没关系的呀,又不是你找的人……”
墨染听懂了蔺孤清生气的情绪,却找不准他生气的点。
“你怎么生气了?”她选择了单刀直入。
蔺孤清赌气道:“我娘不让我娶你。”
墨染小心看着蔺孤清的表情,试探性地说:“那就先不娶?”
“你不在乎?”
啊,眉毛挑起来了。
“也不是那么在乎……”她对古代的仪式没有什么执念,婚纱可能有点念想,想着繁复的礼节,做新娘也不是件轻松事情。
突然想起蔺孤清是很想娶她的,她这么说他大概是误会了!
急忙补救:“我不是不在乎你的意思!”
“我知道。”
蔺孤清看起来心情好差,突然就特别差。
“我做小妾也可以……但是你也不可以娶妻,还要对我很好。”
“别说这个了,是不是怕得睡不着?”要不是墨染还有后半句话他可能当场就被气死了,现在的状况是他想给她十分,她连要个两分都犹豫着,恨不得就只要半分。
“也还好吧……”
她现在满脑子就是她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做小妾不也是嫁了吗,吃亏的是她啊!
“你睡着了我再走。”
“你为什么生气了?”墨染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没有生气,乖,快睡觉。”蔺孤清挥袖,烛火灭了,屋子里只有点点月华。
“手……让我握下……”黑暗中她又恐惧了几分。
蔺孤清依言让她握着自己手,她侧卧着,只轻轻握了他的食指。
手真小。
“要不然还是留点亮?”看着她好像更加脆弱了。
“没事,你在,很安心。”躺着声音也变小了,“茧变厚了,很苦吧。”
没有回答,也只有她会关心他苦不苦了。
作者:我今天有点勤奋(不是
第40章 暴露
蔺孤清走的时候染了满身的朝露, 他卧房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了,几个下人帮他换上朝服, 踏着第一缕晨光出了门。
墨染睡得不沉, 蔺孤清走了没一会,她就醒过来了。昨夜她醒了好几次, 每次她醒来,蔺孤清也都是醒着的, 给她擦擦汗之后又是让她快睡觉, 他好像在这边呆了一整夜,想到这个她的脸就有些发红。夜里醒来脑子比较迷糊, 依赖性特别强, 也就由着性子来, 现在想起来倒是觉得自己不懂事, 但是又怪开心的。
墨染已经因为蔺孤清彻夜陪她这件事嗨大了,完全忘记了昨夜蔺孤清情绪不大对,生气了。
她寻思着卫安沁那边应该能猜到她回这边了, 就是她太没礼貌了,今天得去那边说道说道,然后将东西搬回来,她两个丫鬟都还住在卫府。
正好起得早, 她只想利索打扮完毕早些出门, 想着要面对蔺家人她就有些发怵。昨夜府里好些下人都见着蔺孤清背她回房了,还整夜没从她房间出来,这一条太致命了!再加上昨晚上蔺孤清还说了家里人不同意成亲的事情, 她想着就觉得头都大了。
门不当户不对,是真的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要嫁入豪门的灰姑娘,还没有神仙教母和南瓜车,还多了两个不想她入门的婆婆,和玩无间道贼溜的小叔子。这怎么办嘛,她现在和开局相比的两个优势就是:有钱了还有蔺孤清喜欢她了。
她是一个现代人,她情感上并不想面对这些事情,特别是婚后大家还得住在一起,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她。本着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一客观条件,她感觉自己现在还是怂一点,别给蔺孤清添什么麻烦了,毕竟大夫人还是他亲娘。
蔺孤清已经对她很好了,扛着全家的压力照顾她,刚打仗回来还没休息就上朝去了,她突然觉得自己也是够任性的,昨天先是情绪崩溃拉着蔺孤清哭了好久,之后遇到刺客又是被吓到腿软,最后晚上睡不好。她都还没有关心下蔺孤清,完全被照顾着。
除了穿书刚开始蔺孤清对她有敌对情绪,乖乖认错之后,不得不说对她很是上心,她感受得到。喜欢是真的藏不住的,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就算他不说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全是明晃晃的“我喜欢你”,何况他过于喜欢肢体语言了。
所以墨染的理智上就是四个字概括了——“以和为贵”。
在她去完卫府将东西收拾了一番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蔺国维。她知道去和不去,他们都会有说法,看不顺眼一个人,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结果她被管家拦住,说是老爷不见闲杂人等,只能作罢。午膳时候也是独缺了蔺国维,只有一屋子妇孺围起来吃饭,蔺孤清和蔺行舟都还未归家,两人怕是今日午膳都不会回家了。
蔺孤清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耽搁了,圣上的赏赐都到了,他人还不知道在哪。蔺行舟则是去了太子府用膳,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饭桌上就六个女人,没有硝烟味,却感觉暴雨将至。
每次替人开口的都必然是和和气气的刘诗韵,“墨染,听讲昨晚上你遇上刺客了?”
果不其然,来势汹汹。
“嗯,小贼一个。”
“没受伤吧?”
“没事。”
刘诗韵话锋一转,“倒是你昨夜怎么会在清儿房间的?”
“卫大人有东西让我转交,便在他房间等着了,不想不巧遇贼。”扯了个有些蹩脚又还算合理的理由,估计对面也不会细问。
“那后来怎么又去了你房间?”
“挑灯读书。”
墨染撒着天大的谎,强装镇定,看死了对面不会撕破脸。
“哦,是吗?”
“是的。”墨染面色不改,也转了话题,“蔺老爷身体可还好?”
刘诗韵提及蔺国维倒是有几分动容,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语气都哀婉了三分,“不大好,主要是精神不好,不愿见人。”
一边的柳司薇接下了先前的话头,一双眼睛就在墨染面上乱瞟,说着,“彻夜读书,三弟这刚打完仗日月兼程回来也是好兴致,都不带休息的。”
墨染答:“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读起来便不觉时日过,以后不晚上读了。”
刘诗韵也趁机教训了一番,“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始终是要避讳的,哪能像孩童般胡闹,都是及笄的大姑娘了,别和乡野村妇似的,没半点规矩。”
“韵姨教训得是。”左右只要和蔺孤清呆一块,就全是她的错处,她也明白这些话是康乔想说的,借了刘诗韵的口,她还是要端着她的佛系人设的,可这府里最反对蔺孤清婚事的就是她了。
康乔看重蔺府的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蔺孤清不管用什么理由和她成亲,传出去都不会有什么好话,背地里肯定往最难听的猜忌了去,她之前在学堂里面已经体会到了这一点。
饭还是好好吃完了,没有什么插曲,话也都不会挑明了说,和以前一模一样。蔺国维的倒下,并没有给蔺府带来多大改变,至少表面上是。
波澜是从蔺孤清回家起的,皇上晋了他的官职,或许是因为蔺国维中风就此解去一身职务,蔺孤清意外得到了极大的权力,虽不至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他这个年纪难得的有为了。他才十七岁,就领了平定边疆的赫赫功绩,手握兵权,加上原本蔺家的声望,他今日在朝上可以说是风头无两。
至于赐婚,皇上是答应了,但是劝说他最好妾也一并纳了。蔺孤清自然是不乐意的,向往他身边安插人,想都不要想。在朝上直接落了圣上面子,咬死了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半点委屈都不会给墨染受。最后赐婚一事便搁浅了,权当没提过。
这些事后还是墨染旬报上看到了,才拿去问蔺孤清,他本来都不打算说的,被问一问才勉强承认了,嘴巴里还说着,“你不是说只能有你一个么?”
墨染听了都想抱上去啃他两口,她大概是中了蔺孤清病毒末期了,觉得他可爱得不要不要的。
事实她也真的抱上去了,“你对我好好啊!”
“我也会对你好的!”勾着蔺孤清的脖子,踮起脚尖真就在他面上啃了两口,她还非要啃出声来。
蔺孤清被亲了两下,只觉得有些不真实,他分明之前还因为墨染说着做妾在闹小脾气,现在感觉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偏偏罪魁祸首还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又为什么消气,歪打正着让他心情变得轻松起来。
弄得他好像白生闷气了好些天,真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觉得自己好像亏了,又把人笼着亲了几下,“利息。”
“什么?”墨染一脸懵逼。
啥利息?
没等赐婚的事情揭过一页,康乔的生辰便仓促到来。蔺家最近可以说是忙得紧。
蔺孤清似乎又与康乔吵过架,墨染只是这么揣测着,饭桌上面两人的气氛格外微妙,就连她都能偶尔接收到来自康乔打量的视线,让人特别不适。
等她确认这一点的时候,就是康乔生辰那日,她没搞清楚气氛,买了一串佛珠当作生辰礼物送到了康乔屋里。她想着康乔礼佛,自然送些开光之物投其所好,这佛珠价格不菲,她下了血本咬牙买的,怎么也拿得出手了。
刘诗韵也在,二位夫人吃着茶,好不融洽。
她说完祝寿词,刘诗韵便得康乔授意,打开了礼盒,里面躺着一串绿碧玺珠串,通体墨绿。
“这珠串价值不菲。”
“夫人开心便好。”墨染露出一抹笑。
“可惜了,姐姐五行缺水,从来只佩戴黑玛瑙珠串,这绿碧玺属木,可戴不得。”刘诗韵一手拿着珠串,另一只手拨弄着,眉毛随着她讲话越皱越深,最后感叹道:“墨染啊,你这功课可是做错了,这可冲了姐姐。”
康乔不慌不忙啖了口茶,才接着说了下去,“也不能怪她,少时没能接触这些,才闹了笑话,无妨,不知者不罪。”
墨染倏忽间面上就一阵红一阵白的,内心翻涌着些负面的情绪,极力压抑着说道:“是我马虎大意了,冲撞了夫人,若是不合适,我再去买黑玛瑙的。”
“有心了,这佛珠也讲求一个缘,无须强求。”康乔从刘诗韵手里拿了珠串,又随手放回那锦盒里,之后还不忘用帕子在手上擦了两下,“只是这珠串我怕是无福消受了。”
“是……”墨染伸手去拿回那盒子,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丢人。
“墨染告退。”被这么说了两下,她也是笑不太出来了,只想仓惶逃走,她们这一唱一和,对她杀伤力有点大,到底是没受过这般折辱的。
低着头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人抓着了,光看抓过来的手她就知道是谁了。那手从她手里接过锦盒,转手就拍到了二位夫人眼前的桌子上,力度很大,发出一声不小的响动。
引得康乔一声低喝:“清儿!”
“生辰贺礼爱收不收,嫌相冲可以不戴。”蔺孤清说话声音不大,声音清清冷冷,听起来又很好听,只是今日这声音比她平时听到的要哑了那么一点,有些沉。
“你是反了天了!”康乔哪听得蔺孤清这话,当即手就拍到了桌子上。
蔺孤清眉毛也没动一下,用和之前不差分毫的语气接着说:“冰人我已经请了,拜帖也给墨家下了,人我是娶定了。”
“婚姻大事岂容儿戏?之前便同你说过了,我决计不会答应!没有父母之命你谈何娶妻!”康乔想起日前的争吵,更是觉得肝火渐旺。
“娘,你该知道现在蔺家的家主是我才对,闹得难堪了,辱的还是蔺家的门风。”
杀人诛心,蔺孤清挑的就是康乔最在意的一点,他在拿蔺家名声和康乔赌。
“你威胁我?你居然敢威胁我?”康乔一双杏眼瞪得眼球都快凸出去了,似是气极,站起来说完这两句,揉着太阳穴又滑落到了椅子上,靠着大口喘气。
“我只是想顺着自己心意过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墨染听着蔺孤清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他有那么一点难受,至少是不愉快的。
“好哇,你爹刚倒下,你翅膀就硬了是不是?”康乔的声音连带着都弱了几分。
“蔺家的兴衰荣辱都在我身上了。”蔺孤清很会火上浇油。
康乔也瞬间变了脸色,怒气被敛了起来,她脸上浮现出从未出现过的恶毒,“呵,那你又知不知道这个狐媚子不能生养?你知不知道她每日在喝什么药?”
墨染脸色苍白一片,手下意识就抓了过去,将蔺孤清的小拇指和无名指握在掌心,“我没想瞒着你的……”
墨染这句话倒是实打实的谎话,付笑笑和她说这病的时候她是想一直瞒着蔺孤清的。她落水受寒的桩桩件件都和蔺孤清脱不开干系,第一次是和蔺孤清绑架染了风寒,第二次是被蔺孤清害着大冬天去水里游了一遭,第三次是蔺孤清淋了雨沾了她一身,要是和盘托出他一定会很内疚。之前他内疚过了,她都原谅了,没道理再来一次。
而且,付笑笑说了,调理得当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她这半年就被汤药包围着,已经喝了好多剂,仔细养着也总算有个希望。
蔺孤清只瞥了墨染一眼,把食指和中指也挤进她的掌心,交握着她的手,对着康乔说道:“不能生养便不能生养,传宗接代的事交给二哥就行。”
“你这是不孝!”
蔺孤清对康乔的指控毫不在意,“我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占尽了,也要娶她。”
“你是想活活气死我!要是暮云在,一定不会让为娘的伤心!”康乔没了最后的底牌,开始变得歇斯底里,用手握拳锤着自己的胸口,五官也都拧到了一起。
这副模样把一边的刘诗韵吓到了,对蔺孤清喊了句,“快给你娘道个歉啊!”
蔺孤清只是继续用他清冷的声音,不带感□□彩地说着,“哥已经不在了,我也成不了哥那样子,你该醒醒了……”
墨染感觉他握住自己手的力气好大。
“你会后悔的!娶了她你一定会后悔的!”康乔最后已经变成带着些怨毒的诅咒起来。
蔺孤清从怀里掏出一个四方小盒子,和之前的锦盒并排放到了一起,“生辰快乐。”
说完便牵着墨染出去了,都没有回头望康乔一眼。
走出了苑子,蔺孤清便拉着墨染站到了一旁。
“你身体……怎么回事?”总算是脸上带着些表情了,看起来像人多了。
“你很介意?”酸溜溜的,墨染觉得自己是疯了。
蔺孤清曲起中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来惩罚她胡思乱想,“我介意你有没有事。”
“没事,就是可能不好生孩子。”墨染头低了下去,她心情有点低落,提到这件事。
蔺孤清看她头低下去,索性把人抱了一把,在她发顶安慰着,“没关系,不生也没事。”
“你不想生?”她觉得还没成亲,自己已经把位置放在“老婆”上面了,这么问还挺没皮没脸的。
“没什么特殊想法,你长命百岁就好。”蔺孤清语气轻柔,下巴抵着她发顶,全身力气都放松下来。
“那你要记得比我晚死一点点,你答应过的啊。”
“嗯。”
“还有,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生……”
“嗯。”
蔺孤清“嗯”得好温柔,她感觉自己快溺死了,为了避免自己溺死,她问了一个让自己可以稍许找回理智的问题:“不打算和你娘讲和?”
本来按书里面写的,康乔也是误会了蔺孤清害了蔺国维才会母子感情完全破裂开来,现在也不存在这层关系。有时候命运真的讽刺,上辈子蔺孤清没有害过蔺国维,康乔记恨了他,这辈子他真的害了蔺国维,但他自己还是选择了让这段感情破裂掉。
该说,造化弄人?
“她会想明白的,你不用平白受她气,以后这些事情你都不用理。”他今日本来只是凑巧要送礼物,才撞见了墨染被欺辱,其实墨染完全没必要去讨好康乔的,她就不是会吃这套的人,除非墨染能有个什么皇亲国戚的身份,她才会闭上嘴巴,让蔺家娶她。
他也不过是光耀门楣的工具,既然是工具,他也不想理会康乔的感受了,以前他努力将自己装成蔺暮云,装了二十年,也抵不过蔺行舟对他的构陷,康乔轻而易举就相信了。
她从他身上看到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清儿”,是蔺暮云的影子,是蔺家的名声。
想起了些往事,他的眉眼不再柔和,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之后应该还会威胁蔺行舟,你现在后悔也跑不掉了。”
“我没想跑,成亲了你就甩不掉我了。”墨染双手都环了上去。
苦中作乐,也因为有你在身边感受不到多大苦楚。
作者:不知道说啥,推荐一首歌吧
Für immer
写这文基本就单曲循环
感谢在2020-03-15 23:35:21~2020-03-18 04:3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丸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壁角
身后是天光渐晓, 又是起了个大早,深秋时候晨起的露气都惹得身上打颤。
最近的日子可以说过得匆忙, 筹备婚事总是繁忙的, 有下人过来给她裁做嫁衣,她总觉得幸福得不真实。府里下人多数都忙着, 各种事情都派了下去,时间又不是多宽裕。
蔺孤清现在成了蔺府的话事人, 仆从是最会趋炎附势的, 他亲订的婚事不敢怠慢了,对墨染也开始巴结了起来, 正妻也就是蔺府之后的女主子了, 他们心里明白得很, 老爷已经是个废人, 去他那办事可是苦差中的苦差,都想着去墨染院里谋个差事。
这可不,狗腿得紧, 她的婢女打水进来没多久就有人来问她想带些什么吃食点心去龙禅寺。
去龙禅寺的要求是大夫人提出来的,蔺家流年不利,蔺孤清上了战场挨了一刀,之后又是蔺国维无端中风, 该去寺里祈福了, 这一番动静就是要举家同去,美其名曰,诚心。
墨染只觉得危机四伏, 摆明了是要趁着还没成亲对付对付她,早先大夫人歇斯底里的模样她可还记着。那件事情之后,她就没怎么见到康乔了,她在佛堂呆了一阵子,一出来便是要众人一起上龙婵寺。
龙禅寺离洛京不远,一天的马车便到了,这日先宿在山下,明日再上山。
三层的客栈,要了六间上房,五间在一层,一间在二层,单独的那间自然是给了地位最低的墨染。
墨染心道,这搞事情要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生怕她不知道似的,这么做是觉得她是个无知村妇,蠢钝如猪才不会起疑吧。
她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用完晚膳后约莫一个时辰,搞事情的人就来了,是府里的大丫鬟吟月,笑意盈盈给墨染房间送来了桂花糕,说是刘诗韵一早让厨子做的,怕客栈的饭菜不好,饿着了诸位,来给送些吃食。
墨染见着食盒里面躺着的桂花糕,又看了看吟月堆满的笑意,心道,这情况傻子才会吃吧……康乔真当她是乡野单纯小姑娘吗,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那种?
“暂时还不饿,放着罢。”摆了摆手。
吟月继续说:“墨小姐尝一口试试呀?深秋不就适合吃桂花糕了?”
小时候家里就教过在外面不要随便吃东西!
“晚些时候再试。”
不依不饶,“墨小姐不吃我这好难向二夫人交代,夫人也是一番好意,吃一块让奴婢好交差吧。”
墨染睨了吟月一眼,把食盒又往她怀里推了下,“你吃吧,吃完便好交差了。”
吟月马上露出一副慌张的模样,“奴婢哪敢,这是主子的吃食。”
“无妨,便当我赏给你的,我也老赏些点心给我的丫鬟,不会在意的。”
沉香檀木都在一边附和,她们小姐确实是给过不少点心她们吃。
吟月连连摇头,“那……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二夫人!”
“你便留一块在这,回去交差。”墨染从凳子上起来,作势坐到了榻上,“我有些乏了,想睡下了。”
吟月见墨染油盐不进,也只能提着食盒出去了。好在她也不是只有这一手准备,她怀里的细管里面还装着迷烟,等到墨染睡下,一样可以下手。吟月暂且退下,去向二位夫人汇报情况去了。
刘诗韵听了吟月说的情形,道:“看她平时话不多,没想到是个有心眼的。”
“没心眼能勾得清儿五迷三道的吗?就不该接她进府里。”康乔手里捻着佛珠,此时看着有几分讽刺。
刘诗韵道:“只是做了这种事,到时候清儿知道了,怕是要不好。”
“他能闹什么,丢了清白丢了名声的姑娘,他还想娶了不成?最多收了做个侍妾差不多。”康乔反手在桌上拍了一下,她日益感受到权力流失,眼下连刘诗韵都敢有微词了,更是让她动怒,“蔺府的主母不能是她。”
“姐姐说得是。”刘诗韵心里一片寒凉,康乔从来都把持着蔺府管家的权力,她就是康乔的手,表面风光,她一直觉得这表面风光也就够了,康乔能对她帮衬蔺行舟睁只眼闭只眼,便也值当了。
她知道康乔并非善类,说着佛语,心如蛇蝎,只是没想到她歹毒至此。刘诗韵自己出身也是一般,比不得康乔对蔺国维的提携,所以她也只能做个妾室,此时只觉得墨染和自己的处境有一丝重叠,墨染比她幸运的是,蔺孤清是想娶她为妻,比她不幸的是,康乔必然不让。
同情是有少许,但她断不会为了这一丝怜悯去帮她,她没得选,她不是蔺府的仆从还能在这时候能投靠了墨染去,她选择当康乔的左膀右臂,便没有后路可以退。
蔺国维这副模样之后,她更是只能倚靠康乔,她到底是蔺孤清生母。
“人安排好了?”康乔闭着眼睛问道。
“嗯,钥匙也给了,半夜里就会去。”
“吩咐好让他动静小些么?莫被隔壁的坏了事。”
“两边都没人住,一早要来了,钥匙都在我这。”
“吟月,你晚些待她屋里灯灭了,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奴婢知道。”
墨染确实是比较累,身子骨还没养好,最近又操心着婚事,加上一天的车程,她喝完药就想早些歇息。屏退了丫鬟,吹熄了烛火,就准备上床休息。
躺下去闭上双眼正要进入睡眠,就听到窗户好像被风吹开了,凉风就往她床上吹。
这副身体太麻烦了,付笑笑让她千万莫受一点凉了,她只得摸索着外袍给自己捂严实了,再准备去将窗户掩上。
还没等她把脚从被子里伸出去,窗户就被关上了,屋子里也陡然安静,只能听到她渐响的心跳。
“是我。”蔺孤清出了声,“吓着你了?”
“有点。”也不事前说一声,老是翻着窗子就过来,她快被吓死了,“大半夜干嘛啊?”
蔺孤清沉默了会,道:“我娘要害你。”
墨染当他说之前糕点的事情,“我不是把吟月赶跑了?”
“有后手。”
“你来救我?”
“嗯。”蔺孤清的话语听不出情绪,手朝她那边挥了下,示意她安静,“别说话,有人来了。”
窗上的糊纸被戳开一个洞,一根窄细的木管伸了进来,墨染看不大清楚,蔺孤清的背影把她的目光挡住了,就看到他抬了下手,片刻之后门外就传来物体倒地的响动。
墨染好奇道:“你做什么了?”
“堵了她的管子,用内力打了回去……”一口迷烟全被吟月自己吸进去了,现在是不省人事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
蔺孤清开了门将吟月拖了进来,是完全拖进来的,只拉着她一只手,墨染看着都怕她要脱臼了。
“去隔壁睡,隔壁空着的。”墨染就看着他将吟月放在了自己床上。
“就不管她了?”墨染隐约能猜到这是要干什么,看了那么多本小说,她猜也猜到了接下来的剧情发展,无非是为了诬陷她与路人甲有染,把她随便许掉。
用脚趾头想,这次找来的人只怕比之前相亲的人还要烂上几分,想着就不寒而栗。
“不给点教训,她们总能再找人对付你,太累了,不如一次就让府里所有人知道,动歪脑筋有什么后果。”语调还是那样清冷。
墨染也没再多说,看着蔺孤清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工具,打开了隔壁的门,“你还会这个?”
像江洋大盗似的。
“第一次。”蔺孤清也不打算解释,“天凉,你快上床去。”
“穿着衣服呢。”她自己已经比较注意了,就连刚才只是下床关窗,她也是把外袍穿得好好的。
“快睡觉,我陪着你。”
“不用陪了吧。”这次她也没吓着,有个人看着自己睡觉还是怪害羞的。
“怕有变化,她们找的人应该不认识你,不过就怕万一。”蔺孤清不想吓着她,说了几句现在状况便又催促她去睡觉,“你睡,我看着,没事的。”
但是墨染现在瞌睡被吵醒了,一时半会感觉自己也睡不着,“好像不想睡觉了。”
“说会话吧。”墨染提议。
“嗯。”
“蔺孤清啊,我最开始的时候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你,就是想着沈莲白不喜欢你,要是你喜欢的是我,一定不会那么难过。当时做了很多特别傻的事情,中途我都想放弃了,因为知道你谁都不喜欢了,后来你又对我不太差了,我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我也说不上我什么时候就特别喜欢你了,可能是在你亲我的时候,也有可能在更早你嘴里说讨厌我还是替我挨了一刀的时候。之后,你对我好差,可我当时还是好喜欢你,要不是你提到骆惊羽,我当场可能就动摇着原谅你了,就是那么喜欢。”
“等到了看到你哭的时候,我就觉得,这辈子我肯定只能喜欢你这一个人了。”墨染语调上扬了几分,像要打破之前低沉,她觉得自己把喜欢说得好沉重,“哎,我怎么说得好像成亲才该说的话,你是不是觉得我挺莫名其妙的?”
“只是不懂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还说到那次他哭了,他有些不好意思,他是不喜欢自己个性中脆弱的那一面的。
“可能是想到了你家里人都不希望你娶我,你还是要娶我,还要做这些决断,就觉得,我挺没用的,老是你护着我。”
“我知道你不会觉得我没用,只是我自己这么觉得,是不是挺傻的。”
说到最后墨染有些难受,她老是钻牛角尖,但是想到这些事情她会觉得自己什么事情也做不好。
“你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你处理不了这些很正常,你不安心是因为我这边没处理好。”蔺孤清摸了摸墨染的头,“不过,喜欢我的话你可以多说一点。”
墨染本来有些苦涩都要被蔺孤清逗笑了,握着拳头在他肩上轻轻打了一下。
“嘘!”蔺孤清神色微变,将食指比在嘴唇上。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木门开关的声音。
墨染忽地内心紧张了起来,隔壁的第一声响动刚传入耳中,蔺孤清两手一抬,就将她耳朵捣住了,她傻愣愣地看着他,顿觉尴尬。她都开始后悔刚才怎么不听蔺孤清的话乖乖睡觉了。
蔺孤清也后悔直接让她过来隔壁了,还不如先去他房间,早上之前再把她弄过来,现在听着隔壁墙角,真是太过尴尬,他垂着眸子,不敢细听。
两人皆是纹丝不动,偌大的房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气氛好不诡异。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似很快又好似很慢,紧张的心绪让她无法正确判断时间的流逝,直到蔺孤清放下了手,她才觉得自己可以正常呼吸了。
“咳……你睡吧,我走了。”声音又哑了几分。
“嗯。”咽了下口水,脖颈微动。
躺了下去,被子连头一起捂住,窗户开了,微凉的风吹了进来,还有窗外的风声。他又跳的窗子,怎么就那么喜欢窗子。
屋子回归一片寂静,墨染开始不自然会想起早前的尴尬,蔺孤清他都听到了些什么呢,她被捣着耳朵,没听到些什么,但是想来就该是臊得不行的声响。当时她也没说帮蔺孤清把耳朵捂了,她动都不敢动一下的,只敢看着他低垂的眸子。
暧昧到无以复加。
最终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日是被自己丫鬟的尖叫声唤醒的,待她穿好衣物,隔壁已经是乱作一团了。
她站在门口,两个丫鬟见到她来了,面上的担忧都散开来,“小姐,你怎么没在屋里?”
“昨夜可能走错房间了。”
“还好小姐走错了……”
墨染往里张望,吟月似乎才刚醒来,床上的男子被她踹得跌落下来,正骂骂咧咧,“小娘子怎么一夜过去就不认人了?昨夜还叫着好哥哥。”
“谁叫你好哥哥了!你去死……去死!”吟月发了两句脾气就呜咽起来,二十几岁了,哭起来像是小姑娘似的,没有半点大丫鬟的威严了。
“发生了什么?”
这一番动静也闹得楼下蔺家的人全都簇拥了过来,大夫人和二夫人走在前面,其余人跟在后头,墨染把门一关,“里面脏乱,别污了眼。”
刘诗韵见她一身整齐,心下明白了七八分。
“吟月那丫鬟也不知道怎么去了我房间,看着似被人辱了清白。”墨染陈述事实。
她方才看了一眼,吟月肩膀上青紫一片的,看着就疼,本来躺在那里的可能是她自己也说不一定,康乔是真的想对她下狠手。
随后的事情便是吟月硬吃了这亏,被许了婚,这不过是祈福路上的插曲,前后耗费了半个时辰都不到。没人会去追究墨染为什么睡到了隔壁,吟月又为什么睡到了这边,尘埃落定的不过是蔺府少了一名丫鬟。
除此之外,一如往昔。
作者:再也不给自己立什么flag了...
真的菜狗子的我...
我环境氛围渲染真的菜!
第42章 亲戚
要成亲的路上简直磕磕绊绊, 刚祈福回来,就撞上了墨二爷, 她的叔父叔母拖家带口, 一家三口齐齐整整过来蔺府找她来了。
收到蔺孤清寄出去的信件,他们忙不迭就一家子赶了过来, 他们名义上可以说是墨染的“监护人”,婚嫁的事情还得他们首肯。
她的叔父墨少谦这次当然不是为了给她送嫁妆这般好, 虽说她叔母也是带了些金银首饰来给她的, 可话说着说着就不太对头了。
说是亲戚,其实她也是第一次见面, 之前叔父的概念就是霸了她的家产, 还不愿意养她这个拖油瓶, 把她甩了出来。现在这个男人就端坐在她面前, 道貌岸然并且仪表堂堂,即便是从偏远的地方到来,他的着装甚至是言行都是极讲礼数的。
坐在他旁边的叔母就大相径庭了, 是个俗艳的中年女人,脂粉味特别浓郁,她老远就能闻到,身上穿金带银不说, 她的身材也有些走样, 站在墨少谦身边就是两个字,不搭。
两人育有一子,比墨染小一些, 十二三岁的少年郎,倒是生得像爹,谦谦君子,正老大不愿意地立在一边。
论辈分,这是她堂弟。
“你这真是好福气了,能嫁给蔺相嫡子,听你叔父说他今年还打了胜仗,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前途不可限量!”叔母笑起来脸上的肉都被挤着抖了抖,把首饰交给墨染丫鬟之后,她就一直在夸蔺孤清。
墨染道:“算不上什么红人,为国效力罢了。”
“平定边疆,这一仗打了半年多,一般人可没这能力。”墨子谦开了口,和叔母的口气不同,他语调平稳,十分冷静。
“他确实很有能力。”
叔母还是那副满脸堆笑的样子,揶揄道:“你这还没嫁出去,心就完全向着他了!”
“叔父叔母,舟车劳顿也辛苦了,还是多休息吧。”墨染被她这么一说生出些许厌烦,不是熟悉到能说这种话的关系。
叔母听出了逐客的意思,急忙直奔主题,“我们这次来,准备你成亲后再回去,你看我们这把墨衍书也带来了,他怎么说也是你堂弟,你看着安排下?”
“我不大明白叔母的意思?安排什么?”墨染喝茶的手顿了顿,抬了眸子盯着叔母道。
“军中一官半职,或者朝廷的差事,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墨染冷笑一声,“官场的事情,我哪管得了?”
“你就不会吹吹枕边风?”她还欲说下去,墨少谦急忙插嘴打断,“你堂弟好歹是自家人,以后你也可以把我们当个靠山,总归算得上是你娘家。”
娘家?
墨染本来不准备提旧事,可叔父叔母这副吸血虫的模样实在太过碍眼。
墨染笑笑,“是吗?叔父可还记得答应过成年将祖宅还给我?”
墨子谦先是被问住,随后马上反应过来,“你都出嫁的人了,那地方想来你也不会回去,叔父替你料理着。”
“这么说岂不是便宜都给叔父落了,祖宅和官职,一样不落?”
“我们这边风光,你也有底气些!墨家列祖列宗的面子你总要给吧?”墨子谦见墨染把话挑明了,只能搬出祖先来。
“爹,娘,快别说了!”没等墨染回话,墨衍书先开了腔,脸都憋红了,手也拉住了他娘的衣袖,挤眉弄眼的,怕自己父母继续丢人。
叔母抓着墨衍书的手,把他往自己身后带,“都是为了你好,你别犯傻!”
“你们真有什么要求,就与他本人说去。”墨染余光看到正主过来了,索性把麻烦事扔过去了,她懒得处理。
墨子谦顺着墨染的视线望了过去,果然看见蔺孤清走了进来,稍微正了下衣冠,道:“没什么事,既然蔺大人来了,我们便不叨扰了。”
墨子谦对蔺孤清这个人是有些怵的,第一次见面他就热脸贴上去被浇了一盆凉水,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主,奈何他位高权重,是以才想从侄女这边下手。
“且慢。”
这下不仅墨子谦一家三口露出疑惑的神情,连墨染都一脸困惑,这是要干嘛?
“有关聘礼的事情。”蔺孤清不动声色将墨染拉扯着他衣角的手拉入袖中。
墨染满脑子的这个男人怕不是疯了,对着这一家食金兽还想着谈聘礼?走个过场不就好了,她可不觉得这家会给多少嫁妆出来,花的虽然不是她的钱,但是她也心疼蔺孤清的钱。
“晚辈想将嫁妆一并出了。”蔺孤清见在场诸人面面相觑,接着说了下去。
袖子里的手猛地拽了他一下,他制住手腕,抬眼就对上一双嗔怒的眸子。
“这恐怕于理不合,传出去了……”
“不会传出去的。聘礼和嫁妆分开来,我已命人列好了清单。”言下之意聘礼是给墨子谦他们的,只要他们做下表面功夫,一个子都不用出。
“她父母仙游,孤苦无依,婚姻之事我不想教外人看低了她去,望你们成全。”
墨子谦见是无本生意,自己白赚了不少,忙道,“蔺大人设想周全,便照你意思办。”
一人刚踏出院门,墨子谦夫人聒噪的声音就透过木门传了进来,“你刚插什么嘴呢,都是为了你之后的出路,这丫头现在飞上枝头了,不知道枕边给蔺家的吹了多少风,在我们面前装什么,就是不想帮忙!”
之后的话听不真切了,沉香和檀木一道出去的时候顺手把门关上了,只能听到墨子谦似乎在说小点声之类的。
墨染不想去管所谓“叔父叔母”是怎么看自己的,他们对她来说和陌生人没有区别,对原主也谈不上有什么恩情。她现在只想与蔺孤清置气,“你知道我不在意那些的吧?”
“但是我在意。”蔺孤清说着还坐到墨染旁边,摸了下她的头,在她看来像在给她顺毛似的。
她现在是挺炸毛的,讲话都故意恶声恶气的,“小心他们一家子还要占你便宜。”
蔺孤清被她说话语气逗笑了,“你眼里我就这么容易被人占便宜?”
看到蔺孤清笑了,她就更来气了,“你聘礼可折出去了,他们本来就占了墨家祖宅。”
“你想要回来?”她如果想要回来,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墨染撇了撇嘴,“不想,也不会去住,往深了说,其实和我没半分关系。我就是不想看到他们想从你身上捞好处。”
蔺孤清见墨染气呼呼的,嘴巴一鼓一鼓的,问道,“我来之前他们说什么了?”
“希望我吹吹枕边风,给堂弟谋官职……”
“枕边风?”
“在他们看来大抵就是我以色侍人,而你色令智昏。”墨染耐心地解释道。
不然怎么会退掉沈家的婚事,现在要明媒正娶个顶没身份的孤女,还捆绑赠送奇葩亲戚,怎么想都不是正常人该做的选择。
再者蔺孤清英年早婚,也着实使洛京里面一票想嫁女的官绅扼腕叹息,只能说是墨染长得入了蔺孤清的眼,对他仕途和家族毫无助益,也要早早娶了。更别说大夫人对此事颇有微词,洛京里诸人从这态度里面可能脑补出一出大戏。
十有□□的猜测都是狐媚惑主,暗度陈仓。
墨染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兀自笑起来,“他们大概想不到,最开始你还当面说过我不好看。”
“确实不是当时我会喜欢的长相。”
墨染差点被气到,为什么又要说一遍,知道他不喜欢自己脸了!
“那你也不要说出来啊。”小声嘟囔。
蔺孤清看她嗔怒的模样,决定还是不逗她了,道:“但人是会变的,现在最喜欢的长相就是你这样。”
妈诶,怎么突然打直球了,遭不住啊!
墨染被他这么一说,自己先不好意思了起来,讲话也磕巴了,“是、是、是吗……”
“是啊。”说着人也靠了过去,脑袋就搁在她肩膀上面。
“很累?”
“有少许。”殚精竭虑地准备对付骆惊羽,另一方面还要忙婚事,之前打仗造成的巨大消耗也没时间去填,一天里面大半时间都在精神紧绷,“都想让你抱着我睡一会了。”
蔺孤清最后的话就像在撒娇一样,特别现在他歪斜地靠在她身上,她低头就看到他的睫毛扇动着。
“你这样好奶啊!”
蔺孤清没搞懂墨染的意思,询问道:“什么意思?”
墨染想着也不好解释,只是说,“就是扰我心智,乱我心神!”
根本就在犯规!
说完就感觉肩膀上的人抖动起来,呼吸全打在她的脖颈上面,温热的,带出一些麻和一些痒,“不许笑,笑得我脖子痒!”
“蔺孤清,你好重!”笑着笑着整个人怎么就砸到她身上了!
“我想睡一会。”蔺孤清敛了笑意,阖上眸子,声音轻柔。
墨染用手把他推了一把,“去床上睡。”
往常都是蔺孤清看着她睡觉,现在立场调转了,感觉还有几分新奇。
他入睡很快,几乎是阖上眼睛呼吸便均匀下来,眉眼也全然放松下来,她都不能很好地与刚才奶声奶气的人联系到一起去。他不笑的时候气质很清冷,如清冽雪水,如山涧清风,高不可攀。
笑着的时候便沾染着烟火气,在她面前他不是要带领千军万马的军帅,不是众叛亲离的反派,只是尘世间最普通的男子,想抱着她撒个娇,在权力的漩涡中得到片刻的喘息。
她不知道接下来剧情会如何进展,只觉得看到蔺孤清在自己面前小睡,静谧又惬意,是一段不愿被人打扰的美好时光。
他背负的东西太多,太累了。
看着蔺孤清的睡颜,她想了很多有的没的,还是觉得就要成亲了有些不真实。
门外的窸窣响动将她的沉浸打破,开了门,就见到一道瘦小的背影,急急离去。
“堂弟?”不知为何,她开了口。
十二三岁的少年郎,身子都还没长开,再怎么故作老成,心里的情绪总是藏不住。墨衍书心不甘情不愿地回过头,看也不敢看墨染,低着头,嘴巴凭空开合了几下,欲说还休。
墨染走出来关上了门,“有什么事?”
“没事……”墨衍书边说边摇头。
沉默几许,又开口道,“祝堂姐百年好合。”
墨染不知道原身和墨衍书之前是怎么相处的,书里面没有写过这个部分。她看着墨衍书的举动,也能猜到是因为他的父母,挫伤了小小少年的自尊心,以及叔母讲的话实在是粗鄙得很。
墨染想了会,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人是不能选择父母的,但是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是你可以决定的,况且叔父叔母确实是为你着想。今日的事情我不会在意,也不会去帮你。”
“堂姐……”少年睁着晶亮的眸子惊喜地望着墨染,随后又是一垂眸子,“我代我父母道歉……”
墨染摆了摆手,“不用的,和你没关系。你是你,叔父叔母是叔父叔母。”
少年又抬起了头,只是叫着她,“堂姐……”
墨染被那视线盯着有点受不了,毕竟不是真的堂姐弟,她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墨衍书说了这么多话,明明不管就好了。
岔开了话题,“洛京有不少好玩的,趁这个机会四周围看看,也是不错。”
“嗯。”
两人终究不是多亲近的关系,寒暄了几句墨衍书便走了。墨染轻手轻脚推开门,蔺孤清已经好整以暇坐在桌边了,正玩味地看着她。
墨染先开了口:“你才睡多大一会?我吵醒你了?”
蔺孤清在她起身的时候就醒了,他睡得浅,加上对她的谈话内容有几分好奇。
“你对你堂弟很是温柔。”蔺孤清语调没什么不同,墨染还是觉得他好像有点生气。
“你听到了?”
“嗯,你挺照顾他感受的,很是上心……”蔺孤清不知道自己说话的时候尾音都带着颤。
敏感脆弱的部分,她都照顾到了,像对着他的时候那样。
“吃醋啊?”墨染试探性询问,他不大开心,她感受得到。
“没有。”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蔺孤清这别扭的模样倒是让墨染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就是吃醋了。
墨染认真分析道:“墨衍书才多大呀,算起来我都快比他大一轮了!”
蔺孤清定定地望着她,一脸严肃,“这个年纪最容易喜欢上人了,特别是你说的那些话。”
墨染见他是认真地吃醋,也有点慌神,怎么那么没安全感,连忙说,“说话的时候想的是你。”
当时想着的是蔺孤清的父母连为他着想都不会,她对墨衍书才多了几分怜爱,不过这句话她不会诉诸于口。
“我觉得我同你说话也很是温柔。”讨好地晃了晃他的手。
“是吗?”蔺孤清心情好了少许,回味着她之前的话,“父母虽然无法选择,妻子还是可以自己选的。”
“我到现在对这件事情还没有真实感,感觉突然就要嫁给你了。”
“很突然吗?”
“不是,不知道怎么说。”摇了摇头,眉头皱到了一起。
“没关系,以后日子还长着。长到你能完全感受到真实。”
听到蔺孤清这么说墨染开心了起来,像是在说以后的路都是两个人一起走。
“你会不会后悔呀?这么早就决定了婚事。”
英年早婚。
蔺孤清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墨染眼底漾起的笑意,生生把嘴里的话吞了回去,哼出四个字,“侍宠生娇!”
“哎,怎么不上当!”
笑笑闹闹,不多时有人来找蔺孤清,他便走了,算下来他大抵也就睡了半个小时,墨染想着以后他大概会比现在还要繁忙和操劳。
作者:下章成亲了!
第43章 成亲
洛京今日热闹非凡, 一大早乐师就开始演奏,从城门口随着娶亲的队伍一路吹奏。老百姓都被吸引出来观礼, 不提今日各家酒楼都被包下大摆宴席, 还是不用银子的,给新人一句祝福便是。这嫁妆的排场, 也是多年难得一见,赶上了初春, 大街上全是红色的纸片夹杂着花瓣。
不知道的真要以为是皇帝嫁女儿了, 这般张扬。
墨染一大早几乎是被丫鬟们随意摆弄的,衣衫和发饰的繁复程度她都不知道是怎么穿戴到自己身上的, 现在正顶着一头发饰坐在轿子里面。外面吵吵闹闹, 老百姓谈天的声音, 炮仗的声音, 乐师演奏的声音,吵得头都有些发晕,其中最吵闹的, 该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在紧张,紧张到面红,把盖头掀起来还嫌不够透气,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红色, 连她手上涂的蔻丹都是大红。
喜庆到不行的。
这一路她觉得无比漫长, 即便不用她用双腿丈量,她也感觉到路途长远。
摇摇晃晃,吵吵闹闹, 一路就到了蔺府,握到了那只手,她悬着的心才又落回心口。
依着礼仪是要给蔺府几位敬茶,透过红色盖头的缝隙,她能看到轮椅上的一个模糊人影,是蔺国维。
因为中风,他坐在轮椅上面,墨染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现在嘴角歪斜,脖子也不能挺直,脑袋歪在肩膀上面。并且,双眼紧闭。他不愿意面对人多的场景,然而他连表达的自由都没有。
在场的不乏他的同僚,往日与他一同上朝下朝,现在齐聚一堂,来庆贺他娶媳妇。他不愿看,同情的眼神,幸灾乐祸的眼神,恶毒的眼神,统统同样令他痛苦。
蔺孤清似乎也无意羞辱他,,敬完茶,他就被下人推进了内室。
康乔则一直面带笑意,端庄又和善的笑容好像长在她脸上一样,从始至终都未改变过嘴角扬起的弧度。
只有蔺孤清离得近了可以看到,茶水她都只沾了下嘴唇,一口都没喝下去。事已至此,他不懂她还在抗议些什么,不满些什么,总之都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之后墨染被带进了房间,干等着很是无聊,她开始拆自己的凤冠。一路上她只觉得脖子都快被压弯了,前面的金钿估摸都把她额头压出印子来了。
拆了一大半的发饰,她面前已经是铺满了步摇之类的,这么多金子戴在头上,可不就重死她了。
今日的妆也浓,嘴唇都是正红色,在她这十五岁的脸上看着还是挺奇怪的,像偷擦了妈妈口红一般,她用帕子抹了几下,让颜色淡下去才看着自然了些。
“新娘子怎么迫不及待自己揭了盖头?”
闻言她手里的发钗都被吓掉了,碰撞到地面,弹到一边。
来人斜靠着床柱,不知道在背后看了她多久,一身喜服,面上带着些笑,眼睛里装着破碎星光,直勾勾看着她,看着她一脸仓惶,又是一脸失措。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墨染反应过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去榻上翻找被她随手乱扔的红盖头,还边喊着,“啊,这个不算,重来啊!”
“别了,”在红被上翻动的手被握住手腕,蔺孤清贴得很近,把话吹进她耳朵里,“我帮你拆。”
有些尴尬地瞥了他一眼,顺从地被拉到镜子前复又坐下,男人的手在她发间摆弄,并不灵巧,却很细心,一根头发丝都没扯到。
墨染讷讷开口:“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快过来,我想着弄完这些再盖回去的……”
她特别不好意思,自己这样做该触了霉头,她本来盘算着要等蔺孤清好久,外面那么多宾客,他得应付好一阵子,自己这才慢条斯理拆着发饰,结果没拆完他就进来了……
没了揭盖头的惊喜不说,还被他看到了自己惊慌失措的模样。
蔺孤清摆弄着她的头发,差不多就剩两三支发钗了,然后才缓缓开口:“直接敬了大家三杯就没管了。”
墨染瞪大了眼睛,向上望着,“要不要盖回去让你重新掀?”
发顶被按了下,让她别乱动。
“不用,就跳过这步。”
终于拆掉了最后的簪子,长发倾泻而下。
“直接喝合卺酒吗?”墨染将披散的头发挽至耳后,头发太长太难打理,她不是很习惯。
“不喝了。”
墨染惊呆了,没听过有人结婚连交杯酒都省略的啊,这还是古代!
蔺孤清看她一脸惊诧,笑着解释,“你沾一口就醉了。”
她是个没酒量了,不经喝,虽然醉了也很是可爱,但是今天不希望她喝醉。
墨染没想那么多,她现在脑子全被别的事情占据。
等下,那再下一步不就是洞房了吗,突然连跳几步,她毫无心理准备啊。
还没等她在心里多做些建设,就被打横抱了起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吓得她勾着他脖子,怕自己摔下去。
梳妆台离床没几步距离,被放到鸳鸯红被上,他也跟了过来,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就这么看着她。
他太好看,这么近距离瞄上一眼,她就被夺了心神,目光太炽热,快被烧化了。
墨染被看得窘迫了起来,侧过头,磕巴着:“就……就……就这么亮的吗?”
脸被他的手碰到了,强制着让她头又转了回去。
“龙凤烛要烧一夜的。”
墨染愈发窘迫,“蔺孤清……太亮了……”
明晃晃的,让她心理负担特别大,像是大白天一样,什么都看得清楚,连蔺孤清睫毛的细微颤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压在她身上的人倒是没有半分不适,还心情很好地小声说着,“成亲了,该叫夫君了。”
“蔺孤清,我紧张……还是给我喝酒吧……”墨染猛地直起身子,就想下床去找酒。
蔺孤清没再搭理她,也让她再问不出话来,摁着肩膀又把人推倒了,覆身下去,碾辗过嘴唇,把她的尾音都搅碎掉。
她快背过气发出呜咽,他才退开来,一脸魇足,“尝到酒味了?”
墨染听他这么一问,脸瞬间整个爆红,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明明是很繁复的衣衫,她穿都不会穿,蔺孤清解了几下,就掉开好几层,她像被剥壳的虾,就要任人鱼肉了,最后还在挣扎着,“太亮了啊……”
什么都看得真真切切的,看着蔺孤清一双眼眸她都觉得自己整个人要沦陷在里边了,任他动作着,自己是没眼看了,眼睛一闭,她是不准备再睁开了。
听到他轻笑一声,之后耳垂一热,不光热还湿,他在逼迫她睁眼,一番对峙,她还是在这暧昧的声音中睁了眼,“你欺负我……”
声音娇娇的,眼尾像润过水,还泛着轻微的红。嘴唇也被她自己咬出了印,一圈小巧的牙印,水光潋滟。
“嗯,欺负你……”蔺孤清的声音也哑了几分,顺着耳垂就一路向下,在她身上撒着火苗,从一小块地方蔓延开来,一把火烧光了她的理智。
“阿清……真的,好光亮……”
“这样好些了吗?”扯了床帐,青色的帐幔垂落下来,可烛光还是透过纱照了进来。
“没有……”
也就比之前好了一两分,还是很亮堂,这种隐秘的事情为什么要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做,她一直觉得那件事是天然适合黑暗的。
“看清楚我,不好吗?”蔺孤清嗓音比平时沉,问句被他说起来带着磁,尾音又轻,像羽毛落在心尖上。
她又把眼睛闭上了,蔺孤清发丝微乱,衣衫松垮地披在身上,脸上全是她以前没见过的表情,眸眼底有些什么火花一触即燃,拉了帐子之后他身上被打上了朦胧的光晕。客观环境和现场情绪的反差极具破坏力,这个杀伤力实在太大了,她不敢看。
“染染,看我。”
不理,闭着眼顾自害羞。
“看我。”
衣衫被脱去,接触到空气,令人不安地震颤。
“看我。”
这一声是贴着她耳朵叫的,她咬紧了嘴唇才让自己没有过多的反应。
“看我。”
指腹碰到了她的牙,抵到了她的下唇,让她没法咬住,另一只手在侧腰处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
她怕痒,像条鱼一般,扑腾了身子,眼里一片湿润,额头也沁出了汗珠,“你怎么这样?”
“哪样?”明知故问。
“别掐腰了……”墨染两只手一起上都没能掰开放在她腰附近的手。
“你别闭眼,看着我。”
被蔺孤清几次三番这样要求,她也就真的张着眼,她怕再闭眼这人不知道又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墨染后来还是闭眼了,给疼的,眼泪都给逼了出来,“阿清,好疼……”
僵持了好一阵子,再度睁眼才看到蔺孤清也是生了一层薄汗,眉头紧蹙,迟疑着问道:“你疼不疼?”
“闭眼。”咬着牙才吐出这两个字,墨染都能看到他眼里隐忍的红血丝。
眼睛没闭,被一只大掌盖住,视野变成一片黑暗。
蔺孤清也难受得不行,怕自己这副无法自持的模样吓着她,也怕看到她一双鹿眸含着泪水,索性遮了。
“你很不讲理阿!睁眼的时候要我闭眼,闭眼的时候……”后面的话出不来了,全变成了哼哼,然后被堵在了喉咙里面。
只剩蔺孤清凌乱的呼吸声破碎在夜里。
“你霸道死了。”墨染平复了呼吸,就在翻找着衣衫往身上套,还不忘数落蔺孤清方才强制的行为。
“别穿了。”刚披上的衣袍还只穿上了一边袖子就被扯了下去,然后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落到了地上,和之前掉落的发钗一起,看起来怪可怜的。
“欸!”墨染没来得及控诉,又被裹进了被子里面,在嘴唇覆上来之前,是一句,“再来一次。”
墨染醒过来才反应过来,蔺孤清这身体正是青春期的少年,昨晚上快折腾死她了,让她怀疑他是不是也看了叔母给她的那本书。成亲前一天叔母神神秘秘给她了一本册子,让她好好了解一下,她翻了两页就扔床底了,古代的洞房教程真是……
“醒了?”蔺孤清没有睁眼,墨染呼吸速度变了他就意识到她醒过来了。
扣在腰上的手收紧了力道,两人间的缝隙被填满了。
“你干嘛呀!”翻了个身,拉出些距离来,看到他的脸脑海里就浮现出昨夜的一些片段,迅速把头低了下去,埋到他胸膛里。
蔺孤清紧了手臂,把人抱紧了,喟叹着:“你是我的了。”
怀中女子粲然一笑,扬起头飞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是你的了。”
作者:全文完!(不是)
我是真的很想就这么结局啊,情感上已经差不多了(
后面也没多少就是了……等我写完就做个检讨。
顺便希望这章不要锁,我自己觉得我写得还挺克制的(吧?
第44章 温存
日光完全照了进来, 暖阳洒在被子上,墨染连回笼觉都睡醒了, 抬眼就看到超近距离蔺孤清的脸, 闭着眼,但噙着笑, 是醒着的,移开脑袋, 道:“手臂被我压麻了吧?”
“再睡会?”蔺孤清提了提被子, 确定把她捂了个严实,又把手臂伸过去揽着。
她确实完全不想起床, 一是天气冷, 被子里窝着实在很舒服, 二是身上酸疼, 虽然就一点,但就是想赖着不起来,因为第三点, 想这么和蔺孤清腻一会。而且她真的好久没睡到这么晚了,古代人作息可太折磨人了!
“睡不着了。”感觉上应该临近正午了,她精神饱足,左手爬上他的肩头, 把里衣拉开了一条缝, 果然看到肩头上有她咬出来的牙印,估计背上也被她抓烂了,她指甲可不短。纤细的白玉手指戳了下牙印, 他的皮肤很温暖,只是那牙印看着刺目又显眼,眸子向上抬,望向脸,问道:“疼不疼?”
“疼,你亲下?”蔺孤清潮润的呼吸和面上的笑意让人目眩神迷。
即便两个人已经亲密无间,墨染还是不想做这种暧昧的举措,她隐约感觉她照做的话,可能连午膳都该错过了。
正色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不可白日宣淫!”
蔺孤清只是将笑容咧得更大了些,戏谑道:“晚上就可以?”
墨染注意到他眉毛甚至微挑了一下,她都想喊一声,请停止散发你的魅力。
最后她选择没出息地转换了话题,“喜不喜欢我叫你阿清呀?”
蔺孤清没有戳穿她,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叫夫君。”
像命令,却并不强硬,声音轻柔,是哄着的。
“我喜欢叫阿清。”
“那就按你喜欢。”
“也喜欢你。”贴着他的脖颈,几不可闻的一声。
他没忍住,把人捞上去了些,嘴唇凑了过去,被她仰头躲过,亲在下巴上面。
瑟缩了一下,又往被子里边钻,连口鼻都不露出来,只余一双眼。
他也不恼,只亲了亲眼皮,把人拥紧了些,道:“很快,我就把这些终结掉。”
闻言墨染一惊,“要动骆惊羽了?”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墨染更觉心乱,想到原书的剧情,这两个人必定是你死我活,还连带着一圈的背后势力。她写《旬报》的时候也看到了不少阵营划分,大部分算是蔺孤清放出去掩人耳目的假消息,混淆宫里的视线。
她除了偶尔给蔺孤清拉拉民望,倒也对局势没有更深的帮助。骆惊羽这些年谨言慎行,安生做着太子,锋芒尽藏,尚未表露出对权力的渴求。
踟蹰着开口,“你有什么打算?”
“以牙还牙。”蔺孤清的口气透出一丝狠戾。
“蔺行舟?”
墨染几乎是马上想到了这个人,在原书剧情里面造成康乔误会蔺孤清的关键人物,也是气死蔺国维的真正凶手,是骆惊羽在蔺府埋下的一颗地雷,最后将蔺府炸得土崩瓦解。
“嗯。”
“他会帮你?”
“我会让他帮我。”
“他想要的是家主的位置……”
“我可以给他,雁婵我也可以给他,还有他儿子。”
要不是为了这些,他也不至于卖掉蔺国维,怪只怪蔺国维抢了他喜欢的女人,他不过是一趟赈灾,再回来心爱的女子已经做了他的三娘。后来日日相处,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珠胎暗结似乎也是再正常不过的结局。
又恰好他心情欠佳,在太子府多喝了几杯,什么都被骆惊羽套了出来,骆惊羽开的条件,他完全无法拒绝,地位和女人,加上对父亲的怨怼,他出卖蔺府的情报也没受到太多良心谴责。况且,骆惊羽登上天子之位,指日可待,他站父亲那边即便是谋逆成功了,也总有蔺孤清压他一头。
墨染思忖良久,在脑子里过了两遍原书剧情,才说:“你给的,骆惊羽也都可以给。”
“骆惊羽能保证这季节里蔺府的婴孩不会生病吗?”他不在意什么手段,手早就脏了,不差这一桩。
“但是你也不会真的动手……”没有丝毫犹疑。
蔺孤清从来没牵连到无辜的人,都是被动着,想到这些又有些心疼起来。
“谁知道呢。”蔺孤清轻叹一声。
“这件事你要说出来?”她指蔺行舟和雁婵的事情,他的小弟弟其实是他儿子这件事。
他说出来,蔺家会乱套,康乔和刘诗韵首先就不会接受,然后是柳司薇,她怎么会咽的下这口气!
“他也应该承担本该他承担的责任和后果。”蔺孤清见墨染一脸担忧,补充了一句,“最后才说,到时候蔺家就和我没多大关系了。”
墨染在年末的时候,才知道蔺孤清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阿清……”墨染感觉蔺孤清心灵关于家族的裂缝怕是永远都不会好了,往他怀里钻了钻。
蔺孤清看她蹭在自己怀里,像个小动物,有些失笑,“干嘛,想撒娇吗?”
“想,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嗓子有点发干,发出来的声音带着些哑。
蔺孤清很少见到她撒娇,倒是觉得有几分新鲜,“新婚,得了几日闲,都陪你。”
“是说以后,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都想和你在一起。”尾音缠绕得很,因为有些沙哑,更是挠人。
就突然很想给他生个孩子,想要他儿女双全,想要他有新的羁绊。
“嗯,与你共白首。等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我也缠着你。”
“黏人精。”
“让你失望了?”
没看到蔺孤清的表情也知道他罕见地慌乱了。
“没有,别整天瞎想!”秒答。
他陷入这种情绪多一秒都不行,这种情绪总让她有种蔺孤清没有那么相信她的喜欢的错觉,会让她产生细微的挫败感,她分明是有那么那么喜欢他。
然后她也诉诸于口,“我就喜欢黏人精。”
不安被抚平了,轻而易举。
“你怎么会这么喜欢我?”
“因为你值得。”
四目相对,她又露了怯,不习惯蔺孤清饱含深情的眼眸,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起、起床吧……是不是还得去敬茶请安。”
“不去,既然她们不待见你,就别去。”蔺孤清蹙着眉头,他已经完全操控了蔺家的权力,没有要她再去看那些长辈脸色的道理。
他娘就算冲着手里尚有的些许权力,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了,要架空她,易如反掌,刘诗韵也是个兴不起风浪的,至于柳司薇,就是刘诗韵的应声虫,狐假虎威。
“那我们出去逛逛。”大好时光也不能老是躺床上浪费了。
“好,出去吃饭吧。”
墨染戳了戳他的肩膀,“你先下去帮我拿衣服……”
里衣昨夜被蔺孤清扔得太远了,根本捞不到,弄得她根本没衣服穿,干净衣物又挂在屏风上,只能让他帮着拿一下。
“叫丫鬟进来伺候?”
“别……穿好衣服再叫。”
她这个模样哪好意思让丫鬟进来伺候,太羞耻了,连蔺孤清给她递了衣物,她都是躲被子里穿好了里衣才爬下了榻。
“你总不能每天都不让丫鬟伺候吧?”
“少不正经了!”墨染意识过来后拔高了音调。
其实这屋子隔音并不好,两个丫鬟早在门口红过脸又恢复如常了,就是不敢擅自进去。
直到里面唤了,两人才重新打了水进去伺候。
二位主子穿戴整齐后便离了府,一直到夜深才回来,仿佛特意避开蔺家其他人似的。
作者:单纯发发糖吧……
有些剧情不想正面写,就这么带过去吧……
第45章 算计
叶斐在春闱过了后, 顺利通过了一个月后的殿试,高中状元。皇榜一放, 已是负责掌修国史兼且教导幼年皇子, 开始宦海沉浮荣辱的官途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此番闻名天下, 光耀叶家门楣,把叶家老爷乐开了花, 本就对老幺有所偏爱, 如今金榜题名,更是欢欣非常, 他这官位已经比他几个入仕多年的嫡兄还要高, 这一辈小的里面, 数他最出息。
然则, 他也准备英年早婚了,与卫家定亲的事情没费多大周折。卫家家大业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叶家也没太多不满,特别是叶老爷,只一个劲地明里暗里给叶斐说自己想早日抱孙,巴不得他早点娶妻生子, 开枝散叶。
卫家那边更是开心嫁女, 卫安沁被教育不要大手大脚,要有个女子模样,叶斐是读书人, 她也该满腹经纶不能太失礼,听得耳朵都快起茧。
卫安沁只觉得只要叶斐还是那个叶斐,他才不在意她读了多少书,并且只能被她吃死了才是。
婚期定在了两个月后,桃李芬芳的时节。婚期定下她就去找了已为人妇的墨染,向她讨要些经验,墨染支支吾吾,说成婚当天好些步骤她和蔺孤清都跳过去了,卫安沁一再逼问她才说自己揭了盖头还没喝合卺酒,连同敬茶请安和回门都统统省略掉了。
“你们这也太过随性了……”
“是有些。”
她嫁人之后反而和蔺孤清变成了纯粹的二人世界,比现代还现代,连婆媳关系都给她回避了,她婚后都快被养成小废物了,整日似乎只用吃喝玩乐。蔺孤清只要下朝大抵都呆在府中,其中十有□□都是她去书房陪他,大部分时间她只是随手拿书卷坐在他旁边看看,间或聊上几句,关于以后,关于家事,关于国事。
更多的聊的多是些没有特定意义的事,今天的天气,庭院的花朵,洛京的趣事。
风平浪静,但当她看着阳光的碎金落在蔺孤清脸上,听到翻阅书卷的沙沙声响,总会生出些不真实的感慨。
这般平静中心绪忐忑的日子持续到了年末。
这天,蔺孤清到了傍晚也没有回来,他从来不会这般没交代,今早出门的时候一句多的话也没和她说过。
蔺府万籁俱静,没有灯火,就剩她这间房还点着灯。
“小姐,姑爷可能有事耽搁,你再不睡,天都快亮了,冬雪霜寒,枯坐伤身。”丫鬟是劝了又劝,眼看她家小姐不眠不休的,染了风寒该坏事了。
“我再等一会。”她盖着厚毛毡,也没多冷,只是心脏跳得飞快,快到难受。
看自家小姐这副憔悴的模样,也不好再劝。
都三更天了,蔺府外才等来了蔺孤清的马车,守夜的仆从见到马车上下来的人都被吓精神了……
蔺孤清出现在墨染面前的时候,直接把墨染眼泪都给吓出来了,他是被抬过来的,面色白得和纸一样,一动也不动。
只有旁边的下人在说着,“少爷遭刺客了,在医馆醒了便立刻让我们给送回来了。”
少爷还吩咐不准他们大声喧哗把人都吵醒了,他们也不敢,只是途中在马车上少爷又晕了过去。
“少夫人,这该怎么办……”
墨染点掉几滴泪,平静着语气问道:“大夫怎么说?”
“少爷运气好,没伤到心脉,只是牵扯到了旧伤,每日换药留心看顾便是,只是不知道马车颠簸,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他衣袍松垮,并未完全穿上,墨染伸手撩开看了下,还好,绷带上没什么血迹,“药留下吧,我照顾着,也别惊动几位夫人了。”
蔺孤清被放到了床上,等丫鬟用铜盆备了热水,她连丫鬟也一起打发了。
门扉开合,只剩她与他。
沾湿了帕子,还没碰到他的额头,他便皱着眉,张开了眼睛,“没事。”
“怎么没事,你手这么凉,说话一点力气都没有,额头上面的汗是不是疼的?”她就快被蔺孤清气死了,他这副模样比他们被困在石室那次看起来还要严重,在旧伤上面又来一下,想想就疼,还是靠近心脏的位置,他真不要命了。
“别气。”蔺孤清讲话都没多少气力,虚弱两个字写在面上,手艰难地在她手背上点了两点,想安抚她。
“倒是还记得回来,你死……”墨染双目通红,泪水晃一下眼眶就要盈出来,说到“死”字她闭了嘴,咬了咬唇瓣,换上一句,“不是说要比我活得久一点吗!”
七分生气与三分委屈杂糅着,变成十分的心疼。
“是我找的人,没事的,有分寸。”短短一句话,被蔺孤清劈成好几节才说出来。
“也不和我说一声!你怎么这样!”
“怕你担心。”想抬手帮她擦掉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会牵动伤口,这次伤得厉害,从胸口到肋骨,长长一道,稍一动作就痛不欲生。
他原本也没想到会在医馆晕倒,耽搁了回来的时间,主要他低估了旧伤的隐患,付笑笑如果不是早有准备,他怕是已经饮下孟婆汤过了奈何桥。
“我现在就不担心了是吧!”墨染冲他发着火,眼泪却掉得凶,本来该给蔺孤清擦汗的帕子,全被她给自己抹了眼泪,边抹边说着,“什么事值得你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声音不大,语气也称不上重,但就是像砸在了心上。
“别哭了。”他老是把她弄哭。
“你别乱动!”超凶!
蔺孤清微抬的手被她按了下去。
蔺孤清接着之前的话头说下去,“下月,皇上要去围场,我派了人,给骆惊羽一个救驾的机会。”
“然后你要栽赃给骆惊羽自导自演?”她想到了最大的可能性。
联系之前蔺行舟的事情,还是玩的一手无间道,也应了他之前所说的以牙还牙。
“对,包括我遇刺,都是他一手安排,我只是命大躲过一劫。”蔺孤清苍白的嘴唇略微勾起,露出一个阴冷的笑来,眸子里是波澜不兴。
看到他的表情墨染止不住情绪有些失控,“为了把自己摘干净,你就伤这么重!要是偏了一点怎么办!”
太险了,于理蔺孤清这么做是没什么问题,苦肉计从来都好用,加上圣上的疑心病,这局只要在适当的时候收网,蔺孤清就能不正面交锋扳倒骆惊羽,而且是让他再也爬不起来,圣上余下的时日没多大可能挖出来这真相。
他对自己未免太狠了,这一刀可是真的可能毙命的。
她完全可以理解他这样做,但情感上要她冷静面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甚至完全明白蔺孤清没事先告诉她,是怕她闹起来,她也确实会。
先斩后奏是最好的办法,有了这一认知,她又有些闷闷生气,气蔺孤清也气自己。
“就这一次,以后便好了,这伤好好养着便好了。”蔺孤清轻描淡写,然后有些疲惫地阖上了眼睛。
墨染看着更是不舒服,生硬地回了句,“没事是吧,没事你好好休息,我回屋了。”
阖上的眸子马上睁开来,“你回哪屋?”
“我自己屋。”
“我疼。”蔺孤清看着墨染转身,只能可怜兮兮喊疼,他知道她吃软不吃硬。
疼死你算了!
心里这样想,还是停下脚步,转身回去,拿了铜盆,“我去换热水!”
墨染端了热水替蔺孤清擦去脸上的汗,“你少说话,早些休息。”
“陪我。”
“我去别屋睡吧,你伤太重了。”她怕睡着了之后不小心碰到。
“你睡相好。”蔺孤清执拗得不行。
“翻身碰到怎么办?”墨染还是担心,伤口开裂的话该疼死他了,她刚给他擦完汗,现在额头还有零星的汗珠,真是不知道他该有多疼。
“不会,我睡眠浅。”
蔺孤清又加上一句,睫毛微垂,眉头也蹙着,声音柔哑,“你不在我睡不着。”
受伤之后的撒娇真的是充满杀伤力,墨染只想当场捂胸口。
能怎么办呢,自己选的人,什么都顺着他了。
他平躺着,一动不动,她侧卧着,拉着他一只手。
手冷得厉害,她握着也没给他捂热,得流了多少血,才把自己弄得四肢冰凉。
想到这些她只能默默流泪,也应该是伤得重了,他睡得沉,居然都没发现。
蔺孤清确实想得周到,第二日皇上便派了太医来蔺府给他诊治,实则是向他汇报伤情具体情况。蔺孤清伤重到任何一个大夫来看都会认为他是侥幸活了下来,这伤势也迫使他不得不卧床好几个月,骆惊羽则是趁他不在朝中,迅速扩张自己的势力。
直到翌年的夏季,在一宗寻常的贪官污吏的案件中,骆惊羽之前设计救驾,暗中结党营私的事情被一并牵扯出来,便是龙颜大怒。骆惊羽被禁足在太子府中,墙倒众人推,他府中的下人也将买凶刺杀蔺孤清的事情曝光出来,一时之间弹劾的奏折铺天盖地。
当年的秋天,太子终于被废,太子之位暂时悬空。
第46章 简单
皇上没能熬过冬季, 在一个雪夜,驾崩了。
留下的遗诏是让那七皇子继位, 是皇后的儿子, 不过六岁稚儿,这天下便是交到孤儿寡母的手里了。
之后的剧情也不难猜测, 与挟天子以令诸侯不同的是,蔺孤清是被太后找来摄政的。朝中最大的权力本来就握在了他手上, 太后不过是给他加了个名头, 让一切更加顺理成章。
人红,是非也多。
今日茶楼里, 正说开了去。
正说道, 那左家小女儿入宫与昭华公主一聚, 两人游起了花园, 正是遇着了在花园摄政王。不知是飞花迷了眼,还是路上的石子没长眼,左家千金行礼的当口, 一下没站稳,拉住了摄政王的衣袖。
“接着呢?摄政王温香软玉在怀,成就一段佳话?”底下有人起哄。
“且听我说去!”
“摄政王将那小姐扶起,没等着道谢, 就见寒光一闪, ‘刺啦’一声,上好的锦袍衣袖,变成烂布一块, 落在地上!正是左小姐手扶过的位置!”
“怎如此不怜香惜玉?左家小姐貌美如花,换我可美死了!”
“去去,哪轮的上你!”
“你们怕是不知道摄政王不让人近身的!没有例外!”
“后来呢,左家小姐后来怎么样了?”
“小姐自然是眼睛盈盈带泪,梨花带雨,便是我见犹怜。可那摄政王竟是铁石心肠,没有一丝动容。昭华公主说他几句,他没给回应不说,拂袖而去。”
“摄政王这么不给公主脸子?”
“这位给过谁脸子?论朝政,他和叶大人一起便是我朝朝廷的半壁江上,论兵权,卫家重获重用和他不无关系,摄政王虽不能再上战场,手里握的可是我朝命脉,再论财力,今年修城墙捐了大笔银子的颜大老板,是他府里的上宾。”
“摄政王是不是不近女色?左家小姐都瞧不上?这么些年想嫁他的人也不少了。”
“哪能啊,好些年前便成亲了,当时那阵仗,可真像皇帝嫁女!”
“哪家女子这般好命?这么多年好像没听说摄政王妃的事情呀!”
“当时摄政王还不是摄政王,还是蔺家的少爷,蔺丞相知道吗?看你们这些小年轻怕是不知道了!和先帝打过天下的,可惜正值壮年却中风了。”
“蔺丞相,好像小时候听过,后来他家不是还出了伦常惨案吗?”
“是,摄政王让出家主之位没多久,蔺家二少爷就因为和蔺丞相三夫人有染,惹怒了大夫人,被逐出家门,族谱去名,不知道流落去了哪。大夫人也从此青灯古佛。”
“摄政王这家不是散了?”
“还有王妃呢!你见过摄政王娶亲,见过王妃样子没有?”
“没有,这哪能见过的!说是摄政王妃连皇宫都不去,神神秘秘的。”
“摄政王没纳过妾,又不解风情,怕这王妃不是妒妇吧!”
“指不定是什么狐狸精转世呢?”
……
“你说我是狐狸精转世?还是妒妇?”一个裹着貂裘的妇人说道。
若是有人注意到她的样貌,该是惊叹面若桃李,眉眼上挑,媚骨天成,肤色是有些不健康的白,像《聊斋》里写的女鬼或是女妖精。就是貂裘实在不合时宜,只是秋季,她穿这一身真是不嫌热。
而一边与她同行的男子也非俗人,容颜清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穿着白衣,一尘不染,不知是哪家矜贵的老爷。
蔺孤清看她一脸狡黠,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道:“还听吗?”
“不听了,走吧。”
马车就在茶楼外边候着,蔺孤清把人打横抱起,就上了车。
“又不是不能走路。”墨染头低下去,小声嘟囔,老夫老妻的了,大庭广众这样。
“你身子弱。”
弱到他怕上马车这个动作都让她难受。
马车慢慢行着,速度也就仅比路人稍快些,洛京的行人这么些年也见怪不怪了,隔三岔五就会有这么一辆车,穿梭在洛京,速度永远都是这么慢。前些年有不知死活的找茬,还没等到第二日,这人就被押进了官府。从此大家有了默契,走得这般慢的马车里面坐的一定是洛京权贵。
掀了帘子,看马车行进的方向,问道:“不回府?”
“给狐狸崽崽买点心去。”蔺孤清气定神闲,把旁边的人往自己这边拉了一把,给她盖上毛毡,又揽着肩膀才露出笑意。
墨染被他说得脑子一懵的,“什么狐狸崽崽?”
“你是狐狸精,生的不就是狐狸崽崽了?”说到“狐狸精”的时候,他还往她脖颈处蹭了下。
墨染皱着眉,“你要宠坏他们了!”
家里两个调皮捣蛋的小祖宗,今天出门前就吵着要吃点心,正换牙的时候,她怕给他们牙吃烂了。
“宠不坏的。”
为了生这两个孩子,她真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付笑笑说了,她生产虚耗太大,以后必定是不能操劳了,可能舟车劳顿都能让她没有半条命。
他是不想让她生孩子的,她非串通了付笑笑骗了他,结果生产的时候没把他吓死,真怕她熬不过来。
“他们要什么你就给买什么!”
宠得过分,他们家两个孩子都亲他多些,因为她老是做黑脸那个,虽然在她说教的时候,蔺孤清也是帮腔,但是在她没注意的地方,那两小魔王去找蔺孤清就是予取予求。只有一件事,说了好几年,蔺孤清都没答应他们。
“也就是远游上没依过他们。”墨染讷讷道。
她知道因为她才不能远游的,她连晒久了太阳都会头晕,付笑笑一直帮着调理身体,就是收效甚微,吃下去的药都像泥牛入海。
“等你身体养好些,我们便游山玩水去。”蔺孤清拨开她额上的乱发,亲了亲额头。
“不做摄政王了?”
“不做了,累了也倦了,以后我们一家四口过点安乐日子,每天和你一起坐看流水落花,日升月落。”
墨染笑着,“摄政王的心愿可真简单!”
“一点都不简单。”蔺孤清说着,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最后落在唇角,给了她一个缱绻的吻。
有一个家,回去一双儿女就会扑到他腿上,旁边有她,在对子女说教。
外面是风好,天也好。
作者:有几个想法没写好,笔力不足,是真的不足,环境渲染过差导致很多情绪出不来。
故事的结局是我能想到他们最好的结局了,下一本再见,希望我能进步一些。
下本不全文存稿我挂牌游街!
感谢看到这里的诸位。
会有个短短的番外。
第47章 惊梦
窗外电闪雷鸣,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房间霎时间被白光照亮。
床上有一个人影, 坐起来的姿势, 胸口剧烈起伏着,额上沁出了汗珠。
他是突然坐起来的, 动静不小,惊扰了旁边的女子, 女子揉了揉眼, 半梦半醒着说,“阿清, 怎么了?”
又一道闪电, 这下她看清了他的表情, 写满了四个字——惊魂未定!
“阿清?”她赶忙坐起身来, 拉扯着他的衣袖。
他终于有了反应,翻身上去,把她压住, 头伏在了她的肩膀。
然后,衣衫被打湿。
“做噩梦了?”轻抚男人的背,他颤抖得不像话。
蔺孤清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很快有有新的水滴, 他声音哽咽沙哑, “我梦到你回去了……去了一个好陌生的地方,全是些我没见过的东西……我找不到你了……”
微咸的水滴落到她面上,飞溅开, 把她面颊也弄湿一片,伸出手用指腹去给他抹,怎么也抹不完,指尖都变得微凉。
“你别走,你走了我就剩一个人了。”蔺孤清极力平静自己的情绪,让身体和声音都不要颤抖,可他控制不住。
墨染柔声哄着,“我在,阿清,我在,我没走,我也不会走。”
“我只有你了……”
“乖,你压着我难受。”她快有些呼吸不畅顺了,蔺孤清体格和她差距还挺大,现在大半个身子压着她,着实难受。
蔺孤清抱着她翻了个身,两个人位置调换。
“别,你有旧伤!”换了姿势墨染整个人都绷紧了,他胸口那两道交叠的伤,实在让她无法忽视。
“早好了。”蔺孤清边说着边把人往怀里按。
“别哭了。”
见他情绪缓和了些,胸口起伏也平稳了下来,问道,“还睡吗?”
摇了摇头。
“我陪着你啊,一直陪着你。”
墨染往旁边移动了一点,马上又被拉回来,被禁锢在他身上。
蔺孤清一只手搭在她肩膀,另一只手扣在腰上,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说:“睡不着,你想睡就睡。”
都哭成这样了,她怎么睡。
其实她也梦到了,梦到自己回去了,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正显示着她那一条长评已经发送成功。
她怅然若失,行尸走肉一般第二天去公司上班。
坐在工位上,对着许久不见的excel表,她快捷键都忘了好些。部门的一起叫了奶茶,半糖去冰的黑糖奶茶就摆在手机旁边。
再度接触到现代人生活,似乎也没多么振奋人心。
她想的最多的,还是蔺孤清怎么样了,她离开了书里面,那蔺孤清是不是也不存在了,还是说他会满世界找她?
这些她都无从得知。
她能确定的只有,今天又要加班了!boss刚刚下了命令,今天赶项目,做不完不要想走了。
日子就这么过着,很快就到了年底,她也要准备着回一趟老家,虽然老家没几个亲戚了,但是过年总是要回去看看,看看她长大的地方,看看以前住的屋子。
一回去就听说了,哪哪搭不上边的远房亲戚孩子考上了全国top10的好大学,这倒不是什么重点,重点是那孩子到处打听墨染的住处,老家的亲戚被他电话打了个遍,可也是巧了,她在外地租房根本没告诉过任何人具体住址的,所以无人知晓。
墨染听着就乐呵,“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大学生啊?这亲戚好像都没见过啊?哪家的?”
“蔺家的啊,我之前也不认识,打了电话过来才知道,以前和我们这边根本没啥联系嘛!”姑妈推了推她的圆框眼镜,接着进入了过年必不可少的催婚环节,“染啊,你在那边还没谈对象啊?要是谈了带回家来给姑妈看看!你也不小咯!最近姑妈有个朋友的儿子刚回了国,那可是叫一个年轻有为!”
“染啊,听到姑妈说话了吗?”她看墨染一脸呆愣,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两下。
“蔺家的?叫什么?”墨染回过神来,神情复杂,说话带着些颤。
“不知道,没记住。”姑妈不知道这么个小插曲怎么还引来了墨染的追问。
墨染一脸焦急,“电话号码呢?”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音调拔高了好几度,“你存了他电话吗!”
“都好久之前打过来的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姑妈没见过墨染这个样子,情绪波动这么大,感觉自从她双亲去世后她的情绪变化都很小。
“姑妈你给我找找,很重要的!”墨染不自觉握紧了姑妈的手腕。
姑妈见她这样,只得翻起了手机通讯录,边翻边问,“之前把你电话也给过他了啊,怎么没找着你?”
“我手机设置了白名单……”整天接到问她借不借钱,贷不贷款,买不买商铺的各种电话,她不堪其扰,私人手机早就屏蔽了所有陌生号码,只有工作用手机才接。
当时好像打了两三个电话,好歹是存了,翻出来给墨染看完,她人就跑了,说屋子里信号不好,要出去打电话。
“不想相亲也不用这样吧?”姑妈最后不知道怎么得出了这个结论,好似恍然大悟。
墨染在门外顺了顺气,就按了绿色的拨出键,等了一会通了,手机里传来,“喂?哪位?”
陌生的少年音,从语气到语调都陌生得可怕,心凉了半截。
她在想什么魔幻剧情呢。
“对不起,打错了……”
“蔺孤清,过来帮你妈端菜!”听筒里传来小小一声,中年男性的声音。
“蔺孤清,别挂!”墨染心脏狂跳不止,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就让她雀跃到快爆炸。
“嗯?”背景音有中年男女对话的声音。
“之前是不是找我,我是墨染。”飞快地讲了重点。
“啪”的一声,之后是中年男人的喊声,“哎哟,做事情就不要打电话!这么新的手机给摔了!”
“爸,我出去有事!”很急的一句话。
背景还传来男声,“就快吃饭了!别出……”
然后被“哐”的关门声阻断掉。
“喂,你在哪?”
能听得到喘气声,好像在跑步。
她也跑了起来,跑出小区,“在人民广场附近,你离得近吗?”
“近,广场时钟那里见,五分钟。”
“真的是你吗?”墨染完全不敢相信真的有这么魔幻的剧情。
“嗯,你怎么才打来?”委屈巴巴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就是个傻子,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找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
“过马路了,先挂了,见面说。”背景音里有车辆行驶的声音。
墨染跑到人民广场时钟的时候,蔺孤清已经在了,模样变了,穿着黑色羽绒服,头发很短,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他朝她跑过来,她视线就变成一片模糊。
“找你好久了!”被结结实实地抱住,青年男性陌生又不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看不清东西,被人掐着下巴亲了过来,呼吸全被掠夺过去,被风吹冻的嘴唇也变得温暖湿润。
没个完。
这种亲吻方式倒是熟悉的。
“好像在犯罪一样,你有十八岁了吗?”被放开的时候她迅速擦去眼泪,想到了一些关键。
蔺孤清舔了舔嘴唇,一撇嘴,“嫁给我的时候怎么不说犯罪?”
“那能一样吗?”墨染直想打他。
后来没说几句话,就跳节奏了,走起了成人剧情。
真正犯罪的是她和蔺孤清滚完床单,他在她耳边叫她,“染姐姐。”
“哪里学来的这些!”她血液全冲上了大脑,快要疯掉了。
“上网。”
“你也吸收得太快了吧!”墨染没想到一个古代人能这么快适应现代。
看来互联网真的伟大!
蔺孤清捏着她的手把玩着,摆弄着她的手指,嘴巴里说着些惊人的话,“我还知道过四年我就可以和你结婚。”
墨染对此没有反驳,接着话头说下去,“嗯,虽然我赚的钱不多,也算是有房人士,养一养你还是可以的。”
蔺孤清看她一脸认真地说着这些觉得好笑,戏谑道,“姐姐,你想做我金主啊?”
“是啊,我养你啊。”墨染是真的这样想,蔺孤清就算不工作也可以,多养一个人她还是养得起的。
蔺孤清有几分不服气,“大学毕业我也可以找工作的。”
“你?什么专业?”墨染眉毛一挑,心道,就算是会上网也没可能这么快掌握语数外和数理化吧!
“古代汉语,我转的。”
感觉有些意料之外,好像又情理之中。
“大学生活怎么样?”
蔺孤清沉默几许,才开口,“还没习惯,一切都很新鲜,和平年代也没有生存压力,感觉可以就这么悠哉过下去。”
墨染的评价只有两个字,佛系。
“你这么佛系的吗?”
“不好吗?”
“也很好,这里的生活搞不好更适合你。”
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没命,不用操心国事,也没多少受伤的机会。
“有你在就好。”蔺孤清亲昵地往她身上蹭了几下。
惹得她发笑,“弟弟好乖。”
“永远这么乖,你不要不见。”蔺孤清把她抱的死死的,手臂扣在腰际,脸埋在了肩膀,情绪很是低落的样子。
“不会的,下次我一定先找到你。”
梦到这里就结束了,蔺孤清突然坐起来让她醒了过来,她刚醒来甚至有瞬间分不清这是在书里还是书外。
说着睡不着的蔺孤清却在哭痛了眼睛之后睡了过去。
墨染伏在他胸口,轻轻道:“每一次,我都会去找你,会一直陪着你。”
“我以前答应过你的,对你好,不会骗你,会一直喜欢你,阿清,我不会骗你。”
希望他不论在什么时空,她也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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