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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大佬,尾巴藏好》作者:喝豆奶的狼
文案:
20x0年,动物合法成精,享受人权。
季泽作为一头成熟的大灰狼,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喝豆奶,撸尾巴。
直到有一天,因为迟到而爬墙的季泽目睹了一场巷内血战。
被堵的少年手握钢管,眸子红,血更红。
青皮寸头一米八五,舌尖顶住腮帮,在一堆半死不活的食肉动物间淬了口血唾沫。
“要不是老子吃草,你们全他妈都得红烧。”
墙头蹲着的季泽惊叹:wow,是只兔子。
从那天起,狩猎一只名叫沈初的兔子,成为了季泽这辈子的头等大事。
【与我比肩的爱人,同我一样强大。】
小剧场:
季泽追沈初那会儿,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变回狼身,给失落的小兔子撸自己尾巴玩。
后来真在一起了,又打死不愿意变了。
沈初食指点在季泽腰腹,“尾巴,或者滚蛋。”
季泽抓住少年纤长手指,“乖宝,我毛都被你撸秃了。”
季泽:“我有一个梦想。”
沈初:“说。”
季泽:“想摸摸兔耳朵。”
沈初:“滚。”
1.又骚又贱(攻)x又强又萌(受)
2.校园甜饼,强强,1v1,he
3.攻受大部分时间都在以人的形态努力学习
4.信我,我是甜文选手
内容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校园 萌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初(受),季泽(攻) ┃ 配角:各种人类和非人类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天敌他总想撸我耳朵。
第1章 不打不相识
早上七点整。
淮城一中的伸缩大门嗬啷嗬啷响了半分多钟,终于在距离季泽不足三米远的地方彻底关闭严实。
咬着豆奶吸管的少年迟了一步,在学校门口听见了清脆的预备铃声。
又迟到了…
门卫是只花了眼的老山羊精,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堵季泽这类目无章法的食肉动物。
关门就是不给进,略略略,你来咬我啊?
季泽牙疼的“嘶”了一声,抬手把豆奶纸盒扔进路边垃圾桶里。
各类物种间的鄙视链已经深入人心,就连关个破门,都要来秀上一把优越。
他翻个白眼,转身绕到学校西门巷口,笔直匀称的长腿踩上空调外机的铁栏杆,双臂一撑,整个人直接翻上了墙头。
西门边上的围墙上,没有酒瓶渣没有摄像头。
在墙上走几步拐个弯,还有一棵歪脖子树,一个信仰之跃跳过去,顺着树干就能平稳落地。
季泽本体是狼,行动最为敏捷。
“哐当——”
一声清脆的铁器敲击声,让正在转弯的季泽脚步一顿。
他眼皮轻合,鼻翼微动,嗅到了到空气中弥漫着血的腥味。
狮子,臭鼬,豺狗,还有…兔子。
季泽眉头骤然蹙起,再次睁眼时目光如炬。
少年高大的身体迅速调转方向,飞快地朝着味道源头奔去。
虽然动物成精合法化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但仍然有不少大型食肉动物依靠着物种优势来欺凌弱势食草动物。
轻则只是人体受伤,重则恢复本体死亡。
而成了精的动物身份确认如今依旧是个问题,很多恢复本体死亡的尸体难以确定是否成精。
不少心术不正的动物,最爱钻这个空子。
还好空气中兔子血的味道不算浓烈,他如果去得及时,应该还——
“艹!谁他妈咬的老子?”
拿着一截废弃钢管的少年额角带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边脖子。
“不是我!”瘸了条腿的臭鼬哭哭啼啼。
“也不是我…”被揍成熊猫眼的豺狗疯狂摇头。
染着黄毛的狮子满面惊恐,“我我我我上个月刚打的疫…”
话还没说完,少年抬手就是一闷棍子。
“嗷——”黄毛狮子叫声凄惨。
蹲在墙头的季泽脑袋一歪,半天没明白这是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作为和墙下鬼哭狼嚎三人同类的食肉动物,季泽不是很想承认他们竟然会被打成这幅熊样。
而且,还是被一只…兔子?
不是,这人真的是兔子吗?
站着的少年青皮寸头,一米八五。
身上穿着和季泽身上同款蓝白校服,衣袖捋至手肘,露出一截肌肉分明的结实小臂。
他似乎打够了,抬手把钢管往地上一摔,舌尖顶住腮帮,淬了一口血唾沫。
“要不是老子吃草,你们全他妈都得红烧!”
季泽惊了,还真他妈是只兔子。
“沈哥,沈哥我错了。”臭鼬拉拉他的校服裤脚,抽噎道,“我是被他们带过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初嫌恶地抬脚就是一踹:“滚。”
余光撇过墙上阴影,平整的一道上凸起了一块。
沈初抬眸,看向墙头,迎着晨光,正好和季泽的目光撞了结实。
那是双深色狼瞳,平静而危险。
像是进入了狩猎状态,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兴奋和蠢蠢欲动。
沈初瞳孔骤然缩小,他猛地后退半步,几乎是瞬间进入了防备状态。
“嘿,同学。”季泽咽下喉中叫嚣着的本性,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稳。
他缓缓朝墙下的兔子伸出了手,带着不自知的期待,“不上来吗?”
-
沈初的身边有很多食肉动物。
他们或好或坏,或明或暗。
但和沈初接触时都兢兢业业地装着好人。
今天这匹欲望毫无修饰,直接把“我想吃了你”五个字挂在脸上的狼,沈初还是第一次遇见。
小狼狗蹲得高够不着,不然他一样打。
“铃——”
预备铃响后十分钟,七点十分的第一道上课铃也响了起来。
“你迟到了。”季泽动动手指,似乎在催促他赶紧抓住。
沈初沉默片刻,缓慢抬手。
少年手骨修长,指尖带血,在触及季泽仅剩分毫时猛地抓住,往下狠狠就是一拉。
电光火石间,情势就换了个样子。
而季泽早有防备。
他的后脚蹬上墙头,双手撑住沈初肩膀,一个猛虎扑食把人按倒,两人在地上滚做一团用以缓冲。
与其说是被沈初拽下来的,不如说他就是自己跳下来的
被压在底下的沈初低低骂了句脏话,抬脚就要把人踹开。
然而身上之人颇为不要脸,两人双腿交缠,相互压制,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动弹。
手上较量几招,沈初找准机会,一把掐住季泽下颚。
他的虎口用力,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挤得难以入眼。
对方…是狼。
季泽头一次打架没占绝对优势,不仅是技巧上的,还有力量上的。
“你特么一只兔纸,腻气肿么这么大?”他被人掐着腮,说话含含糊糊。
两人打架打的莫名其妙,沈初看得出来对方一味防备没有攻势,所以滚了几圈也没下狠手。
沈初身体发颤,和季泽拉开距离,少年单膝跪地,指腹抹掉唇角鲜血。
季泽正了正自己脖颈,摸摸快要被人卸了的下巴,“同学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沈初危险地眯起眼睛,看着自己面前这匹大尾巴狼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自己衣服上的灰尘。
“我闻到血味过来救你,好心好意拉你翻墙,你却把我往下拽,农夫与蛇听过吗?恩将仇报啊你?”
沈初愣了一瞬,“你来救我的?”
“不然呢?”季泽没好气道,“大家都成精了,吃你犯罪好不好。”
原来是这样。
沈初站起身来,呆愣片刻,觉得自己理亏。
“我跟你道歉。”沈初抹了把脸上的血,再看了眼四周,那三只被他打傻了的食肉动物已经跑了。
“嘴上道个歉就完了?”季泽好看的眉梢轻挑,“我现在下巴还疼呢。”
沈初蹙起眉头,抬手挠了挠后脑,“那你想干嘛?”
季泽“嗐”了一声,十分熟络地走到沈初身边,“不打不相识,你请我喝杯奶茶,一杯泯恩仇,怎么样?”
-
今天是沈初第一次进学校门口装潢精致的奶茶店。
上课时间,店里没人,季泽修长的手指在菜单上点了两下,然后捞沈初过来付钱。
沈初刚买了一包湿纸巾,正对着窗子擦脸上的血迹。
“你点两杯?”沈初掏出手机,扫了支付码。
“你一杯我一杯。”季泽胳膊自然而然的搭上沈初的肩。
沈初付完钱,扔了季泽的胳膊转身就要走,“我不喝。”
“哎哎哎!”季泽拉着人胳膊又把人拽了回来,“点都点了,别浪费钱啊!你现在又进不去学校,一会儿我带你翻墙头,保准没人发现。”
沈初回头,皱着眉头。
季泽拍拍胸脯,“迟到老手,就我一人知道那地儿。”
沈初脚步一转,走向了店里的用餐区。
-
“不好喝吗?”季泽咕嘟咕嘟喝了半杯。
沈初嚼着口中的黑糖珍珠,胡乱地应付,“还可以。”
他不太爱吃甜食。
尤其是这些热量爆炸的甜食。
今天晚上得多跑两圈才行。
“我叫季泽,高一一班,你呢。”
沈初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抬眸对上对面少年的目光。
淮城一中分班按照成绩排序,对面这人吊儿郎当迟到翻墙,竟然是尖子一班的学生。
“高一十二班,沈初。”
季泽微微惊讶,原来这就是被学校盛传,极其牛逼的那个食草动物。
“你就是沈初啊。”季泽简直如雷贯耳,不禁闭着眼吹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见了才知道是真的牛批…”
他之前略有耳闻,潜意识里以为是犀牛或者大象,觉得他们欺负欺负小野狗也情有可原。
只不过没想到,这位大佬竟然是只兔子。
“你真是狼吗?”沈初打断他的话。
他怀疑面前喋喋不休的少年是只鹦鹉。
“不要怀疑我的物种。”季泽靠进柔软的沙发内,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然我也会忍不住问你真是兔子吗。”
“我不是兔子。”沈初平淡道,“我能隐藏自己本体的气味,兔子是随机选的掩体罢了。”
季泽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沈初半信半疑。
“我跟很多人说过这件事。”沈初端起杯子,不急不缓地喝了口奶茶。
“他们都信了?”季泽问。
沈初咽下口中甜腻:“只有傻逼觉得别人会信。”
季泽:“……”
“同学,你对我的敌意很大啊!”季泽手肘撑在桌上,单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呗。”
“你误会了,我不针对你一个。”沈初把空杯子放在桌上,“我对你们所有食肉动物的敌意都很大。”
沈初站起身,把自己的校服拉链拉到最高,遮住了右颈上的血不拉碴的伤口。
“跟你浪费这么多时间,是因为你那时赶过来救我,我不否认食肉动物里面还有好人,但是我依旧不想跟你们走的太近。”
他屈起食指,扣在桌子上。
“今天谢谢你,不过以后请离我远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无脑架空,私设如下:
①成了精的动物混在人群里,人类看不出来,但是动物可以闻到彼此的气味,判断出对方到底是个什么精。
②人和动物暗地里歧视来歧视去,但是表面上还是平等和谐的。
③成了精的动物保留了自己本体以生具来的性能,比如虎的凶猛,鹿的灵巧,狼的敏锐,还有兔子的…e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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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0年,地球人种变异。
每个人都获得了一份特殊能力,或强或弱,或利或弊。
人性的阴暗面因此暴露无遗,整个世界宛如末日般混乱。
宋弥一觉醒,发现寝室对床的顾浔正玩着一团雨云。
“哇,什么高科技?”宋弥惊叹。
顾浔手指微动,一道白光击中宋言弥手臂。
“我靠!你电我!”宋弥捧着发麻的手臂哀嚎。
“我可以控制雨云雷电。”顾浔淡淡道,“你呢?”
宋弥沉默片刻,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改变。
“坑爹呢?!”他仰天长啸。
之后逃命途中,宋弥不小心从三楼跌落,生死一线间他意外发现竟然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重量。
不过——
“这能力有屁用啊!”宋弥抱头痛哭。
后来,身轻如絮的宋弥踩着延绵细雨,刀身包裹风中雷电,以一当十,所向披靡。
被淋成落汤鸡的少年扛着长刀,拇指一揩鼻尖,得意道:“老子还能打。”
他背后的顾浔面无表情地送来一阵暖风,“头发吹干,会感冒。”
小剧场:
顾浔是宋弥的移动空调暖风扇。
夏天吹走一身燥热,冬天暖他冰凉小脚。
宋弥觉得顾浔对自己真好,拉着他的手对着天地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
“以后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顾浔顿了片刻,扭头就走。
顺便在宋弥脑袋上下了一个月的小雨。
后来某天天气晴朗,宋弥夸了路边的小花漂亮。
顾浔悄悄用风摘一朵,落在他背着的长刀上。
“我看见了。”宋弥照常走路,头也不回,“送完花,接下来该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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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有病就得治
季泽这人天然弯,弯就弯了看得还挺开,早早和父母出了柜,被暴打一顿之后强行纠正到现在都还依旧我行我素。
特别在他今早蹲墙头看到沈初之后,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直不回来了。
墙下少年眸子里的狠戾决绝,就连他这匹狼都要心上一惊。
啊…多可爱的小兔子。
“小兔子。”季泽趴在自己桌子上发春,“我想吃兔子。”
“麻辣兔头。”同桌突然凑过来,“吃么?来拼单。”
季泽同桌姓马名堂,是个本本分分的人类,每天除了背书和订外卖没别的爱好。
虽然人类大多躲着动物,但是季泽和马堂自幼相识,是一起在幼儿园里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
“此吃非彼吃。”季泽凑过去,抬脚抵上马堂凳子边缘,“跟你说个事儿,今早我遇到了一只兔子。”
马堂瞥他一眼,“哟,兔女郎啊?”
这个称呼成功地取悦了季泽,他摸摸下巴,回味了一下,“啧,兔女郎,挺带劲的。”
“你还真敢想啊。”马堂感叹,“没有生殖隔离吗你们?”
“你初中生物怎么学的?”
季泽背一弓,正准备给自己同桌科普科普他们成了精的动物和人类没什么两样。
然而话到嘴边,他又转念一想,自己似乎并不需要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两个大男人,生殖隔离个屁。
“再跟你说个事。”季泽看了看表,掐了个良辰吉日出了柜,“我其实喜欢男的。”
马堂单手托腮,“我早就看出来了。”
说罢他突然顿了一下,“你的兔女郎不会是沈初吧?”
季泽开心一笑,“嘿?你认识他?!”
“学校里有名的大佬。”马堂放下自己托着腮的手,抿唇道,“不过你最好别想了,不可能的。”
季泽挑眉,好奇道:“怎么?”
马堂眼睛盯着书本,回答得漫不经心,“他爸好像是被吃了的。”
季泽顿了顿,没吱声。
沈初早上说对他们所有的食肉动物的敌意都很大,季泽本来还以为只是食草动物对食肉动物单纯的排斥,没想到竟然还有这层原因。
“你竟然不知道?”马堂把桌上书本翻了一页,“好像就是被你们狼吃的。”
季泽猛地抬起头,“我艹?!”
“唉。”马堂深深叹了口气,“是小母狼不可爱吗?非要去找兔子,还找个公的,人家兔妈妈也不愿意啊,为什么要强行给自己的狼生增加难度?”
季泽脚上用力,连人带椅把马堂给踹出了桌子之间,皱眉道,“你懂个屁。”
现在恋爱自由民风开放,他好不容易看上一只兔子,不叼回窝里实在对不起自己。
“我还就不信了。”
-
上午第二节 课下课后的大课间,沈初借了块巴掌大点的化妆镜,抻着脖子给自己右颈上的伤口涂碘酒。
棉签沾着红药水,就这么往伤口上按,疼得他额角一抽。
还好打过疫苗,那黄毛狮子最好没骗他。
“沈哥,教室外面有人找。”
坐教室门口的绿皮鹦鹉喊了句。
沈初放下手上的药瓶,不耐烦地往教室后门看去。
不知道是哪个孙子背地里掀的风雨,开学没几个月就把他吹到了风口浪尖。
最近不少食肉动物组团过来找他的事,就连对他们这些动物避之不及的人类也都对他颇为好奇。
早上刚被人堵,不会这么快就带人找上门来吧?
“今早的奶茶优惠券。”
不久前蹲墙头的大尾巴狼抬手分给沈初一张花花绿绿的广告纸。
沈初眸子微眯,觉得此人行为古怪,难以理解,“你有病?”
“没啊。”季泽眸中清澈如小鹿般单纯,“你走得急没拿到,我怎么能占你便宜呢?”
“我不要。”沈初转身就回自己班里。
然而季泽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抬脚就跟着一起进去。
“狼兄。”门口的绿皮鹦鹉拧着身子看他,“你身上的味道好重。”
“是吗?”季泽看着坐在最后一排的卷毛小眼镜,“不过别怕,哥哥是好狼,不吃小鸟。”
越是危险的动物,散发出来的气味越是具有震慑力。
只不过季泽性格温和,与人为善,整天笑眯眯的,周围也没人怕他。
沈初瞥了两人一眼,懒得搭理,自顾自地坐回座位上,拿起棉签继续给自己脖子上药。
“这么大口子。”季泽凑过去,弯下腰,讨好道,“我帮你涂呗?”
沈初看都没看他,声音冷淡道:“别烦我。”
好凶哦。
绿皮鹦鹉也凑了过来,拉拉季泽的校服衣袖,“沈哥喜欢一个人。”
“是吗?”季泽脸上露出一个笑来,“我也喜欢一个人。”
-
季泽看上的兔子似乎对他没什么意思。
“咱们先不说物种。”马堂端着餐盘,和季泽并肩走向食堂内的一处空位,“就是单谈性向,他沈初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弯的。”
“这玩意儿你还能看出来啊?”季泽夹起一团米饭扔进自己嘴里,“真是神了,教教我呗?”
马堂懒得搭理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一次性打包盒出来,“你吃吗?”
季泽凑上去看了看,“什么玩意儿?”
“麻辣兔头。”
“……”
“我吃这玩意儿不就跟别的兔子亲密接触了吗?”
季泽嚼着口中的饭,煞有其事道:“我家兔子会吃醋的。”
马堂一脸嫌弃,“什么就你家的了啊…”
“提前叫叫。”季泽嘴里嚼着饭,“给你有个适应期。”
吃了没几口,食堂人开始多了起来。
季泽和马堂两人占了个四人桌,都挺自觉把外面的位置留出来给人拼桌。
不一会儿,季泽左手边的座位上就被放下了一碗青菜拉面。
闻这味道,来人还是只兔子。
季泽转过脸,和屁股刚挨上板凳的沈初打了个照面。
“哟。”季泽勾起一边唇角,“兔兄!”
沈初明显一愣,随后抬头看看四周,目光所至已经没有空位了。
他皱眉看着眼前笑眯眯的狼,“怎么哪都有你?”
季泽咬着筷子,单手托腮,“命运使然啊亲,珍惜这段缘啊亲。”
坐两人对面的马堂看着自己发小脑袋上冒出来的朵朵粉红,似乎明白了什么,默默地把桌上的兔头收了下去。
未成精的动物没有成熟的大脑和理性的思维,被拿来充当食物的无可厚非。
可是这并不妨碍仍然有一些成了精的动物,接受不了自家同源被端上餐桌。
他不知道沈初接不接受,但是当着兔子的面吃兔子本来就不是什么礼貌行为。
不过沈初似乎没有察觉到。
寡言的少年对面一个话唠依旧没话,他拿起筷子往桌上一齐,捞了一溜素面直接开吃。
校服拉链被他拉到最高,可是动作间还是能隐约看到颈间狰狞伤口。
比早上季泽看到的颜色要深,似乎有恶化的趋势。
“你脖子…”季泽凑了过去。
沈初单手拢了衣领,嗦面没停。
“去医院看看吧。”季泽劝他。
沈初依旧没有搭理,甚至还端起面碗开始喝汤。
季泽直接上手,把他衣领给扒了一半。
“去医院。”季泽微微皱眉,“不然严重了。”
沈初放下空碗,拂开季泽的手,站起身就要走。
季泽握住沈初手臂,收起自己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
校医院内,医生细细地给沈初处理了伤口。
“下午放学再过来换药。”
医生给他的脖子裹上纱布。
“能找到咬你的食肉动物吗?最好也让他过来体检一下。”
沈初单手捂着脖子伤口,语气平淡,“找不到。”
“找得到。”站在沈初身旁的季泽插着兜,“我来找。”
沈初抬眸,“我的事你少管。”
“我这不是闲吗?”季泽把化验单从医生手中拿过来,一目十行地看着上面的数据,“就一个黄毛狮子?剩下两个有挠着你的吗?”
“还有剩下两个?”医生惊呆了,“同学你可以申请学校保护了。”
“不用。”沈初把化验单从季泽手中夺过来,折了两折揣进兜里,“谢谢医生。”
出了校医院,沈初依旧把他的校服一拉到顶。
临了还特地上抓了抓自己的领口,把纱布遮得严严实实。
季泽走在他身边,“我说你这兔子,讳疾忌医懂吗?”
“他不敢骗我。”沈初终于愿意和季泽好好说话,“不然我死了都带他一起上路。”
季泽笑道:“这么凶?”
沈初目视前方,“不行吗?”
季泽打量着身边乖戾的少年,越发觉得有趣和可爱。
“以后打架找我一起。”季泽抬手,把小臂搭上沈初的肩膀,亲切道,“我帮你。”
沈初一米八五的绝对身高优势在季泽面前似乎没有那么绝对。
他第一次没有无视季泽在他身边的喋喋不休,微微侧过脸去比较了一下两人的身高。
他发现季泽跟他说话时似乎还低了低头。
这人比他还高。
凶猛的食肉动物大多身材魁梧,这算是天生优势?
沈初有些不爽。
他抖抖肩膀,把那只胳膊抖了下去,“离我远点。”
季泽收了手臂,却依旧走在他身边没拉开距离,“话说你中午怎么在食堂吃?不回家吗?”
“关你什么事?”沈初没好气道。
“今儿不是碰巧坐一起了嘛!”季泽也不生气,“多巧啊你说。”
季泽话多得不像一匹狼。
沈初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身边少年,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是狼吗?”
“如假包换。”季泽用肩头往沈初身上一撞,笑眯眯道,“撸狼尾巴吗?我尾巴超好撸哒!”
作者有话要说: 撸什么尾巴啊!来撸**啊!
第3章 蹬鼻子上脸
沈初不排斥撸尾巴,但是他排斥撸狼尾巴。
作为一只兔子,光是在脑海里想想狼的利爪和獠牙,就已经有些惊心。
高一十二班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沈初弓身将额头抵在微凉的桌上,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物种间的天然克制,就算后天尽量弥补,却依旧不能彻底避免。
他作为一只兔子,活了十几年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小时候没脾气好欺负,不是被人打肿脸,就是被人揍青眼。
再长大了点,性子倔了些,有时候被打得狠了,就见了血。
一开始还知道怕,还会抱着膝盖在角落里缩成一团掉眼泪。
后来被欺负多了,也就习惯了。
父母是最普通的企业职工,每天/朝九晚五做好本职工作,一辈子活得战战兢兢,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沈初从小就被教育忍耐和避让,却依旧改变不了被欺凌,甚至被袭击的厄运。
为什么?
沈初咬肌紧绷。
细长的眸子泛着赤红。
凭什么?
生来是弱者,就活该被欺负?
他试着遵从社会的生存法则,可是依旧活不下去。
忍气吞声?委屈避让?
沈初血泪混着打掉的牙,一并咽进肚子里。
我偏要强大到可以捏死任意一只野兽。
-
“铃——”
下午六点十分,放学的铃声准时打响。
高一十二班拖了近十分钟的堂,愣是等到其他班级的人都快走干净了才放学。
考了十八分的数学卷子被他折了几折,随手扔进教室后的垃圾桶里。
他搞不懂就他们这垫底的破班,为什么老师讲课还能讲得这么起劲,甚至还他妈拖堂。
沈初站起身来,手插进兜里,摸到了中午去医院的化验单。
脖子上的伤口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他本想抹抹药水自己扛过去,可是中午遇见了匹多管闲事的狼,被强行拉去医院上了药。
好在现在好了许多,最起码没中午那么疼了。
沈初抬手,隔着纱布捂住自己的脖颈,似乎还能感受到微弱的跳动。
再往上咬一咬,再咬得狠一些,自己是不是就死了。
“兔兄!”
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沈初的脚刚迈出教室大门,就被人从后面兜手勾住了脖子。
狼的味道——是季泽。
沈初不习惯和人这么亲密,弓起手肘往后就是一顶。
季泽及时后退半步,紧接着又凑了过来,“反应迅速啊。”
说罢肩膀往沈初肩上一靠,脑袋一歪就要跟他说悄悄话。
“离我远点。”沈初皱眉,往旁边躲了躲。
“我又不咬你。”季泽又往他身上靠了靠,“你刚才听见我说什么了没?咱现在一起去?”
顺着放学人流,季泽和沈初一起拐进楼梯。
“去哪?”沈初问。
“去校医院啊!”季泽长腿跨过两层楼梯,抢先沈初一步迈下平台。
少年四肢修长眉目飞扬,跃下楼梯时扬起校服衣摆拉链,“人我都给你逮过去了,赏个脸呗?”
-
十分钟后,校医院内。
“沈哥,我错了。”
脑袋上绑着纱布的黄毛狮子双手交握在身前,毕恭毕敬地给沈初鞠了一躬。
沈初:“……”
“沈哥对不起。”
鼻青眼肿的臭鼬和豺狗头垂得更低。
沈初回头问季泽,“你打的?”
季泽挑了挑眉,“哪能啊,用爱感化来的。”
感化个屁。
打架这事儿,只要没被抓个现行,一旦跑了,都是打死不承认。
三个食肉动物围着一个食草动物,往轻了说是同学间的摩擦矛盾,往重了说都能直接说他们蓄意谋杀。
食草动物处于弱势,这个社会对他们的保护却十分周全。
一旦有食肉动物破坏了两者平衡,面临的将会是极重的处罚。
中午医生让咬了沈初的食肉动物过来做个体检,沈初知道黄毛狮子不敢过来,所以干脆就说找不到。
身边的季泽似是随口应下,沈初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他没想到,这匹大尾巴狼还真把人给揪来了。
而且还是三个全揪来了。
“检查结果下星期才能出来,不过他如果正常去打疫苗,应该没有问题。”
医生扶了扶鼻梁上厚重的眼镜,起身去拆沈初脖子上的纱布。
沈初垂着眸子,手上捏着自己的校服拉链。
冷漠了季泽一路的小兔子在医生面前显得异常乖巧。
“我觉得没事了。”沈初说。
季泽凑上去,把沈初的衣领往旁边压了压。
“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沈初斜眼去看身边少年,面无表情。
季泽抬眼对上沈初的目光,厚着脸皮,“我觉得还有事。”
他额前的发似乎长了些,搭在浓黑的眼睫。
沈初努力咽下了就要脱口而出的“你觉得个屁”。
但是季泽帮他找来了黄毛狮子,他不能骂人。
-
等沈初换了药重新包扎后,季泽把三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打发走了。
沈初把衣服穿好,对季泽语气难得柔和了些,“以后少管闲事。”
“闲人管闲事呗。”季泽双手插兜,低头踢着路上石子,整个人显得散漫又随意。
“你图什么?”沈初问。
季泽双唇微张,下颚动了动,又闭上了。
直说图他这只兔子会不会被打?
他好像就是这么直接,他下贱。
“好人做好事不图回报。”季泽一本正经,“我姓雷名锋,你可以叫我的小名,季仔。”
沈初看着眼前活泼好动的大高个,忍不住把已经重复了两边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是狼吗?”
季泽手又开始不老实,揽过沈初肩膀往自己身上一拢,眯起眼睛,把唇凑在他的耳边,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同学,撸尾巴吗?”
-
季泽帮他收拾了黄毛狮子,也连带着威慑了其他食肉动物。
似乎托了那只大尾巴狼的福,最近一个多星期,没一个人过来找沈初的事。
沈初不知道季泽为什么要帮自己。
但是这种仿佛被人罩着的感觉让沈初非常不爽。
是非常、非常的不爽。
没有食肉动物惹他其实算是好事,沈初脾气不坏,平日里也不是个刺头。
但是出于沈初别扭的个人原因,被人保护着的安全更让他隐约泛着恶心。
季泽或许也没刻意去护着他这只兔子。
只是揪着黄毛狮子去校医院被人看到传开,任谁也不想惹着一匹健硕的狼。
说白了还是多管闲事呗。
雷锋嘛,季仔。
分明是一匹狼,却整天嬉皮笑脸嘴上没门,天天甩着尾巴跟他得瑟。
撸尾巴,撸你妈的尾巴。
像季泽这种生来就被人畏惧的物种,只凭着自己散发出的气味就可以震慑周围一干欺软怕硬的小混蛋。
啊…真让人羡慕。
沈初轻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切片面包,咬住一角出了家门。
清晨的淮城薄雾未散,沈初三两口吃完面包,插着兜往学校走。
他家距离学校不过一站路,走上十几分钟就到了。
只不过今天他走路的时候,抽空想了想季泽,于是那匹大尾巴狼就像有心灵感应似的,突然就窜到了他的身边。
“兔兄。”
沈初左肩被人从后一拍,紧接着右边伸出一条手臂。
骨节分明的手抓着一盒豆奶,递到了他的眼前。
“喝不?”
季泽的笑得到见牙不见眼,拇指微动,把包装盒外沾着的吸管抵开。
沈初:“……”
他侧了侧身,躲开继续走自己的路。
季泽仿佛无事一般走在他身边,把豆奶吸管撕开,戳进盒内喝了一口。
“脖子好全了没?”季泽问他。
沈初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不管他烦不烦,单纯就事论事,黄毛狮子是季泽揪过去的,沈初到底得谢谢他。
结果季泽蹬鼻子上脸,抬手就要压沈初的领口,“给我看看。”
沈初一把握住自己的衣领,皱眉道,“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虽然他知道身边的狼不坏,但是季泽靠过来,他还是隐约觉得有些难受。
没给季泽留反驳的时间,沈初大步和他拉开距离。
“以后再插手我的事,老子连你一起打。”
作者有话要说: 季泽:试图勾引(甩尾巴ovo
第4章 来写数学题啊
兔子和狼似乎本就不应该呆在一起。
在沈初几次没给季泽好脸色后,那匹狼就逐渐没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这么些年,沈初身边不是没有出现过对他感兴趣的食肉动物。
他们大多倚靠着断层似的物种优势,用怜悯同情的目光去看这么一只食草动物。
“一只兔子,多不容易啊。”
“是啊,可真难得…”
-
“砰——”
篮球被大掌单手拿住,暴扣入框。
沈初小腿笔直匀称,屈膝后弹跳力惊人。
“漂亮!”
一个穿着红白球服的男生跑来和沈初击了一掌。
沈初低头用球服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抬手把大臂上的短袖捋至肩头,露出整个肌肉结实的手臂来。
“你们兔子是不是都特别能跳?”男生气喘吁吁地问他。
沈初脸上带笑,去追篮球,“再跳也没你跳得高。”
运球的另一个男生哈哈大笑,“别跟袋鼠比跳高。”
下一秒,他的球就被人截了胡,“别这么大声说我是袋鼠啊!”
篮球场上,少年奔跑着挥洒汗水,在一次次起跳急转中训练着身体的敏锐和力度。
深秋的温度降了不少,不过沈初和一众毛头小子不怕冷。
跑了一身汗,在七八点昏黄的阳光下仰头给自己灌凉水。
“嘿!”
有人趴在篮球场护网外的横杆上冲他们打招呼。
沈初抹了把下颚的水珠,抬眸看过去。
——他又对上了狼漆黑的瞳。
和沈初打球的都是的食草动物,现下冒出了一只食肉动物似有旁观意向,于是都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
“找我的。”沈初把空了的矿泉水瓶瓶身一拧,大步出了篮球场。
季泽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沈初捋下肩上衣袖,绕过铁门走到他身边。
如果说一个星期前墙头上的那一眼是直击心脏。
那么刚才篮球场外的第二眼就把季泽脑壳都给打碎了。
沈初裸/露在外的手臂大腿,被汗湿了的眼睫眉梢,甚至划过凸起喉结的那滴水珠,都可以激起他最原始的狼性。
脑子坏了,想咬下去。
“有事?”他的猎物皱着眉,抬手把拧成一团的矿泉水瓶扔进了垃圾桶里。
季泽垂眸看了眼他脚上的篮球鞋,再抬眼时内心微微平复。
狡猾的狼笑着走过去,淡淡道:“你鞋带要散了。”
沈初低头歪了歪脚踝,蹲下身去系鞋带。
季泽也跟着蹲在他的身前,微微歪头去看少年右颈,“我刚才去了趟校医院,医生说体检报告被你拿走了。”
沈初抬头,似乎有些诧异,“你还记得。”
一个多星期前的黄毛狮子的体检报告,季泽竟然还去问了。
季泽仰头看着沈初站起身,自己也站了起来,“脖子好了没?”
沈初抬手覆上右颈上的疤痕,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好了。”
对于季泽突如其来的关心,沈初心里有些说不上的别扭。
分明是他自己的事,这匹狼非要插上一脚。
“没什么事吧?”球友抱着的球过来,手搭上了沈初的肩。
男生们终归是有些不放心沈初一只兔子,于是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没事。”沈初转身,拿过男生手上的篮球,“还打吗?”
“打啊。”男生和他并肩走着,“缺你一个怎么打?”
沈初侧过身子,对季泽道:“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季泽“嗯”了一声,笑着目送他离开。
绕回篮球场时,沈初微微抬眸,重新接上季泽的目光。
季泽双臂随意地搭在栏杆上,一双眸子眼尾下垂,温和平静。
他看见沈初望向自己,勾唇给他了一个笑容。
“那谁啊?”球友问他。
沈初低头,拍了拍手上的球。声音不大,但足够季泽听到。
“一个朋友。”
-
黄毛狮子的体检结果当然没有任何问题,沈初脖子上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
季泽没来由的接近让沈初感到莫名其妙,但是也不打扰他的正常生活。
朋友吗…也算吧。
收到善意本就难能可贵,他也不介意再去回馈几分温柔。
秋去冬来,大把时间在书本和笔尖上消磨流逝。
十一月的初冬,校园里法国梧桐的叶子黄透,开始随着寒风一片一片往下落。
沈初校服里的短袖换成了卫衣,每天早上的切片面包也被换成了热乎乎的豆浆油条。
第三次月考得到成绩今天出来,公告栏聚了一堆人在围观刚放出来的成绩单。
沈初估摸着自己应该在倒数第二页,毕竟他数学卷子这次做出来几题。
然而沈初能做出来的数学题,别人也能做出来。
稳坐班级倒数第一的沈初,又一次被班主任轰去走廊订正卷子。
“这个集合是交集!”班主任食指几乎就要把沈初的卷子戳破,“往下开口是交集!往上开口是并集!!!”
沈初皱着眉头,眯了眯眼,“哦。”
班主任怒道:“哦什么哦!听明白没?!”
沈初应付着“嗯嗯”两声。
班主任把卷子扔回沈初怀里,指着走廊上手掌宽的小露台,“你就趴在哪儿给我订正,什么时候订正完了什么时候放学!”
沈初轻叹一声,拿着试卷就要过去。
班主任突然把他的胳膊一抓,“往上开口是什么集?”
沈初茫然地看着他,“上集?”
-
高一十二个班级占据着教学楼的一二两层,由高到低、由东至西依次排列。
龙头一班在二楼最东边,沈初的十二班神龙摆尾,也被甩在了一楼的最东边。
教学楼有三个楼梯间,中间的最大最宽,东西两边窄了一些。
平日放学十二班门口的人流量虽然没有中间的大,但也不小。
比如今天,趴在走廊上的兔子就钓来了一只大尾巴狼。
“A.”
一根修长的手指指向沈初目光所至,在试卷上轻轻一点。
沈初侧身抬眸,入眼少年灿烂的笑。
“是你啊。”沈初又趴了回去。
对于小兔子如此熟络的打招呼,季泽诧异之外又非常满意。
他上前一步,同样弓身趴在沈初身边,“你干嘛呢?”
“订正卷子。”沈初把错误的答案划上斜杠,修改正确。
“这次的月考卷子?”季泽凑上去看。
沈初把脑袋往旁边挪了挪,轻轻“嗯”了一声。
身边这狼是一班的,说不定还能有点用处。
“那什么,你知道这一题选什么吗?”沈初尝试着问他。
季泽看了看题目,“D.”
沈初舒服了,“那这一题呢?”
季泽单手托腮,似笑非笑,“B.”
沈初心里有鬼,轻咳一声,“嗯。”
接下来不等沈初再问他,季泽一咕噜把答案全说了出来。
沈初笔下没停,片刻功夫搞定了选择填空。
“解答题怎么办?”季泽问他。
“嗯…解答题的话…”沈初吞吞吐吐。
他其实也没必要全部写出来,毕竟只要再等一会儿,班主任就会放他去吃饭了。
“笔给我。”季泽大手摊开,干脆要来纸笔,在这草稿纸上刷刷刷给他写下了解答题的步骤。
沈初没见识似的往他身边一凑,“写这么快。”
“都写过一遍的了。”季泽把各题答案用横线分开,给沈初递过去。
他的话中带着笑,“需要讲解吗?”
季泽的字整齐有力,一排一排凑在一起干净利落。
沈初拿了答案哪还好意思让他讲解,嘴上说着“不用不用”,笔下就开始抄。
“这个是并集。”季泽用手在自己脸前比了一个“U”型,重复了一遍,“并集。”
少年的眉眼锋利,声音温和,分明是匹凶猛的夜行王者,现在却趴在他的身边教他数学。
“你不去吃饭吗?”沈初好心提醒他。
毕竟学校少年如狼似虎,放学半小时后就只剩下残羹剩饭。
季泽侧过身,手臂搭在露台上,“你呢?也不吃了?”
“被罚呢。”沈初耸了耸肩,“订正不完走不了。”
“那你快订正啊。”季泽催促道。
沈初“哦”了一声,继续抄着答案。
其实再过几分钟班主任就应该放他走了。
不过季泽看样子也不打算走了…是准备跟他一起吃?
沈初微微皱眉。
一个吃肉的,跟他这个吃草的一起吃饭,挺奇怪的。
没有声响的,旁边办公室的门开了。
班主任看着走廊上趴着的两个少年,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你们干什么呢?”
正在奋笔疾书抄答案的沈初手一抖,慌乱地把草稿纸垫到试卷下面。
几乎是同时,季泽也飞快地把自己写的草稿纸从沈初手下一抽,看都没看直接揉成纸团塞进自己衣兜里。
“帮助同学呢。”季泽抬手摸摸自己的鼻子,大言不惭道,“老师你就不用夸我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班主任眼珠子一转,目光定在沈初手掌捂着的卷子上。
“遮什么遮?”班主任把他的手拿开。
沈初把手拿开,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看着季泽无语凝噎。
“谁帮你写的答案?!”班主任把沈初手下的草稿纸拿过来,气得在空中摇了摇。
季泽微微睁大眼睛,看着沈初歪了歪脑袋,冒出一排问号来。
“别插着兜了。”沈初头疼地朝他伸出手,“把我试卷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沈初:哥!你他妈拿错了!
第5章 抵抵额头
原本到点就可以去吃饭的沈初,被季泽搅合了一下,连饭都没吃上热的。
食堂热点窗口连菜汤都不剩,沈初端着一盆米饭,在角落处勉强打了一勺土豆烧肉。
“你们兔子也吃肉啊?”季泽在他身边幽幽道。
“你们狼怎么还吃菜呢?”沈初反问。
不管是狼还是兔子,只要成了精,差不多都是人。
至于吃什么东西,那纯粹就是看他们自己的心理素质了。
“我小时候认识一只鹅。”季泽和沈初一起坐在桌子上,笑道,“他只吃菜,又矮又瘦,后来被他妈捏着鼻子灌大骨汤,一边喝一边哭…”
沈初刚夹起来的土豆掉进盘里,抬眸无语。
季泽没得到回应,自己乐呵了一会儿,又换了个话题。
“我还认识只小鹤,打小特清冷,理都不理我的那种。他有个毛病,每晚上都要变回去在外面飞几圈才能睡安稳,后来他被一个熊孩子抓回家拔了尾巴毛哈哈哈哈…”
沈初嚼着口中的饭,冷眼看着面前笑出残影的狼。
随随便便变回本体的动物都是傻逼,万一出了什么事,死了都没人知道。
也只有季泽这种即使变回本体都要被绕着走的动物,才会把这种事拿出来说笑。
沈初咽下最后一口米饭,端起空盘准备离开。
可是都站起身了,他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太礼貌。
季泽刚才还给他写数学答案呢。
于是沈初又重新坐回去了。
“等会儿啊,我马上吃完。”季泽说。
沈初郁闷,这狼是不是以为自己在等他?
不过自己这不就是在等他吗?可是为什么要等一匹狼啊?他们又不是一个班的。
这么想着,沈初又站起来了。
但是紧跟着,季泽也站起来了。
“我吃完了,走吧。”季泽端起餐盘,十分自然地跟沈初一起离开餐桌。
沈初:“……?”
好像他真的在等季泽一样。
“我没在等你。”沈初把餐盘放在回收处。
季泽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哦。”
大尾巴狼似乎没在意,沈初觉得自己想那么多就是一傻逼。
“哎。”季泽的手臂又不老实地往沈初肩膀上一搭,“你卷子还订正吗?”
沈初横跨一步,不动声色地把狼爪子甩开,“不了。”
“怎么不了?”季泽跟个年糕似的又粘上去,“我中午没事,教你啊。”
沈初有些烦躁,忍不住加快了脚步,“你别跟着我。”
季泽也迈开了步子,“大家都在教学楼里上课,我怎么就跟着你了。”
沈初眉头紧拧,觉得自己都要跑起来了,“你离我远点。”
季泽一把搂住沈初的脖子,大笑道:“兔兄!别跟我这么见外嘛!”
沈初瞬间爆炸,抓住季泽手臂一个背摔把人撂草坪上,“你给我滚!”
一个炸/药包,一个牛皮糖。
两个男生拉拉扯扯,骂骂咧咧,一路走进教学楼里。
-
沈初也不知道季泽是个什么德行。
他分明都把人按地上摩擦了,竟然还能厚着脸皮往他身边凑。
这狼脑子没病吧?
找朋友找他这只兔子?
还是他嘴馋,想把自己吃了?
吃个屁。
沈初及时掐住放飞自我的脑子。
季泽之前还赶过来救自己,现在这么怀疑他的狼品,总觉得有些过分。
不过就算是好狼,沈初也不想和食肉动物走的太近。
没有原因,就是单纯的不想,不高兴,不愿意。
沈初这么安慰自己。
就算那匹狼回回年级第一,就算他写题目比他抄答案都快,就算他还挺乐意教他算数学题…
他也不乐意!
沈初拿着自己订正了一半的数学试卷,重重叹了口气。
“叹气!叹气!我还没叹气呢!”班主任唾沫横飞,又开始对着沈初恨铁不成钢,“交集并集都不知道,这种纯定义你只要学一点,就不止考这么多!”
沈初挠挠自己的后脑勺,“可是我记不住。”
“记不住!”班主任怒吼道,“到底是记不住还是没有记?!开口向上的是什么集?!”
沈初突然就想起中午,季泽笑着对他比了个U,“并集?”
班主任一愣,随后骂得更凶了,“这不是记住了吗?!我看你就是没记!”
沈初:“……”
说对了被骂,说错了还被骂,他有一点点委屈。
班主任把数学书往沈初怀里一砸,“今天晚自习就站这背符号,背不完别回家了。”
沈初低低“哦”了一声,打开书本开始认符号。
高一的晚自习从七点上到八点半,沈初靠着走廊的墙砖,念着拗口的定义。
“属于全集U,不属于集合A…”
沈初顿了一顿,皱着眉头发出疑惑的一声“嗯?”
U不是并集符号吗?啥时候成全集了?
沈初又翻了翻书,发现并集和全集的符号似乎有点不一样。
啥玩意儿啊?学个屁,不会。
沈初把书往走廊露台上一扔,开始罚站看风景。
然而没等他静下心来老实看一会儿,就隐约听见有呜呜的哭声。
沈初眉头微皱,双臂撑上走廊齐腰的外墙一跃而出。
教学楼的拐角,一个高大的男生抓着一个女生的手腕,把她堵在了墙角处。
——是豹子和鹿。
沈初看了看四周,没什么称手的东西可以防身。
可是女生的抽噎声似乎越来越大。
算了,沈初轻叹了口气,几步走上前,不爽地“喂”了一声,“你干嘛呢?”
撩妹正嗨的男生转过头,看着沈初,“你谁啊?”
沈初没搭理他,目光对上哭得梨花带雨的的女生,“你喜欢他?”
女生连忙摇头否认,“我,我不喜欢。”
果然是被逼的。
“放开她。”沈初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豹子。
个子跟他差不多,不过有些瘦,看起来不是很能打的样子。
男生有些诧异地笑了一声,“一只兔子也敢管我的闲事?”
“我管的闲事可多了。”沈初也跟着笑,“还没遇到不敢管的。”
男生眯了眯眼睛,似乎察觉到了眼前少年的不对劲,“你是沈初?”
沈初歪了歪自己的脖子,指骨纠缠发出咯咯的响声,“要打架找个空大的地方,别拿小女孩挡在自己身前。”
“还真是沈初。”男生把女生拉到自己身后,“这么牛逼,别让季泽保你啊。”
沈初眸子一暗,拳头捏着风,直取男生面门,“你他妈找死。”
同一时刻,高一一班教室的最后一排,季泽正咬着笔头,悠哉悠哉地晃着他那椅生艰难的破板凳。
有个小矮子弓着腰,悄悄从教室后门钻了进来。
“泽哥,不好了,你之前跟我们说的那只兔子,和付哥打起来了!”
-
无论是食肉动物还是食草动物,亦或者是所有物种,都有傻逼。
之前被沈初按在巷子地上摩擦的狮子三人组欺软怕硬,踢到铁板,就是纯到不带一丝杂质的傻逼。
可是付明清那只豹子不一样,他除了脾气不太好之外,从来不仗着自己是食肉动物就随便欺负人。
楼梯间,季泽抽空问道:“付明清怎么和沈初搅到一起的?”
小矮子飞速解释,“付哥今天又去和白绯告白,正好被他撞上了。”
季泽:“……”
“我服了。”
季泽懒得再绕去教学楼正大门,他单手撑着楼梯间的窗框,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沈初一定觉得那憨批在欺负人。”
作为双方好友的季泽,把事情看得格外通透。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季泽到达事发地点时,两个人正在地上滚做一团。
白绯脸上挂着泪,在一边哭道:“你们不要打了!”
真他妈电视剧,季泽感觉牙疼。
他快步上前,抓住沈初举起来的拳头,强行把人两人分开。
“别打了,是误会!”
“去他妈的误会!”付明清一脚踹开沈初,“我他妈今天非得…”
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初一胳膊肘顶到下巴,瞬间失了声。
“艹!”季泽暗骂一声,也不拉架了,干脆直接接下了沈初的拳头,和他扭打在了一起。
沈初不愧是在全校都打出名声的兔子,刚才和一只豹子单挑没落下风,现在还有体力跟匹狼较劲。
“付明清…”白绯把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豹子拖到一边,蹲下身拍拍他的脸,声音都开始发抖,“你不要死啊…”
“沈初你冷静一点。”季泽压住沈初的手臂,用尽全力把人按在地上,“他俩认…”
沈初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劲,屈膝重重顶在季泽小腹。
季泽吃痛,腿上一松。
两个人就地一滚,瞬间换了位置。
“又是你。”沈初喘着粗气,眸中赤红,“你他妈能不能离我远点?”
“不能。”季泽抓着沈初的手腕压在胸口,吃力地抬起头。
狼眸漆黑深邃,几乎就要碰到身上少年的额。
沈初看着季泽长睫下的那片漆黑,似乎在其中看见了那夜的瓢泼大雨。
哭喊和尖叫似乎还在脑海回荡。
沈初耳鸣尖锐,吵得头疼。
“沈初,别这样。”季泽空出一只手臂,大掌按在沈初脑后,与他额头相抵,“我从未有过恶意。”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回忆一下高中数学。
字母U代表全集,是个集合。
而并集符号只是一个符号,这个符号长得像U,但不是字母U。
我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你们知道,沈初的数学是真的烂,烂成shi得那种烂。
豹子是憨批,小鹿是傻白甜。
本书全员天使,互相可能有摩擦,但是本性都不坏。
第6章 恋爱脑要不得
操场外的水池边,沈初弓着腰,把自己的脑袋放在水龙头下冲了遍凉水。
一边的季泽洗了洗手,皱眉道:“都冬天了,不冷吗?”
沈初拧紧水龙头,大手抹了把脸上的水,也不搭理身边的狼,转身走了。
“哎。”季泽拉住沈初的手臂,“没生气吧?”
沈初用力一挣,把季泽的手甩开,不耐烦地转过身,“你他妈有病?一匹狼跟我走这么近?母性泛滥想保护弱小吗?”
季泽眉头微皱,“你知道我没这么看你。”
“我不知道。”沈初提高了声音,“你最好离我远点,别自己招恶心。”
沈初人在气头上,说的话有些不过脑子。
说完他就走,季泽也没拦着。
然而事后沈初想了想,发觉自己问题挺大的。
豹子没欺负女同学,季泽也只是个来拉架的。
自己不分青红皂白把人给打了一顿,还对把他当朋友的季泽恶语相向。
好烦。
沈初扔了手上的笔,双臂交叠往桌上一趴,把整张脸埋进臂弯。
要不要去道个歉啊。
“沈哥,有人找。”绿皮鹦鹉又在教室门口叫他。
刚趴桌上准备睡觉的沈初又直起腰来,他应了一身,起身走向教室门外。
如果是季泽,他就道个歉。
-
然而事情总爱不按着人的设想进行。
“沈初同学,我来跟你说声谢谢。”
昨天晚上那个被豹子堵墙角的小鹿,正低头搅着手指站在他的面前。
沈初半合着眼,草草说了句“没事”,转身就回了教室。
“哎!沈初同学!”白绯在教室门外喊了一声,“昨天的事,对不起。”
沈初头都没回,“没事。”
可惜小姑娘似乎不愿离开,“沈初同学…”
“我说了没事。”沈初不耐烦地回头道,“没事,你可以走了。”
白绯顿了一顿,低低“哦”了一声,转身走开了。
教室门口坐着的绿皮鹦鹉龇牙瞪眼,尴尬得鸟毛都快炸起来了。
木头疙瘩,不解风情,人家姑娘都这么喊了,还跟块石头似的。
单身一辈子吧。
-
中午放学,沈初依旧被班主任罚去走廊。
他怕又遇见季泽,于是自己偷偷蹲在楼梯间后的杂物区背着定义。
“并集朝上,并集就是全集,全集…全集…是什么?”
他自己总结出一串记忆点,全是错的。
不过还好沈初脑子不好使,对的错的他都记不住。
自我封闭了半天,沈初发现自己只能记得并集是U。
“这个是并集。”少年笑得灿烂,抬手在自己脸前比了个U,“并集。”
真羡慕脑子好的,沈初叹了口气,季泽看上去也不像是书呆子,怎么就能考年级第一呢。
那匹狼…其实人挺好。
-
中午巨大的人流量持续了十来分钟,沈初觉得季泽差不多应该走了,正准备起身出去,就听见零星两个脚步声由远及近。
“别看了,人早走了。”
说话的是个人类,身边还有狼的气味。
沈初瞬间又蹲了回去。
“唉…”季泽重重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关系好了一些,被付明清那傻豹子直接打回去了。”
“强扭的瓜不甜。”马堂安慰他,“今早我还看白绯去找沈初呢,人家俩吃草的在一起才是正途…”
“吃草的怎么就不能和吃肉的在一起了?”季泽不爽道,“大家都成精了,恋爱自由懂不懂?”
马堂“咦”了一声,“你一个吃肉的要自由,人家吃草的要命…”
两人声音越来越远,沈初揉了揉鼻子,一脸懵逼地从杂物区出来。
关系好了一些?强扭的瓜不甜?还有恋爱自由?
他过滤了一下季泽和他朋友之间的对话,得到了一个非常狗血的认知。
——季泽原来喜欢那只小鹿?!
怪不得季泽劝架后关心他凉水洗头冷不冷,原来是因为自己打断了豹子对小鹿的告白。
“我去。”沈初诧异地干笑一声。
早上那个小女孩儿看上去瘦瘦小小的,要是知道自己不仅被一只豹子喜欢,还被一匹狼盯上,怕不是要吓死。
你们食肉动物真会玩。
知道的以为你们找对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屯粮。
还好自己是个男的。
沈初走到走廊边,把手上的试卷展开,对着答案一点一点地写着。
应该不会有哪个吃肉的姑娘家敢逼自己跟她在一起。
不过吃肉的姑娘,应该吃也看不上他这种弱鸡小兔子吧。
“啊…”沈初仰着下巴,长叹一口气,“我是弱鸡小兔子。”
-
十二月初,淮城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大雪洋洋洒洒,下了一天两夜,把整个城市的道路峰的严严实实。
第二节 课后的大课间,沈初拿着铁锹,去自己班级分配的卫生区铲雪。
沈初所在的十二班食草动物居多,特别是大型食草动物,几乎占了班级的三分之二。
一群男生身强体壮,没一会儿就把操场外的雪铲的干干净净。
完成任务后也不急着回教室,一群少年堆雪人的堆雪人,打雪仗的打雪仗,三三两两,闹成一团。
沈初性子较静,不爱和人打闹。
他找了块积雪覆盖比较完整的草坪,独自一人蹲在路边,团了个雪球。
绿茵茵的小草藏在雪下,被雪水洗得油光晶亮。
沈初用食指拨了拨,挑拣着拔下几根,手指缕去草叶上的水珠,扔进嘴里。
甜的,有嚼劲,还带着青草吃特有的香气——总之好吃。
沈初把雪球一扔,又推开一片积雪,欢快地拔草吃。
身后有簌簌踩雪声,狼的味道逐渐浓郁。
沈初停下手上动作,拧着身子回头看去。
果然是季泽。
“你干什么呢?”
大尾巴狼蹲在沈初身边,看看雪地上零碎的草根碎屑,再看看沈初还在咀嚼的腮帮。
“你…”季泽顿了顿,“你吃草呢?”
“嗯。”沈初大大方方承认,摊开手心,把攥着的小草递到季泽面前,“这种最好吃,在我们食草动动物里很受欢迎。”
季泽象征性地拿了一棵,细细观详后犹豫片刻,张嘴吃下了。
沈初眼睛微微睁大,这狼干什么呢?他都这么科普了,不拿去给他家小鹿献殷勤吗?
“咳咳…”季泽手握拳头,抵住上唇,喉结微动,强行那根草咽下,淡定道,“嗯,挺好吃的,还有吗?”
“骗谁呢你?别浪费我的草。”沈初把手掌收回来,“你们食肉动物吃不惯这玩意儿。”
季泽:“……”
“我给你草是让你去给你看上的食草动物献殷情,不是让你吃的。”
沈初转过身低着头,手指在草坪里来回穿梭,又拔了几根,扔给季泽。
“草尖太柴,草根太老,掐头去尾,中间这段青中带白的,最好吃。”
季泽懵懵懂懂地接过来,在眼前看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沈初刚才说的话。
“我看上的食草动物?”
沈初嘴里嚼着草叶,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季泽:“?”
“上次我说话说重了,跟你道个歉。”沈初把自己找到的草全给季泽,“感情这事儿吧,各凭本事,是兄弟就不会怪你的。”
季泽低头看了看沈初给他一把草,更懵了,“你在说什么?”
“关于食草动物,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沈初撑着膝盖站起来,“我都可以告诉你。”
-
第三节 上课铃声前,季泽握着一把小草回来了。
“下地插秧咋还带一把苗回来呢?”马堂道。
季泽懒得搭理,他铺开一张纸巾,把草叶在上面放好。
“哎,刘大富。”季泽踢了踢自己前桌的凳子,“回头。”
国字脸的男生皱着眉头转过身,“干什么?”
季泽食指点点桌子,“你们食草动物是不是爱吃这个?”
刘大富捏起一根草,放进嘴里嚼了嚼,“水多,小型动物喜欢吃,我们长颈鹿都吃树叶的。”
“好吃吗?”马堂凑过去,也捏了一根。
季泽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你个人类凑什么热闹。”
“咋了嘛?”马堂揉揉自己的手背,委屈道,“你竟然为了一根破草打我。”
季泽忍痛割爱,给他一根,“这是沈初拔给我的。”
“让你吃草啊?”马堂把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眉头就蹙了起来,“我想把草吐了行么?”
“不行。”季泽自己也吃了一根,“不能浪费。”
马堂艰难地咽下下满口苦涩,再看着季泽,忍不住问道:“你觉得好吃吗?”
季泽摇摇头,“难吃。”
马堂“啧”了一声,“我看你吃的挺香啊?”
“这是沈初给我的。”季泽一会儿的功夫,吧唧吧唧吃了几根,“你不懂。”
马堂:“……”
恋爱脑真可怕,他是不懂,这辈子都不想懂。
这还是暗恋阶段呢,好好的一匹狼都开始吃草了,以后万一真在一起了,指不定怎么样呢。
上课铃响起。
课代表抱来成堆的作业,前桌传后桌,一本一本发下来。
刘大富转身把季泽的作业本给他,余光无意间扫过桌上纸巾,手上一顿。
“草呢?”刘大富问。
季泽嘴上还在嚼着,“吃了啊。”
刘大富盯着季泽的嘴巴,“你吃的?”
季泽见情况有些不对,停了嘴上动作,“怎么了?”
“你不是狼吗?”刘大富一脸活见鬼的表情,“那草你们食肉动物不能多吃,准备好卫生纸吧你。”
作者有话要说: 沈初:还好我是男的。(松了口气)
季泽:那不是更好吗?!!
第7章 不正常的才刺激
一把小破草,让季泽跑了一上午的厕所。
中午放学,他扶着墙出来,抬眼看见走廊上似乎是在等他的沈初,瞬间满血。
季泽一个饿虎扑食勾住沈初的脖颈,往下重重一压,“你是不是想毒死我?”
沈初被他扑得弯了弯腰,虽然不爽,但是努力忍了下来,“我拔了那么多草,你全吃了?”
“怎么可能。”季泽站直身子,正色道,“还是剩了几根的。”
沈初握住季泽手腕,把勾着他脖子的手臂给扔了。
“我真服了,你他妈傻吧?我给你草是让你给你喜欢的小鹿,你自己吃什么?!”
那豹子虽然又憨又傻,但是最起码还知道堵着小姑娘告白。
可是身边这头狼呢?给他把草让他去献殷勤,结果人家倒好,自己吃了。
“我喜欢的小鹿?”季泽懵了,“我喜欢哪个小鹿?”
他喜欢的分明是眼前这只大兔子。
“那天的那个小鹿。”沈初也懵了,“你不喜欢吗?”
“你他妈…”季泽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听谁说我喜欢她的?”
沈初喉结上下滚了滚,没说话。
他总不能说自己偷听来的吧。
“你数学考二十分真是实至名归,逻辑推理简直无懈可击。”季泽感叹道。
沈初发觉是自己误会了,阴沉着脸骂了声滚。
季泽厚着脸皮,笑着往沈初身边挤,“哎,你怎么不去吃饭?是在这等我呢吗?”
“你别挤我。”沈初被季泽烦得不行,皱着眉把直往他身上凑的狼崽子推开,“放学遇到你那个人类朋友,他跟我说你要死了。”
“哈?”季泽干笑一声,“要死了?”
沈初斜眼看着身边活蹦乱跳的大尾巴狼,“我看你活得挺好。”
“几棵小草。”季泽蹬鼻子上脸,“我们食肉动物的消化系统贼优秀。”
沈初无语,“你说正常的狼能干出这事儿吗?”
“正常的狼多没意思啊。”季泽拍拍沈初胸口,对上他的目光,一挑眉稍,显得痞里痞气,“不正常的~才刺激。”
沈初看着季泽发骚,敷衍着“哦”了一声,“刺激到拉稀是吧?”
季泽牙疼地“嘶”了一声,“这事儿咱们翻页行吗?”
沈初微微垂眸,唇角勾起一丝弧度。
季泽侧着脸,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一抹转瞬即逝的笑。
少年的青皮寸头稍稍长长了些,被正午的阳光晕染出一圈暖色的绒圈。
然而下一秒,沈初转过脸,对着季泽又恢复了他酷帅boy平日里的面无表情。
“吃食堂吗?”
-
一场大雪,赶走深秋落叶,让冬天的寒气混着冰雪,席卷整个淮城。
沈初穿着深黑棉服,双手插兜,在清晨的薄雾中呼出一口温热吐息。
好冷。
他吸了吸鼻子,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元纸币,在早餐摊前准备买一个煎饼果子。
“兔兄——”季泽一个急刹撞到沈初身上,勾着他的的脖子往他怀里塞了盒豆奶,“请你喝。”
沈初对于这个大尾巴狼的突然出现已经见怪不怪,他把豆奶抓在手里,竟然还有些温热,“你怎么天天喝这个?”
季泽把下巴搁在沈初肩膀上,看着煎饼摊主熟练地撒着葱花,“因为好喝啊…”
狼的气味萦绕在沈初耳鼻,他微微皱眉,抬手把季泽的脑袋往旁边推,“你离我远点。”
季泽笑呵呵地让他推,“你吃的什么?我也来一个…”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尖叫。
沈初和季泽同时直起脊背,两人相视一眼,像离弦的箭一般,迅速奔向声源地。
巷子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季泽个子高跑得快,隔着五六个人头率先看到了那一抹血色。
“别…”季泽瞬间转身,一把抓住身后的沈初。
只可惜迟了一步。
沈初的目光锁在巷内,浑身僵硬。
“什么啊,死了只小狗?”有人这么问着。
“不是狗。”另一个人回答道,“好像是个成了精的孩子。”
清晨的雾似乎越发浓了。
沈初的耳鼻眼口像是堵上了浓重的泥水,五感全部变得迟钝又模糊。
季泽眉头紧锁,抓着沈初手臂的五指用力,似是想要把人从另一个世界中拉离开来。
“沈初。”
记忆牵扯着他脑子里那根脆弱的神经,“咔嚓”一下,断了。
沈初猛地甩开季泽的手,将他往后狠狠一推。
手上的豆奶跌在脚边,沈初转身离开时无意间踢了一脚,又翻腾着滚到了墙边。
沈初走了两步,又重新站定身子。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又脚步一转,走到墙边捡起了那盒豆奶,重新递到了季泽手上。
“我爸是狼咬死的,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沈初的眸子像是浸了血,红得触目惊心。
“我怕我会忍不住揍你。”
-
早自习,季泽躬身趴在桌子上,第十三次长长地叹气。
“怎么了?”马堂看着书本,随口问道。
季泽把下巴着抵在书本上,无精打采道:“今早学校门口死了只小狗你知道吗?”
马堂“嗯”了一声,“确定身份了吗?”
季泽摇摇头,“不知道。”
动物的死亡判断现在仍处于待解决的阶段,一个死亡的动物到底有没有成精,还没有科学的依据能够证明。
如果今早发现的小狗没人认领,那么他就真的会像一条野狗一样,无人问津的死去。
“哎,马堂。”季泽玩着手指上的水笔,“关于沈初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马堂说,“怎么?还惦记着呢?”
“怎么可能不惦记。”季泽在书上写下一行字,“老子超惦记。”
马堂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你们是同性,还是天敌。”
就在季泽以为马堂要说出“我不看好”“绝不可能”之类的话时,马堂突然勾了勾唇。
季泽这人打小就不是东西,马堂这些年没少被他欺负。
狼的性子要强,还不服输,心眼又多又坏,想要的东西一定会搞到手。
“那只兔子真倒霉。”马堂斜他一眼,眸中带着隐约笑意,“竟然被你看上了。”
-
沈初倒不倒霉季泽不知道,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挺倒霉的。
两个人第一次遇着就见了血,之后只要关系好上一点点,就立刻出现突发事件打回原形。
他安慰自己,朋友嘛,本就合合分分分分分…
走廊上,沈初和季泽擦肩而过,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季泽甩甩手上的水珠,还是没忍住回了头。
可是他们俩都分了几个月了,这已经期末快放寒假,也没合上。
季泽停下脚步,轻叹一声。
他认栽。
-
沈初这会儿刚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出来。
他的手上拿着一张卷子,极其熟练地往走廊露台上一趴,下巴顶着笔头就开始订正。
指数函数、对数函数、奇函数、偶函数。
函数们手拉着手,在他的脑子里开趴蹦哒。
沈初觉得自己脑子要炸。
这次模拟考他竟然就考了十八分。
简直打破纪录,再创历史新低。
高二文理分科他绝对选文科,远离数学,多活几年。
“咳咳…”
有人走到他的身边,抬起一只手臂搭在了露台上。
沈初抬眼,是季泽。
熟悉的味道萦绕开来,沈初发觉好长时间都没见了。
狼崽子视线往卷子上一扫,看到了那个醒目的的红色“18”分。
季泽:“哦豁?”
沈初:“……”
季泽抬起手腕,修长的食指在试卷上从上到下划了一溜,“BDCAB。”
沈初攥着笔的手动了动,停顿几秒,还是把答案给写上了。
写完最后一个字母,他忍不住悄悄抬眼,看了看身边含着笑的少年。
一头狼的脾气怎么这么好?自己三番两次跟他生气甩脸色,现在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凑过来。
“你没脾气吗?”沈初问。
季泽“啊?”了一声,随后笑了开来,“这不是看你订正卷子太痛苦吗?”
沈初心道他痛苦又不是这一天两天了。
“继续继续。”季泽扒开沈初搁在露台上的手,“其实这张卷子有点难,我跟你讲讲啊…”
朋友嘛,分分合合合合合合。
一个人低低头,这不就合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季泽:我投降,我认输,我脸皮厚,我来。
第8章 分班了
二月初,淮城一中放了寒假。
沈初拿着他的成绩单回了家。
孟雨疏看着自己人高马大的儿子,又看看他倒数第一的成绩单,轻轻叹了口气。
“在哪儿签字?”她问。
沈初嘴里吃着小蜜橘,随手点了个位置。
“你爸爸成绩那么好。”孟雨疏拿起笔,在成绩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你怎么就一点儿不像他?”
“成绩好有什么用?”沈初把橘子皮扔进垃圾桶。他咽下嘴里的那口甘甜,淡色的唇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还要说,却又选择沉默。
“你都高中了,得想一想以后怎么办。”孟雨疏把成绩单折好放进沈初的书包里,“这个成绩怎么考得上大学?”
“当初我不想上高中,你非让我上。”沈初往沙发上一靠,把腿翘上茶几,“现在倒问起我来了,我怎么知道?”
“我是为了你好。”孟雨疏皱了皱眉,蹲身把沈初的腿打下茶几,“像我们兔子以后工作只能吃学历,不然在社会上怎么…”
“得了吧。”沈初站起身,提着自己的书包回到了卧室,“别把我跟你们混为一谈,我工作就不吃学历。”
-
二月中旬,新年前夕。
孟雨疏早早的就准备起了过年需要的东西,每天数着日子盼新年。
沈初对过年这事儿没什么太大执念,都是一样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大年三十前一天,母子两人出门采购年货。
孟雨疏推着购物车挤在人堆里,伸手拉了拉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儿子的衣角。
“小初,你想吃奶糖还是水果糖啊?”
沈初看着超市里堆得老高的散秤糖果,指了个在她手边的,“就这个吧。”
“正好,我也想吃奶糖。”孟雨疏笑了笑,“你爸爸说也喜欢吃,特别是大白兔奶糖,说是本家。”
孟雨疏长着一张娃娃脸,分明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笑起来还跟个初中生似的的。
沈初从小就觉得自己老妈长得好看,现在依旧这么认为。
只不过随着他长大,逐渐明白了像他们这种弱小的物种,美丽并不能带来好运。
大型超市人来人往,鱼龙混杂。
沈初护在自己老妈身后,偶尔抬手往外她拿着的袋子里扔进去几颗奶糖。
腰后突然被人用手指一顶,沈初手比脑快,一把抓住了那只作乱的手。
他猛地转身,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巧啊!兔兄!”
竟然是季泽。
“巧。”沈初把季泽的手放开,不咸不淡地回应,“你不能好好打招呼吗?”
“买糖呢?”季泽脑袋一歪,看到了沈初身边站着的孟雨疏,“这个小美女是谁啊?”
“我妈。”沈初道。
季泽:“……”
“阿姨对不起。”季泽连忙道歉。
孟雨疏看着季泽,往后退了半步。
沈初挡住季泽,淡淡道:“我妈怕狼。”
季泽眼睛眨眨,“哦”了一声。
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季泽后退几步,又看向沈初,“那我走了。”
然而下一秒,孟雨疏却把沈初推到一边,咬着唇小心翼翼道:“请问,你是小初的朋友吗?”
“是的,我和小初一个学校。”季泽跟条泥鳅似的,一溜烟又回来了,“阿姨您放心,我是好狼。”
沈初:“……”
什么玩意儿?这都是哪路的自我介绍?
还有,谁他妈允许季泽喊他小初了?
“好狼呀?”孟雨疏似乎有些高兴,“好狼好啊!你和小初一个学校,以后还要麻烦你多多照看着小初,别让人欺负他…”
“妈。”沈初皱眉打断她,“你别乱说。”
“阿姨您放心,有我在,没人欺负他!”季泽一个箭步上去,走到孟雨疏身边给她捡着奶糖,“小初在学校乖得很,整天趴走廊上订正数学卷子。”
沈初被他挤得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自己娇弱的老妈和一匹大尾巴狼有说有笑。
“嗨。”身边有人跟他打了声招呼。
沈初一看,是季泽的人类朋友。
“嗨。”他不尴不尬地把打呼打回去。
马堂“嗯”了一声,扯了一个袋子,也走到孟雨疏身边装着奶糖。
人类都这么高冷的吗?
几个人称好了奶糖,挥手作别。
等季泽走后,孟雨疏拉过沈初的衣袖,小心翼翼道,“那匹狼挺好的哎。”
“还行吧。”沈初敷衍着。
“不过你跟他玩也要注意一点。”孟雨疏絮絮叨叨地叮嘱着,“不要去他家里,也不要走得太近…”
“我跟他玩什么啊又不是一个班的。”沈初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别啰嗦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沈初嘴上说着心里有数,其实心里也没什么数。
他和季泽的关系忽远忽近,好像都是季泽凑过来热脸贴冷屁股。
如果季泽是食草动物或者人类,他们的关系可能会更好一些吧。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弱。
沈初烦躁地踢了一脚购物车。
去他妈的朋友。
-
假期总是过得飞快,元宵节过去似乎还没几天,草长莺飞的三月开学季就风风火火的来临了。
沈初还没从慵懒的寒假氛围里警醒过来,文理分科预选志愿表就贴到了他的脸上。
沈初想都没想,大笔一挥,在文科上面化了个勾。
数学,再见了您勒!
于是从那天起,政史地三科老师开始揪着预选文科的学生背书。
沈初拿着历史书在走廊上站到天荒地老,依旧记不住商鞅变法是哪一年。
“公元前356年和350年。”季泽友情提醒道,“前后实行了两次,一般只考第一次的。”
沈初合上书本,“你怎么知道?”
季泽靠在沈初身边,和他一起晒太阳,“课上说的啊。”
沈初嘴巴张了张,随后又闭上。
人比人气死人,大家都是成了精的,狼脑子和兔脑子难不成还不一样?
“你选的文啊?”季泽歪头看着沈初拿着的历史书,“文科高考分数线高唉。”
“我他妈不想学数学。”沈初面无表情。
“文科也有数学啊。”季泽道。
沈初抿着唇,他也是选过之后才知道的。
“你选理科?”沈初问。
季泽笑笑,“什么都行,我没影响。”
沈初:“……”
季泽那个脑子,无论学文学理,成绩都不会差。
“下星期就正式填表了。”季泽拿过沈初手上的历史书,看到小兔子鳖爬一样的字体,“你填什么?”
“不知道。”沈初叹了口气。
“商鞅变法是哪一年?”季泽突然问道。
沈初看着季泽,两人在初春的晨光中四目相对,照顾无言。
“选理科吧。”季泽把历史书合上,塞回沈初的怀里,“你这脑子,没救了。”
一个星期后的正式填表,沈初直接倒戈,选了理科。
反正文理都有数学,他最起码要死在那个比较难的数学手下。
做人得有点志向。
高一的下半学期,就在沈初这么来回横跳的状态下飞一般地过去了。
只不过随着天气回暖,沈初的兔生也跟着校门外的那颗桃树一样,开起了朵朵粉色桃花。
一个强壮帅气,且本体温和可爱、没有过多物种威慑的沈初,一跃成为了众多柔弱的食草女生心里男朋友的首选。
沈初开始收到匿名的情书和小礼物。
起初他还会认真打开看一看,只是后来数量有点多,而且小姑娘害羞大多不署名,他干脆就不看了。
可是他又觉得丢掉不太好。
于是无处安放的情书和礼物就一点一点逐渐塞满了他的半张桌洞。
直到快放暑假,沈初看着一桌洞花花绿绿的信封,恨不得连桌子一起扔垃圾桶里。
“自从你把头发稍微留起来那么一点点后,就贼受欢迎。”
绿毛鹦鹉蹲身帮他收拾着桌洞里的情书,好心提醒道:“要不你把头发全剃了,说不定就没人愿意理你了。”
沈初皱着眉,用自己的书包兜着那些信封,拉上拉链,“烦死了。”
“你烦就直接扔了呗。”绿毛鹦鹉问,“还装起来干什么?”
沈初把书包甩到肩上,单边背着,头也不回道,“带回家烧了。”
烧是真的烧,沈初找了个破铁盆,蹲在在自家楼下烧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快把信封烧完,缕缕灰烟终于招来了他们小区的保安,一盆灰浇灭了一众女生青春的梦。
被保安教训了好一顿送回家里,孟雨疏怕沈初暑假在家造反,干脆给他报了个数学补习班。
沈初半推半就地去听了一节课就直接告辞,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跟数学扯上任何联系。
孟雨疏管不住他,也懒得再去管他。
沈初浑浑噩噩,一个暑假就这么被他混了过去。
再开学时已经是九月初,文理科分班结果贴在学校的公告栏上。
淮城一中按着成绩分班,沈初自觉走到最末,从倒数开始找起。
果然,不出十名,他就准确的找到了自己名字。
还真是不留丝毫悬念,沈初拎着自己的单肩背包,走向熟悉的教室。
依旧是最后一排角落座位。
十二班本就垫底,原来班里选了理科的人基本没走,其他有变动的都是从文科班里分来的。
教室里新老同学在一起闹闹哄哄,沈初大致知道自己朋友的去留,对班里的新同学没太大的兴趣,他昨晚熬夜打游戏,现在有点困。
沈初把长腿往桌子底下一塞,躬身趴在桌上睡觉。
直到身边的凳子被人拉开,沈初侧了侧脸,看见季泽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边。
沈初:“?”
他瞬间直起身子,看着季泽歪着脑袋,笑眯眯地和他打着招呼。
“嗨,兔兄~”季泽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在这干嘛?”沈初懵了。
“报道啊。”季泽回答。
沈初看了眼四周,在确定自己没搞错的前提下提醒道:“这是十二班。”
季泽单手托腮,看着眼前迷糊的小兔子,“我考来十二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充满激情的同桌生活就这么愉快地开始了。
第9章 吃糖吗?
回回考试都挂在年级第一的季泽考开了垫底班级。
这狼是填错答题卡?还是旷考交白卷?
沈初盯着季泽看了几秒,心里乱七八糟想了一通。
“你…考来的?”沈初一双剑眉蹙起,略带怀疑。
“反正没送礼走后门。”季泽笑出左边虎牙,从兜里拿出一盒豆奶,“喝吗?”
沈初没搭理他的豆奶,“你怎么考来十二班了?”
季泽单手托腮,干笑一声,“一班学习氛围太浓厚,不适合我这种人。”
沈初看着笑盈盈的大尾巴狼,意外发现季泽右边低垂的眼角,竟然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哦。”沈初重新往桌子上一趴,“十二班基本上没学习氛围。”
季泽抬脚踩上桌下踩脚横杠,把板凳坐的翘起前边两只凳脚,半仰着靠在椅背上,悠闲地看着沈初。
少年个高腿长,趴在桌上得半弓着腰。
单薄的短袖下显着凸起的脊骨,季泽喉结上下滚了滚,努力克制着自己想抬手抚上去的冲动。
“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沈初觉得自己背后吹着阵阵阴风,“你不会要坐我边上吧?”
“不行吗?”季泽眉梢一挑,整个人随着凳子的前凳脚落地而靠在了桌子边上,“我觉得这位置风水挺好的。”
“离我远点。”沈初皱了皱眉,“我嫌你难闻。”
季泽一颗十七岁的少年心差点没当场碎成玻璃渣。
他抬臂,闻了闻自己胳膊,“不难闻吧?!”
每个成了精的动物身上都带了种特殊的气息,强大的肉食动物在情绪波动巨大时,散发出来的气息甚至可以震慑一些弱小的食草动物。
而这种气息,只是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那股信息,其实并没有太大不同于空气的“味道”。
季泽虽然是匹健硕的公狼,但是平日里性情温和,并不是很讨食草动物的嫌。
今天被人说难闻,还是第一次。
可是实际上,沈初也没觉得难闻。
这么近的距离,有匹狼在身边,他觉得不太自在,也就是随口噎了季泽一下。
然而狼崽子的反应似乎异常剧烈,沈初那点整人的恶趣味得到满足,淡色的唇角浮起了一抹笑意。
但是很快,他双唇一抿,强行把这个笑给压了下去。
“难闻。”沈初淡淡瞥他一眼。
季泽探过身子,伸着脑袋去闻沈初的颈脖,“你有什么味道?”
身边少年的动作迅速,靠近得猝不及防,沈初只觉得自己耳后一热,紧接着,狼的味道几乎要把他整个包裹。
“季泽?”
还没来得及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沈初炸毛,季泽就被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喊得直起了身子。
季泽转过脸,看着走道上站着的白裙少女,“白绯?”
反应慢了半拍的沈初一把捂住自己的脖子,“操。”
白绯眨巴着她那一双水灵灵的鹿眸,看看季泽,又看看沈初。
最后小姑娘抿了抿自己粉嫩的唇,手指绞着衣摆,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怎么在十二班?还…还跟他…坐同桌呀…”
电光火石间,沈初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很亮,非常亮,像爆炸了的镁光灯,把眼前两个人的心思全给照明朗了。
季泽追人姑娘,都特么追到班里来了。
告辞,他等单身狗,不配出现在这里。
沈初直接起身,凳脚划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一阵短暂尖锐的声响,“我不坐,你坐。”
说罢他连头也没回,大步出了教室。
教室里的两人目送沈初离开,随后目光又撞到一起。
“你的成绩…也不至于来十二班吧。”季泽手指扣在桌上,若有所思。
“你的成绩…更,更不至于来十二班吧。”白绯梗着脖子,把眼睛瞪得老大。
女孩子对细小情绪的捕捉异常精准。
那天季泽和沈初抵额相劝时她就觉得不对,后来观察数月,竟然还真给看出了些端倪。
季泽眯起眼,唇角带着一丝坏,“我故意的。”
白绯看着面前的狼,双腿发颤,“你你你你,你是狼!”
“付明清还是豹子呢。”季泽突然站起身,“不还是追你吗?”
男生身材高大,站起来比白绯高出了不止一个头。
小姑娘被他吓得连着后退好几步,再也不敢跟季泽继续说话,掉头飞快地跑了。
教学楼的卫生间里,沈初用冷水洗了把脸,顺带搓了搓自己的脖子。
季泽那狗日的狼崽子,突然靠这么近,想吓死他这只小兔子吗?
还好自己心理素质比较好,要是换成刚才那个看上去就娇滴滴的小鹿,估计魂都要被吓没了。
“你干嘛呢?”沈初耳后突然响起季泽幽幽的询问。
小兔子吓得炸了毛,带着水的手掌差点招呼到季泽脸上,“你他妈飘来的?!走路没声啊!”
季泽抬手关掉水龙头,“节约用水。”
沈初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多管闲事。”
少年的侧脸线条锋利宛如刀削,鼻峰英挺,打下阴影,湿了水的长睫坠着水珠,随着呼吸轻轻一颤,都快戳进季泽心窝子里了。
上课铃声这时响起,沈初推开身边发愣的狼,走了出去。
季泽愣了半天才缓过气来。
他一手按在洗手池边,另一只手抬手,盖住沈初刚才推开他时触碰过的胸口位置。
完了,季泽咽了口唾沫。
这只兔子,他太喜欢了。
-
沈初回到教室时班里的人几乎到齐了。
他拎起自己的书包,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发现只有前三排还有空位。
不愧是垫底的班级,大家一窝蜂全往教室后面挤。
讲桌正对着的座位上,季泽喜欢的那只小鹿,一个人坐在了第一排。
不跟季泽坐一起吗?那自己这位置还要不要换?
“铃声响了听不到吗?!”捧着书本的年轻男人踩着猫步,在走进教室的那一瞬间炸裂开了,“吵吵吵!整个走廊就你们最吵!”
沈初翻了个白眼。
玩球,换班主任了,还是这绝顶傻逼。
“前三排是留给我坐的吗?都挤在后面斗地主好凑人是吗?”男人声音又细又尖,“嘭”的一声把一摞书本放在两桌上,“你,还有你,给我往前坐!”
前几排极不情愿地往前挪,沈初等着后面空出来,他再找个靠墙的位置过去坐。
“怎么还有人站着!”男人指着沈初,咬牙切齿道,“又是你,小垫底,这学期你给我老实点!”
沈初被点了名,吸引了数到好奇的目光。
少年懒得跟他废话,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摔,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去他妈的,换个屁,就坐这儿了。
季泽迟了一分钟,猫着腰从后门进来,正好看见沈初阴沉着脸,似乎是生了气的样子。
“生气了?”季泽小声问他,“刚才我没想着故意吓你。”
“不关你事。”沈初一脚踹上桌子,朝讲台看过去,“我他妈看见这傻逼就烦。”
季泽抬头,看见了讲台上掐着兰花指骂骂咧咧的瘦小男人。
十二班的新任班主任王强民,人送外号狗腿子。
每天除了无脑狂怒,就只剩下巴结领导。
“你别看他呗。”季泽从书包里摸出几颗大白兔奶糖,放在手心递给沈初,“吃吗?”
沈初没接,皱眉看他。
小兔子似乎对于季泽随手掏出奶糖这个行为有点诧异。
“阿姨说你喜欢吃糖。”季泽又从自己书包里掏了掏,又掏出了几颗花花绿绿的水果硬糖,“我就买了一些。”
沈初更诧异了,“我妈?”
“过年那会儿在超市里说的。”季泽见沈初不接他的糖,于是就把奶糖和硬糖放在桌上,往他那边推了推,“给你吃。”
季泽这投食动作相当可爱,就像是狼妈妈给自己窝里的小崽子叼来食物一样,催促着迫不及待。
沈初看着桌上的糖,极度震惊之下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吐槽。
季泽见沈初半晌没个动作,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沈初抬眸,对上狼崽子的目光,“你是小叮当吗?”
作者有话要说: 季泽(掏掏口袋):喝豆奶!吃糖糖!大兔子不生气了!
第10章 哎~同桌
沈初喜欢吃糖,那也是小时候喜欢吃。
自从他开始有意识的锻炼身体后,就很少再去粘这些高热量的零食。
“我不喜欢吃糖。”沈初用手肘把糖推回季泽桌上。
“豆奶也不喝,糖也不吃。”季泽剥开一颗奶糖塞进自己嘴里,“你喜欢吃什么?生菜胡萝卜吗?”
沈初沉默片刻,忍着没直接上手抽他,“不是所有兔子都喜欢吃那些。”
季泽嚼着奶糖,眸子里全是笑,“那你喜欢吃什么?”
沈初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那个季泽啊~”
班主任掐着嗓子的声音让季泽一口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
他抬头,看见讲台上的王强民友好地朝他招招手,“后面看不见黑板,你坐前面来。”
这次分班季泽空降十二班,仿佛就是天降的大馅饼,砸得王强民晕晕乎乎,连路都走不成直线。
虽然他并不知道季泽为什么要故意考来十二班,但这并不影响他高兴。
他一个垫底班的班主任,终于可以带出一个名校重本!他的奖金绩效!他的评优评先!全指望这个曾经的年级第一了。
王强民自己在心里盘算了半天,决定一定要好好培养季泽这个苗子,放自己眼跟前二十四小时随时盯着。
然而,他心心念念的苗子,并不是很想理他。
“老师。”季泽靠在椅背上,长臂高举,懒洋洋道,“我坐这能看见,不太想换。”
让他这一米八几的个头去前排坐,这老师脑子没毛病吧?
王强民不好抹季泽面子,却怕年纪倒数的沈初影响了季泽听课,“既然你不想换,那…沈初你换个座位,去倒数第二排坐。”
沈初把刚暑假作业掏出来,听见王强民的话后手上一顿。
本来他还挺乐意换座位的,但是现在,他突然变得不是那么乐意了。
沈初沉着声,“我也不想换。”
原本闹哄哄的班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回头,准备旁观一场好戏。
“老师让你换你就换!”王强民用手一拍讲桌,“不换你就出去站着!”
沈初皱着眉,后槽牙一磨,从桌洞里把自己书包抽出来往桌子上一扔,转身就走出了教室。
站就站,有本事让他站到毕业。
然而还没等他给自己找个阴凉的好地方,就听到教室里响起了狗腿子的声音,“季泽,你干什么去?”
“出去罚站啊。”季泽说得理所应当,“我不换座位,我也去站。”
“你…不用去。”王强民小手一挥,“你坐你的位置。”
“哪成啊老师。”季泽勾起唇角,把玩笑话说得带了三分认真,“别偏心嘛~”
-
“刚开学就听见你们班的大新闻。”马堂在食堂正襟危坐,用筷子拨了拨自己盘里的米饭,“你当着全班的面怼了狗腿子,让他下不来台了。”
“谁让他搞我家大兔子?”季泽扔了节藕条进自己嘴里,漫不经心道,“狗眼看人低。”
王强民当着全班人的面给沈初难堪,季泽说那话就是要打王强民脸。
马堂瞥了一眼自己护食的发小,“狗腿子出了名的记仇,你惹了他,他以后有事没事就挑你毛病。”
“还挑我毛病?”季泽嗤笑一声,“他还指望我给他拿市级奖呢,敢挑我毛病?”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马堂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放下筷子换了个话题。
“我听我妈说,秦江这学期要转来我们学校。”马堂说。
末了,他又加上一句,“和我们同届。”
季泽一愣,“跳级了?”
马堂轻轻“嗯”了一声。
“厉害啊。”季泽感叹,“这成绩,估计留你们班吧。”
“不是估计,是肯定。”马堂说,“秦江这种天才,来一中都是委屈他了。”
马堂季泽同岁,打小一起长大。
秦江小了他们三岁,前两年因为搬家和他们断了联系,这会儿回来了,第一个找的还是马堂。
“你们关系真好。”季泽笑呵呵地打趣,“他从小就喜欢赖着你。”
马堂手上一顿,放下筷子,“想吃烤乳鸽了。”
秦江是只鹤,没事干就在外面闭着眼乱飞的那种。
不知道是上天庇佑还是运气太好,平平安安长到了六七岁都没有被人抓回家炖汤。
后来好运到头,他遇见了马堂和季泽。
两个熊孩子一人出谋划策,一人武力镇压,生生把秦江给逮了回去。
“我想要他的尾巴毛。”马堂指着季泽手里瑟瑟发抖的小鹤,淡定道,“给我拔一根。”
季泽向来顺着马堂,手起掌落,干脆利落地拔了一根。
直到一天后警察找上了门,季泽才知道,原来那只小鹤是成了精的。
“他拔我尾巴毛!”点儿大的秦江捂着屁股哭,“拔了我最好看的那根!”
三个小孩儿因为一根尾巴毛结下了梁子,后来打打闹闹,反而玩到了一起。
季泽爱动,马堂喜静,后面还跟着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傲娇小屁孩。每天吵吵闹闹,偶尔大打出手,马堂总是更护着秦江,两人合成一派一起讨伐季泽。
还是找来了。
马堂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
-
几天后,秦江抵达淮城,马堂拉着季泽,去火车站接他。
“都几点了,怎么还不到?”季泽和马堂等在出站口,被九月如火的太阳晒秃了皮,“兔崽子真会找时间,今天宿舍刚下了寝室安排,他就赶着趟来了。”
“就到了。”马堂看了看手表,“接到人直接去学校,你是几栋?”
“五栋302。”季泽拧开矿泉水,仰头灌下半瓶,“我和沈初正对门,唉,可惜了。”
马堂“啧”了一声,“你还想跟食草动物一个寝室?”
“好没意思。”季泽撇着嘴摇头,“他们对我有偏见。”
马堂看了一眼季泽结实的小臂肌肉,“你打人的时候怎么不说有偏见。”
“你见我打过几次人?”季泽拍拍马堂的背,上下呼噜了几下,“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小狗狗而已。”
马堂翻了个白眼,“滚。”
“不过分开也好。”季泽捂住自己心口,倒在马堂肩头,“你都不知道,今早看沈初铺床单,我他妈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狼性把人直接给办了…”
“你不是可怜的小狗狗吗?”马堂反问。
“忘掉我刚才说的话。”季泽道。
马堂无语,“虽然我支持你追求爱情,但不希望你变成恋爱脑。”
季泽看他说得一本正经,忍不住抬头笑道:“我像那种人吗?”
马堂目光平视看着前方,“你这次考去十二班,虽然我知道并不会影响你的高考成绩,但是以后参加竞赛有名额限制,我不支持。”
季泽站直身子,用手肘戳了戳马堂胸口,“你知道我不在意那些。”
马堂侧移一步,改口道:“我替你惋惜。”
“哎,你们人类是不是特冷漠特无情特理智啊?”季泽手臂搭上马堂肩膀,“我看秦江那小子就像是奔你来的,你想想怎么办吧。”
“拒绝过了。”马堂面无表情,“朋友相处。”
季泽听完这话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了,“拒绝过了?拒绝什么了?你俩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人来了。”马堂用下巴指了指出站口,“你去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 副cp,戏份不多,小鸟太小了不谈恋爱。
本来想隔日更的,但是我好多存稿我忍不住就想发。
第11章 到底什么味?
秦江打小长得就好看,小男孩儿生了张娃娃脸,唇红齿白,跟个小姑娘似的。
“哟,秦妹妹。”季泽张开手臂就迎了上去,想给秦江一个阔别重逢的热情拥抱。
秦江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后,天生上扬的嘴角微微抽了那么一下,弓着身子从季泽的手臂之下钻了过去。
马堂接过秦江的行李箱,手掌一抬,递给他一个黄澄澄的橘子,“晕车了吗?”
秦江拿过橘子,冷哼一声,肩膀擦过马堂,直直就往公交车站走去,“你看不出来?”
十四岁的秦江声音还带着奶音,小男孩儿耳尖泛红,把那个橘子在手心里握得死紧。
“小兔崽子又欠收拾。”季泽看着秦江的背影,磨了磨他的后槽牙。
“算了。”马堂拉着行李箱,跟上秦江的脚步,“他心情不好,你别招惹他。”
“他跟个炮仗似的,我哪敢招惹。”季泽把脑袋凑过去,小声八卦道,“不过你刚才说你拒绝了,你拒绝什么?跟我说说呗?”
“明知故问。”马堂斜瞥了季泽一眼,屈起手肘把身边的大尾巴狼顶开,“热,你离我远点。”
“关我什么事?!”季泽觉得自己贼无辜,“太阳又不是我招来的。”
“大概是你归属犬类,”马堂一本正经的瞎扯,“我总觉得你毛多,怪难受的。”
季泽:“……”
你他妈才毛多!
三人一起回了学校,秦江和马堂被分到了一个宿舍。
人类就是好,既能和食肉动物住一起,也能和食草动物住一起。
季泽看这两人忙活,在屋里待了没一会儿就想回去撩拨他家大兔子。
“你们俩收拾,我先走了。”季泽仗着自己比秦江高了一个半的脑袋,大掌盖在他头上一揉,“小事找你堂哥,大事找你泽哥。”
秦江翻着白眼,把季泽的手打开,“我没大事。”
“那就拜拜了您嘞。”季泽潇洒转身,走出寝室。
小屁孩人不大心眼也小,自己小时候不就拔了他一根尾巴毛吗?记仇记到了今天。
季泽和两人分开后去沈初寝室溜了一圈,问了室友才知道沈初去教室搬书了。
前几天发的新书都搁在教室桌洞里,季泽自己的也没搬回来。
狼崽子靠着门框,脚跟一转,连自己寝室都没进,直接去了教学楼。
正好,他也去搬。
高一升高二,教室换了个班级标牌,具体位置不变。
季泽以前都要上个楼梯,现在直接左转走到一楼的走廊尽头就行。
周六的教室没什么人,夏风吹着深色的落地窗帘,搭在沈初的桌边。
季泽往教室里看了看,没找着他家大兔子。
沈初的书还在桌洞里好好放着,似乎没被人动过。
季泽蹲下身,把自己的书搬出来,准备连着沈初的一起带回寝室去。
“沈初同学,真的不是我和老师告状的!”白绯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季泽拿着书的手一顿。
“我知道不是你说的。”沈初的声音冷冷,没掺多少感情,“所以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说什么了?
季泽的好奇心瞬间占据了整个大脑。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飞速把书本塞回桌洞,抬手一撩窗帘,整个人躲了进去。
“我从来不打小报告!”白绯把自己往教室门里一堵,两条细白的手臂撑着门框,瞪着眼不让沈初进去。
“我没说是你打的小报告。”沈初耐着性子,好脾气跟她说。
“可是刚才在办公室,你看了我一眼!”白绯振振有词,“你那一眼就是在怀疑我!”
沈初吸了一口气,把脸转向一边,像是憋着火,抿着唇又把那口气吐出来,“我看你一眼你想这么多?!”
白绯给自己壮壮了胆,“因为,因为这个小报告虽然不是我打的,但是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我认为你不应该拒绝老师要给你换座位的建议!”
“有个屁道理。”沈初有些不耐烦,“起开,我不打女的。”
“我们食草动物,就不要跟食肉动物玩嘛!”白绯有些委屈,“季泽他虽然笑眯眯的,但是他生气起来也很可怕的!”
窗帘后的季泽在心里“喔唷”了一声,心道自己平时都这么阳光可爱了,还非得抓着他生气的时候拿来说事。
臭丫头暗地里挑拨他和沈初的关系,哪天得找付明清把人好好吓一吓。
“我知道你爸爸的事。”白绯收起手臂,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我都很害怕,你难道不怕吗?万一季泽控制不住自己,要怎么办呀?”
正在窗帘后面内心戏极多的季泽突然就停了下来。
他靠在墙角,抱着双臂,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赶出去,和白绯一样静静等着沈初的答案。
沈初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
时间似乎被拉长了一般,季泽手指点在自己的手肘,侧过脸,去看从窗子外洒进来的大片阳光。
虽然现在提倡人人平等,但是物种之间的歧视和畏惧从来就没有彻底消除过。
可是沈初应该不会仇视自己吧。
季泽突然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安。
他突然想起某天早晨,沈初浸血一般的眸子。
少年忍着怒意,把踢开的豆奶交还到他手里。
“我爸是狼咬死的,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季泽手指蜷缩,缓缓握紧成拳。
如果沈初讨厌他的话——
“我爸?”沈初的声音传入季泽耳中,“关季泽屁事?”
季泽脑中想了一半的句子猝然消散。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握着的拳也随之松开。
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狼崽子抬手,食指蜷着抵在了上唇。
“他也是狼啊!”白绯焦急道,“他打人可凶了。”
“我打人也凶。”沈初用一根手指抵着白绯肩头,把人往教室里面一推,“你要试试吗?”
白绯没想到沈初竟然跟自己这么说话。
不仅如此,还用手指头戳她。
小姑娘踉跄着后退一步,低头看了看被沈初戳过的肩膀,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沈初:“……”
我操!哭了!?
“我是为了你好。”白绯一嗓子嚎出来。
沈初长这么大,从来没过多接触过除了孟雨疏以外的异性,更别提小姑娘的眼泪了。
白绯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他一连后退好几步,后脚跟撞到门槛,还差点被绊一跤。
白绯张着嘴仰面大哭,推开沈初走出教室。
小姑娘一边抬手抹着眼泪,一边拖着声音继续哭。
“你和付明清一样讨厌呜啊呜呜呜…”
沈初从一开始的惊恐,转为震惊,再到无语,最后翻了个白眼,走进教室。
然而还没等他走进自己的座位,窗口的窗帘突然被人掀起。
季泽双手作鹰爪状举至齐耳高度,伴着一声装凶的“嗬!”,以及故作狰狞的表情,用一种极其傻逼的出场方式,对上了一脸漠然的沈初。
两人相视几秒,气氛有那么一丝丝尴尬。
他抬起来的两只手一只揉揉鼻子,一只挠挠头发,清了清嗓子,全给放下来了。
“你是傻逼吗?”沈初给了眼前的狼崽子一个暴躁的询问。
“不,我贼他妈聪明。”季泽绕过沈初的座位,走到自己桌前。
沈初没再搭理他,两人默不作声地收拾了一会儿书本。
终于,季泽没忍住,率先开了口,“你刚才…知道我在那啊?”
那沈初对白绯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走近了才知道。”沈初把桌上一摞书本抱起来,淡淡斜了季泽一眼,“一股味道。”
走近才知道,那就是站在门口的时候不知道。
季泽瞬间舒服了。
他也抱起自己书本,跟在沈初身后问道:“我身上到底什么味?”
沈初侧过脸,鼻翼微动。
他轻皱着眉,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狗味。”
作者有话要说: 季泽:狗?!!!!
第12章 狼尾巴
季泽一个血统纯正的北美灰狼,被沈初说成狗。
狼崽子挺难过,窝在寝室板凳上撸自己的狼尾巴。
“我操!毛茸茸!”季泽的室友之一的美洲狮开心地凑了过来。
成了精的动物们虽然不会在外人面前轻易变回自己的本体,但是却会偶尔把自己本体的一部分拿出来玩玩。
比如季泽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就喜欢把自己的尾巴放出来。
银灰色的狼毛中掺着些许黑色,稍硬,但也足够柔顺。
季泽喜欢把它扫在腰间腹部,偶尔摸上一把,手感极佳。
“为什么我没有你这样的毛?”美洲狮也把自己的尾巴拿出来摸了摸。
狮子灰黄色的毛发没有狼的长,像一根软趴趴的烧火棍,打起人来很疼的样子。
“你可以装猫卖萌啊。”季泽目光停在桌上摊开的书本上。
他的右手拿着笔,修长的手指微动,笔杆就绕着大拇指三百六十度转上一圈,“喵喵叫的那种。”
高二开学已经有一段时间,季泽和他的三个室友相处融洽。
虽然大家的本体都是比较凶猛的食肉动物,但是脾气却出了奇了一个比一个好。
尤其是季泽眼前的这个美洲狮,分明身强体壮,却每天都一副憨憨的大狗子模样,让人忍不住想顺着他的脑袋摸上一摸。
“快八点了。”季泽把书合上,“他们不是又把今天的晚自习翘了吧?”
美洲狮耸了耸肩,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书本,“别管他们了,我们俩去吧。”
淮城一中的高一允许走读,但是高二必须住校。
每天晚上六点十分下课了,八点还要去上两个小时的晚自习。
季泽把这两个小时对半分,一个小时用来看书,另外一个小时用来看他家兔子。
今天的作业是基础练习和课后习题。
沈初打开练习册,翻到导数的意义那一章,拿着笔就开始发呆。
“导数挺重要的。”季泽托着腮,压低了声音小声跟他说道,“考试一般都是压轴题。”
沈初“哦”了一声。
压轴题啊,那他就更没必要看了。
“你写完了吗?”沈初转头看向季泽,“给我抄一下。”
季泽在书包里掏了掏,手握拳头递去了沈初面前。
多啦A泽出现了!
沈初不明所以,季泽挑了挑眉,示意他伸手去接。
什么玩意儿?
沈初抬手,还是比较配合地把手掌摊开放在了季泽的拳头下方。
一颗苹果味的水果硬糖掉在了他的手心里。
“吃完自己写。”季泽微笑道。
沈初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把糖往季泽脸上一扔,干脆趴着睡觉。
“我带你写。”季泽推了推沈初的手臂。
“不写。”沈初的声音闷在双臂之间,明显心情不爽。
季泽坚持不懈地又推了推他,“起来嘛!”
“滚。”沈初用手肘推开季泽。
“写一写又不掉块肉。”季泽晃了晃沈初的胳膊,“我带你写,超简单的。”
“简单个屁。”沈初挣开季泽的手,把他的人往旁边推,“再烦我我就动手了。”
“动,你快动!”季泽顺着他的话头,一把抓住沈初的手指,顺着手心扣在虎口,“咱俩一起动。”
“你他妈…”沈初对面眼前这个狗皮膏药简直没一点办法,两人的手就在桌下较起了劲来。
男生的手干燥粗糙,因为平常没少锻炼,能摸到有掌下有层薄茧。
季泽的手劲不小,但想要完全箍着沈初还真得使点力气。
两人你来我往拉扯了片刻,最后还是季泽技高一筹,紧紧锁住沈初的两只手腕,动都动不了。
“放手。”沈初脸色阴沉,十分危险。
“不嘛~”季泽回了他一个贱兮兮的笑。
沈初只觉得自己头顶炸了朵橙色的蘑菇云,抬脚就踹上了季泽的椅子。
而季泽坐椅子一向不老实,不是前腿翘着就是后腿翘着。沈初这么突如其来的一踹在他意料之外,让他瞬间失了平衡。
“哎我操!”季泽立刻撒了手。
然而人在即将摔倒的时候,一般都会下意识的抓住身边的东西。而季泽左手边是走道,右手边,也就只剩个沈初了。
于是只听“哐当”一声巨响,季泽带着沈初一起,在教室后面摔了个四仰八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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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二十三分,季泽和沈初被在走廊上巡视的年级主任整整骂了半个多小时,这才被放回自己教室门口罚站。
“早写作业,屁事没有。”季泽把手一摊,看着沈初很是无奈,“你就不能听话点吗?”
沈初眉头一皱,紧接着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再说一遍?”
季泽抬头望天,“今天的月亮真美。”
沈初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美个几把。”
他的头发有些天没去剪了,明天看心情去推个光瓢,想想还有点冻脑袋。
两个人并肩站在走廊上,一个倚着护栏,一个看着天空,怎么看都不像是罚站。
这几天连着大晴天,每晚月亮都亮得跟探照灯似的。
沈初看着季泽仰头盯着月亮看,心道这傻狗突然不说话,难不成要对着满月变身狼人吧?
“哎,我说…”
沈初脑子里刚想完,季泽立刻就把头转了回来,“你一只兔子手劲怎么这么大?怎么练的?教教我呗。”
“你能闭嘴吗?”沈初把手臂搭在走廊的露台上,“不说话能死吗?”
“死是死不了,不过我急。”季泽说得真情实感,“再说咱俩在这站着也是站着,不说说话多无聊啊。”
季泽说完,往沈初身边跨了一步,两个男生手臂几乎要贴在一起,离得极近。
“你是有什么毛病吗?”沈初往旁边挪了挪,“离我远点。”
“哎,同桌。”季泽又跟了上去,“咱俩都肩并肩坐着快一星期了,还害羞什么?”
谁他妈害羞了?!
沈初看着季泽的脑袋,恨不得把它给拧下来扔楼下去。
两个人的话题似乎又中断了。
“哎,我说…”季泽又开口了。
熟悉的开场白,沈初手指一颤,好想把那张狼嘴给撕烂。
“你前几天跟白绯说的那事…”季泽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你说不关我事的事…”
他说的云里雾里,沈初却心领神会的懂了——季泽在说他爸的事。
大尾巴狼揉揉鼻子,“对不起啊。”
“你有病?跟我道什么歉?”沈初眉头紧皱。
“我提前道个歉呗。”季泽闭眼胡扯,一嘴歪理,“以后万一你以后又生我气,就想想我已经道过歉了。”
沈初满嘴脏话不知道先说哪一句,“滚。”
“我发现你嘴挺笨的,不是让我滚就是让我闭嘴,实在说不了就直接动手。”季泽拉拉沈初的短袖袖口,笑着凑了过去,“你是不是没话说啊?”
沈初:“……”
他是没话说,他有话说也没话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季泽:再靠近一点点~
沈初:就让你分手。
北美灰狼,体型最大最凶猛的狼。
第13章 我他妈让你可爱
早上六点五十,预备铃打响。
季泽像条死鱼似的趴在桌子上苟延残喘,“我今天竟然忘了带豆奶…”
手长腿长的少年一脸生无可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快要渴死的怪异声音,“失…策…”
“一天不喝能死吗?”沈初把手上的语文书翻得哗哗作响。
“生不如死…”季泽继续嚎丧。
“那就去死吧。”沈初好心建议。
今天的早读是语文,沈初十分熟练地从季泽桌洞里抽出昨天的作业,翻到最新一章和自己的一叠,盖上语文书就埋头开抄。
“刚才还说让我去死呢。”季泽竖起语文课本,侧着身子给沈初挡着走廊上的巡查老师,“我死了谁给你作业抄?”
“那就不写。”沈初把选择填空按着80%的错误率写上,解答题草草地写上几个步骤,完事后把书一合,扔前面去了。
沈初鬼画符一样的字,季泽简直没眼看。
“字真丑。”季泽真心实意地评价。
“滚你妈。”沈初毫不客气地反击。
一天之计在于晨,伴着班里同学的朗朗读书声,季泽和沈初在各自亲亲好同桌热情友好地问候下,开始了美好的一天。
“哈——啊——”
季泽前桌的河马大哥已经在第一节 的英语课上打了第四个哈欠。
半分钟后,他旁边的沈初也跟着打了一个。
紧接着,以河马为中心,两个人为半径的圆形面积内的所有人,都开始犯困。
季泽转过脸,看着沈初眼尾泛红,耷着眼皮,一副就快睡过去的模样。
操,真他妈萌。
“你看个屁。”沈初半睁着眼,因为困意把话骂得一股子奶味。
季泽哼哧哧笑出来,沈初才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对。
“滚。”他烦躁地往桌上一趴,睡得光明正大。
“你们寝室昨晚是不是又熬夜开黑呢?”季泽凑过去小声问他。
沈初“嗯”了一下,没声了。
“上了几段啊?”季泽又问。
“上个屁。”沈初刚沉下去的声音又开始愤怒起来,“一群坑比。”
季泽唇角开始疯狂他妈上扬。
他看着沈初的发旋,觉得刚才的对话分明没什么可笑的,可是他的笑意就是收不住,也停不下来。
“头发长了。”
季泽用手拨了拨沈初搭在手臂上的几缕碎发,没得到回应。
“哎…”季泽低下头,把唇凑到沈初的耳边,拖着声音道,“我说你头发长了…”
沈初像是睡着了,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话,就条件反射的“嗯”了一声回应他。
少年的声音带着慵懒气音,就像躺在床上极其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缓而长的轻叹。
季泽被沈初给“嗯”的血脉喷张,差点没心率过快猝死过去。
要狼命了。
“你他妈给我醒醒。”
犯了病了季泽开始疯狂摇晃正在睡觉的大兔子。
沈初刚睡着,就被季泽一通乱摇给摇起来了。
他半睁着眼睛,手搭在桌子边缘,一副非常迷茫的模样。
“嗯…?!”沈初看向季泽,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了!”
说话好像恢复了正常,季泽心道。
除了脑子还有点懵之外,应该不会再发出那种声音了。
“没事,你继续睡吧。”季泽平静道。
沈初眨了眨眼睛,似乎正在努力理解季泽这句话的意思。
此时恰巧下课铃响,众人起身,欢送老师。
季泽欢送完毕,屁股都没粘板凳,转身就要跑。
沈初及时扣住他的肩,把人又按回了凳子上,“所以你把我叫醒是为了什么?”
少年细长的眸中似乎清明了不少。
季泽沉默片刻,真诚开口,“我想告诉你,你睡觉的时候…很可爱。”
沈初面无表情的听他说完,缓缓抬手,修长的十指相扣,发出“咯咯”的声响。
“我可爱。”沈初咬牙重复道。
“哈…”季泽尴尬一笑,举起双手挡在两人之间,“没,您听错了。”
沈初拳头一握,冲着季泽面门袭来,“我他妈让你可爱!”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周围若干围观群众以为双方就要抡起膀子开打时,季泽突然上前一把抱住怒火中烧的大兔子,“沈初!冷静!”
-
沈初不知道季泽为什么能怕他怕到这种地步。
毕竟他是食肉动物,真打起来自己不一定占着上风。
是…怕吗?没理由啊。
沈初又觉得用“怕”这个字形容不太准确。
“你不觉得是‘让’吗?”
沈初的室友给他提供了一个更精准的形容词。
沈初抬眸,说话的是那只经常跟他一起打篮球的袋鼠方恒。
“你说他让我?”沈初一脸复杂,“他为什么要让我?”
“我哪知道。”方恒躺在床上玩着手机,“我就随口这么一说。”
沈初没再接话,回到自己的桌前坐下。
“不过季泽那只狼脾气挺好的,大概把你当朋友吧。”方恒头也不抬道。
朋友吗?
沈初回想起季泽那次“提前的道歉”,突然觉得对方似乎挺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
“朋友就得那样?”沈初看向方恒,“那你怎么不让着我?”
方恒抬头,笑出声来,“别问我这种傻逼问题行吗?”
沈初:“……”
他皱着眉,觉得自己的确挺傻逼的,竟然在这纠结季泽的破事。
下午上课,沈初是把早上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反倒是季泽,踩着第一节 课的上课铃进教室,一脸神秘地把虚握着的拳头递到沈初面前。
哆啦…A泽。
沈初单手托腮,另一只手伸过去,放在季泽拳头的下面。
他猜这次是橘子味的水果硬糖。
下一秒,季泽展开手指,一小簇青草落在了沈初手上。
沈初:“……”
真把他当兔子养?
“还生气吗?”季泽问。
沈初握住青草,拿到自己面前。
竟然还都是他爱吃的那种,勉强能嚼一会儿。
“没生气。”沈初嘟嘟囔囔道。
就算生气,那也被这几根青草给消没了。
季泽看着小兔子一动一动的腮帮子,突然觉得自己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中午也是值得了。
“干嘛这么看着我?”沈初斜过眼来。
“没。”季泽瞬间把下巴一仰,视线直接投向天空,“我看…窗外风景。”
沈初:“……”
狗眼都要被太阳照瞎了,还他妈看风景呢。
中午顶着大太阳出去拔草就…就为了不让他生气?
……至于吗?
“你是不是觉得挺对不起我的?”沈初试探着和季泽交流。
季泽一头黑人问号,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对不起沈初。
正巧这时,化学老师拿着课本走进班里。
班长在炎炎夏日里有气无力地喊了声“上课”,季泽和沈初跟着众人一起站了起来,规规矩矩说了声“老师好”。
窸窸窣窣的落座声响起,沈初把化学课本随便翻开一页,有些不确定地问着季泽。
“你不会因为我爸的事,就对我有物种上的愧疚吧?”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一起后,沈初晚自习困了,就会变成大兔子,钻季泽怀里睡觉。
少年火气正旺,腰腹跟电热毯似的,暖和得不行。
要是睡好了,醒了,就在季泽怀里黏黏唧唧地拱一拱,换来一通安抚顺毛。再顺着毛衣一路爬到肩膀,从外套的领口那里拱出个三瓣兔子嘴,闻一闻狼崽子身上熟悉的味道,再吧唧一口亲在他的颈脖上。
男朋友真好。
第14章 困难模式*2
“所以呢?你就承认了?”马堂诧异道。
“没承认。”季泽看着足球场上飞驰在空中的足球,“也没否认。”
一班和十二班的体育课撞在了一起,季泽和马堂靠着双杠,随口闲聊。
“为什么不否认?”马堂问道。
“否认之后…怎么办?”季泽扭头看他。
否认自己是因为愧疚,那沈初要是再问,自己怎么说?
难道坦白是出于喜欢?那可拉几把倒吧。
“你觉得有希望吗?”马堂看着季泽,“你和他,有希望吗?”
“怎么才叫有希望?”季泽也不知道,“让他也喜欢我吗?”
马堂似乎一顿,“这不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必要条件吗?”
季泽的大脑有几秒的空白。
在一起?怎么在一起?像情侣那样吗?
他没想过,也想不出来。
“可是他好像不会喜欢我。”季泽说。
马堂看着季泽,“你也知道啊。”
两个人高马大的少年,在人来人往的露天体育场里谈论着这种小女孩儿才会在意的事情。
季泽双臂用力,把自己撑上双杠上面坐着。
他觉得“喜欢”这个字眼从自己嘴里这么认真严肃的说出来,多少有点违和。
而且沈初那种性格的人…也会喜欢谁吗?
高一的时候季泽和沈初不熟,还曾中二地想着把人叼回狼窝里,不搞到手就不行。
当时大概是被心头炸起的好感冲昏了头脑,单纯地想着喜欢和占有。
但是随着两个人逐渐熟悉起来,他以前那些模糊又大胆的念头也逐渐变得具体化。
——反而全都不敢想了。
他是匹狼,还是公的。
困难模式*2,极度困难。
武断尝试,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
“没有希望的事,为什么要继续呢?”马堂问,“费时费力,相互折磨。”
季泽被他噎了一下,“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对于沈初的事,马堂之前虽然不太看好,但是一直都是抱着支持他的立场。
可是今天,却是完全站反了边。
马堂平日里总是舒展着的眉微微皱起,似乎有些苦恼,“我不应该把我的情绪牵扯到你的事情中去。”
季泽顿了顿,“因为秦江吗?”
马堂闭上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我俩不一样。”季泽从双杠上跳了下来,“我应该去找秦江聊聊天。”
“如果沈初明确拒绝了你,你还会继续吗?”马堂问。
季泽本来就烦,听到马堂这个问题后,更烦了。
“只要我不说,他哪来的机会明确拒绝我?”
马堂不信,“你不说?”
季泽烦躁地推了他一把,“闭嘴吧。”
马堂季泽性格互补,从小到大没有搞不定的问题。
但是现在来看,两人似乎都涉及到了彼此的知识盲区。
好几分钟都解决不了问题,季泽就懒得再去解决了。
他和马堂分开,绕过足球场边的沙坑,走了一会儿,又路过篮球场。
球场上的少年五六成群,场下还聚了几个女生拿着水杯旁观。
沈初似乎格外喜欢打篮球,每节体育课都会跟着班里那几个玩得好的食草动物一起出去打上四十分钟。之后再大汗淋漓的回到季泽身边坐下,抬手扯着宽大的球服,呼啦啦地给自己扇风。
篮球撞击地面发出闷闷的声响,沈初身体强健,敏锐又灵活,一路甩掉拦路的两人,脱手就是一个漂亮的空心球。
“初初秀啊!”有人大笑着和沈初击掌。
“滚。”沈初奔跑着擦汗,“别叫得这么恶心。”
季泽手插着兜,站在不易被注意的场边,默默看着球场内挥洒汗水的飞扬少年。
如果沈初明确拒绝了他…
季泽摸摸自己的鼻尖,还有点不太敢想。
他回忆起早上英语课后的课间,沈初发了火要揍他。
季泽跑不掉,干脆眼一闭心一横,就把人给抱住了。
被抱住的那一瞬间,他能感觉到沈初身体的僵硬。
理智让季泽快些放手,可是他却抱得更紧了些。
少年肌肉结实,骨骼硌手,抱起来跟块石头似的,各自都憋着劲。
“沈初!冷静!冷…静…”季泽喊到一半就喊不出来了。
因为刚才还握着拳头要揍人的沈初已经飞快地冷静了下来。
少年的脸和他挨得极进,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了一起。
被盯着看的季泽喉结上下滚了一滚,内心瞬间炸起千层波浪。
我操他怎么突然靠这么近!不会是被我抱了一下就爱上我了吧!他怎么这么看着我?!不会是想亲我吧!我操他不会是喜欢我吧?他原来都已经喜欢我了吗?!!
沈初:“放手。”
季泽愣了一瞬,听话地放了手,“哦。”
沈初手上用力,把季泽推出去了几步远。
像是重新恢复了两人初时的模样,沈初看着季泽,冷冷道:“离我远点。”
季泽和沈初认识也有一年多时间,平时打打闹闹有时下手也没个轻重。
沈初这冷冷的一瞥像极了季泽蹲在墙头时看到的那个阴鸷少年,把他吓得跑去草坪上拔了一中午的小草。
“不能吃,拔错了。”季泽以前的前桌刘大富蹲在他的身前,把他精心拔来的小草该扔的扔,该丢的丢,捡到后来,没几根了。
“这是荆棘藤。”刘大富无语,“什么玩意儿你也拿过来?!”
“眼花了。”季泽揉揉眼睛。
在大太阳地里扒拉了几个小时,眼干。
还好沈初后来没有生气,大兔子嚼完了他给的小草,下午就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泽哥。”那只蹦跶的最厉害的袋鼠在球场里喊他,“来打球不?正好缺一个。”
沈初停下动作,转身顺着方恒的目光看过去。
季泽站在球场外的水泥阶梯上,不远不近,刚好能看着他。
有别班的食草动物不太放心,“他是…狼吧?”
“嗐!他没事儿。”方恒勾住了那只斑马的脖子,“泽哥脾气好,你放心。”
“算了吧。”斑马把方恒的手臂拿开,“你们打吧。”
“别走啊!”方恒追着他把人拉了回来。
“你们玩。”季泽两步从楼梯上跨下来。他脸上带着笑,就像没听见刚才的对话,“我回教室。”
沈初没说话,看着季泽转身离开。
“你没事干叫他干什么?”有人抱怨道。
“我这不是看你替补等得急吗!”方恒抓了抓脑袋,“泽哥他挺好的人…”
“我不打了。”沈初弯腰拿过球场外的矿泉水,拧开仰头喝了几口,“你们继续。”
“哎哎哎,怎么都不打了啊!”方恒急道。
“累。”沈初用小臂抹了把嘴,“你们双数,省得等了。”
他说完,没再听方恒的挽留,大步出了球场。
狼崽子没走远,悠哉悠哉晃在马路边上。
沈初小跑过去,停在季泽身边。
少年浑身是汗,带着微喘,举手投足间全是十六七岁的飞扬朝气。
“他们只是害怕。”沈初拎起自己的球服前襟,低头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你别在意。”
季泽偏头,看着沈初被汗水浸着的颈脖。
小兔子皮肤比他白,现在运动之后泛着粉色,看上去很好咬的样子。
要命。
季泽收回目光。
“我没在意。”季泽目视前方,有些心猿意马。
被食草动物惧怕躲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季泽压根不认识他们,也不会在意那些人对自己的看法。
他只在意一个人的。
季泽这么想着,心脏跳得有些快。
他偷偷看着沈初,无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特殊的,唯一的,全天下他就在意这一个。
“他们跟你不熟。”沈初把空了的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不知道你的性格。”
季泽因为沈初这短短的几句话,内心已经风云变化,兴奋的波浪滔滔了。
他疯狂压抑着自己上扬的唇角,心道完了完了他家大兔子终于知道他的好要开始夸他了吗?!
被夸之前,季泽清了清嗓子。
狼崽子眉梢轻挑,显得痞里痞气,“熟了之后就知道我是匹绝世好狼了吗?”
沈初瞥他一眼,打破他的自我沉迷,“熟了之后就把你当狗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季泽:又是狗?!!!
第15章 哆啦A泽
九月过了秋分,夏天的尾巴也基本消失了。
一场延绵不绝的秋雨,冲淡了酷暑燥热,宣布着正式步入了下半年的秋冬两季。
沈初穿着短袖趴在桌上睡觉,将近九点的晚自习,穿堂风吹过去,还有点儿冷。
他叠在一起的手臂缩了缩,想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一件外套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
沈初发凉的指尖被人捏了捏,他听得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随后身边的人起身,把教室后面的门窗都给关上了。
沈初醒了,但是趴着没起。
十月初就要迎来高二的第一次月考,满打满算只有一个星期,狗腿子被学校逼着,最近每天都要来看他们晚自习。
尤其是看沈初,看他有没有打扰季泽学习。
沈初不想学习,只好睡觉。
他枕着手臂,脖子睡一侧睡累了,脸换了个方向,对着季泽那边,微微眯起眼睛。
狼崽子的侧脸线条堪称完美,眉骨鼻梁,唇线下颚,阴影交叠,精准得跟素描画似的。
挺帅的一个人,脑子正常点就完美了。
沈初睫毛颤了颤,垂下来去看搁在桌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季泽不黑,但好像也没他白,手背绷着,握了一根黑色签字笔,正一行一行地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
季泽的字沈初看过,随手写下来的一行都能拿去当字帖供人临摹。
果然成绩好的人什么都好,字写得那么好看,人也长得帅,不知道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不过大概率也应该是有优势的食肉动物吧。
天生的赢家啊。
沈初眼皮又沉了起来。
他迷迷糊糊想着季泽当初为什么要考来十二班,又想起来似乎是为了那只小鹿。
可是这快一个月了也没见两人说过话,估计也要没戏了。
可怜这年级第一沦落到十二班,到头来啥也没捞着。
沈初小声叹了口气,被身边的季泽准确地捕捉到。
大尾巴狼俯下身子,去看眯缝着眼的沈初,“醒了就别睡了,晚上有风,小心感冒。”
离得有点近,沈初能感觉到季泽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脸上。
是狼的味道。
还挺会关心人,沈初心道。
他咂咂嘴,懒洋洋地直起身子,肩上的外套滑落,他拿过来给季泽递了过去,“谢谢。”
总觉得被自己哥们披外套怎么那么奇怪呢?
一颗大白兔奶糖滴溜溜滚到沈初的面前。
随后季泽似乎觉得这种出场方式不太对,伸手又把奶糖给握手心里了。
“喏。”季泽抬抬下巴,示意沈初伸手。
沈初把手摊开放在季泽的拳头下,“哆啦A泽。”
季泽被这个称呼给笑到了,“什么玩意儿,叫泽哥。”
泽哥?这头狼在想屁吃。
沈初看着手心里的奶糖,难得没有扔回去。
睡了一觉嘴巴里有点苦,就吃一颗吧。
他剥开糖纸,捏着糯米纸包裹着的奶糖,吃进嘴里。
“我都准备好你扔回来了。”季泽说。
“你怎么这么贱啊?”沈初嚼着奶糖。
季泽看着眼前的小兔子半阖着眼吧唧吧唧吃着糖,他的手指就开始不听使唤,想捏一捏那动着的腮帮子。
沈初转过脸,淡淡地瞥了一眼季泽伸到半空中的手,“滚…”
季泽又把手收回去了。
“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月考了。”季泽手指点了点面前的练习册,“第一次月考都不难,我给你勾点例题看看?”
沈初把脑袋凑过去,看见季泽的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他看都看不懂的东西。
“我不会。”沈初把奶糖吃完,伸手问季泽要,“还有吗?”
季泽从书包里掏出两个给他,“吃我的糖就得写作业。”
沈初低头剥着糖纸,认真的样子就像一只正在抱着瓜子的仓鼠,“我都说了我不会。”
“我教你。”季泽把书本挪到桌子之间。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沈初把奶糖塞进嘴里,“我只知道并集是U。”
季泽突然笑了起来,“这记性不挺好吗?都快记一年了。”
沈初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这狼是真心实意夸奖他,还是阴阳怪气嘲讽他。
“滚。”反正不管是什么,让他滚就对了。
季泽愿意教,沈初不愿意学。
两人拉拉扯扯了半晌,沈初要糖无果,撇撇嘴,打开了手机游戏。
垫底班级的晚自习几乎没人学习,大家各自干各自的事情,无聊着打发时间。
季泽探过身去,肩膀挨着沈初的肩膀,“几段了?”
还没等沈初给个回话,手机突然响起了一声不大不小的游戏开启提示音。
夏天的晚自习,就连讲台上坐着的狗腿子都昏昏欲睡。
这一声熟悉的提示音就跟醒钟似的,瞬间就把班里的人全给吵精神了。
大笑在安静的教室里平地炸起,数道目光从教室各处聚集到角落里两个脑袋都要凑在一起的人。
沈初季泽对视一眼,彼此的眸中都带了些许懵逼。
下一秒,他们瞬间拉开距离,各自靠回椅背上,独自美丽。
“沈初!”被吵了美梦的狗腿子一拍桌子,怒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沈初把手机往自己兜里一装,站起身走出了教室。
出去就出去,正好他睡够了,出去遛遛弯。
晚上的一中很静,夜风带着冷气,吹着教学楼外面叶子掉的差不多的梧桐树。
今天天气不太好,有云,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明天估摸着要下雨。
沈初往走廊上一靠,觉得自己在这熬时间挺没劲的。
当初他就不应该听孟雨疏的劝,来上这什么玩意儿破一中。
技校啊体校啊,哪一个不比这里好玩。
沈初这么想着,刚睡醒的手脚就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他舒展活动了一下四肢,回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班里,双手往走廊露台上一撑,长腿直接跨过扶拦,从将近三米的楼层一跃而下。
中途踹了脚斜墙借力,落在草坪上就地滚了一圈,逃得默无声息。
今天游戏双倍金币,他或许可以去学校外面的小黑网吧里来上那么几把。
沈初趁着月光拐到教学楼后面,准备看看学校后门有没有关上。
然而没曾想,他刚转了个道,就迎面撞上了个熟人——是季泽那个人类朋友。
两个人估计都是晚自习偷跑出来的,在这相遇,彼此都是一惊。
好学生也逃课啊。
沈初心里这么想着,抬手准备打个招呼。
哪知下一刻,他就听见马堂身后又传来了另一个奶里奶气的声音,“我不信你不喜欢我!”
沈初:“……”
马堂:“……”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感情他又搁这撞见告白的了?!
只不过,这个声音…
虽然奶,但是…不像是个小姑娘啊!
沈初的招呼卡在喉咙里,心道还是当没看见吧。
他闷头往前走,企图快点避过这让人尴尬到脚趾抓地的暧昧场面。
“你先放手。”马堂低头握住圈在自己腰间的手。
“你不答应我就不…”秦江一转脸,看见了沈初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沈初抱着非礼勿视的准则,看都没看他一眼。
然而秦江是个脸皮薄的,这么个场合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把他吓得一嗓子就嚎了出来。
“啊!”秦江突然大叫一声,把沈初给惊得一抖。
下一秒,有风刃扇过脸颊的气劲。
沈初猛地后退,躲开了那一道白晃晃的突袭。
他在两秒之内镇定下来,却发现眼前只剩下了自己和马堂两个人。
“唉。”马堂重重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捡起地上散落着的校服,“抱歉,他没有恶意。”
沈初一头雾水:“?”
马堂说罢,抱着秦江的衣服,仰头看天追了过去。
沈初也跟着走了几步,他眯起眼睛,隐约闻到了一股鹤的味道。
刚才那个小孩儿…是变回本体了?!
“你别在晚上飞。”马堂的声音证实了沈初的猜想,“小心挂树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麻糖:自己家的宝,宠着呗。
下章有抱抱!狼崽和兔宝的!!!
第16章 抱一抱
俩大男人,深更半夜,抱在一起,还特么表白。
直了这么多年的沈初不是不知道那些特殊群体,只不过第一次见着活生生在眼前的,免不了有些惊奇。
跨越了物种和性别,我操,真爱啊!
不过他并不是个爱八卦的人,这事儿他也就当时震惊了那么一会儿,转眼就给抛到脑后去了。
去了网吧,沈初被告知最近查的严,没身份证不给上机。
十六周岁的大兔子在门口踢了会儿石柱子,准备原路返回。
然而教学楼的后门就在他这离开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竟然被在学校里随机巡逻的保安给锁上了。
九点多的深秋有点冷,沈初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终于能体会到什么叫做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哎…”头顶上传来了轻微的叹息声,沈初抬眸,看见墙头上蹲着个大尾巴狼,“小兔子乱跑什么呢?”
沈初脸色一沉,“你再说一遍?”
季泽脸上带着笑,朝沈初伸出了一只手,“上来吗?”
这一幕像极了两人的初遇,沈初也是这么仰着脸,对上季泽深色的狼瞳。
“不怕我再把你拽下来吗?”沈初嘴上这么说着,却抬手握住了那只朝他伸过来的手。
不同于初遇,这次是实打实的握住了。
季泽一个用力,把人给拉上了墙,“拽下来就再摔一起呗,咱俩围着学校绕一圈,你再请我喝杯奶茶。”
“都快十点了,奶茶店早关了。”沈初在墙上换了个面向,作势就要往学校里面跳。
“等会儿再下去。”季泽拉住沈初,“我来的时候刚碰见保安了,就在教学楼这一带查岗呢。”
沈初了然,听话地停了动作,和季泽并肩蹲在墙头。
“穿上。”季泽把自己外套脱了递给他。
狼崽子里面穿了件长袖,还能扛点风,沈初觉得有点冷,也不跟他矫情,接过来就套在了自己身上,“你怎么会在这儿?”
季泽这个时候不应该坐在教室里好好上晚自习呢吗?
“这不来找你吗?”季泽说,“怕你乱跑被保安逮着。”
沈初“嗤”一了声,“逮着也就逮着了…”
说曹操曹操到,两个人正说着话,有一束手电光就从教学楼中间的楼梯口照了过来。
“我操,开光嘴。”季泽推着沈初就往墙边跑,“躲树下去。”
沈初猫着身子,在几寸宽的墙头上飞快地窜了过去。
这堵围墙边上有棵香樟树。
大树枝繁叶茂,树冠又大又圆,伸了三分之一在围墙以外。
沈初和季泽两人拨开繁茂的树枝,蹲身藏在里面。
“还有七分钟就下晚自习了。”季泽压低了嗓音,“在这等到下课吧。”
沈初随手摘了片树叶,手指一抹就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我去,这也能吃?”季泽惊呆了。
沈初又摘了一片,“祛风湿的,你要吗?”
季泽回想起了自己被小草支配的恐惧,连忙摇了摇头。
“不太好吃。”沈初吐出叶茎,“苦。”
季泽条件反射就去摸兜,没摸着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外套在沈初身上。
“我兜里有糖。”季泽说,“你拿出来吃。”
沈初掏了掏,掏出三四个水果硬糖来。
季泽从他的手里拿过一个橙子味的,剥开扔嘴里,“你喜欢奶糖还是硬糖?其实我更喜欢…”
“别说话。”沈初自己拿了个苹果味的,把剩下的硬糖装回口袋里,“保安来了。”
拿着手电筒的保安牵着他的狗,光束顺着墙头那么一照,一路照到香樟树树梢。
层层叠叠的叶片遮住了大部分的灯光,却仍有一些照在了两人身上。
沈初大岔着两条腿,手肘搭在膝盖上,蹲得比较低。
季泽单膝磕在墙头,看着自己身边的大兔子,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双臂一抬,就把沈初兜头给抱住了。
“你他妈…”还没等沈初一脚把人踹下墙,他的嘴巴被季泽用手一捂,狼崽子把头埋在他的颈侧,小声地“嘘…”了一声。
一股橙子味。
树下的狗开始狂叫,沈初微微转过脸,对上季泽泛着冷光的眸。
狼的瞳孔微微隐着深蓝,借着微弱的灯光,折射出水晶般漂亮的颜色。
呼吸声似乎在沈初的耳边被无限放大,温热的吐息打在耳廓,拂过细微绒毛,激起似有若无的战栗。
“咚——咚——”
是季泽有力而急促的心跳声。
沈初眼前一片昏暗,橙子水果糖混着狼的味道铺天盖地,把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他抬手,抵在季泽胸口,像是撑住了一段安全距离。
狼是群体动物,一般不会单独狩猎。他们在发现猎物后,会通知狼群,形成一个严密的包围网。有的佯攻,有的驱赶,直到猎物进入最后的包围圈后,头狼才会发起真正的进攻。
一举致命。
沈初猛地咬碎了嘴里的糖块。
狗吠声远,下课铃声骤然响起。
“沈初?小初?初初?大兔子?”季泽握住沈初肩头,前后晃了晃。
沈初猛地回过神来,身子一歪就要摔下墙。
季泽手臂揽过他的后腰,另一只手抓住树干,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
沈初身子前倾,撞进了季泽的怀里。
“你怎么一头的冷汗?”季泽皱眉,手掌从他的腰间拿开,摸上额头。
只听“啪”的一声,沈初抬手把季泽的手臂打开。
少年声音冰冷,带着苹果味的轻喘,“滚。”
-
沈初生气了。
季泽可怜巴巴地站在寝室门口,往全是食草动物的寝室里发散着狼的怨气。
出去倒洗脚水的方恒一脸惶恐,“泽哥,你…怎么了…”
季泽拍了拍方恒的肩膀,“没事,我就觉得这儿风水挺好,站着吸吸灵气。”
沈初冷着脸站起身,“嘭”的一声把门关得震天响。
站在门框里的季泽差点被打着脸,他摸摸鼻子,对着方恒干笑一声,“你们初哥的脾气…还真大哈…”
“初哥脾气还可以吧。”方恒看热闹的不怕事大,见两人吵架还火上浇油,“就是对食肉动物没什么好脸色。”
季泽礼貌的微笑了一下,“特别是狼对吧。”
方恒一脸“你懂我”的表情,转身撒丫子倒水去了。
“泽哥,作业~”季泽寝室的美洲狮开始甩着尾巴呼唤他。
“没带回来啊。”季泽烦躁地转身,走回自己寝室,“你晚自习在教室怎么不抄?”
另一边,沈初寝室里的两个小动物庆幸着季泽这匹大灰狼可算是走了。
“你跟季泽关系真好啊。”寝室里最温顺的那只小绵羊小声羡慕道,“我也想认识一个跟我关系好的食肉动物,这样以后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你不怕他半道对你下手吗?”另一只橘猫懒洋洋道。
“哪,哪有那样的!”小绵羊涨红了脸,“我看季泽他们寝室的人都挺好。”
门被推开,方恒拎着洗脸盆回来。
“初初,泽哥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方恒笑嘻嘻道,“他说虽然他也不知道怎么着你了,不过瞎几把道歉就对了。”
沈初无语,“后面一句他没让你跟我说吧?”
方恒哈哈大笑,“没,我自己加的。”
沈初紧拧着眉头,“对不起个毛。”
他长这么大也跟朋友闹过别扭。
大家都是当时闹得凶,过几天慢慢就好了,再过几天谁也不记得了。
像季泽这样,低声下气站在门边巴巴过来道歉的,沈初没遇到过。
更何况自己还没给季泽什么好脸色,他一点儿不在意不说,反而更诚恳了。
沈初回想起方恒当初说季泽“让”他,现在感受一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泽哥到底怎么惹着你了?”方恒问。
“不知道。”沈初把手机往床上一摔,自顾自地上了床。
沈初不是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只不过他不是在生季泽的气,他是在生自己的气。
树丛间,他咬碎水果硬糖的那一瞬间。
当时的自己,是害怕的。
不过是被一匹狼抱住了而已。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就算知道季泽不会伤害他。
沈初倒在床上,抬手抓住了自己心脏位置的衣料,闭上眼睛。
是他太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季泽:是心动的感觉!
沈初:是心动脉破裂的感觉。
第17章 小可怜
九月底进行了第一次月考,十一的三天小长假一过,考试成绩就贴在了教学楼的公告栏下。
季泽常年霸占的年级第一有些动摇,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小崽子跃上第一。
“秦江。”方恒像个准点播报机似的,在沈初身边疑惑道,“没听过这个人啊 ,初初你知道吗?”
沈初知道个屁,他以前连季泽是年级第一都不知道。
“你这么关心成绩单干啥啊!”橘猫胖子手臂一抬,搭上方恒的肩膀,“第一张纸上的名字是咱们可以企及的人吗?”
然而橘猫胖子的话音刚落,第一张纸上的第二名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兔兄。”季泽咬着吸管,一把勾住了沈初的脖子,“喝豆奶不?”
沈初抓着季泽的手腕就是一拧,“你他妈离我远点!”
方恒看着季泽被沈初拧得嗷嗷叫,心道真是活久见。
要是有个人跑过来跟他说一匹狼被一只兔子拧成这样,他肯定一耳巴子就扇过去。
不仅扇,还要骂。
——“你他娘的骗谁呢!”
“你喝一口,就一口!”季泽缠着沈初,“真心安利!”
“不喝。”沈初把季泽的手推开,“离我远点。”
“哎~同桌。”季泽揽着沈初的肩膀晃了晃,“好东西就要一起分享,别气了。”
“我没生你气。”沈初把季泽的手臂拿开,“再往我身上蹭我他妈就把你的豆奶捏爆。”
大兔子因为前阵子的一个拥抱还跟自己闹着别扭,看见季泽就心理上烦躁。
“他们关系真好。”跟在两人身后的橘猫胖子抱抱他身边的方恒,“咱俩要不也互相取暖?”
“滚啊。”方恒推开橘猫,“我对我家初初一心一意…”
方恒和沈初初中高中全部同班,算起来也是认识了四年多的朋友了。
袋鼠在食草动物里不算弱势,但他却碰到了个业内奇葩。
沈初作为一个兔子,强得实在不像话。
自从分班后班里就有许多关于他传闻,讨论最多的就是第一排那个长得漂亮的小鹿。
“长得漂亮又怎么样。”有女生小声议论,“不还是不被沈初搭理吗?”
另一个女生回应道:“跟着人来十二班都不行,长得也就那样吧。”
白绯深吸一口气,权当没听到。
上午的放学铃一响,她就拿了拖把,去水房涮干净。
小姑娘的成绩本来就不好,分班考试第二门考崩了之后破罐子破摔,干脆考来了十二班。
小心思盘算着可以接近沈初,然而却被他身边的大灰狼彻底打乱了计划。
季泽几乎无孔不入,仗着他们都是男生,每天都黏在沈初身边哼哼唧唧地装狗。
狼都是这样求偶的吗?白绯气恼地把拖把往水池里一戳,不要脸!
可是顿了顿,她又叹了口气。
沈初对自己的态度,就算没有季泽,她也没可能吧。
白绯心里有数,自己争不过,也就不去争了。
小姑娘耷拉着脑袋,认怂地把拖把涮干净,倒着抵在了水池边。
今天白绯小组值日,她被分配去拖走廊。
这不是个累人的活,一天上学放学拖上四次就可以。
现在是中午放学,没什么人,白绯走进隔间,上个厕所。
“狼和兔子的关系怎么会那么好呢?”一道女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脚步声传入了白绯耳朵里。
白绯刚把裤子提好,准备开门的手一顿。
这个声音她很熟悉,是白绯高一的同学黄鹂。
黄鹂的本体就是一只黄鹂鸟,嘴碎又八卦,背后嚼人口舌不说,还喜欢挑起食草动物和食肉动物之间的矛盾。
白绯一直都跟她不对付,现在也不想出去和她遇见。
“季泽高一的时候打过一只小猫。”黄鹂压低声音,“把他都打出本体了呢!”
“好可怕,他是不是想吃了沈初?!”另一个女孩子附和着,“食肉动物都不是好人。”
厕所点着淡淡的熏香,白绯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了一下,另一个女孩子竟然还是一只小孔雀!
鸟类扎堆,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是啊。”黄鹂接话道,“季泽长得那么凶,还天天笑着,想想我背后都发毛…”
厕所隔间的白绯细眉皱起,心道这个人在胡说什么。
她虽然看过季泽打人,但是也没打回本体吧?
而且他打的还是一只狸猫,严格意义上还是他们食肉动物之间的事,怎么被她们这么一说,倒显得季泽欺负食草动物似的。
水龙头被打开,水流哗哗的响。
黄鹂一边涮着拖把,一边继续说着,“我们班还有几个不怕死的竟然喜欢季泽,我看她们真是疯了……哎呀!这怎么有个拖把!”
白绯被这一声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涮好的拖把还在外面晾着!
水龙头被关上,黄鹂环视了一下身后的厕所隔间,“谁在厕所?”
白绯慌作一团,吓得牙齿都在发抖。
“有人吗?那我们快走吧。”小孔雀有些害怕。
“她要是跟季泽告状怎么办?!”黄鹂顿了顿,“还是一只鹿…”
白绯见自己瞒不住,连忙出声道:“我…我不会跟他告状的!”
“白绯?!”黄鹂惊讶道,“你偷听我说话!”
她顺着声音走到白绯那个隔间的道门外,拉了拉门,没有拉开。
“别管她了。”小孔雀也跟了过来,“我们快走吧。”
“不行。”黄鹂拍了拍门,“她跟那些食肉动物玩得可好了,一定会告状的。”
“我真的不说。”白绯声音都带上了哭声,“你放过我吧。”
“我怎么知道你说不说?”黄鹂开始砸门,“你出来。”
黄鹂是以前她们班里出了名的小太妹,白绯才不敢出去。
“不要呜呜呜…”白绯飙出了眼泪,“你打我怎么办?”
小孔雀拦住黄鹂,摇了摇头。
她想了想,掏出手机开始录音,“那你觉得我们刚才说的对吗?”
小孔雀的声音清脆,“我们说季泽坏,你说对吗?”
白绯抱着自己的手臂蹲在角落里,听到门外这么一说,那个“对”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对吗?
不对啊,季泽虽然凶,但是不坏。
季泽当初打那只狸猫,也是因为狸猫欺负别人。
虽然下手重了点,白绯听着就害怕,但是季泽不是坏啊。
白绯犹豫片刻,又实在说不出来那个“对”字。
“你不说我们就当你是季泽那边的人!”黄鹂踢了踢门,“快给我出来!”
白绯直接哭出了声,“呜呜呜…我真的不会告状的…”
“那你快说季泽坏。”黄鹂不耐烦道。
“他不坏啊!”白绯大哭,“你好奇怪,干什么逼着我说啊…”
外面两个女生被白绯的死脑筋气得原地转圈。
“你不说是吧!”黄鹂拿过白绯的拖把,抬手从隔间上面的空间直接扔了进去。
拖把溅着脏水,湿了白绯半个身子。
白绯尖叫一声,猛地站起身哭着躲开。
黄鹂谅白绯也不敢,于是拍拍手掌,就当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那些食肉动物就会护着你,你要敢去告状,咱们走着瞧!”
白绯靠在墙角,低低地哭着,“我没和食肉动物玩得好…”
小姑娘抹着自己的眼泪,只觉得委屈。
她哪里敢和食肉动物一起玩啊,之前她跟季泽说几句话都半途被吓跑。
自己能被这么说,都怪付明清那只豹子霸道野蛮又强势。
只要他往自己身边一凑,就没有其他的食草动物敢过来和自己玩了。
“谁敢追你?”付明清嘴角的笑带着轻狂和傲慢,“我他妈打不死他。”
可是白绯不喜欢付明清。
但她是只柔弱的小鹿,所以就连拒绝都可以随意被人忽视。
如果自己像沈初那样就好了。
白绯抱紧自己的,缓缓地蹲下身子。
如果像沈初那样,就不怕被食肉动物欺负了。
“谁在厕所?”门外响起了一个男声,“你…在哭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请直男选手付明清给大家展示一下追女孩的错误方法。
付明清:谁追白绯老子废了他的腿。(嚣张)
第18章 过生日
方恒中午和沈初他们吃完午饭,想去打会儿篮球结果发现球搁在教室没带回来。
他匆匆折回教室,却意外听见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里传来哭声。
一个班的同学,加上熟悉的声音和味道,双方隔着老远也能知道彼此是谁。
“方…方恒?”小姑娘哭啼啼地回应。
方恒也愣了,“白绯?!”
白绯是十二班里最漂亮的小姑娘,不仅成绩好,性格也好。
就是每天坐在第一排,偶尔会被班里那些比较叛逆的学生当成是老师的狗腿子。
“外面没有人了吗?”白绯把自己的拖把拿起来,吸了吸鼻子。
“没人。”方恒看了看四周,皱眉道,“谁欺负你了吗?”
“没,没人欺负我。”白绯推开隔间的门,抬手拨了拨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小姑娘哭了好一会儿,小脸红彤彤的,眼睛都肿了。
“还没人欺负你呢?”方恒也顾不得是女厕所,直接就进来了。
他看着白绯一副惨样,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了过去,“谁干的?”
“别,别说出去。”白绯打开水龙头,清洗着自己身上的水污。她撇着小嘴,可怜巴巴道,“付明清要是知道,又要惹事情了。”
付明清那个二世祖,方恒略有耳闻。
分班后来班里堵过几次白绯,弄得班里好几个男生都打消了追这只小鹿的念头。
“那你就吃哑巴亏?”方恒问道。
“没事。”白绯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清洗干净,再用方恒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衣服,“谢谢你…”
方恒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白绯,“你穿着回去吧。”
白绯看着眼前的少年,摇了摇头,“我身上脏…”
“给你就拿着。”方恒一抬手,外套盖在了白绯的肩上,“我送你回寝室吧。”
-
沈初坐在篮球场外的水泥墩上,没等着方恒把球拿过来,反而看着他从教学楼里带出来了个小姑娘。
“我去,那不白绯吗?”橘猫胖子惊讶道,“方跳跳搞什么呢?”
沈初看见白绯披着方恒的外套,眉梢一挑,心道中午这场篮球要崩。
果然,方恒一路走过篮球场,悄悄转身对他等在路边的室友们比划了一个“告辞”的手势。
“还打吗?”沈初问。
“没心情。”橘猫胖子摇摇头。
“那就回寝室吧。”沈初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子往回走。
“方恒竟然要对白绯下手。”橘猫追了上去,“他不怕付明清搞他吗?”
沈初看着方恒的背影,心道那就来呗,谁怕谁啊。
方恒和沈初这么多年的朋友,要是付明清找方恒的事,沈初一点不会坐视不管。
也就是那个不经打的豹子,沈初心想,谁搞谁还不一定呢。
他做好了随时被找事的准备,结果大半个月过去,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橘猫胖子憋了半个多月实在忍不住问了方恒,“跳哥,你追没追白绯啊?”
方恒想了想,“我要追的话你们帮我揍付明清吗?”
橘猫胖子一躲老远,对着正在打游戏的沈初大喊,“初哥!跳跳的幸福就靠你了!!!”
方恒笑着骂了句脏话,在肥猫的屁股上踹了一脚,“我就知道你这德行。”
说罢他就端着洗脚盆往外走,橘猫拿着自己的毛巾也屁颠屁颠也跟了上去,“真追啊?我就说你们那天走一起不正常,外套还给人穿…”
“那天情况特殊。”方恒和橘猫并肩出了门,“又不是我想给她穿的…”
两人的说话声渐渐远去,沈初在桌前解决完了一把游戏,放下手机也准备出去洗漱上床睡觉。
手机屏幕亮了一亮,沈初看到孟雨疏发来的信息。
妈:宝贝生日快乐。
沈初重新拿起手机,连带着毛巾牙刷杯一起,单手回复过去。
初:你早上祝福过了。
妈:醒的时候祝福一遍,睡觉之前再祝福一遍。
沈初唇角勾起淡淡的笑。
少年正值叛逆期,对来自母亲的关爱有些微弱的抵触。
他收起自己不自觉显露出的笑容,重新恢复了自己的面无表情。
“矫情。”沈初小声说了句。
今天是沈初的生日,他没太过高调。
中午邀请了班里一些玩得好的朋友一起出去吃了个饭,也就算是庆祝过了。
他想过要不要邀请季泽,最后还是放弃了。
一群食草动物里面放进来一匹狼,虽然方恒他们熟悉的没关系,但是和季泽交集很少的人却多少有点不自在。
算了,说不定季泽在一群食草动物里也不自在呢。
晚上十一点,沈初洗漱完毕,寝室熄灯上床,各玩各的手机。
沈初躺在床上,刷了刷朋友圈,季泽的信息突然就发了过来。
季泽:今天你生日?
沈初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三十二,这匹狼赶着尾巴知道了。
沈初:昂。
季泽:你怎么不说?
沈初:懒。
季泽:你猜我怎么知道的?
沈初懒得猜。
季泽:好友生日提醒。
果然季泽没等沈初回复,自己就说了答案。
沈初皱了皱眉,心道这狼不会要干什么吧?
几分钟后,他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季泽:开门。
沈初缩在被窝里,一点都不想下去。
沈初:不想开。
季泽:给你过生日,快点开门。
沈初心道过毛线啊当他三岁半呢还过生日。
季泽: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沈初脱口而出一句脏话。
沈初:开几把。
季泽:再不开门我就敲门了。
沈初烦躁地一批,一捶枕头撑起了身子。
大半夜的过个屁的生日?寝室都锁门了季泽跑过来给他唱生日快乐歌吗?
沈初:你要在门口唱生日快乐,咱俩就绝交吧。
发完最后这条信息,沈初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掀开被子下了床。
摸着黑,沈初把寝室的门打开,看见季泽背着双手站在了门外。
他微微仰起下巴,对着门外的大尾巴狼眯起了眼睛。
大兔子浑身冒着冷气,仿佛下一秒就会暴起咬人。
季泽对着他友好一笑,手臂翻转,从身后掏出了一块好丽友巧克力派。
蛋糕被撕开包装放在包装袋上,季泽一手托着,另一只手掏出了一个打火机。
“好丽友好丽友永远的朋友~离不开的好丽友好朋友~”
季泽欢快的歌声在门外响起,他龇着牙,笑得尤其喜庆。
沈初被他唱得一懵,就连寝室里那个三玩手机的,也纷纷从床上探出了头看热闹。
“啪——”
打火机被季泽单手按出了一簇指节长的幽蓝火苗。
“生日快乐,快吹蜡烛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沈初关门。(嘭——)
第19章 争吵
沈初知道季泽大脑时常走偏,但是没想到他能偏出一个银河系。
不让唱生日快乐就搁自己眼前演广告,仿佛下一秒就能背起书包跟他一起蹦蹦跳跳去上学。
沈初嘴角一抽,连一个“操”字都不想施舍给季泽。
他的手还扣在门上,僵了几秒,直接关门。
“哎!”季泽疾呼一声,硬是把一只手臂插进门缝,将好丽友派送到了沈初的脸边上,“不吹蜡烛就吃一口吧。”
沈初脑袋微微后仰,垂眸看了眼那块棕色的巧克力派。
门口的大尾巴狼目光灼灼,隔着一道快要掩上的房门,把沈初盯得心里发毛。
他的一句“滚”噎在喉咙口,内心挣扎了半天,最后喉结上下一动,还是给咽了下去。
沈初抬手,拿过那个巧克力派,“我刷过牙了。”
“那你明天吃。”季泽把手臂收回来,笑盈盈道,“早点睡觉吧。”
门被重新关上,沈初把巧克力派装回包装袋里,随手搁在了桌子上。
“季泽脾气怎么这么好啊。”小绵羊感叹,“都不像一只狼。”
“泽哥也就在初初面前像二哈吧。”方恒接话道。
沈初听着这话有点微妙,“他在你面前不也挺傻的?”
“那是因为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也在啊。”方恒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幽幽道,“要不是知道泽哥人好,我真要怀疑他对你另有企图了。”
刚回到床上的沈初突然觉得心口似乎是被戳上了那么一下,“另有所图?”
“备用粮啊。”橘猫笑呵呵地打趣。
沈初的身子一僵。
“死胖子你瞎说什么呢。”方恒撑起上半身,呵斥道。
橘猫被方恒这么一吼,这才想起来沈初爸爸的事,连忙道歉,“对不住啊初哥,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别放心上。”
沈初重新躺下,抓着被子把自己裹住,“没事。”
黑暗中,寝室的气氛沉默的有些尴尬。
“初哥。”方恒挠了挠头,“我也就随口一说…”
“没事。”沈初翻了个身,重复道,“睡吧。”
枕边手机亮了一亮,晚上十一点五十三分,沈初收到了季泽的晚安信息。
季泽:今年来不及庆祝,明年给你补上。
补个屁,沈初把手机关上。
没过一会儿,手机屏幕又亮了。
季泽:你回复一下我。
紧接着的是一个卖萌的猫猫表情。
还他妈卖萌。
沈初一脸嫌弃,烦躁地把手机压在枕头底下。
在自己父亲的事上,沈初没有那么敏感。
这个世界本就弱肉强食,没能力反抗就要背负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风险。
无论什么物种,都有垃圾。
但是因为一个垃圾仇视整个物种的,也好不到哪去。
沈初虽然不能完全消除自己对食肉动物的抵触,但是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尝试着接受。
不过有时候,沈初也会想一想,如果季泽不是狼就好了。
他另有所图,能图什么?
“大家都成精了,吃你犯罪好不好。”
“不打不相识,你请我喝奶茶,一杯泯恩仇,怎么样?”
当初和季泽相识,还是他赶过来救自己。
沈初又重新睁开眼睛,一拍枕头,还是摸出了压在下面的手机。
手指刚才拿过巧克力派,沈初还能闻到一股子淡淡的甜腻气味。
十一点五十八分,季泽的信息还停在求回复的那条。
沈初飞快地打字过去,发送关机睡觉。
沈初:我他妈知道了。
-
十二月初,下了场雪,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了。
季泽的大名重新挂上了年级第一,压了秦江三分。
大尾巴狼觉得自己挺美,在晚饭前去马堂的寝室讨打。
“秦妹妹。”季泽笑眯眯地凑过去,“物理大题塌了啊!”
秦江憋了一口气,重重“哼”了一声,“我故意的!”
“行行行故意的。”季泽憋着笑,看见坐在床边叠衣服的马堂,“分手两个月变贤妻良母了?”
马堂抬头,一脸欲言又止。
他不算贤妻,倒是挺算良母的。
秦江几步走到床边,拿过自己叠好的衣服,“我自己放。”
“感情你叠的衣服还不是你的。”季泽打趣,“啥时候给我叠叠衣服?”
马堂站起身,“你能闭嘴吗?”
季泽随手拿过马堂桌前的一块好丽友巧克力派,“搁这一个月了吧?还没吃完?”
“等几个月后给你拿去过生日。”马堂瞥了他一眼。
“哎哟我的糖。”季泽抬臂,把马堂的脖子一勾,“还记得我生日啊!”
秦江把衣服放好,回过头就看到两个人在床边搂搂抱抱,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你不能别抱他吗?”秦江开口道。
“我就抱。”季泽把马堂搂得更紧,有意逗他,“你打我?”
秦江眼里冒火,马堂皱着眉把季泽推开,“一边去。”
三个人在寝室闹腾了一会儿,一起下楼去食堂吃饭。
秦江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一左一右,跟带孩子似的。
“这个锅很辣。”马堂和秦江一起站在打饭窗口,淡淡提醒道,“你换一个。”
“我就要这个。”秦江直接刷了卡。
季泽干笑一声,小声凑到马堂的耳边问道:“你俩咋回事?”
马堂随手点了份清淡的,“闹别扭,一个月了。”
季泽抿着唇,幸灾乐祸地笑。
马堂瞥他一眼,“滚。”
就在季泽纠结吃西红柿鸡蛋面还是海鲜酸菜汤时,他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季泽掏出手机,是橘猫胖子的电话。
“一份西红柿鸡蛋面。”季泽单手按下接听键,同时刷了饭卡。
“泽哥吗?你快来教学楼后门这。”橘猫胖子声音带喘,“付明清和我们撞上了。”
季泽听后立刻转身时出了食堂,马堂在他身后喊了好几声都没被搭理。
“怎么了?”秦江懵道。
马堂把自己的那份放在桌上,“你吃不了辣就吃我这份,我过去看看。”
说罢他也不顾秦江的询问,快步跟了上去。
-
“你他妈敢追白绯?”
季泽刚到教学楼门口,就听见付明清这怒意正盛的一吼。
又他妈是这傻逼恋爱脑。
季泽一脸恨铁不成钢,快步跑去后门。
空气中飘着血的味道,狼的眸子一沉,有沈初的。
□□碰撞的闷响,还有咒骂和隐忍的痛呼。
季泽转过墙角,就看到了沈初攥了粘着血的拳头,狠狠砸在了身下压着的付明清的脸上。
豹子被血激起兽性,猛地抓住沈初的手腕就是一折。
局势在一秒内颠倒了过来,两人就地翻滚,付明清掐住沈初的脖子,张口就要咬下去。
“付明清!”季泽大吼的同时,冲上去拉开暴走的豹子,“你他妈疯了!”
下一瞬,沈初的拳头迎面而来,季泽一个矮身,把手上的豹子往后一扔,“抱住他!”
一边鼻青脸肿的橘猫胖子听到后,赴死般冲上来抱住付明清的腰,哀嚎道:“我他妈抱不住啊!”
季泽管他抱不抱得住,他得去顺他家的炸了毛大兔子。
“呜啊!”白绯的哭声在身后响起。
匆匆赶来的小姑娘看见靠在墙边半张脸都是血的方恒,整个人被吓得不轻,“方,方恒!你怎么了?!”
被胖子拦腰一抱的付明清摔进草丛,他抬手抹了把自己脸上的血,看见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蹲在方恒身边低低地哭。
一身的怒意瞬间冻成了冰,付明清拳头一松,瞬间冷静了下来。
“没事。”方恒撑着自己的身子,甩了甩脑袋,“就是有点头晕。”
付明清三句话说不拢举起拳头就是打,他没反应过来,流了一脸鼻血。
白绯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滴滴答答直往下掉,“你快擦擦。”
“我没事。”方恒推开白绯的手,站起身扶着墙看向沈初那边,“初哥,别打了。”
“听见没?别打了。”季泽锁住沈初的手腕,把人压在草坪上,“付明清就一傻逼,我帮你教训他行不行?”
沈初一双眸子赤红,像是浸了脸上的点点血迹。他的胸膛起伏剧烈,大口喘息着,“你们食肉动物长了张嘴只会咬人吗?”
季泽眉头紧拧,“你知道我不是…”
“你是不是我怎么知道?”沈初打断季泽,挣了挣手臂,冷着声道,“给我滚。”
“你冷静一点我就滚。”季泽低下头,放低声音安抚道,“冷静一下好吗?”
沈初看着季泽深蓝的狼瞳,突然想起了墙头树丛间那个不算拥抱的拥抱。
季泽的味道,参杂着橙子水果糖的甜。
四肢被大力压制着,动都动不了。
沈初看着季泽,牙齿打着颤。
这次季泽的味道,混着豹子的血。
沈初闭上眼睛,克制着身体不由自主发出的颤抖。
无力感从心底蔓延开来,像浸了毒的血,渗入他的四肢百骸。
“我打不过你。”沈初用着气音,轻得似有若无,“放开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方恒:输了打架,赢了妹子。
付明清:操。
第20章 清醒点啊兄弟
沈初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感觉——乏力、疲惫、以及无可奈何。
他的耳鸣严重,跟在脑袋里装了个警报器似的,吵得他头疼。
他的双手被按在胸前,攥着他手腕的力气逐渐收回,直至最后没有限制,只是单纯的握着。
付明清他没当回事,就算被咬了,也能收拾他。
可是季泽不行。
狼的味道靠过来,沈初就有些手脚发虚,甚至有些不能控制自己。
季泽总会让他想起那天雨夜,混着血的雨水泛着腥味,湿了孟雨疏白色的裙摆。
季泽放开沈初的一只手,看着他吃力地撑起上半身。
男生嘴角乌青,脸颊红了一片擦伤,脖子上还留着被掐的指痕,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季泽抬手,想碰一碰沈初的颈脖。
手臂在空中被人打开,沈初挣脱季泽的桎梏,直起了身子。
沈初食指按着自己嘴角的伤口,瞥了一眼身前的狼,“离我远点。”
季泽看着沈初逐渐淡的下来的瞳孔,心里“咯噔”了一下。
“过来。”付明清的声音响起,冷淡又强势。
白绯浑身一抖,往后退了一步。
方恒抬手把小姑娘拦在身后,“你不要欺人太甚。”
沈初推开季泽,站起身子,走到方恒身边挡住白绯,活动着手腕去看付明清。
这事儿他管定了。
付明清拳头紧握着,脸上表情变化,似乎又有怒意四起。
季泽走到几人之间,宽肩隔住几人视线,握住付明清的肩头皱眉道,“别太过了。”
付明清的睫毛发颤,几个人把小姑娘挡得严实,他看不见白绯。
“过来。”他的声音嘶哑,低低地重复。
白绯抹抹眼泪,拉了拉方恒的袖口,哽咽道:“没,没事的,你们不要再打架了。”
方恒低头看她,只见小姑娘哭肿了眼睛,绕过沈初走向了对面。
“你干什么?”方恒拉住白绯的手臂。
“没事的。”白绯耷拉着脑袋,声音轻轻,“他,他不会打我的。”
小姑娘走到季泽身边,缩着脑袋,有点害怕。
“纸。”付明清朝她伸出一只手,手掌有血迹,他在衣服上擦了擦,重新伸过去。
白绯连忙从口袋里拿出纸包,抽出了一张带着绿茶味道的纸递了过去。
付明清看着自己手心里那张叠成小方块的纸巾,反手一握,侧身要走。
豹子抬脚,白绯吓得往季泽身后躲,季泽下意识地抬手去护,付明清动作一僵。
“你护什么?”付明清看着季泽,眉头蹙着有些不敢置信。
“我不该护吗?”季泽没了平时的嬉皮笑脸,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
他的害怕来的迟缓,直到刚才,才反应过来如果自己再迟上一些,沈初脖子上估计就要多一个血牙印了。
付明清自嘲一笑,“你就为了一只兔子…”
“我为的只是他吗?!”季泽厉声打断,一把拉过白绯,“你看她都吓成什么样了!”
白绯在一边默默掉眼泪,冷不防被季泽这么一拉,吓得直接哭出了声。
方恒上前一步,把人又给带了回去。
“别怕。”方恒拍着白绯的背,轻声安慰着。
“你他妈能不能要点脸?”季泽抓着付明清的衣领就是一推,“被拒绝了就放弃,没这个女人会死吗?”
付明清被他推了个踉跄,看着不远处被方恒护着的白绯,眸子赤红,几乎是低吼着把一句话挤出唇齿外,“我没她就会死。”
季泽捏实拳头,一拳砸在付明清脸上,“那你他妈就去死吧。”
情势转变地莫名其妙,来拉架的季泽反倒又打起来了。
两只食肉动物神仙打架,草坪上坐着的橘猫连滚带爬跑到沈初身后待着。
“初哥,咱们走吧?”他的猫胆都快吓炸了。
沈初看了一眼季泽,心道他和付明清到底是朋友,应该没什么大事。
“走吧。”沈初说。
几人刚转身,迎面撞见了找了整个学校的马堂。
马堂穿着粗气,看了眼脸上全部挂彩的三人,又及时发现草坪上抓着人一顿打的季泽。
“我去…”他撸起袖子,大步上前抓住季泽手臂,气急败坏道,“打什么架啊?!”
有人拉架就更好了。
沈初脚步没停,拐了个弯。
又撞见了个急急跑来的小孩儿。
秦江看见沈初,一双眸子倏然睁得老大,脑子里全是那天自己抱着马堂哭闹的场景。
“啊!!!”秦江把自己的脸一捂,扭头就跑。
方恒有点懵,“这小屁孩怎么了?”
沈初觉得刚才那声尖叫有点熟悉,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血的味道有点重,盖住了动物的气息。
沈初看了看强忍着眼泪的白绯,叹了口气,“先送她回去吧。”
-
方恒要追白绯,付明清就跟他们没完,付明清连带着季泽,他跟那匹狼的关系又崩了。
沈初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但是季泽和方恒没法比,他不怕事。
然而同寝室的橘猫却怂了。
当晚寝室里,橘猫哭丧着脸问方恒,“你不会真的想追白绯吧?”
“我也没太想。”方恒皱着眉,“只不过我看不惯付明清那副样子。”
“看不惯的东西多着呢。”沈初把牙刷杯往架子上一放,“要是不追就离远点。”
方恒顿了顿,“那我追。”
沈初看着方恒,“你有病?”
方恒坐在自己桌前,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就不想看她被欺负。”
“我看付明清挺喜欢白绯。”橘猫小心翼翼道,“也不算欺负她。”
“那你追的话…能打过的付明清吗?”小绵羊弱弱地问道。
“你想好。”沈初在方恒的后脑勺上狠狠地按了一下,“不追就别管闲事,要追就好好追。”
方恒拧着身子,去看他身后站着的沈初,“我他妈不知道。”
“别追了。”沈初走向寝室大门,“你对她没意思。”
晚上十点半,上个厕所睡觉。
深蓝色的门板被打开,沈初抬起眼皮,看见对面寝室靠在门框里的季泽。
狼崽子抱着双臂发呆,脸上似乎也青了一块。
沈初当没看见,左转走向厕所。
“哎…”季泽像往常一样跟上去,“生气了?”
沈初沉默片刻,偏过脸看着季泽,“最近离我远点,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一起前:
沈初:滚,闭嘴,离我远点。
在一起后:
沈初:抱,尾巴,别脱裤子。
第21章 我教你
季泽觉得自己挺倒霉的,沈初也觉得季泽挺倒霉的。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季泽要巴巴地凑过来跟他搞好关系,但是他们的关系好像是搞不好了。
“作业。”晚自习的时候,季泽把作业本顺着桌面蹭过去,戳了戳沈初的手肘。
沈初趴在桌上睡觉,没有动静。
抄个屁的作业,他现在连笔都懒得碰。
期中考试又是倒数,白天的时候还被狗腿子劈头盖脸一顿骂。
学也不想上了,还不如回家等死。
“我跟你道歉行不行?”季泽悄咪咪的凑过去,“付明清我已经教训过了。”
沈初扶着桌边,坐直身子。
他看着身边的狼,回想着那天他在付明清面前的模样。
季泽原来也会生气,生气的时候也会打人。
沈初站起身,离开座位。
期中考过后狗腿子就没在看他们晚自习,后排学生逃课,那都是常有的事。
沈初出去的时候绕了个小圈,手指在方恒的桌子边缘点了那么一下,方恒立刻心领神会,抱着篮球跟了上去。
晚上将近九点,天已经全黑了下来。
两个少年借着微弱的灯光,在球场上一对一打着篮球。
“干嘛不说话?”方恒拍着篮球,三步上篮,没投进去。
“烦。”沈初弯腰把篮球捡起,“不想上了。”
方恒展开双臂拦在沈初身前,“我也不想上学。”
沈初皱眉,运球越过方恒,“我是说真的,我想退学。”
方恒停下手上动作,原地转身看着跳起扣篮的沈初,“你来真的?”
“本来我就没想着念高中。”沈初看着篮球滚远,“想去念一个体校,但是我妈怕我被欺负,不让我去。”
体校里面大多都是食肉动物或者大型食草动物,他们骨骼结实,身体强健,光是个头都比别人大上一倍,而且脾气更是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的那种。
“阿姨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方恒去追那个篮球,“换我我也担心。”
沈初面色阴沉如水,“你担心什么?你觉得我不行?”
“我知道你很强。”方恒拍着篮球回来,“但是我就是担心,没有原因,就是担心。”
“因为我是只兔子?”沈初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方恒抱着篮球,觉得好像是这个理由,可是就算是这个理由他也不能直说啊。
最后他只能拍拍沈初的肩膀,“你得理解一下阿姨。”
沈初垂着眸子,薄薄的月光在他的发上镀了一层银白,他像是有些疲惫,“可是我真的不想上了。”
听课也听不懂,作业也不会写,考试成绩垫底,每天睡觉醒来去教室,一天浑浑噩噩过去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那就再去跟阿姨商量商量吧。”方恒手掌在沈初背后上下搓了搓,“反正怎么样都能活下去,别想那么多。”
沈初拿过他手里的篮球,“这算想多吗?”
两个人又打了一会儿球,九点半的铃声响起,方恒离开去上厕所。
沈初一个人站在篮筐下拍着篮球,扬起下巴投了出去,是一个漂亮的空心球。
篮球咕噜噜滚远,他跟上去追,路边大树的阴影下,有人弯腰抱起了那个篮球。
沈初脚步一顿,是季泽。
男生身材高大,被暖橙色的路灯拢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单手托着篮球,走到沈初面前,挑了挑眉,“比一把?”
沈初把篮球拿过来,转身就走。
“哎…”季泽几步追上去,“大晚上打闷球多无聊,比一把,我输了就滚。”
沈初走到篮下,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总喜欢找我?”
“同桌啊。”季泽笑出一嘴白牙,“看你心情不好,陪你。”
沈初微微蹙眉,“我不用你陪。”
“我想打篮球了行不行?”季泽夺过沈初手里的篮球,小跑着运球拉开距离,“你赢了我滚,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初转身,“我没答应跟你比。”
“你赢了我不仅滚还答应你一个条件,不,两个条件。”季泽的手指伸出一个剪刀手,“行不行啊!”
沈初沉默片刻,双腿分开半躬身子,进入防守状态。
不答应季泽,怕是不能好好打球。
季泽见沈初应允,笑得更开,“好哒,我来了。”
篮球在地上碰撞,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砰砰”的声响,季泽的进攻又急又猛,假动作做得全套,下一秒就急转直下,把沈初骗得一愣一愣。
不过沈初也不空有花架子,五次里有三次被骗住,也能飞快地调整身形,继续追上季泽的节奏。
呼吸由于高强度的运动而变得急促,沈初大张着手臂,在季泽篮下进攻时高跳阻隔。
两人的身体几乎要挨在一起,一球未进,季泽虚虚搂住沈初的后腰,避免他跌坐在地上。
“没进。”沈初轻喘道。
季泽扣在他腰间的手指微蜷,随后收回,在自己口袋里握紧。
“我输了。”季泽脸上带笑,“行吧,我滚。”
季泽离得很近,沈初总有些不太自在。
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用不着滚,正常相处就好。”
沈初的声音淡淡的,像是把两人的关系拉到了最安全的距离。
没有争吵,没有赌气,正常相处罢了,是最平常的同班同学。
“好。”季泽应道,“那还有两个要求。”
沈初垂眸,轻拍着篮球,“没要求。”
他本来就没把这场比试当回事,也不需要季泽专门为他去做什么事。
季泽看着沈初站在三分线外投篮,捡球,再投篮,再捡球。
少年的迷茫和无奈,隐在他的匆匆脚步里。
“学习呗。”季泽突然开口,“体校也不是随便混混就可以混出东西来的。”
沈初身子一顿,篮球飞出,砸在了篮筐上。
“现在才高二,从零开始还来得及。”季泽继续道,“阿姨让你走这条路不是没有道理,努力学习考上好的大学难道不是一件很牛逼的事吗?”
沈初偏过脸去,看着季泽,“你成绩好,当然会这么说。”
“我成绩好是我自己学出来的。”季泽语气平平,“你没学,凭什么成绩好?”
沈初无话,两人四目相对,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夜空中拉扯。
“我教你。”季泽说,“只要你愿意。”
沈初目光沉寂如水,良久,他抬脚走到季泽身边,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我学不学关你什么事?”
季泽没有动作,垂眸看他,“我想帮你。”
沈初咬肌紧绷,手指微抖,“你算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 方恒:稍等,我拉肚子了。
第22章 拉拉手
沈初的眸子里满是生分疏离,抓着衣领的手在胸前狠狠一推,季泽皱眉,后退几步稳住身子。
季泽承认自己有些冲动。
他的话说得毫无遮拦,字字句句戳进沈初的心窝。
欲速则不达,更何况对象还是十七八岁骨子里带着傲气的少年。
交浅言深,有些过了。
他想再说些什么弥补,可是一时之间却只剩沉默。
“谁让你们在这打篮球的!”一声暴喝从球场外响起,随着一声狗叫,手电筒的光在同一时间照在了两人身上。
完球,被晚自习巡逻的保安抓着了。
沈初季泽瞬间放下个人恩怨,十分有默契地拔腿就跑。
只要抓不到人,那就死不承认。
“给我站住!”保安抬手扶好自己的帽子,被狂吠的狗牵着往前跑。
篮球场晚上并不开放,只不过有个众人皆知的隐蔽小门。
保安矮身从小门钻进来,抬眼就看见两个身影麻利地爬上了两米多高的绿色铁网格。
“哎哎哎!那个不能爬!!!”保安大吼,“给我下来!”
季泽手臂一撑,长腿翻过网格墙,宽大的校服拉链大敞,衣角随风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从墙头之上直落地面。
而一边的沈初也毫不逊色,在季泽落地的同时滚入草坪,下一瞬猛地弹起,和身边的狼崽子对视一眼,并肩飞奔。
保安一颗悬着的心随着两人落地差点摔得稀烂,他转头出了篮球场,绕路过去继续抓人。
两人一路跑到教学楼下,狗叫声从大门处远远传来。
正道走不通,只能走别路,季泽拎了拎裤管,助跑几步后一脚蹬上了教学楼外的斜墙。
借着这一脚的反力,狼崽子跟飞似的,长臂一伸扒住了走廊露台的边缘。
季泽后槽牙一咬,颈间线条绷紧。少年双臂用力,肌肉凸起,硬是把自己整个身子给带了上去。
沈初站在教学楼外的草坪里,微微仰头看季泽这一通惊人的爆发力。
“上来。”季泽单膝蹲在露台上,朝沈初伸出了一只手。
沈初沉默着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季泽伸出来的手停在空中,几秒后手指微蜷,像是等不来人握住。
保安一路小跑到沈初身边,咆哮道:“你跑什么!!!”
沈初转身,等着被抓。
“逃课!还翻墙!跑!还跑啊!”保安气得原地乱蹦,“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现在跟我去找你们班主任!”
沈初抬脚就要走,身后有风,季泽重新从走廊上跳回他的身边,有些不好意思道:“哎…其实我也逃课了…”
十分钟后,狗腿子从职工宿舍匆匆赶来,不问青红皂白指着沈初鼻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逃课!逃课还带着季泽!”
季泽把狗腿子的手挪过来指向自己,“我自己逃的课,没人带。”
“你…”狗腿子又指着季泽“你别以为自己学习好我就不会骂你!”
“您骂我您骂我。”季泽凑上去找骂,“我不要脸,您随便骂。”
狗腿子:“……”
他一肚子的气,愣是给季泽给贱没了。
“罚站!明天接着站!”狗腿子指着办公室的门口,“给我站到知道错为止!”
季泽:“我知道错了。”
沈初:“我错了。”
两人默契十足,说完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又同时收回目光。
狗腿子进办公室的腿一顿,转过脸看着眼前两个沆瀣一气的少年,气得大吼,“给我去——罚站!!!”
他的话音刚落,十点的下课铃声骤然响起,三个人面面相觑,季泽叹了口气,有些惋惜道,“唉…怎么放学了。”
还想着再和沈初一起肩并肩看月亮呢,没得机会。
“还挺可惜的是吧。”狗腿子嘴角一抽,“明天开始,你们俩给我在这站一星期!!!”
于是第二天,沈初季泽这两个年级间的风云人物,开始老老实实地在办公室门口罚站。
走廊上学生来来往往,路过的都会偷偷瞻仰一下食肉动物和食草动物里的两个大佬。
身材是同样的个高腿长,五官同样的锋利英俊。
只是一个总是笑眯眯,一个日常冷冰冰。
狼崽子比大兔子要高上半个脑袋,整个人都散发着春天般和煦的气息,而后者,则拉着一副半死不活的生无可恋脸,仿佛下一秒就拉着你一起同归于尽。
噫…更可怕了。
“哎…我说…”季泽标志性的起头格式,沈初听了恨不得折上耳朵,“咱们能不能去有光的地方站着,也暖和点。”
沈初闭目养神,“滚。”
“我这不是罚站呢吗?”季泽道,“想滚也滚不了。”
沈初睁开眼睛,“闭嘴。”
“你下句话是不是要说‘离我远点’了?”季泽靠在墙边,双手插着校服衣兜,把两条长腿脚腕交叠,显得有些闲散,“换句话呗兔兄?”
沈初眼睛盯着走廊露台上的一片落叶,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上课的铃声响起,老师们端着保温杯,腋下夹着书本出了办公室去教室里上课,季泽老实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去招惹身边的大兔子。
“昨天的话我跟你道歉行不行?”季泽轻轻撞了一下沈初的肩膀,“你要不想听,就当我没说过。”
沈初往旁边挪了一步,皱眉看着身边的大尾巴狼,“你离我远点。”
沈初:“……”
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我知道我现在跟你说这些话是交浅言深,在你看来我压根没资格对你的事情指指点点。但是我还是想说,你如果退学去体校,那也应该是你在对比过学习和训练后发现自己更适合后者,而不是为了逃避学习随便选了一个出路。”
季泽的话说得很慢,伴着教室里传来的整齐读书声,听在沈初耳朵里意外的没有之前那么愤怒。
“一中学校好歹也算个市重点,你当初能考进来,初中的成绩也不是太差。”季泽继续道,“要不试一试学学看?反正你现在退学去体校,也得等明年九月开学才行。”
沈初手臂自然下垂,手指在裤缝处微微蜷起。
他紧盯着地面大理石瓷砖边缘,不知该作何回应。
季泽说的,大部分都在理。
沈初有时候自己也会反思,退学到底是因为真的想去体校,还是单纯地逃避现有的生活。
小型食草动物,在竞技运动方面本就处于劣势,他就算真的去了体校,能学出东西来吗?
“我就是不想待在这里。”沈初的声音发哑,五指扣住掌心。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待在哪里,他大概哪里都不想待。
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要面对自己是个弱者这件事情。
处处被歧视,哪哪都不行。
季泽掏了掏兜,握拳放在沈初面前,“来。”
沈初抬眸,看着身边的少年。
良久,他缓缓抬手,摊平手掌在拳头下面。
这次是奶糖…还是水果糖…
季泽展开拳头,手心里空无一物。
他的大掌往下一压,抓住沈初的手握紧。
“同桌带你飞。”
作者有话要说: 季泽: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吃豆腐的机会。
第23章 千万别理我
季泽的手掌干燥宽厚,打横握着沈初的手,圈起来毫不费劲。
沈初垂眸,看着那只和自己手心相贴的手掌。
手指动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做出什么动作。
“你很闲?”沈初开口,声音透着疏离。
他抬起眼皮,看向季泽,“帮我可以让你获得成就感吗?”
说罢,他甩开季泽的手,揣进了自己的蓝白校服兜里。
沈初懒懒靠着墙壁,低头盯着走廊墙壁贴的踢脚线。
季泽没再说话,只是和沈初一样收回了自己的手,仰着头去看顶上角落的蜘蛛网。
他好像,又被拒绝了。
如果沈初是个姑娘,或者自己是个姑娘,这种接近最起码还能有个正当理由。
喜欢啊,想追啊,就是对你好,没别的意思。
他想了想付明清,又想了想秦江,一个敢爱敢恨,一个有恃无恐。
虽然自打分班后,季泽没想过和沈初怎样。但是像眼下这样,连小心翼翼地靠近都被对方拒之千里,多少总会有那么一些失落。
是他太急了。
-
狗腿子放话要罚站一个星期,实际上第二天的晚自习就让他们回去了。
因为上厕所而意外逃过一劫的方恒在两人归来之际,前往教室最后一排做了实质性的安慰。
“初哥,我刚才还跟橘猫胖子打赌,狗腿子敢不敢真让你们站一个星期。”
沈初躬身往桌上一趴,埋脸就睡,“别烦我。”
方恒挠挠头,看向一旁的季泽,狼崽子难得脸上没笑,靠在椅背上从桌洞里掏出书本往桌上一扔,也没有想搭理他的意思。
明显察觉出不对劲的方恒一头黑人问号,“嗯?你们…怎么了?!”
“一天没听课心里难受。”季泽开口,指尖的黑色签字笔转得花哨,“再不学习就快死了,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我操,方恒在心里暗暗惊讶,季泽竟然生气了。
绝壁是沈初招惹的,他可不想做那个被无辜伤及的小可怜。
于是大袋鼠尾巴一夹,飞快地跑了。
沈初站了一天有点累,趴在桌上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他听见关窗户的声音,心里想着经过这一遭,自己和季泽的关系又要归零了。
说完全没感觉也是假的,季泽对他的好也都看在眼里。只不过这份好来的莫名其妙,他总是觉得有点怪。
像是母爱爆棚的圣母分发下来的怜惜,又或者是强者单纯对弱者从心底里产生的同情。
不过不管是什么,他都不需要。
他和季泽的相处本就不对等,以后说不定会闹出更大的矛盾来。
要不然就算了吧。沈初动动手臂,换了个姿势,自己也没必要非得跟一匹狼那么交好。
-
冬天自打下了雪后,时间就过得快了起来。
十二月底的圣诞,一月一的元旦,学校门口的商店早早就挂起了横幅搞起了活动。
无数个春心萌动的小女生开始买苹果买巧克力,甚至买毛线,开始在课上偷偷织起了围巾。
季泽和沈初互相不搭理的第十九天,大尾巴狼从自己的桌洞里掏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巧克力。
巧克力上贴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女生的字小巧秀气——【麻烦给一下沈初,十一班的小灵祝他圣诞快乐,谢谢你。】
神他妈十一班的小灵,去你妈的。
季泽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句,把巧克力放在了沈初的桌上。
后来不知道是想要凸显自己,还是故意恶心季泽,随着节日将近,小女生们越来越喜欢转借季泽的手把礼物送给沈初。
于是季泽每天到教室,第一件事就是掏桌洞,把东西放在沈初桌上。
沈初看见了也不说什么,默默地把礼物堆在桌下,攒一星期送去失物招领
直到有一天,沈初拿出其中一件,退回季泽的桌上。
季泽没好气地斜眼看他,沈初长睫微垂,没去接狼崽子的目光。
不搭理,行。
季泽憋着一口气,把沈初退回来的那件礼物拿到眼前一看,原来是给自己的。
他懒得拆,更懒得处理,随手那么一扔,扔去了沈初的礼物堆。
圣诞后进行了第三次月考,秦江压了季泽十二分,稳居年级第一。
第一和第二的分数竟然被拉开了十分朝上,狗腿子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季泽被拉去办公室一对一谈了两节课的话。
最终狼崽子以“我他妈就是心情不好”的暴躁语录,成功地结束了这磨人的一个多小时。
回到教室,沈初正垂眸看着语文课本。
少年肩膀微驼,时不时翻上一页。
季泽把椅子往后一拉,“咣当”一声尤为粗暴。
沈初抬眼去看自己同桌,季泽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长腿蹬在桌下横杆,重心后仰,翘起椅子前腿。
“能和好吗?”季泽烦躁地蹙眉,有些火急火燎。
沈初缓慢地眨了眨眼,目光重新回到自己的面前的语文书上,“我们吵过架吗?”
没争吵,没矛盾,更谈不上什么和好。
兔子和狼,本来就应该保持这样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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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后的气温骤降,湿冷的魔法攻击终于演变成呼啸着的物理攻势。
距离期末没个几天,十二班依旧充斥着“天塌下来都不管他们事”的日常欢乐气氛。
教室里坐着的沈初不太能融得进去,反而每天思考着自己来这个破地方到底是为了什么。
“化,化学卷子…”白绯可怜兮兮地拿着几张卷子,“今天要交的…”
“没写。”被催促的人摆摆手,“你找别人要去。”
老实巴交的小姑娘只好去找下一个。
沈初从桌洞里翻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空白试卷,闭着眼随机填上了选择题的答案。
白绯绕着教室收了一路,没收来几张,最后她来到季泽桌前,终于看到了一份字迹工整写满了的化学卷子。
“我,我能把你的卷子…给别人抄吗?”白绯小心翼翼地问道。
“随便。”季泽回答得漫不经心。
沈初把自己胡写一通的卷子递过去,被白绯压在了季泽卷子的下方。
“谢谢!”白绯拿着卷子飞快地跑回了教室前排,“季泽的卷子,你们快抄快抄…”
教室里闹哄哄的,有人叫有人笑,沈初转过脸,透过窗户去看教室外的那棵落光叶子的梧桐树。
一个学期又被他混过去了。
-
今年的大年三十在一月下旬,一中考完期末考直接放了寒假。
沈初在寝室随意收拾了几件冬衣就准备回家。
下楼的时候碰巧遇见季泽和马堂,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撇着嘴满脸不开心的小孩儿。
“啊——”秦江看到沈初就是一声大叫,捂着脸噔噔噔地上了楼。
沈初:“……”
情景再现似的,他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和付明清打架那天,在半路上遇到的小孩儿。
原来是季泽的朋友。
“回去得这么早?”马堂礼貌性地问候一声。
沈初轻轻点头“嗯”了一下,侧身从季泽身边走了过去。
“佩服你俩。”等沈初走后,马堂继续和季泽上楼,“冷战冷了一个多月。”
“我他妈说过了,不是冷战。”季泽有些无可奈何,“冷战最起码还能求和,我这是整段垮掉,彻底崩了。”
“崩了就崩了吧。”马堂拍拍季泽的肩膀,“找匹小母狼她难道不香吗?”
“滚。”季泽皱眉,拂开马堂的手掌。
一直笑眯眯的季泽最近心情欠佳,整天沉着一张脸,比平日里更吓人了。
“方法用错了。”马堂跟上去,重新把手搭在季泽肩上,“不过既然你都已经错了,要不要厚着脸皮一错到底?”
“错你妈。”季泽越来越暴躁,“老子去喜欢小母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初哥还在别扭,不过下章就和好了,相信我,我是一个甜文选手。
第24章 小狼朋友
一年就跟飞似的这么过去,孟雨疏又开始倒腾着买瓜子奶糖。
“过年又不在家里过。”沈初扒了扒茶几下的塑料袋,从里面抠了几颗水果糖出来,“一到过年就买这么多东西,吃半年都吃不完。”
“生活要有仪式感。”孟雨疏汲着拖鞋,举高小灯笼在客厅里乱跑,“小初过来给我挂嘛!”
沈初剥了个水果糖扔进嘴里,懒洋洋地从沙发上起身帮忙,“每天都搞这些烦不烦…”
孟雨疏凑近自己儿子,闻了闻,“你竟然吃糖了哎!”
沈初拿着小灯笼的手一顿,嘎嘣几下把糖咬碎咽下去,“没吃。”
他以前很少碰这些糖类,只不过今年夏天被随手掏糖的季泽喂了一段时间后,嘴里没点东西会觉得嘴闲。
后来两人闹翻后又一个多月没吃。
他刚才看到,抠了几个装兜里还被自己老妈拿出来说事。
“你吃就吃。”孟雨疏笑着掏了掏沈初的口袋,“你小时候可喜欢吃糖了!”
沈初抬臂,无奈地让孟雨疏从他的兜里又掏出两颗糖来,“你要吃自己去拿,在我兜里掏什么?”
孟雨疏好看的眸子笑弯成月牙,“从我儿子这里拿的比较甜嘛!”
沈初挂完灯笼,低头去看吃糖的孟雨疏。
少年肩宽腿长,比自己老妈高了一个脑袋不止。
年近四十的女人扎着低马尾,仰起脸冲沈初笑得样子就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
自从沈初爸爸死后,孟雨疏就一个人拉扯他长大。
这期间不少人给这个单身妈妈介绍靠谱的对象,却都被她以要照顾沈初为理由拒绝了。
沈初小时候被人欺负,这个柔弱的母亲就一边哭一边为他讨公道。
直到后来沈初再也不会被人欺负,直到所有人都在感叹这只兔子为什么会这么反常的强大,这个世界上还总是有那么一个人,担心他在学校有没有受委屈。
“谁给我委屈受?”沈初语气不好,“整天瞎想,我看你就是闲的。”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孟雨疏跟着沈初屁股后面坐回了沙发上,“你和你的小朋友还好吗?那只狼还跟你玩吗?”
这个问题戳上了沈初心窝里,他抬脚蹬上茶几,“你烦不烦啊?”
孟雨疏一巴掌打在沈初的胸口,瞪眼道:“怎么跟妈妈说话的?!”
“我不跟你说话。”沈初站起身就往自己房间走去,“你也别跟我说话。”
“你是不是和那只狼闹翻了?”孟雨疏紧张兮兮地追过去,“你不要跟狼打架啊!”
房门“啪”的一声关上,孟雨疏气得在门外“嘭嘭嘭”砸了几下门,“不许跟狼打架听到没有!!!”
沈初倒在床上,把自己往被子里一蒙,“我没跟他打架!”
他跟季泽打架?能打的起来吗?
就那大尾巴狼,闹脾气就摔板凳,跟条二哈似的,也不真跟自己打。
想到季泽,沈初就心烦。
他讨厌被歧视,所以一直都抱着不歧视他人的态度。
可是这次对待季泽,他似乎是有点区别对待了。
如果是豹子狮子老虎都行,可是偏偏,季泽是狼。
沈初侧过脸,看着深蓝色的枕巾。
他呆了半晌,最后还是重新把脸埋进枕头里,轻声叹了口气。
-
过年前三天,沈初和孟雨疏按着往年的步骤,从超市搬回来了半个干货区。
晚上八点的天已经黑了下来,沈初双手提了一堆购物袋,跟在自己老妈后面听她日常琐碎的絮絮叨叨。
“开心果买得多,回去分一半带去你姥姥家,你奶奶今年牙不好,吃不动,就给她带点小橘子什么的…”
沈初懒得听,一路上嗯嗯啊啊地应付着。
直到两人抵达小区楼下,孟雨疏这才惊讶地“哎?”了一声,“这个味道…像是你的小狼朋友。”
孟雨疏自打几年前出了事后,警惕性就变得非常的高。
像是此刻空气中的气息,沈初不仔细去感受压根就不会发现还掺着狼的味道。
“你还能记得是我朋友啊?”沈初有些诧异。
“记得记得。”孟疏雨把沈初手上的塑料袋拿过来,“小狼朋友的味道有一股甜甜的味道,和别的狼不一样。”
沈初一脑袋问号,“甜甜的?!”
这是什么异能?沈初顶多就知道个物种,孟雨疏竟然可以分辨每一个人。
“应该…在健身区那边。”孟雨疏提着购物袋,吃力地给沈初指了个方向,“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初有几秒的犹豫,孟雨疏催促着他过去,“去看看吧,别跟人打架,小狼朋友是好狼。”
“我先送你回家。”沈初重新拎过孟雨疏手里的购物袋。
“可是你的小狼朋友好像等好久了…”孟雨疏道。
沈初把人推着往前走,“不差这一会儿。”
把孟雨疏送回家后,沈初往自己兜里揣了几颗水果硬糖,这才磨磨叽叽出了门。
他和季泽一个多月没说话了,这狼崽子突然找来他家是要干什么?
路上沈初掏出手机,没未读信息也没未接来电,朋友圈他在超市里刚刷过,更没什么劲爆消息突发事件。
所以季泽为什么要找来?那真的是季泽吗?
沈初越想越不信,直到他到达健身区,看见了坐在秋千对着手中烟花束发呆的少年。
还真是季泽。
大兔子靠近,季泽感受到了他的气味,微微侧脸,和沈初的目光撞了个结实。
季泽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
沈初抬脚走近,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
“你喝酒了?”沈初在季泽面前站定,蹙眉看他。
“啊…”季泽张嘴,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他的反应有些迟缓,半天才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喝了。”
季泽不仅喝了,他喝的还不少。
酒精刺激下的狼崽子,舍了一桌子陪他喝酒的人,摸黑跑来了这个陌生的小区荡秋千。
“今天我生日。”季泽抬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大兔子,“你不祝我生日快乐吗?”
沈初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进展,顿了片刻后顺着季泽的话说了下去,“生日快乐。”
他想起几个月前自己的生日,季泽跟个傻逼一样堵在他的寝室门口让他吹蜡烛。
“哦。”季泽耷拉着脑袋,狼耳朵似乎都要贴上黑发,“可是我不快乐。”
像一个撒娇的孩子一样,差点没把“哄我开心”这四字潜台词扔在沈初脸上。
沈初拿过季泽手上的烟花束,把它倒着拎在季泽的脸前,“吹蜡烛吧,吹完你就快乐了。”
季泽目光呆滞的看着那点火树银花,直到它燃到最末端,倏然熄灭。
“操!”季泽爆了一句粗口,“老子还没吹!”
“你他妈…”沈初也想爆粗口,“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吹?”
“我在想愿望。”季泽认真道。
沈初看季泽脚下放着一盒烟花束,于是蹲下身子又给他点燃了一根,“行了,吹吧。”
“我能许愿吗?”季泽问
“许。”沈初道。
季泽闭嘴沉默,暖黄色的火焰灯光照在少年脸上,给棱角分明的五官渡上了一层柔和的暖意。
沈初眼看着这根烟花束就要燃尽,蹲身又拿来一根上续上,“你他妈快许。”
季泽抓着吊起秋千的铁链,小幅度的晃了晃身体,“我给你讲个故事呗。”
沈初差点没把那根燃尽的烟花束残骸扔季泽脸上,“你到底许不许了?!”
季泽直接无视了沈初的话,开始巴巴地讲起了故事。
“好叭坏叭随便叭是三个好朋友,有一天随便叭给坏叭打电话:‘坏叭我们出去玩叭!’”
沈初手上的烟花束又要燃尽了,他蹲下身,准备再拿一根。
顺便在心里暗暗吐槽这是什么玩意儿故事,叭叭叭个不停。
“坏叭问随便叭:‘都有谁呀?’,随便叭说:‘我们和好叭!’”
沈初手上一顿。
季泽坐在秋千上,半弓着身子抓住沈初的手腕用力往前一带。
大兔子单膝着地,半跪在狼崽子的身前微仰起脸。
季泽深蓝眸中目光灼灼,眼底隐着不自知的欲/望,吐息混着酒气滚烫,拢在沈初的鼻口耳后。
狼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酒醉后的沙哑,“我们和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兔妈:你是小初的小狼朋友。
季泽:对对对,我就是小初的小男朋友。
狼崽子讲的那个故事引用于网络。
第25章 耍赖皮
这句话季泽已经说了第二遍了。
沈初还记得上一次是在第三次月考后,狼崽子去了趟办公室回来,心情不好把板凳拖得震天响,用跟人吵架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能和好吗?!”
当时他用“没吵过架”这种借口搪塞过去,可是现在,沈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搞不懂季泽为什么对“和自己做朋友”有这么大的执念。
有什么想想,都会忍不住冒出“至于吗?”这样的疑问。
沈初站起身来,手腕还被季泽攥着。喝醉了狼崽子借酒耍酒疯,似乎有着不和好就撒手的架势。
怎么就跟分手求复合似的?
沈初的意识里发出灵魂疑惑。
“你喝多少酒啊?”沈初伸出两根手指,戳了戳季泽皱着眉的额角。
季泽仰起脸,“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啊?”沈初又问。
季泽似乎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想着想着就闭上眼睛要睡着了。
“你别睡!”沈初连忙抓着季泽手臂,把后仰着快撅过去的大尾巴狼拉回秋千上坐好,“你回家吗?”
季泽摇摇头,“我是来找你的。”
说罢他也站起身,往前一步贴着沈初站好。
沈初往后退了半步,皱眉道:“你找我干什么?”
“找你和好。”季泽大着舌头,说话不是很清楚。
话题似乎又绕回了最初,沈初有些头疼,随便点点头就当这事过去了。
“你…”季泽的手搭上沈初的肩膀,学着他的样子也点了点头,“这样什么意思啊?”
沈初额角突突直跳,心里默念一百遍不要跟酒鬼生气,“……和好了。”
他把季泽的手从自己肩头捋下来,眉头都快拧成一个疙瘩,“你一个人能回家吗?要不要打电话找人来接?”
季泽像是没听到沈初后面的话一样,他一撇嘴,抬起双臂把面前的大兔子抱了个满怀。
沈初被季泽一个猛扑压退了一步,还没来得及把人推开,后背就被噼里啪啦一阵乱打,差点没把他给闷出内伤来。
“你他妈终于和好了!”季泽差点就痛哭流涕了。
“放手…”沈初扯着季泽的外套,把人往边上拽。
可是季泽手臂收得死紧,脑袋往沈初肩头一扎,怎么拉都拉不开。
“你他妈给我松开!”沈初暴躁地去掰他的手臂,折腾了半天也没把身上的狗皮膏药给撕下来。
空气中飘荡着酒味,还有狼的味道。
沈初心跳有些加快,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的蜷起握拳,极力克制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季泽身后的秋千还没停稳,在空中小幅度地荡了几下,发出“咯吱吱”铁链摩擦的声响。
小区里路灯昏黄,夜晚时分鲜少见人,沈初就这么被季泽抱着,逐渐安静下来。
“你想干什么?”沈初心累道。
“抱一会儿。”季泽小声哼唧,“头晕。”
沈初闭上眼睛,鼻翼微动,没闻出孟雨疏说的那股子甜味。
片刻后,他的呼吸逐渐平缓,甚至抬手拍了拍季泽的背,“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季泽不吱声,也不放手,就这样赖着,能多抱会儿是一会儿。
“你这样我不舒服。”沈初用手抬了抬季泽的手臂,“你不要抱着我。”
他几乎是用了他能拿得出手的最温和的语气,好言好语地跟这只喝醉了的狼崽子说话。
季泽脑子里还留了几分清明,听见沈初这么说,也没好意思继续耍赖皮,委委屈屈地撒了手。
“因为我是狼吗?”季泽小心翼翼地问。
沈初“嗯”了一声,后退一步和季泽拉开距离,“是我的问题。”
季泽头晕得厉害,站一会儿就想躺下。
再加上沈初对他这避之不及的样子,季泽心灰意冷后往蓝黄相间的仰卧起坐器材上一趟,仰面朝天看星星。
“你别躺在这。”沈初走到他的身边,“回家去睡。”
“不用管我。”季泽闭上眼,破罐子破摔,“我睡一会儿就走了。”
沈初自然是不信一个酒鬼的话,但是季泽强行不走,他也没有办法。
行,睡吧,大晚上的,冻不死你。
沈初转身就走,回到单元楼里按下电梯键。
电梯门开,可是他却站在原地,迟迟没有抬脚走进去。
而另一边的季泽等了半天没有动静,撑着身子看了眼沈初的位置,才发现人已经没了。
还真走了!
季泽心里凉了个透,像只死狼往拱形的健身器材上一躺,绝望而又孤独地看星星。
他的第一次心动,小火苗还没有烧起来,就快要熄灭了。
这天上的小星星,长得都这么像沈初。
“你还真睡了。”星星突然说了话。
季泽吓了一个哆嗦,差点没从健身器材上滚下来。
沈初手疾眼快,一把抄过季泽腋窝,把人给托住了。
季泽摇摇晃晃地起身,看到皱着眉的大兔子,刚才半熄不熄的少男心突然又燃起来了。
沈初耐着性子把人重新扶好,伸手去掏季泽的口袋,“打电话找你的人类朋友接你。”
季泽直接按住了沈初手腕,“不要。”
“不要个屁。”沈初怒了,“趁着现在还有车赶紧滚回家去。”
“可是我是来找你的。”季泽耷拉着脑袋,长长的睫毛垂着,像只被遗弃了的大狗狗。
好歹是凶猛的狼类动物,现在却是一副可怜巴巴的小女生模样。
沈初被季泽给惊得几秒没说话,最后他挠挠头,仿佛自己才是犯了错的那个,“你…找我干什么?”
季泽歪了歪脑袋,他找沈初好像也没什么事。
就是脑子一热,找方恒要了地址,直接就过来了。
不对!他还是有事的。
季泽突然顿悟,抓住理由,“我是来找你和好的。”
沈初算了算,这似乎已经是第三次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他静了片刻,十分配合且友好地提醒道:“我们已经和好了。”
说完,沈初又觉得自己像一个小学生,纠结着什么吵架和好的破事。
“你回不回家了?”沈初看了眼手机时间,懒得跟季泽分辩,“再晚就没公交车了。”
季泽呆呆愣愣站在原地,似乎还在回味着沈初刚才那句话。
“既然和好了…”季泽问,“我们是朋友吗?”
沈初随便点点头,“嗯嗯”了几下算是回答他。
就像沈初和方恒一样,是这样的朋友。
季泽反应了几秒,尝试着接受这种关系。
然而狼崽子努力之后,发现自己并不能愉快地接受,“可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季泽是攻季泽是攻季泽是攻。
他在装乖他在装乖他在装乖。
第26章 晒月亮
沈初这人,从小糙到大。
身边也不缺朋友兄弟,但从没拿到明面上说过。
男生不像女生细腻,朋友相处靠兴趣投缘,感情深浅用时间积累。玩得好的就一起玩,玩久了就是好兄弟,好兄弟遇事得帮忙,一来二去帮上那么几回,关系自然而然就铁了起来。
因此就算是和沈初玩得最好的大袋鼠方恒,也没像季泽这样把“我们是不是朋友”这种矫情兮兮的话摊开来讨论。
不过由于季泽喝了酒,说出这种小女孩心思的话来也情有可原。沈初从一开始的随便敷衍,到之后的肯定答复,都只不过想把这匹狼哄好了让人赶紧回家。
可是刚才,季泽又说他不想和沈初做朋友了。
狗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沈初只觉得一股无名火气从脚底直烧头顶,“你有完没完?趁着现在有车赶紧给我滚蛋。”
季泽眼睛一闭,身子前倾就往沈初身上倒,“我是好狼,我不滚。”
沈初把人扶正,头都快炸了,“你站好!”
“我小时候除了拔了秦江一根尾巴毛之外,就没欺负过别人。”季泽把脸闷在沈初肩头厚厚的衣料上,“现在连秦江都能欺负我…”
沈初不认识什么秦江,但是他听着耳熟,随后想起来这人似乎是他们年级第一。
“你离我这么近我不舒服。”沈初推了推季泽,“你别往我身上靠行不行?”
“我头晕。”季泽道,“你和狼靠近就不舒服,万一以后遇到坏狼欺负你,岂不是连打都打不了?”
沈初一愣,呆在原地。
“你还不如多抱抱我。”季泽继续道,“说不定习惯了就不会这样了。”
成了精的动物里,沈初这类小型食草动物居多,而季泽这样凶猛的食肉动物,只占少数。
沈初长这么大没遇到过几匹狼,再加上孟雨疏整天在他耳边念叨,就算遇到了也会尽量避开从不主动招惹。
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确保自己安全。
就像自己的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迎来一场无妄之灾。
最佳的防守是进攻。
沈初眸子暗了下来,他抓住季泽的手臂,意外把脸贴近狼崽子的肩头,“你说得对。”
两人的胸膛好似贴在一起,季泽脑子“嗡”的一声响,觉得自己真是醉了。
“不过你现在真的应该回去了。”沈初在兜里掏了掏,学着季泽平时的样子,握拳放在他的面前,“生日礼物。”
季泽展开手掌,手心里掉落了两颗水果硬糖。
他攥进反握,又用力抱了抱沈初,轻声道:“新年快乐。”
沈初虽然依旧不习惯季泽的靠近,但是也不像之前那样排斥。
他不太喜欢和人长时间的拥抱,微微皱眉,还是忍了下来,“嗯,新年快乐。”
-
三月开春,学期伊始。
沈初卡着最后一天的下午从家出发,还在车上就收到了季泽的信息。
季泽:兔兄,恰饭否?
汽车停靠在车站,沈初歪着脑袋抵在车窗玻璃上,回了个“不”字。
季泽:袋鼠橘猫小绵羊都在呢,来呗?
沈初:?
沈初皱眉,自己的三个室友?这算是他们寝室聚餐?所以这只大尾巴狼瞎参合什么?
车子到站,沈初还没下车就看见季泽等在车站。
高高瘦瘦一大小伙,灰色的卫衣黑外套,宽松的收脚白杠运动裤,把腿长拉成一米三。
狼崽子单手插着裤兜,看到有车来,收起了手机抬头。
两人隔着车门,对上了目光。
沈初看着季泽一张面无表情的酷帅boy标配冷峻脸,以肉眼可见速度变憨变傻变二哈,“我等你半天了。”
眼前的少年笑得见牙不见眼,沈初单肩背着孟雨疏给他塞的满满的书包,抬脚往学校走,“你等我干什么?”
“吃饭啊。”季泽的手臂搭上沈初肩膀,“几个寝室一起在学校旁的小柠檬饭店定了个包间,就等你了。”
说是几个寝室一起定的包间,其实就是季泽煽动同学一起,连哄带骗拉了沈初一寝室小可怜凑数。
“他们胆子小,你别吓着他。”沈初到了寝室,把背包往桌上一扔,拿了手机身份证就跟季泽出了门。
“小绵羊么?”季泽摸了摸下巴,“他和我们寝室的美洲狮玩得挺好的。”
沈初斜了他一眼,“有吗?”
“有啊!”季泽笑道,“前一阵子还摸他尾巴呢。”
尾巴…
沈初突然想起来,自己刚认识季泽那会儿,这狼崽子天天让他撸尾巴。
狼尾巴应该比狮子尾巴好撸一些,不过他实在是想不出季泽有尾巴的模样。
沈初悄咪咪地往季泽身后看去,被对方不要脸的凑过来,“撸尾巴吗兔兄?”
沈初淡定地收回目光,难得正经地回答了一下,“不撸。”
两人到达饭店时菜都已经上齐了,一帮饿狼们看到最后的两个大佬终于来了,欢呼着给他们让座。
“泽哥你终于把你同桌带来了。”美洲狮激动到差点落泪,“再晚一会儿我就要饿死了!”
“别贫。”季泽拍了他肩头一巴掌,给沈初拉开椅子,“你什么时候不饿?”
一张大圆桌坐了二十来个人,都是玩得好的寝室,说笑了几句就动起了筷子。
沈初坐下后去问身边的方恒,“吃饭怎么没在群里说一声?”
方恒刚夹了块山药,“临时被拉过来的,泽哥说他告诉你。”
沈初拿起筷子,却意外发现季泽已经帮他把餐具拆开烫好。
“呃…谢谢。”沈初端过还有热茶余温的瓷碗,有点别扭。
“我素菜点得多,你随便吃点。”季泽抽了几张纸巾放在沈初面前桌上,沈初垂眸看着雪白的纸巾,有点发懵。
这他妈?!季泽把他当儿子照顾呢?
“噗——”方恒也不知道怎么了,喝个橙汁都能喝喷出来。
沈初把季泽刚才拿过来的餐巾纸递给方恒,方恒擦了擦嘴,伏在沈初肩头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沈初瞥他,“说人话。”
方恒小声道:“我从来就没见过一匹狼在一只兔子面前这么卑微过。”
沈初面色一沉,“滚。”
方恒大笑开来,“我怀疑泽哥在追你。”
沈初脸上仿佛都能掉下冰渣,“想打架吗?”
“不想不想。”方恒笑够了,拍拍自己的脸,恢复成了正常表情,“吃饭吃饭。”
一顿饭吃到晚上八点还没吃完,几个月没见面的男生聚在一起说不完的话。
沈初随便吃了点,就坐在凳子上听他们吹牛,听着听着,就有点困。
他打了个哈欠,立刻引起了季泽的注意。
“你困了吗?”季泽放下筷子,“困了就回去睡觉吧。”
沈初摇摇头,“等他们吃好了一起走。”
大兔子因为打了个哈欠,眼眶微红,蓄了点泪。
季泽看得心痒痒,忍不住想多跟他说说话,“我们开学撞上了植树节,学校要搞什么‘树人活动’,大致等同于春游,开不开心?”
沈初无语,“你小学生吗?春游还开心?”
季泽抿唇笑着,从兜里摸出糖来握拳递到沈初面前。
季泽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每次给糖之前总喜欢这么套路一下,仿佛在坐实哆啦A泽这个外号。
沈初从他那里接过来一个橙子味的水果糖,拿在手里想了想,又跟他换了一个。
“不喜欢橙子味?”季泽又给了他一个草莓味的。
沈初摇摇头,“没。”
他只是被之前围墙上的拥抱给弄的有点印象刻板,导致看到橙子味的水果糖就想到季泽身上的味道。
狼的味道啊…
沈初嘴里含着糖,有意去留心身边季泽的气味。
不知道是心理暗示,还是水果硬糖的原因,沈初仿佛能感受到那一点点的甜味。
甜味的狼崽子。
沈初勾起一边唇角,觉得有点好笑,“我妈说你身上有股甜味。”
“甜味?!”季泽诧异,“我身上的?什么样的甜味?”
沈初想了想,把手里那颗橙子的糖重新扔给他,“大概是橙子味的吧。”
-
三月十二植树节,沈初三月十一日下午请了半天。
作为同桌的季泽毫不知情,发了几条短信无果后求助了大袋鼠方恒。
“三月十一日啊。”方恒叹了口气,“是初哥爸爸的忌日。”
季泽“哦”了一声,跟犯了错似的,老实巴交回到自己座位上。
他翻了翻自己和沈初的对话框,心道这个时候自己还啰里八嗦发了这么多消息,也不知道大兔子会不会又跟他生气。
好在晚自习时,季泽的手机震了一震,沈初的短信发来了。
沈初:家里有事。
具体什么事季泽也知道了,他有点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回复过去。
然而半分钟后,他还是没忍住,手指轻点屏幕,回了条消息。
季泽:在哪?
过了几秒,对方回复过来。
沈初:操场。
学期初,狗腿子不看晚自习。季泽收了手机,直接大步出了教室。
大概是知道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季泽从沈初回复的三言两语里总觉得大兔子有些不开心。
虽然他也明白沈初这个时候说不定不想见自己这只狼。
可是他想见沈初。
“你在这干什么呢?”季泽在操场的小草坪里找着了蹲着身子的沈初。
“找草吃。”沈初也没抬头,声音有些闷。
季泽蹲在他身边,操场上的镁光灯打在两人身上,给少年的黑发上渡了层白霜。
“我是请了假的。”沈初嚼着小草,抬眸去看季泽,“你又逃课?”
“狗腿子不在。”季泽手指翻着草叶,“再说明天举办活动,保安今晚也不查。”
季泽说完,把拔了的小草递到他面前,“你看看我找的对不对。”
沈初拿过来看了看,掐头去尾吃进嘴里,“我爸以前就喜欢带着我拔草吃。”
沈初坐在草坪上,随手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今天是他的忌日。”
季泽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又给沈初拔了根小草,“那你多吃点。”
沈初有那么一瞬间的无语,随后低头无奈的笑了一声。
他拿过季泽手里的小草,用指腹抹着叶片,“不如攒一攒拿给那只小鹿。”
季泽手上一顿,“我对白绯没意思。”
沈初不太信,“我看你挺紧张她。”
毕竟上次季泽为了白绯还跟付明清打了起来。
“紧张个屁。”季泽有些气结,随手抓了把草往沈初脸上扔,“不愧是交集和并集都记不住的脑子,真是没得救。”
沈初踹了季泽一脚,“我知道并集是U。”
季泽笑着收了脚,“那不是U,那只是一个长得像U的符号而已。”
沈初长叹一声,“停,打住。”
不谈数学什么都好。
两人沉默片刻,季泽低头拔着草,凑够了一小撮,走到沈初身边坐下。
沈初偏过脸,闻了闻季泽身上的味道。
季泽察觉到大兔子的动作,笑着问他,“还有甜味吗?”
沈初摇摇头,“闻不出来。”
季泽又从兜里摸出糖来,“吃颗糖就甜了。”
沈初从里面挑了颗橙子味的,“我以前不吃糖的。”
两个人肩挨着肩坐得极近,季泽微微后仰着上半身,手臂撑在身后,悄悄往沈初那边挪了挪,从后面看过去,是个保护的姿态。
“我听阿姨说你很喜欢吃。”季泽道。
“很早的事了。”沈初手肘搭在膝盖上,仰起下巴看着月亮,“要健身,不能吃太多的糖。”
“一天吃几个还是可以的。”季泽看着沈初的侧脸,少年睫毛卷翘,在眼下投了一片阴影。
沈初似乎不太想说话,沉默着盯着月亮看。
大兔子在不开心。
季泽想说些什么,可是又怕多说多错。
最后干脆放弃,在旁边默默的陪着。
“我心情不太好。”沈初回过神来,手掌撑着草坪站起来,“回去吧…”
季泽抓住他的手腕,把人往后一拉。沈初一个踉跄,差点栽进季泽怀里。
“干什么?”沈初皱眉。
“你心…情不好。”季泽说话结巴,看上去有点紧张。
沈初觉得奇怪,“所以呢?”
季泽抓着沈初手腕的手紧了紧,少年喉结上下一滚,眸子里藏着认真和期许,像一捧碎了的深蓝琉璃。
平日里骚惯了的狼崽子,现在脸上难得带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不好意思。他别过脸,小声道:“撸,撸尾巴吗?”
第27章 小初初
关于撸尾巴这事儿, 季泽对着沈初没说一百遍也有七八十。
骚是每句都在骚, 但是说上天了,也没见狼崽子把尾巴放出来给他看看。
然而这次, 季泽眼底透着认真, 似乎没在开玩笑。
沈初顿了顿,坐在季泽的斜对面, 没说撸, 也没说不撸。
这段时间和季泽接触, 沈初对狼的抵触少了许多。
面对毛绒绒,他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期待。
沈初的手被他压在大腿外侧, 很快, 大兔子的手背上就有一阵柔软扫过。
沈初身子一僵, 鸡皮疙瘩顺着手臂一路爬上后颈脖, 他低头, 看到季泽宽大的外套衣摆下露出了一簇银灰色的狼毛。
“除了我妈还没人摸过我尾巴。”季泽侧着身子, 拉了拉自己的校服外套。
沈初反手,一把握住了那根手腕粗细的蓬松尾巴。
“我操!”季泽一个激动, 差点没炸了一身狼毛, “你别乱动。”
沈初抬头,眸中透着无辜, “不动怎么撸尾巴?”
季泽看着平日里清心寡欲的沈初半倾着身子,兴趣十足地在外套下顺着他的尾巴摸了摸。
“我能看看吗?”沈初对上季泽的目光,话中带了些许请求。
季泽大手捂住自己口鼻,身体后仰着拧向另一边, “…随便。”
操!这样的大兔子真他妈可爱!
沈初拿开校服衣摆,露出了一截一条毛绒绒的银灰色狼尾巴。
“白的。”沈初往前坐了坐,他低头看着尾巴的毛色,又否定道,“是灰的。”
“一半…一半吧。”季泽垂眸,看着快要扎进他怀里的沈初,把牙磨的咯咯作响。
沈初“哦”了一声,手指托起尾稍,感受狼毛在指尖划过的感觉。
不像自己毛发那样柔软,银灰色的毛发有些偏硬,更适合称之为“柔顺”。
季泽被他摸得痒痒,随便动了动末梢,尾巴划过沈初手腕,重新落在草坪上。
这就是狼啊。
沈初脑海中有了些概念,他看着草坪上左晃晃右晃晃的狼尾巴,手疾眼快,一把又给重新抓住。
“你抓蚂蚱呢?!”季泽咬牙切齿,“不许用力。”
沈初难得听话,心虚的“哦”上一声,耷拉着脑袋专心致志撸尾巴。
他本来以为季泽尾巴和小狗差不多,可是没成想竟然毛绒绒的这么可爱!
狼毛表面微凉,指腹压下去,能看到边缘处毛发根部一团团细小的绒毛,手指点点,那里又是暖的。
“你怎么一点都不老实?”季泽把尾巴从沈初手里抽出来,在空中甩了甩,“你戳我毛干什么?”
沈初一脸懵,“什么叫戳你毛?”
“懂怎么撸尾巴?”季泽抓着自己尾巴根部,顺着毛发一路捋到尾稍,“这才叫撸尾巴。”
沈初嘴巴缩成一个o型,眨眨眼,学着季泽的动作就往他尾巴根后抓去。
“我操!”季泽一个激灵,连忙把人拦住,“祖宗,你往哪抓?!”
尾巴根的位置尤其敏感,沈初要在那里抓上一下,季泽大概当场就要把持不住了。
事情开始朝着奇怪的方向越走越远,季泽喘着粗气,犬齿缓缓磨着,忍得十分艰难。
他只不过想把自己尾巴放出来逗沈初开心而已,结果沈初还没开心呢,自己先快崩溃了。
谁他妈知道让别人摸自己尾巴会这么难受啊?
“不来了。”季泽收起尾巴,想老老实实做个人。
沈初微微睁大眼睛,“怎么就不来了?”
季泽脸上烫人,像被火烧似的,“你还想撸多久啊?”
他把外套一收,站起身子,心里有些庆幸这是晚上,只要自己稍作躲避沈初就看不见他脸上的尴尬。
“你是什么品种的狼?”沈初也跟着站了起来,“尾巴跟鸡毛掸子似的。”
“啥?!”季泽因为诧异,尾音都快扬到了天上,“鸡毛掸子?!!”
沈初轻咳一声,“也不是…”
“沈初你他妈就像是把我上了还不给钱的嫖客。”季泽像是一瓶被晃了许久然后被突然打开的碳酸饮料,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气泡,“我妈打小就夸我毛色漂亮,我尾巴又绒又顺,那么好撸,你竟然说它像鸡毛掸子…”
“不是不是。”沈初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
“秦江那只鹤的尾巴毛都没我的好看,你竟然说是鸡毛?!”季泽一头火气都快烧上天,气急败坏转身就走。
沈初笑着跟上去,把手臂搭上季泽肩膀,好声好气地去哄,“我说错了行不行?别生气啊…”
他的话音刚落,眼前狼崽子突然转过身。
往前走着的沈初没来得及停住脚步,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季泽顺势把人一抱,下巴磕在沈初肩头,“不行,我特生气,给我抱会儿。”
开学一个多星期,对于季泽身上的味道沈初多多少少有些适应,只不过当狼崽子猛地靠近时,他还是会产生一些条件反射的排斥。
沈初手掌抵在季泽肩头,微微往后仰着脖子。
少年眉梢轻抬,却没有拒绝,“你生气抱我做什么?”
“吓你。”季泽愤愤道,“狼的味道,怕不怕?”
“滚。”沈初笑骂,推了推季泽,“俩大老爷们,抱什么抱。”
季泽皱眉,手臂圈得更紧,“那我生着气呢。”
“给你糖吃。”沈初抬手就去掏季泽口袋。
“不想吃糖。”季泽把沈初的手按住,沉思片刻开口道,“这样吧,你答应我件事,我就不气了。”
沈初后退一步,和季泽拉开距离,“什么事?”
季泽抓着沈初手腕,动了动手指,“你让我…摸摸兔耳朵。”
沈初把手抽出来,“你还是生气吧。”
-
隔天植树节,沈初睡到七点五十,乱着头发从床上爬下来。
寝室里静得可怕,其他三只还没有醒,沈初揉揉眼睛,产生了一种自己起床很早的错觉。
他打开手机,看到季泽发来的一串信息。
季泽:起床了兔兄。
起没起啊床兔哥?
快起床!七点四十了!
狗腿子来了,操场整队了。
七点五十了。
我去揪你了。
八点好像就要列队出发了。
沈初把寝室的灯打开,“都醒醒,八点了。”
平常上课都是七点的闹钟,今天改成八点集合,一寝室全部睡过了头。
方恒第一个反应过来,骂了一句“我操!”后就开始穿裤子。
小绵羊迷迷糊糊去看手机,吓得连滚带爬下了床。
只有橘猫胖子破罐子破摔,在被窝里赖赖唧唧不肯出来,时不时哭上一句“好冷啊…”
沈初飞快地穿好衣服,拿起牙刷毛巾就出了门。
走楼梯口遇见了过来揪他起床的季泽,两个人差点撞了个满怀,沈初当没看见,继续走自己的路。
“早啊兔宝宝。”季泽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沈初把刷牙杯往水池边上重重一搁,“你他妈叫谁?”
方恒跟着沈初的后脚赶了过来,“泽哥早啊。”
“不早了。”季泽笑眯眯道,“已经快八点了。”
紧接着,小绵羊也拿着盆跌跌撞撞跑来了,“早,早啊。”
“你们寝室昨晚集体熬夜看小电影呢吗?”季泽问。
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地刷牙,没人搭理他。
“还有一个呢?”季泽看看走廊,“胖子呢?”
“死了吧。”沈初率先漱口,“你去叫他。”
季泽接到上头指令,屁颠屁颠地去恐吓小猫咪起床了。
几个人紧赶慢赶,在十分钟之后收拾完毕到达操场。
迎着狗腿子铺天盖地的口水臭骂,季泽和沈初身高相当,站在了队伍末梢。
“头发没梳好。”季泽现在沈初身后,抬手按下了他发顶上翘起来那一撮毛。
沈初也摸了摸自己脑袋,心里盘算着等天气回暖还是剃成寸头算了。
听完校长一波啰哩巴嗦的活动演讲,各班回到教室,拿起昨天分发的铁锹水桶,开始去学校圈好的地方挖坑种树。
大巴车开了十几辆过来,十二班等了近一个多小时,直到快十点才上了车。
车里汽油味浓重,是沈初最受不了的味道。
季泽看沈初上车就睡,忍不住问了句,“你晕车?”
沈初轻轻“嗯”了一声,用手指打横抵在自己的鼻下。
季泽要来了水和呕吐袋,顺便从白绯那里顺来了两个小橘子。
“闻闻这个。”季泽把橘子皮递到沈初面前,沈初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季泽看着微微皱眉的大兔子,有点心疼,“你要实在难受就跟我说,单独打车过去也是可以的。”
沈初脑袋歪在车窗上,又应了几声,“知道了。”
车子开动,前面的路段还算平坦。直到下了公路,石子小路坑坑洼洼,大巴车走在上面颠来颠去,直把沈初脑袋往玻璃上撞。
沈初烦躁地直起身子,可是头部没了支撑,又开始发晕。
他紧皱着眉,又把脑袋靠回了玻璃上。
这样来来回回了好几次,突然有只手掌抵住他靠窗边的太阳穴,往另一边轻轻一推,沈初就倒在了季泽的肩上。
季泽比沈初高了那么一些,此刻靠过去,肩膀的不高不低正好合适。
沈初觉得舒服,又懒得再动,于是便维持着这个动作,阖眼睡去。
季泽纠结了半天才敢动手,动手之前还做足了心理准备,打算时刻迎接着被拒绝后的尴尬气氛。
然而没想到的是,平日里暴躁的大兔子竟然这么乖,没有一丝一毫的其他动作,自己让他靠着,他也就靠着了。
狼崽子的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没完,他坐得笔直,僵硬着上半身动都不敢动。
沈初的头发有些长了,早晨翘起来的那簇现在依旧翘着,软趴趴地挠着季泽的下巴,把他的魂都给挠没了。
大兔子靠他肩上睡觉呢。
季泽脑海里得到一条清晰的认知,颤巍巍地掏出手机。
前置摄像头第一次发挥作用,季泽把手机举至身前,拍下了一张死亡打光还没滤镜的直男合照。
另一边,已经到达种植地点的马堂收到了季泽发来的信息。
他看着那张把吴彦祖拍成郭德纲的合照,撇了撇嘴。
季泽:!
马堂:?
季泽:不要羡慕。
马堂:……我不羡慕。
-
十二班的车到达场地,沈初因为晕车有些头重脚轻。
季泽跟在他的身后下了车,拧开矿泉水递给他。
沈初喝了一口,又倒出一些洗了把脸。
季泽拿了张纸给他,“不嫌冷吗?”
沈初抹了把脸上的水,“清醒一下。”
树苗是早就运好在地上躺着的,同学两两结成一组,一个负责挖坑,一个负责浇水。
方恒屁颠屁颠跑去找沈初,结果他找到人之后,发现季泽和沈初已经拿好工具,开始选起了树苗。
“你被抛弃了。”橘猫胖子在方恒身边悠悠道。
方恒瞥了他一眼,“组队吗胖子?”
橘猫胖子微微一笑,“我喜欢的人是小绵羊。”
方恒同样报以微笑,“滚吧。”
被一个寝室抛弃的方恒,拎着铁锹开始寻找队友。
突然他眼前一亮,看到了抱着水桶发呆的白绯。
“嗨,小白同学。”方恒走到她的身边,“组队吗?”
分配好地点和树苗已经快到中午,季泽一身的力气,没一会儿就挖出了一个树坑来。
沈初拎了桶清水,蹲在坑边用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坑里洒着水。
不远处传来一阵鼓掌声,沈初回头去看,那边聚集了不少人。
估计是校长亲自下场挖坑,管理层就喜欢搞这些形式主义。
“这坑够深了吧。”季泽把铁锹往身边的土里一戳,蹲下身在水桶里洗了洗手。
沈初点点头,“应该可以了。”
“放里面吧。”季泽又握住铁锹,重新站起身,“你扶着,我填土。”
“中午种树不好。”沈初把那一桶水倒进坑里,“等下午再说吧。”
季泽身强体壮力气大,挖个坑不费多大的事,可是别人大多没这个体格,光是挖洞就得挖上几个小时。
更有甚者,连个水桶都提不动,不仅提不动,还跟桶一起摔了一跤。
“你…”方恒看着湿了半条裤子,拎着水桶哭哭啼啼的白绯,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怀疑人生的状态。
不是吧…拎个水都能摔着?!
“桶破了…”白绯哽咽道。
“人没事吧?”方恒关心道。
白绯摇摇头,“…没事。”
“怎么就…破了?”方恒又问。
白绯手指抓着自己衣摆,“我不小心…”
身后传来一阵吵闹,白绯像是受了惊吓一般,肩膀一缩就往方恒身后凑。
付明清抓着一个女孩子的手腕,往白绯面前狠狠一扯,“道歉。”
“对,对不起。”女孩子满脸眼泪,“我不应该在你打水的时候推你…”
“没没没没关系…”白绯声音发抖,自己也哭了出声。
方恒瞬间明白了事情始末,他看向身后的白绯,“被人欺负了?”
“不算,不算欺负。”白绯哆嗦道,“就是不小心…”
“你傻逼啊?”付明清对着白绯吼道,“都上手推人了还是不小心吗?”
白绯被付明清一嗓子给吼闭了嘴,一双鹿瞳瞪得滚圆,眼泪滴溜溜地在里面打转。
方恒把白绯护在身后,“你什么毛病?骂她干什么?”
付明清看着方恒,阴沉着脸,“我跟她说话关你屁事?”
三人修罗场,动静闹得挺大,季泽听见付明清的声音,抄着铁锹就过去了。
这傻逼恋爱脑如果再给他搞事情,他就一铲子送人去医院。
“别吵别吵…”白绯拉着方恒的外套,“你们千万别吵,我求你了…”
方恒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你被欺负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还在这干嘛?道完歉就滚。”付明清压制着愤怒,整个人显得阴鸷可怖。
他离那个女生极近,把人吓得身子发抖,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就在此时,季泽推开付明清,挡在了那个女生身前,“有话不能好好说,非得用吼的?”
付明清后退一步,看了眼眼泪汪汪的白绯,“谁再欺负白绯,最好别让我知道,不然下一次,男的女的我一样打。”
周围一片唏嘘,只剩下女生低低的哭声。
白绯捂住自己的脸,呜呜地哭,“又是这样…”
以保护的名义,一次又一次的给她树敌。食草动物不敢靠近她,食肉动物她不敢靠近,每天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就像是被全班孤立。
“给我过来!”付明清对着白绯大声道。
白绯跟个小刺猬似的,缩手缩脚挪到付明清身边。
虽然害怕,但是听话。
付明清弯腰拿起地上的破桶,拉着白绯的手腕转身就走。
“你干什么?!”方恒大步追上去。
“没事。”季泽拦住他,“付明清带她去换桶了。
-
中午时分,沈初没带午饭,荒郊野外只有一家小卖部,沈初和季泽一人捧了一桶泡面,肩并肩坐在黄泥路边的石头上边吃边说。
趁着方恒不在,季泽偷偷向沈初打听,“大袋鼠是不是对白绯有意思?”
沈初嗦了口面,“不知道。”
“他们怎么都喜欢这个小姑娘啊。”季泽郁闷道。
“你不也喜欢吗?”沈初随口接话。
“我不喜欢。”季泽立刻解释清楚,“我不喜欢小姑娘。”
沈初听这话觉得有点奇怪,“说的就像你不喜欢女的似的。”
季泽咽了口泡面,差点没把他噎死。
“我是说他们怎么都喜欢白绯。”季泽连忙岔开话题,“付明清高一就追着白绯跑了,方恒要是跟他争,难搞。”
沈初斜了季泽一眼,“跟我说干什么?”
季泽举起叉子,露出一抹官方笑容,“一个是你哥们,一个是我哥们,他俩争他俩的,咱俩好咱俩的,您看成吗?”
沈初把吃完了的泡面盖一戳,“你事挺多。”
季泽“啧”了一声,“我为了什么啊?”
还他妈不是为了眼前这个大兔子?!
沈初突然笑了起来,“行。”
-
吃完午饭,一两点的日头正毒,同学们在规定的区域内追逐打闹。
沈初找了块树下的阴凉地,也不管干不干净,坐下就打了个哈欠。
“又困了?”季泽坐在他的身边,“昨天通宵打游戏?”
沈初“嗯”了一声往季泽身边挪了挪,“靠一下。”
大概是大巴车上靠得比较舒服,沈初背靠着树干,往季泽肩头一歪,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耳边是同学的打闹声,一群疯不够的少年抱成一团,哈哈大笑。
季泽抬手,摸摸沈初的头发。
有些硬,但不扎手。
“摸狗呢?”沈初突然开口,“起开。”
季泽连忙收回手,顿了顿,又觉得自己挺憋屈,“昨天尾巴都给你摸了,你不给我摸兔耳朵就算了,连头发也不给摸。”
“摸个屁的兔耳朵。”沈初眯缝着眼睛,“我不会把耳朵单独恢复成本体。”
“那尾巴呢?”季泽问,“尾巴也行啊!”
“也不会。”沈初无情拒绝。
“那你会什么?”季泽道。
“我什么都不会。”沈初声音缓慢,像是睡过去了。
“要不变成兔子呗。”季泽激动地抖抖肩膀,“我抱着你睡,更舒服。”
沈初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季泽瞬间变怂,把沈初的脑袋重新按回自己肩上,“你睡你睡。”
正午的阳光又暖又亮,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星星点点洒在地上。
沈初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靠在一匹狼的肩头睡觉,他甚至有些手痒,想撸这匹狼的尾巴。
“头发给你摸。”沈初拍拍季泽的后腰,“尾巴给我撸。”
-
下午两点集合,沈初撸了一手狼毛。
“你掉毛为什么这么严重?”沈初拍了拍手掌。
季泽单手盖住满脸燥热,“你他妈使那么大劲…”
操!又被撸尾巴了!
季泽偷偷跑去水井旁,洗了半天才褪下耳尖绯红。
要死。
等季泽回来的时候,沈初已经开始埋土种树,季泽拿过水桶,慢慢给树苗浇水。
“我得给他做个标记。”季泽握上小树树干,“刻上个什么沈初季泽…嗯…友谊地久天长之类的。”
“别作。”沈初两个字直接否决。
季泽环视了一下四周歪七斜八的小树,“不行,不做点标记下次过来肯定认不出来了。”
“下次过来?”沈初诧异道,“你下次还过来呢?”
“这可是我第一次亲手种树。”季泽把树苗旁的土壤踩结实了,“我得回来看看他。”
沈初无语,“至于吗你?”
小树比两人高了一点,季泽拨了拨它的叶片,看着低头浇水的少年,“给你取个名字,就叫小初初吧!”
作者有话要说:季泽:原来别人撸我尾巴我会这——么爽!
第28章 老公当然不一样
小初初是棵香樟树, 就和教学楼外围墙旁边的那棵一个品种。
季泽临走时围着它挖了一个圈, 比划了一下方位,冲沈初打了个响指, “孩她妈, 要不要来感受一下小初初的位置。”
沈初把空了的红筒朝季泽脑袋上一扔,“滚。”
季泽抬手一把抓过桶沿, “我能在这上面挂个牌子吗?”
沈初冷酷转身, “你把自己挂上面吧。”
下午五点, 植树节活动圆满结束。
大巴车前拉满了红色横幅前,校长举起话筒, 在几台摄像机面前又开始激情发言。
学生们疯了一天, 原地罚站, 硬着头皮配合拍摄。
沈初懒懒站着, 闭目养神。
季泽在他耳边上叽里哇啦说着什么, 他能听见声音, 自动过滤内容。
困。
头顶感觉有风,一阵阵的, 吹得痒痒。
沈初耷拉着眼皮回头, 季泽微掂脚尖,正朝着他吹气。
“你能不能老实点?”沈初道。
少年刚打了几个哈欠, 现在眸子里蓄着水雾,把睫毛都沾湿了些。
季泽站实脚跟,看着沈初想把人捞怀里揉揉,“你又困了。”
沈初转回身子, 闭了闭眼,用手指抹掉眼角的泪,轻轻“嗯”了一声。
“看你今天一整天精神就不太好。”季泽按着他的肩膀,微微探头,“昨晚真的没睡?”
“没。”沈初搓了把自己的额头,“烦。”
季泽往前走了半步,声音放低了些许,“怎么了?”
沈初曲起手肘把季泽顶开,说话有些有气无力,“少管闲事。”
他懒得说话,连动动嘴皮子都不想,反正季泽也不会生他的气,敷衍几句没问题。
身后安静几秒,有风自耳边掠过。沈初睁开眼睛,看见季泽俯身和站在前排的狗腿子说了什么。
队伍按着个头排,前面的小个子们不太熟悉这匹大灰狼,纷纷避开退让。
为了不惹人注目,季泽半弓着腰,直到走到沈初身边,才完全直起身子,握住他的手腕往队伍后面走去。
“你干什么?”沈初回头看了眼身后众人
季泽手掌抵在沈初后背,把人推着往前走,“带你睡觉。”
随便摸了辆大巴车,季泽拉着沈初走到了最后一排坐下。
“你跟狗腿子说了什么?”沈初往座位上一瘫,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季泽把沈初的脑袋掰到自己肩上,“说我头晕恶心,想休息。”
大概是有成绩加成,不然换个人狗腿子都不会这么轻易放人回去休息。
还头晕恶心,真会找理由。
沈初半眯着眼睛,“怀上了?”
季泽挑了挑眉,“怀你的?”
沈初懒得跟他贫,闭上眼就去掏季泽的口袋,“有奶糖吗?”
季泽也把手插进口袋里,两人的手贴在一起,季泽手指插进沈初指间,“有。”
大白兔奶糖的奶味很重,嚼在嘴里,盖住了其他味道。
大巴最后一排有可以打开的窗子,季泽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收手时摸了摸沈初的额头,“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就没睡觉精神不好而已。”沈初皱眉道。
“没睡觉?”季泽低头去看靠在自己肩头的少年,“真看小电影呢?!”
“滚。”沈初咽下满嘴的奶香甜腻,“睡不着。”
大巴车上没有开灯,车窗外的天渐渐暗了下来,校长的演讲似乎要结束了。
沈初坐起身子,又剥了一颗奶糖扔进嘴里,肚子毫无预兆的“咕噜”响了一声。
“饿了?”季泽问他。
“没。”沈初不想麻烦。
“空腹容易晕车。”季泽拨了拨沈初的发,“想吃什么?我给你买点?”
沈初一直都挺反感被人触碰,更别提是头发这种一碰就想□□妈的部位。
然而眼下,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累,还是扛不住狼尾巴的诱惑,沈初竟然一动不动任季泽拨弄,“不了,麻烦。”
“买点橘子也行,省得你回去又晕车。”季泽站起身,又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递给沈初,“你在此地等我…”
沈初抬起眼皮,“滚。”
狼崽子笑出一嘴白牙,大掌扣住他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
沈初看着季泽下车,抬手把自己凌乱的发丝理好。
他有点奇怪自己的好脾气,可是面对季泽,的确是发不出来半点火。毕竟人家尾巴都给自己撸了,摸摸头发…那就摸吧。
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沈初逐渐听得学生散场的吵闹声。
他本想下车去和自己班级汇合,但是又想到季泽买了东西回来找不着自己的傻样。
算了。
沈初把窗子一关,就坐这吧。
大巴车是他们随便选的,上来的学生不一定是十二班。不过不管是哪个班,终点都是一样的,他们也可以坐。
沈初坐在角落,开始不被人发觉,直到车上逐渐坐满,才有人发现最后一排还有个不认识的男生。
主要是,这个男生,长得还特别帅。
女生们手拉手咬着耳朵,最后鼓动了一个胆子大的,走到他身边的座位就要坐下。
“座位有人。”沈初淡淡道。
女生慌乱的退开,脸上带着浓浓失落。
沈初眉头微蹙,掏出手机准备给季泽发信息。
结果一行字还没打完,季泽就拎着一袋橘子回来了。
“卧槽,我买了四个橘子二十八,他是不是宰我?”季泽问。
沈初无语,“你买的金橘子?”
季泽拿出一个,剥开橘皮递给沈初,“让我来给你表演一个吞金…”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余光意外发现周围一片人都在盯着他俩看。
季泽:“?”
沈初拿过季泽手上的橘皮,跟个没事人一样卡在自己鼻子上,“吞,你有本事整个吞。”
季泽见沈初打趣自己,也不在关注周围人探究的目光,“整个吞了有奖励吗?要不你叫我一声哥来听听?”
一只兔子和一匹狼相处得竟然这么和谐。
目睹了全程的围观群众瞠目结舌。
叫个屁,沈初懒得搭理他。
“我还买了点别的。”季泽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好丽友夹心派。
沈初:“……”
品牌推广大使吗?
季泽麻溜拆了包装,把巧克力派递给沈初,“吃一口?”
沈初昨天心情不好,一天没吃几口饭,今早起迟了也没吃早饭,中午一碗泡面临时救急没啥卵用,所以刚才他肚子响,是真饿了。
沈初拿过季泽手上的巧克力派,几口吃完了。
车内班长开始点名,季泽在班级群里吆喝了一嗓子,告知自家班长自己没落在地里。
“还吃吗?”季泽又拿出一个。
“不吃了。”沈初把脑袋往季泽肩上一靠,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季泽身子一僵,随后放松了下来,他扶着沈初的脑袋,调整好坐姿,“在车上能睡着吗?”
“睡不着。”沈初道,“但我累了。”
汽车发动,周围同学说笑声起。
季泽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似乎不怎么开心的大兔子。
少年额前碎发凌乱,卷翘的睫毛长而密,搭在眼下皮肤,随着车子颠簸微微发颤。
季泽小幅度的偏过脸,唇都要碰到了沈初的发。
沈初不是一个小心思的人,现在这样,肯定是遇着事了。
“出什么事了?”季泽小声问道。
沈初不去答话。
少年吐息绵长,像是睡着了。
季泽没有得到回复,也不继续追问。
-
半小时后抵达学校,季泽摇醒睡过去的沈初,两人一起下了大巴。
季泽把剩下的两个橘子揣进兜里,其他的垃圾扔进了垃圾桶中。沈初扶着校门外的围墙缓了好一会儿,季泽拍拍他的背,给他递了一瓶水。
沈初用手挡开,“不喝。”
季泽把瓶盖拧上,看着沈初苍白的唇,有些心疼,“吃点饭再回去睡吧。”
沈初站在原地,目光盯着墙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不然订外卖?或者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季泽道。
“咬死我爸的狼要出狱了。”沈初突然开口,一句话给季泽说闭了嘴。
季泽拿着水的手臂垂在身侧,那一瞬间脑子里有点发懵。
沈初看向季泽,“不关你的事,你别多想。”
季泽放沉声音,“什么时候出狱?”
沈初摇摇头,“不清楚。”
“你要去找他吗?”季泽问。
沈初扯了扯唇角,“找他送死?”
孟雨疏在他耳朵边上念叨了这么多年不要招惹狼类,就是怕他意气用事。
而且就凭他一和狼接触就动作迟缓的毛病,沈初就算找着了人,能把他怎么样?
“如果你要去找他就叫着我一起。”季泽道。
沈初看着季泽的眸子,“去把他打死,然后我们一起当狱友?”
季泽沉默片刻,拉过沈初的手腕,十分肯定道:“你肯定会去找他的。”
沈初这种暴躁性格,再加上得知那人出狱后的反应,季泽不相信他就这么把事情给放下了。
沈初抿了抿唇,抬臂挣了一下,没有挣开。
他没用多大力气,反而是季泽攥得他手腕生疼。
“你不找他,他来找你怎么办?”季泽神色严肃,眉头紧拧,“就算不找你,找阿姨怎么办?”
沈初瞬间抬眸,对上季泽的目光。
他的身体有些发颤,被季泽抓住的手紧握成拳。
电闪雷鸣的雨夜像一个循环的噩梦,在沈初脑海里重复上演了无数次。
认罪态度诚恳的男人双手拷着,在警察和媒体的包围下,跪在他们母子面前痛哭流涕地忏悔。
可是场景转换间,那男人却换了一张截然不同的恐怖嘴脸,“小子,让你妈好好等我出来。”
沈初额头冷汗直冒,像是晕车的后续反应。他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就要栽下去。
季泽要去扶他,却被沈初大力推开。
他背靠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
“难受吗?”季泽屈起单膝蹲在沈初面前,手指擦过沾着汗的额角,从他的鬓角划向耳后。
“我知道不该迁怒你。”沈初把脑袋埋进双臂间,深吸了一口气,“但我真的很反感和狼类接触。”
被压制的感觉无时不刻都在提醒他自己的努力都是笑话,兔子仿佛天生就是被克制的弱者。
季泽覆在沈初侧脸的手指未蜷,缓慢而又不舍的收回来,“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离开,可是沈初一个人在这他又不是很放心。
“我打电话让方恒过来。”季泽掏出手机,“他来了我就走…”
季泽点开通讯录,还没来得及找到方恒的名字,突然就被沈初一把握住了手腕。
“你也是狼。”沈初的声音有些发抖,带着略微急促的呼吸。
他把季泽的手掌拉到自己面前,闭上眼睛轻轻嗅了嗅男生指尖的气味,“可是你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季泽:老婆开窍了?!
明天断更一天,后天晚上十一点补上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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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一下基友的现代耽美小甜饼《只对你乖》
温谨从第一次见到李歌开始,就下定决心,努力克服社恐,努力变得优秀,想要追上李歌的脚步,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他能足够自信地站在李歌面前,亲口告诉李歌:我喜欢你。
李·神经大条·么得感情·歌知道温谨心底藏了一位喜欢了很久的人,李歌以为那人是他发小。
直到某天,三人一起吃饭,李歌才发现,自己好像有天大的误会。
别人眼中的温谨:成熟冷静,礼貌疏离。
李歌眼中的温谨:腼腆羞怯,又乖又软。
还特能将就他,李歌觉得自己在家里都没被这么溺爱过。
李歌眉头一皱,察觉事情并不简单。
他的这位老同学,心底藏着的那个人……好像是他自己?
Tips:
1、CP李歌X温谨,外向开朗小太阳攻X温柔软糯深情受,视角主攻,也会有受视角。
2、受的职业是游戏主播,但这就是一篇简单的小甜饼,涉及游戏直播部分不多,没玩过不影响,且相关剧情会有大量BUG,当渣作者二设,请勿考究。
3、高中校园篇以回忆的方式穿插在各章节中,不详写。
第29章 寝室有猛兽
三月下午六点多的天已经有些暗了。
虎背熊腰的班长堵着大巴挨个点人数, 直到车空了, 才发现少了俩大爷。
“下车还不回班里,这两人是私奔去了?”班长吐槽道。
白绯听进耳里, 吓了一跳。
班长怎么知道的?!
“都私奔了, 你还管他们,”方恒朝四周看了看, “初哥晕车, 大概在哪休息呢吧。”
白绯看向方恒, 心道怪不得季泽要拿她的小橘子,原来沈初晕车啊。
小姑娘背着巴掌大点的粉色斜挎小包, 低头从里面拿了几个小橘子出来。
沈初晕车的话, 她送点橘子过去, 季泽他…应该不会拦着的吧。
——应该, 不会, 拦着的吧。
班长把人数报给狗腿子后就地解散, 白绯神游似的从方恒身边飘走,想沿着马路看看能不能找着那对私奔的“小情侣”。
不会真私奔了吧。
难道沈初也喜欢男的?还喜欢食肉动物?还是狼?!
这几个要素组合在一起, 怎么想都是不可能。
但是白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沈初和季泽也不是不可能。
方恒被橘猫勾住脖颈,拧着身子去看白绯魂不守舍地朝校外走去。
他想起上学期还在寝室说要追白绯来着, 结果说完就扔脑后了,平时也没主动跟人姑娘说过几句话。
最初躲厕所里偷偷抹眼泪,后来去拎水又从后面被人推。
他也就给白绯披过一件外套,其余的事似乎都是付明清再忙来忙去为小姑娘打抱不平。
或许真像橘猫说的那样, 付明清对白绯其实也不算欺负。
“你们先回去吧,”方恒拿开橘猫的手,“我有事。”
方恒和室友分开,转身大步朝白绯走去。
他见穿着粉蓝色卫衣的小姑娘走到转角处,突然停住了脚步。紧接着,又十分惊恐似的后退了半步。
方恒眉头微皱,以为遇到了什么危险,小跑到白绯身后抬眼往转角另一边一看,自己也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学校外的围墙上贴着一米多高的瓷砖。
沈初靠坐在墙边半敞着两条长腿,季泽单膝跪在之间,低着头似乎就要碰到沈初的额。
天色昏暗,路灯未亮,两人的手似乎还握在一起,靠近沈初的侧脸。
沈初动了动脑袋,微微凑上去,像是在指尖亲了亲。
白绯:!!!
方恒:?!!
下一刻,沈初的声音隐约传来,“…你不一样。”
方恒一把抱过白绯,转身撒腿就跑。
白绯似乎吓傻了,被方恒抱着颠了一路愣是一声也没吭。
“别说出去,”方恒把白绯放下,攥了攥十指,把自己手心里的汗往衣服上擦了擦,“听见没有?”
白绯像个木头一样在原地站好,六神无主地嗯嗯啊啊了好一阵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恒说的是什么事。
“呜…”白绯双手捂住自己嘴巴就想哭,“臭狼真的追到了!”
方恒一脸懵逼了一声,“你说什么?”
白绯“嘤”了一声,“你不懂。”
方恒扯了扯嘴角,“我不想懂。”
-
晚上七点多,沈初闷头回到寝室,被橘猫告知八点还要去班里上晚自习。
上个屁。
他把外套脱下往自己桌上一扔,踢了鞋子上床睡觉。
沈初一颗兔脑子里面乱得很,像一团水唧唧的面糊,只要一想到季泽指尖的气味,就跟那自动和面机按了启动键似的,“昂嗤昂嗤”就开始搅了起来。
“艹!”沈初一拳捶在了枕头边上。
只不过他闷着脑袋没锤准,手指擦过床头栏杆,发出一声闷响。
橘猫吓了一跳,“初哥你别自残啊!”
“滚,”沈初的声音闷在被子里,音量有点小。
橘猫和小绵羊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先溜为敬。
走廊上迎面遇见回来的方恒,大袋鼠拉着一副被欠八百万的死人脸,看到这两人压根不想搭理。
他在刚才半个多小时内不仅了解了同性恋以及跨物种恋爱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成功地给自己做完了心里疏导。
和自己一起浪了五年的铁子,竟然是个弯的。
算了,弯就弯吧反正他也没看上自己。
“寝室有猛兽,”橘猫撞上方恒的肩膀,好心提醒道,“一个正在床上沉睡的暴怒中的大兔子。”
方恒:“嗯?!”
暴怒?刚约会回来不应该满面春风喜笑颜开吗?
单身了十几年的方恒迷惑了。
难道沈初他…是被强迫的?
谁敢强迫沈初干这事儿啊脑壳不给他掀了。
方恒轻手轻脚回到寝室,踮起脚看了看沈初床上鼓着的那一坨,也没打扰。
直到快八点,方恒才忍不住开口道:“初哥你去不去上晚自习了?”
沈初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少年一头乱毛,睡眼惺忪,单手扒在床边的扶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方恒。
方恒站在床下,微微抬头和他对视:“……”
两人似乎都想说什么,但是谁都没有先开口。
方恒心里长叹一声,心道沈初说不定自己都还没过去自己那关,所以才会对他欲言又止,怕自己嫌弃他是个弯的。
“初哥,”方恒率先开口,他抬起手臂,握拳后用曲起来的指节和沈初的手指碰了碰,“我永远是你兄弟。”
沈初原本舒展着的五官慢慢变得拧巴了起来。
他皱着眉,似乎不太明白方恒的意思。
就在此时,寝室门被敲了两下。
沈初像一只见了猫的老鼠,眸子猛地一张,整个人跟个导弹似的缩回了被窝里。
“咯吱”一声,寝室门被打开,方恒转头去看,季泽手上不知道拎着什么,大步走了进来。
方恒:!
正主来了!
“哎?你还没走…”季泽把手上拎着的馄饨放在沈初桌上,和方恒的话才说了一半,转过身后发现刚才还站在他身边的大袋鼠已经没了。
“嗯?”季泽茫然地原地转了一圈,“人呢?”
唯恐耽误两人好事的方恒早就连滚带爬地去上晚自习了。
“睡觉呢?”季泽抬手,拉了拉沈初的被子。
寝室上床下桌,床位约莫有个一米七八的高度,狼崽子个头足够,站在床边都不用垫脚,轻轻松松就可以打扰沈初睡觉。
“滚,”沈初攥紧了被子,闷声骂了句。
季泽当没听见:“小馄饨给你买来了,快下来吃。”
“不吃,”沈初裹着被子,往墙那边挪了挪。
“要吃的是你,不吃的也是你,”季泽没好气道,“买都买了,放久了就糊了。”
沈初理亏,不跟他吵,反正他不下去,他就不下去。
前几天太阳好,沈初的被子刚晒过,带着一股子好闻的阳光的味道。
他把自己闷在里面,不想看季泽。
早知道刚才就应该让方恒快点走把门从外面锁上,这样季泽就能不进来烦自己了。
可是…
是他脑子一抽让季泽去隔了三条街的小馄饨摊上买馄饨,人家买来了,他不给进,是不是不太好。
烦躁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个时候会对着季泽说出那种的话来。
“不一样?”被握着手腕的季泽一愣,像是下意识地去重复沈初的话,“什么不一样?”
季泽在车上给他剥了橘子,指尖还残留着橘皮的味道,像极了那颗橙子味的水果糖,是不同于其他狼类的特殊记号。
季泽的味道是甜的。
下一秒,那只手往前那么一伸,拇指按在了沈初的唇角。
沈初诧异地睁开眼睛,对上季泽幽深的瞳。狼的声音低沉,像在和他确定着什么,“我…不一样?”
-
沈初也不知道季泽哪里不一样,他脑子一热说的话,说完自己都想抽自己大嘴巴子。
“你昨天一晚上没睡,今早早饭没吃,中午就吃了桶泡面,还又挖坑又拎水的累了一天,现在怎么着都得吃点东西。”季泽在床边坚持不懈地烦着沈初,“我都给你买来了,没放葱花没放虾,快点下来吃饭。”
“别碰我被子。”沈初和季泽相互僵持不下,“我发火了,滚。”
“信不信我爬床?”季泽装凶威胁道。
“你他妈试试?”沈初这是真凶。
季泽心里邪火“唰”的一下窜老高,心道试试就试试,上床把你给办了!
然而随后,他闭上眼默念了三遍“我成精了不是畜生”,又逐渐恢复了理智。
强行拉扯无果,季泽松开被子没在继续烦沈初,反而自己坐在了沈初的凳子上,打开其中一盒打包盒的密封盖吃了起来。
大骨汤的鲜香,混着紫菜和虾米独特的味道,在寝室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季泽舀了一个馄饨,放在唇边吹了吹,一口吃进嘴里。
沈初在被窝里咽了口口水,他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隔着被子都听得那么真切。
季泽低头,笑抿了唇。
不逗他了,小兔子饿着了他得心疼。
“我回寝室,你下来好好吃饭。”季泽收拾了一下,拎着自己那碗馄饨站起了身。
沈初察觉到他的离开,脑袋上裹着被子,像只探头探脑的小松鼠,正勘察着敌方大灰狼的情报。
“真走了。”季泽走到寝室门口,把房门打开,“快下来吃饭。”
沈初瞬间又缩了回去,“关门!”
季泽无奈,只好听话地出了寝室把门关上,“我关上了。”
沈初这才掀开被子,在床上探了半个身子,确定了季泽的确是出去了。
他麻溜的爬下床,把寝室门给从里面插上了。
桌上的馄饨还冒着热气,季泽已经把盖子掀开,筷子勺子放在旁边的纸巾上摆好,没有葱花,没有小虾。
沈初坐在凳子,心情略微有些繁杂。
那张白色偏硬的正方形餐巾纸上,被季泽用水笔在边缘处写了几个字。
——把外套穿上。
作者有话要说:季泽:来啊!上床打架啊!
像沈初这种小型动物,变回本体是件很危险的事。
除非在绝对信任的人面前,否则不可能变兔子。
然鹅目前沈初绝对信任的只有自己老妈。
所以rua兔子得有一段时间,你们不如先rua狼吧,狼耳朵它难道不香吗?!
后一更可能很晚,小可爱们早些睡觉明早再看吧。
爱你们
第30章 抄作业吗?
沈初总觉得有点别扭。
他把纸巾拿过来, 随手折了一下, 擦完鼻涕扔进垃圾桶里。
让他穿外套?他还就不穿了。
沈初飞快地吃完馄饨,端起碗“咕嘟咕嘟”把汤喝了个见底, 嘴一抹重新爬上了床。
他在车上睡得不踏实, 醒了比没睡更要累。
吃完饭身子都是暖和的,肚子没那么饿了, 躺着更舒服。
枕边的手机亮了亮, 沈初打开来看, 季泽给他发了条信息。
季泽:我去上晚自习了,还想吃什么自己订外卖, 我去校外帮你取。
沈初把被子往自己身上裹了裹, 心道都八点多了, 季泽还去上晚自习?
他这么想着, 就想发信息过去问问, 结果字都打好了, 又全部删掉。
学霸跟他能一样吗?
不想理季泽。
沈初扔了手机,把自己舒舒服服卷进被窝里。
季泽指尖微凉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他的鬓角, 沈初顿了顿, 没按耐住自己心里那股燥热。他抬手对着自己脑袋一通乱挠,最后自暴自弃地一蹬腿, 不管了。
还没有谁能像孟雨疏那样对他。
沈初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想,像孟雨疏那样,捧住他半张脸, 修长的手指错开耳根,插进发里。
“艹!艹艹艹!”
-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凌晨,沈初乱着一头黑发,拿着刷牙杯去水房。
季泽已经起了,正站在水池边捧水洗脸。
少年晨间穿得单薄,脸上水珠滴答,手臂胸前都粘上了些许。
“兔兄。”季泽还弓着腰,扭头就笑了,“早啊。”
沈初的目光从季泽还滴着水的手指上不着痕迹地移开,轻轻“嗯”了一声。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到别的水池边,自顾自地刷着牙。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毛病,看见季泽就想起了狼崽子昨天那副欠揍模样。
明明听见了,却还要反反复复地问。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怎么不一样?只有我不一样?为什么只有我不一样?”
季泽一脸喜气洋洋,狼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滚,别碰我。”沈初边走边骂,双手就没停下来去推直往他身上凑的大尾巴狼。
“吃饭吧?吃点饭再睡吧,”季泽跟在他身后,像个老妈子一样的念叨,“不吃饭怎么行?”
为了打发他走,沈初随口说了句要吃三条街开外的小馄饨。
他故意说的远,想用此表达自己的嫌弃,结果没想到季泽听后,二话不说就去给他买了。
至于吗?这么听话的吗?
沈初迷惑了。
他想了一晚上没想明白,直到看见了方恒,把他这两个朋友换了个位置。
如果他让方恒去买小馄饨,方恒唧唧歪歪后肯定也会去的。
替兄弟跑个腿怎么了?
再说,如果有一天方恒说想吃跨五条街的大烧饼——特别想吃,不吃就会死的那种。
沈初大概也会纡尊降贵的替他跑上那么一趟。
大概,会的。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方恒大清早就被沈初盯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没事。”沈初收回目光,拧开水龙头,弯腰洗脸。
-
将近七点,沈初和方恒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他看见窗口摆着的豆奶,随手拿了一盒。
方恒刷卡的手一抖,“喝,喝这个?”
沈初也刷了卡,“嗯。”
这牌子的豆奶季泽跟他安利了不知道多少次,每天早上狼崽子叼着吸管,“咕叽咕叽”喝得也挺欢乐。
就,突然也想喝喝看。
方恒看着沈初垂眸盯着手上的豆奶若有所思,心里“卧槽卧槽卧槽”咆哮了不知道多少次。
他那个冷酷狂拽的初哥呢?谈个恋爱不仅要人送小馄饨,甚至还他妈喝起了豆奶。
沈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哥们崩了心态,他拆了吸管,扎破锡纸封口,试探性喝了一口。
豆奶泡在热水里,带着暖暖的温度。
豆子的醇香以及浅淡的甜味,是煎饼果子大饼油条不错的搭配对象。
“煎饼好了!”摊饼师傅把煎饼递给沈初。
沈初抬眸接过,余光扫到方恒,看见大袋鼠依旧是那副呆样,“你看我干什么?”
方恒“啊?”了一声,尴尬地笑了笑,“我…嗯…豆奶好喝。”
沈初觉得奇怪,“还行吧,你喝吗?”
方恒把自己的脑袋摇出残影,“不敢喝不敢喝…”
沈初:“……”
三块五的豆奶怎么不敢喝了?这大袋鼠今天不正常?
快到教室,沈初的豆奶还没喝完。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几口把手上豆奶喝完,扬手扔进了楼梯转角的垃圾桶里。
没原因,就是单纯不想让季泽知道自己喝豆奶。
从教室后门进去,季泽永远比他早到。
少年双臂搭在桌上,耳朵里塞着耳机,他的身体后倾,微微翘起板凳前腿。
暖黄色的晨光从窗子打进来,给狼崽子身上拢了层浅浅光晕。
沈初抬脚走近,发现季泽手上还握了支笔,正在浅灰色的英语报纸上圈圈点点。
早晨哄闹的垫底十二班里,认真练听力的季泽就像被直接粘贴复制进来的,怎么看都显得格格不入。
沈初落座前抬眼往教室前看去,恰巧对上了坐在第一排的白绯的目光。
白绯吓得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连忙收回目光,往自己桌上一趴,一动不动如王八。
偷看谁呢?沈初觉得好笑。
他本来以为白绯成绩差,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
小姑娘的成绩虽然没有季泽那么好,但是也能勉强扒上年级前一百。
他以前没过多关注,现在才觉豁然开朗。
白绯和季泽怕不是约好一起来十二班。
当初白绯拦着自己,在他面前说季泽这不好那不好,现在想想,不过就是想让自己和季泽换座位罢了。
啧,女生的嫉妒心可真强,男的都不能和季泽坐一起吗?
沈初拉开板凳,季泽听见耳边动静,歪头摘下耳机,侧着脸笑盈盈地看他。
“你看你…”沈初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张嘴就想来套标准辱骂。
不过好在他及时打住,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合适。
到底季泽是一匹狼,留点尊严给他。
“…看你哥呢?”沈初气势渐弱。
本来抿唇笑着的季泽笑出了八颗牙齿,“我年纪比你大吧?”
两人同年生,季泽一月生日,沈初十月,还大了不少。
“我是你哥和年纪有关系吗?”沈初不讲道理。
“没关系。”季泽单手托腮,笑得可爱,“哥。”
沈初:“……”
他往后仰了仰身子,和眼前这只狼崽子拉开了距离。
笑你妈啊,还真叫起来了。
“滚。”沈初脊背贴上墙壁,把书本拿出来往桌上一摔,“离老子远点!”
两人同桌,再远都远不到哪去。
季泽把物理练习册给沈初,“作业。”
沈初打量他几眼,总觉得自己好久都没有抄季泽的作业了。
“抄不抄?”季泽笑。
沈初抬手,试探性的去拿练习册。
果然,就在他快要拿到时候,季泽往后那么一收,“叫声哥听听。”
沈初嘴角一抽,“想打架?”
季泽眉眼弯弯,“还行吧,这得看地点。”
要是在床上的话,他就算是单方面被打也愿意啊。
“不抄了。”沈初眯起眼睛,藐视季泽。
成绩好了不起?还不是他想不抄就不抄?
季泽突然笑出声来。
沈初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开心,从他到教室后就笑个不停。
“别笑。”沈初烦躁地踹了脚季泽的板凳。
“你还管我笑?”季泽正了正自己的板凳,“我高兴不行?”
沈初嘴角一抽:“你高兴个屁。”
季泽拉过大兔子的手臂,十分不要脸地凑上去:“听说快乐会传染,要不你也高兴高兴?”
“传染个几把!”沈初炸了一身的兔毛,抓着季泽的衣服就要揍人。
“早自习呢。”季泽大掌包住沈初的手,趁乱摸了好几下,“克制一下。”
“滚。”沈初把季泽一推,打得凶骂得凶,但看表情也没见着有多生气。
大兔子把书往自己面前一竖,靠墙把自己窝起来了。
季泽把练习册翻到了第一章,往沈初那边挪了挪,“真不抄?”
沈初扭头,给了他一个死亡眼神。
滚,快滚,抄你妈,老子不写了。
“抄吧。”季泽看着闹别扭的大兔子,好声好气地哄,“抄吧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季泽:床下做弟弟,床上当哥哥。
第31章 下雨了
沈初独生, 双亲也是独生, 算起来没什么乱七八糟兄弟姐妹。
在学校里被沈哥初哥胡叫一通没太在意,这回听季泽这么一叫, 才察觉还真没人敢黏糊糊喊他一声“哥哥”。
“滚!你变态?”沈初随口骂道。
然而季泽却像是把这个问句听进去似的, 一板一眼回复他:“我不变态。”
沈初微愣,奇怪于他的认真。
下课铃响, 季泽前排的河马拧着身子, 悄咪咪就要把练习册拿走:“要不给我抄抄?”
沈初大掌“啪”的一声盖在练习册上, 也不说话,暗自较劲。
河马捏着边缘拽了拽, 没拽动。
“交交交交…”白绯抱着物理练习册, 在桌边结巴成幻灯片, “作作作作作作作…”
季泽随手从白绯抱着的练习册上拿了一本过来递给河马, “你抄这个。”
“不不不不…”作为学委的白绯还想拯救一下这个没救了的十二班, “不能抄作…”
河马抬眼看过去, 白绯瞬间噤声。
“嘤。”
十二班后排的学生一个比一个凶,她拯救不过来。
沈初硬着头皮, 在一分钟内把作业抄完后, 把两人的练习册一叠,递给了白绯。
白绯看看冷着脸的沈初, 又看看笑眯眯的季泽,伸手接过这两本作业。
怎么就跟递结婚请柬似的。
白绯手指挠挠练习册的背面,觉得有点难受。
按理来说自己应该算失恋了。
可是她怎么,怎么这么想看沈初谈恋爱呢?
沈初这样的男生, 和季泽谈恋爱,还是这样爱答不理的吗?
谈恋爱的话总应该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吧。
“有事?”季泽单手托腮,整个人往桌上一倚,挡住了白绯的目光。
狼崽子护食了。
白绯回过神来,抱着作业本就往教室外跑。
小姑娘个子不高,全班的作业堆得都快挡她的视线了。
季泽当初抢了人姑娘两个橘子,忍不住好心提醒一句:“你跑慢点。”
想飞速逃离现场的白绯脚步一顿,心道是不是自己跑得太快晃了他老人家的眼。
她不敢不回应,只好转过身子,小心翼翼地应着,“知,知道了。”
嘴上这么说着,却依旧是闷着头往前冲,一点儿都不看路。
匆匆出了教室后门,一头撞在走廊上的路人身上。
白绯心头一紧,是豹子。
好在付明清个高手长,双臂把人一揽,不仅没让白绯摔着,还顺便接过了那一摞练习册。
“没长眼?”付明清皱着眉,似乎非常不悦。
白绯没敢说话,抖着手就要去接练习册。
“送哪?”付明清身子一转,也没看她,“带路。”
白绯欲哭无泪的跟上去,“王,王老师办公室…”
“什么王老师?”付明清语气不好,“我怎么知道他公室在哪?”
走廊上人来人往有些吵闹,付明清音量提高了些,把跟在他身后的白绯吓得一个哆嗦。
“二,二楼的,王老师…”姑娘声音小,低着头,付明清斜眼看过去,能看见她后脑上扎着樱桃红头绳。
妈的,他对她这么好,小丫头还怕他。
穿过走廊,上了楼梯,付明清把练习册给白绯,自己等在办公室门口。
白绯抱着作业,敲门走了进去。
一个办公室不小,放了好几张桌子,老师们有的闲来无事,正讨论着四五月份要举办的春季运动会的消息。
白绯听了几句,大约是说四月底的期中考试要提前了。
不过运动会的大多都是那些身强体壮的人去为班级争光,她这只小鹿顶多就是拿拿衣服送送水什么的。
也不知道季泽会不会参加,沈初会不会给他拿衣服送水。
一想到沈初那种清冷的男生跟一群女生站在一起给自己男朋友送水,白绯就打了个寒颤。
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脸,出了办公室发现付明清还等在门口。
白绯瞪大眼睛,又想走,又不敢走。
付明清拉过白绯手腕,把小姑娘的手掌翻开放在眼下看了看。
粉白干净的小手,擦破了的那片还泛着红。
那是昨天她被人推后,手掌着地磨出来的伤口。
“我给你的药呢?”付明清表情超凶,拽得似乎要打人,“敢不抹?”
白绯个子不高,被男生提着胳膊,跟个小鸡崽子似的举着,“我妈妈,我妈妈说没关系…”
上课铃响,付明清“哦”了一声,把白绯的手臂一扔,转身走了。
既然是妈妈开的口,那就算了。
白绯像个被遗弃了的小可怜,她缩着脖子左右看看,揉揉自己被付明清攥疼了的手腕,飞快地跑回了自己教室。
-
几天后,不知道是哪走漏了风声,整个年纪都在议论着一个月后运动会的事情。
十七八岁的年纪,在家里一个人呆不住,来学校又不爱去看书。一要举办什么活动,只要不用在教室里待着,都能引起学生强烈的兴趣。
体育委员推算着比赛项目,早早地就在班里开始拉人参加比赛。
季泽撞了撞沈初肩膀,脑袋往自己肩上一歪,道:“参加比赛吗?”
沈初正饶有兴趣地看化学课本的彩色的例图,听季泽这么一说,抬起头对上狼崽子笑盈盈的目光。
他面无表情,把书一合,“你管我?”
上学期的时候沈初还想退了学去上体校,他的身体素质,在普通高校的运动会上应该可以轻松虐菜。
季泽被怼了也依旧笑容不减,“看你最近学习劳累,想带你轻松轻松。”
沈初听后脸色一黑,“滚。”
大概是身边坐了一个学起习来宛如与世隔绝般的学霸,沈初被季泽带着,也开始慢慢接触起了课本。
只不过碍于青少年叛逆的小心思,实在不想把自己“愿意看书”这种看上去积极上进的事让别人知道。
季泽抻了抻胳膊,手臂往沈初肩上一搭,另一只手翻开了他的课本,“让我来看看兔宝宝看的是哪一章?”
兔宝宝,兔你妈的宝宝。
“狗,”沈初扭头对季泽道,“灰狗。”
季泽眯了眯眼:“小心我咬你。”
沈初丝毫不虚,还要挑衅:“你试试?”
季泽搭在他肩上的胳膊动了动手指,狼崽子勾起一边唇角,笑里掺着坏:“真的假的?”
他真的挺想试试的。
“滚。”沈初一没话说就抛出金句,他抬手,把季泽的手臂扔到一边。
“我滚,我闭嘴,我离你远点,”季泽帮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完,手指点在刚才沈初盯着看的那张图片色,“不过哥哥,你知道这玩意儿为什么变红吗?”
又他妈被叫哥哥了。
沈初不知道季泽的脸皮有多厚,反正他是比不过。
大兔子耳尖微红,像是自己占了便宜,又像是被别人占了便宜。
他的舌尖抵在牙后,顺着季泽骨节分明的手指,看着透明烧杯中的紫红色,缓缓吐出一个字:“碱。”
季泽指甲修剪平整,不长不短。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沈初看着深色的狼瞳,里面带了些赞许的笑意。
其实偶尔看看书…也不是不好。
-
三月底的月考,沈初意外进步了五十多名。
后排学生分数虽然相差较小,但成绩都是一样的屎。只要稍微进步那么几十分,就能甩开末排一堆人。
沈初拿到自己四十三分的化学试卷,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倒数第二道大题,他竟然做了全对。
考前季泽给他圈了重点,每一道大题都对应着一章的知识点。
沈初随便找了最少那一章,把书本弄通透了,自然而然就会做题目了。
他看着那一串小对勾,还有题号旁用红圈圈起来的数字二十一。
意外地发现原来做对卷子这么爽。
沈初把自己的卷子折了一折夹进书里,侧过脸看见季泽正慈母一般对着他笑。
沈初:“……”
刚才自己那一通心理活动,季泽岂不是都看在眼里?
沈初一张脸瞬间冷了下来,少年微抬下巴,神情漠然,企图用现在的拒人千里掩盖住自己刚才的那点欣喜。
季泽双臂搭在桌上,脸往上一埋,弓着腰哼哧哧地笑出声。
刚才大兔子拿着卷子翻来覆去地看,那震惊又开心的模样实在有些可爱。
沈初晚自习睡觉的时间逐渐开始减少,平时上课也会听上那么几句。
就是还拉不下来面子,遇到不懂的问题宁愿跳过也不来问他。
非得季泽细心留意着,在发现问题后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装作随口一说,替他指点迷津。
不过季泽还是高兴的。
狼崽子笑够了,转过脸,枕在自己胳膊上看着沈初。
沈初受不了季泽的灼灼目光,把自己的化学课本粗暴地卡在他的脸上,起身出了教室。
折好的试卷滑落出来,季泽坐起身子,展开来看。
歪七扭八的字虽然丑,但很认真。
甚至连化学方程式上的催化剂,都细心地标了出来。
季泽把卷子重新折好夹回书本里。
他的动作温柔,指腹划过书页,是沈初无数次触碰过的地方。
大兔子开始用心了。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
运动会的通知提前了半个月下来,体委拿了一沓报名表格,在班里分发吆喝。
“同学们!为班级争光的时刻到了!”
为了提高学生的参积极性,运动会表面上说是自愿报名,其实每人至少都要参与一个项目。
季泽拿着报名报,凑到沈初面前:“兔兄,你报什么?”
沈初单手托腮,直勾勾地盯着化学元素周期表发呆:“不知道。”
季泽看他在背书,把表格一折就没继续打扰。
沈初抽了张草稿纸,趴在桌上极其缓慢地开始画每个元素的原子分布图。
这一画就从上午画到了下午,晚自习的时候季泽去看,沈初还在那里慢吞吞地数着电子。
“下雨了。”突然有人小声说道。
“没带伞怎么办啊。”班里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沈初抬头看向窗外,疾风呼啸,是骤雨来临的前兆。
为了照顾没有带伞的学生,学校提前半小时下了晚自习,封了校让学生赶紧回宿舍。
然而就算这样,也没避开这场春末的大雨。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了下来,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连点成线,连线成面。
混着急促的风,像有人拿着水瓢往下倒似的,一波又一波打在教学楼的走廊上。
四月中旬的晚上不算暖和,但是比起前几个月也没那么寒冷。
有贪玩的男生卷着裤脚,在走廊上打闹着踢水玩。
偶尔有风把雨水吹进来,惹得他们再嬉笑着躲开。
季泽拉着沈初的手腕,强行把人拉到教室门口围观。
沈初不想看那些淋雨的傻逼,可是教室空了,他也不好意思单独一个人坐在那里。
一阵疾风夹杂着雨水掠过,引得走廊上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大笑。
也不知是谁摔了一觉,在水坑里骂骂咧咧把自己同伴一起拖下了水。
“出去玩玩。”季泽的手从沈初手腕滑下去,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沈初有些发愣,低头去看两人相握的手,莫名其妙就被带出了教室。
倾盆大雨带着的凉气,就连空气中仿佛都沾了浓重的水汽。
走廊外模糊的雨幕,天边隐约的雷声,还有在大雨里被风吹歪了的大树。
似曾相识的天气,那个黑暗的晚上。
沈初呼吸急促,心跳加快,脑海中断断续续浮现出当时的记忆。
“妈妈!”
年幼的沈初哭嚎着去追被掳走的孟雨疏。
他弱小又无能,除了哭喊没有别的办法。
直到他的爸爸及时赶到,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们母子拖延了时间,等到了救援。
哗——
又一阵狂风挟着雨珠拍来,季泽把沈初往自己身前一拉。
狼崽子抬起手臂,用敞着的校服挡住了呼啸而来的风雨。
“傻了?”季泽脸上带着轻松笑意,用食指抹掉沈初额角溅到的几滴水珠。
沈初的脊背贴在走廊外的墙上,整个人几乎被季泽的气味包裹了起来。
狼的味道。
一样,又不一样。
他闭上眼睛,轻轻吐了口气,像是有些累了,再睁开时满眼的疲惫。
“我爸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晚上。”
作者有话要说:把昨天的三更补齐了。
明天双更补今天的,爱你们。
第32章 男生和男生
季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狗屎运, 每次都能准确地踩在沈初的雷点上。
他收起脸上的吊儿郎当的笑:“抱歉。”
“你这么喜欢道歉?”沈初皱起眉, “我一提到这事你就道歉,每次都是, 你累不累?”
季泽垂下眸子, 随后笑了起来:“累,下回不了。”
雨还在下, 但势头渐小, 沈初把自己的手从季泽手里抽出来:“我就是有病, 跟你出来淋雨。”
十七八岁的人了,下个雨还要出来玩, 跟傻逼一样。
风带寒气, 吹过他的脖颈。
沈初斜斜瞥过走廊外的雨幕, 眸中昏暗, 似这漫天大雨。
季泽跟着他重新回了教室, 随手翻到了上午发的运动会报名表, 问沈初有没有想报的项目。
沈初在表格上鬼画符一般填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在跳高那一项前面打了个对勾。
“兔子是不是跳得都高?”季泽问。
沈初看季泽就像看傻逼:“你前排是河马, 你怎么不问他下不下水?”
季泽报以一个标准微笑:“不要挑拨同学之间的感情。”
“不, ”沈初淡淡道,“河马他没有感情。”
-
一个星期后, 运动会的具体时间定了下来。
为了让学生没那么大的学习负担,期中考试推迟了半个多月。
“一中万岁!我爱一中!”
最没有学习负担的十二班叫得最凶。
沈初趴在桌上,看着生物书上季泽给他圈的重点,没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
大兔子混混沌沌, 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一会一下一会一下。
季泽目光扫过桌上的的书本,大掌盖住上面文字:“DNA分子复制的主要场所是什么?”
沈初刚看过这个知识点,听到这个问题后混沌的大脑像是抓住了一丝清明,脱口而出道:“细胞核。”
季泽继续问道:“复制时间呢?”
沈初半眯着眼睛,眉头微微微皱了起来:“细胞分裂间期。”
季泽探头过去,饶有兴趣的看着还在打瞌睡的小兔子:“具体点。”
沈初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似乎在思考,却半晌没有结果。
沈初费力地抬起眼皮:“什么具体的?”
“有丝分裂间期和减数分裂第一次间期,”季泽抬手,食指屈起挠挠沈初的下巴,像是在逗猫一样,懒洋洋道,“有丝分裂是生长,减数分裂是特殊的分裂,把他们放在一起记忆,特别是染色体和DNA数目的比较。”
沈初意外没有打开季泽作乱的手,反而听话的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季泽收回手指,放在在桌上微蜷成拳。
好乖。
沈初拿起笔,在生物书的空白处歪七扭八地记上一行字——比较两种分裂方式的数目。
“染色体和DNA的数目。”季泽在旁边提醒着。
沈初又乖乖地在那行字的上方添上季泽说的话,然后用一个添加符号加进了之前的的句子里。
“好困,”沈初放下笔,双臂往桌上一搭,埋脸进去就要睡觉,“我睡一会儿。”
“好。”季泽抬手,摸摸沈初的脑袋,看着他的眸子里全是温柔。
-
隔天体育课上,体育委员占用了半节课的时间,给班里同学介绍了一下运动会的相关流程。
总得来说,就是要选出一个引导员和两个举旗手。
“引导员就是入场式里举牌子的,”体委拍着桌子,“这个就选女生。”
底下有人飞速接话:“还得长得漂亮的。”
全班大笑,沈初嫌烦,把书卡在自己脑袋上睡觉。
体委伸直双臂,手心朝下在空中一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对对对,那是咱们班的门面,一定要漂亮的!”
“白绯啊!”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
紧接着,起哄声在班里炸开,敲桌子摇椅子,唯恐天下不乱地造作。
直到隔壁老师跑来门外吼了一嗓子,班里才重新安静了下来。
“举旗手就是跟在引导员后面的,并排两个,选男生。”体委继续介绍道。
“护花使者!”接话的永远不会迟到。
又是一阵大笑。
“你妈的,”被吵得头疼的沈初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这群人精神怎么这么好?”
“被这运动会给刺激的,”季泽指间转着笔,笑道,“想当举旗手吗?”
“不想,”沈初继续睡。
季泽劝道:“我俩这一米三的长腿不走前面有些可惜。”
沈初:“……”
一个运动会可把你骚死了。
“你去举牌子,”沈初难得打趣他,“走最前面。”
“不行,”季泽唇角带着浅淡的笑,“要我联系方式的小姑娘会把路挡住的。”
沈初跟季泽贫嘴,趴在桌上人也不困了:“要点脸成吗?”
“我脸不在这呢吗?”季泽俯身,凑过去给沈初看,“帅吗哥哥?”
少年吐息灼热,拂在侧脸。
沈初眯缝着眼睛,看见季泽右边眼角那颗浅色的小痣。
颜色有些淡,不靠近仔细看看不出来。
挺帅的。
沈初抬手,食指按在那颗痣上。
季泽笑容一僵,脸上的表情跟退潮似的,“唰”一下全没了。
沈初后知后觉到自己的动作有些过界,下一秒他手指并拢,对着季泽那张帅脸就打了上去。
沈初这一巴掌打得不重,或者换个说法,就是推了一下季泽的脑袋。
但是大尾巴狼觉得自己委屈的要死,单手捂着自己的脸,眼泪汪汪装小白莲花。
“那什么…”沈初直起身子,有些紧张,“没事吧?”
“我觉得有事,”季泽委委屈屈,“你刚才扇了我一巴掌。”
沈初:“……”
有这么严重?!!
“我…手快,”沈初挣扎片刻,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对不起。”
“就这?!”季泽似乎有些不满。
“你想怎么办?”沈初问道。
“举旗手。”季泽指了指沈初,又指了指自己,最后笑眯眯道,“玩玩?”
换做平常,季泽对举旗手什么的压根不感兴趣,这次他看上了这个举旗手的位置,就是想拉着沈初一起出去浪。
喷点春/药一起骚,他就想当着全校的面和沈初走在一起。
“不玩。”沈初拒绝。
“打个商量。”季泽手臂一伸,横在沈初桌上。
沈初垂眸看着季泽的手臂,想着怎么才能把这只狼爪子剁了。
“想撸尾巴吗?”季泽笑得邪气,抬手在沈初面前打了个响指,“哥哥?”
-
“我去,泽哥和初哥,”四人寝室里,橘猫惊呆了,“这是什么绝美配置。”
方恒一口水差点没把自己呛死,他咳了个惊天动地:“你怎么知道的?!”
“看班级群啊,”橘猫举着手机,“运动会的资料,还有比赛时间,白绯是我们班引导员,泽哥初哥举旗手。”
“……”
“哦,”方恒瞬间淡定了下来,“举旗手啊。”
橘猫欢喜道:“咱们班这两个风云人物举旗,倍儿有面。”
“初哥竟然会去报名举旗手,”小绵羊小声道,“我还想他肯定不感兴趣呢。”
“你不觉得初哥最近跟以前都不太一样了吗?”橘猫滑着手机,随口说道,“不爱跟咱们走一起,也不玩游戏了,最重要的是还贼他妈爱学习,有一天我回来,看到他竟然在寝室算数学题…”
“上次月考初哥化学考了四十多。”小绵羊道,“我也想有个学霸同桌。”
方恒艰难地吞了口水。
不,人家不是有学霸同桌,人家那是有学霸男朋友。
“不过跳哥,”橘猫又道,“白绯是引导员,你要小心别班过来挖墙脚了。”
在旁边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的方恒,不知道怎么,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什么挖墙脚,我和她又没关系。”
“你不行动当然没关系了。”橘猫翘起二郎腿,一副很懂的样子,“你看你,去年夏天的时候就说要追,今年夏天都快到了你还没行动。”
方恒理了理时间轴:“我去年要追的时候都快入冬了,你能不能少扯淡?”
“你也知道你是去年说的啊!”橘猫一拍桌子,“那你他妈倒是追啊!”
“跳哥不追也挺好的,”小绵羊拉拉橘猫的衣服,“不然付明清找上来了怎么办?”
方恒无语,抱了桌下篮球出了门:“你们还是先解决自己的单身问题吧。”
-
四月正午的太阳暖和,方恒拍着篮球,一路走到球场。
不远处的操场上,各班选出来的引导员和护旗手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演练着入场流程。
季泽拿了个红色的旗子,跟耍金箍棒似的,把旗面整个糊到了沈初脸上。
沈初直接扔了旗子,袖子一捋就要上去跟人干架。
白绯抱着贴了“高二(12)班”字样的木排,欲哭无泪地在旁边劝着:“你们不要打架…”
“你别管他们。”方恒走到白绯身边,两人知道“内情”的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男生和男生,原来,这这这这样啊…”白绯看着被沈初压在草坪上揍还笑得开心的季泽,觉得自己对谈恋爱的认知有些错误。
“是…是吗?”方恒抽了抽嘴角。
白绯僵硬的偏过脸,仰着头去看方恒:“你,你不也是,是男生吗?”
方恒“啊?”了一声,刚要点头,但紧接着又觉得不对:“可是我不跟…嗯…男生谈恋爱。”
白绯手指抠在木牌上,看着自己的暗恋对象和别人打情骂俏,心里竟然生出一丝“我得不到的男人别的女人也别想得到”的想法。
输给性别,她勉强可以接受。
“操。”方恒突然低低骂了句。
白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草坪上的两人不知什么时候起,原本压着季泽的沈初反被狼崽子压到了身下。
“他们是不是…”方恒只觉得自己眼要瞎了,“是不是在亲…”
他说了一半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白绯僵在原地,一双鹿瞳瞪得老大:“男生和男生,这这这这这么刺激啊…”
作者有话要说:方恒: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脏了。
第33章 兔宝宝
季泽压沈初那是真压, 亲却是没亲。
两人胸口贴着胸口, 身体叠着身体,因为打闹变得急促的呼吸, 在两人的视线之间混乱纠缠。
“你想死?”沈初双手被按在草坪上, 屈膝抵着季泽大腿。
季泽每次都这样,跟沈初打架先锁双手后压人, 头一低抵着额头, 就差哪天一个心神激荡, 闭眼把人给啃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季泽重重喘了口气, 把脸错开了些。
“我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热爱美好的明天…”
从侧面看过去, 两张脸像是怼到了一起。
白绯抬手, 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十二班的人呢?!”组织彩排的老师喊道。
“啊啊啊在这!”白绯举着牌子一路小跑过去, 走到半路才想起回头给方恒打了声招呼, “那个…我去排练了, 再见。”
方恒单手抱着球,勾起唇角向她挥了挥手。
季泽站起身来, 向还坐在地上的大兔子伸出一只手。
沈初直接把狼爪子打开, 自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可怜白绯一个小姑娘, 不仅拿了自己的木排,还要拖着两根旗子,红着个脸走到他们身边,连看都不敢看沈初一眼:“老师喊, 喊我们了。”
季泽把她手上的旗杆拿过来,递了一个给沈初。
狼崽子看着耳尖泛红的大兔子,心情不错:“懂事,以后付明清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沈初看了眼面前的一对男女,觉得自己像一盏快要炸了的镁光灯。
“十二班人呢!!!”老师咆哮道
季泽白绯同时转身。
季泽:“哎~老师我在这儿呢!”
白绯:“到!老师到!”
沈初:“……”
他握着旗杆跟在两人后面,看着季泽一双笔直长腿,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半边脸。
有点后悔。
不,是非常后悔。
怎么就为了撸个狼尾巴,就答应他过来了。
毛绒绒误事。
-
中午时间短暂,主要是为了把道具分发下去,顺便带着人走个过场。
白绯杏眼长发,甜美可爱。
季泽沈初腿长个高,英俊帅气。
即便是在路人极少的中午只走了那么一圈,晚上就有照片传上了学校贴吧。
【震惊!高二十二班竟然…】
季泽踩着桌下横杆,身体后倾把椅子坐翘起了前腿。
狼崽子嘴里嚼了一颗奶糖,正低头玩着手机。他手指轻点屏幕,打开了这个营销味十足的帖子。
1L:竟然有这——么帅的的小哥哥!!!
后面跟了一张他和沈初并肩而立的照片。
拍摄者从左前方拍的,那时大约是原地站着等结束。
季泽握着旗杆,脸上带着懒懒的笑,旗面的尾梢撩拨着沈初的发,惹得他身边的少年微仰着脸。
2L:好帅!两个都好帅!!!
3L:这不是高二那个有名的兔子吗?
4L:兔子?谁是兔子?前面举牌子的吗?
5L:兔子妹妹好可爱!高二十二班都是什么神仙颜值?!
兔子妹妹?
季泽抬起眼皮,看了看趴在他身边画电路图的大兔子。
自己天天哥哥喊得亲,到别人嘴里,成妹妹了。
季泽低头笑了一声,沈初听到声音,挪了挪手臂,把脸转向身边的大尾巴狼。
“这个,”沈初手上的水笔点在草稿纸上,“电流从哪流。”
大兔子垂着眼睫,声音也低,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
季泽把手机收起来,椅子同时放平,甚至还往沈初那边靠了靠,“让你亲爱的狼哥哥看一看。”
沈初已经习惯季泽一张破嘴,懒得跟他贫,压根不去搭理。
季泽从沈初手上抽出水笔,笔尖点在电源正极,顺着他画的电路图开始走着。
直到笔尖回到电源负极,季泽在那串“路径”末端随手画了一个小爱心:“懂了吗?”
沈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暗搓搓地把草稿纸又给拿回去了。
最近的大晚自习,是沈初一天之内最乖的时候。
像是累了,可是又强打着精神,趴在桌上像只小仓鼠一样算着题目。
偶尔转过身子,也不说话,把草稿纸往两人的课桌之间一推,季泽就心领神会地凑过去给他讲题目了。
“真困了就睡一会吧,”季泽起身把窗子给关上,“快放学了我叫你。”
沈初用笔又画了一遍电流走向,也没搭理季泽。
就是脑袋低得狠了,额头抵在桌面上,眼皮一闭,人就起不来了。
季泽抬手抽了沈初手中的水笔,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肩上。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大着胆子,把手掌放在沈初的发顶,极其留恋地揉上一揉。
教室里说话的睡觉的玩手机的,干什么的都有。
就是没有人回过头去看后排的角落里,那两个安静又努力的少年。
-
四月底,淮城一中的春季运动会如约而至。
上午八点多,运动会正式开幕,放了一个多小时运动会进行曲的广播里终于有了丁点人声。
在一通“喂喂喂”的试音后,各班级的队伍在这学校的大道上排成了长龙。
季泽和沈初穿着同款蓝白校服,硬是把肥大的裤子穿成了九分裤的款式。
两人扛着班旗,一个冷着脸,一个懒洋洋。
季泽拉了拉自己的裤管,非要跟沈初比腿长。
“滚啊你!”沈初忍无可忍,和季泽闹成一团。
拿着班级牌子的白绯在两人身前,忍了半晌,终于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季泽仗着自己比沈初高了那么一点,手掌从自己的腰上平移到了沈初的腰间:“你腰在哪呢?有一米八五吗?小矮子?”
“你他妈傻逼?”沈初骂道,“凭什么这么比?”
一米八是矮子,那一米六的白绯就是侏儒。
小姑娘牙齿打颤,默默转回了身子。
她好酸。
“踏着整齐的步伐迎面向主席台走来的是高二(1)班…”
广播员激情四射地念了一个多小时的入场广播稿,终于把高二年级组给念来了。
一中的校服是高一时报的身高。
长裤收脚,卡在脚腕。
沈初低头,踏了踏脚上的黑色篮球鞋。
“兔宝宝。”季泽喊了他一声。
沈初抬眸,竟然没觉得称呼不对。
季泽目光从沈初的脚踝处移开,小声道:“你有没有发现你好白。”
周围吵闹,这句话没几个人听见。
只不过这几个人里面,包括了前排举着班级牌子的白绯。
“你好白”这三个字就像魔音入耳,在她耳中循环播放。
季泽:你好白。
沈初:你好帅。
季泽:亲爱的你那里好白。
沈初:讨厌,你说的是哪里啦~
“呜…”白绯捂住自己的嘴,差点没被自己的脑内小剧场吓得哭出声。
又缓慢挪动了快一个小时,沈初终于踏上了塑胶跑道。
“随着雄壮激昂的乐曲,现在向我们踏步走来的是高二(11)班的运动健儿们…”
马上就要轮到他们过场,白绯第一次举着班级牌子走在队伍前面,脊背紧绷有些紧张。
“小丫头,停住了。”季泽伸手,捏住了白绯马尾的一小撮。
白绯立刻站定脚步,机械化地往后退了一步。
上一个班级还没走完,他们得等在待定区。
“紧张啊?”季泽有意逗她。
“没。”白绯手臂平举了一路,跟不嫌累似的,这会儿也不放下。
“你就照常走路,”季泽把白绯举着的牌子按下去,“歇一歇。”
白绯仰起脸,扭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季泽:“哦!”
沈初一言不发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啧”了一声。
“伴随着温暖的阳光,和着轻柔的春风,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二(12)班的同学们。瞧,他们脸上的笑容多么灿烂,他们脚下的步伐多么整齐…”
沈初嘴角一抽,怎么别的班的广播词都挺正常,到他们这就这么傻逼好笑。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过主席台时,他还是微微挺直了脊背,手握着旗杆,正经八百地走了过去。
“来了来了!”
操场上已经列队站好的班级有人发出了惊呼,沈初余光扫过,看见有人正拿着手机对着他拍。
沈初:“……”
有什么好拍的,烦得要死,他当初就不应该屈服于季泽的毛绒绒。
亏了,回头毛给他撸秃。
走完主席台,队伍转到操场中央站好。
白绯擦了擦自己脑门上的汗,轻轻呼了口气。
接下来是高三年级组,走完之后是校长老师以及学生代表发言。
最后秃了顶男人挺着啤酒肚,大声宣布“淮城一中第十一届春季运动会正式开幕!”
随着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沈初和季泽同时侧过脸看向对方。
季泽把手臂揽过沈初肩膀,像好兄弟一样搂着他退场离去。
“十点半跳高?”季泽问。
“嗯。”沈初把校服拉链拉开,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运动员号码牌。
“我帮你别。”季泽直接把号码牌拿过来。
沈初也没拒绝,脱了校服外套转过身去。
季泽三下两下用别针把号码牌在沈初背后别好,勾住沈初颈脖就往自己身上一带,“狼哥哥给你加油去!”
沈初还没来得及重新穿上外套,就被他带了个趔趄。少年额角爆起青筋,抓着狼崽子的手臂把人拧得嗷嗷叫。
白绯看着两个人几乎黏在一起的背影,忍不住掏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
她又酸了。
-
普高的运动会没什么看头,最起码沈初是这么觉得。
单看跳高,十几个选手试跳时没一个动作标准的。
而真正比赛后,那些人就连小学生的1.2m及格线都过不去。
沈初助跑几步,单脚起跳。
少年腰身意外柔软,后仰未粘杆摔进了海绵垫子里。
啊…虐菜好没意思。
“过,”裁判记录下沈初的成绩,抬杆继续,“一米六。”
沈初退至助跑区边缘,把上衣衣角往裤子里掖了掖。
“初哥加油!”有人藏在围观人群里这么喊了一句。
沈初嘴角一抽,是季泽。
这一声带动了周围群众的积极性,大家都挺热情地也跟着给沈初加油。
然而狼崽子似乎没玩够,就在沈初即将助跑时,他换了个地方,又一嗓子嚎了出来:“初哥我爱你!嗷!”
沈初脚步一顿,差点摔上一跤。
你妈的,爱几把。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还真以为亲上了?!你们想得美!
月末了,你们的营养液要过期了。
嗯?你们懂我意思吧?!
第34章 奖励
男生之间的打闹经常没有界限, 什么老婆老公我爱你都能轻而易举的拿出来恶心人。
围观群众当季泽开玩笑, 其实季泽也就真的在开玩笑。
但是白绯听着就不一样了。
“爱爱爱爱爱爱…”小姑娘舌头打结,下巴哆嗦, 整个人站在原地没缓过气来。
她刚才看跳高的地方围了厚厚一圈人, 才想起沈初似乎报了跳高。
本想着过来凑个热闹看看有没有轮到沈初,结果还没挤进人群, 就被季泽这一嗓子给嚎懵了。
这也太太太太…太刺激了吧?!
她服了, 她败了, 一败涂地,永远都比不过。
下一刻, 人群中传来一阵喝彩欢呼, 白绯反应过来, 连忙挤进人群。
沈初刚从软垫上站起身来, 随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白绯看了看那根快有她高的横杆, 从心底发出一声“嚯——”
这么高!跳过了?!
“过, ”裁判大手一挥,“一米八。”
于是横杆又往上架了两厘米。
白绯仰起脸, 看着比自己还高的横杆。
这怎么跳?直接跳?沈初用飞的吗?
她转过脸去, 看见远处的少年撸起衣袖,把裤脚往上提了提, 露出一截白皙笔直的小腿肚。
沈初沿着圆弧形助跑路线大步跑至杆前,以一个漂亮的背越式翻过横杆。
少年腰部弯起,双腿在越杆的那一瞬间高抬脚腕,以背着地摔进横杆另一侧的深绿色软垫里。
没见过世面的白绯揉揉自己的眼睛。
还真是用飞的?!
“过, 裁判抬眼看了看这个成绩优异的少年,忍不住夸赞道,“不错啊,破记录了。”
周围围观的同学越来越多,人们纷纷举着手机,一边庆祝欢呼一边拍照录像。
季泽拿着沈初的校服外套双臂抱胸站在一边。
狼崽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反而没有最初的兴奋劲了。
有一点点不爽。
像是自己的宝贝被人发现,然后一大批人涌过来,把他都给挤走了。
“两米,”裁判向守在横栏旁的志愿者抬了抬手,“好好跳,争取刷新成绩。”
沈初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像是例行公事般重新走回助跑起点。
他最好的成绩也就这次的一米八了,两米估计不太行。
“初哥加油!”
围观的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跳高场地围了起来,这一声不是季泽喊的。
“初哥棒棒!初哥加油!!!”
给沈初加油的人越来越多,季泽个子高看得远,在人群中锁定了好几个拿着手机一脸花痴相的女生。
季泽“啧”了一声,心道就不应该放自家大兔子出来招蜂引蝶。
如沈初所料,这次他小腿触杆,没跳过去。
摔进垫子上的时候,他下意识侧开去躲那根砸下来的横杆,结果却被人从旁边稳当接住。
沈初抬眸,看见抱着自己校服的狼崽子单手握住了那根横杆。
“兔宝宝,”季泽表情喜怒不明,“露腰了。”
-
沈初比赛结束,不出意外应该稳在第一。
季泽把校服往沈初身前一递,难得话少:“穿上。”
沈初接过校服拿在手里。
跳高软垫天天放在体育室吃灰,上面脏得很,沈初拍了半天的衣服都觉得满头满脸的灰。
“穿上。”季泽又跟他说了一遍。
“热。”沈初低着头,没在意季泽的表情。
季泽走在这沈初身边,像是不经意的回头,余光瞥见依旧盯着沈初看的那群姑娘。
没完没了了还,这是打算一路跟到哪?
季泽心头一把无名火,手臂一伸搂住沈初颈脖,带着人就往教室走。
让你们看看谁才是正宫。
“我身上脏。”沈初抓住季泽的手臂,想让他滚远点。
季泽心口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浸满热水的棉,又重又暖,却不敢去碰。
他生怕用力了、颠簸了,有一点点意外惊动了这团棉,本就蓄不住的热水就会“哗啦”流得干净,一点不剩。
“我心上脏。”季泽说。
他想把沈初关起来,就让自己一个人看见。
这是他的人,谁也不能动心思。
-
运动会第一天,因为开幕式的原因,早上的项目不多。
季泽参加的400米跨栏在下午的三点半。
沈初回寝室换了身衣服,午饭后去了班级休息点,发现就一个人在那里玩手机。
“人呢?”沈初问道。
玩手机的同学抬起头:“白绯两点半跳远,都去看了。”
沈初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哪呢?”
同学给他指了个方向,沈初插着兜就过去了。
作为十二班的小班花,虽然碍着付明清没人敢招惹她,但是萌妹跳远,猛男们都想去看一眼。
沈初到的时候还没轮到白绯,付明清拿了瓶水,正站在沙坑边守着。
他扫了一眼四周,没看见方恒。
裁判:“下一个,6023。”
“到!”白绯高举小手,小跑到裁判身边,“高二(12)班,白绯。”
“小白白加油!!!”
“小班花冲啊!!!”
十二班的男生最会闹腾,瞬间叫喊欢呼响起了一片。
白绯脸上红得滴血,耷拉着脑袋跑到助跑线外。
沈初特地留心了付明清的反应,豹子嘴角抽着,似乎很是不爽。
身后突然被人压了上来,方恒握着沈初的肩膀,喘着粗气:“还好赶上了。”
沈初稳住身子,看着手上空无一物的大袋鼠:“还不如别赶上。”
“就是她,只会在男生面前装可怜,”有女生在沈初身边小声嘀咕着,“恶心死了。”
另一个女生接话道:“长得也不怎么样嘛,肯定是会别的什么…”
沈初拿过方恒搭在他肩上的手,握着小臂直接抽在了那个女生的脑袋上。
力道不重,但是也不轻。
女生吓得连退几步:“你干什么?”
方恒手上也是一疼:“怎么了?!”
“不好意思,”沈初眼神冰冷,“手滑。”
女生本还想说什么,但是见沈初这幅模样,也吓得多没敢再说话。
裁判在起跳初比了个手势,白绯深吸一口气,小手握成拳着,小跑而来。
第一次踩线犯规,第二次没跳进坑里。
沈初:“……”
好菜,好丢人。
第三次,如果还没跳出有效成绩,就算作废。
白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被憋得通红,闭着眼赴死般的冲了过来。
——然后脸朝地一头扎进了沙坑里。
沈初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真他妈绝了。
周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方恒和付明清同时踩进沙坑,豹子的动作却快了袋鼠一步。
高瘦的少年一脸嫌弃不耐烦,把满脸是沙的小姑娘从地上“拔”出来。
“0.5…米。”裁判无奈地报出了个数。
方恒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
“你怎么跟头猪一样。”付明清脱了自己的外套,拧开水瓶浇湿衣袖,一点不温柔地给白绯擦着她脸上的泥沙,“我真是服了,十二班派你出来丢人。”
白绯一头扎进沙坑里没哭,被周围人嘲笑也没哭,但是付明清说她丢了十二班的人,她哇的一声就哭了。
于是周围的人笑得更开心了。
付明清把花猫脸的白绯从沙坑里打横抱起,原地环视一周:“谁他妈再笑?”
学校里有名的二世祖发了火,围观群众惹不起,纷纷安静如鸡不发出一点声音。
只有白绯还张着嘴,闭着眼睛哭得十分凄惨。
“你他妈也给老子闭嘴,”付明清抱着白绯,大步走开的同时还不忘吓唬人,“不然就给你重新埋进去。”
沈初伸手,把站在沙坑边缘的方恒拉了出来:“还追吗?”
方恒回头看向沈初,眼神有些迷茫:“啊?”
沈初心里了然,估计没戏。
不过他好奇,季泽呢?
白绯比赛他竟然不来看的吗?
沈初掏出手机想问问季泽在哪,结果却发现了季泽的两条未读信息。
季泽:你在哪呢?
我在教室,过来。
沈初抬眼朝教学楼的方向看过去,一边走一边给季泽回复信息。
“你去哪?”方恒和沈初并肩走着。
“去教室,”沈初说,“季泽让我过去。”
沈初垂眸,给季泽发信息。
沈初:干什么?
季泽:吃糖。
方恒停下脚步,发现沈初依旧闷头往前走着,并没有在意他身边的铁子不见了。
“……”
卑微单身狗不配拥有友情。
-
五分钟后,沈初走进班里。
整个教室只有季泽一个人坐在教室后排玩手机。
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把凳子坐的只有后面两条腿着地,时不时还晃上那么一晃。
三点半季泽的400米跨栏就开始了,沈初走到桌边,好心提醒他:“快三点了。”
季泽抬眸,把手机关闭装进兜里:“我的号码牌还没别。”
狼崽子上嘴里吃着糖,说话带着一股子香橙甜味。
“你别是让我过来给你别号码牌的。”沈初道。
季泽笑咧了嘴:“本来没打算的,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满足一下你吧。”
他把号码牌丢给沈初,站起身麻利地脱了自己的外套转过身。
沈初翻了个白眼,拉过季泽的衣服,给他把号码牌别好。
“我的糖呢?”季泽伸手找沈初要糖吃。
“你嘴里不吃着呢吗?”沈初兜里没糖。
“我嘴里的是我的糖,”季泽耐心跟他解释,“你给我的是你的糖,这不一样。”
沈初皱眉:“我哪来的糖给你?”
“我都发信息让你给我糖了。”季泽说。
沈初觉得无语:“你说吃糖也没说吃我的糖啊。”
季泽舌尖舔舔自己的左边虎牙,人又重新往座位上一坐:“那怎么办?没糖吃跑不动。”
沈初破罐子破摔:“你爱跑不跑。”
狼崽子这威胁谁呢?跑不动拉倒,别人又不会怪到他沈初头上。
沈初走到教室后面,拎起一提矿泉水准备去班级休息点。
“打个赌呗。”季泽手臂搭在椅背上,似乎在妥协。
已经走到教室后门的沈初回头问道:“什么赌?”
季泽伸出一根手指:“我跑第一,给个奖励。”
沈初不解:“你要什么奖励?”
“都行。”
季泽站起身,把校服外套往自己肩上随意一搭,漫不经心走向沈初。
“你给的我都要。”
作者有话要说:白绯挺神奇的,不管是放在狼兔还是豹子袋鼠里,都能两两配对形成cp。
可是这个小姑娘却只想嗑别人的cp,以及莫名其妙吃了一嘴沙子。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如果^0^也许、^O^ 20瓶;夕夕朝朝 15瓶;哒哒、琪琪、3000、倾竹之音 10瓶;琳琳 9瓶;筱筱 6瓶;43020611、镰鼬、F?hre、瞌睡瞌睡猫、璐sama 5瓶;枫 4瓶;小瞳、墩墩小可爱*^o^* 3瓶;木橙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看我比赛
季泽这话说的有点腻歪, 沈初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挺想接上一句“我给你坨屎”, 看看这人怎么继续骚。
不过这话沈初说不出来,还没噎着季泽呢, 自己先恶心上了。
“你下午400米跨栏, ”沈初低头,看见季泽穿着的校服裤, “你穿长裤?”
“我是挺想穿超短裙的, ”季泽搂住沈初肩膀, “可是我怕裁判让我滚。”
沈初:“……”
你最好现在就滚。
大概是腿长任性,季泽好像不打算换裤子。
算了, 普高的运动会。沈初心道, 能有一两个能把栏跨过去的就不错了。
“我只有长裤, ”季泽和沈初一起出了教学楼, “要不…你借我一条短的?”
沈初和季泽身高相仿, 腰胯也不差多少, 两人衣服应该可以换着穿。
可是沈初没穿过别人的衣服,也没把自己的衣服给别人穿过。
就连玩得好的方恒, 都没过这种待遇。
也不是多嫌弃别人, 就是多多少少有点在意。
看得出沈初的迟疑,季泽又重新改口:“其实我是懒得穿, 你狼哥哥我就算…”
“不穿吗?”沈初侧过脸,轻挑眉梢。
季泽瞬间闭了嘴:“穿!”
-
时间有些紧,两人回了寝室,沈初从衣柜里翻出了一条系绳的黑色短裤。
“打篮球穿的。”沈初把裤子递给季泽。
季泽踢了鞋子, 直接把校服裤给脱了。
沈初连忙去拉寝室窗帘:“你也看着点。”
他把窗帘拉好,转身过去正好看见狼崽子把裤子提到大腿根部。
紧接着全部提了上去。
哦豁,深蓝色。
竟然和自己的撞颜色了。
沈初抬脚重新走回去,突然就想起季泽给他撸尾巴的时候,都是用校服遮住腰部,然后露出个尾巴稍来。
他一路顺着往上抓多了,就会被及时制止,重新赶回去。
那条尾巴,从哪出来的?
季泽把裤绳系好,脚踩进鞋子里,抬脚系鞋带。
突然他觉得自己后腰以下臀部以上被人轻轻按了一下,惊得季泽抬起来的脚重重往地上一踩,恐慌地转过了头。
“呃…”沈初后退一步,脸上带着自己也很迷惑的尴尬笑容,“……”
季泽手掌捂住自己后腰:“你摸我?!”
“不是,”沈初蜷了蜷自己的手指,恨不得把他们一根一根全部剁下来扔了,“顺手。”
“顺手?”季泽鞋也不穿了,脚汲着鞋子就往沈初面前走,“顺手摸我?”
沈初抬手抵住季泽的肩膀,头疼道:“三点多了,快穿鞋。”
“不行,这事儿得说清楚,”季泽扣住沈初手腕,又往前一步,“不然我就当你侵/犯我。”
沈初:“……”
侵/犯你大爷啊?!
他就是那么按了一下就撤开,手指头动都没动,还侵/犯?!!
“之前撸尾巴的时候就碰那儿了,也没见你这么激动,”沈初把季泽手臂挡开,“再说我们都是男人,就算碰你一下,又怎么样?”
“话不能这么说,”季泽上前一步抓住沈初,“我长这么帅,万一你暗地里爱我爱的死去活来,我不是吃亏了吗?”
“操。”沈初被他气笑了,“你他妈是傻逼吗?还比不比赛了?”
季泽不依不饶,挤着沈初一路退到了桌前:“不行,你不说清楚我比不了赛。”
沈初靠在桌沿上:“我觉得自己说得挺清楚的。”
“那你无缘无故摸我一下怎么算?”季泽微微俯身,把沈初逼的上身后仰。
“你想怎么办?”沈初问。
季泽抬手,从后面扣住沈初的肩,突然抱了上去:“抱回来。”
两人来得急,屋里没开灯。
沈初寝室的买的遮光帘,就算是正午的太阳,一旦拉上了窗帘,房间也能昏暗的就跟晚上似的。
沈初半坐在桌子上,被躬着身子的狼崽子抱了个满怀。
他觉得有点奇怪,又觉得无可厚非。
“狼的味道,”季泽把额头抵在沈初的肩头,闷闷道,“靠近还会难受吗?”
沈初抬手,在季泽的背上拍了拍:“还行吧。”
相比于之前季泽一靠近他就心慌气短的状况,现在这个样子已经算是有点习惯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已经克服了对狼的恐惧,还是仅仅因为对方是季泽的原因。
“你又摸我,”季泽的脑袋在沈初肩上动了动,“你摸我脊梁。”
沈初瞬间收了手。
“那你也摸我了,”沈初抬了抬季泽环着他的手臂,“你这是又抱又摸,我吃亏。”
季泽笑了起来,胸膛震得暖账:“那你摸回来,千万不能吃亏了。”
沈初:“……”
算了,他为什么要和一个不要脸的人比谁脸皮厚?
“你去不去比赛了?”沈初暴躁的把人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两大老爷们抱什么抱?”
季泽站直身子,慢条斯理地穿鞋:“这不是没女朋友吗?”
一提到女朋友,沈初突然想起了刚才白绯跳远的事情。
“我操哈哈哈哈哈…”季泽听后差点把扁桃体笑出来。
沈初把寝室门锁上,觉得季泽这反应有些奇怪:“白绯跳远你怎么不去?”
季泽几步跳下楼梯:“我为什么要去?”
沈初沉默,欲言又止。
“不是,哥哥,”季泽扶着扶手,无语道,“你不是还以为我喜欢她吧?”
沈初继续沉默。
“我不喜欢白绯,”季泽把话说绝了,“我有喜欢的人。”
沈初诧异道:“谁?”
季泽挑了挑眉:“你猜。”
这就没意思了,沈初懒得再问。
“你呢,”季泽问,“有喜欢的小姑娘吗?”
沈初瞥了他一眼,抬脚朝操场走去。
季泽伸手去抓,沈初的校服衣摆从他指间滑过。
十六七岁的少年走路带风,飞扬的衣角映着正午的阳光。
我有喜欢的人。
他是眼前的人。
-
下午三点半,男子400米跨栏赛场。
季泽被分到第二小组最靠边的那条跑道。
位置不太好,容易被周围观赛人群影响。
不过在实力绝对碾压的情况下,这种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发令枪响,第一组比赛开始。
沈初站在起点附近,看见一排选手饿狼似的冲向第一个栏架,紧接着,该摔的摔,该倒的倒。
更有甚者,从底下钻过去了。
沈初:“……”
他实在没眼看,干脆拿着季泽的校服外套,老爷爷散步一般沿着跑道走。
顺便掏出手机,低头给方恒发了条信息。
沈初:几点的比赛?
他没记错的话,方恒下午应该有个一千米长跑。
对方大概是在玩手机,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方恒:四点十分。
可惜还没等他走到终点,只听起点处又一声发令枪响,应该是季泽的第二小组比赛开始了。
跑道中场围观群众较少,沈初随便找了个空地,站在跑道边缘给方恒回复信息。
沈初:我去找你。
方恒:不跟你家季泽一起了?!
沈初:?
方恒:橘猫胖子在我这呢,你安心在季泽那里吧。
沈初:???
三句话两句带着季泽,这袋鼠是不是失恋导致脑子不好。
突然他的手机被人从身前抽走。
沈初诧异抬头,看见跑道上的季泽竟然停了下来站在他面前。
少年胸膛起伏,声音微喘:“看我比赛。”
说罢,他又把手机还给了沈初。
沈初愕然,呆呆接过手机。
随后,季泽重新回到跑道上。
刚才他耽搁了那些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超上来。
沈初把手机装进外套兜里,看着季泽跨过最后一个栏架,第一个冲过终点线。
我操,好像,有点帅?
-
季泽毫无疑问是小组赛的第一名,甚至他中途打了个岔,也不耽误他冲进决赛局。
“绝交吧,”季泽从沈初手里拿过外套,像是有点生气,“我跑步你不给我加油就算了,还他妈低头玩手机。”
“我在问方恒事情。”沈初跟在季泽身后解释。
季泽更不高兴了:“什么事情非得我比赛那几分钟问?”
沈初理亏,但不耽误他头铁:“我问了怎么了?”
季泽停下脚步,憋了一会儿没说话。
沈初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话说得重了些,毕竟他也应该给季泽加个油什么的。
然而他刚想着要不要说几句软话,就听季泽阴沉着脸,语气不好道:“你完了,你的裤子别想要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裤子感觉更和谐一点orz
我每天不出意外更新两章,中午一更晚上一更。
出意外的话就更新一章,会在作话里面告诉你们今天不要等二更了。
如果断更会直接标请假条请假。
第36章 比赛
沈初知道季泽不要脸, 但是没想到季泽这么不要脸。
就连他的裤子, 都不放过的。
“我不要了。”沈初直接放弃,一条裤子而已, 他舍得。
“沈初你他妈就是嫌弃我, ”季泽跟个怨妇似的叨叨叨个没完,“你一开始就没想着把裤子要回去。”
“没有, ”沈初回答他, “这是我的裤子, 我为什么不要?”
“因为我穿了,”季泽掐着这沈初的后颈脖, “你嫌弃我。”
沈初转身拧着身子把狼爪子打开:“我他妈早就嫌弃你了, 离我远点。”
两个高大帅气的少年在操场上闹成一团, 引得不少小女生暗暗关注。
闻风而动的白绯从方恒身边跑开几步, 远远看见朝这边走来的沈初季泽。
抱着矿泉水毛巾的小姑娘连忙掏出手机, 悄悄加入偷拍大军的队伍之中。
方恒:“……”
假的, 都是假的。
前一秒还问自己是不是比赛要给他加油,下一秒就拖家带口过来, 吸引了众多女性的目光。
他认识了好几年的初初已经变了, 现在他和季泽一起,变成了一谈恋爱就骚成这样的狗男男。
“方、恒。”
身后有人这么一字一顿的喊他。
方恒回过头去, 赫然发现付明清也在起跑线后的准备区内。
豹子微抬下巴,淡黄色的眸中带着浓浓的敌意和挑衅:“比一把。”
方恒想起不久前跳远沙坑中的举动,不禁觉得眼前的少年仿佛一个愣头青。
比什么,比谁跑得快?
付明清:“看她会给谁递水。”
方恒:“……”
好幼稚啊, 好蠢,他能拒绝吗?
“不想跟你比,”方恒道,“她肯定会给我送。”
付明清勾起一边嘴角,脸上带着讥讽的笑:“你瞧不起我?”
“没有,”方恒看着付明清,有些嫌弃地解释道,“因为我们班我规定的,她负责照顾我。”
方恒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追白绯,但是保护欲和喜欢他现在倒是有点能分得清。
对于白绯,算不上喜欢,也不是非她不可。
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在意,但是跟付明清比起来,就真是相形见绌了。
如果白绯喜欢自己,两个人也能在一起。
可是白绯也没见得喜欢自己,自己还惹上了眼前这么个麻烦。
反正付明清也不是欺负白绯,这事儿自己该不该继续管下去?
“我警告你,”付明清走到方恒面前,“那个傻逼是我的人,你最好离她远点。”
“我就没见过有谁叫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傻逼,”方恒嗤笑一声,无奈摇了摇头,“你知道你为什么的追不上白绯吗?”
付明清面色不好:“关你屁事?”
方恒伸展手臂,有些坏心眼道:“我要想追白绯,就没你的事了。”
付明清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方恒衣领:“你他妈再说一遍?”
“干什么呢?!”裁判指着两人的方向,“不许打架!”
方恒把付明清推开,后退半步理了理自己的领口:“既然都成精了,就学着做人吧。”
付明清也不说话,就这么死死地盯着方恒。
方恒左手抓着右手手腕,右手握拳在空中转了一圈:“我教你一句,学着尊重——别人。”
“别人”两字刻意咬重,话音刚落,方恒一拳头就砸在了付明清的脸上。
突如其来的拳头防不胜防,付明清踉跄几步,被一遍的同学扶住。
“你怎么打人呢!”付明清的同学大声道。
“怎么算打人呢?”方恒低头甩甩自己的手,“这一拳是我还他的。”
事情要追溯到上个学期,在教学楼的后门。
付明清迎面就是一拳,打得他眼前一黑差点不省人事。
要不是沈初在他身边,指不定出什么大事。
方恒碍着季泽那层关系,把这件事在心底压了下去,结果这傻豹子阴魂不散,还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真他妈欠揍。
双方围观的同学瞬间不淡定,撸袖子的撸袖子,提裤子的提裤子,唾沫星子满天飞,眼看着1v1就要变成打群架。
裁判推开挤在一起的人群,把两个当事人分开:“谁先动手的?!”
付明清抹了一把脸上鼻血,竟然笑了出来:“谁动手了?没人动手。”
他朝着方恒走近一步,两个少年身高相仿,互相平视:“咱俩没完。”
-
白绯离开方恒后,沈初季泽的照片还没拍几张,就被身后的吵闹声给重新拉了回去。
小姑娘仗着自己个子小,在人群中左窜右窜,窜到了方恒身边。
白绯:“方恒,怎么啦?”
她一抬头,看见几步远的付明清。
白绯:“!”
她又暗搓搓地往方恒身后躲了躲。
“没事,”方恒脸上带着笑,“你去终点等着吧,这边人多,别挤着了。”
白绯点点头,仰起脸也冲方恒笑了笑:“那我去终点等你,你要加油啊!”
付明清冷着脸看着两人和平友好地说完话,然后方恒伸出手,揉了揉白绯的发。
艹!这不能忍!
付明清几步上去拉过白绯手臂,凶神恶煞道:“我呢?!”
白绯吓得两眼一闭,方恒把人拉回自己身后,轻轻一推暗示她快走。
于是小姑娘就这么一溜烟跑了。
付明清眼神阴鸷:“你故意的。”
“付明清你也要加油哦!”白绯跑到人群外,后退着大声道。
声音听着有些远,但付明清眸底的那团黑雾瞬间就消散了开来。
“付明清你也要加油哦~”
之后赶到的季泽学着白绯的语气,笑着打趣她。
白绯杏眼一瞪,看着季泽,飞快跑开了。
本来就嫌弃季泽的沈初,更加嫌弃了。
“你兄弟估计没戏了。”季泽手臂横搭在沈初的肩上。
两人个高,即使站在人群后也能看见起跑位置:“小丫头和付明清,迟早的事。”
沈初垂眸,看着季泽悬在他脸边无处安放的狼爪子,懒得再去推他:“方恒本来就没想着追她。”
“是吗?”季泽低头,脸上带着笑意,“那我兄弟岂不是更稳了?”
“未必,”沈初看着付明清压都压不住的上扬嘴角,“你应该把你的情商分点给你朋友。”
季泽头一低,把前额抵在沈初肩上,像是笑得不行,非得这样才能说出话来:“我这叫天赋异禀,与生俱来,天上地下独我一条小狼狗,分不了,也没得学。”
沈初抖抖肩膀,嫌弃道:“起开。”
季泽在上面蹭了蹭:“哎呀,靠一靠嘛,我刚比完赛,累得很。”
沈初:“…要点脸。”
却也没再推开他。
-
一千米跑是个大工程,要围着操场整整跑上两圈半。
近二十人挤在起跑线后,待发令枪一响,没脑子的就先冲出去了。
方恒和付明清靠在内道,不急不缓,两人较着劲,各自保持着呼吸。
半圈下来,闷头无脑冲冲冲的选手已经开始逐渐放慢速度。
方恒两步一吐息,在经过终点时看到白绯一脸兴奋地摇着小红旗。
白绯:“加油加油,十二班加油!”
还好是叫的十二班。
方恒心想,如果是叫的自己名字,那身边的豹子怕是要乱节奏。
那知他脑子里刚这么想,下一刻,付明清意外的提高速度,跑在了方恒身前。
方恒:“……”
是他太高估付明清了。
这人就一花孔雀,白绯在哪他就在哪开屏。
看见付明清,白绯顿了一顿,小姑娘捏着小旗子,在付明清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小声嘀咕了一句:“付明清加油…”
付明清清了清嗓子,腰板也直了起来,一副明显被强化了的样子。
方恒:“……”
他做错了什么,感觉全世界都要在他面前秀恩爱。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季泽在一边看戏,“你觉得他俩谁赢?”
“方恒,”沈初双臂抱胸,淡淡道,“付明清忙着开屏呢。”
“雄性天性,”季泽整个人都倚在了沈初身上,“想在喜欢的雌性面前表现自己。”
沈初扭头看着季泽,疑惑道:“那你整天在我面前骚什么?”
季泽一哽,没话接。
沈初抬手,把季泽的胳膊一扔,转身就走:“赶紧找你的雌性去。”
-
第二次经过终点时,选手之间的差距逐渐拉大。
男生粗重的喘息,还有起伏剧烈的胸口,昭示着比赛已经浪费了他们大量的力气。
白绯连加油都不敢说,生怕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最后一圈,有许多人已经跟在跑道的边缘和选手们一起跑。
白绯从操场中间抄着近道,跑去另一边给他们加油。
已经到了冲刺阶段,方恒和付明清并肩跑在最前方。
白绯激动地在原地乱蹦,紧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方恒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听着付明清的喘息,知道身边的豹子节奏已经乱了。
还是豹子呢,看样子不行啊。
两人就要跑到白绯身前,小姑娘纠结地搅着自己的手指。
她心想着自己又想给方恒加油,又想给付明清加油,但是付明清是别的班的人,她给付明清加油是不是不太好。
——干脆谁也别加了。
白绯瞪圆了她的杏眼,给个眼神你们自己体会。
方恒面带微笑,匀速跑过。
付明清回瞪了过去,比她还凶。
白绯:“!”
这也能被凶?
她心里想着赶紧在抄近道跑回终点,结果却在转身的一瞬间,被人从腰部重重地一推。
“啊——”白绯以一个狗啃屎的姿势直接扑上了赛道。
后面跟上来的选手刚进入最后的提速冲刺阶段,这种突发情况他躲避不及,就要一脚踢上去。
白绯被磕着下巴,摔得眼冒金星,完全不知道自己处在多危险的境地。
周围的围观群众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个个全部都倒吸了口冷气,等待着惨剧发生。
突然,一道人影闪过,去而复返的付明清飞起一脚,踹在了来不及刹车选手胸前。
“□□/妈!”付明清破口大骂,抓着白绯的胳膊把小姑娘往赛道边上一丢。
下一秒,他直接扎进了人群,一把揪住了一个看似吃瓜群众的女生的手腕。
豹子被逼出了凶戾的野兽气味,就连说话都压得那人无法抬头:“你敢推她?!”
作者有话要说:被付明清扔在赛道外的白绯:我受到了二次伤害。
校园暴力不可取,以暴制暴更不可取。
傻豹子需要成长,希望大家对他所做的傻逼行为多多包容。
第37章 隐约开窍
季泽和沈初在终点等到了冲线选手, 第一不是方恒, 也不是付明清。
“这两人在搞什么?”季泽拧着身子,往后看去。
结果看到了一团闹闹哄哄的人凑在一起, 似乎出了什么事。
“去看看。”季泽及其自然的抓住沈初手腕, 拉着人就走。
沈初被季泽牵着,不耐烦的去拨他的手:“我自己会走。”
本来攥着手腕的手, 被沈初这么一推, 变成拉着手指了。
沈初:“……”
他心里说不上的别扭, 但是又觉得这种事不太好说出口。
毕竟两个大老爷们,总不能让他对季泽说“你别拉我的手”这种娘们唧唧的话吧。
“被推了?”季泽诧异道, “白绯?”
“不是她还能是谁啊, ”被季泽随手抓来的男生抱怨道, “食草动物屁事多, 自己惹了事, 又说是食肉动物欺负人, 现在全去校长办公室了,鬼知道到底谁说的真话。”
沈初淡淡瞥了那人一眼, 抬脚走向教学楼。
“没证据是吧?”
两人刚从楼梯间走到相应楼层的走廊, 就听见付明清暴躁的声音。
愤怒的男生双手猛地拍上校长的办公桌:“那你最好把这女的拴在裤腰带上,不然我见一次, 打一次。”
“付明清。”方恒皱眉,“你别添乱了行吗?”
付明清转身,拉着白绯就出了办公室。
四个人在走廊上撞了个正着,沈初看着付明清拉着白绯的手腕, 觉得怎么和季泽拉着自己那么像。
真他妈诡异。
“你怎么…”季泽的话刚起了头,眼里冒火的付明清理都没理,直接拉着白绯下了楼。
倒霉催的方恒紧跟着出了办公室,看见季泽沈初排排站,头更疼了。
“怎么回事?”季泽问道。
方恒边走边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除了付明清没人看见到底是谁推的,”方恒道,“那个女生咬定自己没推,我们也没证据。”
“就这么算了?”季泽诧异道。
“不然呢?”方恒摊手,“刚才付明清连吼带骂一通威胁,那女生说要去看心理医生。”
季泽无语:“装的吧?”
“装的?”沈初看向季泽,“你被食肉动物这样威胁一下试试。”
说罢他又添上一句:“当我没说。”
季泽又不是食草动物,压根不怕被人威胁。
“一码归一码,”季泽这回没让着沈初,把话说明白了,“付明清看到是那女的推的,肯定就是她推的。事情闹到了校长办公室,她还能咬死不承认,心理素质不至于被一句话吓得去看心理医生。”
沈初没再反驳,目视前方走自己的路。
方恒觉得气氛不对,挠挠自己脑袋,试图缓和气氛:“这事本来我们占理,但是被付明清一搅合,他们反倒成受害者了。”
季泽沈初没人接话,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方恒心里骂娘,自己闲的没事干跟着对小情侣走一起干什么。
等到三人出了教学楼,方恒随便找了个理由,自己溜之大吉。
“哎,”季泽拉了拉沈初的衣袖,低声道,“他们的事,你别跟我闹情绪啊。”
“我闹情绪了吗?”沈初转过脸,面无表情道。
“闹了。”季泽用肩膀撞了撞沈初的。
“没有。”沈初目视前方,走向寝室。
下午五点多,已经没什么比赛项目了。
操场上的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撤了下来,因为高二高三住宿的问题,他们晚上还要上晚自习。
季泽几步跟上去,拉住沈初的手:“我跟你道歉,我说话不过脑子。”
沈初把手抽出来,皱眉道:“你不要拉我的手。”
季泽的手停在空中,修长的手指蜷着,然后缓缓地收回来。
“这事是我敏感了,你不用跟我道歉。”
沈初那只被季泽拉过的手在外套口袋里握成拳头,犹豫了片刻,问出了一直都想问的问题。
“你是不是…在让着我?”
-
“操,我当时差点没吓死过去。”季泽拿了根香蕉,在马堂寝室吧唧吧唧地吃着。
“到阳台去。”马堂自己也掰了一根,推着季泽去了阳台。
“你们寝室都是人,还怕我啊?”季泽不情不愿的靠在阳台栏杆上。
“有一只鹦鹉,”马堂剥着香蕉,慢条斯理道,“上次你来之后,他说他晚上做噩梦了。”
季泽无语:“千错万错食肉动物的错。”
马堂抬眸:“又吵架了?”
季泽咬掉最后一口香蕉,狼瞳在将黑未黑的霞光中泛着点点的深蓝。
少年五官深邃,棱角分明,像是笑习惯了,突然这样面无表情,反而有些觉得嘴角僵硬。
“我很可怕?”季泽声音低沉,再配上他明暗不辨的脸,让人有点脊背生凉。
马堂笑了笑:“我没觉得。”
“可是他们都觉得。”季泽手指用力,把香蕉皮捏得软烂。
“沈初没觉得。”马堂说。
季泽微愣,周身的戾气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瞬间消散。
像是一滴水珠落在了烧的发红的锻铁上,随着“呲啦”一声,水蒸气升腾,一切都没有发生。
季泽垂眸,自嘲地笑了笑:“我自己都没想过,我的脾气竟然能这么好。”
-
晚上七点四十,季泽收拾收拾准备去上晚自习。
沈初寝室锁着门,教室里也没见他们四个。
八点钟,教室里的人来没来三分之一,季泽掏出手机,想给沈初发个信息。
字都在对话框里打好了,他想了想,又删掉。
季泽没想着刻意去“让”沈初,他甚至没有刻意去做任何事情。
就像吃饭要咽下,下雨要撑伞一样。
沈初不开心了要哄着,沈初生气了要道歉。
沈初对他笑一笑,他就开心。
沈初抱一抱他,一分一秒他都努力记着,不敢浪费。
没有目的的接近,大概是因为不敢想。
季泽看着对话框上沈初的名字,犹豫再三,还是把手机关掉了。
沈初已经觉得自己在让着他了,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的这个“让”源自于心底那份压抑不住的悸动。
他喜欢沈初,想让他心里只有自己的那种喜欢。
-
晚上八点半,狗腿子据说要来查岗。
班里逃了的一半人在几分钟内全部回来了。
沈初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头发还带着被耳机压塌的印子。
“去网吧了?”季泽侧过脸问道。
沈初微微喘着,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嗯。”
没多说话,也没不搭理,就用一个单音节词结束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季泽握着笔的五指松了松,随后又抓紧了些。
想说些什么,但是又觉得沈初不太想跟自己说话。
大兔子拿出自己的化学书,扇风似的翻到前几天学的那一课,低头在自己桌洞里掏了半天,没找到笔。
正烦着呢,一只黑色的水笔沿着桌边推到他的面前。
沈初抬头,对上季泽的目光。
眼前的少年似乎不太高兴,眸中没有半分笑意。
沈初也不跟他客气,拿过笔摘开笔帽,闷头开始看书。
刚在召唤师峡谷里遨游的沈初突然回到教室,其实不太能看下去书。
但是来都来了,又不能拉着季泽说话,只能用学习掩盖自己的闲来无事。
就是学着学着,人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初肩膀被人拍了拍,季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狗腿子来了。”
狗腿子快到九点到的教室,抓着了五个没上晚自习的。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这五个人里,竟然有白绯。
沈初看向季泽:“付明清?”
季泽也不知道:“我问问。”
他找了个借口出去打电话,一连打了几个都没人接。
方恒也从教室出来:“打通了吗?”
季泽摇了摇头。
“我出去找找。”方恒道。
季泽拉住他:“我去吧。”
这三个人修罗场,凑一起得爆炸。
季泽成绩好,在老师面前有特殊优待,随便说了句身体不舒服,狗腿子摆摆手直接就给放行了。
出了教学楼,季泽先联系了付明清的几个朋友,在得知了付明清也没去晚自习后,他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两个人应该是在一起,不接电话大概是有什么事情。
他又去了几个付明清经常去的地方,正想着要不要出校找找,抬眼就看见了站在校门口的沈初。
镁光灯明亮,像给地上铺上了一层白霜,落在沈初发上肩头。
黑白灰三色,渲染出他的桀骜不羁,雪松般挺拔的身体,是季泽心上的少年。
“找到了吗?”沈初问道。
季泽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没有。”
“白绯回寝室了,”沈初说,“入校名单上有她的名字,我也已经去女生寝室求证过了。”
季泽低低“哦”了一声,发现自己关心则乱,竟然忘记了去寝室找找。
“可是付明清没有回来,”沈初看向校外,“你要去找他吗?”
小姑娘安全了,季泽心上的石头就落下了一大半。
至于付明清,他爱去哪去哪,死不了就成。
“不找了,回去吧,”季泽转身,掏出手机又给付明清打了一通电话,“你找狗腿子请假了吗?”
“没有。”沈初走在季泽身边,“散步。”
话筒里依旧是几声忙音。
“散步?”季泽语气轻松,脸上带笑,像是以前那样随口跟沈初说着话,“特地从网吧回来,然后就出来散步?”
沈初沉默片刻:“不行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跟着季泽出来了。
分明这事跟他没有关系,但是他想到季泽焦躁的样子心里就堵得慌。
他想着出来透透气,结果脚不自觉地就走到了校门口,接着及其自然的,就顺便查了一下进出记录。
季泽也不知道有没有来查过,沈初手机开开关关了数次,还是没把电话打出去。
总要来的,就等一等他。
等到季泽过来了,就说自己偶然路过。
嗯,只是路过。
电话里的忙音响了好几声,就在季泽要挂断的时候,突然接通了。
季泽的眉头紧拧着:“喂,付明清?”
“出来喝酒。”付明清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他报了一个地址,随后挂断了电话。
季泽收起手机,看着身边的沈初:“付明清喝酒呢,我过去找他。”
沈初抬眼看了看紧闭的校门:“你怎么出去?”
季泽摸摸自己的鼻子:“翻墙。”
沈初点点头:“你去吧。”
季泽“嗯”了一声,转身要走。
沈初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初那突如其来的一问。
两人在这里日常分别,却莫名多了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凄凉感。
“那什么…”季泽停住脚步,回头找看向沈初,“西门烧烤摊,一起吗?”
-
十分钟后,季泽和沈初赶到学校西门的“小李烧烤”。
付明清正趴在在路边的塑料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
“一个人喝成这鬼样?”季泽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啤酒瓶,“多亏我把沈初拉过来了,不然还真拖不动你。”
“我他妈做错了什么?”付明清单手握拳,往桌上就是一砸,“就因为我是豹子?”
付明清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季泽当他胡言乱语,然而沈初却心头一跳。
“就因为我是食肉动物?”付明清抓着季泽的手臂,大声质问道,“这是我能选的吗?!”
沈初喉结上下一滑,不明白自己内心为什么会惊起这样的惊涛骇浪。
“我对她那么好!”付明清咬着牙,恶狠狠道,“老子对她那么好,她还怕我…”
季泽抱着他的脑袋,安慰性地拍了拍:“你那叫好吗?”
沈初偏过脸,把目光移到路边的灌木丛上。
“不然让我把心挖给她吗?!”付明清抓着季泽的手臂,把脸埋进他的腹部,像一只大猫似的呜呜哽咽,“那你他妈挖吧…”
作者有话要说:付明清:兄弟用自己给你做助攻。
季泽:兄弟别急,以后我再给你助攻回来。
付明清/季泽:好兄弟!
第38章 别乱说话
掏心挖肺的付明清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 就被季泽在连拖带拉给抓了起来。
“快跟我回学校, 一会儿寝室都要关了。”
付明清醉鬼一个,跟滩烂泥似的, 不仅不配合, 还差点把季泽推了个跟头。
“来啊,打架啊!”付明清袖子一撸, 一脚踹翻了塑料桌子。
季泽“哟”了一声:“撒酒疯啊?”
“你们怎么把我桌子掀了?!”烧烤摊的老板抄着网格烤盘就跑了过来, “我这桌子八十一个呢!”
一边的沈初赶紧掏钱了事, 和季泽一起架着还要飞脚踹人的付明清回去。
“别拦着我!”付明清挣扎着怒吼,“来跟我打架!”
“你打得过吗?”季泽抓着付明清的手臂, “我和沈初挑一个都能暴打你。”
付明清瞪大眼睛, “嚯”了一声:“你们两口子…”
季泽立刻堵上了付明清的嘴。
沈初转过脸, 皱眉道:“什么?”
“没没没, ”季泽对着付明清的脸“啪啪”就是两巴掌, “让你他妈乱说话。”
付明清被打的一懵, 张牙舞爪就要去和季泽拼命。
沈初反折了付明清的一只胳膊,把人从季泽身上拉了下来。
付明清看着脸上带笑的季泽, 气得磨牙, 转过脸逼近沈初,咬牙切齿道:“你们这两个狗男男…”
沈初手上一顿, 看向付明清的眸子里满是惊讶。
季泽大手掐住付明清的两腮:“这傻逼就会瞎几把乱说哈哈哈哈…”
下一秒,他把付明清的脑袋夹在自己腋下:“付明清我警告你别乱说话…”
“我说什么了?”付明清弓着腰,一张脸憋得通红,“你个土狗, 你的人到手了就过来嘲讽我…”
土狗…
沈初没忍住偏头咳了一咳。
季泽恨不得把付明清的牙给打掉。
你妈的,不要当着沈初的面这么叫他。
三个人拉拉扯扯走了一段路,刚巧在校门转角处撞见了一波大声说笑的男男女女。
“我艹?小麻雀!”付明清食指一伸,指向男生堆里那个穿着暴露的小太妹。
——可不就是那个推了白绯的黄鹂鸟。
“我他妈…”付明清不知道哪里炸起的力气,推开季泽就要过去揍人。
黄鹂吓了一跳,抱着头就往人群里扎。
双方朋友都没料到付明清会暴起打人,惊呆之后连忙把女生护着。
“你他妈谁啊!”
季泽连忙过去拉人:“不好意思啊各位,我朋友喝醉了…”
“喝你妈啊喝,”付明清指着黄鹂道,“那个小麻雀,老子说过了,见一次打一次!”
“你他妈找死?”人群中的黄毛狮子挡在黄鹂鸟面前,对着付明清就是一推。
跟上来的沈初抬眸一看,哦呵,熟人啊。
当初巷子里还咬了他一口,被季泽揪去校医院做检查的黄毛狮子。
“初…”黄毛狮子一声“初哥”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但是在自家小弟面前,总要有些面子,“沈初!这是你们先惹事的!”
“放你妈的屁,”付明清大骂道,“你们的人先推了老子的人!”
“我没推!”黄鹂硬着头皮,“你少冤枉我!”
“你、他、妈、的。”付明清一脚踹上黄毛狮子的腹部,“老子早想打架了!”
一场争端起的莫名其妙,对方好说也有六七人,付明清眼底有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抡膀子开打。
季泽虽然恨不得抽死这傻豹子,但是自家兄弟只能自己打,别人那是不行。
沈初先是抱臂旁观了一会儿,见有人偷偷摸摸从身后偷袭季泽,便忍不住抬手把人给撂趴下了。
季泽见沈初出手,本想着骚一句“爱你”,但是话到嘴边又是咽了下去。
“赶快打,”沈初低头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寝室要关门了。”
季泽挡开一人拳头,打在侧脸,笑着正了正自己的颈脖:“好哦。”
然而解决混乱总要花点时间,沈初没等着季泽把人解决干净,反而等来了拿着手电筒跑过来的保安大叔。
“土狗,”沈初从人群中抓住季泽的后领,抬手挡下狼崽子条件反射的一拳,“保安来了。”
季泽扭头,像是没听见后半句似的,有点委屈:“你叫我什么?”
“一二三四五六七…”两三个保安拿着手电筒往他们身上一照,“全都别想跑!”
-
隔天上午,这群人全被请进了校长办公室。
“你们两个,仗着自己是食肉动物,要去打人家一只小黄鹂?”校长火冒三丈,指着付明清的手都在抖,“还真的私下去解决哈?你挺有本事?”
“怎么着?”付明清嗤笑一声,“你不解决还不能我去解决?学校里的监控干嘛吃的,连操场都拍不全,要不要我爸给您捐几个过来?”
校长气得往沙发上一坐:“你把你家长给我叫来!”
“电话您不是有吗?”付明清也往校长办公室的藤椅上一趟,“自己叫呗。”
沈初惊呆了,这种拽哥他真是活久见。
“还有,人我一人打的,不关我朋友的事,”付明清看向季泽沈初,“你把他们俩找来干嘛?凑够四人打麻将啊?”
“你看看你是什么态度!”一边的教导主任看不下去了,“知道最起码的礼貌吗?”
付明清轻蔑地笑了笑:“我亲眼见着的事你们说没证据,现在还想让给我跟你们讲礼貌?”
“你一只豹子!欺负人家一只小鸟就是不对!”校长怒道。
“就凭她是食草动物?”季泽单手撑在校长办公桌上,微微俯身,脸上带笑,“那我们这也有个食草动物呢。”
站在旁边认真看戏的沈初一怔。
“去年着黄毛狮子咬了他一口,”季泽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这儿,校医院还有体检记录呢,您查查?”
付明清“嘿”地一声笑了出来:“咱们这边的小兔子这次不受伤,就不算被欺负吗?”
沈初眸中闪烁,脸色阴晴不定。
他从未想过自己食草动物的身份会被人拿出来作为“被欺负”的依据,更想不到这话还是从食肉动物口中说出来的。
“我没被欺负,”沈初突然开口,“这事付明清先挑起来的,错在他。”
-
“我把你当朋友。”付明清一出教学楼就要去揪沈初的衣领,“你他妈卖我?!”
季泽早有防备,把付明清拦下往反方向就是一推:“没打够是吧?”
“过来,我陪你打。”沈初转身就往教学楼后走去。
季泽想去抓沈初的手,却在半途生生止住了。
付明清来了劲:“行啊…”
季泽拦住付明清,面色阴沉:“跟他动手咱俩兄弟没得做。”
付明清脚步一顿,随后笑道:“季泽,这话你跟我说过几次了?”
季泽沉默片刻,等到沈初走远,这才压着火气道:“为了你的破事我已经惹沈初不高兴了,你最好别再惹我不高兴。”
季泽向来脾气不差,付明清还没见过他冷着脸跟自己这么说话。
“你知道你的情商有多低吗?”季泽嗓音低沉,把话压在两人之间,“我从没让你做过‘我和白绯掉水里你先救谁’这种傻逼选择题。”
狼的目光冷冽,从眸底渗出丝丝寒意:“你也别让我做行吗?”
付明清的呼吸微颤,紧握的拳头松开,随后转身离开。
他不愿去动自己季泽的底线。
-
季泽和付明清分开后,独自一人走到教学楼后。
沈初正揣着裤兜靠在墙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这等着呢?”语气轻松,走到沈初面前。
沈初不想搭理他,把脸转到一边。
“我错了,对不起。”季泽在他身前站好,语气诚恳。
沈初一肚子脏话被季泽着副样子给噎了回去。
“你又装可怜。”沈初道。
季泽垂眸去看沈初的鼻尖:“不管用了吗?”
沈初轻笑一声:“管用过吗?”
季泽抬臂,手掌按在沈初身后的墙上,像把人围了起来,只剩一边可走:“没生气?”
沈初抬眸,对上季泽的目光:“一点点。”
季泽眸中带笑:“那我怎么做才才能让您老人家把‘那点’气给消了?”
两人离得很近,地上的影子叠在一起,像是一个拥抱。
沈初把手从自己口袋里拿了出来,再伸进季泽的衣兜里,掏出几颗水果糖来。
他低头挑了颗橙子味的扔进嘴里,下一秒上前一步,把季泽抱了个满怀。
季泽瞳孔猝然缩小,他的身子一僵,手掌还按着墙壁,一动不动。
沈初把脸埋进季泽肩头,闷声道:“我真越来越烦你们食肉动物了。”
季泽不明白沈初为什么会突然抱他,沈初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明白。
他上一秒还在生气想要打人,可是下一秒看见季泽拦着付明清,却又突然间什么气都没了。
虽然昨晚的事是付明清先挑起的事端,但是校长有意偏袒食草动物也让他有些不爽。
食草动物是弱,但它不是受害者的代名词。
并不是哪一方食草动物多,哪一方就占了理。
“我应该生气的。”沈初说,“你把我被狮子咬了的事情拿出来说。”
还没等季泽接话,他又飞快的补充道:“但是我也没那么生气。”
好像每次都是自己在不停地生气,季泽跟在后面一遍一遍哄好。
季泽在哄他。
沈初咬住嘴里的硬糖,一个用力就把它给咬碎了。
“你这是在哄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对啊!!!
第39章 真醉不如装醉
“向前冲!去感受脉搏与心跳的激烈!向前冲!去跨越自己超越昨天!努力拼搏的运动健儿们!胜利只属于你!”
操场上传来广播员公式化的加油广告词, 像阵风似的从季泽耳朵里过去。
平舌翘舌, 前音后音,广播员吐字清晰, 季泽每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 但是字什么意思,却一点没往心里去。
沈初的手搭在他的身后, 偶尔拍上一两下, 隔着衣料, 像是拍进了季泽心上。
“你是在哄我吗?”沈初突然开口道。
本来轻轻拍着的手,像是突然给季泽心上甩了个大嘴巴子, 差点没把他打到吐血。
哄?!!
沈初有时候问的问题, 季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比如之前的“你是不是在让着我”和现在的“你是在哄我吗”。
这他妈怎么回答?
不能说是, 可是这明明就是。
季泽有时候会想沈初要是再聪明一点就好了。
聪明到不用他说, 就能明白自己的所有心思。
季泽低头, 下巴蹭在沈初的发上。
他的呼吸乱了几分, 想把按在墙上的那只手收回来,抱一抱自己怀里的这只大兔子。
“我已经没感觉了。”沈初松开季泽, 往后退了一步。
季泽撑在墙上的手臂一抖, 差点一头撞上去。
“没,没没感觉?”季泽把手收回来后, 抬手又摸鼻子又挠头的。
“狼的味道,”沈初又从手心里拿出一颗水果硬糖来,“心里不会不舒服。”
“啊…”季泽愣了一瞬,“那你…”
抱我是因为我是只狼?!
单纯的试验一下自己对狼的反应呢?
“那我…”季泽半张着嘴, 张张闭闭了好几下,“…试验狼?”
沈初想了想,感觉季泽说的也挺对。
“我他妈…”季泽的手在空中举了举,想抽他,又舍不得。
“干什么?”沈初细长的眸子一抬,看着那只手,“打我?”
季泽的手缓缓落下,覆在自己的脸上:“我…打我自己。”
沈初偏过脸,笑了笑,抬脚走开:“你慢慢打。”
-
校长说是下午请家长,但是季泽沈初没一个鸟他。
付明清家里不知道来了个什么长辈,西装笔挺,恭敬礼貌。几句话把事情妥当处理完毕,顺便还请他们在学校外最好的饭馆里吃了顿饭。
“这我小弟,”付明清随手指了指季泽,对着西装男懒洋洋地介绍道,“土狗,还有个…兔子。”
沈初扭头就走。
季泽抬手就给付明清一拳。
“我他妈让你土狗。”
“外号挺酷,”沈初评价道,“适合你。”
“失忆好吗?”季泽手插着兜,想着要不要想以前那样搭着沈初肩膀,“忘了过去才能拥抱未来。”
“过去挺好玩的,不想忘。”沈初脸上带着浅淡的笑,低头偶尔踢踢石头,显得有些散漫。
季泽听到这话,胸口暖胀胀的,像是在温水里泡开一勺蜂蜜,甜味慢慢散开,流经四肢百骸。
“不想忘啊…”狼崽子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顺势把手臂搭在了沈初的肩上。
他像是很为难,很不情愿,但为了沈初不得不委曲求全道:“那你就记着呗。”
记着自己,哪怕是“土狗”这样的傻逼外号。
-
运动会在第三天结束,该领的奖状该得的奖牌也在闭幕式之前全部分发完毕。
又是一大串领导发言,学生们在操场站着打闹,没一个人听。
沈初仰着脸,去看脑袋上漫天的乌云。
“要下雨了。”沈初说。
季泽照例站在沈初身后,抬手为他挡住了头顶的那片天空:“挡雨。”
沈初勾了勾唇:“能挡个屁。”
季泽手掌降了降,在沈初仰着的额前轻轻贴了一下。
少年额头微凉,季泽的手压着了头发,发梢扎在他的眉间。
沈初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发顶。
他早就嫌头发碍事,一直想着把它给剃了,只不过人懒得动,拖着拖着就拖到了现在。
“剃头发吗?”沈初把头往后又仰了仰。
季泽托着他的后腰,大兔子的后脑就靠在了他的肩上。
“门口理发店买一送一。”
-
当晚,沈初和季泽一人一个光瓢去了教室。
低头打游戏的方恒听到动静抬头,被这两个灯泡差点闪瞎了眼:“我去,情侣款?”
季泽嘴角带笑,手指顺着桌子一路摸上袋鼠的大脑壳:“别说出来,你们初哥害羞。”
沈初跟在季泽身后面带寒气:“滚。”
“我艹,”方恒看着两人打闹着走到教室后排,他摸摸自己的脑袋,竟然觉得有点羡慕,“谈个恋爱还挺美。”
“泽哥,卷子写了吗?”前排的河马拧着身子,找季泽要作业抄。
三天的运动会结束,大家玩够了疯够了,今天晚自习全部都在补作业。
季泽掏出书本,从里面拿出卷子往前潇洒一递。
河马乐呵呵接过来:“初哥别急,我抄完就给你抄。”
沈初不急不慢地把卷子摊开:“老子写完了。”
自己写的。
写、完、了。
季泽在旁边“啪啪啪”给沈初鼓起了掌:“看看,什么叫优秀!”
沈初踹开季泽的板凳:“滚。”
秃瓢季泽看着沈初园呼呼的后脑勺,发渣点点短,黑漆漆的,总觉得摸上去手感应该不错。
“哎,我说…”季泽凑过去,“你是白兔子还是黑兔子啊?”
沈初给他一记眼刀:“滚。”
“换个词,该是‘闭嘴’了,”季泽好心提醒道,“你是灰兔子吗?”
“我是你爹。”沈初头也不抬,下巴搁在手臂上,随口道。
黑色水笔的笔尖点着题目,少年细长的眸子尾稍上挑,显得慵懒又随和。
“你不是我哥吗?”季泽枕着自己的手臂,侧着脸去看认真写作业的大兔子,“哥哥…”
沈初没搭理他,季泽看了一会儿,心里痒痒,食指和中指在桌上交错着走过去,轻轻按在卷子的边缘。
“别烦我。”沈初皱眉。
季泽的手指指节一屈,像是委屈吧啦,跪在了桌上。
沈初随手一拨,把季泽的手指拨到一边:“请不要打扰同学学习。”
季泽“哧哧”地笑着:“哦,那我看同学学习。”
沈初瞥他一眼,对上季泽可以算是“慈爱”的目光。
“学习。”季泽摆摆手催促道,“哥哥你快点学习。”
沈初嘴角一抽,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
傻狗。
老实没过十分钟,季泽像条蛆似的,又拱到沈初手边:“哥哥,你怎么都会啊?就没有要问我的吗?”
沈初不理他。
又过了会儿,季泽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整个人倒在桌子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哥哥,我跑第一了,我的奖励呢?”
沈初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了上午从季泽那儿掏出来的水果硬糖扔了过去。
“又是糖啊…”季泽把糖拿过来,“我能集齐他的所有味道吗?”
“又?”沈初微微侧脸,“我什么时候给你过糖?”
“今年过年的时候。”季泽突然坐直了身子,“你给我的生日礼物!”
沈初好像记起来自己的确是随手给了季泽两颗糖。
“你竟然忘了。”季泽震惊之余满脸受伤,“我都没舍得吃。”
沈初:“……”
两颗糖而已,你大可不必这样。
“打个商量,”季泽把手臂横在沈初的卷子上,“重新补我一份生日礼物。”
“你想屁吃。”沈初面无表情把季泽的手臂拿开。
“你敷衍我不要不要不要…”季泽两只手一起在沈初的卷子上造作,沈初拨不过来,气得跟他打在一起。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竟然闭着眼跟自己耍赖。
沈初真他妈醉了。
直到两个人四只手缠在一起,沈初被季泽锁得死死的。
“我要礼物。”季泽眨眨眼睛,淡色的唇做作的撅着,让人想一巴掌抽上去。
“你一个大男人…”沈初受不了了,“你这样…这样恶不恶心?”
“你不给我礼物我就一直这样。”季泽破罐子破摔。
沈初吸了口气,跟他理论:“那我生日你也没给我礼物啊?!”
一个好丽友,两颗水果糖。
谁也别嘲谁。
“你生日的时候蛋糕蜡烛哪个缺了?”季泽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了那块好丽友强行搜了多少个寝室…”
沈初:“……”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搞不过。
“明年送,”沈初敷衍道,“哪有之后补礼物的。”
季泽想想也是,约过去的不如约未来的,最起码之后一年,他还有个送礼物的由头去找沈初。
“也行,”季泽妥协道,“不过马堂下个月生日,请吃饭你去不去?”
沈初拿起笔,缩到墙角远离季泽:“不去。”
季泽也猜沈初不会去。
大兔子本来就不是爱凑热闹的人,肯定不喜欢往人堆里面扎。
“我得去,你别想我啊。”季泽笑道。
沈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像是快要爆发,又忍在边缘:“土狗,闭嘴。”
季泽:“……”
行,他闭嘴。
-
一个月后,马堂生日,杂七杂八请了一些人,都是平时玩得好的。
秦江除了季泽一个不认识,坐在大圆桌子发愣。
“傻了吧,”季泽咬着筷尖,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你说马堂身边怎么这——么多人啊!”
秦江把一双杏眼瞪着老大:“这么多人里面就你最讨厌!”
季泽忍不住笑:“可是我都认识哦~”
秦江咬着牙,攥着小拳头对着季泽就是一通乱打。
季泽“哎哟哎哟”装得认真,回头就找马堂告状:“你家小鸟欺负狼了。”
“你家小鸟”这个称呼成功地取悦了秦江,他看着马堂给他夹的山药,像是不情愿似的动了动筷子。
“你家兔子呢?”秦江梗着脖子,“他有给你夹过菜嘛?”
季泽:“……”
死孩子,就不能给他好脸色。
秦江看季泽吃瘪,心情不错,拿了桌上的一听啤酒:“我要喝这个!”
“这个小孩不能喝。”季泽把酒拿回来,“你老实喝你的橙汁。”
“那你为什么能喝?”秦江不服。
季泽单手把那听啤酒打开,整个人笑得格外荡漾:“因为哥哥帅啊~”
-
晚上八点,喝了点酒的季泽背着两口啤酒就扑街的秦江,慢悠悠的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阿糖。”秦江搂着季泽脖子偷偷掉眼泪。
“你的阿糖估计在ktv唱精忠报国呢,”季泽打了个酒嗝,“你现在抱着的是阿泽。”
秦江抓了抓季泽的脑袋,没抓着头发。
小鹤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抱错了人,在季泽背上指节闹了起来:“我要阿糖啊啊啊啊啊!”
“你他妈别乱动!”季泽也喝了酒,脑子不是特别清醒,被秦江这么一闹腾,步子都走不直了,“吵着闹着要回去,我送你回去还不行,非得寿星跟你一起回去?”
秦江坐在路边抱着膝盖呜呜地哭:“我要阿糖…”
季泽也跟着他一屁股坐在了路边:“我还要阿初呢!”
话音刚落,他脑中灵光一闪。
季泽掏出手机,给马堂打了个电话:“兄弟,我有个绝妙的主意…”
-
半个小时后,接到马堂电话的沈初沿着马路赶到了事发地点。
季泽靠着秦江,似乎醉得不省人事。
“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麻烦你,”马堂扶着秦江,“季泽他…我扶不动…”
沈初蹲在这季泽身边,看着狼崽面带坨红,呼吸间全是酒气。
“土狗?”沈初拍了拍他的脸。
季泽皱了皱眉,吧唧吧唧嘴,装得那叫一个像。
马堂背起秦江,十分僵硬地对沈初道:“麻烦你了。”
沈初虽然不情愿,但是来都来了,也不能不管。
他拉住季泽的手臂,把人架在了自己的肩上。
季泽整个人往沈初身上一靠,几乎就要把大兔子拢进怀里。
操!抱着了!想哭!
季泽闭着眼往上凑,沈初偏过脸去,唇瓣碰巧擦在了狼崽子的侧脸。
沈初见状连忙把头往后仰起。
季泽起初只觉得脸部触碰到一丝柔软,但沈初之后大幅度的反应让他后知后觉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刚才沈初他…
“我喜欢你…”秦江奶声奶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四人之中唯一的醉鬼胡言乱语,剩下三个清醒的人皆是一惊。
下一刻,季泽像是被秦江诱骗一般。
他的侧脸好似火烧,心脏不受控地猛跳。
狼崽子眯起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沈初,轻声道:“我也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季泽:我的嘴他有自己的想法。
第40章 开窍了!
如果说秦江刚才是在水里扔了个手/雷, 那季泽这就是平地炸了颗原/子/弹。
这颗原/子/弹炸进四个人的耳朵里, 得来了四种不同的反应。
作为四人之中知道内情且头脑清醒的马堂先是一愣,随后诧异地看向季泽, 不知道这匹平时小心谨慎的狼是发了什么失心疯。
而此刻季泽脑子里也是懵的, 他想着自己的嘴说话为什么没经大脑同意,跟着秦江的瞎咧咧直接就说了出来。
相比于他们俩, 被蒙在鼓里的沈初反应似乎要小上那么一些。
少年细长的眸子微微睁开了些, 对上季泽要闭不闭的眼睛, 下一刻竟然把手松开了。
季泽身体大半倚靠在沈初身上,他这一松手, 狼崽子差点没闷头摔下去。
造成这股巨大涡流的秦江趴在马堂背后, 处于风眼处意外平静安逸。
他咂咂嘴, 像是嫌弃得不行:“可是我喜欢的不是你…”
季泽听后, 脑子一转, 立刻接话:“哦, 那我就不喜欢你了。”
原来是两个醉鬼在对话。
沈初重新把季泽扶好。
“可是…”秦江哭哭唧唧抱住马堂的脖子,“可是阿糖也不喜欢我…”
马堂叹了口气:“你还小…”
沈初听出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
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他逃课的那天晚上, 这小孩儿也是这样抱着马堂, 哼哼唧唧说着喜欢。
两个男人之间的…喜欢。
-
把季泽送回寝室后,沈初闻着自己身上的酒味, 有点嫌弃。
“你家狼崽子接回来了?”方恒打趣道,“我以为你们今天不回来了呢。”
“不回来去哪?”沈初把上衣脱了,光着上半身找衣服。
“如家汉庭希尔顿,”方恒乐滋滋道, “玫瑰花、大床房。”
沈初的手一顿:“你脑子不好?”
方恒哼哼几下,晃晃身子:“爱情万岁。”
自己铁子谈恋爱这事儿他不说破,等着沈初自己告诉他。
沈初莫名其妙地看了方恒一眼:“傻逼。”
半夜,沈初起床去上厕所,模模糊糊听见走廊有隐约的说话声。
兔子听觉灵敏,一下就认出来是马堂的叹息。
“等你十八岁的时候我再回答你,好不好?”
非礼勿听,沈初洗洗手,溜回了寝室。
重新上床躺下,手机显示凌晨两点十分。
耳边寂静无声,屋内昏暗一片。
沈初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几个小时前,季泽那句“我也喜欢你”跟魔音入耳似的回荡在他的耳边。
一开始,他还以为那是对自己说的。
现在想想,应该不是,不然也不会加个“也”。
沈初在床上翻了个身,没几秒又翻回去。
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几分钟,隔壁的方恒炸着头发,哑着声问他怎么了。
“没事,”沈初说,“你睡。”
方恒抓抓头发:“唠唠?”
“不唠。”沈初道。
“又和季泽闹别扭了?”方恒轻声问。
“又?”沈初趴在床上,撑起上半身,“我经常跟他闹别扭?”
“也没有经常,”方恒想了想,“五天闹个三四次吧。”
沈初:“……”
我可去你妈吧的。
沈初一掀被子,把整个脑袋全部蒙住:“闭嘴,睡觉。”
“真不唠啊?”方恒坚持让沈初对自己敞开心扉,“我睡不着,你跟我唠唠呗?”
“我睡得着,”沈初的声音闷在被子里,“你别吵我。”
他嘴上说着睡觉,但是却不太能睡着。
思来想去,无非就是季泽的一句醉话。
醉鬼在隔壁指不定睡的四仰八叉,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他倒是翻来覆去折腾自己想个没完。
喜欢吗?那种喜欢?
说得跟真的似的,诚恳都要从眼睛里面流出来了。
可是下一秒就立刻改口,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假得很。
沈初虽然性格较冷,但是在生理方面还是和多大男生一样,十五六岁私下里交流交流就懂了不少关于“那方面”的事情。
这方面沈初尤其要感谢方恒的无私教授,以及浏览器不耐其烦的认真解答。
他知道有一些特殊群体,但仅仅也是停留于“知道”这个层面。
对于马堂和秦江,他抱着“只要这事儿不落在自己头上就不关我事”的态度,一视同仁地看待每一个人。
不太想深入了解,也不准备深入了解。
要不是马堂和秦江,他都不会想到这种关系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沈初掀开被子一角,把自己的脑袋露出来一点点透气。
和季泽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心底总是压着一个不能碰的念头。
察觉到了丁点,然后立刻被他否认。
提都不能提,想都不能想。
不是,不可能,不会的。
沈初把手放在自己心口处,觉得自己呼吸有些急了。
肯定是刚才在被窝里闷的。
沈初想,闷得他都喘不过来气了。
-
隔天,沈初意外起了个大早。
寝室里的三头猪还在睡,橘猫胖子的呼噜打得蚊帐都在颤。
他半睁着眼,汲着拖鞋在黑区区的屋子里摸到了刷牙杯。
他走向门口,抬手挠了挠自己冒出来的发茬,一个月的时间,也长出来了不少。
寝室门内有插销,沈初放轻了动作,把门打开。
“咯吱”一声轻响,对面寝室的门几乎是被同时打开。
季泽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张着一张大嘴和沈初打了个照面。
沈初:“……”
季泽:“……”
学校七点打铃,现在才六点出头,基本没有人起。
季泽早起习惯了,这还是第一次遇见沈初。
普普通通的一天,普普通通的早上,两个人本应该像平常一样搭了话一起去洗漱。
然而季泽心虚昨天的说话不过脑子,沈初纠结自己一晚的胡思乱想。
双方互相看了对方一会儿,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气氛不对,季泽更不敢说话了。
沈初似乎也有些烦,率先抬脚,转身走向水房。
季泽竟然这么安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沈…”季泽在跟上沈初的脚步,嘴里的称呼变了几变,最后还是喊了出来,“兔兄,早啊。”
沈初“嗯”了一声就当回应,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开始洗漱。
季泽站在沈初身边,两人隔了一个位置。
水流哗哗作响,打在白色的瓷砖上,水珠迸溅。
季泽低头捧了把水浇在脸上。
“昨天我喝多了,”季泽拿起牙刷挤上牙膏,“你去接的我啊?”
已经开始刷牙的沈初斜眼过去,点了点头。
大兔子唇上粘了白色的泡沫,耷拉着眼皮,像是还没睡醒,看上去呆萌呆萌的。
季泽想起昨晚那个不算是吻的碰触,不自觉的抬手,指尖轻轻擦了擦自己的侧脸。
察觉到身边沈初动作一顿,下一秒季泽改摸为挠,重重地在自己脸上抓了两下。
“你说这还没到夏天呢,我们寝室就有蚊子了,”季泽笑得尴尬,“把我脸上叮个包,还有点痒哈哈哈…”
沈初漱口完毕,把牙刷放在水龙头下面冲了冲:“是吗?”
他不是真的在问季泽是不是,也不是在怀疑这种小事。
这个“是吗”更像是沈初没话找话随口一问。
然而季泽心里有鬼,被这句反问问得虚汗直冒。
“是啊哈哈哈哈哈叮红了都…”他又胡乱扯了几句,飞快换了话题,企图转移沈初的注意力。
“我酒品不好,喝醉了爱闹腾,”季泽手指点在水池边缘,心里有些忐忑,“没干什么傻逼事吧?”
狼崽子笑得天真无邪,沈初想起昨天那句不明不白的醉话,也没在他面前提:“没有。”
“哦,那就好,”季泽就着水流,随手搓了几把脸,“我以前喝醉了还抱着马堂说喜欢他呢,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爱胡乱说话…”
沈初微微弓腰,右手按上水龙头拧紧。
他抬起另一只手,抹去脸上多余的水珠。
少年乌黑的眼睫被水浸过,衬着白皙的皮肤,显得越发冷冽锋利。
季泽喉结上下一滚,依稀记起初次与沈初相遇那天。
巷子里的少年凶戾冰冷,就像一捧清冽的泉浇在季泽这块烧红了的烙铁上,“呲啦”一声,蒸腾起大片水雾,把季泽拢在其中,看不清方向。
“哦,这个你说了,”沈初直起身子,状似不经意道,“我一开始还以为对我说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兔子终于开窍了,感情转折好难写,我纠结了一天才纠结出这么点。
你们想看什么小剧场评论里可以说,合适我就写了放作者有话说里。
今天就不双更了,各位晚安。
第41章 你说啥?!
沈初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说完就走。
只留季泽站在原地, 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季泽裂开了。
他、裂幵了。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 季泽单手按在水池边缘,短暂的闭气后大口喘了一下。
心脏都他妈快吓停了。
另一边, 沈初一路回到寝室, 他站在门口,往水房方向看了一眼。
季泽没回来。
两人一起刷的牙, 现在自己都走到寝室了, 季泽还没出水房。
那狼崽子干嘛呢?
沈初压着门板的五指动了动, 给季泽找了个理由。
大概是上厕所去了吧。
-
五月底的天气已经算得上炎热,沈初穿着短袖, 去食堂吃早饭。
三块五一盒的豆奶涨价到了四块, 沈初伸手, 正要去拿。
“不知道, 感觉自己快死了。”
季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沈初的手强行在空中转了个弯, 拿起了豆奶旁边的草莓酸奶。
“两块五。”煎饼大爷朝沈初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哦,”沈初把草莓牛奶拿在自己眼前看看, 又放了回去, “我不买。”
季泽和马堂并肩走进食堂,两人身后还跟着个揉眼睛的小迷糊。
三个人凑在一起, 头上顶着“是非之地”这四个大字,沈初不自觉的就想远离。
“出现了,”秦江拉了拉马堂的衣角,整个人往他背后一缩, 阴森森地看向沈初,“大兔子。”
下一秒,他的后脑勺上挨了季泽狠狠一巴掌:“大兔子是你能叫的?叫初哥!”
马堂的手覆在秦江头上:“往哪打呢?”
秦江双手抱头:“你竟然打年级第一的脑袋。”
沈初不想在食堂撞见季泽,故意在寝室墨迹了一会儿再出来。
而季泽则跑去找了马堂交流了一下昨天的“事故”,等他洗漱完毕才一起吃饭。
两人歪打误撞,又凑到了一起。
“又吃煎饼…”季泽的那个“啊”还没说完,沈初拿了煎饼果子点点头就走了。
秦江双手搓着自己的脸,凑到季泽身边笑嘻嘻道:“呀!没理你!”
季泽笑着脸塌了下来:“一个煎饼,两根火腿肠加鸡蛋。”
-
沈初说不出自己什么心理,季泽的想法都没弄清楚,他反倒是先躲起来了。
“交,交作业。”白绯拿着自己的作业本,缩着脖子有点怂。
季泽从桌洞里拿出作业,交之前先在沈初面前晃了晃。
大概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要抄的,没有我就交了。
沈初抬头,看向季泽,片刻后他也从自己桌洞里拿出几本作业,递给了白绯。
动作想表达的是:没有,老子全写了!
白绯忙不叠地接过来,紧赶慢赶走到前排,再小心翼翼地递给大声说笑的男生:“我,我把作业要来了…”
男生斜了她一眼:“行,放那吧。”
“你,你不抄吗?”白绯捏着作业的边角,“我要交…”
“交什么,早着呢。”男生把作业从白绯手里夺过来,“去去去,别站在这。”
和平常一样,唯唯诺诺的学习委员每天都要在收作业上想尽办法。
季泽靠在椅背上,看着教室前面的白绯,突然开口:“兔兄。”
沈初翻着语文书,头也不抬:“嗯?”
不要不理我啊。
季泽垂眸,把书本放下。
“没事,”狼崽子站起身,及其自然道,“喊一喊你。”
沈初心头一跳,手指捏住书页一角。
季泽几步走到白绯身边,俯身按住桌上自己的作业。
“抄作业还得别人来要?”季泽五指用力,卷子贴着桌子被他直接攥起。
“哎哟,泽哥,”前排的男生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我这不是被迫的吗?”
“别被迫了,”季泽抓起卷子,“别人要得费劲,你抄的也费劲。”
少年语气平平,不怒不喜,换做旁人或许会被认为是在正常说话。
可是季泽平日里十句话里八句带笑,现在这种正常,是不正常。
周围一圈人都不知道是谁惹了他们班的后排好脾气的大佬。
“你是收作业的,知道什么叫‘收’吗?”季泽把自己皱巴巴的卷子揉成一团扔进白绯怀里,“他们交,你就收,不交,你就不收,懂吗?”
白绯接过季泽扔来的那团皱巴巴的卷子,有点害怕,但是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就算只收了一本,你就把剩下的名字全记上,让狗腿子找人要作业,”季泽大手覆在白绯头上,强行把小姑娘转了个面向,“知道吗?”白绯把季泽的卷子展开理好,跟着季泽往后走了几步,像是要哭出来了,细着声音“嗯”了一声。
“软柿子。”季泽带着白绯走到教室后排,把手放下。
沈初抬眼,看着季泽坐回了自己的凳子上:“都是吃草的,差别这么大。”
最后一句季泽声音极低,像是一句小声的嘀咕,吐槽给自己听。
白绯站在桌边,怯生生的小姑娘一愣,然后侧脸看向沈初,一双圆溜溜的杏眼里迅速蓄上眼泪,要落不落。
沈初:“……”
神经病啊,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比较。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沈初看了季泽好几眼,实在是不懂这狼崽子怎么开始管这档子闲事。
“看我?”季泽单手托腮,百无聊赖的翻着语文书,“想问什么?”
沈初没说话。
“兄弟之托,”季泽手指拨着书页,“小丫头彻底把付明清甩了。”
沈初依旧不说话。
“小丫头说喜欢方恒,”季泽懒洋洋道,“付明清哭着要揍人,被我拦下来了。”
沈初终于抬起眼皮,诧异地看向季泽。
季泽指尖搓破纸张,犬齿重重一咬:“说话。”
沈初把目光收回来:“说什么?”
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解决问题。
“你今天不搭理我,”季泽破罐子破摔开始装傻,“我昨天也没怎么啊?”
沈初看着书上一行行字,怎么都看不进脑子里:“我没不搭理你。”
说不通了还。
季泽也不看书了,转过身子盯着沈初看。
狼的目光灼灼,跟探照灯似的,沈初忍了一会儿,有些扛不住了。
他把书一合,看向季泽:“你想干什么?”
季泽耷拉着脑袋,抬手碰了碰沈初的手肘处:“理理我呗。”
一种怪异的感觉从沈初心底升腾而起,他看着眼前蔫了吧唧的狼,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骂不得了?
“滚。”沈初搬出自己的万能金句。
季泽哼唧一声,低头把额抵在了沈初的肩上:“不滚。”
沈初没动,但是睫毛明显颤了好几颤。
男生之间这种动作似乎也不算过界,靠一靠,蹭一蹭,腻腻歪歪黏在一起。
“付明清让我看着白绯别被人欺负,”季泽闷闷道,“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他知道沈初在白绯心里的分量,所以把两人拉到一起对比。
没了付明清密不透风的护着,小姑娘想要不受欺负,还得她自己保护自己。
“觉得话说重了就去哄哄她,”沈初翻着书页,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你挺喜欢哄人的。”
季泽抬起头看向沈初,诧异道:“我喜欢哄人?”
下课铃压着季泽的话响起,沈初站起身,出了教室。
-
卫生间的自来水有些凉意,沈初垂眸,洗了洗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具体是什么他讲不出来,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逃避似乎变成了解决这种怪异感最好的方法,干脆就远离季泽。
早上第一节 课是英语课,年轻的英语老师不知道哪来的好兴致,提着录音机来班里放歌听。
她从里面提出了几句歌词,写在黑板上给他们讲语法。
沈初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都认真抄下来,偷偷用手机查询每个单词的意思。
Stand by me,nobody knows the way it's gonna be.
站着,跟着我,没人知道,路往哪走。
身旁传来一声轻笑。
沈初抬头,对上季泽笑盈盈的目光。
狼崽子把手臂一伸,手指搭在了沈初抄的歪歪扭扭的那句英文上,好心给他翻译:“与我为伴,前路未知。”
少年声音温和,带着暖意。
沈初看着季泽修剪得体的圆白指甲,其上隐约还翻着粉色。
纷繁杂乱的课堂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初沉默着,能听见自己胸膛内的心如雷动。
这是,季泽的手。
下一刻,那只手指缓缓地蜷了起来。
季泽纤长的睫毛微垂,他的目光下移,代替指尖,抚上那句意味不明的话语。
“Stand by me.”
-
方恒觉得沈初最近有点不对劲。
话更少了,还不爱笑。
虽然他本来就不爱笑,但是和季泽“在一起”后很明显开朗了许多。
然而这几天,大兔子像是回到了最初,又开始散发着阵阵人畜勿近的凉气。
问他还不说。
难搞。
六月份的晚上炎热烦闷。
晚饭过后,方恒和沈初一起走回寝室。
“最近怎么开始找我吃饭了?”大袋鼠低头捣鼓着手机,随口问道,“你家狼崽子呢?”
沈初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又多了几分寒意:“你为什么总在我面前提他?”
“又吵架了?”方恒把手机收起来,“来,跟哥们说说。”
“没有,”沈初皱眉,“以后你不要提他。”
“这次这么严重?”方恒手臂搭上沈初的肩,惊讶道,“提都不给提了!”
“别烦我。”沈初把方恒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下去。
方恒一愣,知道再闹腾自己这脾气不好的哥们就要真的生气了。
“初哥,你们没事儿吧?”方恒收了嬉皮笑脸,关心道,“遇着什么事了?”
“我们?”沈初眉头紧拧,“什么事?”
方恒纠结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沈初这还没跟他说呢,他要主动把事情挑开吗?
可是为什么都这么久了,沈初还不跟他说!是不是好哥们了!
“初初,”方恒重新搂住沈初的肩膀,看着沈初神色有些凝重,“我们是好兄弟吧?”
沈初嫌弃地把脑袋往后仰了仰:“有话就说。”
方恒动了动唇,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你和季泽的事,还不告诉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歌词摘自绿洲乐队的《stand by me》
评论小剧场已经采集,有的适合扩展当番外,有的正文里就有,还有的想法超棒,我准备加进大纲里,谢谢各位小可爱脑洞,我真是好不要脸啊哈哈哈哈_(:з」∠)_
今天还是一更,我好懒,遁走。
第42章 就这?就这?!
沈初停下脚步, 心里的那个念想堵在喉咙, 呼之欲出。
“我和季泽,什么事?”
方恒看着沈初一脸可以称得上是如临大敌的严肃表情, 心里也是一阵打鼓不知道自己提的对或不对。
“你和季泽…”方恒咽了口唾沫, “在一起的事。”
在一起?
他和季泽?
两个男人在一起?
那一瞬间,沈初脑内“轰”的一声, 炸的他后一分钟都有些精神恍惚。
半晌, 他回过神来, 两侧咬肌紧绷,牙齿磨的咯咯作响:“你说什么?”
方恒懵了。
沈初这一脸震惊, 跟被雷劈了似的, 看上去不太像是恋情被挑破了的害羞。
“你跟季泽, 你们, 没在一起啊?”方恒磕磕巴巴道。
沈初眸子缓缓睁到最大, 声音明显提高了不少:“两个男人怎么在一起?!”
中午时分, 食堂到寝室的路上来来往往不少学生,沈初这句话吸引了数道好奇的目光, 但也仅仅只是一瞥, 下一瞬就各有各的路,不接着继续关注了。
沈初呼吸乱了几分, 他低下头,飞快地眨了眨眼,重新梳理好了情绪,转身就走:“别乱说。”
然而, 有个声音在他心里响起来——可以在一起的。
像马堂和秦江那样。
甚至,像自己和季泽之前那样。
“小初,初初,大兔子,兔宝宝。”
“你今天不搭理我。”
“理理我呗?”
就像是在跟男朋友撒娇的小姑娘,把委屈和难过夸张了放在脸上,就吃准了对方心软不会放着不管。
“那是我误会了,”方恒跟上沈初的脚步,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你别往心上去。”
沈初心烦意乱,草草地“嗯”了一声,没再理会。
方恒竟然以为他和季泽在一起了。
像是引起雪崩最后一片的雪花,直接压塌了沈初隐约察觉,却不敢正视的那层底线。
——季泽对自己,是不是不一样。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沈初走在宿舍楼的走廊上,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方恒一句。
方恒正纠结着自己那天看到的是不是幻觉,还想着要不要去找白绯求证一下。
他“啊?”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连忙问道:“觉得什么?”
“觉得我和季泽,”沈初像是有些难以启齿,“是那种关系。”
方恒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说,该不该说,他纠结到寝室门口,发现门竟然锁着。
寝室没人,这下不说也得说了。
“就…那天植树节,回学校的时候我看你们两个人…那什么,”方恒给自己倒了杯水,磨磨唧唧喝了一口,“就误会了。”
沈初皱眉:“就这?”
方恒抿了抿唇,有点纠结:“你说…他不一样。”
植树节前一天是沈初父亲的忌日,他因为知道了犯人刑期将满而几天都没合眼。
季泽为了哄他开心放出了自己的尾巴,在后一天的植树节活动上也是跑前跑后,把橘子剥好递到他的嘴边。
那天自己对季泽说,他不一样。
可是这个“不一样”,是朋友,是兄弟,是生死至交。
他可以是很多种感情,却独独不是方恒认为的那种。
“这不能说明什么。”沈初声音发哽,眸子也多了几分血色。
“你看学校贴吧吗?”方恒滑开自己的手机,“你俩运动会时在一起的照片前一个月都传疯了。”
沈初面露疑惑:“贴吧?”
他接过方恒递过来的手机,看着上面一张张自己和季泽抱在一起的亲密合影。
有背影有正面,甚至还有非常近的镜头。
大笑着的少年搂着自己,两人近在咫尺,目光相接。
沈初虽然不似季泽那样笑得晃眼,但是少年上挑的眼尾染着笑意,唇角带着只有自己才会知道的压下去的开心。
“我跑第一,给个奖励。”
教室后排,狼崽子笑得张扬。
“你给的,我都要。”
沈初把手机还给方恒,转身走到自己桌前,手臂微抬,按上了桌子边角。
他的手顺着桌子一路走到边缘,想起四月底运动会的时候,季泽把他挤到桌边,囫囵抱住。
“狼的味道,靠近还会难受吗?”
沈初手指用力,捏住桌子边缘。
他用了些力气,指甲被压着,微微泛白。
沈初:“我不是。”
方恒喉结喉结微动,看向沈初:“初哥你…”
沈初眸子发红,颈脖青筋暴起:“我和季泽,不是。”
-
六月盛夏,酷暑难当。
下午的体育课上,和马堂分开的季泽叼着一根冰棍,在篮球场外撞见了一身水洗似的沈初。
“泽哥,”和沈初一起的方恒拍着篮球,笑着同他打招呼,“你一人干嘛呢?”
沈初刚拉起自己的球服擦汗,抬眼见是季泽,松手把衣服放下。
“去找了朋友,”季泽扬了扬手上的冰棍,“请你们吃冰,走不走?”
还没等方恒接话,沈初像是懒得再等,率先走开。
“呃…”方恒看了看沈初离去的背影,有点尴尬,“初哥大概想回教室看书了,他最近特别爱看书。”
季泽笑容不变:“挺好的,我也想回教室看书。”
两人一前一后相差近十米远,方恒不知道自己是追上去和沈初走一起,还是留下来和季泽走一起。
方恒:“……”
你妈的,为什么总是让他处于这种境地。
季泽走得不快,缓缓开口:“你们初哥最近怎么了?”
“啊?!”方恒手上一颤,拍着的篮球咕噜噜滚了老远。
他追过去捡,愣是一路追到了沈初身边。
告辞,他对他家初初忠心不二。
“泽哥,你说什么?”方恒倒退着拍着篮球,“我刚才没听清。”
季泽咬下冰棍的最后一口,把木签扔进垃圾桶里。狼的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笑,像是无事发生一样,把双手插进裤兜里:“没事。”
-
有哪些地方不对了。
季泽回到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沈初额上的汗还没干全,正闷头写着什么。
季泽瞥了一眼,是数学。
大兔子上次月考理综成绩突飞猛进,但是数学依旧烂泥扶不上墙。
就像跟数学绝缘似的,分明提过的定义,说过的思路,再来一遍就是不会。
季泽有时候会留心沈初看的是哪一科,他在旁边随时做好准备,等着大兔子一个侧身,推来作业,不吱一声地问他题目。
可是最近却没有了。
沈初已经有一两个星期没再问季泽问题。
像是躲着他一样,就连平时说话也变少了许多。
季泽最初还会厚着脸皮讨上几句骂,可是后来却渐渐发现这和两人之前的小打小闹有所不同。
沈初在疏远他。
“下节什么课啊?”季泽拿起桌上的笔,在指间转了两圈。
“化学。”沈初头也不抬,随口答道。
季泽把化学书掏出来,走马观花似的翻着书页:“上节课留了课后习题,写了没?”
沈初“嗯”了一声,没动静。
季泽朝他伸手:“抄抄。”
沈初停笔:“很简单,你自己五分钟就能写好。”
“不想动脑子。”季泽说。
沈初低头从桌洞里拿出自己的化学书:“我不一定都对。”
季泽把沈初的化学书接过来:“错了又没事。”
像是最平常不过的同桌对话,沈初又重新低头算他的数学题。
不会,答案也看不懂,想问问季泽,但是又觉得别扭。
余光之处,突然挪来了两个彩色的玩意儿。
沈初抬眸,看见两颗水果硬糖。
季泽用笔把硬糖推过去,也没说话,重新低头抄作业。
橙子味和苹果味。
沈初没去拿。
两颗糖就这么躺在桌子之间,像是被人遗弃了的心思,没人再愿意搭理。
“不吃糖了吗?”季泽目光依旧停在书上,这话他说得随意,像是单纯字面意思。
沈初抓着笔的手紧了紧,笔尖点在草稿纸上,墨水晕出一小片黑色:“嗯。”
不吃糖了。
再也不吃了。
-
六月底,临近期末考试,狗腿子又开整晚整晚的看着晚自习。
十二班的学生不指望他们学习,只要人到教室保持安静,玩游戏睡觉一切都好说。
沈初没想着逃课,所以也就当他不存在。
偶尔累了困了,趴在桌上睡一会儿,也不会有人吵。
夏夜的风带着三分凉意七分燥热,伴着吱吱的虫鸣声,从教室后门吹过沈初的发丝衣角。
他双臂相叠,侧脸枕在上面。
上次剪头发还是和季泽一起,现在也长长了不少,有些热了。
闭上眼睛闲来无事,他吹了吹额前碎发,细细去闻空气的味道。
鹿的、虎的、袋鼠,还有狼。
沈初手指蜷进手掌,把脸埋在自己臂弯里。
狼的味道…
九点出头,狗腿子开溜,班里同学见没人看着他们,一个两个也开始偷跑。
有带头成功的,接下来就不缺跟着去的人,不到半个小时,班里就没剩下几个了。
方恒把纸团扔上季泽的桌子,像是扔错了,手指隔空点点沈初,似乎是让季泽把人叫醒。
沈初今天中午没睡觉,晚上似乎睡得有些沉。季泽对着方恒摆了摆手,没让他带着沈初一起逃课。
私心是有的,想让沈初多在他身边一会儿。
晚上十点,下课铃打响,班里仅剩的几个人陆陆续续出了教室。
沈初醒了,但是懒得动弹。
他面朝窗外,眯着眼睛看漆黑的夜。
“泽哥,你锁门?”有人在教室前门问道,“锁我放讲桌上了啊。”
季泽的声音从沈初背后传来:“好。”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沈初重新把眼睛闭上。
教室里静悄悄的,人应该已经走完了。
又过了一会儿,季泽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轻轻推了推:“沈初。”
沈初眼皮动了动,没有反应。
季泽只叫了这么一声,没再继续叫他。
沈初只觉得自己肩上的那只手缓缓上移,覆在了他的后脑上。
手指隔着头发,轻轻动了动。
沈初喉结一滚,心上像是被泼了一把滚油,烫得他不知道要怎么办。
“你醒了吧,”季泽收回手,淡淡道,“能跟我说说,怎么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两人在一起后的某天,沈初发现季泽喜欢逮着自己的脊骨使劲呼噜。
沈初皱眉:“你为什么总摸我的背?”
季泽眨着眼睛装傻:“嗯?有吗?哎,我这样摸你你有感觉吗?”
沈初不明白:“有什么感觉?”
季泽顿了一顿:“没没没,我就随口一问。”
直到沈初在早上刷牙的时候,泡沫咽进去了一点,他按着水池边缘干呕了一下。
一边的季泽瞪圆了眼睛,跟活见鬼似的瞬间凑了上来。
季泽:“乖宝,怎么吐了?是不是畏寒乏力,嗜睡恶心,食欲不振,想吃酸的?”
沈初:“???”
后来沈初拿来了季泽的手机,在浏览器的查询历史里看到了如下两个词条:
【怎么才能让兔子假孕】
【孕妇的初期症状是什么样的】
沈初关上手机,冲季泽友好地招招手:“土狗,过来。”
第43章 坦白
夏夜也算凉爽, 蛙虫鸣叫, 气氛上佳。
沈初趴得好好的,动也没动,不知道季泽是怎么知道他醒了的。
怕不是在诈他。
沈初在“继续装睡”和“起身对话”之间犹豫了一秒, 选择了起身对话。
毕竟他也想把话说清楚,不要再这么稀里糊涂和季泽闹下去了。
他直起身子, 靠在椅背上。
脸压在手臂上时间长了,隐约还有几道红色的印记。
脑子有点懵,不知道说什么。
“睡了一晚上,作业写了吗?”季泽问。
沈初双唇微张, 反应迟缓地“啊”了一声:“写了。”
写了,还写完了。
最近作业都是自己做的, 成就感满满。
季泽脚踩在桌下横杆上, 把椅子坐得翘起了前腿。
他像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百无聊赖地晃了晃,又坐了回去。
狼崽子掏掏桌洞, 放了几颗奶糖在桌上:“真不吃了?”
有点委屈, 像是不明白哪里做错了事的孩子, 就连补救都不知道要从何下手。
“你看贴吧吗?”沈初拿过自己的手机, 点开他前几天刚下载的app。
他本想着季泽应该跟自己一样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是下一秒, 季泽竟然“嗯”了一声:“偶尔。”
沈初的手一顿。
“那你知道运动的时候…”沈初看着自己的手机界面,又重新把手机关上了。
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说不到重点,烦。
“运动会的什么?”季泽额角突突直跳, 隐约察觉有些不妙。
沈初手肘搁在桌前,抬手抚上自己的前额,重重闭上眼睛。
“我把话说开了。”
沈初突然把手放下,指骨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紧皱着眉的少年好似窗外黑夜,压抑、燥热,眸底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你是不是喜欢男生?”
季泽足足愣了有两分钟没有说话。
沈初也不催人回答。
他转过脸,低头看着自己搁在桌上的手指。
时间似乎有了声音。
“扑通——扑通——”
是季泽快要停下的心跳重新活过来的声响。
“我…”
季泽说了一个字后停住,抬手扶住桌边,艰难地扯出了一抹笑。
就连呼吸都是颤着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咬着牙,深深吸了几口气。
“是。”季泽松开扶着桌边的手,像是缓过劲来,重新往椅背上一靠。
沈初手指倏然紧握,喉结上下一滚,目光也跟着偏向窗外,犹豫片刻后,道:“是我吗?”
季泽刚调整好的心态又崩了。
他抬眸看着沈初的侧脸,心里像是翻了一厨房的调味料,酸甜苦辣咸搅合在一起,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是的,是你。
原本以为要藏在心里落灰发霉的话,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被沈初推到了嘴边。
季泽低下头,右手拇指重重擦上左手手心——那里竟然冒了一层虚汗。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心道不至于吧。
不过是一个,喜欢的人。
“嗯。”
平日里总爱东扯西扯撒泼耍赖的狼崽子,在此时格外安静。
他压下所有纷繁杂乱的情绪,最后只憋出了一个单音节语气词。
季泽眼睫轻垂,沉默着等待接下来的回应。
像是走到了死路的尽头,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异想天开地安慰自己,可能结局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坏。
万一沈初他…
沈初突然站起身来。
椅子因为用力过猛,在大理石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后轰然倒地。
沈初弯腰,动作僵硬地把它扶起来。
大兔子像是有些不知所措般,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也没停在季泽的身上。
果然是这样。
沈初的唇有些发颤,他狠狠咬了一口:“对不起。”
少年的话里带喘,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艰难。
而季泽却似乎是松了口气。
他的手臂往桌上随意一搭,像个没事人一样回答:“没事,应该我说对不起的。”
季泽坐在椅子上,状似轻松般抻了抻自己的胳膊。
要结束了。
最糟糕的结果。
季泽微仰着脸,看向沈初。
狼崽子脸上带笑,就像平常一样和沈初说着话。
“如果让你觉得不适,我很抱歉。”
沈初胡乱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季泽也没动静,任他去。
沈初走了几步,停下来:“我没觉得不适。”
他像是有意强调一般,又重复了一遍:“这有什么好不适的。”
不是因为他和季泽都是男生的原因。
季泽的这份感情,不应该被他自己看得那么低。
“不是别的什么原因,”沈初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剧烈,“你是狼。”
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思维混杂,乱成一团。
“我可以和一匹狼做朋友,但是…”
但是不能做/爱人。
“你没什么不对,是我的问题。”
-
事情终于被说开,沈初却没有解决完问题的轻松感。
相反,他的心口像是堵上了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和季泽曾经的相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都被他翻出来细细回忆。
因为知道了那层暧昧的心思,所以季泽有意无意的举动都像是都有所目的一般,在沈初的脑海里一点一点撬着他的心脏。
季泽真的是在让他、哄他、惯着他。
季泽这么做,是因为喜欢他。
而反观另一个当事人,季泽这几天看上去倒是没事。
该说说该笑笑,看书搞怪一样不少。
偶尔还替白绯出头,帮他被甩了的兄弟尽一份力。
要不是狼崽子不再像之前那样有事没事找沈初说话,沈初还真以为几天前的晚上是自己脑补出来的一场梦。
慢慢的,他开始怀疑季泽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想法。
因为被这件事困住的,好像只有他。
-
六月底,沈初迎来了高二学期的期末考试。
知识点都比较眼熟,是老师上课反复强调的内容。
沈初一题一题做下去,终于能找到一点自己正在答题的感觉。
考试时间不再是多出来的,他甚至变得不够用了。
监考老师在考场里面来回走了几趟,最后停在了着沈初的桌边。
他歪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曾经的年级倒数,做出来了数学的最后一道导数大题。
这题季泽跟沈初说过。
几乎是原题,没变思路。
两小时后,铃响收卷。
沈初合上笔帽,看着自己写了满满当当的试卷。
季泽一定也做出来了。
他这么想着,低头转了转自己的笔帽。
季泽一直都做得出来。
他从最开始,就是一个优秀的人。
-
期末考试成绩在暑假前两天出来。
沈初看着自己九十一分的数学卷子,生出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淡淡伤感。
他把卷子翻到反面,看到了那道自己花了很长时间做的导数大题,竟然是错的。
哪里错了?
沈初仔细地看了一遍题目,还是不明白。
“不错啊,”季泽冲沈初笑了笑,“及格了。”
一百五十分的卷子,九十分及格。
沈初捏着卷子的手指紧了紧,随后慢半拍点点头。
他的目光瞥向季泽手中的试卷,近满分的红色三位数字标在卷子的正面显眼处。
最后一题他应该是做对了的。
下一秒,季泽把卷子随手折了两折,往桌洞里一扔,起身走向了他们寝室的那只健硕的美洲狮。
“猫猫,考得怎么样啊?”
沈初把目光收回来,看着自己的卷子发呆。
没人再教他了。
-
“年级一百六十三名!”
孟雨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几分钟前,她拿到学校的成绩排名表时,像往常一样从后往前开始找自家儿子的名字。
结果她翻了一页,没找着,又翻一页,在最上头找着了。
“八十二,九十一,七十六,一百三十二。”
孟雨疏按着语文数学英语理综的成绩,把沈初考的分数都给念了一遍。
还系着围裙的小女人不敢置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眼后,终于放下成绩单,热泪盈眶地扑向沈初:“儿子,你终于开窍了!”
正在沙发上躺尸的沈初被孟雨疏这么一压,差点没直接别过气去。
“我就知道你爸爸成绩那么好,你的头脑肯定也是好的,”孟雨疏抹抹眼泪,“这个成绩高三再努努力,应该可以考个好一点的学校。”
沈初抓着孟雨疏的胳膊,把自己老妈扔在沙发上:“关他什么事?”
这是他自己考来的分数,跟他那个早死的老爸又没关系。
“前一段时间还吵着说要去上体校,现在知道还是念书好了吧!”孟疏雨笑得合不拢嘴,起身把成绩单叠好收起来,自言自语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会一个想法,还是听妈妈的话比较好,听妈妈的准没错。”
沈初坐在沙发上,看见玻璃茶几下还放着过年时买的糖。
他探过身子,随手从塑料袋里抠了几个过去。
草莓味和橙子味的。
季泽年前生日,自己好像就是用这个小糖打发他的。
好像他还没舍得吃。
沈初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笑不出来。
他剥开那个橙子味的硬糖扔进嘴里,泛着酸的甜味瞬间充斥了他的整个口腔。
“妈。”沈初突然张口喊道。
孟雨疏的声音从卧室传来:“怎么了?”
小块的硬糖在嘴里被舌尖推着跑,沈初把另一颗硬糖握进手心里,起身走到孟雨疏的卧室门边。
沈初手掌握拳手心向下,抬起手臂伸向孟雨疏:“给。”
孟雨疏一脸喜气地走到他的身边,用两只手接在他的拳头下:“什么啊?”
沈初展开五指,一颗草莓硬糖落在孟雨疏的手心里。
孟雨疏顿时笑弯了眼睛:“你干嘛呀?”
“给你糖吃。”沈初看着孟雨疏,心里泛起点点难过。
“从哪学来的?”孟疏雨低头撕着糖纸,乐呵呵道,“想去骗人家小姑娘?”
沈初垂着的睫毛颤了颤,他像是自言自语,把声音放的极低。
“没有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季泽:昨天的我你爱答不理,今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这么伤感的气氛,写小剧场有点突兀,留着下几章写吧。
今天应该又是一更,咸鱼躺。
第44章 傻了吧
“没有了, 结束了, 等着毕业分开,各走各的路。”
季泽唇角微扬,说得轻巧。
真跟个没事人一样, 仰头给自己灌下半瓶啤酒。
“真行,”马堂把季泽手上的酒瓶给夺过来, “半个月前的事,现在才跟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季泽往塑料椅背上一靠,整个人显得懒散随意, “不就那样。”
夏夜的烧烤摊上人声鼎沸,路边人群三三两两, 大声说笑划拳喝酒。
秦江捧着一杯橙汁, 看了看马堂,又看了看季泽,最后他选择闭嘴, 默默吃着自己的烤串。
以前跟季泽没大没小是因为他知道季泽在让着他。现在季泽心情不好, 他可不想上去讨打。
马堂给季泽递了张纸:“你之前不是准备不说出来吗?”
“我没说, ”季泽接过纸巾, 低头擦了擦指间的油腻, “他问的。”
他藏着掖着的那份心思,被沈初用最直接的方式撕开挑破,明晃晃地摊在两人面前。
——接着再丢弃一边。
“你是不是干什么了?”马堂想了想,“不然沈初怎么突然这么问你。”
“也不是太突然, ”季泽动动手指,把那张纸巾揉成一团扔在桌上,“算了,不说了。”
他抬起眼皮,看向吧唧吧唧吃着烧烤秦江,闲的没事就想教育教育:“小屁孩儿,马堂对你够好了。”
突然被点名的秦江瞬间挺直腰板,心虚地瞄了几眼身边正给自己剥虾的马堂。
“别扯到我,”马堂把虾仁放进秦江的碗里,“你吃你的,别理他。”
秦江缩了缩脖子,把自己的碗往马堂那边推了推:“你也吃。”
季泽看着眼前你来我往的两人,呼了口气,站起身来。
“你去哪?”马堂也跟着站了起来。
季泽头也不回:“没醉,不用跟。”
-
季泽酒量不差,但是很少喝酒。
刚才他只不过灌了两瓶啤酒,跟喝水似的,没什么感觉。
路灯昏黄的灯光穿过路旁矮树繁茂的枝叶,星星点点洒在了灰色的长方形地砖上。
季泽双手插着裤兜,就这么低头数着砖块,漫无目的地沿着马路往前走。
半个月了,也该放下了。
本来就没打算怎样,这样不也挺好。
早点断了念想,也免得到了毕业割舍不下。
还有,是最重要的,不要给沈初造成困扰。
被一只狼喜欢,应该是被吓着了吧。
晚风拂过耳畔,树叶沙沙作响。
季泽仰起下巴,抬手摘了一片下来。
是香樟树。
他和沈初曾经也一起种了一棵香樟树。
“给你起个名字,就叫小初初吧!”
“滚。”
季泽看着手上的那片叶子,心底压抑许久的酸楚像是开了阀门,铺天盖地涌上他的喉咙。
难受。
心上跟缺了一块似的,就要死了。
季泽站在原地,放任自己细细感受这份因沈初而生的心痛难过。
或许这是沈初最后留给他的东西了。
因为是那种感情,因为是那种喜欢。
所以在被拒绝后,连最普通的朋友也做不成。
季泽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所以把它闷在暗无天日的心底。
无法触及阳光,也不愿宣之于口。
打小无拘无束肆意妄为的狼崽子,第一次知道了害怕。
他怕有一天会和沈初形同陌路,相对无言。
可是他一再小心,却还是落得了这样一个结果。
季泽突然有些埋怨沈初。
既然不肯接受,为什么要把话问得那么彻底。
扯下最后那层遮羞布,就永远盖不回去了。
“我是狼,”季泽把那片树叶扔进路边的绿化带里,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狼和兔子注定没结果的。”
既然这份感情不被需要,那它的存在只会给人平添麻烦。
干脆就让它从未存在过。
又或者,仅仅只存在于,自己的心底。
季泽掏出手机,给马堂打了个电话。
“堂哥,你是我亲哥,”季泽眼底泛红,话中却依旧拖着那副吊儿郎当的口气,“你和你家小鸟,借我打打掩护。”
-
八月上旬,最热的时候。
沈初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暴躁扔笔。
什么玩意儿,不会写。
他发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压根看不下去书。
沈初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暑假作业,决定放弃。
不在教室的话,没有气氛。
孟雨疏敲敲门,给沈初端来了半块西瓜。
“宝贝吃西瓜,”孟雨疏满脸是笑,“学累了吧?歇歇再写。”
“没学。”沈初把作业合上一扔,接过西瓜放在桌上开吃。
孟雨疏拿过他的暑假作业一看,瞬间咋呼开了:“明天就开学了,你怎么就只写了个名字!?”
沈初用勺子舀着西瓜,心道要不是明天开学,他连名字都不写。
“不是好好学习了吗?怎么还不写作业?”
孟雨疏想摸摸沈初的脑袋,却被自家儿子侧身躲过了。
“别摸我头。”沈初嫌弃道。
“自己儿子的头怎么不能摸了?”孟雨疏变本加厉,两只手一起使劲在沈初脑袋上摸来摸去,“你这个人都是我的。”
沈初:“……”
自己这个老妈这么大年纪了,外表跟小女生似的,内心也跟小女生似的。
“你爸惯得好,”孟雨疏美滋滋地抢过沈初手上的勺子,自己也吃起了西瓜,“儿子就没老公好,连脑袋都不给摸。”
沈初歪着身子忍受孟雨疏的单手摧残,心说老公和儿子能比吗?
孟雨疏嘴上吃着,手上摸着,人舒服了,也就不跟沈初计较了。
“等你娶个小姑娘回来,老妈就不摸你脑袋了。”她笑着跟沈初挥挥手,“让人小姑娘折腾你。”
房门被孟雨疏轻轻关上,沈初拿起勺子挖了块西瓜。
谁家的小姑娘敢碰他头发?胳膊给她折了。
沈初嚼着西瓜,突然想到没有小姑娘,小伙子倒是有一个。
而且被摸了头发自己还没意见的那种。
又他妈是季泽。
沈初把勺子往西瓜里一戳,也不想吃了。
当年还没分班的时候,他在楼梯口听见季泽与马堂的谈话,说的不是白绯,是自己。
一年多前的事了,这匹狼崽子,从什么时候就动了这份心思?
自己没他高,长得也凶,成绩不好,还是只菜鸡小兔子,到底哪里招季泽喜欢了?
沈初看着自己的手指,心里突然有了些许别样的意味。
季泽竟然喜欢他。
是那种喜欢。
-
隔天沈初背着自己一字没动的暑假作业去了学校。
寝室里,方恒正趴在桌上奋笔疾书。
“初哥,来这么早,抄作业的吧!”方恒一脸“我懂”的表情。
沈初把书包扔在桌上,走到方恒身边看了看。
大袋鼠正抄着的作业字迹工整,沈初看着熟悉。
“泽哥的。”方恒揉揉鼻子,“他好像跟人出去吃饭了。”
沈初“哦”了一声,心道这事儿也没必要跟他说。
“初哥,”方恒回头道,“晚上班里聚餐,去不?”
沈初回到自己桌前,把作业从背包里拿出来:“不去。”
“怎么不去了?”方恒问,“去呗。”
沈初没搭话,闷头捣鼓自己的东西。
他想起年后寒假开学时,季泽等在车站,然后笑着走到他身边。
去了得见季泽,他不想见。
沈初爬上床铺,把被子铺开:“我不去。”
“我们都去,”方恒劝道,“你一人在寝室干什么?”
沈初扔了个枕头:“去上晚自习。”
-
开学前一天晚上,沈初拿了支笔,随手往裤子口袋里一揣,手上抱着自己的课本练习册,独自一人去教室补作业。
因为只有高三提前开学,所以晚上七点的教学楼里静悄悄的。
同学们大多跑去聚餐,用“没赶上车”“还在路上”等一看就是借口的借口糊弄狗腿子。
开学前没人管,狗腿子自己压根就不会来。沈初估摸着教室里应该没几个人,结果真到了之后才发现,是一个人都没有。
沈初:“……”
也不用这么惨烈。
他走到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意外发现季泽桌上正放着一本摊开来的练习册。
书页之间夹着的水笔还开着笔帽,好像不久之前刚被人用过。
沈初心头一颤,转身要走。
哪知只是一个回头,教室后门的季泽就撞进了他的视线里去。
沈初停了几秒呼吸,又强行把身体转回去,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季泽像是刚去了趟卫生间,手臂上还挂着洗手时粘上的一点水珠。
他走到自己座位上,随意坐下,笑着和沈初打了个招呼:“你竟然来上晚自习?”
沈初把自己的书本放下,又一本一本整理进桌洞里。
季泽跟他说话,他就闷头“嗯”一声,也不去看身边的狼崽子,随时准备脚底抹油从教室开溜。
分明是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桌,可是沈初就想躲着他。
哪怕只是躲今天一个晚上,不要让他们单独在一个教室里。
“哎,我说…”季泽手指夹着水笔,把笔帽处往桌上点了点,“想跟你说个事。”
沈初手上一顿,书本从他之间滑落,掉在地上。
季泽把水笔放下,弯腰替沈初捡起书本:“嗐,你别这样,都生分了。”
沈初抬眸,看见季泽脸上挂着同往常一样的笑。
那一瞬间他似乎是回到了高二的时候,季泽总是这样没话找话,笑着凑过来对他说上一句“哎,我说…”
“我暑假想了想,应该是误会了。”季泽把书本放在沈初桌上,“我那个人类朋友,马堂,你见过的。”
沈初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季泽为什么突然就把话题扯到了马堂身上。
“还有我们的年级第一,秦江。”季泽手指磕在桌子上,发出些微轻响,“他们两个是一对。”
沈初知道马堂和秦江,但不明白季泽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别人的事情。
季泽继续道:“我跟他两个从小玩到大,大概是看他们两个腻腻歪歪的,以为自己也是了。”
沈初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季泽的话是什么意思。
狼崽子的意思是——他以为是。
但其实他不是。
“分班之后就跟他们疏远了些,这次暑假又玩到一起了,”季泽喉结上下一滚,搁在桌上的手指也微握成拳,“秦江的性格跟你挺像的,我对他也很好。”
沈初猛地抬眸,对上季泽的眼睛:“…秦江?”
“啊…是的,”季泽舌尖抵上自己的犬齿背部,咬着牙说出了最后一句,“我把秦江当朋友,你…也是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狼崽子看着挺浪,其实喜欢的很卑微。
今天有二更!我一定要二更!(大概会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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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我都知道
季泽对自己不是那种感情。
他对自己, 和对秦江是一样的。
他只是误会了而已。
像是睫毛掉进了眼里, 沈初低头,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竟然紧张得连拿着书本的手指有些发抖。
“哦。”沈初把书本全部放进桌洞, 手掌在桌下狠狠地攥了一下,“那就好。”
随后, 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那只水笔,拔开笔帽后双臂搁在桌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
“要不是你说,我都还没在意, ”季泽把笔在指尖转得飞快,像是不经意道, “还好发现的早, 是不是吓着你了?”
沈初微微弓腰,把刚才放进桌洞里的书随便拿出来一本:“没有。”
“我把你当小兔子照顾,你会不会生气啊?”
季泽目光微垂, 停在桌面。
黑色的笔被握在手掌虎口处, 拇指和食指捏住笔杆底端, 正在纸上写着什么。
应该是在算题目。
沈初突然觉得事情好像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
最起码, 季泽没太当回事。
当事狼还能一心二用跟他闲扯唠嗑。
“有什么好生气的。”
沈初学着季泽, 也非常淡定的翻开暑假作业的第一页,是他除了数学第二烦的物理。
「如图所示,金属棒MN两端…两端…两端…」
沈初尝试了一下,发现季泽在身边他连题目都看不下去。
写个屁。
就在他准备扔笔滚蛋的时候, 季泽突然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没写啊?”
沈初胡乱“嗯”了一声。
季泽笑了笑:“我写了。”
沈初等着他继续说。
“不过我的作业给方恒了,你要抄就找他要吧。”季泽重新把目光收回,把书翻过一页。
沈初没想着抄作业,或者换种说法,他压根就没想着交作业。
这好几本暑假作业,给他答案抄他都懒得抄。
但是季泽既然都这么说了,自己就顺着他的话去做,也算是找了个理由回去。
沈初“嗯”了一声,收了收自己的作业,起身离开。
等到沈初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教室外,季泽紧捏着笔的手终于松了下来。
“咔哒”一声,水笔掉落在桌上,“咕噜咕噜”滚到桌边,又被季泽用两指按住。
像是紧张过度后突然放松,季泽脊背微弓,闭上眼睛,长长舒了口气。
刚才的对话在他的脑海里来来回回演练过无数次,每一句都是他反复考量后设计好的台词。
不仅如此,季泽甚至想到了每一句话之后对应的无数种反应。
甚至还有最糟糕的——沈初压根就不会听他说话。
还好。
季泽把自己满是汗的手掌摊开,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还好沈初听他说完了全部,是最顺利的那一种情况。
顺利到…沈初就这么信了。
季泽眼底酸涩,翻涌泪意。
别信啊,是假的。
只要稍微质问我几句,我就撑不住了。
撑不住就想求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
因为我只是一个你最平常不过的同班同学。
季泽眸底猩红,看向教室大敞着的后门。
沈初信了,然后走了。
走得干脆利落,连头都没回。
走了也好。
季泽自嘲地笑了笑。
不然他总要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怪累的。
-
隔天,苦逼的高三生正式“开学”。
几百人顶着三十多度的高温,怨声载道。
“我要去教育局举报,”橘猫胖子抹了把头上的汗,“不让猫活了。”
“听说都有人举报过了,”小绵羊弱弱道,“教育局和学校老师是一伙的,根本没用的。”
“没天理没王法!”橘猫胖子仰天长啸,“一中难不成要只手遮天吗?!”
方恒沈初默默旁观,吧唧吧唧吃着自己的早饭。
“算了,像我们这种十二班的人的死活根本没人管。”橘猫放弃了。
“十二班也不是全不行啊,”小绵羊说,“白绯和季泽的死活狗腿子还是会管一管的。”
白绯成绩虽然不像季泽拔尖,但是也算中等偏上。
听到季泽的名字,沈初吃饼的动作顿了一顿。
“对了跳哥,你和白绯怎么样了?”橘猫问道,“付明清上学期都没在咱班门口堵白绯,听说已经放弃了。”
沈初低头喝了口豆浆,专心听八卦。
付明清都交代季泽帮忙照顾白绯,看样子是真的放弃了。
而上学期季泽还告诉他白绯喜欢的是方恒,沈初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兄弟能成。
“没怎么样,”方恒道,“她对我又没意思。”
沈初歪了歪头,奇怪地看向方恒。
“干嘛这么看着我?”方恒也奇怪地看向沈初。
沈初咽下嘴里的煎饼果子:“她对你没意思?”
方恒点点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觉得她对付明清有意思。”
没等橘猫咋呼开,小绵羊先惊得打了个嗝:“怎么可能?他,他可是豹子!”
“还搞物种歧视咋滴?”
方恒嘴快说完,突然想起他们寝室搞物种歧视的还有一个。
沈初听到方恒刚才说的话,就知道这个大袋鼠要看自己。
两人目光相接,几年培养出来的默契让他们瞬间懂了对方在想什么。
方恒:泽哥泽哥泽哥…
沈初:敢提杀了你。
下一秒方恒沈初同时低头,各吃各的饭。
踩着七点的上课铃,沈初顶着狗腿子的破口大骂进了教室。
季泽正叼着豆奶的吸管,晃着椅子背单词。
沈初从他身后走过,心想还好自己不是个爱闹腾的,不然季泽这姿势,早让他摔个百八十来次了。
他拉开椅子坐下,突然想起了孟雨疏曾跟他说以后找个小姑娘收拾自己。
季泽这么皮,也不知道哪样的小姑娘才能受得了他。
“早啊。”季泽笑眯眯地冲他打招呼。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沈初拿出英语课本,低低地应了一声:“早。”
耳边传来嗡嗡的朗读声,沈初随手把书翻开,映入眼帘的是歪歪扭扭的一句歌词——与我为伴,前路未知。
这是上学期季泽给他翻译的。
沈初的目光在上面停留片刻,随后把这页翻了过去。
瞎矫情什么。
-
不知道学校是不是在给他们这批准高三生一个缓冲期。开学一个多星期,沈初并没有感受到同学嘴里的“死亡高三”有多“死亡”。
也就是订正一下上学期的期末试卷,再预习一下下学期的新课。
沈初等了好几节数学课,终于等到了最后那道导数大题的课上讲解。
老师用了和他不同的方法,得到了一个相同的结果。
那自己做的也没错啊!
沈初不是很懂。
但他不想去问季泽,更不想去问老师。
大兔子自己把脑袋埋进桌前堆着的课本里,用老师说的那种方法把题目算了一遍。
接着,他用自己的方法又算了一遍。
分明是季泽说给他的思路,怎么就一分不给呢?
季泽的手指突然点上沈初的试卷:“你做的是对的。”
沈初诧异抬头,看向自己的同桌。
季泽把自己的试卷放在桌子中间:“我和你用的是一种方法。”
沈初看着季泽试卷上那几行熟悉的公式,以及在公式后面跟着的一串小红勾。
他似乎明白过来什么。
有的卷子,一行一列一个公式,都会被按着步骤一点一点批改下来。
可是有的卷子,就连那个叉都画的十分敷衍。
大概是阅卷老师没有想到,年级倒数的考场里,也会有人把最后一道大题做出来。
沈初把自己写满步骤的草稿纸压在卷子下面,心底像是被开了一个窟窿,满满的全是失落。
他明明很认真地在做这一题。
“一百一十四。”季泽突然报了一个数字。
沈初目光微抬,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这里,加二十三,”季泽手指在沈初的试卷题号前模仿着红笔打了个圈,“你数学考了一百一十四分。”
沈初看着季泽修长的手指,愣在原地。
“进步很大,”季泽眼睫垂下,目光温柔,“我说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季泽:你的努力我都知道。
呜呜呜好温柔的狼崽子,我真的是他亲妈,你们看我笔名,说的就是他啊!
第46章 嘴硬
沈初不太喜欢说话, 有些事情宁愿压在心底也不会跟人分享。
比如自己学习这事儿, 他就不愿意被人知道。
孟雨疏是个例外,会透过现象看本质,到底是自家儿子, 知道什么就拿到明面上说,沈初也不会跟他发脾气。
不过要是换个人, 比如说方恒,拍拍沈初肩膀说“你认真学习进步很大”之类的话,沈初应该会抄起练习册把人给撂一边去。
不过季泽的话…就算了。
毕竟自己问了他那么多题目,就算被他拿出来打趣也是没关系的。
沈初指尖擦过季泽刚才给他圈过的题号, 把卷子随手一折,夹进书里。
脸上烧得慌, 总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还, 还行吧。”沈初有些结巴。
如果是以前,季泽大概会厚脸皮地凑过来,说上几句“我夸你呢哥哥, 脸怎么红了”之类的骚话。
但是现在, 却也就草草“嗯”了一下, 收回了目光。
两人还会说笑几句, 但是相处模式似乎是变了。
沈初偷偷抬眼, 看向季泽。
少年鼻梁高挺,眉眼锋利,纤长的睫毛卷翘,像把刷子, 在眼下投了一片浅淡的阴影。
这样好的少年,喜欢自己什么。
不对,季泽不喜欢自己,他只是误会了。
沈初收回目光,把书本收进桌洞。
季泽睫毛微颤,眼皮稍稍抬起,叠出了一道褶皱。
大兔子刚才看什么呢?
狼崽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他的目光在书本上打了几个转,最后瞥向身边的沈初。
仅仅只看了一秒,又立刻收了回来。
看他呢?
-
八月下旬,临近开学。
明晃晃的太阳跟烤炉似的,又一次刷新了本月的最高气温。
窗子旁的座位被太阳之神眷顾,每天六小时暴晒,不要太爽。
沈初搬着自己的桌子,挪到了季泽后面。
同桌变后桌了。
不过托太阳的福,沈初终于可以避免和季泽相处时的尴尬,以及在上课时光明正大地走神看前座的狼崽子。
没糖吃了,也没人问问题。
沈初往桌子上一趴,热得想当场去世。
季泽靠在椅背上,离他很近很近。
“小狼朋友的味道有股甜甜的味道,和别的狼不一样。”
沈初合上眼睛,想着孟雨疏的话,也开始觉得鼻尖有丝丝缕缕的甜味,混着季泽的味道,很好闻。
小狼朋友。
沈初缩紧双臂,把自己的脸埋进去。
好好个朋友,被自己作没了。
也不算没了,沈初想。
就是和原来好像不一样了。
“你是不是喜欢男生?”
“嗯。”
“是我吗?”
“是。”
“你…喜欢我?”
“……”
季泽没有说话。
少年眸中笑意温柔,未减半分。
喜欢我吗?
沈初蜷了蜷手指,应该是喜欢的吧?
喜欢的吧?
他有些急了,迫切地等着季泽开口。
汗水黏腻,沈初睡得昏昏沉沉。
隐约听见有铃声响起,他的后颈突然一冰,整个人从梦中惊醒。
那个笑容温柔的少年,像是被打破了的梦境,瞬间碎裂成无数个碎片,四散开来。
“不热吗?”季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一罐挂着水珠的冰可乐被放在了沈初眼前。
沈初满头是汗,呼吸急促。
他看着那罐可乐,有些迷茫地抬头。
季泽手指点在他的桌角,侧身坐在椅子上。
少年手臂结实,搭在桌前,仰头喝下自己的那罐饮料。
沈初喉结微动,眼底还印着季泽弯起的眸子。
他因为紧张和期待而快速跳动的心脏,还没来得及慢下来。
自己在期待什么?
季泽不早就解释清楚了吗?
他不喜欢。
他只是…误会了。
沈初一言不发,起身走出教室。
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可乐底座已经积了小堆水渍,季泽脸上笑意变淡,而后彻底消失。
不想要吗?
他给的东西。
季泽抬手,把那罐饮料拿过来。
刚巧白绯路过,季泽把人拦下,要了张纸巾把桌上水渍擦干。
“给你。”季泽把可乐放到白绯面前。
白绯不敢收,也不敢走:“我,我不喝…”
“给你你就拿着。”季泽强行把可乐给她,“胆子怎么还这么小?”
白绯拿着可乐,有点委屈:“我只是…扔个垃圾。”
季泽看着白绯,觉得自己对一个小姑娘态度有点恶劣:“实在不要就给我吧。”
白绯怕惹季泽生气,把可乐往手上一握:“我要…”
季泽:“……”
这女人真麻烦,付明清怎么受得了的。
沈初出去洗了把脸,回教室后发现桌上的可乐没了。
连可乐罐子上的水都没了。
他抬头,微微探身看向季泽的桌子。
没有他的可乐。
可乐呢?!
沈初又弯腰,看了看自己的桌洞和桌下。
都没有。
真他娘的见鬼了。
怎么给了人的东西还能收回去的?
季泽这个不要脸的。
沈初想推推季泽问个缘由,可手都伸到空中,又硬生生停了下来。
季泽又不欠他的,狼崽子想给就给想收就收,还需要过问他的意见?
不过是一罐可乐,没有又不会死。
沈初心里憋着气,跟条河豚似的把书往桌上一摔。
既然要拿回去,就别给他啊。
既然不喜欢,还他妈说出口。
他顿了顿,想起季泽其实也没说出口。
两人之间隔着的事端,还是自己挑起来的。
沈初指尖用力,把书的页角捏皱。
如果当初自己没问就好了。
如果他没问,季泽过了一个暑假,肯定也就明白了他的误会。
那他们两个人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幅不远不近的局面。
怪他自己。
-
星期六晚上六点,铃响放学。
明天周日休息,晚上没有大晚自习。
季泽寝室似乎有什么活动,几个食肉动物跑得飞快,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沈初打一声。
沈初还惦记着下午那罐可乐,坐在自己位置上目光直往季泽的桌洞里钻。
方恒找他去吃饭,沈初热得没胃口,让他自己去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就特别想喝冰可乐,杯壁上挂着水珠的那种。
这么想了一会儿,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全部离开。
突然,桌子边上颤颤巍巍推过来一罐可乐。
沈初抬眸一看,是白绯。
白绯手指搅在身前,有些不太自在:“还,还给你。”
沈初迟疑片刻,明白过来。
他的可乐原来被拿去给人小姑娘了。
沈初额角一跳,想揍人。
白绯看着沈初脸色不好,自己心里也怕:“季泽他,他只是顺手给我的。”
“给你就是你的,”沈初用书把可乐推到桌子边缘,语气不好,“拿走。”
“我也不知道季泽为什么会给我,”白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和季泽什么事都没有。”
沈初嘴角一抽,总觉得白绯说的话驴头不对马嘴,奇里奇怪。
“你跟季泽的事跟我说什么?”沈初道。
白绯吸了吸鼻子:“我,我怕你误会。”
沈初皱眉:“误会什么?”
“误会季泽。”白绯道。
季泽关他屁事啊?
沈初快炸了。
“你不要生气啊,”白绯快哭出来了,“季泽他,他肯定不喜欢我,他肯定喜欢你的。”
像一盆冰水浇在了热碳上,刚才还暴躁烦闷想跳起来打人的沈初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你说什么?”
-
沈初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我,我也不会喜欢季泽的,”白绯低着头,可怜兮兮地说,“因为,因为…”
沈初按耐住快要叫嚣到嘴边的疑问,强行让自己翻天覆地的内心平静下来:“你喜欢谁我没兴趣。”
白绯看着沈初,这个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少年。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跟他讲,可是沈初总有季泽陪在身边。
这次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但是没说几句话,又惹沈初生气了。
沈初好像很讨厌她。
白绯细着声音“哦”了一声,眼眶里的眼泪蓄不住,顺着脸颊就落了下来。
沈初最受不了女孩子的眼泪,白绯在他面前这么一哭,他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别哭。”
沈初站起身来,从隔壁桌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白绯。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白绯哽咽道。
沈初眉头紧皱:“不至于。”
“我知道我没用又爱哭,”白绯小声哭道,“可是我控制不住,总是害怕,一着急就掉眼泪。”
沈初没说话,站在原地静静听着。
“我高一就知道你了,你是食草动物,却那么厉害,我也想像你一样,”白绯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季泽他是狼,你还有勇气和他在一起,我真的很佩服你…”
“等等,”沈初不得不打断她,“我和季泽在一起?”
白绯一双圆圆的杏眼眨了眨,反应了几秒立刻解释:“那个…男生和男生,我知道的…”
“我和季泽怎么会在一起?”沈初心底的火气又冒了上来,他像是说给自己听,又重重地强调了一遍,“我和季泽什么关系都没有。”
白绯“啊?”了一声,呆了良久。
沈初和季泽如果没在一起,那她刚才那些话…都在说什么。
“你们,你们…”白绯吓得连退好几步,“怎么可能没在一起呢?”
季泽对沈初那么好,就差把“喜欢你”三个字挂脸上了。而对别人总是冷冰冰的沈初,让季泽搂着抱着,还会冲他笑,怎么可能没在一起?!
“为什么觉得我和季泽在一起了?”沈初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就要藏不住了。
白绯哆嗦着下唇,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没在一起。”沈初呼吸粗重,五指压着桌子,像是怕白绯真说出了什么所以然来,又及时补充道,“没有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给你们发糖,不虐了啊,摸摸胸。
今天还是一更,明天见qaq
小剧场(满十八岁了):
两人第一次的时候,都没有什么经验。
季泽急躁又鲁莽,把沈初弄得生疼。
“老子不来了,”沈初腿一蹬,脚心抵在季泽的肩头,“出去。”
沈初较着劲,绞得季泽也疼。
他握住少年脚踝,偏过脸亲了亲沈初圆润脚趾:“乖宝,你放松点。”
“怎么放松?!”沈初十指抓着床单,痛苦地仰起下巴,“你他妈在下面试试?”
少年的颈线被拉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其上凸起的喉结微动,诱人可口。
季泽虎牙轻磨,俯身一口咬在了上面。
沈初身子一颤,连带着骂人的声音都发起抖来:“你他妈…”
有点扛不住。
下一秒,季泽身下一空。
一团白色的毛绒绒从空调被里拱出来,小兔子缩着尾巴,蹭着墙边,颤颤巍巍扎进枕头下面不肯出来了。
季泽:“……”
狼崽子动了动腰,愤怒日床。
“沈初,你再这样你男人就坏了。”季泽把脸埋进枕头里,闷闷不乐。
沈初摸摸自己的小屁股,心道不行,不这样我就坏了。
第47章 想通了
白绯看着沈初, 有点发懵。
她本来就没觉得沈初会骗自己, 刚才的反问顶多表达了自己的不敢置信。
而这份“不敢置信”,也是因为信了事实,才会难以接受。
误会了一个男生和另一个男生的感情, 白绯本来以为沈初是要生气的。
可是沈初不太像生气,他更像是被抓住了把柄了孩子, 一个劲地去解释并不是这样。
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说话?”沈初抬头,看向白绯。
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却又担心被别人看出来。
白绯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
“对不起, 我误会了。”小姑娘耷拉着脑袋,向他道歉。
“没关系。”沈初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他看着桌子愣了一会儿, 随后四下看了看, 从桌洞里掏出一根笔来。
“今天没有大晚自习,”白绯好心提醒道,“你要在这看书吗?”
沈初抬眸看了白绯一眼, 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 “哦”了一声:“不看。”
他又把笔放回了桌洞, 站起身对着黑板发了会儿呆。
“你没事吧?”白绯看着沈初这六神无主的样子, 觉得太不对劲了。
“没事。”沈初转身就走。
“你的可乐。”白绯拿过桌上可乐, 小跑几步递过去。
沈初被叫住,想都没想接了过来。
直到出了教室,他才反应过来,这可乐并不是自己的。
他在干什么?沈初自己也不知道了。
“沈初, ”白绯壮着胆子,拉住沈初的衣角,“我,我请你吃冰棍,行不行?”
-
淮城一中里面只有食堂一家小卖部,每天只在中午和晚上开两个小时。
如果课间嘴馋,只能去教学楼后门的那家隐秘小卖部。
要什么冰棍隔着门说一声,那头的店家就从从缝隙里递进来。
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而又因为路程太远,所以课间都是拉着朋友一起去。
久而久之,“请你吃冰棍”就引申为了“咱俩出去溜达溜达”的意思。
沈初脑子有点晕乎乎的,不管想不想,都点了点头。
晚上快七点,天已经暗了下来。
教学楼后门大开着,白绯蹦蹦跳跳跑出去,举了两根老冰棍回来。
沈初接过来,说了句谢谢。
让人小姑娘请吃东西,挺不好意思的。
“沈,沈初呀,”白绯舔了舔冰棍,有点紧张,“我能,能跟你去走走操场吗?”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沈初“嗯”了一声,跟着白绯走向操场。
“我有件事,想,想跟你说一说,”白绯低着头,磕磕绊绊地说着。
沈初几口咬掉冰棍的一半,冰渣混着糖水,喉结一滚咽下去:“你说。”
夏虫乱飞,聚在操场的巨大镁光灯下,白绯低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顺着木签流下来的黏腻。
“我的事情很不好听,你要是不想听了,就,就走。”白绯道。
沈初又“嗯”了一声,几口吃下另一半冰棍。
“付明清他前几天来找我了,”白绯吸了口气,鼻子一酸又想哭了,“他跟我道歉了,说都是因为他,我才一个朋友都没有。”
沈初有些意外。
付明清这豹子是换了个芯子?怎么突然开窍了?
“我想想,也不是,”白绯眼眶红了一圈,“是我太没用了,被人欺负就只知道哭,所以付明清才会生气。”
沈初听着小姑娘的心思,突然觉得还挺甜。
看白绯这样子,和付明清八/九不离十了。
“我以前很怕他的,也怕季泽,”白绯的冰棍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她也不吃,拿在手里,“因为我小时候总被一只老虎欺负,他说要把我吃掉,说他吃我是天经地义的。”
两人走到一个垃圾桶边,沈初把自己的那根冰棍签扔了。
他看看白绯,把她没吃几口、却化得差不多的冰棍也给扔了。
“别哭了,好好说。”沈初拿过白绯手上的纸巾,两人都把手擦了擦。
“之前我还劝你别和季泽在一起玩,其实不仅仅是因为季泽是狼。”白绯停下脚步,抬手抹抹眼泪。
小姑娘深深吸了一口气,抱着赴死的心态,闭上眼道:“还因为那个时候我很喜欢你。”
沈初站在白绯身边,愣了片刻后诧异着叹出了一声笑意。
白绯喜欢的是自己?他之前还帮着方恒研究小姑娘的心思,结果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沈初低下头,去看塑胶跑道上被灯光拉长的影子。
他有什么好喜欢的?
“你是我心里的英雄,”白绯睁开眼睛,声音带着哭腔,微微发抖,“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不因自己是只食草动物而自暴自弃,也不屈服于他人的欺凌践踏。
足够强大去处理发生的一切事情,却依旧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
晚风轻拂,吹乱姑娘家的碎发。
沈初看着眼前哭红了眼的白绯,觉得自己还不如她。
“我很喜欢付明清,我想跟他考一个大学。”白绯道。
沈初:“……”
不是?刚才不还喜欢他吗?
“我以为季泽在一起了,”白绯小声道,“我觉得你都可以和狼在一起,我也不应该因为付明清是豹子就拒绝他。”
结果这两人还没在一起。
她这份勇气,也不知道借的谁的。
“出生不是自己定的,因为对方是食肉动物而远离,和因为对方没钱而嫌弃,有什么区别呢?”
小姑娘细软的声音,在这个夏夜里却落得掷地有声。
沈初似乎听得认真,他愣了半晌,才轻轻点头:“你说得对。”
白绯噼里啪啦一通说完后,怂了。
她牙齿打颤,“得得得”抖个不停。
“付明清知道吗?”沈初重新抬起脚步,两人并肩慢慢走着。
白绯缩着脖子,摇了摇头。
“他知道了会高兴死的。”沈初抬头看着漫天的繁星,叹了口气。
两情相悦啊,真他妈让人羡慕。
白绯捏着拳头,视死如归:“那,那你跟季泽…”
沈初瞥了她一眼。
白绯:“嘤。”
“你误会了,”沈初淡淡道,“我和他是朋友。”
白绯不太信:“就…朋友啊?”
季泽是真的喜欢沈初,白绯从分班那天就知道。
沈初垂下眸子,话里带着他自己都察觉出来的浓浓失落:“是好朋友。”
好到愿意惯着你的小脾气,无限包容的朋友。
白绯咬了咬唇:“那你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呢?”
沈初一步一步走着,听到白绯这么问他,难得笑了笑:“因为我和他是朋友。”
只是朋友。
-
“初哥你行啊,今晚和白绯溜操场都在班里传开了。”
刚进寝室,方恒就说道了起来。
沈初懒得搭理方恒,他有点累,直接踢了鞋子扎进床上。
“什么情况?”橘猫胖子从床上探出来一个脑袋,“多年兄弟要为一个女人反目了吗?”
“滚啊,”方恒道,“我和白绯清清白白。”
“所以我们寝室拉出去联姻的是初哥?”橘猫又问。
方恒摇头:“我觉得应该不是。”
“闭嘴。”
沈初两个字让寝室安静了下来。
方恒和橘猫对视一眼,耸了耸肩,各干各的事去了。
沈初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空调开到二十四度,适合盖着被子安静睡觉。
沈初心中酸胀,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和白绯的这一通话,表面上是人小姑娘解了心结,可实际上也让他看清了内心。
他喜欢季泽。
没误会,就是那种喜欢。
所以他才会在隐约察觉到一点后就迫不及待地去询问,可是却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慌乱地回绝掉。
他太草率了。
像只无头苍蝇,没有方向感的横冲直撞,再大刀阔斧地处理问题。
不过还好,还好他回绝掉了。
沈初又想,因为季泽并没有喜欢自己。
如果当初答应了,暑假之后季泽意识到他只是误会了,那岂不是更尴尬?
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沈初有些啼笑皆非。
老天爷可真会跟他开玩笑。
-
九月初正式开学,班里重新安上了深色的吸光窗帘。
靠近窗边的“天选之子”们都纷纷把座位挪回去,然而沈初却仍然在季泽身后坐着,稳如泰山。
“正式开学了,还乱七八糟的坐着,”狗腿子指了指沈初,“给我搬回去坐!”
沈初千般不情愿,百般不乐意,最后却还是把桌子搬回了季泽身边。
坐了近半个月的前后桌,两人的说话次数已经降为每日个位数。
在排除掉“交作业”“老师来了”之类的废话,差不多已经约等于零。
沈初坐回季泽身边,有点心慌。
他最开始还能把两人没话说的原因归结于“前后桌不好沟通”,但是现在又成了同桌,如果还没话说,那就找不到什么借口了。
“你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换个座位,”季泽突然开口,目光却仍停留在课本上。
这话跟把刀似的,往沈初心上狠狠就是一捅,他诧异抬眸,不明白季泽为什么突然这么排斥他。
“这边靠近窗子,的确晒人,”季泽又补充道,“大夏天挺热的。”
沈初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季泽说的原来是这个。
“没事,”沈初的手握住桌子边缘,低声道,“有窗帘。”
季泽停下手上的笔,偏过脸看向沈初。狼崽子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哦,你不嫌热就好。”
沈初对上狼漆黑的瞳,突然发觉自己好久都没有这样正面看过季泽了。
少年额前碎发长了些,但眉眼依旧锋利,是他熟悉的酷哥模样。
和过去看他不同,现在看的,是喜欢的人。
“扑通——扑通——”
沈初的胸口发胀,心跳敲击着耳膜,一下又一下。
他的呼吸微乱,不忍移开目光。
可是下一秒,季泽却率先将视线收回,重新转过脸去。
黑色的水笔在他指间转了几个来回,一个没接住,飞去了沈初桌上。
季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把笔重新拿回去。
没话说了吗?
沈初低头看着书上一行行的小字,心里酸涩不堪。
因为自己的莽撞武断,他和季泽才会变成如今这幅局面。
要道歉吗?要怎么道歉?
他正这么想着,桌角突然推过来一颗橙色的小糖。
沈初心心念念的少年正轻抿着唇,有些不安地看向他。
“吃吗?”
作者有话要说:季泽:别这么看着我我会想多的。
第48章 看你咋了?
季泽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这么怂。
狼崽子活了十几年, 爬高上低, 飞扬跳脱。
除了偶尔迁就马堂以外,没对谁这么忍让憋屈过。
沈初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季泽每天都给自己打着跟沈初各奔东西老死不相往来的预防针, 就连说句话都小心翼翼怕越雷池一步。
这种患得患失纠缠了季泽好些日子,还没等他调整好心态, 沈初就为了躲阳光连桌子带人一起搬到他的身后坐着了。
不知道是躲太阳,还是躲他。
于是季泽心态更崩了。
两人不坐在一起,肢体接触少了,语言接触更少。
季泽每天都在琢磨着跟沈初说点什么, 但真要说了,又总觉得自己在没话找话纯添尴尬。
大兔子本来话就少, 五句里面三句都在让他滚远点。
现在两人关系不像之前亲密, 那些标准国骂又不好直接脱口而出。
于是沈初的话渐渐变成了“嗯”“好”“知道了”这种没有意义的回复。
一个没有感情的敷衍机器。
直到正式开学,教室挂上了吸光窗帘,躲太阳的同学都搬回了原来的位置, 可是“躲季泽”的, 却迟迟不愿意回来。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 可以换个座位。”
季泽目光停在书本上的某一行字, 像是在认真看书, 其实心疼得滴血,咬着牙把沈初从自己身边推开。
被抛弃也太惨了,不如让他先开口。
沈初走得没心理负担,自己也落个潇洒自在。
季泽说完, 又觉得自己这么说沈初会不会多想,会不会内疚,会不会觉得对不起自己。
于是他又给沈初找了个借口,让对方走得自然些。
“这边靠近窗子,的确晒人。”
“大夏天挺热的。”
离开是因为太阳晒人,不是其他的原因,是真的很热。
理由充分,离开是迫不得已,是不得不。
季泽自认为把沈初的所有感情都照顾到了,却不曾想,大兔子淡淡来了句“没事”。
像是真的没事一样,沈初把桌子对齐,说有窗帘。
季泽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没想过这个结果,所以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哦,你不嫌热就好。”
只能干巴巴地说着客套话,像是真的在替沈初担心晒不晒得到太阳的问题一样。
沈初垂着眸子,安静又乖巧的样子。
季泽一旦看上,就挪不开眼。
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沈初要报以同样的目光。
少年眸底闪烁着别样的意味,视线灼热,他接不住。
季泽败下阵来,扭头重新看向书本。
呼吸漫长,就连血液流动似乎都变得缓慢而又艰难。
他的手指僵硬,转着的水笔没有接住,滚去了沈初桌上。
有些不知所措。
季泽扯了扯嘴角,生怕露出丁点情绪。
沈初他还愿意和自己坐在一起啊。
季泽濒死的心脏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自己分明给他做好了一切让他离开的铺垫,可是沈初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说明沈初也不是那么讨厌他吧?
季泽有些开心,却又不好表露出来。
他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偷偷看了看身边的大兔子。
沈初皱着眉,似乎不太高兴。
换做以前,季泽大概会厚脸皮的凑上去,叫几个哥哥给糖吃,甚至还能把脑袋靠在沈初肩上,耍个赖皮蹭上几下。
但是现在通通都不能用了。
他只能掏了掏桌洞,翻出了几颗放了大半个月的水果硬糖。
季泽记得沈初偏爱橙子味的,于是挑了一颗橙子味的糖放在桌上。
他怕沈初又拒绝,所以格外小心地把糖只送到两张桌子之间,没敢再往大兔子身边递上几分。
“吃吗?”
-
两人都几秒没有动作。
季泽紧张得手心冒汗,想着自己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然而下一秒,沈初拿过季泽的糖,攥进了手心。
他没有立刻剥开,可舌尖却像是沾上了蜜,丝丝缕缕的甜味一路钻进心里。
就像季泽身上的味道一样,是甜的。
“不吃吗?”季泽见他收了硬糖,似乎有些开心,又拿出了好几颗放在桌子之间,“我这还有。”
沈初把那些糖全都收过来,点了点头:“吃。”
他吃,但是舍不得吃。
也不知道季泽还会给他几次糖,这次的吃完,下次还有没有了。
季泽看着自己拿过去的糖都被沈初一一收下,唇角忍不住的上扬,压都压不下去。
他想嬉皮笑脸地说上几句“你吃,吃完了我再给你买”之类的话,但是话都到了嘴边,硬是被他给憋了回去。
还是算了。
指不定这次是给他面子强行收下的呢。
季泽唇角往下一耷,刚才还摇得欢快的狼尾巴又垂了回去。
知足常乐,不想那么多了。
-
正式开学后,两人的话又多了一些。
虽然不像之前那么腻腻歪歪,但是也好过前后桌时的一言不发。
下午课间,沈初困得不行,倒头就睡。
班里没有空调,只有六顶吊扇在房顶上“吱吱”地转着。
沈初闷着头睡,呼出来的热气跟小火炉似的,又反过来糊了他一脸。
他热得难受,侧过脸对着窗口,趴在桌上睡。
突然脑后传来一阵凉风,像是有人在扇扇子,一下又一下的。
少年颈上有汗,被风拂过,蒸发带走热量,有些舒服。
沈初想回头看看,但是困得不行,连眼皮都睁不开。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中午也不睡会儿…”
是季泽。
沈初的眼皮动了动。
那阵凉风没停,吹着他的耳后颈肩。
沈初有时候真的怀疑季泽有没有骗自己。
狼崽子依旧对他好到让沈初自己都误会了。
只不过这份“好”,像是从地上转到了地下,明面转到了暗面,默不作声地一直存在着。
沈初想,如果回到高二的时候,自己一觉醒来,季泽肯定会捧着他自己的手,卖惨博同情:“我给你扇了十来分钟的扇子,手都要断了,给我捏捏。”
而自己大概会挺嫌弃地说:“我又没让你扇,手断了去医院,捏捏有什么用?”
然后季泽扑上来把他抱住,哀嚎着喊他没良心。
上课铃响,沈初手臂撑着桌子,揉揉眼睛。
季泽收了手上折扇,递给了前排河马。
“醒了?”季泽把生物书拿出来,“这节生物课。”
沈初哑着嗓子“唔”了一声,从桌子上堆起来的课本里抽出生物书来。
“上课,起立!”
班长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
沈初和季泽一起站起身,看向讲台。
“老——师——好——”
炎热烦闷的夏天,永无休止的蝉鸣混着阳光和冰块碰撞的声响。
沈初拖长了声音,在微微鞠躬时瞥向身边的少年。
哪知下一秒对上季泽的目光。
狼崽子微垂的眼尾透着温和,眸子里藏着促狭的欢喜。
“偷看我呢?”
“兔宝宝?”
作者有话要说:季泽/沈初:我觉得他不是不喜欢我。
第49章 学习真快乐
兔宝宝…季泽以前好像也这么叫过他。
沈初愣了几秒, 随着教室里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 坐回了凳子上。
他以前觉得这个称呼娘气又傻逼,季泽一叫就想冲上去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
这声兔宝宝暧昧意义十足,跟小情侣之间的爱称似的, 想一想就脸红发热。
两大老爷们,宝你妈的宝宝。
而另一边, 季泽今天知道了什么叫做得意忘形。
起立的时候以为抓着沈初看自己就开心得飘飘然,脱口而出一句兔宝宝。
不偷看别人怎么知道别人偷看你?
万一沈初脑子突然好使,抓住这个把柄可怎么办?
几秒时间,季泽脑内翻江倒海, 自己吓自己吓出了一脑门汗。
然而当他悄咪咪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兔子之后,他发现沈初竟然脸红了。
不是每天中午热得脸红, 而是侧脸带着颈脖耳根, 红成一片。
季泽有点懵,他觉得沈初就算不生气,多多少少也会有点情绪。
但是这脸红是什么鬼?沈初也会脸红?
做梦呢?
季泽的目光来来回回, 在沈初脸上确定半天, 才说服自己。
真红了!
接着, 沈初像是注意到他的目光, 轻轻咳了一声之后, 把脸转向窗边。
少年的耳尖血红,被阳光照着,几近透明。
季泽微微睁了睁眼睛,想给自己一耳巴子看看是不是还没醒。
害羞的大兔子?
操!真他妈可爱!
季泽手指微动, 想摸摸兔耳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底的那一份兽性,他几乎是控制不住一般,抬起了手指。
沈初就在身边,就在眼前。
那个在巷子里抡起钢棍撂倒三个食肉动物的的大兔子,因为他的一句话红了耳尖。
这是他喜欢的人。
是他不敢声张,默默喜欢了好久的人。
心脏疯狂地跳动了起来,季泽能听见自己逐渐粗重的喘息。
我想…抱一抱你。
“啊…又是试卷。”
前座的河马头也没回,扬手往季泽桌上丢了一份理综试卷。
这份试卷来的巧,正好搭在了他刚抬起来的狼爪子上,把季泽整个人给砸清醒了。
操,他刚才要干嘛?!
季泽拿过试卷,重新放好双臂。
抱你妈啊,抱试卷吧!
教室很静,头顶上吊扇“咯吱咯吱”转个不停。
同学们翻叠试卷发出沙沙声响,在片刻后重新归于宁静。
时长为三节课的理综测试开始了。
沈初趁着拿试卷的功夫,搓了搓自己的脑子。
脸都他妈快烧起来了,也不知道季泽在没在意。
真是日了狗了,又不是没被这么叫过,怎么这次就想这么多?
季泽对他的心思从来就没变过,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一样的。
他把自己当朋友相处,是好兄弟好朋友…
突然,耳边有人叫他的名字。
“嗯!?”沈初猛地抬头,从喉咙里发出的音量没控制住,有点儿大。
季泽眨了眨眼,脸上泛起笑意。
他实在是忍不住,想逗一逗这只懵懵的大兔子。
“你脸好红。”
-
沈初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别扭过。
季泽跟他说话他别扭,季泽不跟他说话他也别扭。
看见季泽的时候别扭,看不见季泽的时候更别扭。
他自己跟自己别扭,分明没看过什么电视剧,却意外的能脑补出一场虐身虐心的大型狗血长篇连续剧。
我爱他他爱她她爱他他不爱她。
沈初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男生。
而且还是因为对方误解了自己的心意。
季泽像是个渣男,把他给掰弯了,然后甩手又走了。
一点责任都不用负的那种。
沈初越想越难受,躺床上睁着眼睛到午夜。
最后他实在是睡不着觉,拿出手机点开了浏览器。
他拇指点着屏幕,在搜索栏内输入一行字——【男生喜欢男生】
紧接着,自动搜索就弹出了相关提示。
【男生喜欢男生是病吗?】
【男生喜欢男生怎么纠正?】
【……】
沈初的手指在空中顿了片刻,点上了第二条。
点赞最多的回答被顶到最顶端,看上去挺长一串。
【你好,我是男生,也喜欢男生。作为同样喜欢男生的同胞,我想告诉你,喜欢男生并不是什么丢人见不得人的事,我们男男取向存在皆合理,千万要尊重自己的感情,尊重自己喜欢的人…】
沈初关上手机,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尊重自己的感情,尊重自己喜欢的人。
尊重…季泽。
一想到季泽,沈初心口就又暖又胀,又疼又痒。
分明是匹战斗力爆炸的北美灰狼,眼睛却是温和没有攻击力的下垂眼。
平时懒懒散散吊儿郎当,死不要脸还喜欢笑。
可是他又那么优秀,一年的相处下来,班里无论是食草动物还是食肉动物都跟他玩得来,朋友总是很多,一呼百应的感觉。
而且成绩还那么好,题目一算一个准。
有时候自己脑子笨,听不懂题目,季泽也不会不耐烦,一遍又一遍地讲给他听。
“电子从这里进入磁场,应该往上转。”季泽拇指垂直纸面,四指沿着电子滑行轨道这么一握,方向就出来了,“这么握,懂吗?”
沈初跟着他握了一下磁感线的方向,一脸懵地摇了摇头。
“这是磁场方向,垂直纸面向外。”季泽手指捏了捏沈初的大拇指。
随后,他包住沈初的剩下四指,往里收拢:“接着这么握…”
沈初看着季泽修长的手指发呆,感受着他的指腹在自己手背上擦过的触感。
“懂了吗?”季泽把手放开,偏头问他。
沈初懂个屁,他光顾着看季泽的手了。
“嗯。”沈初低下头,随便敷衍了一声。
季泽那么好的一个人,他就该喜欢。
-
夏末的九月风一样的过去。
十一小长假,高三生只配拥有一天半。
“我回个家都要坐半天的车,这一天半的假期要来何用?”橘猫在寝室咧咧开了。
“可以在寝室睡觉啊…”小绵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软绵绵道。
“你睡一天半啊?”橘猫道,“能不能有点追求?像初哥那样去教室自习?”
正在打游戏的方恒“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去教室不一定是学习。”
“不学习去教室干什么?”橘猫问。
方恒游戏胜利,把手机往桌上一扔,伸了个懒腰:“谈恋爱啊~”
“谈恋爱?!跟谁?”橘猫惊了,“白绯不是没跟初哥好上吗?”
“别揪着白绯不放啊,”方恒道,“不能跟别人吗?”
“我中午去教室拿东西的时候,里面就泽哥和初哥两人,正讨论题目呢。”橘猫哼哼道,“我看你就是不想承认初哥在好好学习。”
方恒“呵呵呵”笑了三声:“有些人,表面在学习,实则…”
搞对象。
与此同时,正在教室里顶着高温嗑物理的沈初,要是知道方恒心里想的,能一拳头把他的袋鼠牙给打兜里。
对象搞没搞到他不知道,磁场他倒是搞了一下午。
叉是垂直纸面向里,点是垂直纸面向外。
小电子带负电,先是这么飞,然后这么飞。
“嗯,对了。”季泽左手拿着河马的折扇,凉风吹过两个人的侧脸。
沈初看着自己画对了的轨迹,有点开心。
终于他妈的画对了。
他抬眸看向季泽,脸上的笑意未收。
季泽刚才凑过去看沈初画图,脑袋垂得低了些,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互相都带着明媚笑意。
沈初在笑。
季泽看着眼前弯了眉眼的大兔子,魂都快没了。
沈初笑起来…还真好看。
“难得啊!”季泽手掌撑在桌边,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以前没怎么见你笑过。”
沈初重新低下了头,敛了眼底的笑,没事找事,用笔把自己之前画的轨道又描了一遍:“是,是吗?”
他以前好像的确不爱笑。
成绩垫底,前途未知,整天被食肉动物找麻烦,指不定还要去趟校医院。
也没什么好笑的。
“不仅不笑,还总板着张脸。”
季泽想起了初识沈初那会儿,大兔子脖子顶着个牙印,还能面不改色地在食堂囫囵吃完一大碗面。
“铁血汉子啊。”
季泽胸膛震荡,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沈初静静听着季泽说笑,时不时去看一眼身边似乎陷入某些回忆的少年。
狼的右眼眼下的那颗小痣,被搭上纤长的下睫毛,随着笑容微微颤着。
季泽这么爱笑,一直这样笑着就好了。
沈初心上微微发酸,也不知道这匹笑眯眯的狼崽子,真正喜欢的人是个什么模样。
“哎,给我看一下呗?”季泽用手指点了点沈初的肩头。
“什么?”沈初回过神来。
“脖子。”季泽说,“你记不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学校门口的巷子里。”
沈初点了点头。
他当然记得,那时候有只狼,赶着过来救他。
“你脖子上是血,眼睛也是红的,”季泽目光温柔,有些放任自己,把手搭上了沈初的肩膀,夸张道,“可把我吓坏了呢。”
吓坏个屁,沈初心道。
当时两个人都不认识,狼崽子蹲墙头上一副要把他吃了的表情。
沈初想到这,突然一顿。
他偏了偏头,发现季泽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整个人都微微朝他这边靠过来。
刚才季泽的话,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贱里贱气。
沈初保持着脊背弯曲的弧度,肩膀也不敢松懈下来。他维持着季泽靠过来时的状态,生怕因为自己的一点动作,就让季泽察觉不适,远离开来。
“脖子现在好了吗?”季泽的另一只手蜷着手指,轻轻点在了沈初的颈脖疤痕处,“是这儿吗?”
少年手指微凉,像在一片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投下去一颗石子。
鸡皮疙瘩就像涟漪,瞬间荡漾开来。
沈初肩膀一塌,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颈脖。
大兔子脸上开始发烧,连带着又一路红上耳尖。
一句“离我远点”兜在了喉咙口,被沈初喉结一滚咽了下去。
“别碰。”沈初的声音细如蚊呐。“痒。”
作者有话要说:沈初:我来教室学习…
季泽:真巧,我也来学习…
方恒:呸。
第50章 笑不出来
十月二号, 沈初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
毕竟是国庆节, 不睡个懒觉就是不尊重假期。
“吃饭啊…”
方恒的声音闷闷的,在这灰暗的寝室里没人搭理。
十七八的少年耐不住热,空调开到二十度, 冷的人裹着被子睡。
沈初摸到枕旁手机,掖了掖被角, 开始窝在床上当仓鼠。
手机上除了提醒今天有雨之外,一条消息都没有。
孟雨疏竟然没在十一催他回家去,有点不正常。
他打开通讯录,点开自己老妈的电话拨了过去。
忙音响了六七声, 沈初的眉头一点一点皱起来。
直到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又突然全部散开。
“喂?妈。”
沈初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他翻了个身, 让自己说话更加自然一些。
孟雨疏应了一声:“你还睡觉呢?”
听见孟雨疏的声音,沈初稍稍放心了一些:“刚醒。”
母子两人聊了一些有的没的,最后以孟雨疏的叨叨作为这通电话的结束语。
“高三辛苦妈妈知道, 每天学习之余多出去跑跑步走一走, 要记得按时吃饭, 多吃点肉, 不要省钱…”
沈初敷衍地“嗯嗯”了一声:“挂了挂了不说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要挂电话的那一瞬间, 孟雨疏那头隐约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六十八号床的病人呢?腿不好怎么还到处走啊!”
-
一个多小时后,沈初到达淮城市立医院。
孟雨疏脚上打着石膏,躺在床上笑得尴尬。
沈初铁青着一张脸,微微喘气:“说说?”
面对自家脾气不好的儿子, 孟雨疏用手指卷了卷自己披在肩头的,目光闪烁。
“走路上不小心遇着了车,”孟雨疏道,“我自己吓得摔了一跤,摔到腿了。”
明显就在避重就轻。
沈初抬头看向坐在床边削苹果的女人:“小姨,怎么回事?”
“啊?!”孟雨静抬起头来,“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姐妹俩一块瞒着他。
沈初在原地盯着孟雨疏的石膏腿发了会儿呆,转身去医生办公室。
“姐,为什么要瞒着小初啊。”孟雨静把削好的苹果切了一半递给孟雨疏。
“还不知道是不是呢,”孟雨疏接过苹果叹了口气,“跟小初说了他又要多想,万一不是呢,不是自己吓自己吗?”
“可是哪有那样开车的,”孟雨静咬了口苹果,愁眉不展,“你看监控,分明是往你身上撞。”
孟雨疏叹了口气:“找也找不到人了,现在说这些又没有。”
孟雨静放低了声音:“那人都出狱一个多月了,我看□□不离十…”
“那我就去妈家里躲一躲,没事的啊。”孟雨疏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肩膀,“小初现在高三,关键时期,不能因为这事儿耽误了。”
两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沈初在门外听了个大概。
直到谈话声停下,医生在他身边问道:“我能进去了吗?”
沈初点点头,给他让出路:“不好意思。”
医生走进病房,沈初却依旧站在病房外。
他盯着医院走廊,拇指指甲抵在食指指节处,微微用力,就掐出了一道痕迹。
已经出狱一个月了?
那匹狼不应该今年年底才出狱吗?
怎么提前了?
沈初本就阴沉的脸又结了层霜。
出来了啊。
沈初双唇轻抿,随后微微张开,舒了口气。
他在担心的同时,意外多了几分按耐不住的火气。
终于、他妈的、出来了。
九年了,这回他要…
“嗡——”
还没等沈初把要做什么想清楚,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是季泽的电话。
刚才还磨着犬齿眸底通红的少年像一只被针扎了气球,瞬间散了一身的戾气。
沈初看着屏幕上季泽的名字,心上就软了那么一下。
是季泽啊。
沈初双膝分开,顺着墙壁蹲下。
“喂?”他的声音意外的沙哑,就跟刚哭过似的。
电话那边静了几秒,随后传来季泽的声音:“怎么没来上课?”
沈初抓了抓自己额前的发,把堵着的嗓子清了清:“家里出了点事。”
季泽:“严重吗?”
沈初:“还行吧。”
“哦,不严重就好,”季泽像是自言自语,又急忙补充,“要我给你请假吗?”
“我让方恒请过了。”沈初把手臂伸平,搭在膝盖上。
季泽“嗯”了一声:“有什么事忙不过来可以找我。”
沈初左手拇指食指轻轻搓了搓,他看着这双手,是季泽握过的。
两人昨天才一起坐了大半天,可是今天就有点想他了。
“好。”沈初道。
他想见季泽,但没什么事要忙。
事实上,就算有什么事要忙,他也不会找季泽。
今天下午就上课了,季泽赶过来还要找狗腿子请假。
不过他请假应该挺容易,毕竟成绩好有优待。
就是医院离学校挺远的,坐车过来也的一个多小时。
太麻烦了,不能麻烦别人。
跟季泽挂了电话,沈初去洗了把脸,去办公室询问了病情后重新回到孟雨疏的身边。
“问过医生啦?”孟雨疏问。
沈初拿过床头柜果篮里的一个橙子,在手上捏来捏去:“嗯。”
孟雨疏摔得不重,没伤骨头,只要防止伤口感染就行。
“你不是只放一天半吗?今天下午不用去上课吗?”孟雨疏给他递了把水果刀,“回学校吧,妈妈这有小姨呢。”
“请假了,下午是自习课,不耽误,”沈初接过水果刀,沿着果皮的弧度浅浅划了道口子,“什么时候能出院?我送你去姥姥家。”
他把橙子剥好,递给孟雨疏一瓣。
孟疏雨接过来,心虚地咬了一口:“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行,”沈初道,“正好过两天周末,我有时间。”
儿子长大了,往床边一坐,都是高个大小伙。
孟雨疏弱弱地缩了缩肩膀,把那瓣橙子吃完。
“还要吗?”沈初又递过来一瓣。
孟雨疏抽了张纸擦手,摇摇头。
板着脸的儿子真凶。
她撇着嘴,捏了捏沈初的脸。
沈初没有阻拦,冷着脸的少年抬起眼皮,看着自己长不大的妈。
“好凶哦,”孟雨疏的手指松开,在沈初的脸上又摸了几下,“我和你爸爸性格都这么好,怎么生了你这个臭脾气。”
沈初沉默着任孟雨疏的手在自己脸上造作,心道性格好有什么用,被人欺负到头上来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谁说的,”孟雨静哼哼道,“我看姐夫凶得很。”
孟雨疏笑了起来:“就你记仇,都多少年了。”
沈初看向自己小姨,目光中带着好奇。
这姐妹俩异卵双胞胎,虽然长得不一样,但是性格大差不差,都是活泼跳脱的姑娘。
“小初你不知道,当年我给你妈介绍了个对象,你爸气得跑了大半个城市要揍我哎!”
沈初:“……”
他那个斯斯文文的爸?怎么可能?
“别听你小姨瞎说,”孟雨疏笑道,“你爸爸去只是为了去看那个男生人好不好。”
“那个男生他多好啊!”孟雨静打趣道,“我看他除了自己,谁都觉得不好。”
孟雨疏低头笑着,巴掌大的小脸上印着两个酒窝:“孩子面前,说什么呢!”
“小初多大啦?过年虚岁有十八了吧,”孟雨静笑嘻嘻地说,“有没有喜欢的小姑娘?”
沈初急忙把视线偏过去,脑子里第一个想到了那个嬉皮笑脸的狼崽子。
“看样子是有啊!”孟雨静一拍病床,“有了就去追,千万别学你爸,憋了六七年,直到大学毕业才下手。”
沈初知道自己爸妈是高中同学,但是没想到竟然大学毕业才在一起。
“这么久?”他有些惊讶。
“人怂。”孟雨静笑道,“用你爸的话说,是战略性推后,怕你妈不同意,连朋友都做不成。”
“哎呀,别说了。”孟雨疏笑着打她。
沈初听后,总觉得有些别样的意味。
怕连朋友都做不成,所以干脆就止步于朋友吗?
万一就此错过,看着她长大、恋爱、成家。
然后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就像没有存在过。
不难受吗?
沈初抬手,闻了闻自己指尖的橙子味道。
难受啊。
他现在不就这样吗?
“还好最后你妈妈忍不住了,说‘沈铭你行不行啊?不行我就跟别人好啦!’,你爸这才明白过来,赶紧把人追到手了。”
沈初看着孟雨静笑眯起来的眼睛,也跟着扯了扯唇角:“真好。”
双方都在暗恋啊,结局真好。
只不过他不太可能了。
下午五点多,沈初给孟雨疏买来了晚饭。
他本来想留下来陪夜,但是有孟雨静陪着,自己好像也没地儿睡。
“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到时候你再来吧。”孟雨静把沈初推出病房,“再说你一个大男人,能照顾你妈什么?小姨在这,放心哈!”
于是沈初就这么被赶着回了学校。
-
十一还在假期,公交车上塞满了人。
即使一路开着空调,沈初依旧热了一身的汗。
沈初微微躬身,抬手抓住车上栏杆。
他想着刚才孟雨静说的自己爸妈的往事,觉得还挺言情小说的。
因为怕连朋友都做不成,所以说都不敢说吗?
他想想自己,又想了想季泽。
突然,有一种非常出格的想法在沈初脑海中一闪而过。
季泽当初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可是下一秒,他又急忙把这个想法给否认掉了。
季泽当初不说,或许是没有确定自己内心的想法,而自己直接挑破,才迫使他承认了。
不对啊,沈初又想。
如果没想清楚,迫于形势不应该否认吗?
季泽为什么过了一个暑假才跟自己说是误会了呢?
又或者,他根本没误会…
沈初抓着扶手的手紧了紧,心脏也难以抑制的跳动了起来。
他只是怕和自己连朋友都做不成。
然而,这个念头也仅仅是出现了那么一个瞬间,就又立刻被他否认掉了。
有点自知之明吧,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就是“他也喜欢我”。
走走停停坐了近两个小时的车,沈初终于在学校车站下了车。
刚才车上的一番胡思乱想让他有些晕车,脑子昏昏沉沉,在车站旁的墙边靠了一会儿。
沈初暑假没怎么出过门,已经好久没晕车了。
真要认真算起来,上次晕车还是今年三月的植树节,他蹲在墙角,拉着人家季泽的手说他不一样。
沈初:“……”
真他妈让人不好意思。
六点多的天还大亮着,沈初抬头,看见路边繁茂的香樟树,像一颗蘑菇似的,又大又密。
他突然想起来,上次晕车还是因为去种树,他和季泽一起种了一棵香樟树。
“这可是我第一次亲手种树,我得回来看看他。”
“给你取个名字,就叫小初初吧!”
那是季泽和他一起种的树。
沈初站起身来,仰头摘下一片树叶。
带着淡淡的香气,是他们在墙头上的第一个拥抱。
好不容易请了个假,沈初想。
去看看小初初吧。
-
当初种树的地方有点远,沈初打了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沈初在周围走了几圈,看到那个熟悉的小卖部,才确定下这就是他们种树的土地。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那片他们种下的小树林,竟然全都没了。
他走到土地边上一家小农舍,看到门外有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正一个人低头跳着皮筋。
“小朋友,”沈初转身看向那片土地,“这里的树呢?”
小女孩停下动作 ,顺着沈初的目光看去:“卖掉了。”
“卖了?”沈初诧异,“什么时候卖的?”
小女孩想了想:“暑假的时候。”
沈初“哦”了一声,他沉默片刻,凭着脑海中稀薄的记忆,走到他和季泽曾经种树的地方。
可是周围光裸贫瘠,他也找不到准确的地方。
他总是慢半拍。
沈初低头踢踢地上的石子,来回走了几圈,又重新回去:“卖到哪了你知道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
突然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眼前一亮:“暑假的时候也有个大哥哥来买树了!”
沈初愣了一愣:“大哥哥?”
“和你一样高,”小女孩伸长胳膊比划着,“他来的时候树还在呢!大哥哥只买了一棵树就走啦!”
沈初看着小女孩高举着的手,心脏就像死而复生一般,重新跳动了起来:“大哥哥叫什么你知道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他和我爸爸买的树,我不知道。”
“他是不是只狼?”沈初又问。
小女孩还是摇头:“我是人,闻不到味道。”
沈初喉结滚了滚,手指攥了松松了攥。
和他一样高的大哥哥,只买了一棵树。
除了季泽还能有谁?
这个答案近在咫尺,却因没有充分的理由,像蒙了层纱,够不着,抓不到。
“那个大哥哥是不是很爱笑?”沈初心口酸胀不堪,把要求降到最低。
只要小女孩点点头,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就算只是安慰自己,他也能立刻相信那个人就是季泽。
“他不爱笑。”小女孩这次回答得异常肯定,“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笑过。”
作者有话要说:季泽:笑不出来。
最近几天三次元有事,每天只一更了。
第51章 吃醋醋
再次坐上回学校的公交已经是晚上的八点。
小路偏僻, 一辆车上就只有沈初和司机两个人。
路面难行, 颠簸不已。
沈初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把脑袋抵在车窗上。
夜幕四合,晚风夹着雨点, 跟赶集似的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来得又大又急。
怎么就下起雨了。
“小伙子, 能帮我关下窗子吗?”司机问道。
沈初应了一声,起身把车内打开的几扇窗子都给关上。
他突然想起来今早手机的有雨提醒,只不过他没有记在心里。
这一天跑来跑去,有些累了。
车子驶上平路, 沈初和方恒随便聊了几句后,关掉手机靠着窗子眯了一会儿。
再睁眼时, 车子即将到站。
沈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起身走向后车门。
车外的雨下了半个多小时,雨势却丝毫没有减少的意味。
看样子得淋雨跑回寝室了。
“三十一路公交车提醒您,淮城一中到了, 请下车的乘客…”
机械广播音响起, 沈初看着被水幕遮挡住的车门, 皱起了眉。
要不在车站等等, 找个人送伞来吧。
“哧——”
汽车停靠路边, 车门在下一刻打开。
沈初单手遮住自己的额前,大步迈下公交车。
车站狭窄的挡雨棚在这么大的雨面前似乎不太起作用,沈初只觉得扑面而来一阵凉风,裹着雨珠和初秋的寒意, 激了他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下一秒,一把黑色的雨伞稳稳地撑在了他的头顶。
沈初诧异抬头,对上一双幽深的狼眸。
他张了张嘴,看着眼前的人,心底涌上了一层不真实的欢喜:“你怎么在这?”
“送伞啊,”季泽把伞柄往沈初眼前递了递,笑得见牙不见眼,“给。”
沈初往车站里走了一步,站在季泽身边,抬手接过雨伞。
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季泽似乎并不介意沈初的沉默,他低头,把手上拿着的另一把伞撑开,笑道:“你穿短袖不冷吗?”
沈初抿抿唇,轻轻点了点头:“有一点。”
季泽手指抓了抓自己的外套袖口,犹豫片刻又放弃:“那赶紧回去吧。”
沈初“嗯”了一声,撑伞踏进茫茫雨幕。
雨珠沙沙打在伞上,聚点成线顺着边缘流下来。
沈初觉得两人无话颇为怪异,于是率先开口问道:“没去上晚自习?”
季泽正琢磨着说点什么,结果冷不丁被沈初抢了先。
他轻轻咳了咳,道:“不是来接你吗?”
沈初又问:“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季泽随口道:“没来及。”
狼崽子把伞沿压低,看不清表情。
他自打下雨就在车站等着了,也不是没来及。
只不过季泽在想,自己如果说了,沈初会不会就不让他等着了。
干脆就不说了,等到了沈初也不会让他离开。
就像现在这样,即使可能会不乐意,也只能就这么并肩走着。
“你感冒了?”沈初靠近了些,“刚才听你咳嗽。”
季泽茫然地“啊…”了一声:“没有。”
话题似乎又终止了。
不过季泽反应了几秒,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来。
“那什么…”季泽又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像是怕沈初听不见似的,把声音咳得震天响,“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嗓子有点痒。”
“哦,那要感冒了,”沈初把伞斜举着,问道,“去买点药?”
季泽舔了舔唇,“嗯嗯”几声:“也好。”
学校外不远处有家大药房,两个男生脑子不好,顶着这么大的雨,一路走了过去。
沈初只穿了件短袖,刚踏上药房外的阶梯,还没来得及推开玻璃门,自己先打了个喷嚏。
季泽刚把伞收好放在门口,见状直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了过去。
“你怎么还打上喷嚏了呢?”
他有点怪自己瞎胡闹,沈初之前在车站就说冷了,他还拉着沈初在这雨天里溜达。
沈初看着季泽的递过来的外套,手指动了动,没立刻接过来。
季泽的手停在空中,见沈初似有些为难,便准备收回来。
然而就在他将要收手的时候,沈初把外套拿了过来。
大兔子垂着脑袋,手臂一伸把季泽的外套穿上,也不道谢,就这么闷头推门进了药房。
外套上带着季泽的味道,混着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像是把沈初拢了起来。
他没敢回头,自顾自地走向柜台,抬手把拉链拉到最高,甚至遮住了口鼻,把自己的半张脸闷在了外套的前襟。
“拿包板蓝根,还有感冒药。”季泽掏出手机,扫码付账。
沈初站在季泽的身边,鼻子痒痒又打了个喷嚏。
他赶紧把外套从脸上扒下来,怕季泽嫌弃自己。
“感冒了。”季泽捏了捏沈初的手指,有点凉。
“没…”沈初被季泽捏过的手指像是被火烫过似的,蜷着缩到身后,再偷偷伸进季泽的外套兜里。
摸到了几颗水果硬糖。
他拿出来,两颗橙子味的。
“一共二十四。”柜台里的店员道。
季泽接过塑料袋,说了声谢谢。
“糖。”沈初摊开手心,两颗小糖躺在手心里。
季泽拿出一个撕开糖纸,往他面前一递:“你吃?”
沈初摇摇头,把手缩进衣袖里,后退了一步:“不吃。”
“感觉你比较喜欢吃橙子味的。”季泽把糖扔进嘴里,“就多买了些。”
沈初和季泽走出药店,抬眸微微惊讶道:“你…还买呢?”
“买啊,”季泽拿过沈初手上的另一颗糖,撕开放在他的手心,“你吃,吃完了再给你买。”
沈初舌尖舔开唇瓣,低头像只仓鼠一样,双手一起把糖剥开放进嘴里。
甜的,橙子味的,是季泽专门给他买的。
沈初吸吸鼻子,香橙甜味散满口腔。
季泽弯腰拿伞,把药店的门推开:“我看你要感冒了,回去喝点热水睡一觉。”
沈初接过季泽递过来的伞,看着狼崽子穿的短袖,忍不住问道:“你不冷吗?”
“有一点,”季泽笑笑,“要不你给我挡着风?”
他其实不冷,说这话也就嘴上贫一贫,哪知身边的沈初像是考虑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哈?”季泽撑开雨伞,有些想笑。
沈初拿着雨伞,站进了季泽伞下:“我给你挡风。”
“出来了出来了。”
有两个小女生激动着推搡上前,拿着手机含羞带怯地走到沈初面前。
“小哥哥,你是不是一中的呀?”
沈初有点懵,呆呆地点了点头,
“小哥哥,你有没有女朋友呀?”
沈初张了张嘴,又闭上,似乎是懂了什么。
“小哥哥,你有没有手机号啊?”
沈初神色恢复正常,摇了摇头:“没手机。”
“小哥哥,那你有没有□□号啊?”
沈初轻轻蹙起眉头:“没□□。”
“小哥哥,那你有没有…”
还没等沈初再说话,季泽突然抬起自己拎着板蓝根的手臂,把沈初往自己怀里一搂,以一种绝对性的占有姿态礼貌微笑道:“小哥哥有我。”
-
走到校门口,沈初都处于一种晕晕乎乎的状态。
他抬手捏着季泽外套的拉链头,把下巴缩进衣服里,整个脑袋烧得通红。
“你猜她们信了没?”季泽回了回头,直到看不到那两个女生,才把握着沈初的手松开。
“信什么?”沈初嘴里的水果糖被他嚼碎咽下,张嘴就一股橙子味道。
“信咱俩…”季泽看沈初似乎并不反感,他的手指在空中飞了几圈,又重新搭上沈初的肩膀,“相亲~相爱~”
沈初血红的耳尖一动,动了动自己的肩膀:“不信。”
季泽察觉到沈初动作,立刻把自己的手拿开:“唉…我装的不像吗?”
装的吗?沈初紧抿着唇:“不像。”
季泽有点委屈:“哪儿不像了?”
又不是真的,怎么像?
沈初喉结上下一滚,想走。
“别淋着雨了。”季泽拉住沈初的手臂,把人往后拉了拉。
两人打着一把伞,想走都走不到哪儿去。
“说好的给我挡风呢?”季泽雨伞倾斜,挡在沈初头顶。
狼崽子按着沈初肩膀,微微低头把声音压在他的耳边:“怎么还能跑的?”
季泽嘴里含着糖,说出来的话和沈初嘴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沈初舌尖抵住上颚,有点后悔刚才把那块硬糖嚼碎。
雨水淋在他的另一边肩膀,湿了季泽黑色的衣袖。
沈初盯着地上飞溅起的雨滴,一步一步被身后的人推着往前走。
“好冷啊…”季泽把胸口贴在沈初的半个背部,耍赖似的黏上去,“挡风的小棉袄还真有用。”
沈初脸上红得就要滴血,被迎面来的冷风激得又是一个喷嚏。
“我看你真要感冒了,”季泽也不装了,手臂揽过沈初就往寝室里走,“我寝室有温度计,正好回去给你量一量。”
沈初被季泽搂着,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揉揉鼻子: “没事。”
季泽抓着沈初肩头的手抬了抬,手指指背碰了碰他的侧脸,触手意外滚烫:“我操?这么烫?”
沈初身子一僵,急忙把脸偏到一边:“别碰我。”
季泽手指顿了顿,把手收回去。
沈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强硬,回头想要弥补一二,却已经到了宿舍门口。
季泽收了伞,好声好气的哄着:“不碰不碰…”
沈初站在原地,看着季泽抖了抖伞上的水珠,低头有些不知所措:“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我知道,”季泽笑了笑,“你的狗脾气,不是一直都这样。”
沈初心窝一软,鼻子又有些痒了。
“走吧?”季泽伸了伸手,尝试着挨了挨沈初的手腕,“能碰了吗?”
沈初垂下眸子,目光飘忽不定。
就在季泽以为还是不太行的时候,沈初突然抬手,抓住季泽手指指尖,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作者有话要说:季泽:操啊!他拉我手指头了!
啊…我们这边下雨了。
灵感来了,手速如飞。
第52章 卷裤脚
沈初握住季泽指尖的瞬间, 狼崽子生生停住脚步, 诧异回头。
他压根没想到沈初会主动抓着他,更别说是抓着手指这种看上去比较亲密的动作。
然而下一秒,沈初慌不叠地把手松开。
“我操, 别啊,”季泽一把抓住沈初的手, 死皮赖脸凑过去,“快拉上快拉上。”
沈初像是碰到了烫手山芋,连忙甩了甩手,躲不及似的揣进了兜里。
拉什么手啊。
沈初拎着雨伞, 闷头上楼梯。
季泽一脸喜气地追上去:“哎,你等等我啊!”
他怎么觉得, 大兔子跟以前不一样了。
-
到了寝室时才九点出头, 同学们基本都在上晚自习,走廊里静悄悄的。
沈初走到自己寝室门前,摸了摸兜, 才发现中午走得急, 没带钥匙。
他面朝着寝室门板, 不太好意思回头。
季泽把自己寝室的门打开, 转身看沈初跟面壁思过似的一动不动, 心里多多少少就明白了一二。
“没带钥匙?”季泽问。
沈初侧了侧身子,目光还停留在他们寝室的门锁上,稍作迟疑后点了点头。
我操,好乖。
季泽快被眼前的大兔子萌化了。
以前脸上带血拿着钢管闷人的暴躁老哥呢?眼前这个连瞥一眼都含羞带臊的大萌兔子是谁啊?
“阿嚏——”
沈初脑袋一点, 又打了个喷嚏。
季泽拉过沈初手腕,不由分说把人带进了寝室。
水瓶里还有热水,季泽从自己桌上顺了一个马克杯,用开水烫了一遍,冲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板蓝根。
“我杯子,你凑合一下。”
季泽把瓷杯放在沈初手里,又从抽屉里掏出几颗小糖,放在桌上。
沈初坐在季泽的凳子上,一手抓着杯耳,另一只手拢着杯身。
棕色的液体上泛着点点白沫,一股甜甜的甘草香混着热气钻进沈初的鼻腔。
他抬手把杯子端至嘴边吹了吹,唇瓣抵在杯沿,轻轻抿了一口。
沈初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但是季泽的,他不嫌弃。
季泽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长袖卫衣,柜门刚关,转脸就看见沈初举着杯子喝了一口热茶。
两个人都不是左撇子,右手抓着杯耳,嘴唇碰着的,是一个地方。
季泽心脏砰砰直跳,脑子一阵迷糊,抓着自己的衣领往上一拉,就把短袖给脱了。
沈初刚喝下一口板蓝根,杯子还没放下,入眼就是光了上半身的季泽。
少年宽肩窄臀,腰身精瘦,六块腹肌排列整齐,顺着腰腹一路向下延伸,直到隐在系绳运动裤之下。
“咳咳咳——”
沈初一口水呛在了嗓子里,拍着自己胸口咳了个昏天黑地。
季泽连忙把卫衣套上,走过去顺了顺沈初的背。
“你怎么突然脱衣服?!”沈初目光瞥向季泽书桌,端起杯子心虚喝水。
刚才季泽光溜溜的上半身跟印在他脑海中似的,抠都抠不下来。关键是他还总是去想,想着那个系着绳子的运动裤,还绑系的绳子。
神他妈还系着绳子,裤子当然得系着绳子。
好像还是蝴蝶结…
你他妈管他是什么结?!
沈初赶紧清理自己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喝口热茶压压惊。
“冷了,换个衣服。”季泽把短袖扔进自己桌下的盆里,“你冷不冷?我给你找件厚的穿?”
“不冷,”沈初把杯子递过去,“你喝点。”
季泽顿了顿接过杯子,故意侧了侧身,在沈初刚才喝过的地方,也抿了一小口。
沈初低头去看季泽换下的那件短袖,趁他不在意,伸手摸了摸。
衬衫湿了大半,因为颜色较深所以看不出来。
狼崽子一路上伞就没举正过,全部偏向沈初,导致他大半个身子都被淋湿了。
季泽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啊?
沈初手指狠狠攥着袖口,好到他都快要误会了。
“咱俩赶着雨下得最大的时候回来,”季泽看了看屋外逐渐减缓的雨幕,笑道,“可真会找时间。”
他拿了双黑色白边的拖鞋,放在沈初脚边:“鞋子都湿了,要不要脱了?”
沈初蜷了蜷脚趾,点点头。
“这是我的拖鞋,刚用热水洗了,”季泽又抬了抬自己的脚,“我穿狮子的。”
沈初低头解开自己的鞋带,把湿了的袜子也一并脱了下来。
季泽脚的尺码跟他差不多大,拖鞋穿在脚上刚好合适。
而且他和季泽的审美大同小异,都挺喜欢穿宽松的收脚运动裤。
回来时雨下的太大,裤管都湿了半截。
沈初弯腰,卷起一边裤脚,就在他准备卷另一边时,鼻腔突然涌上痒意,再一次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季泽刚给杯子里又加了些热水,听沈初打完一个喷嚏,看动作似乎还有再打一个连环喷嚏的趋势,笑着抽了桌上的纸巾递到他的手里。
然而沈初仰头仰了几秒,没打出来。
真他妈难受。
沈初用纸巾揉了揉鼻子,重新低下头。
却意外看见季泽正蹲在他面前,替自己卷起了另一边的裤脚。
少年的发乌黑,英挺的鼻梁缀着睫毛,似乎被雨水浸过,显得愈发漆黑纤长。
“好了。”季泽卷好裤脚,蹲在原地,笑着抬头。像一条大型犬类,正在讨好着让你给他奖励。
沈初呼吸停了片刻,忍不住想伸手碰一碰那双弯起来的眸子。
“不,不用这样。”沈初缩了缩脚,黑色的裤脚卷起,露着一截白皙脚踝。
他说话有些结巴,整个人像是冒着蒸气,满脸通红。
季泽随手拉过一个凳子,起身坐在沈初的对面:“没事。”
狼崽子看了看沈初的耳尖,大兔子又脸红了。
怎么回事?
沈初这种反应,他总要多想。
当初拒绝得那么干脆,为什么现在却有些暧昧不清。
沈初不是知道他的心思吗?不应该有些排斥吗?难不成他觉得好哥们应该这样相处?
大概是这几天沈初对季泽的态度太过包容,让季泽在越界的死线上反复横跳。
他想接近沈初,小心翼翼地走出一步。
本想见好就收立刻收手,却没想到沈初不仅不会排斥,甚至脸红耳赤,有些可爱。
于是季泽壮着胆子,迈出了第二步、第三步。
他既想、又怕。
沈初如果有一点点不舒服,他只要微微皱皱眉,我就立刻停住,退回最初的位置。
季泽在心里默默想着。
可是一步一步又一步,季泽自己都觉得越界了,不能继续了,会让人误会的。
但沈初却没有丁点排斥。
他甚至还主动拉拉季泽的手指,把狼崽子魂都给拉没了。
当你妈的兄弟。
好想按着人问个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他妈不给兄弟卷裤脚,我只给你卷!然而季泽抬眼,看见端着杯子发呆的沈初,什么雄心壮志,跟一股青烟似的,全没了。
都吓跑过一回了,要不是自己扯了个谎,沈初都不会坐在他面前。
还要来一次?要了他的狗命了。
“鼻子堵了。”沈初突然开口。
他看着季泽,带着不知所措的迷茫。
“要感冒了,”季泽抬手,手背碰上沈初的额头,“要不要吃两片感冒药?”
沈初也不躲,就这么抬眼看着季泽。
不同于季泽温和的下垂眼,沈初的眸子细长,眼尾上挑。因为受凉打了不少喷嚏,他的眼皮有些泛红,像带了三分醉意,中和了眉眼间的那股凌厉。
大兔子一改常态,睫毛颤颤,听话地点点头。
季泽咬牙,忍着把大兔子捞怀里抱抱的冲动:“别卖萌。”
沈初微微蹙眉:“我没有。”
“你眨眼了!”季泽把桌上杯子重新塞回沈初手里,从塑料袋里拿出感冒药,看着盒子上的用量抠出几片,“眨眼就是卖萌!”
沈初端着杯子,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赖皮鬼,还带这样的?
“吃。”季泽把手一摊,上面躺了几片药丸。
沈初一一捡起,丢进嘴里。
“看你像要发烧的样子,”季泽又摸出了一个温度计,“来,我给你量量。”
沈初抬手就要去接,季泽把手举高,不给他:“病号就要有病号的样子,坐好,我来。”
沈初:“……”
量个体温还玩上了?
见沈初不再坚持,季泽咽了口唾沫,拉开沈初的外套拉链:“咳咳,胳肢窝。”
沈初极其自然的抬手扒了自己半边衣领。
季泽:“……”
狼崽子看着那半边滚圆肩头,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突然就燥了起来。
沈初见季泽半天没有动作,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两人之间尴尬的氛围,于是又艰难地挪动手腕,把衣服重新给拉了回去。
但是好像,更…尴尬了…
好像就在挡着不给季泽看一样。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接,又飞快地各自错开。
沈初:“……”
季泽:“……”
真他妈让人不好意思。
季泽手上的温度计还暴露在空气中,显得有那么一丝丝的无处安放。
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也不用全扒下去,”季泽清了清嗓子,壮着胆捏起沈初的领口衣料,“不就放个温度计嘛,抬抬胳膊,夹着就好了。”
沈初听着季泽的话,轻轻抬起胳膊。
大敞着的外套因为他的动作从肩膀滑落下去。
季泽忍不住又咽了口唾沫,把沈初的衣领往旁边轻轻拉了些许,温度计从斜着的领口探了进去。
皮肤触及凉意,沈初偏过脸,就连锁骨处都被带得红了一片。
不就放个温度计,要不要这么血脉喷张。
季泽安慰自己,就他妈放个温度计…
“嘭——”
寝室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气死老子了…”
季泽手上一抖,把沈初的衣服往下就是一拉。
门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站成一排,看着屋内香肩半露的沈初,还有正抓着他衣服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季泽。
季泽和他的室友们大眼瞪小眼互相愣了片刻,异口同声道:“我操!”
作者有话要说:戳我看男♂生寝♀室护士♂play
看在我更了这么多的份上,我想要评论。
第53章 黄色废料
美洲狮站在门口, “我操”完了一脸兴奋的走进来。
“你们玩啥呢?”
“玩你妹啊, 量体温呢,”季泽把沈初的衣服往上一提,温度计顺势就塞进了胳肢窝里, “滚滚滚,看什么看?”
沈初抬手把外套重新拉上肩膀, 低头认认真真把拉链拉上。
他的脑子像煮了一锅面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腾腾的泡泡。
感觉自己就要烧着了。
“初哥脸真红,看样子像发烧了。”一男生随口道。
沈初站起身,也不说话, 转身就要回自己寝室。
他走到门口,又想起自己的鞋袜没拿, 于是又重新返回去, 蹲身拿了鞋子,逃似的回了隔壁。
“怎么感觉初哥不对劲。”美洲狮说。
“我也觉得?”另一室友摸摸下巴。
季泽狼耳朵一支楞,准备听他的亲亲好室友们分析沈初哪不对劲。
结果两个男生就这么随口说了一下, 也没深究, 话题很快就转移到了今天晚自习发生的事上。
“我他妈气死了, 今天十班那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又抢篮球场了…”
季泽懒得听, 他把自己拉过来的板凳放回原位, 自己坐在沈初刚才坐的板凳上。
用手摸一摸,还有些许余温。
季泽坐在上面不想起来了。
感觉有点变态。
季泽摸摸鼻子,掏出手机,给沈初发了一个兔兔卖萌的大表情。
季泽:你看他像不像你?
很快, 沈初回复过来。
沈初:?
季泽:他会眨眼卖萌。
沈初:……
不理他,用标点符号敷衍他。
季泽气鼓了腮帮子,抬眼看见桌子上放着的水杯。
他伸手拿过来,找准沈初喝过的地方,仰头“咕嘟咕嘟”把温水喝了个干净。
末了还特别浮夸的在杯沿处baji亲了一口。
操,真甜。
四舍五入就是沈初的初吻,老子的。
寝室三人讨论着要怎么组织群众教训十班的人,结果他们寝室里扛把子的季泽正捧着脸冒着一朵朵粉色小桃花。
“泽哥,泽哥。”美洲狮叫了好几声,这才把季泽从粉红背景色里捞出来,“你说过不过分?!”
“过分,”季泽站起身,扶着椅背走了个花步,“真他妈过分。”
偷心的大兔子,偷完就跑,连带着他的温度计一起,有去无回。
太过分了!
“我去拿回来。”季泽像一只开了屏的花孔雀,美滋滋地出了门。
“你们觉不觉得泽哥也不对劲?”美洲狮眯起眼睛,有点疑惑。
“发情期到了?”其中一个室友猜测到。
三个室友面面相觑:“我看像。”
与此同时,隔壁寝室。
季泽敲了敲门,推门进去的时候,沈初正光着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弯腰换着裤子。
季泽:我操。
他“嘭”的一声把门关上,靠在门框里给自己的脑子降温。
“刚才门是不是响了一下?”方恒疑惑道。
“好像是响了。”橘猫也附和道。
沈初换下湿了的裤子,脚在季泽的拖鞋上踩了几脚,穿回了自己的拖鞋。
“谁啊?”方恒懒懒地走到门边,把寝室门给打开。
入眼一匹狼崽子,正跟嗑了药似的搓着自己的脑袋。
方恒:“……”
这位兄弟你有事吗?
“小恒。”季泽报以友好的微笑。
方恒嘴角一抽,心道季泽是不是刚才把自己脑子给搓坏了。
沈初拎着季泽的拖鞋,垂着眸子:“我去把你的鞋冲一冲。”
季泽“哦”了一声,侧身让开一条路。
分明后退一步就可以解决的事,两个人非得一起从门框里挤出去。
方恒看得头皮发麻,转身回到自己桌前。
“温度计呢?”季泽走在沈初身边,摸摸他的腋窝。
沈初侧身躲了躲打开水龙头,把季泽的拖鞋放在下面冲了一会儿:“拿掉了”
“哦,发烧了吗?”季泽问。
沈初弯腰把鞋子放在季泽脚边:“没有。”
季泽换了鞋,把狮子的拖鞋也冲了冲:“那挺好的,你多喝点热水。”
沈初“嗯”了一声,抬手摸摸鼻子:“外套,我洗了还给你。”
“不用不用,”季泽关上水龙头,“我正好今晚洗衣服,你给我吧,我一起洗了。”
沈初又是轻轻“嗯”了一下,极其缓慢的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
季泽接过自己的外套,拎着狮子的拖鞋,一路神游回了寝室。
“我操,我说我拖鞋呢!”美洲狮立刻过来踩上自己的鞋子,“你拿我拖鞋干什么?”
“我错了,对不起。”季泽看都不看他,自顾自地坐回自己座位上,把手臂上搭着的外套整理平整,看了一会儿后一头埋了上去。
是沈初的气味。
目睹了全程寝室的三人:“……”
片刻后,季泽又抬起头,他摸摸自己的脸,自我评价道:“有点变态。”
继续旁观的寝室三人:“……”
“你们看我干什么?”季泽终于注意到了自己身后三道□□裸的目光,“作业写完了吗?”
三个人呆愣愣地摇摇头。
季泽轻叹一声,从书桌上抽出基本练习册,也不说话,往身后就是一递。
三人感恩戴德地接了过去。
“好好抄作业啊,”季泽把外套卷了一卷,放在桌上,踩着沈初给他洗了的拖鞋,又跑去了隔壁寝室。
沈初正堵着鼻子,桌子上纸巾已经堆了一小堆。季泽走过去,手指顺着桌子边缘,把自己的温度计拿了过来。
“我的。”季泽把温度计在沈初面前晃了晃,示意他只是来拿自己东西的。
沈初抬头看向季泽:“啊…你拿走吧。”
季泽点点头,“嗯嗯”了两声。
他看着沈初,不太想走:“不发烧?”
沈初垂下眸子,点了点头。
季泽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温度计:“看着不像啊。”
沈初斜眼看着季泽,不知道这狼崽子想要干嘛。
“我感受一下。”季泽说着,抬手就贴上了沈初的额头。
少年的手因为刚碰过自来水,有些微微泛凉。沈初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
“有点热呢!”季泽的手顺着沈初额头往鬓角溜,最后在他不知道想了多久的耳廓上轻轻那么一摸。
操!烫的!
沈初浑身一僵,季泽撒腿就跑。
寝室门被风带上,“嘭”的一声,惹得寝室剩下三人都朝门口看去。
“风一样的少年。”床上的橘猫感叹道。
沈初在坐在凳子上,愣了许久。
直到搁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一亮,沈初这才缓慢抬手,捂住了刚才被季泽摸过的耳朵。
像被火烧着似的,从耳尖到胸口。
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没完,全都因为那只瞎几把乱来的土狗。
沈初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像是一个反应迟钝的老年痴呆患者,就连撕个报纸都变得无比认真。
他拿过自己的手机,看到季泽发来的信息。
季泽:ruaruaruarua…
后面跟着一只被疯狂rua耳朵的小兔子动图。
沈初额角暴起青筋。
这他妈是□□裸的挑衅。
沈初:你给我等着,微笑#
别让我抓着你尾巴,不然老子毛能给你撸秃了。
-
一场秋雨,气温骤降。
班里不少人仗着自己年轻气盛打死不加衣服,结果一个两个全部吸溜着清水鼻涕被天气教做人。
沈初是其中之一,每天靠着一包抽纸艰难度日。
“我感觉你脑子都快被你擤出来了。”季泽看着桌上那小山似的卫生纸,语气诚恳。
“滚。”沈初吸吸自己不透气的鼻子,说话声音带着浓浓鼻音。
听起来软趴趴的,跟撒娇一样。
季泽捏捏沈初的小手:“你这硬扛着不行,得多喝热水。”
沈初堵着鼻子,闷闷道:“哪有热水喝?”
季泽沉默片刻:“等着。”
于是当天下午,季泽把装了开水的双层玻璃杯放在沈初面前。
“你哪来的热水?”沈初问。
“办公室什么都有。”季泽得意道。
沈初诧异地笑了一下,拿过玻璃杯放在眼前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双层的保温玻璃杯,粉色的塑料防漏橡胶盖看上去质量不错。
杯身印了只挎着篮子采蘑菇的小兔子,花花绿绿的颜色,一看就是小姑娘用的。
“兔子不能吃蘑菇,”沈初抓得重点有点偏,“会死的。”
季泽唇角上扬,就快咧到耳根。
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几板药片,当着沈初的面“咔咔咔”抠了三四片下来往他眼前一递:“吃。”
沈初眼底带着笑意,拿过玻璃杯把瓶盖拧开。他捡过季泽手心的药片,扔进嘴里,吹了吹杯子里的热水,小小的喝了一口。
季泽单手托腮,像老妈子一样笑盈盈地看着沈初:“吃了药鼻子就不堵了,热水多喝点,没了我再给你去接。”
沈初双手拢着粉色玻璃杯,抿了抿唇,乖巧点头。
草草草,真可爱。
季泽手掌盖住自己的口鼻,企图遮盖自己快要按耐不住的喜欢。
想摸摸耳朵,从耳廓摸到耳垂的那种;
想拉拉小手,掌心相贴十指紧扣的那种;
想抱抱兔子,搂着背箍着腰往死里勒的那种。
季泽满脑子黄色废料,看着沈初因为吹热水而微微嘟起来了唇瓣,只觉得自己脑海里又“哐当”一声,从天而降新的一批废料,比之前的那些更黄更猛更凶残。
想啃沈初嘴巴,纠缠撕扯吸允出血的那种。
“你这是…什么眼神?”沈初转过脸,隐约觉得脊背生凉。
“没…”季泽把火烧一般的脸贴上冰凉的课桌,两只手臂举着,抱住自己的脑袋,“刚才,返祖了。”
“嗯?”沈初不解。
“狼…”季泽出声艰难,憋了一个字,然后没音了。
他大概,禽兽了。
作者有话要说:季泽: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沈初要不跟我好我这辈子都完了…
沈初:他竟然rua我耳朵,我要把季泽尾巴撸秃撸秃撸秃撸秃…
第54章 摘月亮
好在季泽的返祖和沈初的感冒都没存在太长时间。
在季泽一天八杯热水的攻势下, 沈初成功的通了鼻子, 并且莫名其妙地度过了之前的软萌害羞期,重新变成了那个可以抡着拳头和季泽滚一起打架的酷哥沈初。
季泽:我后悔了!还我那个乖巧可爱害羞就会红耳朵的小兔子!
沈初:他死了。
现在活着的,是钮祜禄·兔哥。
“兔兄, ”中午放学,季泽手臂横在沈初肩上, 两人一起往食堂走去,“你前几天周末又没来上晚自习,跑哪去了?”
沈初低头戳着手机:“送我妈去我姥姥家。”
“哦,阿姨回娘家了啊。”季泽道。
沈初欲言又止, 想着要不要跟季泽说自己家里的事情。
“问你个问题,”沈初收了手机, “狼怕什么?”
季泽摸摸自己下巴刚冒出的胡渣, 想了想道:“你是说‘狼’,还是说‘我’?”
沈初从口袋里掏出校园卡:“都说说。”
“狼怕落单,怕火, ”季泽唇角带着笑, 在沈初耳边打了个响指, “怕我。”
沈初抬起眼皮:“怕你?”
季泽臭嘚瑟:“我这么帅, 狼族公敌。”
“……”
沈初无语:“认真点, 我是问成了精的狼。”
季泽一摊手:“成了精就是人了,各有各的怕处,我哪知道。”
那就是抓不准弱点了。
难搞。
“那你呢?”沈初随口问道,“怕什么?”
季泽食指指尖拨了拨沈初耳垂, 被沈初皱着眉一掌打开:“我怕兔子。”
沈初:“……”
我可去你妈的吧。
“字字真心,句句属实。”季泽神情严肃,发自肺腑。
怕沈初拒绝他,不理他。
怕沈初跟他说对不起,我不接受。
怕死了。
“我现在怀疑你的品种,”沈初端起一盘八毛的米饭,排队刷了卡,“你应该是条黄鼠狼。”
就会嘚吧嘚吧个没完,又骚又贱又欠。
“你摸我尾巴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季泽也端了盘米饭,站在沈初身后排队,“你见过银灰色的黄鼠狼?”
“指不定变异品种呢,”沈初指了一荤一素,打完菜刷了卡,“银灰色的、黄鼠狼。”
他先打好饭菜,去消毒柜里拿来了两双筷子,走到一张空着的桌子旁坐下。
中午饭店,食堂人多,沈初身边位置有人要坐,他就出声阻拦一下:“这里有人。”
没一会儿季泽端着饭菜坐在沈初身边,沈初递给他一双筷子,两人边吃边说。
“老子要是黄鼠狼,那也算最帅的黄鼠狼,”季泽把菜上的葱姜蒜一一挑拣干净,然后再闷头开吃,“光是外形就能碾压同类了。”
真不要脸,沈初撇嘴。
“北美灰狼应该挺大的吧,”沈初有那么一点点好奇,“你大不大?”
“你这问题问的,”季泽勾唇一笑,“我大,我超大,十八厘米,大不大?”
沈初:“……”
这破路您也能开起车来?
沈初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我问体型大不大。”
“不知道,”季泽一本正经,“毕竟我只是一只长得帅了一点的黄鼠狼。”
沈初:“……滚。”
季泽笑了笑:“想看啊?”
沈初专心吃饭:“不想。”
季泽有意勾引:“真不想?”
沈初被成功勾引:“……”
“等价交换,”季泽咬着筷尖,“你是小白兔吗?”
沈初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白的啊!”季泽有点激动,“我操!小白兔!”
沈初额角突突直跳,强忍着把餐盘盖他脸上的冲动。
“我都把尾巴给你撸了,你看看能不能…那什么…兔耳朵?”季泽疯狂明示。
沈初不急不缓地嚼着米饭:“我不会。”
“怎么可能不会,”季泽十分热情,“我教你。”
沈初几口把饭扒完,端起餐盘起身:“不想学。”
季泽连忙把自己剩了没几口的饭菜吃完,鼓着腮帮子跟上去:“你等等我!”
沈初有意放慢步子,等着季泽走到他的身边。
“哎,我说…”季泽抓着沈初的手腕,把大兔子的手放在自己眼前看着,“下星期你生日,打算怎么过?”
沈初皮肤偏白,手背血管明显,泛着青色。
“不过,”沈初甩开季泽的手,“去年过的,没意思。”
“哎~去年那是没有我,”季泽手又不老实的搭上了沈初的肩,“今年来过一个,我给你过。”
沈初把季泽的手臂从自己脖子上摘下来,面无表情道:“好丽友和打火机?”
季泽的手和沈初的手纠缠在一起,最后两人手指相错,非常短暂的十指紧扣了那么一下。
狼崽子的话里带着三分真心,七分玩笑。
“我把我给你。”
-
十月二十八,沈初的生日。
卡着零点,沈初在被窝里收到了季泽和孟雨疏的生日祝福。
妈:宝贝儿子十八岁生日快乐,妈妈爱你!
沈初被手机屏幕照得眯起眼睛,随机选了个表情回复给她。
沈初:ok#
随后退出,再点开季泽的信息。
季泽:生日快乐。
季泽:出来。
出你妈啊出来,大晚上的都窝被子里睡觉呢,出去招魂啊?
季泽:不出来我就砸门了。
沈初低低骂了一声,还是掀开被子下了床。
如果开门还是好丽友和打火机,他就把季泽捆了点火玩。
大兔子给自己披了件外套,十分烦躁地踩上拖鞋。
怒气冲冲走到门边,手放在插销上,却意外的停了片刻。
季泽现在就在门外。
沈初唇角上扬,微弯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他喜欢的人,在给他过生日。
随着“咯吱”一声轻响,沈初打开寝室门,对上季泽吊儿郎当的笑。
沈初刚才特地停了一会儿,敛起自己脸上的表情,可是他才面无表情了没几秒,就被季泽带的也笑了起来。
唇角不听话,压都压不下去,没有表情只能保持一秒钟,硬挺着不笑在下一瞬肯定要破功。
去他妈的,沈初放弃了。
就笑了,怎么了?
不想吵着室友,沈初走出寝室,把门掩上:“干什么?”
狼崽子双手背在身后,看样子藏了东西。
季泽垂眸看着靠在走廊墙边的沈初,忍不住轻笑出声:“十七岁生日快乐。”
他说着,手臂一转从身后捧出了一块四寸大的蛋糕来。
“十八岁。”沈初纠正道。
季泽给蛋糕插着蜡烛的手一顿:“你几几年的?”
沈初报出了个年份。
“什么十八岁,分明是十七岁,”季泽掏出打火机,把那根蜡烛点燃,“生日要过周岁,我比你大了十个月,叫哥哥。”
沈初看着眼前摇曳着的小火苗,生怕季泽要给他唱生日快乐歌,直接就给吹灭了。
季泽“啧”了一声:“许愿了吗?就忙着吹蜡烛。”
沈初看着季泽,眉眼全都是笑:“忘了。”
季泽不厌其烦地又给他点上:“闭眼许个愿。”
沈初闭上眼睛,半天也没想出个愿望来。
“许好了吗?”季泽问。
沈初胡乱点点头,睁开了眼。
寝室走廊上是声控灯,寝室开门的声响,以及跺脚拍手声都可以使其亮起来。
沈初刚才出寝室的时候,声控灯就亮了起来。
但是他和季泽说了这么久的话,因为门响而亮的声控灯在沈初闭眼许愿的时候已经重新关上了。
因此沈初再次睁开眼睛时,只余暖黄的烛光,映在季泽勾起的唇上。
“吹。”季泽把蛋糕往沈初面前挪了挪。
沈初听话地吹灭蜡烛,在短暂的黑暗过后,银白的月光顺着走廊尽头那一小点窗户,洒进了沈初的视线中。
“许的什么愿望?”季泽抬手撑在沈初脸边的墙砖上,微微俯身靠近。
少年声音刻意放低,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没有让声控灯的重新亮起。
沈初低头沉默,只顾着笑。
“快说,”季泽轻笑一声,温热的吐息灌了沈初满耳,“黄大仙满足你。”
沈初抬手捏住自己发烫的耳垂,有些庆幸周围黑暗一片。
季泽这人真是小气又记仇,还记得自己说他是黄鼠狼呢?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沈初压根没许愿,他说个屁。
“你说你的愿望,”季泽的唇几乎要贴上沈初的耳边,“灵不灵看我的本事。”
狼的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像酿了十几年的陈酒,沈初听在耳朵里,都要醉了。
“你有多大本事?”沈初一挑眉梢,故意为难他,“我想要天上的月亮,你能摘得到吗?”
“大概…是摘不到。”季泽无奈地叹出一声轻笑,看着沈初的眸里满是温柔。
他轻轻低下头,与眼前少年额头相抵,十分认真道:“但我会永远尝试。”
季泽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摘一辈子。”
第55章 连环梦
沈初没想到季泽嘴里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大家都是成了精的, 为什么就他的嘴叭叭叭这么能说?
什么永远尝试, 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摘不到吗?
说的这么肉麻,矫情吧啦,跟哄小女生似的, 不知道在骗谁。
“想什么呢?”季泽动了动额头,在沈初的脑门上蹭了蹭。
沈初只觉得自己被季泽蹭过的地方跟褪了层皮似的, 火辣辣的疼。
他微微曲了曲膝盖,脊背顺着墙壁不动声色地往下滑。
心脏跳得飞快,震得胸腔都微微发疼。
沈初在心里把季泽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遍,却依旧压抑不下那份按耐不住的欢喜。
他越滑越低, 越滑越低。
季泽端着蛋糕,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路滑到地上坐着的大兔子。
“你干嘛呢?”季泽蹲在他的面前, 食指挑起一点奶油, 抹在沈初的脸上。
平日里丁点不满意就炸毛骂人的大兔子,现在呆呆的,似乎格外好欺负。
沈初吐息微长, 睫毛轻颤。
在缓过劲来后, 看着季泽把他的食指含进了嘴里。
嘴唇微动, 食指再从嘴里抽出来。
操。
吃个蛋糕都吃得这么色情。
狼崽子很明显在勾引他。
“说是大白兔奶油, 也没什么大白兔的味道。”季泽皱了皱眉, 把蛋糕又往沈初面前送了送,“你吃一口?”
沈初脑子里还想着季泽的那根食指,自动带入了吃蛋糕就应该像他一样用手指头挑着吃。
他不吃,死都不吃。
季泽看着脸上还带着一抹奶油的沈初, 大兔子一动不动,像是真的傻了一样。
“吃一口,”季泽几乎把那块小蛋糕递到沈初的嘴边,“生日蛋糕,有寓意的。”
狼崽子目光灼灼,似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
沈初动了动眼皮,乌黑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看看笑眯眯地季泽,又看看嘴边上的蛋糕。
突然,他张开嘴,就着季泽的手,对着蛋糕就是一口。
这一口不大,咬了沈初满嘴奶油,咬得季泽目瞪口呆。
狼崽子睁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铁青着脸,微微动着腮帮吃奶油。
“咕叽咕叽”嚼了几下空气,然后喉结一滚,咽了下去。
有点违和,又十分可爱。
季泽呼吸重了几分,就连端着蛋糕的手都有些不稳。
沈初嘴边沾着白色的奶油,甚至还悄咪咪地伸出舌尖,以为他不在意,趁机舔了舔唇瓣。
操,要死了。
他的大兔子,简直萌——爆了。
“十七岁了,”季泽努力平息着自己不稳定的情绪,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平缓又温和,“生日快乐。”
不管未来如何,沈初的十七岁,是他参与的。
他的少年的十七岁。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奶油甜腻的味道,沈初只觉得自己舌尖连着心脏,一路甜到了心底。
“谢…谢。”沈初艰难开口,就连声音都是暗暗的沙哑。
“说谢还早。”季泽把蛋糕放在一边,从身旁拿过一个半张桌子大小的纸箱。
纸箱似乎有些重,在地上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生日礼物。”季泽拍了拍箱子顶部。
沈初动了动双腿,手指搭在盒子的一角:“什么?”
“回寝室再拆。”季泽又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笔袋大小的长方形盒子,“这个也是。”
沈初极其缓慢地从季泽手上接过那个精致的盒子:“这么多啊?”
季泽脸上笑容一直未减,他抬手,摸了摸沈初的脑袋:“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跟哄小孩似的,但是沈初承认自己被哄得很高兴。
蛋糕很小,季泽拿了刀叉,和沈初在走廊上几口吃完了。
“没有大白兔奶糖的味道,下次不买了。”季泽吃完还不忘吐槽几句。
沈初咂咂嘴,觉得还挺好吃的。
“行了,回去睡觉吧。”季泽撑着纸盒站起来,顺便握住了沈初的手,把他家大兔子也一起拉了起身。
“今天下午还要出去疯呢,好好睡一觉。”季泽用食指抹掉沈初脸上的那点奶油,随手就在口中抿了一下。
沈初看着季泽极其自然的动作,微微睁了睁眼睛。
那是他脸上的奶油!要不要吃得这么理所当然?!
“礼物。”季泽放轻了声音,把那一个沉甸甸的纸盒递进沈初怀里,“明天见。”
沈初接过纸盒,后退着回到了寝室:“明天…见。”
季泽咧开嘴笑了起来,狼爪子伸进门缝,又摸了摸沈初的头发。
趁着大兔子发懵的功夫,顺便捏捏他滚烫的耳朵,然后心满意足地收回去。
“晚安。”
-
被明着暗着吃了一通豆腐的沈初浑浑噩噩走到自己桌子边,把怀里抱着的纸箱放在桌上。
他打开台灯,把亮度调到最低,抽了张纸,一点一点擦掉自己脸上嘴边的奶油。
像是大脑被放空一般,他双手搭在桌边,静静地发了会儿呆。
刚才季泽的言语举动像现场回放似的,在他脑海中一幕幕的重复。
之前因为过于害羞而停止思考的大脑,现在又重新转了起来。
他不信季泽真把他当兄弟。
最起码,沈初没见过谁抵着额头送兄弟生日礼物的。
季泽对他的心情,是和自己一样的吗?
沈初低头,看向桌子上那个精致的深蓝色长方形盒子,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打开盒盖。
卡其色背景布上用绑带固定着一只黑色的笔。
沈初把它拿出来,笔帽旋开,是钢笔。
季泽送了他一只钢笔。
桌上手机亮了一下,沈初拿过来,是季泽给他发的信息。
季泽:礼物拆了吗?
沈初抿了抿唇。
沈初:正在拆。
他回复完信息,把钢笔笔帽合上,放回盒子里。
沈初有自知之明,他的字就像鳖爬似的,实在用不上钢笔。而且这个钢笔一看就很贵,他还是放起来供着吧。
小的拆完了,还有个大的。
沈初顺着纸盒折叠的痕迹,从上面把它打开,入眼就是两包超大包的大白兔奶糖。
沈初唇角不自觉的勾起,把糖拿了出来。
然而下一瞬,他的笑容僵住了。
大白兔奶糖的下面,是整整一摞崭新的书本套卷。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小题狂做》
《天利三十八套》
《黄冈密卷》
每一系列都是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四门齐全,甚至多出来一本星火英语高考单词速记。
沈初拿着五三的手都在抖,抖着抖着就就抖出了一张淡蓝色的明信片。
水彩的图案,蓝天、白云,还有一只正飞着的风筝。
沈初把卡片翻过来,背面是季泽写的一行字。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跟你一起刷题到死。】
“……”
你一个人死吧。
沈初把那张明信片夹进书里,倒了点水把脸洗了洗,上床睡觉。
睡前给季泽发了条信息。
沈初:礼物拒收。
季泽秒回。
季泽:拒收你的拒收。
沈初:那我扔了。
季泽:我带你做。
季泽:一题一题做。
沈初看着手机上季泽的名字,总觉得狼崽子的声音就跟在耳边似的。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无人的篮球场。
季泽说“我教你,只要你愿意”。
季他总是在把自己往前拉。
不止一次。
沈初弓着腰,把自己缩成一团。
他有些难过的想:如果现在愿意,还来得及吗?
-
明亮的教室,季泽正坐在自己座位上学习。
沈初站在教室后门门口,像往常一样抬脚走进去。
“这道题啊,你得这么算…”
季泽的声音响起,沈初走近后才意外发现自己的位置上竟然坐着白绯。
小姑娘身材娇小,模样可爱,被季泽高大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
“你怎么在这?”沈初问白绯。
白绯仰起她巴掌大的小脸:“我问我男朋友题目。”
沈初瞬间裂开了:“男朋友?”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季泽:“你是他男朋友?!”
“你是…?”季泽皱了皱眉,“这是一班,你找谁?”
下一瞬间,沈初从梦中惊醒。
他胸口起伏剧烈,从梦里带出来的惊讶和难过还清晰可感。
你妈的,什么玩意儿?!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是早上六点。
季泽昨晚上给他发的晚安还没回复。
都过去一夜了?沈初总觉得季泽和他吃蛋糕还在一个小时前。
沈初点开消息,怒意未散。
季泽竟然找了个女朋友,还问他是谁。
沈初:晚你妈的安,傻逼。
脑子还没彻底清醒的大兔子,大清早就把季泽骂了一通。
季泽:???
季泽:怎么了?
沈初缓了几秒,似乎是回过神来了。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觉得季泽有点委屈。
长按消息,点击撤回。
紧接着,季泽发来一个语音。
“醒了吗?怎么回事?”
沈初长吸一口气,打字回复过去。
沈初:没事,发错了。
他发完被子一掀,又钻被窝里睡觉去了。
而隔壁寝室的季泽,却陷入了酸不拉叽有点烦躁的状态。
发错了?那本来应该发给谁的?
除了他,还有哪个鳖孙给沈初发晚安呢?
不过看沈初这个暴躁状态,似乎也不大乐意,季泽又稍稍放心了一些。
他突然又想到当初沈初桌洞里那一堆一堆的情书,警惕感瞬间“蹭蹭蹭”拔高了几个状态。
他家的大白菜,可不能让别人给拱了。
-
又是在教室里,沈初看见季泽坐在最后一排写作业。
沈初脑袋上冒出一排问号。
这是…连环梦???
他的嘴角抽了一抽,大步走进教室。
这回他倒要看看,季泽还能找几个女朋友。
然而出乎意料的,他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早。”季泽抬头,锋利的眉眼之间并无寻常笑意。
沈初愣了片刻,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傻了?”季泽放下手上的笔,站起身来。
他抬手,两指捏住沈初的下巴。
狼的气味就像晨雾,瞬间将沈初包裹了起来。
“怎么不说话?”季泽手掌扣住沈初的后腰,把人往他面前就是一带。
沈初被强行往前走了半步,上挑的凤眼微微睁大,看着季泽的脸一点一点靠近过来,最后碰着鼻尖,停了下来。
“兔…宝宝?”
停在后腰的手似乎撩开了衣摆,顺着脊骨一节一节往上走着。
沈初呼吸急促,想要推开眼前少年,却意外发现自己双臂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出鬼了?
土狗真变狼了?
季泽垂下脑袋,把唇覆在沈初耳边,吹了口气:“想要我吗?”
沈初被季泽呼出的热气激了一个激灵,眼睛彻底瞪圆呼了。他倒吸一口凉气,第一反应竟然咽了口口水。
滚你妈的,不想要。
季泽拉过沈初的手,一路滑到自己腰腹,撩开衬衫下摆,按了上去。
少年肌肤触手温热,腹肌紧绷,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沈初大脑瞬间空白,整个人都微微发颤。
“想还是不想?嗯?”季泽声音拖着上挑的尾音,跟个勾子似的,把沈初的魂都给勾没了。
“往上,还是往下?”季泽把手松开,任其自由发挥。
沈初的手抖啊抖,想从季泽的衣服里面拿出来,却意外碰到了胯骨处的裤腰。
沈初脑海中突然闪过那次五天,光着上半身的季泽,他穿着黑色收脚运动裤,带系绳的。
季泽温热的唇瓣似乎在颈脖处流连,狼的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变成散开了的雾气,一股脑全往沈初耳朵里挤:“往下的话,要解蝴——蝶——结——”
沈初脑海中紧绷着的那根弦,“嘣”的一下就断了。
“初哥,初哥!初哥!!!”
方恒的声音就跟催命的警笛一般,把沈初从涉黄的边界猛地拉回了现实:“六点五十八了!”
沈初在被子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脏疯狂跳动,震着耳膜,整个人身上全是虚汗,就快死过去了。
草草草!!!
他一时间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骂方恒。
床下的方恒还在催:“初哥你醒了吗?快起来啊!”
“起你妈啊!滚!”沈初恼羞成怒,把自己往被子里就是一蒙,“老子不上了!”
双腿之间黏湿一片。
他竟然,梦遗了。
作者有话要说:白绯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啊啊啊啊啊啊我想开车!
糖,五三,钢笔,猜对一个就行。
上章猜对了的小可爱红包已经送达!
第56章 偷偷吃豆腐
沈初早上没去上课,下床去水房用冷水把自己从头到尾浇了一遍。
他真是疯了, 竟然想着去解季泽的裤腰带。
梦果然就是梦, 这不是他现实里能干出来的事。
湿着头发回了寝室,桌上手机显示着正有来电。
是季泽的电话。
算了算时间, 现在应该是早自习的课间。
沈初擦了擦手,按下接听键。
“喂?”季泽温和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生病了?”
想起不久前自己旖旎的梦境, 沈初只觉得自己刚被冷水浸过的皮肤又隐约发起热来。
他随便“嗯嗯”两声敷衍着, 弯腰把塑料盆放在桌子下的横架上。
“晚上不还好好的吗?”季泽追问道, “感冒了?还是发烧了?”
他既没感冒, 也没发烧。
季泽突然这么问, 估计是方恒那小子给自己胡诌出来的请假借口。
沈初坐在桌前, 脑袋上盖着干毛巾, 单手胡乱擦了擦:“不舒服。”
不是身体上的不舒服, 是心理上的不舒服。
也不是, 也是身体上的不舒服。
沈初脸上发烫, 重重叹了口气。
愁人。
“嗓子这么哑,”季泽有点担心,“发烧了?”
沈初清了清嗓子:“也没…”
“还在睡吗?我给你买点药。”季泽道。
沈初握着手机, 心口发烫:“不用。”
季泽也不管他拒不拒绝, 继续道:“早饭吃了吗?想吃什么?”
沈初抿了抿唇:“食堂现在没早饭了。”
季泽似乎下了楼梯:“翻墙。”
沈初垂眸,手指在毛巾的绒毛上拨来拨去:“别了吧。”
“不说我随便买了啊,”季泽话中带着笑,“十分钟, 等我。”
挂了电话,沈初起身四处看了看。
他把垃圾收了收,坐立不安了一会儿,重新躺上了床。
生病就要有生病的样子,难受得下不来床什么的,也应该吧。
沈初躺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躺床上,季泽也跟上来了怎么办?
还是在下面坐着吧。
可是下了床,他看见自己笔筒里插着的的温度计,心道万一季泽要量体温怎么办?他这屁事儿没有,不就露馅了吗?
于是沈初麻溜地又爬回了床上。
不是,他为什么要装病啊?!!
还没等沈初把这个问题上想明白,寝室的门就被轻轻敲了三下。
这么快?
沈初被子一卷,把自己裹了进去。
季泽脚步带风,混着煎饼果子的香味,一起飘了进来。
屋内昏暗一片,季泽没有开灯。
“怎么发烧了?”
沈初隔着被子,听见狼崽子的声音。
他“唔…”了一声,半天没接上话。
一只微凉的手掌中轻轻剥开被子,覆上了沈初的前额。
沈初:!
他怎么忘了,季泽那大高个,站在床头踮踮脚,完全能够得着他。
“还真有点烫。”季泽弯腰提了提沈初桌下的热水瓶,空的,“你水卡呢?我去打点热水。”
“书架第二层。”沈初赶紧把杯子中从新盖回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烫吗?好像有点。
季泽一靠近他整个人都发烫。
片刻后季泽打完水回来。
他拿过沈初桌上粉色的小兔子玻璃杯,倒上了一杯水。
沈初撑着枕头,接过季泽递过来的药片在手心看了片刻,心道自己没病吃了应该不会死。
“先把药吃了,”季泽又把水杯递上去,“我给你买了煎饼,你吃一点。”
说罢他看到了笔筒里的温度计,伸手就要去拿:“哎?!温度计,正好给你…”
“季泽!”
沈初坐在床上,突然喊了一声。
他喊得急,季泽连忙收手抬头:“怎么了?”
沈初:“……”
要在五秒钟内编出一段瞎话转移注意。
“你为什么要送我钢笔?”沈初把水杯递下去。
“哦,那个啊,送你练字。”季泽接过水杯,又把煎饼递上去,“吃点吗?”
沈初轻咳一声,这算是把注意力转移过去了。
他没有在床上吃东西的习惯,纠结片刻掀被子下去。
因为,这煎饼有点香。
“我字不好看。”沈初挺有自知之明。
“不好看慢慢练。”季泽扶了把下床的大兔子,手指握在大臂处,忍不住动了动手指。
“练了也不好看。”沈初接过季泽的煎饼,拨开塑料的吃了一口。
“那就再练,”季泽靠在沈初桌前,蜷着手指,用指背在他额头碰了碰,“我教你。”
一年练不好练三年,三年练不好练十年。
练字难着呢,沈初慢慢练,那根钢笔他就一直用。
沈初抬眸,纤长的睫毛像把刷子,刷过季泽的小指指尖。
季泽的手在空中停顿片刻,收了回来。
他拿过口袋里的豆奶:“我给你烫一下喝。”
“不用。”沈初直接把豆奶拿了过来。
就算他真发烧,也不至于连喝个豆奶都用烫的。
“今晚上六点去学校外的柠檬树饭店吃饭,”季泽笑了笑,“给你过生日。”
沈初本以为昨天那样就已经算过过了,没想到晚上还有安排。
“不用了,”沈初重新垂下眸子,看着煎饼里夹着的香菜,“麻烦。”
“人都喊过了,还是去吧。”季泽说。
“人?”沈初又把头抬了起来,“你叫了谁?”
“大半个班吧,”季泽揉揉鼻子,“平时玩得来的都叫着了。”
沈初:“……”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季泽看沈初沉默,心里没谱:“呃…你要是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沈初吃了口煎饼,“我只是觉得麻烦。”
季泽放心下来:“一切交给我,你只要到场吃饭…”
“不是,”沈初打断他,“你让他们不要送礼物了吗?”
“这个方恒说了,”季泽道,“他说你不喜欢…收到礼物。”
这话他顿了好几下,目光直往桌上他昨晚送的那个纸箱上飘。
明白季泽可能误会,沈初咽了口煎饼,解释道:“我只是不喜欢还礼。”
收到了礼物还得想着还回去,麻烦得要死。
季泽“哦”了一声:“我不要你还礼。”
沈初吃下最后一口煎饼,小声道:“还是要吧。”
季泽抿着的唇一下就笑开了:“不嫌麻烦?”
沈初把煎饼的塑料袋扔进垃圾桶,轻轻摇了摇头。
-
晚上六点,季泽领着一群人去柠檬树餐厅包厢吃饭。
美洲狮看着空荡荡的桌子,大声“哎哟”了一声:“怎么没有蛋糕啊?我去买一个!”
沈初和季泽同时抬眸,看向对方。
昨天晚上两人蹲在走廊分着吃完一个蛋糕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
沈初率先把脸偏过去。
季泽中看着大兔子开始发红的耳廓,笑了起来。
“谁还吃蛋糕啊,”他手一抬拦住美洲狮,“菜点得多,吃菜吧!”
一张圆桌坐满了人,沈初粗略估计,大概得有近三十人。
出乎意料的,竟然还来了三四个女生,正和白绯坐一起低着头说着悄悄话。
没一会儿上了菜,美洲狮站了起来,重重清了清嗓子:“那什么,今天…”
“停——”
沈初手掌一抬,打断了他接下来的尴尬发言:“直接吃饭。”
美洲狮愣了愣,哈哈大笑后往凳子上一坐:“那我们就…直接开吃?!”
跳过令人头皮麻发的生日祝福步骤后,大家有说有笑地开始吃饭。
一群被食堂虐了数月的半大小子,开始了争夺之战。
季泽把烫好的餐具放在沈初面前:“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沈初拿起筷子,就近夹了块山药:“不饿。”
季泽单手托腮看着他,两个人平静得,在这桌炸了窝一样的餐桌上格格不入。
“十七岁了。”季泽感叹了一声。
沈初嚼着山药:“嗯?”
“我高一认识你的时候,不知道你生日,”季泽的声音不大,在吵吵闹闹的包厢里只有沈初能听到,“那时候你十五岁。”
沈初想了想似乎是这样的。
“高二的时候是晚上偶然知道的,”季泽继续道,“那时候是十六岁。”
沈初咽下山药,垂眸看着手上的筷子。
“还好今年赶上了,”季泽长长舒了一口气,“现在是十七岁。”
沈初十五岁之前,季泽不能陪着。
沈初十五岁之后,每年的生日季泽都不想错过。
每年、每天,他都不想错过。
沈初偏过脸:“今年寒假你生日的时候,我帮你过吧?”
季泽笑了起来,他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少年的眼尾下垂,让他的笑格外温暖。
沈初看着季泽右眼眼角的那颗小痣,心绪杂乱。
好想,亲他。
-
一群人吃完饭,没尽兴,又吵着要去KTV唱歌。
沈初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了。
“逃课逃课!”十二班最不怕的就是逃课。
沈初看着人群里的几个女生,想着白绯应该不会跟着这群人乱来。
“我把她们送回去。”沈初道。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几个小女生竟然不回去。
“不回去好啊!”有人起哄道,“有女生在才有意思嘛!”
沈初看了看季泽,季泽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本来没想着带她们来的,”进了KTV,季泽揽着沈初肩膀,压低了声音道,“但是白绯找我说要跟着来,我就同意了。”
沈初“哦”了一声:“那随便吧,别让她们乱跑就行。”
二十来人一起,就算季泽定的是大包,依然有点挤。
沈初来KTV从不唱歌,直接坐在了沙发角落里。
季泽跟着坐在他的身边,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没碰着沈初,却像把人揽进怀里。
第一首,精忠报国。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互相抢着麦克风,大声吼着。
“不唱吗?”季泽偏头问沈初。
沈初抬眸,对上季泽的目光。
他坐得有些低,看着对方眼睛需要微微抬起一点下巴。
“不唱。”
季泽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想你也不会唱。”
沈初挺了挺腰,把自己的身子往上坐了坐。
第二首,单身情歌。
还是那几个,哀嚎着抱在一起。
“你不唱吗?”沈初问季泽。
“我这种水平,轻易不唱,”季泽拽起了他那二皮脸,“必须VIP用户,才能听我唱上一句。”
沈初撇了撇嘴:“唱好丽友?”
季泽低头笑出来:“那也不是不行。”
包厢内的音响声音有点大,沈初没听清季泽的话。
“你说什么?”沈初微微皱眉。
一直瘫在沙发上的季泽坐了起来,身子压在沈初面前,抬手拢在自己唇边,轻声道:“想听我唱歌啊?”
季泽吃饭的时候喝了些酒,狼的气味混着微微酒味,拂了沈初满脸。
他想起今早做的那个梦,只觉得口舌燥热,心底痒痒。
红绿灯光打在沈初侧脸,但是季泽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大兔子脸又红了。
“你唱。”沈初看着歌词滚动的屏幕,似乎心不在焉。
季泽轻笑一声,保持着几乎快要把沈初抱进怀里的动作,在他耳边哼出一小段旋律。
“还记得吗?”季泽问。
沈初听的不是特别真切,但是任能感觉出似乎有些耳熟。
“Stand by me,nobody knows the way it’s gonna be.”
季泽把这段话念了一遍。
沈初眼睛微睁,似乎是想起来了。
是英语课上季泽给他翻译的那一句歌词。
“之前给你翻译过,”季泽的唇又往沈初耳边凑了凑,“但是我翻译错了。”
沈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他记得那句翻译是“与我为伴,前路未知。”
好像没错。
“正确的翻译应该是…”
季泽放在沙发靠背的手臂突然掉在了沈初的肩上,他又靠近了几分。
沈初在某一瞬间甚至感觉到自己耳廓触碰到了一丝柔软。
“与我为伴,尽管前路未知。”
作者有话要说:按着大纲走,快在一起了。
第57章 我选大冒险
偌大的包厢像是突然静了下来,沈初动了动眼皮, 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季泽说完, 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看着沈初似乎异常可口的耳垂, 舔了舔唇瓣,强迫自己坐了回去。
一样的句子, 中间加了个关联词。
是翻译, 还是别的什么。
沈初只觉得被季泽热气呼过的耳朵痒得很。
他站起身, 走去了包厢内的卫生间。
用冷水洗了把脸, 沈初看着镜子里满面通红的自己, 有点不想出去了。
自己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他以前哪有这样过?
都是因为季泽太骚了…
肯定都是因为季泽…
沈初摸摸自己的耳朵, 手按在洗脸池上, 心跳不止。
自己的耳朵有毛病啊?一碰就发烫?
都怪季泽闲的没事干碰他耳朵。
对, 都怪季泽。
沈初自我安慰。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打开卫生间的门。
白绯正站在门外搅着手指有些不安。
见沈初出来, 她瞪圆了一双杏眼, 明显是有话要说。
小姑娘跟着他们到了这里,果然有事情。
沈初指了指包厢的门,歪歪头示意她出去说。
KTV隔音效果非常不错, 沈初走到门外关上门后, 觉得耳边终于可以清静一会儿了。
“什么事?”沈初问。
白绯抿了抿唇,看看四周,才小心翼翼道:“付,付明清怎么没来呀?”
哦, 原来是来找人的。
“他为什么要来?”沈初觉得自己和付明清也不是很熟。
“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白绯问。
男生之间的关系网在女生心里有时候不太准确。
“你找他有事?”沈初问,“我可以叫他过来。”
“也没事…”白绯低着头,“就是我听别人说他最近很难过…我去他班里找他,他也不出来…我,我以为他会来,就想跟他说说话。”
“哦。”沈初闻到了一股恋爱的酸臭味,“我帮你叫他。”
“不用了不用了,”白绯连忙摆手,“他没来就算了…”
包厢的门突然被打开,季泽从屋里一起露出了个头。
“打…扰你们了?”像是不经意间撞到了两人的谈话一样。
沈初瞥了眼季泽,又看了看白绯,脑子一抽,想到了今早的那个梦。
白绯坐在季泽身边,仰着脸无辜道:“我问我男朋友题目呀。”
呀呀呀,呀你妈。
沈初随手把挂门上的狼崽子捞了过来:“让付明清过来。”
“好嘞!”季泽欢快地掏出手机。
白绯慌了:“不,不用…”
“放心,”季泽笑道,“只是叫他出来吃饭而已。”
半个小时后,付明清推开包厢的门,一身寒气闯了进来。
高大的男生环视一圈,找到了坐在角落里的白绯。
“你真只是叫他吃饭?”沈初看向季泽。
季泽一咧嘴:“怎么可能呢?”
付明清自打开学后就跟中了邪似的,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季泽喊他出来喝酒都找不到人。
沈初不屑道:“小姑娘都骗。”
“就稍稍透露了人小姑娘在这,”季泽重重抓了一把沈初的肩膀,把他往里挤了挤,“放心,我骗谁都不骗你。”
“来这。”季泽抬起手臂招呼了一下付明清,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付明清走到季泽身边,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搂着沈初的手:“我操,秀什么恩爱?”
沈初身子一僵,季泽对着付明清抬脚就是一踹:“少他妈给我瞎扯。”
“挺热闹啊,”付明清拿过桌上的一小碟爆米花,吧唧吧唧吃着,“你俩今天公开?”
季泽松开沈初,抓起一把爆米花糊了付明清满脸:“你他妈给我滚。”
沈初:“……”
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
付明清刚坐下,屁股都没捂热,就又被季泽揪起来让他滚。
“你他妈让我过来又让我滚!”不要是季泽人多,他就揍人了,“我逃了晚自习的!”
说完这话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白绯,心道自己这个音量小姑娘应该听不到。
就在他准备气沉丹田再吼那么一嗓子的时候,沈初突然站起了身。
他走到点歌台,把背景音麦克风以及气氛音全给关了。
“等会再唱,”沈初把自己的外套拉链拉下,撸起袖子,“现在玩个游戏。”
季泽第一个鼓掌,大声起哄道:“好!”
沙发空出一块,付明清走过去坐下。
十二班的狂欢,他这个外人不去凑热闹。
要不是担心白绯在这个地方被人骗走了,他才不来。
“真心话大冒险。”
沈初拿过茶几上的一个空了的啤酒瓶,横放在玻璃上拿住瓶身正中。
“瓶口对着谁,谁来。”
季泽有那么一丝丝察觉到了他的目的:“谁出题呢?”
沈初看向季泽,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我。”
茶几不大,几十号人站在桌边,挤着抱着。
沈初手腕发力,酒瓶在桌子中央转了起来。
就在一圈人嘻嘻哈哈说着谁中头彩时,沈初抬手,一把把啤酒瓶按住。
瓶口所指,是白绯。
众人:???
还带这样的?
“愣着干嘛?起哄啊!”季泽一拍茶几,“今天寿星最大,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这个理由非常有力,很快就在众人之间站住了脚。
“班花!真心话大冒险,选一个吧!”
“班花!班花!班花!”
付明清一听是白绯,有点坐不住了。
白绯明显还没缓过来,她睁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我啊?”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沈初看着白绯,补充了一句,“大冒险我就让你亲季泽一口。”
一边正准备起哄的季泽瞬间没了笑:???
远在沙发上的付明清直接蹦了起来:!!!
白绯脸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净,想也不想道:“真心话。”
沈初没给她反应的机会:“你喜欢谁?”
众人:“……”
刚开始就这么劲爆的吗?
季泽看热闹的不怕事大,甚至还给白绯递了个话筒:“不怕啊,你说你的。”
白绯:“……”
搞什么啊,她一定要说吗?
付明清站起身就要走。
季泽手急眼快,抓着他的后衣领直接把人撂沙发上了。
“你妈的,滚!”付明清破口大骂。
“你他妈怂什么?”季泽把人死死按着。
“你明明知道…”付明清的声音发着抖,“你明明知道她…”
季泽明明知道白绯喜欢方恒,为什么还要和沈初闹这一出?
特地把他叫过来,是想让他彻底死心?
他心死的还不够吗?
沈初看着白绯,小声道:“帮你到这,说不说随你。”
他端起茶几上一杯没人碰过的啤酒,仰头喝了干净:“季泽,放手。”
季泽听罢,立刻松手站起身来。
付明清没了桎梏,直接起身要走。
就在他的手搭上门把手的那一瞬间,包厢内的音响突然炸起一声带着哭腔的细软嗓音。
“付明清!”
付明清手上一顿,没敢转过身来。
白绯把麦克风往桌上一放,眼泪“唰”得一下就落了下来。
平日里怯懦胆小,遇事就怂,就连说话都温声细语的白绯,这次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颤着声音大声喊道:“我喜欢你。”
-
“做月老的感觉怎么样?”季泽给沈初递了根香蕉。
“还行吧。”沈初接过香蕉,剥开吃了一口。
“不过你让白绯亲我一口是什么鬼?”季泽开始秋后算账,“你也舍得?”
沈初吃着香蕉的腮帮一停,看着季泽目光似有深意。
季泽:“……”
看的他心底发毛。
“花猫熬了这么久,终于出头了,”季泽又叹了口气,“羡慕。”
“你挺有感触。”沈初嚼着香蕉,觉得好笑。
花猫,土狗。
这两兄弟,给对方的称呼都挺接地气。
季泽看着沈初,只觉得自己长路漫漫,仍需努力。
他又长叹一声,舒展手臂,压在沈初肩膀:“你猜他们现在在干嘛?”
几分钟前,白绯说完喜欢就抹着眼泪走了过去。
傻愣了半天的付明清反应过来后直接把人拉出了包厢。
无非就是哭一哭,笑一笑,抱一抱,甚至亲一亲。
妈的,真好。
沈初想到了,但是他不说。
“关你屁事?”沈初觉得季泽就是在故意逗他。
季泽仰着头大笑了几声。
沈初吃完香蕉,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里。
余光扫到少年拉长的颈线,还有那块微颤着的凸起的喉结。
沈初吞了口唾沫,觉得自己真是有出息。
作为一只兔子,他想咬狼。
“他们还在玩呢,不过去凑凑热闹?”季泽抓着沈初的手腕,企图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
“不玩。”沈初懒得像坨烂泥,软趴趴的就是不起来。
“玩嘛,玩嘛。”季泽哄着骗着,想把沈初拉过去。
“我去了就没随机性了。”沈初懒洋洋道。
毕竟他是可以手动让瓶子停下来的寿星。
两人来回拉扯,相持不下。
手与手之间纠缠片刻,就从握着手腕变成了握着手。
“你想选谁?”季泽俯下身,屈起一条腿跪在沙发上,“透露一下呗?”
沈初被季泽拉的几乎是要倒下去。
他仰着脸,看着季泽一手撑着沙发靠背,一手抓着他的手。
两人手心相贴,连着心跳,都是那么激烈灼热。
“选你。”沈初唇角微勾,情不自禁说了出来。
季泽压低了身子,遮住了大片的彩光,哑着声道:“给你选。”
沈初的眸子里像是藏着水光,清澈淋漓,却又深不见底。
季泽想再靠近一点,再近一点,走进他的眸子,走进他的心里。
沈初只觉得季泽压在了自己身上,整个人都变得热了起来。
他闻着狼身上的味道,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一般,闭上了眼睛。
沈初:“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不用对着沈初的灼灼目光,季泽大着胆子,摸上了眼前少年微颤的睫。
沈初呼吸微乱,心道如果季泽选了真心话,那就问他…
季泽:“大冒险。”
狼崽子的呼吸近在咫尺,似乎只要沈初微微抬头,就能碰到那片略带酒气的温暖唇瓣。
大冒险啊…
沈初隐约的期待落空,却又莫名松了口气。
“大冒险的话…”沈初抬起手臂,从季泽的腋下穿过,“那就抱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季泽选了真心话。
沈初:你喜欢谁?
季泽:喜欢你。
全文完结。
(算了,怂狼才不会这么刚。)
第58章 雨夜
一群人围在茶几边叫喊哄闹,丝毫没有察觉在沙发的拐角处, 有两个就快要抱在一起的人。
“那就抱一下吧。”
沈初的声音很轻, 却落在了季泽心里。
下一秒,季泽撑在沙发上的手臂往沈初颈后一揽, 另一只手则抄着后腰,把自己身下这只大兔子用力一勒, 抱进怀里。
像是等了太久太久, 他甚至舒服得发出了一起轻叹。
抱到了。
季泽把脸埋进沈初的肩头。
终于他妈抱到了。
季泽幻想过无数次和沈初拥抱的场景。
在教室还是在校园, 是欢喜的还是悲伤的。
不同的场地不同的时间, 不同的天气不同的心情。
他想了无数次, 忍了无数次。
把内心深处的欲望和冲动死死压着。
每一次, 他都要在心底告诫自己一句, 不要因为太过兴奋而忘了界限。
无论那个拥抱有多美好或凄惨, 它都是朋友之间, 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动作。
单纯勒紧双臂就行, 几秒时间, 不要太长。
最好放开的时候拳头捶一捶沈初肩头,说上一句“兄弟加油”。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那些曾经告诫自己的话语, 被季泽红字高亮滚动播放在脑海之中, 却仍然控制不了他自发而动的动作。
季泽抱着勒着,手掌紧扣沈初侧腰。
低下头,隔着几层布料吻在他的肩头。
这是一个不是兄弟之间的、过分亲密的拥抱。
喜欢得不行,想要得不行。
怀里这个人, 怎么就不是他的?
得快点放开,不然沈初会起疑。
大兔子这么聪明,贼会猜人心思。猜中过一次,也会猜中第二次。
放开。
季泽紧咬着牙,就连眼眶都憋红一圈。
他不想放开。
后腰突然被人覆上手掌,季泽身子一僵,被那道力气按在了沈初身上。
“怎么还吸鼻子了?”
沈初的声音闷在他的胸口,隔着一层肋骨血肉传进他的心里。
“有点,高兴。”
季泽声音带着些微哽咽,听得沈初心尖一疼。
“哦。”沈初双手圈在季泽背后,把人又抱紧了些。
他说话似乎散漫随意,却意外真实诚恳:“高兴的话,就多抱一会儿吧。”
-
鬼哭狼嚎到近十一点,季泽揪着一个个情绪高涨想要日天日地日空气的半大少年,全给扔出了包间。
“还不回去寝室就要锁门了。”季泽手上提着脚上踹着,赶鸭子似的走上了大马路。
沈初插着衣兜走在季泽身旁,两人步子缓慢,落在了人群最后。
“恰糖。”季泽摸出了一颗奶糖来,“今天的是大白兔奶糖。”
沈初把糖拿过来了,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季泽的手搭在沈初肩上,仗着比他高了一点,虚虚把人揽在怀里。
晚风拂过路边大树,树叶摩擦,沙沙作响。
沈初嚼着奶糖,微微抬头看向路边。
季泽眼中带着清浅笑意,抬手点了点他鼓起来的腮帮:“兔子。”
他家的兔子。
沈初屈起手肘,作势捅了捅季泽侧腰。
他挺想问问季泽,暑假的时候是不是去买了他们一起种的那棵香樟树。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问出来不就代表着自己也去了吗?那自己岂不是就先暴露了。
可是,沈初看着地上被路灯拉长的影子,他又觉得事情应该比他想象中要来的美好。
季泽应该是喜欢他的。
“笑什么?”季泽问。
沈初摇头:“没什么。”
-
十一月份也算是秋末初冬,气温刷新了历史新低。
闲不住的少年不怕冷,沈初和方恒抱着篮球蹦跶半个小时,一身是汗地回到教室。
季泽穿着黑色的加绒卫衣,正坐在座位上垂眸看书。
沈初从他身后走过,食指在狼崽子露出来的后脖颈处划了那么一下。
“嘶…”季泽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后颈,扭头看着沈初落座,“哪根手指头划的?怎么整天不学好。”
沈初拧开自己的水杯,仰头灌下满满一杯温水:“怎么才叫学好?”
季泽挠了挠沈初的手腕:“跟我一起做题。”
沈初用书本扇了扇风,随手从季泽桌上顺了只笔:“嗯,现在开始学好。”
五三厚重,沈初看了眼课表,抽出那本化学。
“用了那只钢笔吗?”季泽问道。
“用了,”沈初翻开第一页,比较认真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笔头奇怪,用不惯。”
“练字的钢笔,让你用的确为难了,”季泽笑,“哪天带过来,我写给你看。”
沈初听后,放下手上的笔,从桌洞把那个深蓝色的盒子拿了出来:“喏。”
季泽一挑眉梢,接过盒子:“还装得这么严实?”
沈初实话实说:“因为感觉很贵。”
季泽唇角微扬,打开盒子取出钢笔,拿过沈初刚写完名字的五三,斟酌片刻。
“我写什么呢?”季泽问道。
“随便。”沈初很不在意。
季泽想了想,在沈初的书上大笔一挥,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钢笔笔头宽扁,行笔之人稍作技巧,便能把笔下字体写得有棱有角,力透纸背。
“……”
“我的书你写什么名字?”沈初问。
“不是你说随便的吗?”季泽有点无辜。
沈初看着这两个笔力了得的手字,放在封面也算是赏心悦目。
算了,都行吧。
“别拿走啊,我再写一个就是。”季泽把书又拿回来,在自己名字旁边又写上“沈初”两个字。
两人名字并在一起,中间空了两个字的距离。
季泽手指修长,握着黑的钢笔,更衬得皮肤白皙。
沈初凑过去,沈初食指,点在季泽的手背:“你有点白。”
季泽笑了一声,放下钢笔,反手抓住沈初手指:“是吗?”
沈初似乎比季泽还要白上那么一些,两人的手贴在一起,沈初有点脸上发烧。
“嗯…”沈初把手收回来,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窗外,“要下雨了。”
季泽抬头,看向窗外飘着雨云逐渐暗下来的天,“嗯”了一声:“大到暴雨呢。”
中午时分,他的手机上就拉起了黄色警报,提醒今天有大到暴雨。
季泽记得曾经那场大雨,沈初告诉他关于自己父亲的事。
狼崽子留了个心眼,点进去看了看,似乎还是因为台风过境。
打雷闪电刮台风,嗯…要把自己大兔子护好。
“今天晚自习逃了?”季泽提议,“下雨天就应该在寝室睡觉。”
沈初瞥了他一眼,翻开化学课本:“不行,我要学好。”
季泽咧嘴笑开,倒在沈初肩膀:“你学吧,我看你学。”
沈初也没推他滚蛋,反而抬手摸了摸狼崽子的脑袋:“看吧。”
季泽转过身子,把脸埋进沈初肩膀,轻轻“嗯”了一声。
一直这样就好了。
-
雷雨比想象中来得更急一些,还没到季泽说的大晚自习,不到六点的天就已经暗了下来。
呼呼的风声跟鬼叫似的,又尖又急,把窗户吹得啪啪直响。
“还好带了伞,”季泽单手托腮,看向窗外,“看起来等不到放学这雨就要下了。”
“那就留在教室,”沈初正低头在纸上配平一个化学方程式,“你饿吗?”
“有点。”季泽说。
这个年纪的小伙子,少吃一顿都饿。
“哦,那你自己出去吧。”沈初自己像是不饿。
季泽趴在桌上,哼哼唧唧往沈初那边挪:“一个人不去…”
沈初用笔把季泽的手顶回去:“别打扰我学习。”
季泽“哧哧”笑出声:“别配了,方程式就写错了。”
沈初笔下一顿:“嗯?”
季泽懒洋洋地伸出手,食指点在草稿纸上,正要开口,又停了下来。
“叫声哥哥,”季泽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放轻了声音,“叫一声就跟你说。”
沈初看着季泽,动了动唇。
季泽不催,静静等着。
沉默片刻,沈初把那个方程式划掉,在底下又写了一个新的:“这个对了吧?”
季泽没劲的长叹了一声:“太聪明不是好事啊…”
晚上五点五十,还有十来分钟放学。
窗外的天已经漆黑一片,狂风卷着树叶,发出巨大声响。
班里的同学大半已经不在状态,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跟没见过世面似的,看着窗外。
“啪”一颗豆大的雨珠跟块石头似的砸在玻璃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像是发起冲锋前的第一声怒吼,随后雨珠不止,争先恐后一般往玻璃上撞。
隆隆闷雷同时响起,伴着这场来势汹汹的暴雨,更加气势。
坐在窗子旁边的沈初抬了抬眼皮,刚巧撞上了一道闪电在天边劈下。
银刃宛如蛛网,割裂天空,与此同时,雷声大动,暴雨如注。
沈初看着窗上急流而下的水幕,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季泽直起身子,手指沿着桌边一路走到沈初面前:“兔宝…”
他的另一个“宝”还没说完,教室里的日光灯闪了几下,突然灭了。
随着整栋楼的学生“嗷”的一声叫出来,所有人都陷进了浓浓的黑暗中。
沈初猛地转身回头,力道之大,手上的笔都飞了出去。
下一刻,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眼前似有黑影压下,狼的气息浓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哐——”
狂风卷起碎石,砸中窗子下面的磨砂玻璃。
季泽大手揽过沈初后脑,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把沈初拢进怀里。
“呼——”
风从玻璃缝隙吹进来,把挂在窗边的窗帘猛地吹起。
教室里嚎叫欢腾成一团,讲台上的老师打开手机手电筒,努力大喊着维持秩序。
“保持安静!都不要动!坐在窗户旁的同学全部往走廊这边靠!”
窗帘扬起后又落了回去,正好盖在季泽的背上。
黑色的吸光布像是一个隔断,把他们两个人从整间教室隔离开来。
没人看见,没人知道。
沈初仰着脸,从骤然的黑暗中适应过来。
左手手腕被人抓住,有手掌护在他的脑后。
眼前狼的眸子深蓝,垂下目光与他对视。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粗重,即使在这种呼啸着的雨夜,也难以掩饰。
谁都没有听老师的话,从窗边离开。
像是遵从于身体的本能反应。
季泽缓缓俯身,抖着双唇,靠近沈初。
沈初睫毛狠狠抖了两下。
随后阖上眼睛,微抬下巴。
想,吻他。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九点二更!
第59章 咬!
“你们干嘛呢?”
突如其来一道白光,把沈初吓得一个激灵就往后倒。
季泽抓着手腕都没把人抓住, “哐当”一声连人带凳子一起倒了下去。
季泽手急眼快, 手掌往墙上一垫,正好接住了沈初的后脑勺。
沈初坐在地下, 两条长腿翘在凳子上,似乎还有些头脑不清醒。
“窗户都破了还在这里打闹!”老师一把掀开窗帘, 气得大吼, “赶紧离开!”
平日里冷静淡定、万物于他算个屁的沈初第一次慌到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 连看都没看季泽, 一路跑到了教室另一边, 抬脚就要出去。
季泽大步跟上去拉住他的手, 沈初却像被烫着似的, 手臂抡了半个圆, 把他猛地甩开。
同样都是被甩开, 季泽这次却没觉得多难过。
他还记得沈初些微泛红的眼睛, 在他俯身时轻轻闭上了。
这不应该。
沈初应该推开他, 警告他。
甚至,揍他。
可是都没有,沈初他…
季泽重重呼了口气, 连带着尾音都发着颤。
有点感叹中国文化博大精深, 心如擂鼓怕不是就是他现在的状态。
季泽本应收回去的手攥了攥,重新抬起,握住了沈初的手指。
沈初的手冰凉,却没有再次松开。
“等一会。”季泽微微喘着, “等放学…”
话还没说完,放学铃声骤然响起。
教室里的学生急不可耐地涌向走廊,笑着被雨水击退一批又一批。
季泽的手微微用力,把沈初往教室里拉了一步。
“想去哪?”季泽垂眸轻声问道。
狼爪子捏着沈初的手指,一点一点握进掌心。
沈初的脸隐在黑暗里,缓缓偏过去。
离得太近了。
他妈的,要死了。
“狼夜间的视力很好,”季泽微微俯身,凑在沈初的耳边,话里隐者笑意,“你脸怎么老是红啊?”
沈初抬手把季泽推得后退一步,闷声道:“滚。”
季泽死不要脸,拉着沈初的手又凑了回来:“我不。”
沈初转身要走,季泽拉着他的手,重新牵回教室。
屋内吵嚷,没人在意教室后面的两人。
像是在闹市中开辟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小小领域,只有季泽和沈初两人沉溺其中。
指间相磨,继而交错,十指紧扣。
季泽把沈初抵在墙边,仗着身高优势,单手把他的去路堵了严实。
狼崽子动了动手指,企图引起注意:“你和朋友这样拉手吗?”
沈初低着头,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只可惜季泽攥的严实,他挣不开。
“放手。”沈初声音沙哑,他自己都听得额角一跳。
他第一次和人这么亲近,现在有些别扭,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季泽的询问。
说放手其实并不想放手,挣扎也是假挣扎。
他心底里觉得自己瞎矫情,可又控制不住。
然而下一秒,季泽却听话的把手放开了。
沈初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深蓝眼瞳。
是狼的眸子。
在心神激荡时才会透出的兽性。
季泽双臂收在他的腰侧,把沈初圈了起来。
“受不了。”季泽低下头,把脸埋进他的颈脖处。
沈初瞬间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爬了一脖颈。
“你跟你朋友这样吗?”
季泽的脸微微离开一些,看见沈初颈脖上那一块浅淡的疤痕。
沈初抬手,按上季泽的脑袋,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他喘得有点厉害,就连手指都微微发着抖。
“我可以和一匹狼做朋友,但是…”季泽重复着当初沈初对他说的话,“但是什么?”
沈初轻阖眸子,额头贴上季泽的肩膀,闷闷道:“你还…记得?”
这是当初他拒绝季泽时说的话。
“每天都记着,”季泽抬手,指尖擦过沈初颈脖疤痕,“我有听你的话,好好跟你做朋友。”
他视线明暗交错,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我每天,每天都在努力跟你做朋友。”
沈初咬着牙,微微发颤。
“但是有一天我发现你好像有一点不想跟我做朋友了。”季泽轻声道。
他似乎不是很确定,唇瓣擦过沈初的耳廓,把一句问话散进耳里:“是吗?”
“可你说我和秦江一样。”沈初抓住季泽的衣服,觉得眼眶发酸,有点委屈,“我和他,一样吗?”
分明都在问对方问题,可是却又像是都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季泽笑笑,低头吻上了沈初颈间的那道疤痕:“你说呢?”
微凉的唇腹上温热的皮肤,沈初抓着季泽的头发,猛地仰起下巴。
细细密密的舔舐,混着急促的鼻息,打在皮肤上,又痒又麻。
还疼。
疼?!!
突然,教室里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沈初瞬间回过神来,一脚把季泽踹开了两米开外。
“我操!”季泽低头拍了拍自己大腿上的鞋印,“再偏几厘米,你的幸…”
他话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教室灯光明亮,硬生生地止住了。
沈初满脸通红,整个人像是在冒着蒸气,抬手捂住自己的脖颈,顺着墙慢慢蹲下了。
操/你妈的季泽,亲就算了还舔,舔就算了还他妈咬。
狗就是狗,成了精还是狗。
狗改不了吃屎,干什么都要咬一口。
沈初抖着手,擦掉脖子上的口水。
自己老爹被狼咬死了,自己还要被狼咬。
他想了想觉得又不能这么比较。
那匹狼怎么能跟季泽比?这两种咬,也不是一种类型的咬。
可是他妈的,他怎么就这么生气?
也不是真的生气,是那种把季泽打一顿就能消的气。
狗日的竟然咬他?
沈初这边天人交战,而季泽那边自我感觉良好。
狼崽子刚吃了口肉,美滋滋地提提裤管蹲在沈初面前,刚想说什么,就被突然暴起的大兔子一把推在了地上躺着。
“你他妈咬我?”沈初单手掐着季泽的脖子,怒不可遏。
季泽一脸懵逼:“那也算?”
两人动静有点大,引来了一批人前来拉架。
众人似乎不太明白,整天好的穿一条裤子的两个人,今天怎么动起手来了。
“别拉别拉…”季泽连忙道,“让他打让他打…”
他以为沈初会揍他,结果却出乎季泽意料。
当着大半个班的面,沈初按着季泽胸口,低头脸一偏,一口咬上了他的脖子。
-
“今天我学会了一条谚语。”季泽捂着自己脖子,站在走廊上眼神空洞。
正在看着茫茫大雨的沈初瞥了他一眼,舌尖舔了舔自己的犬齿。
季泽转过脸,看着沈初:“兔子急了还咬人。”
沈初把季泽的手拍开,揪着他的衣领把人扯到眼前看了一眼。
“不就破了层皮?”沈初又把季泽推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快死了。”
季泽歪了歪身子,站在沈初的身边,偷偷用手指勾了勾他指尖。
沈初不动声色的把他的手打开。
季泽坚持不懈,又勾上了他的小指。
沈初甩了半天没甩开,也懒得甩了。
季泽得寸进尺,顺着手指握住手掌,强行把人拉进教室。
“我带了伞,还出去吃饭吗?”季泽问。
沈初被季泽拉着,随便点点头。
他不想让季泽被饿着。
“吃什么?”季泽把沈初的手往自己的卫衣兜里一揣,拿了伞美滋滋地出了门。
两人的手指在口袋里缠在一起,沈初走在他身边,突然觉得有点开心:“随便。”
没刻意藏着掖着,两人就这么拉着手招摇过市一路出了教学楼。
不过就算这样,好像也没引起谁的注意。
站在教学楼门口,雨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季泽单手抖了抖雨伞:“怎么打开啊?”
沈初抬眸,像是看傻逼一样看了眼季泽后准备抽出自己的手把伞撑开。
“不行,”季泽把沈初的手握紧,“手不能松。”
沈初:“…?”
“你用那只手帮我撑。”季泽把伞又在沈初面前抖了抖。
沈初:“……”
至于吗?至于吗?
大哥你丫至于吗?
“快点快点。”季泽着急道。
沈初翻了个白眼,就着季泽的手,把伞撑开。
“我们一起撑的伞,”季泽把伞举在头顶,“以后就能携手并肩,共度风雨。”
狼崽子说得诚恳,跟真的似的。
沈初被尬得头皮发麻:“你能闭嘴吗?”
“不能,”季泽把伞偏向沈初,“我高兴的时候才会说话。”
“哦,”沈初跨过水坑,“那你哪天不说话了,是不是就是不高兴了?”
“大概吧,”季泽把揣在口袋里的手放开,伸手揽住沈初的肩膀,“不过我不高兴的时候,你哄一哄我,我就高兴了。”
沈初的手仍然还挂在季泽的口袋里:“怎么哄?”
季泽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他把伞举低了些,认真道:“我很好哄的。”
沈初忍着笑,抬眸问:“比如?”
季泽看着沈初淡色的唇,喉结一滚,还是没好意思把话说明白:“那什么。”
沈初看着季泽视线,心下明了。
他抬手,挠了挠狼崽子的下巴:“哦,我知道了。”
季泽很是受用,舒舒服服地眯上眼睛。
雨珠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季泽揽着沈初,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圆满了。
沈初:“你想得美。”
作者有话要说:谁说他们要亲了?谁?不是我!
第60章 撒个娇
沈初身边一堆母胎solo单身狗,对搞对象也没什么概念。
但是他觉得自己跟季泽这说不清道不明的, 也没摊开来说, 连句喜欢都没有,应该不算情侣关系。
所以…他凭什么就连晚上刷牙都被人拉着手啊?
沈初把自己的手从季泽的手掌里抽出来:“你有病?”
正捏着沈初手指看的季泽抬头, 一嘴泡沫含糊道:“怎么了?”
沈初端起自己的刷牙杯,躬身漱了漱口。
他搓了把脸, 看着季泽还叼着牙刷, 抬脚用小腿踹了一下他的屁股。
季泽随手扔了自己的刷牙杯, 一把捞住了沈初的腿。
沈初原地跳了两下, 笑骂:“松开!”
季泽的手顺着脚踝钻上去, 在小腿肚上就是一摸:“偷袭?”
沈初踢了拖鞋, 往季泽大腿上就是一踹:“滚!”
季泽被骂还挺开心, 他后退了一步, 手掌握住沈初脚后跟:“十一月了, 还穿拖鞋?”
狼崽子弯下腰, 把沈初的鞋子拿起来, 重新给他穿在脚上,再把他的腿放下。
沈初被季泽这一系列的贴心给弄的有点不好意思,抿了抿唇也不骂人了, 汲着拖鞋就出了水房。
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季泽刚才还问了他一个问题, 于是又退回来准备回答一下。
结果却跟走出水房的季泽撞了个正着。
“投怀送抱?”季泽托着沈初的手臂,笑得浪荡。
“投你大爷。”沈初把季泽撞开,“傻逼玩意儿。”
沈初发现季泽现在拽得说话都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俩没关系吧?
连个告白都没有,当然没关系。
沈初自问自答完毕, 扭头就走。
走到自己寝室门口,又想起来自己还是没回答季泽的问题。
“不冷。”沈初道。
季泽“嗯?”了一声:“什么不冷?”
沈初没搭理他,进了寝室。
顺便抬脚把门给带上了。
季泽看着沈初白嫩的脚后跟,自顾自地“哦”了一声,笑着明白过来:“脚不冷啊!”
-
和沈初互明心意的第一天晚上,季泽在床上反反复复睡不着。
他摸了摸自己的唇,想着今天下午亲在沈初颈脖时的感觉。
当时教室很黑,沈初皮肤很热。
他像是没装脑子,只顾着闭着眼乱啃。
操!季泽从床上坐起来。
他把沈初啃了!
狼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他好像明白沈初为什么要气得掐着他脖子咬人了。
他把人给啃了。
季泽抱着被子,又仰躺回了床上。
他好像也被人啃回来了?
我操!互啃!
像他们这种洁身自好的乖宝宝,哪能被人啃脖子?!
季泽又坐了起来。
那得负责的!
“泽哥你仰卧起坐呢?”隔壁床问道。
季泽麻溜爬下床:“做个屁。”
他把门打开,看见隔壁寝室的灯都关了。
这么早就睡了?季泽又回到寝室,摸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沈初的对话框给他发信息。
季泽:睡了?
季泽:睡了吗亲?亲睡了吗?
季泽:睡了吗啵啵?睡了吗?
最后一条有点不太好意思,季泽又把消息给撤回了。
沈初:……
季泽:我就知道你没睡。
沈初:被你吵醒。
季泽看看手机,才十一点。
这就睡着了?不熬夜还是不是新一代的好少年了?
季泽:你睡吧。
算了,兔宝宝的睡眠要紧。
沈初:说。
季泽抓了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于是沈初那边一连收到了好几个rua兔子的大表情。
沈初:你想死?
他觉得自己对季泽的自由过了火。
季泽:想rua兔耳朵。
沈初:rua几把。
关机睡觉,不跟傻逼浪费时间。
季泽看到信息心上一惊。
rua什么?!怎么rua?!真的要rua吗?!
那怎么能叫rua?那不应该是…
然而反应片刻又觉得沈初说的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粗俗的语气词?
季泽死鱼似的往床上一躺,抬手在自己快要烧着了的脑袋边上扇了扇风。
迟早有一天被自己骚死。
而另一边,沈初手机一关,侧躺在床上也不是很能睡着。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那块疤痕,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能想到季泽的脑袋埋进他颈下的感觉。
对方一门心思抱他,分明把弱点全部暴露了出来,自己完全可以一个手刀砸季泽后颈,再接一个膝顶让狼崽子躺在地上看星星。
可是沈初却像是被抓住了命脉一样动弹不得,自己在那一瞬间只顾着抬起下巴,咬着牙去感受唇瓣的触碰。
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和默许。
沈初手指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脖子,又把手机重新打开。
季泽:给你摸狼尾巴?
季泽:狼耳朵?
季泽:撸狼?
季泽:委屈.jpg
沈初刚才的恼羞成怒瞬间消了一大半。
撸狼?整只的那种?!
沈初:撸狼。
季泽:等价交换,兔耳朵。
沈初把手机一摔,去你妈的。
半天没有收到沈初的回复,季泽又知道自己的要求黄了。
算了,他的要求什么时候实现过。
然而即便如此,季泽心里依旧按耐不下喜悦。
他在床上哼了会儿歌,然后点开了付明清的对话框。
季泽:谈恋爱的感觉如何?
付明清那边很快回复了过来。
付明清:谈个几把,学习呢。
季泽:怂逼。
他家大兔子辛辛苦苦给他创造机会,结果这傻猫还没把人小姑娘追到手。
付明清:你好意思说我?
季泽:嗯?
付明清:你和沈初怎么回事?还没搞定?
季泽:怎么可能呢?
季泽“啧啧”两声,脸上带笑,极其自信的长叹了一声。
季泽:手到擒来的事。
付明清:放你妈的狗屁。
季泽:我俩已经拉拉手了。
季泽:懂吗?能理解吗?
季泽手指在空中握了握,那种优越感已经快让他原地飞升了。
付明清:就这?就这???
付明清:老子都亲过了!
季泽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
季泽:放你妈的狗屁。
付明清:放你妈的螺旋屁。
亲过了?!是他想的那个亲过了吗?
好啊小花猫,牛逼大发了,都上嘴了?
季泽:说细节。
付明清:说你妈啊,怎么可能跟你说?
不是啊,都亲过了还不谈恋爱?这小子不会是耍人家小姑娘不想对白绯负责吧?
季泽:那你不谈恋爱?
付明清:关你屁事?
季泽:你他妈必须要跟我说一下。
付明清:我他妈就不说。
两个人瞎几把胡扯了好一会儿,付明清终于做出让步,透露了一点。
付明清:她说她成绩不好,高中不谈恋爱,要好好学习,考了大学再说。
季泽:那你亲她!
付明清:滚你妈的,老子高兴。
季泽:你们就还是普通同学?
付明清:我会给她买早饭。
季泽:哦哟?
付明清:你妈?
季泽:还有呢?都说说。
旁敲侧击取经的大尾巴狼,在自己唯一的尚可还算脱单了的朋友里,得到了一些恋爱需知。
原来谈恋爱,得这么来。
-
隔天,沈初顶着一双熊猫眼,爬下床就看见了桌上的煎饼和豆奶。
“谁的?”沈初问。
“泽哥给你的。”方恒道。
沈初:“……”
送早饭?沈初盯着那个煎饼发呆。
“你和泽哥…”方恒走到沈初身边,“真没什么?”
沈初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不瞎应该看得出来吧?
“没?”方恒诧异道,“不会吧,都这样了,还没?”
沈初不说话,拿起刷牙杯就往外走:“你觉得有那就有吧。”
拿着剧本的方恒,看得很透。
洗漱回来后,寝室三人要去食堂吃饭,沈初拿了煎饼豆奶,直接去教室。
他夜里一点多惊醒后就没有合眼。
是真的,一晚上,没合眼。
他又做春梦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季泽这贱里贱气的土狗,为什么在他的梦里这么狂拽酷炫?
吊得不行,自带buff,不仅不怕他,还对他凶神恶煞的。
更气人的是,自己还没力气反抗,手脚被人一抓,跟鬼压床似的动都动不了。
难不成是他日有所思?可是自己也没把季泽想成那样啊。
煎饼啃了一半就走到了教室,季泽依旧坐在教室后排比他早到。
狼崽子听见声响,见沈初进来,把耳机一摘就冲他笑。
沈初看着季泽傻狗一样露出一嘴白牙,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还是傻逼土狗好对付。
他走过去,从季泽身后经过时伸手在他脑袋上按了一下,头发长了,不寸了,不扎手。
“怎么给我买早饭?”沈初拉开凳子坐下。
季泽侧着脸,无辜眨眨眼:“不可以吗?”
沈初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
季泽的手按在凳子上,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好动:“那我天天给你买。”
“呃…”沈初沉默片刻,“也不用。”
“为什么?”季泽暗搓搓去拉沈初的手,“付明清都帮白绯买早饭。”
沈初把狼爪子打掉:“他们在一起了?”
季泽摸摸自己被打的手背:“差不多吧。”
沈初坐在位置上,沉思片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付明清帮白绯买早饭,季泽帮自己买早饭。
“凭什么把我带入女方?”沈初问
他问完这个问题,自己陷入了某种比较羞耻的状态。
不是“为什么”,而是“凭什么”。
就像是首先默认了自己和季泽的关系就像白绯和付明清的关系一样,然后是不服气,觉得自己应该带入男方。
怎么就默认了?!
他俩清清白白,普通…呃…同学。
季泽一愣,像是也是刚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啊,为什么?”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结果来,他又自己打了个圆场:“大概是因为我和付明清是朋友的原因吧。”
“不用你买早饭。”沈初在说话的时候把煎饼吃完,“我会和方恒他们去食堂。”
季泽“哦”了一声,有点儿小失落。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季泽问,“那你把我带入女方也是可以的。”
沈初拿出书本,抬抬眼皮:“嗯?也行。”
季泽狼尾巴又摇了起来:“那我现在是女的了?”
沈初拿起一只水笔,拔出笔帽,十分配合道:“算是吧。”
“那我能撒个娇吗?”季泽右手拉过沈初的手臂,左手箍着少年腰身就把脸埋进了他温热的颈脖处,“女朋友撒娇男朋友都要宠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沈初你做的什么梦心里还没点逼数吗还问凭什么季泽把你带入女方!
有条件我来把这个梦写成番外(嘿,嘿嘿嘿…)
六点应该有二更。
第61章 女…朋友
沈初麻了。
怎么就男女朋友了?
神他妈女朋友,有这么魁梧雄壮的女朋友吗?
“在教室呢。”沈初推了推季泽的脑袋, 把他的口鼻捂住, 不让他往自己的脖子上呼气。
“在寝室就可以了吗?”季泽和沈初拉开一点距离,满眼期待。
“可以什么可以?”沈初手掌盖住自己的颈脖, 目光直往窗外飘,“哪都不可以。”
他俩怎么就这种进展了?
被石子砸坏的磨砂玻璃被替换了一块新的。
沈初看着深色的窗帘, 想着昨晚雷电交加时, 窗帘下就要吻上的两人, 不禁脸上发烫。
“耳朵红了。”季泽把下巴搁在沈初肩头, 说话时脑袋一动一动, “你耳朵真容易红。”
沈初把季泽的脑袋推开, 季泽耍赖, 黏在上面不起来。
“是不是兔耳朵都这么…”季泽想了想, 把后面那两个字吞下去。
敏感区?好想咬一口。
“滚。”沈初踹上季泽的板凳, 把狼崽子踹开了一米远。
“无情, ”季泽拉着自己的板凳重新回来, “昨天还咬脖子呢,今天就让滚了。”
沈初手指一动,微微侧脸, 看向季泽的颈脖。
他昨天咬的, 好像是左边。
“你得负责。”季泽一句话把沈初说蒙了。
负责,怎么负责?
“那,那你先咬我的。”沈初条件反射就去反驳。
“哦,”季泽也看向他, “那我负责。”
沈初:“……”
感情挖了个坑等着他跳呢?
“怎么,怎么负责?”沈初问得磕磕绊绊。
季泽拉过沈初指尖,也有点紧张:“我是女生,你怎么,能让我讲?”
那层窗户纸薄薄一片,谁先说话,谁就能把他捅破。
给个名分,有个关系。
那种…关系。
“七——八——小——组——”
卫生委员在讲台上一声大喊石破天惊。
“给我——拖地——去——”
沈初季泽瞬间同时起身,一个比一个快地拿了拖把跑去厕所涮去了。
至于负责,我他妈才不说。
-
新学期的卫生区分在篮球场,美洲狮扫完地回来气得扔了扫帚。
“十班那帮瘪犊子,趁着下雨天占了我们的篮球场!”篮球爱好者方恒第一个拍桌子不干了:“我操?搞事?”
同样的篮球爱好者沈初也停下了自己拖地的手。
士可杀不可辱,篮球场不能丢。
“气死我了,那帮孙子,还跟我耀武扬威的,”美洲狮撸起袖子捶了几拳桌子,“要不是你们拉我,我就揍人了!”
沈初看了看季泽,季泽拖着拖把,走到美洲狮的面前:“没打起来吧?”
“没,教导主任巡查呢,”美洲狮双手撑着桌子,“直接全把我们给骂回来了。”
“哦,你们别打架,”季泽说,“打也别先动手。”
“打啥啊,一群菜逼食草…”美洲狮说了一半,就被季泽强行捂住了嘴。
“消消气。”季泽把手拿开,摸摸狮子的脸,笑意未及眼底。
“嗨呀!我这一嘴快,”美洲狮立刻改口,“十班那群傻逼跟我约了删号战,篮球场水一干就打。”
“删号战?”季泽皱眉,“哪来的号?”
“我游戏账号啊!”美洲狮道。
季泽不明白了:“你游戏删号战等篮球场水干干什么?”
“我没说明白?”美洲狮组织了一下语言,“删号战是两班篮球赛,输了我删游戏账号!”
“关你游戏账号什么事啊?”方恒也他妈迷惑了。
美洲狮气得一拍桌子:“他们嫉妒我有钱皮肤多!”
季泽终于知道美洲狮这傻逼语文为什么只能考六十分。
就这叙述能力,学校里看大门的老山羊都比他强。
“就是十班的占了我们的球场,狮子找他们要,他们不给。然后狮子就拿了自己的账号做赌注,要把我们的篮球场赢回来。”
季泽了解了事情经过,简单叙述给沈初听。
“他脑子不好?”沈初发出灵魂质问。
先不说那块球场本来就是他们班的。
就只谈十班那群人,能整天在球场待着不走了?
找个时间空档重新占回来不就完了?
至于用自己的游戏账号做赌注?还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十班这场比赛输了没损失,赢了还占块地。
十二班赢了也就算了,输了不仅要删号,而且以后也拉不下来脸在那个球场上打球了。
赢了不赚,输了稳赔。
这狮子真他妈是个逻辑天才。
“是不是猫科动物脑子都有病?”方恒在寝室里恨铁不成钢,“前有付明清,后有这个大傻逼。”
“我反对,”橘猫举起手,“我还是很聪明的。”
沈初想想季泽:“犬科也不正常。”
“食肉动物好像都挺奇怪的。”小绵羊弱弱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方恒将寝室的闲扯打断,“咱们现在得想想这场比赛怎么办!”
“打呗。”沈初说,“本来就完虐他们。”
“咱们平时也就跟他们班的食草动物打一打,”方恒眉头紧拧,愁容满面,“我听美洲狮说,他们班的食肉动物打篮球贼猛了。”
“能有多大区别。”沈初不以为意。
“初哥果然是初哥。”橘猫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没得怕的。”
沈初沉默片刻,明白了问题所在。
凶猛的兽类平日里的气味有时候可以震慑一些弱小的动物,这还是他们没有意识的。
如果他们故意暴露兽性,像他们寝室小绵羊这样的,估计腿都吓软了。
沈初看向方恒,大袋鼠虽然不至于吓软了腿,但是打篮球这种肉贴肉近距离接触的比赛,突然给你来这么一下,多少是有点影响。
“你是怕他们用本体压制?”沈初问。
方恒点了点头:“我们班的食肉动物,篮球打的都那么烂。”
这倒是真的。
不然也不会传出“十班的食肉动物打篮球贼猛了”这种说辞了。
“今天中午我去篮球场和那群傻逼食肉动物一对一过了下球,就他妈两个从我手上拦下球的,”方恒崩溃似的抓住沈初的肩膀晃了晃,“两个!”
沈初:“……”
自己班的食肉动物比他想的还要菜啊。
“满打满算拨出去三个,然后你和我上,”方恒数着手指头,“连个替补都没有。”
“今天中午…”沈初想了想,自己和季泽似乎在食堂吃饭,“你算上季泽了吗?”
方恒一愣:“泽哥?”
沈初“嗯”了一声:“他篮球打得…还行吧。”
虽然他只和季泽打了一次,季泽还没拦住他的球。
不过看速度和反应,季泽都是非常不错的选手。
又或许,当时季泽压根没想着赢他。
狼崽子当时一门心思想带他做题目。
沈初低头,脸上些微有了点笑意。
“我还没跟他打过,晚上试试?”方恒问。
“行,”沈初干脆地替季泽应下,“放学打。”
-
下午放学,篮球场已经半干不干,估计明天就可以打球了。
季泽被沈初拉开篮球场,抬手接过方恒扔给他的篮球。
“好久没打了,”季泽十指扣住篮球,捏了捏,“不知道退没退步。”
沈初把自己校服的拉链拉开,撸起袖子:“陪你打一把。”
季泽笑了起来,原地拍了拍球找手感:“咱俩打啊?赢了怎么说?”
沈初躬身撑着自己的膝盖:“你屁事怎么这么多?”
“赢了答应我一个条件怎么样?”季泽笑眯眯地往地上跺了跺脚。
沈初直起身子:“你他妈打不打了?”
“答应呗,”季泽双腿分开至肩宽,勾起单边嘴角,眸子里隐者玩味的笑意,“求你了嘛~”
女朋友就是要经常撒撒娇才会被男朋友重视。
篮球场边围观的众人:“……”
这他妈是什么辣眼睛一对一篮球赛?
沈初几步上前,直接抢球。
季泽手上带球,侧身躲开,几步跨出三分线,高抛投篮。
沈初扭头,球进了。
“泽哥强啊!”方恒瞬间充满了信心。
他妈的。
沈初气得额角直突突。
两人篮下一对一,看的就是带球过人的灵敏度和反应力。结果这傻逼跑到三分线外高抛去了,骚你妈呢?
沈初大步走到季泽面前,勒着他的颈脖就把脑袋往下压。
季泽弯着腰,被沈初勒得哈哈直笑。
“我错了我错了,人家错了…”
美洲狮在旁边抽了抽嘴角:“我怎么这么恶心呢?”
方恒呵呵一笑:“直男大概都这反应吧…”
重新来一把,季泽带球,沈初拦人。
两人离的很近,目光缠在眼前,呼吸微促。
“球进了答应我一个条件噢。”季泽舔了舔唇,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
说罢他的身子猛转,连跨几步,手上的球从背后绕过,沈初迅速跟上,险些抢过。
“想要我的球,就用你的…”季泽话说了一半,硬生生地咽下了最后一个字。
不许对着未成年开黄腔。
季泽换着方位,一路攻入篮下禁区,他侧着肩膀,舍不得撞他家兔宝宝。
真他妈粘人啊,一路粘到这里,如果篮球场意外沈初也能这么粘人就好了。
季泽正感叹着,沈初突然收手了。
他拿起篮球,脑袋一歪:“怎么了?”
“你他妈逗我呢?”沈初一巴掌扇在季泽脑袋上,“给我好好打!”
第三把,沈初深吸一口气,忍住内心即将要爆发的火气。
沈初:“球进了满足你一个要求。”
季泽眼前一亮:“一言为定!”
这一把季泽抱着进球的目的,进攻格外猛烈迅速。
假动作一套一套,中途猝然转换方向让人根本防不胜防。
转、折、跑。
篮下他肩膀有力,撞开沈初,直接二步上篮。
球进了。
沈初站在篮下,手掌盖住自己的肩膀,心道这就是食肉动物的天生优势吗?
“撞疼了?”季泽走过去,覆上沈初的手。
“没有,”沈初把手抽回,摇了摇头,“刚才你用了几分力?”
“七八分吧。”季泽说,“用全力容易被判犯规。”
沈初点点头:“行吧。”
季泽这个水平,打个校内篮球赛真是委屈他了。
“平时没见你打过篮球,”沈初在操场边的水池旁洗手,“什么时候练的?”
“我刚会跑的时候就开始打篮球了,”季泽甩了甩手上的水,“小时候和马堂打,小学初中都打。”
“高中怎么不打了?”沈初问。
“高一打过,”季泽道,“他们说我虐他,都不跟我打了。”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等到手上的水甩干了,季泽才握上沈初的肩膀,小心捏了捏:“我那时候是不是撞疼你了?”
“你当我是小姑娘?”沈初瞥了他一眼,“还是把自己当石头人?”
季泽笑弯了眸子:“不疼就好。”
沈初关了水龙头,转身要走:“你打中锋吧。”
季泽按着沈初肩膀,把人又给转了回来:“我球进了。”
沈初回头:“嗯?”
“你不问问我提什么要求吗?”季泽靠在水池边,笑盈盈地看着沈初。
沈初抿了抿唇,心里七上八下打着鼓:“你提。”
这傻逼土狗应该不会提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吧?
“咳咳,”季泽手指在空中转了几圈,似乎有点不太好意思,“我说了。”
沈初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
季泽这傻逼,会提什么要求。
“我们…”季泽的声音有点飘,“接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亲到了吗?
如果评论多我九点就再更一章。
第62章 狼眼睛
听到季泽的话,沈初脑子里先是“轰”了那么一下, 然后又慢慢渗出了一点点的喜悦。
季泽也是想的。
最起码不是自己单方面的想。
不是, 春梦他控制不了。
沈初否认道,他没想过。
“我是女生, 你就算拒绝也不能打我。”
季泽怂得很,刚提完要求就谈拒绝, 目光在深处周围乱飞, 心虚得要命。
沈初心里也有点乱, 他们现在这样虽然没有说清楚关系。但是手也拉了, 人也抱了, 男朋友女朋友也都说了, 就差亲个嘴了。
亲嘴吗。
沈初抬起眼皮, 看向季泽微微抿着的唇。
季泽似乎也感觉到了沈初的视线, 喉结一滚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操, 沈初脸上一热。
傻逼咽什么口水。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靠着, 没人先动。
沈初脑中天人交战, 拉扯不下。
小白兔:两个人亲亲得在一起之后才可以。
小黑兔:现在还不算在一起吗?亲过了就算在一起了!
小白兔:可是现在在操场呢,会被人看见的!
小黑兔:晚上都去吃饭了谁会在操场闲逛,周围分明一个人都没有!
小白兔:不能亲!亲了就不是好兔子了!
小黑兔:去他妈的好兔子!我要亲死这傻逼!
小白兔:不行!
小黑兔:给老子亲!!!
两只兔子在沈初脑海里来回乱窜, 最后被沈初一把抓住, 团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亲他妈的。
他上前一步,手掌按在了水池边上的瓷砖,微微侧脸直接就要亲上去。
季泽压根没想到沈初竟然会同意。
所以这个动作来的猝不及防,没有预兆, 完全超乎季泽想象。
像是拳头到你脸边条件反射要去躲一样,狼崽子一个后仰,躲开了。
他躲开了。
沈初:“……”
季泽:“……”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十分尴尬。
沈初扭头就走。
“再来一次。”季泽一把抓沈初手臂,腿一软差点没给人跪下。
“滚!”沈初愤怒的甩开手臂,“没以后了!”
“沈初!初哥!哥!兔兄!兔宝宝呜呜呜…”季泽搂住沈初后腰,哭得十分虚假,“那是条件反射,我本人没那个意思,我没反应过来,别走啊…”
沈初把季泽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扒开:“给我放开!”
“不放不放不放,”季泽开始耍赖皮,“你不能这样对你女朋友,我是会嘤嘤嘤的。”
沈初回头就是一拳:“老子一拳一个嘤嘤怪。”
-
大晚自习,季泽左眼青了一块,正用冰袋裹着湿巾冷敷。
“真狠啊。”季泽幽幽道。
沈初正垂眸默写化学方程式,面不改色心不跳。
严格来说季泽的要求沈初还没满足呢,可是这会儿功夫,他也不敢再提了。
毕竟是自己躲的,他这打了十几年架的自发反应,这回把自己坑得不轻。
季泽想着沈初上前一步走到自己身边凑过来的样子,就恨的牙痒痒。
他的一个亲亲啊!
大兔子都过来了。
你妈的,要不是怕疼,他非自己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主动的大兔子啊!错过今天,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季泽往桌上一趴,他死了。
“泽哥…”有人轻声呼唤他,“作业…”
“没写。”季泽回答干脆,继续死自己的。
然而那个人似乎没听到,继续呼唤他:“作业…”
“叫魂啊?”季泽坐了起来,随手翻了翻练习册,“二十分钟后给你。”
沈初作业早就写完了,他这会儿闲的没事干,把氧化还原方程式全部默写了一遍,甚至还细心地在元素上方标了化合价。
“牛逼啊初哥,”前排抄作业的河马把沈初默写的方程式拿过来,“这个能给我吗?我也想背背。”
沈初“哦”了一声:“拿走吧。”
反正他也是随便默写的,留着也是草稿。
然而一边看着的季泽却不乐意了:“我也要。”
沈初:“……”
年级第一,要他写的化学方程式,留着作法啊?
“我也要…”季泽眨巴眨巴眼,有点委屈。
操,狼崽子卖萌了。
沈初随手抄了一本书,往季泽脸上就是一盖:“滚。”
季泽接过书本:“真狠啊!”
-
晚上十点下了晚自习,季泽从方恒那里要来篮球,拉着沈初去操场训练。
沈初看季泽把衣服脱的只剩一件长袖衫,忍不住问道:“你不冷啊?”
把自己外套挂上篮球架横杆上的季泽动作一顿,笑着就拉住了沈初:“冷啊,你摸摸我这一双小手,冰凉冰凉的…我□□手怎么比我还凉?”
沈初把季泽的手甩开:“滚行吗?”
这个骚狼崽子,给点阳光就灿烂。
季泽抓得更紧,甚至还放在唇下哈了口气:“都快年底了,你那么容易生病,还是多穿点衣服。”
沈初迷惑了:“我容易生病?”
“淋一场雨就会感冒,没预兆就会发烧,”季泽垂眸看着沈初的手指,想亲一亲,又没胆,“每天要多多给你接热水喝,不然就会突然生病。”
季泽说得认真,沈初心里发暖。
发暖的同时又有点心虚,毕竟那次发烧是他装出来的。
都怪方恒那个傻逼给他扯出来的理由。
“行了,打球吧,”沈初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不然天黑了。”
季泽动了动手腕,退开一步:“好。”
两个男生身高腿长,球场之前攻防拉扯,不相上下。
“你猜我往左还是往右?”季泽压低身体重新,都快要凑到沈初脸边。
狼崽子话中带喘,却笑得张狂:“猜对了,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沈初既要看球还得防人,偶尔还会被语言骚扰,烦得一批。
季泽一个身影左偏,沈初猛地跟上去,那人却后退一步右转离开。
操,又是假动作。
沈初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篮球撞击地面,发出“砰砰”的声响。
这次是左边,还是右边。
沈初紧盯季泽透着挑衅的眸子,一个矮身,目光滑到了他单边勾起的唇角。
好拽。
你妈的。
拽还不喜欢自己。
沈初脑子一抽,上前半步,把季泽一把抱住。
左边右边都别去了,给老子停!
季泽篮球脱手,弹跳着一路滚出球场。
狼崽子这次反应极快,手臂一抬就回抱了过去。
投怀送抱的大兔子。
不抱不是中国人。
因为运动而激烈跳动的心脏似乎跳的更猛烈了些。
沈初把脸埋进季泽的肩膀,轻轻呼着气。
一个,正正经经的拥抱。
两人都没有说话,却逐渐收紧了手臂。
季泽的唇摩擦着沈初的耳侧,忍不住微微舒了口气。
沈初动了动脑袋:“别碰耳朵。”
季泽“哦”了一声,低下头亲亲他的脖子:“这儿行吗?”
“不行。”沈初道。
刚打了球,出了身薄汗,有什么好亲的?
季泽又呼出一口热气:“那哪儿行?”
沈初口鼻埋在季泽衣服上,闻到了那股浓重的狼的味道。
“你是不是故意散味道了?”沈初觉得平常季泽的味道也没这么中。
“没啊,”季泽微微抬头,“你闻着难受吗?”
“也…不是,”沈初突然发觉自己已经不排斥季泽身上的味道了,“就是觉得比平时重一些。”
季泽“哦”了一声,支支吾吾道:“可能,是我,累了…”
结结巴巴,一看就是找借口。
沈初突然记起来,昨天停电季泽咬他脖子的时候,也是这样很重的味道。
狼的瞳孔泛蓝,是显露兽性的标志。
沈初瞬间抬手掰过季泽的脸,两人额头相抵,四目相对,呼吸交错在一起,亲昵而又危险的距离。
季泽自然而然的就想偏头错开鼻尖,再靠近一点。
沈初在季泽低垂的眸中看见了点点深蓝。
操他妈的,原来方恒一直担心的事情,季泽在他面前都来来回回无数次了。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不自觉,那就是不受控,就说明…
你妈的,沈初不敢往下想了。
“你他妈,”沈初把季泽的脑袋一推,气得就要打人,“你他妈还骗人!”
“怎么了?”季泽把沈初抱紧,不明白刚才还气氛正好,怎么沈初转眼间就要打起人来了。
沈初被季泽大手揉了一通脑袋,逐渐平静下来。
“你暴露一下你的气味,”沈初还在季泽的怀里,想了想又补充道,“全部。”
“啊?”季泽似乎很为难,“你跑了怎么办?”
沈初抓上季泽紧紧箍在他腰间的手,咬牙道:“我他妈跑得了吗?”
“吓着你了怎么办?”季泽有点儿担心,“你好不容易才不排斥狼的味道,万一…”
“废话这么多,快点。”沈初烦躁道。
“兔耳朵。”季泽关键时候谈条件。
沈初抬手,几乎用尽了自己全部的耐心,把两指放在季泽左边发青的眼角狠狠就是一按:“快——点——”
季泽疼得龇牙咧嘴,在那一瞬间激起自身兽性。
说白了就是卡着变回本体的那个点,把自己的动物气息放大,却又保持着人形不变。
沈初只觉得自己被狼的味道给包裹,心里莫名就慌了起来。
感受到沈初五指突然抓紧了衣料,季泽双手抱住沈初的脑袋,在他后脑勺上呼噜了几下:“不怕不怕,我其实只是一匹娇弱得只会嘤嘤嘤的小母狼呀。”
沈初:“……”
说罢季泽拉过沈初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
沈初摸到了一条毛茸茸的狼尾巴。
刚才的那点儿心慌瞬间消散干净,对狼天然的恐惧败给了那条手感绝佳的毛绒绒。
“你在这儿放尾巴?”沈初手指插进狼毛里,一点点撩拨着。
“又没人看。”季泽无所谓。
“有摄像头,”沈初一把抓住他的尾巴,补充道,“红外线的。”
季泽眯了眯眼睛,微笑道:“那你抓着不放?”
“我故意的。”沈初坏心眼。
季泽捧着大兔子的侧脸,把唇贴上他的耳廓:“放不放?”
沈初往后仰着脑袋,季泽笑着追了过去。
“放放放!”沈初撒了手,把季泽推开,“你他妈别碰我耳朵。”
季泽拉着沈初的手,看着面红耳赤的大兔子,尾巴在身后打了个弯:“越是强调…越…”
沈初上去锁他的喉:“咽了后面的话。”
-
两人胡闹了一通,球没怎么练,反倒是玩了大半个小时。
“你是怕他们突然暴露兽性啊,”季泽摸了摸下巴,“的确有点。”
“我还好,主要是方恒,他没怎么近距离接触过食肉动物。”沈初道。
沈初本来就不像别的食草动物一样惧怕食肉动物,再加上有季泽整天黏在身边,说出这话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季泽乍一听觉得还挺开心,但是仔细琢磨,又有点不对
“你除了我还接触过哪些食肉动物吗?”季泽问。
“咬死我爸的狼。”沈初面无表情道。
季泽:“……”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那个除外,那是垃圾,”季泽抓过沈初的手在里面。塞进自己的衣兜里,“我们班有你和方恒,十班应该也不会全上食肉动物。如果他们暴露兽性,那我们也可以。”
沈初动动手指,看着地上两人拉长的影子。
季泽继续道:“你对我的味道应该已经熟悉了,算起来还是我们占优势。”
沈初只能点头,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两人走到宿舍门边,还有十来分钟到十一点。
“再让你熟悉熟悉。”季泽把手上拍着的篮球夹在自己鞋子之间,一个用力就把沈初拉进了怀里。
“有监控。”沈初推了季泽一下。
“这个地方拍不到。”季泽把沈初抱住,用鼻尖去蹭他的耳廓。
“狼用鼻尖蹭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沈初偏了偏脑袋躲开:“什么意思?”
季泽笑了笑:“不知道就算了。”
这个话题像是随口一问,就这么被轻描淡写的略过。
“你的眼睛是蓝色的,”沈初说,“狼眼睛。”
“嗯?”季泽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你妈的,沈初在心底破口大骂,这狼崽子还有脸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要不是方恒今天提醒,我以前还没注意,”沈初回忆道,“昨天停电我看见了,过生日那天在ktv我也看见了,嗯…生日那天在走廊上也有…”
沈初一点点想着,之前的事情全部被他翻了出来:“学校西门那棵墙边的香樟树上好像是第一次见…”
“不对,”他又否认了,“我们第一次见,在学校外面的巷口,你蹲在墙上,我就见过了…”
季泽脸上表情尴尬,自己似乎都有点震惊:“你都…记得?”
沈初垂下眸子,把额头抵在季泽的肩上,也挺好奇自己怎么都记得这么清楚。
不过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开始疑惑。
“你是什么时候对我…”沈初抿了抿唇,有点纠结,“不会那么早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纲里没有他俩下了晚自习一对一打篮球的这部分剧情。
所以写完上章后我以为这章能写到他俩亲亲才让你们猜的(因为他俩水池边没亲但是之后亲了)。
然鹅,我觉得有个抱抱和回忆过渡一下,后面的剧情会衔接得更好一点,所以不小心就爆了字数。
尽管努力地写了四千多也没写到亲亲,哭了。
我再努力努力写到他俩亲亲。
我今天好勤奋啊我自己都被自己感动哭了。
第63章 变你妈啊
晚上十一点,沈初踩着着寝室关门的铃声回到了寝室。
把他方恒的球往他桌下一扔, 踢了鞋子爬上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橘猫有点懵:“怎么了这是?”
方恒打断他:“别管, 别问,别说话。”
沈初在被子里拱了拱, 然后摸出手机,看到季泽发来的信息。
季泽:跑什么?
他在漆黑的被窝里回复他。
沈初:关门了。
季泽:只因为关门了?
沈初:……
季泽:吓着了?
沈初:也没有。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一会儿, 沈初在床上仰躺着盯着天花板看。
原来那么早就开始了。
季泽的接近, 都是有原因的。
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 但是沈初知道季泽一直都喜欢他, 包括那次暑假, 也不曾有过间断。
当初季泽是抱着什么心态对自己说他误会了的。
他在想什么, 才会告诉自己, 和秦江一样。
沈初笑了笑, 竟然拿人家小孩儿出来挡刀。
他笑完, 嘴角垂下, 却是怎么高兴不起来了。
他的狼崽子暑假的时候得有多难过。
而制造这场难过的人, 还毫不知情。
沈初心口有点闷,他换了姿势侧躺着。
沈初:植树节种的树都被卖了你知道吗?
季泽:啊?是吗?
还在这装。
沈初:那棵香樟树是你暑假去买的吧?
季泽:……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沈初长长叹了口气。
沈初:不想让我知道?
季泽:往日之事不可追。
不可追, 也不愿追, 活在当下,好好珍惜。
-
隔天,台风过境后的天空宛若水洗,湛蓝澄澈。
和十班约的篮球赛定在了中午一点。
没规则, 胡乱打,先得三十分就算赢。
季泽觉得自己班里好歹有两个食草动物,十班应该不会那么不要脸全上食肉动物,结果不成想,他们班还就那么不要脸。
“狮子老虎豹,我靠,种类挺全啊,”季泽站在沈初斜后方,虚虚揽过他家大兔子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叮嘱道,“别跟他们硬碰硬,听话哈。”
沈初瞥了他一眼,抬手把狼爪子从自己肩上扔下去。
季泽左手抓着右边肩头,粗略活动了一下胳膊大臂。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哟,没裁判啊?”
美洲狮拎着自己领口就把衣服给脱了:“有啊,一班一个,不见血不喊停。”
季泽嘴角带着不明所以的笑:“那可真就…随便打了。”
说是随便打就是随便打,季泽一路带球撞人,仗着身高优势运球盖帽抢篮板。
反正十班上场的都是食肉动物,说出去也不算以强欺弱。
“我操,我觉得我是多余的。”方恒甚至在球场中央和沈初说起了话来。
“怎么会呢?”季泽运球跑过,一扬手,把球传给你方恒,“给你玩玩?”
方恒一脸懵逼的接过球,还没拿稳就被对方抢了过去。
“大袋鼠你不行啊!”季泽啧啧感叹,追着球从他身边跑过。
方恒:“?”
“球掉了,”沈初气定神闲,也从方恒的身旁跑过,“好好接。”
方恒:“???”
有对象了不起?
有对象就不要兄弟了是吧?
“我哪知道他突然给我球啊!”方恒看透这对狗男男。
“球掉了抢回来,”美洲狮擦了擦额头的汗,“老子的账号冲了两千块呢!”
方恒:“……”
这场比赛都为了什么啊!
十班比分落后,拿到球后一门心思就想投。
太急了,沈初想。
逆风局心态最容易崩,十班这何止崩了,都已经碎成渣了。
都不用打了。
这场比赛他们赢定了。
沈初看季泽虐菜虐得这么开心,自己也懒得跟他抢球。
五五开黑,他像是一个混子,跟人跑就对了。
然而方恒却头铁一根筋,在一群食肉动物里蹦跶地还挺欢。
自己铁子,护着呗。
突然,他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不安,混着心惊,直达发旋。
“方恒!”沈初一把拉过方恒手腕,把人扯向身后。
那股气息直扑沈初面门,气势汹汹。
是豺狼。
下一秒,狼的气息好似半路截道,比之前的更加汹涌浓稠,直接盖过了沈初心底不安。
是季泽。
方恒心跳加速,往后连退几步。
“操/你妈。”季泽一把揪过豺狼的衣领,抬手就是一拳。
瞬间,球场十人乱成一团。
好在双方队友尚且清醒,迅速把两人拉离开来。
“你们先动的手?犯规!”十班的裁判率先吼道。
“谁先动手谁心里清楚,他也犯规!”十二班的裁判不甘示弱。
于是两人双双被罚下场,替补接上。
季泽也没想到自己会失控到直接出手打人。
但是现在静下来分析了一下,又觉得也差不多会打。
他知道食草动物会被食肉动物的气息震慑。
但是一直没试过,不知道反应会这么大。
一想到沈初受到了那只豺狼的气息干扰,季泽就感觉像自己的大兔子被不干净的东西碰着挨着,恨不得上手把人给直接撕了。
大概是出于雄性本能的保护欲。
季泽不想让沈初受到除了自己的任何食肉动物的气息干涉。
谁敢在沈初面前用本体压制,他就上去跟人拼命。
“怎么还打人呢?”沈初拿起水瓶,仰头灌了半瓶。
季泽沉着脸坐在场边塑料凳上,闷闷不乐。
沈初走过去,站在季泽的身边,垂着手挠挠他的下巴:“又没怪你。”
季泽抓住沈初的手,也不管别人看没看见,偏头在他手指尖亲了亲。
还是不开心。
沈初看着季泽动作,手指僵了僵。
但他很快恢复正常,跟逗小孩儿似的用手指拨了拨季泽的耳朵。
“别板着一张脸了,”沈初说,“比赛赢了满足你一个要求。”
季泽眸子瞬间亮了起来:“真的?”
沈初笑了笑:“嗯。”
短暂休整后再次上场,双方比分25:7。
“三个球结束。”沈初活动了自己的手指。
没了季泽控场,进球开始变得不是那么儿戏。
原本在辅助位打酱油的沈初瞬间提起状态,干起了c位的活。
豹子啊。
沈初看着眼前运球的少年,心道这速度和反应,比起季泽来可差远了。
沈初防得严,人跑得了,球走不掉。
豹子试了几次没把球传出去,有些急了,脑子一抽就想故技重施。
沈初明显感觉到那股气息。
但是不知道是经过之前那么一出,还是在季泽那里养成了习惯,他仅仅只是难受了一瞬,就立刻恢复了状态。相反,豹子因为分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手上的球还被抢了。
球场旁站起来的季泽又重新坐了回去。
他妈的,又来。
这群垃圾,打完比赛非得把人打一顿才长记性。
最后,出乎方恒意料,他们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成功的结束了这场比赛。
30:9,太惨了。
十班似乎不服,吵着还想打架。
季泽早就想打了,他把矿泉水瓶一扔,大步走进人群一把抓住了那只豹子。
连话都没说,直接抡着拳头开打。
随着一声惨叫,所有人都是一懵。
脾气爆的看自己班兄弟被打,也跟着上了。
人怂没胆的就赶紧拉架,说着什么“不要打架啊!”
沈初人不怂,但是也不想让季泽打架。
他连推带拉把狼崽子扯出人群,抓着季泽手腕跑了。
季泽舌尖舔了舔自己破了的嘴角,被沈初带着跑。
直到两人跑出篮球场,拐去宿舍楼后,沈初才停下脚步,放开季泽。
“你打什么人啊?”沈初抬手碰了碰季泽的唇角。
他话说得像是在教训,可是语气里却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
季泽走进球场时沈初就看到了,季泽第一个打的是谁沈初也看到了。
他闭上眼都能回答自己的问题,无非就是因为自己。
正因为如此,沈初才不想让季泽跟那帮傻逼打起来。
季泽平日里向来好脾气的,这次应该是真的生了气。
好脾气的人生起气来一般更严重,他干脆就拉着季泽远离是非之地。
“不说话?”沈初拍拍季泽的脸,“不说话就是不开心。”
季泽胸膛起伏一下,深深换了口气。
他拉过沈初双手,低下脑袋把前额搭在沈初肩上。
季泽:“不开心。”
他家大兔子像是被人欺负了。
沈初偏过脸,季泽的短发划过他的唇角,刺刺的。
“哄一哄你,”沈初放柔了声音,“别不开心了。”
季泽抬起头来:“这么敷衍?”
沈初皱眉:“我敷衍吗?”
“哪有把‘哄人’两个字拿出来哄人的?”季泽不满道。
“那我应该怎么哄?”沈初虚心请教。
“不会嘴上哄就用行为哄。”季泽往前半步,靠近沈初。
他垂下眸子,看着沈初淡色的唇,又改了口:“用行为哄最好还是嘴上哄。”
沈初本来理解无能,但是顺着季泽的目光,他似乎又能明白一些。
前一个“嘴上哄”和后一个“嘴上哄”,似乎不是一个意思。
季泽把脸凑过来,错开鼻尖,缓缓向前挪。
灼热的呼吸扑了满脸,带着季泽的味道,渗进沈初的皮肤血肉。
沈初看着季泽越来越近的睫毛,随着他的推移慢慢往后仰。
季泽无奈,抬手扣住了沈初的腰。
沈初就这么仰着仰着,逐渐仰不下去了。
“等等,”沈初抬手,手指抵住了季泽的下巴,“不行。”
季泽被沈初戳着下巴,半仰着头,有点可怜。
还没表白呢,沈初想,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亲了。
可是季泽现在这个样子,似乎不大可能会跟他表白。
自己暑假的时候逼着季泽承认,之后又随意拒绝,他的确不应该再要求季泽重新跟他表白。
所以,要自己跟季泽表白吗?
怎么表白?
就…直接说吗?
“季泽,”沈初把手放下,“我们要不要…”
“谁啊?”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声,沈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季泽拉进了路旁的一个绿化带里。
脑后被垫了手掌,沈初倒在有膝盖高的灌木丛后,被季泽压在了身下。
“怎么了?”另一个女声也响了起来。
“没人,”一个女声道,“我刚才听见阳台有人说话呢。”
“大概是路过的人吧,这个点,该上课了…”
随着一声轻轻的关门声,周围又恢复了安静。
两人维持着一种很微妙的姿势,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季泽一只手掌还垫在沈初脑后,有些想把这个小脑袋捧起来,对着嘴巴狠狠地亲。
“我们为什么要藏起来?”沈初率先打破沉默。
季泽“呃”了一声:“因为刺激。”
沈初:“……”
“你刚才想说什么?”季泽问,“我们…嗯?”
沈初张了张嘴,突然记不起来刚才自己是想怎么说的了。
“初哥?泽哥?”方恒似乎在不远处找他们,“奇了怪了,这两个大活人呢?”
“大袋鼠来了。”季泽把身子往沈初身上一压,条件反射就想藏起来。
“找着没?”美洲狮也跟了过来,“别跟人打起来了吧!”
“我操,狮子也来了。”季泽瞪大了眼睛,两只胳膊把沈初的脑袋给包了起来,“咱俩这样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沈初无语:“那你他妈倒是起来啊!”
季泽像是突然开窍一般,连忙撑起身子。
结果他刚从灌木丛后露出个脑袋,就被美洲狮给看见了。
“泽哥!你怎么在那趴着?”美洲狮喜气洋洋的朝他跑过来,“你没跟初哥在一起吗?”
“我操他来了!”季泽低头看着沈初,“怎么办?”
沈初:“……”
别问他,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这他妈…”
季泽动动手臂,突然灵光乍现福至心灵。
“快变兔子,”季泽化紧张为期待,整个人变得异常兴奋起来,“变成兔子藏衣服里,他们就找不到你了。”
沈初:“……”
你妈的,你也真敢讲。
“快点快点,”季泽已经懒得掩饰自己脸上越来越灿烂的笑容,“再不变他们就发现咱俩的关系了。”
“咦?初哥不在这吗?”方恒跟着美洲狮越走越近,季泽一颗小心脏嘭嘭直跳。
你他妈,倒是变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一定要写到亲亲再睡。
我他妈,一定,要写到,亲亲,再睡。
第64章 么么哒
季泽眼巴巴地等着沈初变兔子,结果把方恒和美洲狮都等来了, 也没等到兔子。
“我操, 我操,你们这…”美洲狮看到季泽身下的沈初, 惊得连爆几句粗口。
方恒愣了一瞬,拉着美洲狮强行拽着人就往回走:“我请你喝水, 走, 快走…”
两人就这么风一般的来了, 又风一般的走了。
只留下满脸快要结冰的沈初, 和一脑子“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的季泽。
“你怕他们知道吗?”沈初开口问道。
季泽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们的关系, ”沈初说罢, 又补充道, “我们什么关系?”
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季泽缓缓把自己的手从沈初脑后抽出来按在他脸边的草地上。
狼崽子喉结上下滚了滚, 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的关系。”
沈初闭了闭眼睛, 调整好心态, 决定还是自己主动说出来。
他抬手, 按着季泽的后颈:“我…以前的事,对不起。”
季泽一听“对不起”这三个字脑壳都疼:“别说。”
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沈初闭了嘴。
季泽竟然让他别说。
“我他妈都是你女朋友了,你现在还问我们的关系, ”季泽俯下身子, 食指动动,拨着沈初发烫的耳朵,“哦,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把你当兄弟?”
沈初黑线:“我没这么傻。”
“操, ”季泽突然笑了起来,“那你为什么不和我…”
季泽的话顿了顿:“因为我是狼吗?”
“什么?”沈初不是很懂,“你怎么老是揪着你是狼?我既然都和你…就不在意了啊。”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季泽有点激动,但气势很快又弱了下去,“不跟我…”
不跟我亲亲。
唉,好怂,问都不敢问。
看着季泽欲言又止的样子,沈初似乎是懂了什么。
他抬手,拉过季泽的衣服:“比赛赢了,你的要求呢?”
季泽经他这么一提醒,突然想起来还有这茬儿。
“现在提?”季泽问。
沈初“嗯”了一声:“现在提。”
季泽抿了抿唇,似在整理思路。
他的手有点闲不住,单手捧住沈初的半边脸,用手指在耳根处轻轻摩挲着。
“我们…”季泽看着近在咫尺的沈初,莫名生出了一些紧张,“我们…接个…”
沈初手搭在季泽的后颈,把狼崽子缓缓往下按。
“…吻吧?”季泽把话说完了。
沈初睫毛颤了颤,轻声应着:“好。”
季泽这几天一直在打沈初嘴巴的主意。
“怎么才能亲到大兔子”成了他每天闲暇时间思考的必备问题。
花式亲吻一百下在他脑海里过了起码有三四遍。
各种黄图小视频他也搜罗了不少。
可是纸上谈兵终觉浅,现在真枪实战,他紧张得唇都在哆嗦。
像是一瞬间回到了两年前,面对的是那个整天冷着脸,对他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的沈初。
季泽只有很久以前模模糊糊想过要把那只大兔子叼回狼窝,但后来却是想都不敢想。
怂得自己都害怕。
可是现在,沈初躺在他的身下,等着自己去吻他。
“接个吻吧?”
“好。”
刚才的对话盘旋在脑海,季泽只觉得心头一酸,像是做了场梦。
他的那份因为害怕被拒绝、所以准备藏一辈子的喜欢,被沈初刨了出来,稳稳地接在了怀里。
沈初半眯着眼,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季泽的唇落下来。
他睁开眼一看,狼崽子竟然红了眼眶。
当事人似乎还毫不知情,脑袋停在半空,像是生了锈一般,下不来了。
沈初看着眼前少年凌厉的五官。
好像跟他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表白。
狼崽子不会因为这个而下不去嘴吧?
沈初抬手,摸了摸季泽的侧脸。
他的狼崽子忍他让他哄他,好好一匹北美灰狼都成土狗了。表白这事儿,还是让他来吧。
“季泽。”沈初喊了他的名字。
季泽“嗯?”了一下,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浓浓鼻音。
“其实早都该跟你说了,”沈初微微抬头,用嘴巴碰了碰季泽的唇,“我喜欢你。”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那种喜欢。”
季泽的睫毛重重抖了两下。
“啪嗒”一声,有水珠落在了沈初的眼皮上。
沈初眨了眨眼睛,那颗水珠就这么滑进他的眼里,顺着眼角流下,一路流进耳朵。
季泽双唇微张,眸子通红。
他似乎是有点呆,又重新低头。像是犬类表示亲近的方式,只是轻轻蹭了蹭沈初的唇瓣。
像是怕惊醒身下人似的。
小心翼翼,又轻又柔。
软的。
沈初微仰下巴,主动去碰触季泽。
他的手顺着颈脖,缠在脑后。
“喜欢我…?”季泽哑着嗓子,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肯定。
“喜欢。”沈初心里就跟挖了一块似的,“喜欢得要命。”
季泽身子僵硬片刻,又低头亲了亲沈初。也不深入,停在唇瓣上的摩擦,干燥而又温热。
又有几滴水珠落在沈初眼下,季泽手指摸过他的眼睛,有些茫然道:“你怎么哭了?”
沈初拉过季泽的手,攥进手里握住:“我…有点高兴。”
季泽僵硬地勾起唇角,笑得有些难看:“那我也高兴。”
沈初双手捧着着季泽的侧脸,抬头吻上他的眼睛。
平日里一直笑着的眸子,此刻湿润带着咸味。
沈初细细的吻着,收下一匹狼因他而流的泪。
“永远在一起吧。”沈初说。
季泽“嗯”了一声:“永远在一起。”
-
中午接了个吻,季泽浑浑噩噩了一下午,到晚上都没缓过劲来。
别人把话说开确定关系都是安全感增加,而季泽却跟别人反着来,一下午拉着沈初的手就没放开过。
“总觉得,有点,嗯…不真实。”季泽低着头,专心致志玩着沈初的手指,“我缓一缓。”
沈初一边做题一边安抚自己的男朋友:“那你现在赶紧缓一缓,适应一下。”
季泽把沈初的手举在嘴边,亲了一下:“好。”
适应一下“沈初男朋友”这个身份,明白一下“情侣之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可以做”这种常识。
做什么亲密动作都行,因为他们互相喜欢,是一对情侣。
季泽默默转了身子,把头靠在了沈初的手臂上。
沈初放下笔,摸摸季泽的头发耳朵:“怎么了?”
“没事。”季泽闷闷道。
沈初叹了口气:“还是要听课啊。”
季泽“哦”了一声,坐直身子把沈初的手放开:“你听吧。”
他是听不下去了。
晚上放学,沈初拿了一道物理题去问季泽。
季泽坐在板凳上,看着沈初发愣。
“怎么了?”沈初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还没适应吗?”
季泽眨了眨眼,低下头看向书本:“哪一题?”
看着季泽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沈初也不想问什么破题目了。
他拉过季泽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搓了搓:“一下午想什么呢?”
“想你,”季泽老实回答,“想了这几年。”
他想着当年那个天边月亮一般的沈初,怎么就真的被他摘下来了。
沈初动作一顿,眸底含了几分笑意:“嗯,想出什么结果来了吗?”
季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算了,我睡一觉就好。”
“今天晚自习请假吗?”沈初问。
季泽笑了笑:“直接旷吧。”
没到学期末,狗腿子经常不来看晚自习,反正学校锁着大门,学生也不会跑到哪去。
沈初一个人在教室里坐了一会儿题目,他看看身边空出来的座位,想到了中午季泽落泪的样子。
季泽那种人。
也会哭啊。
因为自己的一句喜欢?
因为一个吻?
沈初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道自己有哪里好?值得季泽这么喜欢?
为了在自己身边,甚至愿意把那份情绪永远藏起来。
就在眼边,却说不喜欢。
还要骗他,说误会了自己的感情。
季泽他有多喜欢沈初。
合上书本,晚风吹过封面。
沈初看着第一页上季泽用钢笔写下的两个名字,发了会儿呆后起身离开。
想他了。
-
一路回了寝室,沈初敲了敲季泽寝室的房门。
门没锁,刚敲两下自己就开了。
屋里很暗,没有声音。
沈初闻到了狼的味道,知道季泽在里面。
他放轻脚步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关上门。
“沈初。”季泽沙哑着声音,在床上喊了他一声。
沈初循着声音走到他的床位下:“在呢。”
季泽从床上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沈初仰起脸:“想你了。”
季泽笑了一声,把被子掀开:“上来。”
沈初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衣服穿了一天了…”
篮球场上打滚的,怎么好意思上季泽的床。
“脱了。”季泽说。
沈初沉默片刻:“我没穿秋裤。”
季泽“唔”了一声:“那你穿裤衩了吗?”
沈初:“……”
这个还是穿了的。
不过沈初目前脸皮还没厚到只穿条裤衩就和季泽坐在一张床上,他还是回自己寝室换了身睡衣,然后再上了季泽的床。
“之前睡着了吗?”沈初刚上床,还没在床尾处找个位置坐下,就被季泽抓住手腕往里一拉,整个人抱了个结实。
“没有。”季泽的下巴搁在沈初肩上,侧脸蹭着颈脖,一下一下。
“旷课睡觉还睡不着啊?”沈初坐在被子上,轻轻拍了拍季泽的后背,“你怎么了?”
“不真实。”季泽手臂又收了收,勒得沈初有些发疼,“过几天可能就好了。”
沈初“嗯”了一声,也不多说话。
黑暗里,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仔细感受彼此的存在,是享受。
片刻后,季泽放开沈初。他双手捧住了大兔子的脸,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知道狼用鼻尖蹭你是什么意思吗?”
这个问题季泽好像问过一次,沈初说不知道。
不过这次,季泽没有等沈初回答,自己就抢先公布了答案:“是求偶。”
沈初笑了起来:“小母狼也会主动求偶吗?”
季泽拇指按在沈初微扬的唇角上,哑着声道:“只要是你,都会的。”
只要对方是沈初,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奔向他。
沈初低头,只是笑。
“想撸狼吗?”季泽突然问他。
沈初诧异道:“现在?”
季泽收了手:“嗯,现在。”
沈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想给你看看,”季泽错开鼻尖,亲了亲沈初的唇,“别怕我,好不好?”
沈初轻轻“嗯”了一声:“不会。”
季泽抬手,掀了自己的t恤。
下一秒,狼的气息浓郁。
沈初只觉得床边一重,紧接着就对上了一双深蓝色的眼瞳。
这不是他之前见过的季泽缀着点点深蓝的人瞳。
这双眼睛无论从大小形状,还是眼距瞳孔,都说明了一个事实。
这是一双泛着冷光的狼眸。
是真正的,狼眸。
作者有话要说:泽哥的喜欢,浓重又卑微。
还好遇见了大兔子,不然这辈子怎么办哦。
写完了,睡觉去了。
第65章 撸大狼
黑暗中, 沈初呼吸停了一瞬。
那双深蓝狼瞳折射着窗外微弱的亮光, 像一汪澄澈的湖, 缓缓上移。
北美灰狼身形庞大,成年雄性体长可以达到两米, 是世界上最凶猛的犬科动物。
季泽的床有点小, 他缓缓收起后腿,尾巴盘在腿边,尽可能放轻了动作, 乖巧蹲坐在沈初面前。
一米五的床宽, 他占了将近三分之二。
有点…大。
超乎了沈初的想象。
见沈初没有动作,季泽像是有些不安。
他轻轻低了低头, 狼耳竖着, 尖尖角似的顶在脑袋上。
沈初看见那两只耳朵随着季泽的动作抖了抖, 感觉很软的样子。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指尖碰了碰。
季泽晃晃脑袋,那两只耳朵跟着一起,擦过沈初手指。
接着, 狼的颈脖前倾,带着水汽的鼻子,试探性的靠近沈初下巴。
深蓝色的眸子看着他,是季泽眼睛。
沈初的手滑到他的眼下, 顺着嘴巴,又摸了摸他的脸。
灰白色的狼毛滑顺,最外层带着些许冷气。沈初指尖插进去一点, 能感受到一丝温暖体温。
里面的毛…有点软。
季泽看沈初并不过分排斥自己,于是大着胆子,又把鼻子凑近了些。
鼻头轻轻撞上沈初的下巴,给少年的皮肤上粘了一点湿润。
“还求偶呢?”沈初双手一起,笑着挠了挠季泽的下巴。
就像季泽还是人形时那样,即使现在是条大灰狼,依旧被沈初挠的眯起了眼。
好像大狗狗都喜欢这么被人摸摸脑袋,挠挠下巴。
“你有点大。”沈初说。
季泽的尾巴在床头,不动声色的摇了那么一下。
沈初的手摸上季泽头顶,手指先挠了挠双耳之间。
季泽抖了抖他的小狼头,湿漉漉的鼻子凑过来就在沈初脸上“哧哧”地闻着。
沈初笑着躲他,手掌覆了上去,按住耳朵。
薄薄两片,带着绒毛,委委屈屈地被手掌压着,贴在头皮上。
被沈初这样触摸着,季泽的胆子越来越大。
他身体逐渐向沈初靠近,甚至抬起前爪,按在了沈初盘坐着的大腿上。
“想干嘛?”沈初的手顺着脑袋滑下去,虚虚抱住了狼的脖子。
季泽把脑袋搁在沈初肩上,歪着头蹭了蹭他的颈脖。
狼毛扫过皮肤,蹭得沈初痒痒。
他笑着抱住季泽,把脸埋进狼的颈肩处。
鼻尖拱拱,触上软软狼毛,是和季泽拥抱的味道。
操,真爽。
“我想起了一个故事,”沈初抱着季泽,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背上摸着,“以前有个皇帝,打猎时救了一只小狐狸,他把小狐狸带回去,养在宫里。”
沈初很少一下说这么多的话,更别提突然要讲什么故事了。
季泽觉得新鲜,也不蹭他了,就这么抱着,静静听他家大兔子说着。
“小狐狸其实是个修炼千年的狐妖,有一天她化成人形,对皇帝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然后皇帝说…”
沈初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
季泽把狼脑袋从沈初颈窝里拿出来,深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
“你猜皇帝说什么?”沈初笑着摸了摸季泽的小脑瓜。
季泽抬起前爪,放在沈初胸前。
他说不了话,只能从喉咙里哼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沈初难得笑得开心,平日里总是冷冷的的眸子都眯成了一条缝:“皇帝板着脸,说‘变回去’。”
季泽:“……”
这算是冷笑话?
“以前觉得这皇帝傻逼,现在觉得…也有一点道理。”沈初双手一起,胡乱rua了一把季泽的脑袋,“虽然我对你没有救命之恩,但是你也以身相许吧。”
季泽作为犬科中最凶猛的动物,被沈初当狗撸。
他的前爪按着沈初胸口,轻轻一推,就把人给推倒了。
以身相许。
许啊!现在就许!
只可惜,沈初坐在床的中间,后仰到床尾的栏杆上,也就停了下来。
季泽低头,伸出舌头舔了舔沈初的下巴。
狼的嘴巴微张,露出獠牙,沈初手上一顿,移开目光。
察觉得到了沈初的异常,季泽立刻闭上嘴,按在他胸前的前爪也有要收回的势头。
季泽似乎总是这样,大大咧咧的外表下,每一步走得都是小心翼翼。
像是面前这只胆怯的小狼狗,一步走得不对就连忙收起前爪,急着退回安全距离。
只不过这次,沈初拉住了他。
沈初握着季泽的狼爪子,突然坐起身重新把他抱住。
“傻狗。”沈初骂了句。
他一想到季泽中午落泪的样子,就觉得心里跟挖块肉似的疼。
他的狼崽子性格好,成绩好,人长得帅,还是头被人畏惧的狼。这样的少年披着光,这辈子就应该一帆风顺的长大,要什么有什么。
成功的事业,喜欢的姑娘,然后再有一个和睦的家庭,幸幸福福过一辈子。
可是季泽却偏偏喜欢他。
这么倒霉。
“我脾气不好。”沈初突然说道。
季泽在他的耳边呜咽一声,带着狼的谨慎小心。
沈初听不懂,也没指望听懂。
他手指插进狼毛里,把季泽抱紧:“你会觉得烦吗?”
季泽动了动脑袋,最后靠在沈初肩上,小声呜哝了几声。
狼发出的声音无非就是那么几种,在寝室不能大声嚎叫,只有这样低声的哼唧几声。
季泽哼唧得没什么意义,但是沈初却听着难受。
“你别反悔,”沈初把手臂收紧,“不然我他妈打死你。”
季泽在沈初怀里动动脑袋,用鼻子拱了拱沈初的手,一直把手拱上自己的脑袋。
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说。
沈初摸摸季泽的耳朵:“想说什么?”
季泽凑近了些,用鼻子碰了碰沈初的唇角。
“你不会是想亲我吧?”沈初笑着圈住了季泽的嘴,“亲我还是吃我?”
季泽把脑袋收回来,前爪在沈初胸前轻轻刨了刨,被沈初握住。
季泽又凑上去蹭了蹭沈初下巴,把沈初脸上蹭出了一丝笑意。
他把脑袋蜷起,小半个身子缩进沈初的怀中。
沈初捏捏他的耳朵,一下一下地摸着他。
自己有了匹狼。
沈初觉得有点儿梦幻。
他抬眼,看着床头季泽甩在空中的尾巴,笑了笑。
狼崽子眯缝着眼睛,被摸的挺开心。
“男朋友。”沈初突然说。
季泽在他怀里抬起了头。
沈初看着胸前的狼,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子:“你好像都没说过喜欢我。”
季泽仰着脸,又哼唧了几声。
“听不懂。”沈初笑道。
于是季泽从沈初怀里站起来,甩甩脑袋。
他的前爪抬高,遮在沈初的眼前。
狼崽子想让他闭眼,看样子应该是要变回去了。
沈初不闭,他想看裸男。
季泽的爪子在他面前挥了半天,就是不闭。
尝试无果后,季泽放下爪子,和沈初对视。
片刻后,他认输。
季泽低头用嘴叼起被子,把自己身子盖住了大半。
沈初拉着被角一扯,把被子全盖在了自己身上。
沈初:“变,就这么变。”
季泽:“……”
大兔子耍流氓。
季泽眯了眯眼睛,心道这就不能怪他了。
狼崽子坐在床上,看似安逸地低头舔了舔前爪。
下一瞬,季泽恢复人形,手疾眼快抓住床边短裤,一把挡住关键部位。
失策!还有衣服呢!
沈初伸手就要去抢。
季泽揽过沈初后腰,几个翻转把人往床上一按。
他单手扯了扯自己的裤子,俯身去咬沈初的耳朵:“想干嘛…?”
沈初耳朵被咬,只觉得身子一僵,缓过来后麻了大半,手上一松,裤子成功被季泽扯了过去。
狼崽子几乎是趴在沈初身上,手脚并用把短裤给套上。
沈初被季泽压着,身上的人还他妈乱动。
他想起自己做的哪几个春梦,脸上止不住的发烧。
想把季泽推开,结果手刚招呼上,才发觉季泽没穿衣服。
少年皮肤紧致肌肉结实,每一处都透露着少年特有的朝气蓬勃。
沈初想收手,可是手却不自觉的贴在上面。
季泽的呼吸带动皮肉,起伏不定。
操,要死了。
沈初手指攥了起来,想锤爆身上人的狗头,却又有点舍不得。
这狼崽子怎么这么骚?身材练的这么好,准备勾引谁呢?
室内空气似乎拔高了一个温度,季泽压着沈初,脚上一勾,被子就盖在了他的身上。
“你干嘛?”沈初警惕道。
“冷。”季泽实话实说。
沈初拍拍季泽的胳膊,故作轻松道:“起开,我回去了。”
季泽不搭理他:“不闭眼睛,也不给被子,怎么,渴望我的肉/体?”
沈初磨着犬齿:“滚。”
季泽看着沈初的耳朵,舔了舔唇:“现在人在这躺着给你占便宜,怎么还让滚呢”
“给我占便宜就别穿裤子啊。”沈初推了推季泽,没推动,又或者他压根没准备推动。
季泽脸上微臊,嘴上却不饶人:“这事儿哪有一开始就光着的?穿了让你给我脱那才叫情趣。”
沈初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搞不懂为什么上一秒还哼哼唧唧一副“你到底爱不爱我”的可怜小狼狗,下一秒就能没脸没皮地跟他开黄腔。
“你要不要脸?”沈初问。
“不要脸,要你。”季泽回答。
两人四目相对僵持片刻,季泽看着眼前的沈初,还是忍不住低头,亲亲那张紧抿着的唇。
这次不再单单满足于唇瓣碰触,季泽探出舌尖,轻咬吸吮,磨出水渍。
手掌捧住沈初侧脸,拇指按在他的下巴处,轻轻一扣,启开牙关。
唇舌交缠发出声响,混着喘息,带着情/欲。
沈初口舌甘甜,季泽索取不够。
咬着允着纠缠着,心里只想着这辈子都他妈值了。
沈初被吻得浑浑噩噩,只顾的从密不透风地亲吻中抽出几秒换个气。
他有些空白的大脑中模模糊糊冒出来一个概念来——原来和人接吻是这么舒服。
身体软了半边,带着酥酥麻麻的劲,使不上力气。他的手臂环过季泽后背,微微屈起一边膝盖,企图遮挡一下自己身体的明显变化。
“不会烦…”
沈初在一室暧昧声响中听见了季泽的一句轻叹。
“也不会后悔…”
季泽深深吻着身下的人,手掌撩开衣摆摸上少年窄瘦的腰身。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沈初:你有点大。
季泽:试试?!
我爽了我好了我睡觉去了。
各位晚安。
第66章 乖宝
沈初有点迷糊, 整个人像是被季泽一点点吻进了软绵的云里。
身上越来越热, 像是被火燎过。他不自觉地挺腰, 把自己的小腹蹭在季泽大腿处。
接触的那一瞬间,两人皆是一愣。
下一秒, 沈初一脚踹开季泽, 卷着被子往边上一滚,闷头一脑袋撞在了铁栏杆上。
“哐当”一声,沈初自己都懵了半天。
季泽来不及去揉揉自己被踹的腿, 抬手覆上沈初额头, 心疼道:“磕着哪了?给我看看”
沈初把脑袋往被子里缩,整个人烧得像一块火红的碳, 在黑暗中发着耀眼的光。
季泽的手就跟那火星子似的, 走哪烧哪。
“滚。”沈初闷声道。
季泽手指蜷了蜷, 正准备抽回时被沈初重重按住了。
“我让你滚你就滚?你怎么这么听话?”沈初脸朝着寝室走道,企图用转移话题的方式掩盖自己前一分钟的丢人失控。
季泽低垂目光,脸上逐渐起了笑意。
他顺着沈初的话应了一声,像有点开心:“那不滚了。”
说罢, 他又揉了揉沈初的额头。随后手掌拿开,扯扯被子。
沈初揪着被角,不给他。
季泽无法,拿过床边的衣服一件件穿上后重新躺下, 隔着被子把沈初抱住。
“生气了?”季泽问。
“什么?”沈初有些健忘。
季泽理了理沈初脑后的头发:“听话都有错啊?”
“你一匹狼怎么这么怂?”沈初有些别扭,又不好直说,“我就说句重话, 爪子收的比谁都快。还让我不要怕你,应该是我让你不要怕我吧?”
季泽没有说话。
他觉得自己其实挺乐观的,大概也是有点自大成分在里面,觉得自己可以解决一切。
只不过这种阿Q精神一遇到沈初,就萎了。
沈初这人,不是问题,也不是挫折,更不是麻烦。
他像是季泽的磨难。
磨着他的神智他的精力他的念念不忘。
越是珍视越是小心,沈初的细微反应他都要琢磨半天,给自己铺垫好心理准备,从而过分担忧,以至于有些悲观。
“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沈初有些替季泽心疼,“高兴了就对我笑,不高兴了就跟我发脾气闹别扭,我俩吵架也没关系,反正总会和好的。”
季泽“嗯”了一声,把沈初抱紧,依旧没有说话。
“还是因为我爸的事,”沈初又道,“早就说过了,这事不关你的事,你和那个人不就是撞了物种,又不是一个妈生的。”
“你记不记得,”季泽打断了沈初的话,“你曾经说‘可以和一匹狼做朋友,但是…’,但是什么?你都没告诉我。”
陈年旧事,还扒出来。
“那时候我傻逼,你当没听过行不行?”沈初扭过头道。
“不行。”季泽单只手臂撑起身子,垂眸看他。
“是,我是因为你是狼的原因拒绝你,”沈初翻了个身,仰着脸平躺在床上,“但是现在咱俩都好上了,你还问,问个屁?”
季泽手指擦着沈初侧脸:“就是偶尔会想一想。”
“可以和一匹狼做朋友,不能做男朋友,”沈初解开了季泽纠结了小半年的心结,“但是不还是做了男朋友?你这么在意这句话,难不成要原地跟我分手?”
季泽又笑了起来,他似乎总是这么笑着。
“知道了,”季泽俯身亲了亲沈初的唇,“以后不问了。”
沈初把脑袋往被子里一缩:“麻烦。”
他觉得自己今天话特别多,噼里啪啦说个没完。
反而是季泽,平日里话多的要死,现在却是几个字几个字地嘣给他。
自己男朋友喜欢胡思乱想,不跟季泽说清楚,时间长了他估计得把自己埋进土里。
还是狼呢,怂得跟条狗似的。
“那你以后让我滚,我都不滚了?”季泽低头抵着沈初的鼻尖,笑得荡漾,“你让我别碰你,我得使劲碰的意思?”
沈初:“……”
这人自己瞎几把理解什么呢?
“这种东西要分场合,你自己不会判断?”沈初说完有点心虚,毕竟他说那些话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是想季泽听话还是不听。
“比如呢?”季泽的唇重重落下,不老实的舌头重新闯入沈初的口腔。
沈初炸起一身兔毛,在被窝里挣扎了几下后被亲老实了。
“比如刚才,你让我滚我也不能滚,”季泽顿了一下,咬住沈初的下唇,“那我是不是就能把你的那些话,理解成…欲迎还拒?”沈初喘了口气就准备骂人,季泽堵上他的嘴,又亲了好一会儿:“话说刚才你往我身上蹭什么呢?现在消下去了?”
沈初:“……”
他错了,傻逼土狗骨子是狼,改不掉。
“听说兔子三秒钟,”季泽微凉的手钻进被子里,顺着沈初胸口腰腹一路往下,“试试?”
-
“季泽我操/你妈。”沈初仰躺在床上,整个人像条死鱼一般虚脱没有力气。
季泽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指。
“你他妈就一死变态,”沈初继续骂道,“操/你妈。”
抓着他,咬着他,不给他发泄,还逼着自己叫他的名字。
沈初想起自己做的那几场春梦,觉得自己之前判断失误。
根本不是自己梦得离谱,那他妈根本就是季泽本色出演。
小狼狗,藏的挺深,不来一次真枪实战,还不知道季泽有这一面。
“兔子时间挺长,看来传闻有误。”季泽扔了卫生纸,又抽了几张,“我给你擦擦?”
“滚。”沈初抬手拿过那几张纸,手伸进被子里。
空气中隐约有着股腥膻味,是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
“这个滚是让我滚还是不让我滚呢?”季泽笑着去玩沈初的头发,“还是让我再来一次,粗暴一点?”
沈初偏过脑袋,不跟他对着骚:“你那只手别碰我脸。”
“自己还嫌自己脏啊?”季泽把手故意往沈初脸跟前凑,惹得大兔子面红耳赤,连连躲闪。
下一秒,一脸坏笑的季泽脸上一僵。
沈初从被子里伸出来的手一把抓住了季泽的要害:“我治不了你是吗?”
季泽:“……”
失策了。
“你别用这么大劲…”季泽仰起下巴,脑后发丝擦着墙壁。他咬着牙,手掌扣着沈初手腕,重重地喘,“这光天化日的…”
都他妈□□点了,光天化个屁的日。
不就被抓了一把老二,至于喘成这样?眉头皱着,颈线拉得老长,喉结发颤,叫嚣着让人去咬。
沈初吞了口唾沫,没忍住掀开被子坐起身,按着季泽的肩膀狠狠吻了下去。
你一发我一发,公平公正,这回轮到沈初擦手。
季泽满面潮红坐在床边,脊背贴着墙壁,仰头长长舒了口气。
余韵还未散尽,燃着丝丝缕缕的快感,要人的命。
感觉他的比我大,沈初心里有点不平衡。
他觉得自己也不小啊。
物种优势?凭什么?
“操。”季泽开口,低低骂了一句。
他垂下头,半合着眼睛看着沈初。
感受到狼如利刃般的目光,沈初心上一惊:“干什么?”
“再给我亲一口,”季泽拉住沈初的手把人拽进自己怀里,“死了都值了。”
沈初想说你这条命还真贱啊,亲一口就他妈死都值了。
可是当他被季泽压着吻的时候,他自己也萌发出了一模一样的想法。
不枉人间走一遭,死都值了。
-
乱来了一通之后,两人都稍稍平静了下来。
季泽抱着沈初,唇就贴在他的额头,不放开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抱了一会儿,沈初突然想起来,他们闹腾了这么久,现在怕不是要下大晚自习了。
“几点了?”沈初仰头问道。
季泽拿过枕下手机看了看:“九点四十,再抱一会儿。”
还有二十分钟。
“门没锁,”沈初挣扎着起身,“万一他们提前回来了…”
“那就让他们知道。”季泽重新把沈初拉回去。
“别闹。”沈初扒拉他的手。
“就在我这睡吧。”季泽闭上眼睛,含糊道。
真想就这么抱着睡觉,抱一辈子。
“你怎么不去我那睡呢?”沈初挣不来,干脆也不去挣了。
“我怕我去了你们寝室的小绵羊做噩梦。”季泽说。
“那我在这睡我不做噩梦吗?”沈初又问。
季泽笑了一声:“你有男朋友抱着,他又没有。”
沈初抓住季泽扣在自己腰间的手:“我稀罕?”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指不定就戳到他家狼崽子哪根脆弱的神经,于是又纠正道:“算了,我稀罕。”
季泽胸腔震动,笑出声来。
“行了,我真要走了,”沈初屈起手肘捅了捅身后的季泽,小声咕哝了一声。
季泽突然用力抱住沈初,揉着他的后背他的头发,像是要在这里怀里印出一个形状来:“宝…”
沈初从季泽怀里露出个头来:“你叫我什么?”
“宝。”季泽重复了一遍。
“娘炮。”沈初评价。
“宝贝?”季泽又说了一个。
沈初撇撇嘴:“恶心。”
“小初?”
“那是我妈叫的。”
“初初?”
“不要叠字。”
“小兔子乖乖?”
“…滚。”
“乖宝。”
沈初静了一静。
“乖你妈的宝。”沈初坐起身子。
季泽也跟着坐了起来:“乖宝再抱抱。”
“抱个几把。”沈初踩上床位爬梯,“叫初哥。”
季泽在他后脚也下了床,捞着沈初肩膀就要抱。
“你他妈抱抱抱抱不完了是吧?”沈初把季泽推开。
走廊上已经传来脚步声,沈初觉得自己再不走就可以直接出柜了。
“抱那是肯定抱不完的,”季泽扣着沈初肩膀低头凑了过去,“那亲一个吧,晚安吻…”
沈初飞快地在季泽嘴上亲了一下:“行了?快滚。”
“这算个屁?”季泽准备亲力亲为,教一下沈初什么才叫货真价实的晚安吻。
“你他妈给我松…”沈初正挣扎着,寝室门突然开了。
走廊里的光照进来,季泽抬眼,看着自己三番五次破坏气氛的狗比室友。
三个大小伙看着房间里拉拉扯扯的两个人,纷纷停在原地没一个敢进去的。
沈初瞬间脑袋充血,暴躁地推开季泽,闷头回到了自己寝室。
“看看看,看什么看?”季泽的声音从隔壁响起,“讨论生物呢,是你们能懂的吗?”
穿着睡衣关着灯,连张纸都没有,神他妈讨论生物。
沈初呼吸稍平,回过味来。
讨论生物。
“……”
也行吧。
作者有话要说:季泽小土狗,床下是披着狼皮的卑微人类,床上是披着人皮的凶猛狼类。
沈初:一片担心错付了。
第67章 放寒假啦
隔天, 沈初如同往常和寝室三人卡着点起床。
在食堂争分夺秒吃上一场, 一路紧赶慢赶踩着铃声到教室。
季泽正坐在教室后排看书, 看到后门有动静,抬头一看, 对上了沈初投来的目光。
仅仅只是对视了一秒, 下一刻,沈初率先把目光给移开了。
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昨天两个人都处于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
而这时经过一夜的沉淀, 双方似乎都意识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眼前这个, 是男朋友。
是那种男朋友。
“早,”季泽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喝豆奶, “给你喝。”
沈初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抬手接了过来:“早…”
狼崽子龇牙笑了笑, 显得纯良无害。
沈初:“……”
都他妈是假象。
“看你没什么精神,昨晚没睡好?”季泽问。
沈初张了张嘴,正准备回答,早自习的铃声就打响了。
铃声结束, 沈初闭上的嘴就没再重新张开。
他昨晚何止没睡好,他压根就没睡。
躺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回味着季泽嘴里的味道。
一匹狼被他拿捏在手里,稍稍用力就换得一声承受不住的喘息。
这种感觉, 会上瘾。
沈初把自己折腾了一夜,脑子里冒出一堆奇奇怪怪的想法,最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归结于无, 沉沉睡去。
“怎么了?”季泽把沈初手上的豆奶重新拿过来,拆开吸管给他递过去,“还温着呢。”
沈初接过豆奶,咬着吸管吸了一口。
他突然想起了网上有句很土的话,什么“有了你以后我就可以拧不开瓶盖了”。
豆奶很甜,沈初几口喝完,季泽抬手,又把空盒子拿过来。
“我帮你扔。”季泽说。
沈初觉得自己在不仅可以拧不开瓶盖,他甚至可以双手截肢。
季泽转身扔了盒子,转过身看见沈初发愣。
他犹豫了一下,抬手把大兔子的脸轻轻挪正。
指尖碰在沈初侧脸小弧度地一推,推完了手还没舍得拿下来,顺着下颚线一路向下摸到下巴。
少年皮肤光滑,下巴带着点点青涩胡渣,不扎手,反而…有点好摸。
季泽想了一夜,熬了一夜。
不敢睡,怕是梦。
沈初垂下眸子,感受季泽的手指停在自己的脸上。
他突然想起昨晚,季泽伸进被子里作乱的那只,似乎也是右手。
“咳咳…”沈初把脸转向窗边,拿出书本。
季泽的手顿在空中,随后收了回来。
他搓了搓手指,指尖仿佛还停留着胡渣粗糙的触感。
季泽突然笑了起来,他舔了舔自己的唇瓣,看着沈初发红的耳垂,嘴馋。
沈初实在是受不了季泽热烈的目光,他拍了拍季泽桌上摊着的书本,没好气道:“看书。”
季泽目光跟着看着沈初的手指,轻轻“嗯”了一声。
眼前的这只大兔子喜欢自己。
季泽躬下腰,把额头贴在书本上。
沈初觉得自己进教室后季泽的行为就有些反常,现在莫名其妙就开始闷头嘿嘿嘿地笑,实在有点诡异。
“干什么你?”沈初推了推季泽的脑袋,有点别扭。
季泽的头被他推得一歪,枕在桌上脸朝着他,笑得更开心了。
沈初:“……”
干什么啊,让人怪尴尬的。
季泽跟做贼似的把手从桌下拿到桌上,手指勾过沈初的手,攥进手里。
光明正大的拉手,再也不用找什么借口。
季泽把沈初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低头一点点的揉着搓着,捏着指尖和指甲。
男朋友的手,想拉就拉。
-
高三的课程在期末前期明显加重了许多。
桌洞早已放不下各科的复习资料,方寸大小的桌子前端开始堆起了高高的书墙。
沈初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困,上课眼皮疯狂打架,就连灌浓茶和咖啡都打不起精神。
季泽给他盖上校服,帮他整理好课间发下来的试卷和报纸,再趁着大兔子睡得熟,揉揉他有些长了的发。
“两张英语报纸只做阅读理解,理综卷子一张,数学小题狂做两单元…”
晚上放学,季泽叠着试卷,照常絮絮叨叨跟沈初说着今天的作业。
沈初刚睡醒,乱着头发眯着眼,看着季泽人就往他身上倒。
季泽放下手上书本,把自己的大兔子接了个满怀。
六点多,教室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沈初把头抵在季泽肩上蹭了蹭:“好困。”
他很奇怪,为什么季泽每天精神都那么好。
季泽把板凳往沈初身边挪了挪,一手摸着沈初的背,一手扣着他的后颈,缓缓地给他揉着:“困就睡一会儿,我让他们带饭来教室。”
沈初把身子凑过去,勒着季泽的腰狠狠一抱后松开:“算了,出去吹吹冷风或许能清醒点。”
十二月初的风带着冬季的寒意,吹得两人一齐眯了眼睛。
“听说最近几天要下雪了。”季泽双手插着兜,一步两阶梯,在沈初旁边蹦下了教学楼的楼梯。
“挺好,”沈初半阖着眼,不是很精神,“冷一点不容易困。”
“真困了就睡会儿吧,”季泽说,“一直看书效率也不高。”
沈初看向季泽:“我是不是很蠢?”
季泽笑了笑:“怎么这么说?”
“因为不会写题目,”沈初低头,鞋子踢起一片落叶,“今天模考又没考好。”
季泽伸长手臂揽过沈初肩膀:“慢慢来。”
沈初抬眼,看了看昏黄灯光下的那条砖石路。
他拿过肩上季泽的手臂,握住狼崽子的手,揣进自己兜里。
不能慢了,都十二月了。
沈初和季泽手指相扣,微微用力。
“大学准备去哪?”沈初问。
“没想好。”季泽答。
沈初呼了口雾气,像是把接下来要说的话也一起呼了出去。
他还能和季泽这样在一起多久。
好像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季泽的脚步。
“乖宝,”季泽捏着沈初手指,“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沈初抬眸,看向季泽。
季泽揉揉他的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沈初鼻子一酸,偏过脸去。
“晚自习不上了?”季泽俯身,悄悄附上耳去,“去我那睡觉觉呗?”
沈初心底的那点感动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想抱抱了,”季泽身体一转,倒退着走在沈初身前,“好久没亲亲了。”
沈初推开他:“大马路上呢。”
“那回寝室吗?”季泽拉过他的手,在空中摇了摇。
沈初头疼:“作业还没写。”
“别写了,”季泽劝道,“去了你也困,还不如好好睡个觉,明天好好听模考卷的订正。”
沈初想想也有道理,于是不再说话,默许着季泽把他拉回了寝室。
“订了小馄饨,”季泽把手机扔在自己桌上,“你先睡,到了我去取,等你醒了再吃。”
沈初把衣服一脱,爬上了季泽的床。
等到盖上被子,他才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己睡觉为什么要来季泽寝室。
下一刻,计划通的大尾巴狼掀开被子,把沈初整个人抱在怀里。
沈初动了动脑袋,在季泽怀里拱出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季泽,”沈初把脸埋进他的胸口,闷声道,“我不想拖累你。”
季泽把被子掖好,唇贴在沈初额上:“你没有拖累我。”
沈初心底涌上难过:“我考不上你的大学。”
“没有关系,”季泽抱紧沈初,“我会去找你。”
黑暗浓重,卷着困意,淹没沈初。
他感受着季泽的气味,萦绕鼻腔,努力记住。
是属于他的狼。
-
一月初,因为大雪,期末考试提前。
沈初捧着单词本吃饭睡觉上厕所,就连说梦话都是一口鸟语带从句,把寝室三个人吓得不轻。
某天,趁沈初不在,寝室里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他的闲话。
“自打上了高三,初哥就跟中了邪似的,”橘猫翘着二郎腿,边玩游戏边说道,“我看都要学傻了。”
“你懂个屁,”方恒鄙视道,“初哥那是觉悟了。”
“唉,我也想觉悟。”橘猫叹了口气,“成绩嗖嗖嗖。”
“成绩变好的话,还得有个好同桌帮你。”小绵羊眨巴眨巴眼。
橘猫想了想自己同桌那个德行:“算了,他还没我努力呢。”
没人再接他的话,过了会儿,橘猫嘴闲不住,又开始瞎逼逼。
“你们猜这次期末初哥能不能进年级前一百?”橘猫问。
“差不多吧,”方恒道,“他上次不就一百零几吗?”
“说不定退步呢?”橘猫说。
小绵羊想了想:“初哥那么认真,应该不会退步吧。”
事实证明,天道酬勤。
如小绵羊所言,沈初期末考不仅没退步,还扒上了年纪一百名的尾巴,考了个九十八名。
“英语分挺高,”季泽在教室后排感叹道。
“背到了一模一样的作文模板。”沈初无精打采的倒在桌子上。
“理综差了点,”季泽跟着俯下身,“哪门崩了?”
“物理吧,”沈初的手伸进季泽口袋里,掏出了两颗橙子味的水果糖,“怎么都是橙子味的?”
“感觉你比较喜欢,”季泽也拿了一颗,剥开扔进嘴里。
“没有比较喜欢。”沈初舔着硬糖,想着自己为什么会给季泽这样一个误解。
“有啊,一堆糖里你就爱拿橙子味的。”季泽说。
沈初想起来,大概是那天藏在香樟树里的墙头上,季泽吃的是橙子味的糖。
沈初顿了顿,改口道:“我是比较喜欢。”
“嗯?为什么?”季泽问。
“因为橙子土。”沈初说。
季泽没听明白:“啊?”
沈初偏头,在季泽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因为你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小可爱祝福!爱你们!
第68章 谈朋友
寒假前最后一天, 淮城飘飘扬扬下了场雪。
沈初裹了裹他的小被己, 睡眼惺忪地送走了他的三个室友。
“你还不走啊?”方恒拎着行李箱, 站在他床下仰头问道。
“哦,季泽今天要去陪他去博物馆。”沈初声音沙哑, 带着慵懒。
方恒“啧啧”几声:“恋爱的酸臭味。”
沈初难得笑了笑:“羡慕啊?”
“哎, ”方恒往床边凑了凑,“你记不记得,以前你跟我说你和季泽什么关系都没有?”
沈初翻了个身, 把后脑勺留给方恒:“不记得。”
选择性失忆, 他说不记得那就没有过。
“真狗啊…”方恒骂骂咧咧地走了。
沈初继续睡觉,睡着睡着就听得寝室门轻响的动静。
鼻翼微动, 是季泽来了。
“还睡呢?”季泽踢了鞋子麻溜地爬上床, 沈初转了个身, 十分嫌弃地让他滚下去。
“衣服刚换的,”季泽倒在沈初的被子边,连人带被把大兔子抱进怀里,哼哼唧唧就是不松, “自己男朋友还不给抱了?我还困得很,再睡一会儿。”
沈初犟不过他,只能妥协:“衣服脱了进被子里睡。”
季泽就等沈初这句话呢,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扔桌上, 钻进被窝里手就往人腰上摸。
“给我老实点,”沈初抓着季泽的手腕,“我真的困。”
“外面下雪了, ”季泽吻了吻沈初的额头,“下了一夜。”
沈初“嗯…”了一声,没了后续。
大兔子看起来晕晕乎乎的,季泽也不继续闹腾他。就是忍不住收收手臂,把人往怀里抱得更紧一些。
沈初似乎被他的动作打扰,微微蹙眉后又恢复平静。
狼崽子的手臂垫在沈初脑后,垂眸认真看着他家大兔子睡觉。
不知道是情人滤镜还是这几年沈初的性格的确有些转变,季泽总觉得自己怀里的少年越发可爱温柔。
还会担心自己拖他的后腿,担心两人考不上同一所大学。
季泽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亲沈初。
“你能不能老实点?”沈初一拳捶在季泽胸口。被子里空间太小施展不开,这一拳力气不大,只打了个气恼抱怨,“我没刷牙,你也下得去嘴。”
“嗯嗯嗯,”季泽包住沈初的拳头,在手心里揉搓,“你睡你睡。”
沈初这一觉睡到了近十一点。
季泽陪他躺着,眼巴巴地看着人,也跟着看到了十一点。
“你真无聊。”沈初坐起身来。
下一秒,他又躺了回去:“好冷。”
季泽笑着把人抱住:“来,我给你暖暖。”
“你腻不腻歪?”沈初被季泽抱在怀里揉着亲着,觉得脸上有点烧得慌,“天天黏我身上了?”
“趁能黏的时候赶紧黏,”季泽把被子掖好,“马上寒假大半个月,你可都见不到我了。”
“几个公交站的距离,”沈初摸了摸季泽的背,“至于吗?”
沈初和季泽的家都在淮城,只不过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离了差不多小半个市区。
“都测量好距离了?”季泽笑,“计划好来找我了吗?”
沈懒得跟他贫,直接上手一巴掌盖在了季泽的脸上。
两个人在床上闹腾到中午,这才磨磨唧唧地起床吃饭。
沈初穿了件宽大的黑色防风衣,领后缀着一片白绒绒的毛领。季泽手痒,小臂搭在他的肩上,手就一直摸啊摸啊停不下来。
“什么时候变兔子?”季泽嘟囔着,手指就往沈初耳朵上招呼,“我也想摸摸兔耳朵。”
沈初低头躲过他的手,在走出寝室楼的瞬间把衣领拉上自己半张脸。
“冷。”沈初看着外面还飘着的雪花,呼了团雾气。
小雪下了一夜,路上堆了鞋底厚的一层,走上去说咯吱咯吱的响。
季泽牵过沈初的手就往自己衣兜里塞,结果他的羽绒服口袋不大,不管怎么塞都有一个人露出半只手来。
沈初嫌麻烦,直接抽出手来:“独自美丽。”
季泽委屈地冒泡泡:“情侣约会不拉手,过分了啊!”
“约会?”沈初侧身看向季泽,“谁跟你约会了?”
他跑开两步,话中带笑,问得跟真的似的。
季泽大步追上去,两人你来我往,一路追到校外。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季泽单只手臂搂住沈初颈脖,“晚上收拾你。”
沈初额前头发垂到眉上,被风吹得炸了开来:“怎么收拾?”
季泽把唇附在沈初耳边,低低说了什么。
沈初耳朵以肉眼可见速度立刻蹿红,抬起一脚就要踹狼崽子的屁股。
季泽大笑着躲开,跑了老远。
沈初随手在路边的轿车上团了捧雪,砸了季泽一头一脸。
来啊,打架啊,他没得怕。
-
吃完午饭,两人坐车去了市里的博物馆。
说是出来散散心,其实就是放假了舍不得。
淮城博物馆免费对外开放,三天两头就被学校组织参观,季泽和沈初小学到高中少说也去了好几次,没什么好看的。
两人漫无目的地溜了会儿博物馆,就手拉手跑去馆后的小花园里闹腾去了。
“你说咱俩家都在淮城,小学虽然有点远,但是初中就隔了一个街道,为什么高中才认识?”季泽双手插兜,低头踩着湖边铺着鹅卵石的小路。
天上飘着雪花,似有越下越大的劲头。
沈初抬手把自己毛绒绒的大帽子卡在脑袋上,懒懒道:“你应该庆幸我们高中才认识,初中的时候我看到食肉动物都恨不得上去撕了他。”
季泽脚步一停,想起了自己大兔子还有这么个心结。
“不过也只是心里想想,”沈初被夹着雪的冷风吹眯了眼睛,“那时候我谁也打不过。”
沈初爸爸在他五年级的时候出的事。
初中时的沈初中二病加叛逆期,整天都阴郁得想要毁灭世界。
还好那时候沈初还没在沉默中爆发,小胳膊小腿的,谁都能欺负。
如果那时候有人告诉他以后会和一匹狼谈恋爱,就算是弱鸡的沈初估计也会跟他拼命。
“世事——难料——”
沈初长叹一声,在方格小路上单脚跳了一跳。
季泽横跨到他的面前,把蹦跶着的大兔子抱进怀里。
“抱一会儿。”季泽蹭了满脸毛绒绒。
沈初伸出双手,笑着抱住季泽。
“真黏人。”沈初嫌弃道。
季泽仿佛没听见一般,抱着沈初左右晃了晃。
“你以前跟我说那匹狼要出狱了,”季泽道,“出来了吗?”
他以前不太敢把这事提出来问,总是一拖再拖。
现在两人要分开了,季泽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重,以至于不得不提。
“没有具体日期,”沈初说,“不过应该出来了吧。”
季泽的手臂收紧,把唇贴在沈初耳下:“你要小心。”
沈初安慰道:“没事的。”
“阿姨也要小心,”季泽又道,“有事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我都过去。”
沈初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
抱了一会儿,沈初明显察觉到了狼崽子的情绪低落。这会儿好在是人形,不然狼尾巴估计都垂着要拖地了。
“不过还多亏了你,”沈初揪揪季泽的头发,企图鼓励他,“以前我闻着狼的气味就心慌。”
“现在呢?”季泽的脸稍稍拿开一些,他单手捧着沈初的脸,额头相抵。
沈初鼻尖错开,亲了亲季泽的唇:“你说呢?”
中午时分,还下着雪。
小花园里除了他们两个人,就只剩下偶尔惊落一片雪花的飞鸟。
“没想着你能答应,”季泽拇指按在沈初眼下,缓缓摩擦,“我都没打算说的。”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没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
沈初笑了笑:“不说可怎么办?”
“就那么办呗,”季泽想了想,又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高中还能在沈初身边蹦跶,等毕业后两人天南地北,他还有什么理由没事就过去找沈初。
也就等着时间慢慢消磨,让这份喜欢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太明显了,”沈初拍了拍季泽的背,“方恒早就看出来了。”
季泽挑挑眉稍:“是吗?”
“有三样东西无法隐瞒,”沈初的笑漫上嘴角,“咳嗽、贫穷,还有…喜欢。”
有雪落在沈初卷翘的睫,六瓣雪花片,随着眼皮颤了颤。
一双漆黑的眸,印着季泽的样子。
隐瞒不住的喜欢顺着视线,丝丝缕缕缠进季泽心里。
“嗯,喜欢。”季泽俯身,吻在沈初的眼皮上。
他吻得小心又仔细,珍重地把那片六瓣冰凉和满眼爱意收进自己唇间。
“我喜欢你。”
-
寒假第一天,沈初去了趟姥姥家,把孟雨疏接回了淮城。
孟雨疏的腿早就好全了,只不过沈初担心她一个人在家,所以一直拖到寒假才把她接回来。
回到自己家的孟雨疏极其兴奋,当天就拉着沈初去超市里买东西了。
高三寒假放得晚,一月底就赶着年关,沈初百无聊赖的挑着小糖,拍了张照片发给季泽。
沈初:恰糖。
季泽也给他回了个照片,白色的桌子上躺着两块水果糖。
季泽:一年了。
沈初:?
季泽:去年的生日礼物。
沈初:……
放了一年?也真够行的。
季泽:本来有三颗,我刚吃了一颗。
沈初:吃吧,我再给你买。
沈初收了手机,拿着塑料袋装了大半袋水果糖去称重。
“不是买过糖了吗?”孟雨疏拿过沈初扔进购物袋里的糖,疑惑地问。
“送人。”沈初拉着购物车往前走。
“送谁啊?”孟雨疏拉着沈初衣角凑过去,“刚才就看你对着手机傻笑,不会谈朋友了吧?”
沈初自顾自的走路,也不回答。
“别不理人啊!”孟雨疏急了,“你现在高三关键时期,怎么能谈朋友呢?会耽误学习的!”
沈初回头,叹了口气:“没他我的成绩还在年纪垫底。”
孟雨疏睁大眼睛:“真谈朋友啦?!”
沈初“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什么时候的事?谈了多久了?人家姑娘成绩好?一个班的吗?”孟雨疏就跟十万个为什么似的,突突突一堆问题。
沈初听到“姑娘”的时候沉默了一下,心道还是先别告诉孟雨疏,免得她扛不住跟自己闹。
“没多久,”沈初说,“他成绩好。”
“成绩好怎么找你啊?”孟雨疏又开始了,“她是人吗?还是什么动物?性格好吗?会不会伤着你?”
“妈…”沈初无语,“一个姑娘家,怎么伤着我?”
孟雨疏想想也是,于是又换了个话题:“你怎么就谈恋爱了?老师知道吗?小姑娘家里知道吗?你是男生,可别给我胡乱来…”
沈初:“……”
真啰嗦,早知道不说了。
沈初掏出手机想和季泽抱怨几句,结果解开锁屏铺天盖地就是一堆粉色rua兔卖萌表情包。
“小姑娘还挺萌。”孟雨疏乐呵呵地垫脚偷看。
沈初连忙把手机关上,皱眉看着自己老妈。
“我不看我不看,”孟雨疏颠颠地去买水饺,“谈个朋友还挺黏糊。”
沈初重新打开手机,给季泽发信息。
沈初:我跟我妈说我谈朋友了。
沈初:我妈说你萌。
作者有话要说:季泽:阿姨不要担心,我和您儿子谈恋爱一般都是我乱来。
感谢在2020-05-15 00:00:00~2020-05-22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木橙、我叫妲小己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我叫妲小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琳琳 3个;我叫妲小己、阿香 2个;32194561、祁绯、夕夕朝朝、艾十七、Hi、木橙、流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叫妲小己 50瓶;司空里 22瓶;如愿.、灰 20瓶;琳琳 15瓶;琪琪 14瓶;乱步桑、江隅婆婆、季淳卿的大老婆、江添老婆 10瓶;我的快乐已经不在 5瓶;小瞳、倾竹之音、绯坎、阿香 4瓶;凤梨君的荔枝卿 3瓶;小江、艾十七 2瓶;辞优、墨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接住了
被丈母娘夸了的季泽先是一愣, 然后瞬间紧张了起来。
他自动忽略了后一句, 被前一句吓得不轻。
季泽:谈朋友?谈什么朋友?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季泽:你和阿姨说我了?你说了?你直接说的?
季泽:你没骗我吧?真的假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没事吧?!
沈初看着季泽噼里啪啦发来的一串信息, 心道这是真被吓着了。
沈初:她不知道是你。
季泽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又倒回自己的床上。
季泽:那阿姨说我萌?
沈初:她看到了表情包, 说小姑娘挺萌的。
小姑娘…
季泽:……
沈初:你有意见?
季泽:没有。
季泽:我的确是个萌得只会嘤嘤嘤的小姑娘。
沈初:“……”
算了, 季泽开心就好。
回到家,沈初把那袋子水果糖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拎回自己的房间。
他拨下和季泽的语音通话, 端起桌上的水杯。
孟雨疏跟过去, 看着那袋水果糖,热心道:“你不会就这样送给小姑娘吧?”
沈初:“……”
他看了看自己随手扔在桌子上的糖, 心里的确是自己想的。
“你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是什么?妈妈见过吗?”孟雨疏屁颠颠地跟在沈初身后, “跟妈妈说说?人家怎么就跟你好了?”
沈初面无表情地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是只狗, 叫土狗。”
孟雨疏一巴掌拍在了沈初手臂上:“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小姑娘呢?!”
“他脸皮厚,”沈初仰头喝了半杯水,“除了学习就只会嘤嘤嘤。”
孟雨疏嘴角一抽,觉得不对:“你不是为了问人家题目才跟人家谈朋友的吧?”
沈初刚喝的水差点把他呛着:“我至于吗?”
“咱可不能干那种事, ”孟雨疏说,“不能骗小姑娘感情,谈朋友就好好谈。”
沈初把杯子重新扣在托盘里,转身走回房间:“没有。”
孟雨疏还想跟过去, 却被沈初手臂一抬堵在房间门口。
“小初,你可是好孩子,不能乱来的!”孟雨疏苦口婆心道。
沈初无语苍天:“我没乱来, 我真喜欢他,会跟他过一辈子的,放心了?”
孟雨疏愣了愣,没想到自己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儿子能说出这种话来。
“睡觉了。”沈初把房间的门给关上了。
他把水杯重新放回桌上,打开手机一看,正在通话中。
“什么时候接的?”沈初坐在桌前,懒洋洋地问道。
“土狗。”季泽回答。
所以他听到了沈初最后那句剖心挖肺的表白。
是真喜欢,过一辈子。
季泽听得晕晕乎乎,人都快飘起来了。
沈初笑了笑。
“阿姨不在了?”季泽的声音有点心虚。
“不在了,我一人在房间里。”沈初道。
“我操,你吓死我了,”季泽突然放松了下来,“我以为你都坦白了,结果阿姨把我当姑娘。”
“哦?你不就是姑娘吗?”沈初把桌子上的笔筒拿过来,开口朝下往垃圾桶里倒了倒。
“嗯,我是,”季泽死不要脸,“小姑娘想哥哥了,哥哥什么时候来看看小姑娘?”
“昨天才分开,”沈初把自己的书包打开,从里面把一本本书挨个掏出来在桌前放好,“今天就想?”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季泽理由充分。
“少腻歪。”沈初笑道。
刚谈恋爱的两个人总是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分开一会儿就想得不行,想着想着就想找上门来。
“明天我要去上补习班,”沈初把带回来的笔一根一根插进刚清空的笔筒里,“最近都要上课,没时间跟你出去浪。”
“补习班?”季泽像是在吃什么,声音模模糊糊的,“不如让我上门补习,不要钱,包吃包住就行。”
他说完,又补了一条:“包亲包睡。”
“滚。”沈初把书本整理好,给自己大致划分了学习时间段。最后他空出一月底的一天,在日历上圈了个红圈。
“还有一个多星期,”沈初放轻了声音,“到时候去给你过生日。”
-
沈初第一次主动找孟雨疏报补习班。
报还报了两个,数学和物理。
数学杀/人,物理鞭尸,沈初每天都在教育机构被虐得体无完肤死去活来,一天比一天要想念自己男朋友温柔耐心的讲解,以及累了困了还有的爱的抱抱。
还有几天到季泽的生日。
沈初数着手机上的倒计时,眼巴巴地盼着那一天快点来。
一袋水果糖当礼物,感觉有点寒酸。
沈初收拾收拾书本,准备放学去街上逛逛看有什么可以买。
沈初很少逛街,或者说得更具体点,他近五年来似乎就没逛过街。
他的性子静,不爱出门,孟雨疏跟他一样,整天宅在房间做自己的工作。两个人唯一的出门娱乐方式,大概就是去小区附近的超市购买一些生活必需品。
今天是沈初第一次走进路边花花绿绿的店铺,茫然地给季泽挑选礼物。
十八岁的成人礼,总该送一个有纪念意义的礼物,什么情侣对杯、项链、书包、手镯就先略过吧。
他走走停停逛了大半条街,最后停在了一家篮球鞋店铺外。
季泽篮球打得那么好,篮球鞋也没见着有几双,沈初抬脚走进店里,要不给他买一双鞋子吧。
然而十分钟后,沈初又重新回到了街上。
贵,没钱,买不起。
他掏掏兜,还差个几百块钱。
也不好意思张嘴问孟雨疏要,有点儿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攒钱。
街上有招小时工发传单的,一小时十几块钱。
沈初算了算时间,如果这几天不去补习班,满打满算应该能挣够一双球鞋的钱。
他有些纠结,是补习班还是发传单。
最后沈初掏出手机,给季泽发了条信息。
沈初:左手右手,选一个。
左手补习班,右手发传单。
沈初默念:“右手右手右手…”
季泽:左手。
你妈的,为什么?!
沈初:选右手。
季泽:哦,我选右手。
于是沈初去了招聘的店里,揽下了这份活。
一小时十八块钱,穿着棕色的大熊工作服,街头街尾来回走。
这活不算累人,只不过大熊工作服太过肥大,不是高个力气大的少年撑不起这身衣服。
“我们店是少女服饰,传单要发给小姑娘。”店长有些年轻,估摸着只有三十出头,她看沈初长相帅气,先和店里的员工小姐姐们犯起了花痴。
“走累了就回来歇一歇,把头套一摘,露出你帅气的小脸,我给你拍个豆音,肯定能火。”
沈初把那个沉甸甸的大熊头套戴在头上:“还是算了吧。”
万一让孟雨疏看见,不把他活剥了。
今天已经快晚上了,沈初只走了三个多小时就下了班。
大熊工作服还挺厚,他庆幸现在是冬天,最起码不用热出一身痱子。
“给你按三个半小时算哈!”店长掏出手机,加了沈初的微信,“明天一定要来啊,报酬我们一个星期一结怎么样?”
“啊…”沈初顿了顿,“可以日结吗?”
“日结你明天不来了怎么办?”店长问,“好不容易找了个个高的!”
“我肯定来,”沈初说。
“急用钱啊?”店长考虑了一下,把今天的几十块钱转给了他。
沈初“嗯”了一声:“谢谢。”
“急着用钱做什么?不找妈妈要吗?”店长又问。
沈初不是很想说,但是又觉得自己应该给店长一个交代:“买…礼物。”
“给女朋友买的?”店长八卦道。
沈初垂眸,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嗯,女朋友。”
接下来的两三天,沈初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向教育机构请了假,然后去街上穿着大熊衣服发传单。
有时候连着走四五个小时,大太阳晒着,还真有点热。
沈初回到店里,摘了头套仰头喝水。
店长在一旁偷偷拍了豆音,好声好气地求着沈初:“真帅啊!让我发了吧!反正我又没有粉丝,肯定没多少人看的!”
沈初为难:“…不行。”
“多给你十块钱!”店长给沈初发了个红包。
沈初的拇指在屏幕上抖了几抖,最后以十块钱的价格把自己的脸给卖了:“…行。”
不挣钱不知道钱难挣。
孟雨疏大学学的设计专业,一直在家里接着私活。工资虽然不算太高,但是也不低。她花不了多少,其他的全给了沈初。
沈初每个月那些孟雨疏给的生活费,花钱也算是大手大脚没个节制。
以前十块钱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现在一毛钱那都是好的。
两位数于他而言都是巨款。
沈初叹了口气,重新戴上自己的头套,又开始走向大街。
就这样一连走了三天,沈初终于在季泽生日的前一天攒够了篮球鞋的钱。
他拿了钱立刻辞了这份工作,不顾店长的挽留连滚带爬跑出老远。
学习,学习为重。他把各个软件里的余额都转到了微信里,满打满算,还多出了几十块。
真他妈的不容易,沈初自己都被自己感动到了。
有钱真好。
他关了手机,正准备进店买鞋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是孟雨疏的电话。
沈初脚步没停,按下接听,走进店里:“妈?”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孟雨疏的声音:“喂?小初,我是你隔壁徐阿姨,你快回来吧!那匹狼他他,他找上门了!”
-
二十分钟后,沈初大步跑回了家里。
他胸膛起伏剧烈,大口喘着粗气,推门闯进家里看见好端端坐在沙发上的孟雨疏,悬着的心这才落下了些。
一直陪着孟雨疏的徐阿姨站起身,给这对母子腾出位置:“小初,快来看看你妈妈!她也不跟我说话,怪吓人的!”
沈初走到沙发边坐下,孟雨疏眼眶发红,在看见沈初的那一瞬间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扎进自己儿子的怀里,闷闷地哭。
“徐阿姨,”声音抱着孟雨疏,声音发哑,“怎么回事?”
“刚才我听见外面有动静,就开门看了看,结果哇不得了,有个大男人,死命拉你家的房门!”徐阿姨站在沙发边上,指着大门表情丰富,“好在我儿子和女婿都在,我叫他们出来,那个男人就吓跑啦!”
“那个男人是狼?”沈初抓着孟雨疏的手臂,心跳剧烈。
徐阿姨是人类,理应分不清动物种类,又怎么准确地知道那个男人就是狼?
“是狼!我女婿说的,我女婿不是人哇,他说是狼!”徐阿姨连忙道。
是狼,但是不一定就是当年那只。
沈初安慰着自己。
“是他…”孟雨疏揪着沈初的衣服,女人的脸上还挂着泪,说话声音断断续续还发着抖,“那张脸,我永远都记得…”
沈初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可是他却像是突然卸了担子,又放心了下来。
好在孟雨疏一向小心,一直都有挂门链的好习惯。
那匹狼这次也算是打草惊蛇,不仅没伤着人,还激起了沈初的防备心。
“这地方不能呆了。”沈初抬手抹掉孟雨疏的眼泪,“你去收拾收拾,我送你去姥姥家。”
那匹狼既然有了家里的地址,肯定就会来第二次第三次。
沈初不可能天天在家看着孟雨疏,再说他一旦和那匹狼发生摩擦,孟雨疏在家里也只能拖沈初的后腿。
“可是,万一他跟过去…”孟雨疏担心道。
“上次你出车祸估计也是他干的,”沈初把五指握拳后又放开,“你去姥姥家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来找你,估计是不知道那个地方。没关系,我先下去看看,打个车让司机多绕点路,他跟不上的。”
孟雨疏看着高了自己一个多脑袋的儿子,突然有那么一些些安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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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发了一下午传单,这会儿陪着孟雨疏收拾完东西,抬头看向窗外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他脑子里绷着根筋,拦车送孟雨疏去邻市的姥姥家,一路上晕车晕得厉害,却又强打着精神忍住没睡。
等到了地方,两位老人在车站还没安慰自己受了惊吓的女儿,反而把浑身冷汗的外孙给接了个满怀。
“哎哟,小初这脸煞白煞白的,还出了一脑袋的汗,是不是又晕车了?”
沈初“嗯”了一声,蹲在车站没缓一会儿就扶着广告牌站起身。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疲惫:“回家吧,别在外面说话。”
把孟雨疏安顿好之后,沈初闭上眼睛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
晚上十一点,沈初被姥姥轻轻摇醒:“去房里和姥爷睡吧,被子都给你铺好了。”
姥姥家的房子两室一厅,沈初就在这过夜就得和姥爷凑和睡一起。
沈初并不反感和老人家挤一张床,于是起身准备去厕所洗漱。
然而起身时手机掉在了沙发上,沈初下拿过来,习惯性点开锁屏,却看到了季泽的一串信息。
那一瞬间他突然特别想季泽。
那匹狼找上门来了。
有点怕他找来,又有点想让他找来。
沈初脸上冷得几乎要结霜。
“怎么在这儿发愣?”姥姥催促道,“我给你包了个暖手宝,塞你被窝里啊!”
“我回家睡,”沈初把手机装进自己的衣兜里,“明天我再过来,姥姥您早些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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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二点,不被搭理了一个下午的季泽终于在临睡前收到了沈初的回复。
沈初:我在你家车站,过来接我。
已经脱了衣服躺下的季泽一个激灵爬了起来。
打字已经不能表达他的疑惑和震惊,季泽一个语音电话,直接打去了沈初手机。
“你在车站?”季泽按了免提,手忙脚乱给自己套上毛衣。
电话那头的沈初只是“嗯”了一声,听起来似乎情绪不对。
“不会为了给我过生日吧?”季泽抓了条宽松的运动裤套上,随手扯了件大衣往肩上一披,拿起手机飞快地出了门。
经季泽这么一提醒,沈初才想起来明天就是季泽生日,他不仅没给季泽买篮球鞋,就连水果糖也没带一颗。
沈初看看手机,都十二点二十七分了。
已经过了十二点,今天就是季泽的生日。
十月份的时候他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帮季泽过生日。结果今天忙晕了头脑,连生日快乐都没在第一时间跟季泽说。
“生日快乐。”沈初靠在车站牌下,声音发哽。
“怎么了?”季泽小跑着,声音有些喘。
沈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又怕一说话,就忍不住想哭。
他从初中后就没再掉过眼泪,被人欺负也好嘲笑也罢,总是冷着脸捱过去的。
如果没有季泽,沈初觉得自己也能硬撑过去。
大概是有人心疼,所以才会连一点委屈都不能受,越来越娇气。
“头晕。”沈初仰头,把眼泪蓄在眸子里。他轻叹一声,吐出一团雾气:“你快来吧。”
“沈初!”不远处季泽的声音传来。
沈初吸了吸鼻子,往人行道上迈出一步。
季泽穿着棉拖,大衣的扣子还没来得及扣。
他跑着过来,脸前呼出朵朵雾气,在昏黄的路灯下有一种不真实的虚无感。
沈初迎着他走了几步,被季泽张开双臂一把抱住。
拥抱比任何语言都具有安抚性,沈初只觉得周身被季泽的气息包裹,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十分安静平和的状态。
“怎么了?”季泽偏过脸去,嘴唇擦在他的耳侧。
季泽的呼吸萦绕在他的耳侧,沈初把脸埋进他的肩头,眼睛酸涩。
“乖宝?”季泽揉揉沈初的头发,手顺着耳边摸到鬓角,触手一片冷汗。
他察觉有些不大对劲,握着沈初肩膀想把人拉开,却又被沈初摇头拒绝。
“出什么事了?”季泽有些心疼,亲亲大兔子的额角。
“季泽,”沈初把脸压在季泽肩上不愿抬起。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鼻音,“生日快乐。”
季泽勾起唇角,很快又自己压了下去:“你这样我怎么快乐?给我看看怎么了?”
“我给你买了糖,还攒够了买礼物的钱,”沈初一句一句地说着,声音越来越低,隐约带着哭腔,“可是都还没来得及送给你。”
“你来了就好,”季泽笑着吻他,“你把自己给我呗?”
沈初想了片刻,低低“嗯”了一声。
“真把自己送给我啊?”季泽打趣道。
“季泽,”沈初沉默片刻,哑声道,“接住我。”
季泽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但是手上却条件反射扣紧了沈初后腰。
下一秒,他的怀里一空。
紧接着,手上一重。
沈初空荡荡的衣服搭上季泽手臂,他的呼吸一滞,明白过来沈初的话。
季泽身子有些僵硬,抬臂缓缓蹲下。
他低头,隔着厚重的棉衣,格外小心地把手上的柔软往怀里拢了拢。
“嗯…接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rua兔子,嘿嘿嘿
第70章 是兔兔!
沈初自从自己父亲出事后, 就没有变回过本体。
或者换个说法, 他曾厌恶自己的本体到一种看都不想看的地步。
虽然随着年龄的长大, 他那些愤世嫉俗的想法被消弱了许多。但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大多慕强,任谁都不想变成一只点大的小兔子。
可是这次不太一样, 沈初的确是累了。心慌加上疲惫, 折腾得他只想窝进季泽的怀里,什么都不想,就这么闻着他的味道眯一会儿眼睛。
左右没带礼物过来, 干脆就把自己送给他吧。
季泽想过很多沈初本体的样子, 对大兔子的外形充满了奇奇怪怪的猜想。
可是现在那只兔子就藏在棉衣之下,季泽却怎么也不忍打扰到他。
他的大兔子好像很累, 又不愿跟他说原因。
季泽心疼地心尖发疼, 只好把沈初裹好棉衣抱进怀里, 再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一路小跑回了家。
“大晚上你去哪了?”孙灵灵揉着眼睛看着自己大半夜乱跑的儿子。
季泽直接无视,抱着一堆衣服一头扎进自己房间,还把门给锁了。
“小白眼狼!”孙灵灵敲了敲季泽的门, “你妈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又偷偷订外卖了?”
“睡觉了,”季泽的声音从房间传来,“别说话。”
季泽进了房间,把沈初的鞋袜裤子往自己书桌椅子上一扔。
他蹲坐在床边, 小心翼翼地把卷了几卷的衣服展开,看见边角处露出了一瓣白中带粉的小鼻子。
季泽倒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心脏都快停跳了。
接着他又在房间里倒了杯温水, 搁在床头柜上。
又开了电热毯,把被子整理好。
停了片刻,季泽还是没忍住,轻轻喊了一声。
“乖宝?”
沈初似乎醒了过来,露在外面的粉色鼻尖动了动,紧接着拱出小半边兔脑袋出来。
三瓣嘴挨着鼻子,上面一厘米处长着两指节长短的白色胡须。
沈初抖了抖自己的耳朵,把棉衣从他的头上抖了下去。
泛着粉色的长耳朵像是弹起来似的,瞬间支棱在了脑袋上。
白白的一团,在黑色的衣服里蜷着自己的身子,红色的眸子上缀着白色的睫,正微仰着头四处打量着季泽的房间。
季泽的手搭在沈初的身边,想碰一碰,又不是很敢。
沈初比他想象中要小上许多,甚至比他的手掌大了那么一点。
还真是小白兔,一字不差。
季泽低头,把下巴搁在床边。
他的鼻尖的离小兔子很近,像只大狗子似的,又喊了他一声。
“乖宝。”
沈初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常年不碰的身体,蹬着他的小短腿,把自己胖胖的身子彻底从衣服里“拔”出来。
累死他了。
季泽这土狗,也不知道帮个忙。
沈初一点点挪到季泽面前,举起他的小爪子,“啪”的一下盖在这季泽的脸上。
打死你个傻逼。
季泽内心一阵狂喜:啊!他摸我!
于是狼崽子再也忍不住,抖着手摸上了沈初的脑袋。
兔子不大,他一只手稍微动一下就能从头摸到尾。
沈初眯起眼睛,似乎很是受用。
就是耳朵被压在手掌下面,有点难受得慌。
沈初晃晃脑袋,耳朵就像两只小刷子,绒毛刷过季泽的手指,重新支棱了起来。
季泽手指轻颤,摸了摸那双粉色几乎透明的耳朵。
他不敢用力,生怕自己毛手毛脚一个不小心就能把沈初耳朵给扯下来。
被摸了耳朵,沈初只觉得一个激灵从头打到尾,连带着脑子里都麻麻的,忍不住上眼睛打了个喷嚏。
兔子小小的“嚏”了一声,把自己打得后退一步。
季泽连忙扯过被子,把他包住:“冷啊?”
沈初鼻子动动,转身把他肥嘟嘟的身子拱进被子里。
床上开了电热毯,还挺暖和。
沈初蜷在被子里,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兔子味,还好不算难闻。
季泽麻利地脱了自己的衣服,掀开被子一角规规矩矩躺在沈初身边。
“你这样不会闷吗?”季泽用手把被子掀开了一角给他透气。
沈初踩着季泽的衣服,哼哧哧地爬上了他的小腹。
本来半弓着腰的狼崽子瞬间躺平了。
他的手护在沈初身边,感受着被子下小家伙从自己的腰腹一点一点爬到心口。
最后沈初在胸口处停下,三百六十度转了转自己的身子。
季泽心跳声如雷鼓,掀开被子偷瞄几眼,拢了手掌,把沈初包起来:“干什么呢?”
沈初似乎不太喜欢自己被手掌包围。
他张嘴,一口咬上季泽指尖。
“咬人,”季泽搓搓自己指尖,装模作样道,“好疼啊。”
狼崽子笑了起来,引得胸膛震荡。
沈初坐在上面,竟然觉得颠得慌。
又笑,一匹狼崽子怎么这么爱笑。
沈初踩着季泽的锁骨,从被子里探出了半个兔脑袋。
季泽枕头枕得高,垂眸看着自己胸口的小兔子,忍不住用手指拨了拨他的耳朵。
“初哥,”季泽手指在他的耳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擦着,“你这…严重形象不符啊。”
沈初懒得搭理他,前爪搭在下巴上就要蹬鼻子上脸。
季泽乐意惯着自己男朋友,也没拦着,甚至侧过脸让他更好爬一些。
直到沈初后脚踩着季泽的下颚线,前爪搭着他的鼻梁,兔子的三瓣嘴就对这么着季泽的眼睛,鼻前那块软肉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呼吸的原因,就这么动啊动啊,没完没了。
“亲一口。”季泽嘟了嘟嘴。
沈初一双红眼睛眨眨,本想给他一爪子,但是一想到今天是季泽的生日,还是扭头去找那张得吧得吧没完的嘴。
只可惜中途一脚踩空,沈初就像个白面团子,从季泽脸上“咕噜”一下滚了下去。
“我操!”季泽连忙撑起身子,把手挡在枕边,接住了这团白绒绒。
沈初本来就有点晕车,又加上这天旋地转的一滚,整个人有点不知东西南北了。
“摔哪了?”季泽把沈初捧到自己脸边,小心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怎么摔都在床上,能摔着哪?沈初动动耳朵,把自己蜷在了季泽的颈脖里,开始闭眼睡觉。
亲个屁,不亲了。
兔耳朵戳着季泽的下巴,他动动下颚就能蹭到一片温暖柔软。
“乖宝?”季泽摸着沈初肥嘟嘟的小屁股,手指间夹了夹缩在最下面的小尾巴,“睡觉了?”
沈初轻轻哼了一声,是兔子发出来的尖细声响。
算是回答他了。
“可是这样躺着我很难受啊,”季泽放轻动作,侧了个身面朝着他,“我能这样睡吗?”
季泽侧躺在床上,手掌包着沈初大半个身子,有些怕他冷。
沈初看着季泽的脸,胡须颤颤,把泛着粉色的小嘴巴凑上去,在他唇边贴了贴。
都送到脸边上了,还是亲一亲吧。
季泽唇角扬起,手掌拢着沈初狠狠一口亲了回去。
沈初被他亲得一懵,兔脑袋都缩进了胖胖的身子里。
这狼有病吧?对着只兔子都能吓得去嘴?
“我操,我好变态。”季泽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竟然对一只兔子干出这种事来。
还挺有自知之明。
季泽反省完毕,又加了一句:“男人变态有什么错。”
沈初:“???”
“你不冷吗?”季泽又不老实地动了动身子,“要不要感受一下狼毛毯的温暖?”
季泽这话的意思是也要变回去?沈初内心是拒绝的。
他刚被狼刺激过,还没那心理素质在恢复本体的情况下和同样是狼的季泽窝一团睡觉。
就算是季泽,也还是有点勉强。
沈初摇了摇头,季泽也没再坚持。
一人一兔互相瞪了大半天。片刻后,沈初张嘴打了个哈欠。
季泽看着“嘤叽”一声夹起耳朵的小兔子,把它抱起来重新放在自己胸前。
“就在这睡吧,”季泽的手盖住他大半个身子,“我看着你睡。”
他把被子拉低至胸前,看着小小一团的兔子,心软成了一滩春水。
沈初怎么这么可爱?
而且还就在他面前可爱。
小兔的绒毛又暖又软,跟个小灯泡似的,暖烘烘地烤着他的心窝。
季泽手指闲不下来,在沈初脑袋上摸啊摸啊。
直到晨光渐起,少年呼吸微缓,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沈初有着心事,即使在季泽身边也没能睡好。
他总是想起雨夜里那个满手鲜血的男人,担心孟雨疏也会遭到同样厄运。
季泽像是睡熟了,沈初挪着身子,从他的胸口爬下来。
他实在不太喜欢恢复自己的本体,把季泽哄好后就想着要变回去。
没以后了,不想再变废物兔子。
卖萌还是不太擅长,嘤嘤嘤什么的,沈初怎么也说不出口。
衣服被挂在床边的椅子上,沈初蹲坐在被子边缘,看着它们发愁。
变成人形不过是一伸胳膊就能拿到的衣服,他现在连够都够不到。
沈初走到床边,探头往下看了看。
床还有点高,跳下去感觉会摔断一条腿。
真没用。
沈初正考虑要不要先光屁股变回人再穿衣服,一只手掌就伸到了床边,摊开护着。
“要去哪?”季泽的声音沙哑,从他身后传来。
沈初回过头,看着狼崽子着睡眼惺忪,掀开被子重新把他拢回了身边。
“我压着你了?”季泽揉了揉眼睛,强打着精神问。
沈初摇摇头,眼睛看向自己的衣服,动了动爪子。
“要变回去吗?”季泽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抬臂把沈初的衣服拿过来放在床上。
沈初又亲了亲季泽,接着钻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小兔子嘴巴毛绒绒的,带着湿湿的触感。
季泽摸了摸自己的唇,眨眼功夫,沈初就坐在了床边。
“给我抱抱。”季泽坐起身,抓着沈初手腕把人带进怀里。
少年的气息糊了满脸,季泽深深吸了口气,吻在他的下颚颈间。
“衣服还没穿好。”沈初揪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前后似乎不对。
“谁睡觉穿毛衣啊?”季泽长长打了个哈欠,直接上手把他身上的衣服给扒了,“再不睡觉天都亮了。”
沈初也有些困。
他没反抗,就这么被季泽带进了被子里。
“兔子虽然可爱…”季泽扣着沈初后脑,舌尖撬开齿关。
两双长腿交叠,轻轻一翻带起被子,稳稳当当盖在两人身上。
“但还是人比较好亲…”
狼崽子说话模模糊糊,就算困到眼角飙泪,也要压着人亲上一会儿。
“想死老子了。”
-
一觉睡到第二天太阳晒屁股,沈初枕着季泽的手臂,眯缝着眼睛对上狼崽子低垂的眸。
“早啊,乖宝。”季泽低头亲亲他。
沈初“嗯”了一声,又往他怀里凑了凑:“早。”
两人第一次抱着睡了一夜,晨起时彼此的身体相贴,都察觉到了对方明显的变化。
季泽的手搭在沈初的腰上,手指轻点皮肤,渐渐就变得不老实起来。
“痒。”沈初按住季泽手腕,眼皮耷拉着,似乎还没睡饱。
“你睡你的。”季泽的手撩开沈初上衣衣摆,在他的身前来回折腾。
沈初被季泽弄得心烦意乱,抬脚就要踹人。
季泽抄起沈初的膝窝,身子一翻就把人压在了身下。
“硬着不难受吗?”季泽低头,吻在沈初唇上。
沈初偏头躲开:“牙都没刷。”
“我不嫌弃。”季泽捏着沈初下巴直接开啃。
沈初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我嫌弃”,就被季泽堵住唇舌,由他乱来。
胡乱闹腾一通后,季泽拿来抽纸,低头擦拭着两人小腹间的黏腻。
沈初气结,抬脚踹上他的胸口:“你…”
“我!”季泽飞快接话,“比你时间长!”
沈初又是一脚。
季泽握住沈初脚腕,低头作势要亲。
沈初连忙收脚,骂着变态。
“这有什么变态的,”季泽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俯身又把沈初抱住,“见识太少。”
沈初一抬眼皮:“你见识多?”
季泽干咳几声:“没吃过猪肉还不让人看看猪跑吗?”
沈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抬手拿过自己的外套,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已经十点多了,孟雨疏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连带着一个未接电话。
妈:起床了吗?
妈:什么时候来姥姥家?
妈:来的时候注意安全,醒了给我电话。
沈初点开孟雨疏的对话框,拇指请点屏幕,打下一行字来。
沈初:我晚上再去姥姥家。
孟雨疏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妈:你现在在哪?
沈初的另一只手还摸着季泽的脑袋,犹豫了片刻,没说实话。
沈初:在外面,今天她生日。
是“她”,不是“他”。
一边看着沈初发信息的季泽气得亲了他一口。
孟雨疏似乎反应了一会儿,几分钟后才把信息回复过来。
妈:注意安全,天黑之前过来。
沈初:好。
关上手机,沈初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尾巴狼,心道要是孟雨疏知道那个“她”是个一米八几的狼崽子,会不会气得血压一飙晕过去。
“阿姨又去奶奶家住了?”季泽问。
沈初点点头:“昨天去的。”
“阿姨和奶奶关系可真好。”季泽道。
“是姥姥,”沈初推了推季泽,“起床了。”
他坐起身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有些不安地问向季泽:“叔叔阿姨他们…”
“现在才知道问啊?”季泽也坐起了身。他给沈初拿过毛衣,卷了衣袖帮他穿上,“早走了。”
“我自己来,”沈初低头穿着毛衣,还是有点担心,“他们应该能闻到我的味道吧…”
“能啊,”季泽慢条斯理地扣着纽扣,“早上还问我昨天是不是出去找你了。”
沈初慢半拍地“啊…”了一声:“你怎么说的?”
“就说是啊。”季泽无所谓道。
“大半夜的来你家里是不是不太好?”沈初皱着眉,“而且还在你卧室里睡的,你爸妈会不会误会什么?”
“哦对,我得跟你说件事,”季泽笑着抓过沈初的手,“你听了不要害怕。”
沈初心里隐约有股不好的预感,他咽了口唾沫,还是强装镇定的点了点头:“你说。”
“我初中的时候就跟我妈出柜了,”季泽眸中带笑,说得真诚,“所以现在应该不会存在误会。”
作者有话要说:变兔子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谁也逃不过真香定律。
第71章 风雨欲来
没误会, 那就是透过现象看本质, 清楚地了解两人的关系。
“叔叔阿姨没反应?”沈初不敢置信。
“有反应也是几年前了, ”季泽非常潇洒,“过去这么久, 早磨没了。”
“他们同意?”沈初懵了。
“不同意吧, ”季泽耸了耸肩,“不过我就把这事儿说死了,他们不同意也没用。”
就这样知道了?他还没做好见家长的心理准备。
沈初扭头, 转身就想从窗户跳出去。
季泽房间窗户挨着桌子, 沈初目光顺着白色的百褶窗向下,看到了黑色的台灯旁放着两颗小彩糖。
他走过去, 食指捡起一颗, 放在眼下看了看。
“我爸妈都上班去了, 外面没人,”季泽走到沈初身后把人抱住,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看着他手里的糖, “给我剥一颗,啊…”
沈初把手里那颗橙子味的糖撕开,抬手递到季泽的嘴边,又突然收了回来。
季泽张嘴吃了个寂寞, 看着沈初把橙子糖扔进他自己的嘴里。
季泽:“?”
逗狗呢?
“这么喜欢橙子味,”季泽瞬间就有意见了,“还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呢, 你自己怎么吃上嘴了?”
沈初无语,什么人啊,还跟一颗糖吃味。
他回头,和季泽接了个橙子味的吻。
狼崽子心里冒着酸,硬是把那颗橙子糖从沈初嘴里抢过来了。
他牙齿一咬,咯嘣几下把硬糖咬碎,喉结微滚,唇角一提,笑里带着坏:“这是我的糖。”
沈初眯了眯眼睛,看着季泽中舌尖舔过唇下犬齿,没忍住一个转身把狼崽子按在桌上,俯身又亲了上去。
中午近十二点,反客为主的季泽满嘴甜腻,一脸餍足地和沈初出门吃饭。
电梯内,沈初对着镜子,抬手擦过自己下唇。
原本淡色的唇被允得鲜红,其上左边嘴角尤为明显,甚至还破了皮,隐约出血。
“你是狗吗?”沈初问。
季泽眼睛一眯,扯出一抹憨笑:“汪。”
沈初:“……”
傻逼玩意儿。
两人一起走出单元楼,沈初余光扫过路边的绿化带。在矮灌木和高大的冬青树之中,有一棵胳膊粗细的香樟树。
沈初停下脚步。
“小初初,”季泽察觉到沈初的目光,手臂搭上了他的肩头,“看咱儿子长得多好啊!”
沈初瞥了季泽一眼:“他为什么是男的?”
季泽张了张嘴,想了片刻后回答:“我觉得咱儿子肯定像你,所以性别也一起像了。”
一棵像沈初的树。
哪儿像了。
“傻逼。”沈初轻轻骂了一句。
季泽拉过沈初的手:“傻逼喜欢傻逼。”
-
恋爱中的人腻歪的头脑充血,傻逼傻逼的叫着,自己心里还挺美。
公交站等车的功夫,沈初和季泽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怕季泽多想,本打算把这事儿给敷衍过去。
但是门外那棵绿油油的香樟树,又提醒了沈初自己当初是有多混蛋。
他家的狼崽子委屈了那么久,不应该还被他瞒着事情了。
季泽听完,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阿姨没事吧?”
沈初摇摇头:“有事我还能在这?”
季泽依旧不放心:“要不你还是去姥姥家陪着阿姨吧。”
“没事,下午我就回去,”沈初拍拍季泽肩膀,“别担心。”
今天是季泽的生日,怎么着也要陪他一会儿。
沈初带季泽去了他发传单的那条街,下了车直奔鞋店。
拿鞋付款,再把纸袋交给季泽,一套流程下来没用几分钟。
“生日礼物。”沈初道。
季泽有点懵,“哦”了一声接过沈初手上的纸袋。
他的反应来得迟钝,直到出了店,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沈初会这么坚持大老远的来这边吃饭。
“男朋友,”季泽揽着沈初的肩膀,几乎把人搂进怀里。狼崽子低头,把唇凑在沈初耳边,“我想亲你。”
沈初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手推开季泽:“离我远点。”
两个人一个躲一个追,闹了一段路后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沈初暗道一声完蛋,他怎么把之前打工的店长给忘了。
“就是他,来来来,”店长手臂一伸,往店里招呼,“真人这不是来了吗?”
沈初转身一看,装修精致的店门里“突突突”冒出几个拿着手机的小姑娘。
“哇!是真人!还有两个!”
“真人比视频更帅哎!”
“我要昏过去了…”
季泽敏锐的察觉到了小姑娘们宛如探照灯一般锐利的目光。他不仅没有避嫌,反而把手给搭上了沈初的肩。
狼崽子手臂微微用力,把沈初往自己的方向拢了一拢,像是无声地宣布着所有权。
大兔子,我家的。
然而下一秒,沈初抬手把季泽的手臂给扔开了。
季泽:“……”
委屈屈。
沈初几步走上前,看了看店长伸着手给他看的手机。
五位数的点赞转发和评论,几天前沈初为了十块钱就把自己卖了的逗音短视频,竟然爆了。
“来发传单吗?工资翻三倍。”店长直勾勾地盯着沈初看。
沈初后退一步,谨慎地摇了摇头。
“小哥哥,我能跟你合影吗?”有个小姑娘举着手机,满脸兴奋。
“还有我还有我!”另一个也凑了上来。
沈初还没来得及冷着脸拒绝,就被季泽抓住手腕,从一堆女生的包围圈中拉了出来。
“我饿了。”季泽说。
他的手往下一滑,直接拉住沈初的手,成功地激起了一众女生激动又压抑的尖叫。
店长看着季泽,又看了看他手上拎着的纸袋,灵活的结合之前对话,得到了一个惊天结论:“女朋友?!”
沈初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有否认。
季泽眉开眼笑,正准备凑上去夸一句“慧眼识人”,就被沈初掐着后脖颈给推走了。
“什么情况啊?”季泽一边回头一边往前走,“怎么就招来一堆小桃花了呢?”
“不知道。”沈初沉着脸,有些后悔十块钱就把自己卖了。
季泽捏着沈初手指,有些愤愤道:“几天不见就给我招蜂引蝶…”
沈初捏回去,甚至更恶劣的掰起了手指头。
两个男生手腕有力,在大街上公然掰起了手腕。
“我赢了去吃火锅。”沈初说。
“输了也吃,”季泽挠挠他的手心,“听你的。”
-
吃完饭后两人又溜达了一圈,沈初回了趟家,把那包水果糖拿给了季泽。
他拎着塑料袋,还想着孟雨疏曾经告诉他要找个漂亮的盒子装起来,可是他也没来得及装饰一下。
不过季泽这粗神经的大老爷们再怎么嘤嘤嘤也不可能真的变成小母狼,对于礼物的精致程度,似乎也不是特别在意。
“啊…男朋友的床!”季泽闷着头往沈初床上一扎,就像东北雪地里的傻狍子,不想起来了。
“拿了赶紧走,”沈初提着他的裤腰把人从床上捞起来,“我得去我姥姥家。”
“姥姥家远吗?”季泽坐在床边,看着沈初拿了几件衣服和日用品。
“邻市,不远不近。”沈初说。
“有什么事要第一时间跟我说,”季泽又道,“昨天刚出事的时候你就应该打电话给我。”
沈初手上一顿,道:“人都跑了,跟你说干什么?”
“万一他在路上等着你们怎么办?”季泽问。
“我能应对。”沈初道。
季泽没有接话,两人沉默了片刻。
突然,沈初只觉颈后掠过凉风,一股狼的气息骤然炸起。
他条件反射回头一挡,架住了季泽凌空劈来的手刀。
紧接着,季泽手刀弯曲,五指抓住沈初手臂反向就是一拧。几乎是同时,沈初身体随着手腕的方向一并转过去,另一只手臂在他直起腰身时瞬间发力,还没来得及推开季泽,就又被他一把抓住,往身下一锁。
季泽的手劲大得吓人,和平日里的小打小闹完全不是一个力量级。
沈初这几个月大概是被季泽给宠惯了,竟然就这么被他锁住双手,呆愣愣地看着。
下一刻,季泽突然收了力气。
沈初回过神来,一掌推上季泽胸口,把狼崽子往床上一按,整个人压了上去。
两人在床尾柜门前的一番较量不过半分钟,空间太过狭小,施展不开拳脚。
“干什么?”沈初把手臂横压在季泽的胸前,沉声问道。
“狼的气息还对你有影响吗?”季泽问。
沈初回想了一下:“好像没了。”
整天和季泽在一起,狼都撸过不知道多少次,早都产生抗体了。
“答应我一件事,”季泽抬手,摸了摸沈初浓黑的眉,“遇到意外时把保护自己放在第一位。”
即使沈初在同龄人之间战斗力已经十分强悍,但是面对一头已经成年、并且有案底的狼,单对单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就当是为了阿姨,”季泽眸子里带着消散不开的担心,“还有我。”
季泽的不安不无道理,沈初也并没有觉得自己能和一匹狼势均力敌。
他昨晚的慌乱来源,全是因为有足够的自知之明。
“可我能怎么办?”沈初声音沙哑,闭上眼睛表情痛苦,“我爸他已经…我妈不能再出事了。”
他不能再以同样方式失去另一个亲人。
“没事的,”季泽抬手包住沈初后脑,把人按在自己胸前,“有我呢。”
沈初把脸贴在季泽的毛衣上,听着少年有力的心跳。
“晚上我把你送去姥姥家,顺便认认路,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我就能直接过去了。”季泽说。
“我姥姥年纪大了,她怕狼。”沈初道。
“我不进门,”季泽手指插进沈初的发里,“我就在楼下,不上去。”
沈初觉得喉间发哽,说不出的难受。
季泽总是这样一步步地退让妥协,也不知道累不累。
“我妈不同意我们的事怎么办?”沈初突然问道。
季泽沉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没想过这些,或者又可以说,他不敢想这些。
除去性向不谈,沈初和狼之间,还隔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那是孟雨疏的丈夫,她不接受自己才是正常反应。
沈初愿意和他在一起,已经是意外之喜。
季泽懂事又知足,不敢奢求其他。
“等高考结束,”沈初没有等到回答,便自顾自地接上自己的话,“我就和我妈说我们的事。”
季泽指尖一颤:“这事不急…”
“我急,”沈初突然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我想让她知道,你有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季泽:阿姨不同意我们可以偷情。
第72章 一刀流
正月刚过初六, 沈初就收拾收拾行李去了学校。
对于高三生来说, 最后一个学期, 十八岁的夏日,是限定的青春和永远的回忆。
下午三点, 季泽早早就等在车站, 接到了近半个月未见的沈初。
他随手拎过沈初的行李箱,手臂虚虚一揽,把人抱了一抱:“宝儿~”
沈初被这句卷舌儿话音给恶心得不行, 他象征性地推了推季泽, 耳尖带着些血色:“松开。”
季泽笑着退到他的身边:“阿姨还好吗?”
沈初点点头:“嗯。”
季泽歪着脑袋,手掌在沈初面前晃了晃:“不高兴?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 ”沈初回过神来, “就是有点担心我姥姥他们。”
“那匹狼有动静吗?”季泽又问。
沈初摇摇头:“估计还没找到地方。”
季泽想了想:“这学期少去姥姥家, 免得把麻烦带过去。”
沈初“嗯”了一声:“好。”
那匹狼可能找不到姥姥家的地址,但是一定能找到沈初的学校。
淮城一中门禁严格,校外人员进出校园都需要登记扣押身份证。
沈初只需要去地方派出所办一个相关证明,就可以把那匹狼的身份信息记录在门卫的“进校黑名单”上。
刘彬, 42岁,男,淮城人。
季泽看着电脑上显示出来的个人信息,记住了一寸蓝底照片上男人的模样。
“你再留个手机号, ”门卫山羊推了推自己鼻尖上的老花镜,“他如果来了,我会给你打电话。”
沈初报了一串数字, 老山羊缓慢的敲着键盘,记录了下来。
“行了,走吧,”门卫冲他摆摆手,“好好学习少出学校。”
出了门卫室,沈初把手上几张复印证明折了折装进兜里。他抬起眼皮瞥向季泽:“这下放心了?”
“不放心,”季泽双手插兜,身子一歪撞了撞沈初的肩膀,“出学校的时候要跟我一起。”
“整天不都跟你一起?”沈初道。
“也是。”季泽低头笑了笑。
总是有点担心,没有理由的担心。
-
高三下半学期,还没有正式开学就已经充斥着高考带来的紧张感。
黑板右上角挂上了醒目的三位数倒计时,墙壁上也挂起了“冲刺学习,备战高考!”的激励标语。
桌上的书本越堆越高,晚自习的时间又往后延迟了半个小时。
新课已经完全结束,剩下的半年时间只剩下枯燥乏味的复习巩固。
沈初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很快就适应了高三高强度的课程安排。
就是偶尔晚自习会困得不行,写着写着字就飞出天际。
“昨天不睡的挺早的吗?”季泽把外套盖在沈初肩上,俯下身子摸了摸他冰凉的耳廓,“回寝室睡?”
沈初额头抵在桌子上,即使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却依旧在半梦半醒中努力挣扎:“不…”
回寝室睡觉的话,两个半小时的晚自习就全废了。
他宁愿这样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就眯一会儿…
季泽有点心疼,手停在沈初头上,理了理他的发:“你这样睡容易感冒还会加重疲惫,没用的。”
“可是困。”沈初声音很低,听着奶声奶气的。
季泽摸着他头发的手一顿,突然想到什么,把唇凑到沈初的耳边,悄悄嘀咕了几句。
沈初听后,吃力地睁开眼睛,随后又坚定地摇了摇头:“想都别想。”
然而,这种令人疲惫的晚自习持续了大概有一个星期,沈初实在是扛不住了。
“来,”季泽张开双臂,“睡一个小时就喊醒你。”
沈初沉默半晌,表情凝重。
可是他实在是太困了。
而且,也很想窝在季泽的怀里好好睡上一觉。
就这一次,沈初告诫自己。
仅此一次,决不再犯。
下一刻,沈初的校服一塌,从领口钻出了个小兔脑袋。
季泽双手把他捧过来,扒开外套就给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少年的毛衣浸着暖暖的体温,铺天盖地的气息把沈初包裹了起来。
脚下被人托着,沈初小爪子抓着毛衣,顺着季泽的前胸爬上肩头。
季泽低头忍住笑容,手在自己的衣服外边随时托着护着。
刚才还困得不省人事的沈初,一到他怀里怎么就精神了起来?
等到沈初在季泽肩头站稳,他蜷起身子,把泛着粉色的三瓣兔子嘴拱出了衣领。
“还不睡?”季泽抬手用手掌遮住沈初,侧脸小声问道。
沈初湿漉漉的鼻尖在季泽的颈脖处闻来闻去,胡须挠着皮肤,有些痒痒。
季泽手指拨了拨沈初的小肉腮帮,无奈道:“快睡。”
他的另一只手把沈初的衣服整理好塞进桌洞里,等着一个小时后再带去厕所让他换上。
沈初闻够了,亲够了,正准备睡觉。
结果季泽的手指又快戳到了他的嘴里。
沈初有些气恼,就张开嘴巴一口咬上了季泽的指尖。
“又咬人,”季泽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沈初的双耳之间,“快点睡觉!”
沈初被季泽敲得眯了眯眼,这才乖乖地把脑袋往衣领里缩了缩。随后他身子一歪,从季泽肩膀上掉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意外把季泽吓得不轻,他连忙抬手接过沈初,拉开外套却看见小兔子翻着肚皮,一副懒洋洋的悠闲模样。
瞎闹腾!
季泽气得狠狠rua了一把兔耳朵。
还睡不睡了!
沈初在季泽的手掌里蹬了蹬后腿,最后在他的小腹上蜷成了一团。
睡觉。
-
什么事情,一旦有了个开头,便停不下来了。
“变回本体”这种沈初在前十七年都难以启齿的行为,现在却成了习惯。
“初哥又逃课了?”前排河马回头找季泽要作业抄,似乎已经对沈初的突然消失已经习以为常。
“啊…嗯。”季泽把作业给他。
沈初听到说话声,一脚蹬在了季泽的肚子上。
被吵醒了,不开心!
季泽的手掌隔着衣服轻轻拍了拍,把小兔子重新哄睡着。
他觉得自己最近特别像带娃奶爸,就差给沈初唱摇篮曲了。
“放学了,”季泽低头,颠了颠自己手心上的小白兔子,“醒醒,回寝室睡了。”
今天沈初睡了一个多小时,叫都叫不醒。
“昨天又熬夜。”季泽没办法,只好把沈初往怀里又抱了抱,“我直接回去了?”
沈初脑袋往季泽衣服里扎,只给了他一团毛绒绒的小尾巴。
不想变回人形,也懒得走路。
于是季泽用自己的围巾把沈初包起来,护在自己的心口一路揣回了寝室。
“还不变回去?”季泽上着楼梯,把外套轻轻掀开一角,“想跟我睡啊?”
沈初兔耳朵支楞了起来,像是有点同意。
“这么喜欢我啊?”季泽笑了起来,“黏人。”
沈初仰起脑袋,威胁着龇了龇他白花花的小兔牙。
“行,”季泽低头,笑着在沈初的小兔脑袋上亲了一口,“今天看着你睡,让你还熬夜。”
-
冬去春来,其他年级也相继开学。
初春回暖,气温提升,感冒病毒伴着春风,吹遍了整个校园。
季泽整天拿着沈初的粉色小兔玻璃杯,苦口婆心劝他多喝热水。
不仅如此,他还意外地拿出了另一个同款绿色的灰狼玻璃杯,自己也加入了“一天八杯水”的行动行列。
两人在教室后排,桌子上明目张胆的放着两个款式一样的玻璃杯,也没人在意。
直到当天中午放学,前排河马转身时余光扫过,有点疑惑:“情侣杯?”
“学校文具店还有个黄色的狮子玻璃杯,”季泽算着题目,头也不抬,“买来3p啊!”
河马:“……”
他默默地转回了身子。
沈初耷拉着眼皮,强忍着自己把玻璃杯砸季泽脑袋上的冲动
等教室人都走完了,沈初这才合上笔帽,闻道:“什么时候买的?”
“和你的杯子一起买的,”季泽也扔了笔,“就是一直没拿出来用。”
“你现在也别拿出来用。”沈初道。
季泽咧嘴一笑:“不要,我就用。”
以前不用是怕沈初起疑,在一起后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今天他偶然在抽屉里看见这个杯子,上午就屁颠屁颠拿出来用了。
“兔子,狼。”季泽指了指两个杯子上的图案,心里还挺美。
沈初指了指季泽的杯盖:“你的狼头上有点绿。”
季泽:“……”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季泽双手擦过沈初侧腰就要把人搂进怀里。
沈初连忙站起身,踩着板凳坐上桌子:“离我远点。”
窗户没关,此时正起了一阵凉风,沈初鼻子痒痒,打了个喷嚏。
季泽把窗户关上,抽了张纸覆在沈初鼻侧。
沈初抬手按住纸巾,揉了揉鼻子。
“感冒了,”季泽说,“吃完饭去买药。”
“不用,”沈初把纸巾团起来扔进教室后的垃圾桶里,“一个喷嚏而已。”
然而下一秒,季泽身体微弓,手臂抄过沈初的膝窝,把坐在桌上的大兔子给打横抱了起来。
“操!”沈初骂了一声,手臂条件反射圈住了季泽的颈脖,“教室有监控,傻逼。”
“又他妈没亲嘴,抱一下犯法了?”季泽抱着沈初在教室后面转了个圈。
“□□妈,放我下来!”沈初抓着季泽后脑勺的头发,凶得要命。
季泽一路把人抱到教室后门,这才把人安稳放在了地上。他卡了个教室监控拍不到的死角,在沈初的鼻尖上亲了一口:“吃完饭买药,不然我就这么抱你去。”
尽管沈初没有感冒,但是季泽总觉得他即将感冒,还是拉着人出去买药预防。
沈初打心底里抗议,连药店的门都不想进去。可是他转念一想,预防一下也还是可以的,于是便站在人行道边,踢着地上的石子打发时间。
他想起还没和季泽在一起的那个暴雨天,两人撑着一把伞,自己也是被季泽拉过来买药。
沈初抬头,看着路边的大树。
时间过得可真快,他和季泽在一起都快有小半年了。
正这么想着,沈初身后突然隐约传来一股狼的气息。
大概是和季泽在一起久了,他总是对这个味道尤其敏感。
沈初转身,刚想说一句“怎么这么快?”,结果还未开口,就被泛着寒光的刀子晃了眼睛。
是刘彬!
几乎是出于身体的自发反应,沈初大脑还没来得及下达指令,他的脚就已经飞快地侧移半步,硬生生地避开了腹部要害。
“刺啦——”
是利刃划破衣料的声音。
沈初抬脚踢开刘彬手上匕首,刀刃在空中转了一圈,飞进路边的绿化带里。
脊梁上的冷汗瞬间爬满了沈初的整个后背,尖叫声在他的耳边炸起,紧接着有那么“嗡”的一声,耳鸣震得人头疼。
下一瞬,有道身影掠过沈初眼前。
季泽穿着黑色的运动外套,衣角上飞扬的拉链反射着日光。
抬脚正中胸前,由于飞奔而来的惯性,这脚力道不轻,直接把刘彬从人行道踢去了非机动车道躺着。
几乎在刘彬撑起上半身的同时,季泽一脚踩上他的胸口,屈起单膝,手掌五指分开,猛地按在他的脸上。
下一刻,那颗脑袋就在季泽的手下,对着地面“砰”地就是一嗑。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只在沈初一个愣神的功夫,就连阻拦都没有时间做到。
刘彬举到半空中的手臂突然往下一塌,整个人没了意识。
鲜红的血液从他脑后蔓延开来,像一副诡异的抽象画,宣布着生命的一点点流逝。
“杀人啦——”
周围的人惊恐地尖叫着四散开来。
季泽收起手掌,站起身来。
他定了定神,微微泛蓝的眸中带着消散不开的浓重戾气。
反应片刻后,季泽转身,快步走到沈初面前,低头查看了一下他的侧腰。
还好只是划破了衣服,没有伤着皮肉。
季泽脑子里那根紧绷着的弦瞬间就松开了。
接着,他掏出手机,拨下了120急救电话。
“淮城一中校门外的红绿灯十字路口,”季泽闭上眼睛,控制语速,“脑震荡,感觉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土狗的高光时刻。
第73章 咬他!!!
大概是季泽每天都努力地在沈初面前嘤嘤嘤, 这么一来二去的, 沈初就真快把季泽当小母狼看。
因此刚才他横空而出的那一脚, 不仅踢飞了刘彬,也踢懵了沈初。
他突然重新意识到, 那个在自己面前撒娇胡闹一把好手的季泽, 和那个雨夜里掐住自己父亲的刘彬一样,本质上都是一只成年的雄性狼类。
然而还没等沈初进一步作出反应,下一秒, 挂了急救电话的季泽揽过沈初肩膀, 把人往自己怀里重重一抱。
沈初心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可是双手却不受控地抓紧了季泽的外套衣角。
这是季泽, 其次才是其他。
“我没事。”沈初声音很轻, 连声带都没有震动。
他闭上眼睛, 为自己刚才想要逃离躲避的愚蠢想法感到懊悔又自责。
季泽呼吸稍平,后知后觉才察觉到怕。
他把脸埋进沈初的颈窝,轻叹一声:“吓死我了。”
-
救护车和警车几乎是同时到达。
刘彬被送去医院,警察也去大药房采集了店外摄像头的监控录像。
季泽的母亲孙灵灵女士在接到通知的半小时后到达医院, 确定了正在昏迷的刘彬并没有生命危险后飞快地和当事人家属协商,准备破财消灾私了完事儿。
然而中途意外得知自己儿子属于正当防卫、压根不会记录档案后,孙灵灵又决定听从人民警察的建议走法律程序。
从医院出来,她又急匆匆地折到当地派出所, 揣着几条上好的软中华,把自家儿子从里面捞出来。
警察刚做完笔录,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安慰季泽:“这属于正当防卫, 你不要害怕。”
季泽“噢”了一声:“我没害怕。”
“我害怕!”刚进门的孙灵灵满脸惊恐。
她一路过来,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季泽一见自己老妈迎面奔来,连忙转身捏住自己晴明穴表情痛苦。
“好好上着学怎么就需要防卫了呢?咱们老季家虽然是狼,但是打小就给你灌输尊老爱幼帮助同学的优秀思想,上三代清清白白,连个违法乱纪的都没有,怎么突然就有人要揍你?是不是你在学校嘴贱乱说话惹着暴脾气的人了?!”
“妈。”季泽打断她。
孙灵灵小跑到自己儿子面前,两只手从他的手臂一路摸上下颚。
女人对着季泽虽然满嘴的责怪,但是眼底的担心和心疼遮掩不住,嘴一撇,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小白眼狼,你不吓死你妈就不安生是吗?我听说那人还拿着刀呢,你有没有被伤着哪里?!”
“我一点事都没有,”季泽有点儿嫌弃地躲着孙灵灵的手,“那人没死?”
一提到这事儿孙灵灵就更生气了:“现在担心死没死了?我说他没死你是不是准备去医院拔人氧气瓶啊?你爸刚出差去外地你就给我惹了一堆事情,是不是觉得家里没人管你就可以上天了?!”
季泽:“……”
孙灵灵一张嘴跟上了发条似的,仰着脸都能骂出自己的气势来。
身后的推拉门轻响,季泽转身,看见沈初被一位女警领着走了出来。
大兔子垂着头,看上去情绪有点低迷。
季泽几步走过去,拉过沈初的手腕,安抚性地握了握。
沈初抬眸看了看季泽,刚才做笔录时那股不安随着少年从掌心传过来的体温一点一点融化消散。
“季泽,我…”他的目光游移,看到了不远处的孙灵灵。
烫着小卷卷的女人瞪大了眼睛,目光黏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抠都抠不下来。
沈初:“……”
孙灵灵:“……”
两人分明都没有说话,但是非常微妙的,似乎都察觉到了对方和季泽的关系。
沈初瞬间甩开了季泽的手,对着孙灵灵结结巴巴道:“阿,阿姨好。”
“哦,你好你好,”孙灵灵把沈初上下打量了好几遍,“你就是,是…是吧。”
沈初:“……”
是什么?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叫沈初,”沈初道,“我是季泽的…同学。”
“沈初,我还是建议联系一下你的家长,”女警道,“刘彬身上有案底,出狱五年内蓄意报复受害者家属,法院会从重处罚的。”
沈初低低应了一声:“我会跟她说的。”
“现在打电话让她过来吧。”女警又道。
沈初似乎很不情愿的掏出手机,解锁,再打开通讯录。
拇指点下孟雨疏的电话,忙音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
沈初垂着眸,眸中藏着看不清的情绪:“我还是去找她吧。”
季泽沉声道:“一起。”
沈初抬起眼皮:“我自己去。”
季泽还想坚持,却被孙灵灵拦了下来:“一巴掌把人拍进急救室你还想天南地北乱窜?要不是药店门口有个摄像头你现在就得给我进监狱里吃牢饭!都这样了还有脸担心别人?你怎么不担心担心你老妈忽高忽更高的血压?”
季泽无视孙灵灵噼里啪啦一顿骂,目光锁在了沈初紧皱着的眉头上。
两人在一起也有小半年了,他家大兔子心里有事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刚才沈初那样表情根本不正常,他是不想让孟雨疏来派出所,所以故意没有打通电话。
可是为什么呢?只是因为怕孟雨疏受到伤害?可是让孟雨疏过来,趁着刘彬没醒指证他蓄意报复不是很好吗?
这么多人面前,难道还需要怕一个躺在床上的刘彬?
季泽想不通,心里就没底。
他没来由地担心,怕沈初瞒着他做出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情。
“我没事,”沈初道,“你先跟阿姨回去。”
他说完转身,又对孙灵灵道:“阿姨您放心,这件事牵扯到九年前我爸爸的案子,季泽属于正当防卫,不会留下案底。很抱歉让季泽牵扯进我家的事,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沈初把话说完,大步出了派出所,
季泽不语,抬脚跟了上去。
“干什么?!”孙灵灵气得去揪季泽耳朵,“老老实实跟我回家!跪搓衣板写检讨!”
“他出事我也得出事,”季泽声音沉沉,完全没了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我得看着他。”
-
沈初漫无目的地走向车站,考虑着是回学校还是去医院。
刘彬这事不能告诉孟雨疏,不然孟雨疏不会让自己一个人呆在淮城。
一旦有了孟雨疏时时刻刻拖后腿似的关心,他想要干什么就不方便了。
得尽快把这个事情处理好,沈初想。
在孟雨疏还没察觉到异样之前,找一个最好的方法,保证她的安全。
自然垂在裤缝边上的手突然被人从身后抓住,沈初一个激灵,抬手就往后打去。
“是我。”季泽抬臂架住沈初迎面而来的手刀,眼底满是散不开的担心。
沈初后退一步,朝季泽身后看了看。
孙灵灵没有跟过来,不知道有没有在抱怨自己把她的宝贝儿子带坏了。
“你先别跟着我,”沈初抿了抿唇,斟酌道,“不太好。”
“怎么才算好?”季泽声音似乎压抑着怒气,听着有些沙哑,“我回家躲着,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一堆破事?”
“这本来就是我的事,”沈初心里有些乱,“你不应该对刘彬动手的。”
“他拿着刀,”季泽抓住沈初的手臂,因为极力忍耐,他的呼吸开始格外的绵长,“他要杀你。”
“他杀不了我,”沈初拂开季泽的手,淡淡道,“我不是需要你保护的小姑娘,你现在更应该去照顾一下阿姨的感受…”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季泽猛地一推,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路边爬了绿藤的砖墙上。
季泽单手撑在沈初身后的墙上,强迫自己闭了闭眼。他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忍着把眼前的人暴打一顿的冲动:“你想把我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沈初喉结微动,没有回答。
季泽重新把眼睛睁开,眸子里泛着点点深蓝:“我告诉你,没可能。”
“我管你是小姑娘还是小伙子。”
“你是我的人,谁动你我就要他的命。”
沈初半晌没有说话,他听得出季泽话中压抑着的愤怒,似乎要把他剁碎了去喂狗。
“刘彬的一百条命也抵不上你的一条命,”沈初轻声道,“别脏了自己的手。”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一些,像是真的在劝说一样,不带丝毫的主观感情。
“这次是刚巧被我撞上了,”季泽突然上前半步,他的脸凑近,几乎是把沈初压在了墙上,“如果你一个人遇见了刘彬,是不是根本不会和我说?”
沈初眉头轻皱,对季泽的话不置可否。
“你遇到危险根本不会想着找我,”季泽又问,“我是差劲到不足以被你依赖吗?”
沈初低垂着的睫毛轻颤,又是无话。
“沈初,”季泽像是耗尽了全部的耐心,最后质问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沈初抬起眸子,刚对上季泽的眼瞳,还没来得及说句什么,就被那人粗暴地咬上了唇瓣。
少年的吻急躁且蛮横,以一种极其霸道的方式,撕咬着闯入沈初的口腔。
沈初的后腰被牢牢箍着,动弹不得。他的脑后垫着季泽的手掌,被重重吻着,抵在了墙上。
季泽吻得凶,没一会儿就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暧昧的吞咽,还有轻微的水声,令人血脉喷张,引起阵阵战栗。
沈初牙关微张,舌尖被允得发麻。他微微仰着下颚,单方面受着季泽似乎是无休止的暴戾索取。
他把季泽当什么呢?
沈初动了动眼皮,正午的光从季泽耳廓透了过来。
薄薄的耳朵泛着粉,被少年鬓边黑发衬得近乎透明。
季泽是光,沈初想。
是把曾经那个横冲直撞的自己从黑暗里拉出来的光。
沈初的手攀上季泽的肩膀,张开五指,扣住季泽的后脑。他更加用力地吻回去,和季泽一样,亲密地撕扯着对方的唇舌。
我的,这个人是我的。
沈初就要发疯。
你是我的。
第74章 不当人了
午后的巷口很静, 偶尔有微风拂过, 吹动墙上绿藤。
季泽单手捧住沈初侧脸,拇指按着他泛红的眼尾, 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
两人目光相对, 彼此都忍不住再次深入亲吻。
沈初握住季泽的手腕,触到他手背上因为垫自己脑后而沾上的的砖红色的石渣。
“乖宝。”季泽哑着声音,轻轻喊了一声。
两人唇舌终于分开, 季泽中看着沈初泛着水光的唇, 又凑上去舔了舔他破了的伤口。
沈初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平缓。
他垂着眸子,感受着季泽无比温柔的舔舐和呼吸。
嘴唇发麻, 舌尖也被咬得生疼。
亲的时候没觉得, 现在停了下来, 触感倒是全部放大开了。
“你是狗吗?”沈初动了动唇,轻声道。
他本以为季泽会笑着“汪”上一声,然而出乎意料的,季泽没有反应。
沈初抬眸, 对上季泽的目光,狼的瞳孔幽深,静得不带一丝笑意。
他的拇指指腹擦在沈初的脸上,轻轻挪动至耳侧, 又俯身吻了吻。
“为什么不告诉阿姨?”季泽问道,“你要自己去找刘彬吗?”
沈初重新低下头:“这件事你不要参与。”
季泽扣住沈初的侧脸,迫使他仰起下巴:“除非咱俩断了。”
沈初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但是很快他就重新冷静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我是你男朋友,是以后过一辈子的人。”季泽轻声道,“你意识到这一点了吗?”
是以后过一辈子的人。
沈初有些慌乱地得到这个认知,睫毛飞快地眨了眨,似乎正在消化这句话。
季泽的手从沈初的鬓角移到脑后,把人按进自己的怀里。
他双臂交叠把沈初抱紧,低头吻在他的耳廓:“有我在,没事的。”
季泽中午在派出所巷口的一番话,让沈初意识到自己和季泽的关系要比他认识到的更加亲密一些。
他没想过一辈子这么远的事情,心里暗暗高兴的同时,也陷入了浓浓的纠结和自我怀疑中。
晚上十点半,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起。
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沈初转过身子,把脸埋进季泽的怀里。
“上来。”季泽搂住沈初的腰,一个用力就把人抱在自己的腿上坐着。
沈初垂着脑袋,双臂圈住季泽的颈脖,整个人似乎不是非常精神。
气温逐渐回暖,季泽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长袖。
沈初闻着他颈后的味道,有些留恋。
“告诉我妈的话,她就会回淮城了,”沈初道,“她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这,可是我不想让她回来。”
季泽来回摸着沈初的脊背:“那就不告诉。”
沈初继续道:“我又怕刘彬找着我姥姥家。”
“不会的,”季泽说,“他能找到姥姥家,就不回来学校找你了。”
“还好刘彬没事,”沈初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你太冲动了。”
“嗯,”季泽应道,“下次我冷静点。”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了片刻,沈初按着季泽的肩膀,低头问道:“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季泽摸了摸沈初的下巴:“没有特别生气。”
“那还是生气了的。”沈初坚持道。
“只是一点点。”季泽说。
“因为我想把你从这件事里摘出去?”沈初问。
季泽点点头:“你都没想着让我帮你。”
“我如果以后还惹你生气怎么办?”沈初有点心虚,不敢看季泽的眼睛,“你会跟我断了吗?”
话音刚落,他的后腰被人轻轻一拍。季泽语气不善:“你说呢?”
沈初笑了笑:“那你生气了,不理我怎么办?”
“你要做什么会惹我生气?”季泽问。
“也没什么…”沈初嘟囔道,“就是有点害怕,以防万一。”
“把自己脱光躺我被窝里,”季泽咬着他的耳朵小声道,“我就不生气了。”
季泽又补充道:“最好也别全光,脑袋上戴个兔耳朵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沈初:“……”
他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不说了,”沈初站起身,“回寝室吧。”
季泽拉着沈初的手,跟着他一起出了教室。
“别想着惹我生气,”季泽低头走着楼梯,“哄不好的。”
沈初心上一颤,没敢说话。
“你想干什么最好都跟我说说,”季泽捏了捏沈初的手指,“不然我真的会生气。”
沈初“呃”了一声:“我没想干什么。”
“我很久没有生气了,”季泽走下最后一层楼梯,回头看向沈初。像是提前给他打了一针预防针,半认真半开玩笑道,“脾气好的人生起气来,一般都很严重。”
沈初站在最后一层的台阶上,手还被季泽拉着装进衣兜里。
“为什么是我呢?”沈初问,“我哪里好?”
季泽反映了片刻才明白沈初问的是什么。
“你哪里不好?”季泽把沈初拉下楼梯。
“我…可能会惹你生气。”沈初慢吞吞地跟在季泽身后,被他牵着往前走。
季泽无语:“那你不能不惹我生气吗?”
“我脾气差,”沈初承认,“我迟早会惹你生气的。”
季泽沉默了几秒,伸出手在沈初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沈初瞬间瞪圆了眼睛,有要抬脚踹人的冲动。
“先用手打一巴掌,”季泽心虚地横跨一步拉开距离,“惹我生气再用别的打。”
沈初皱着眉,似乎没能理解。
“比如…”季泽拍了拍自己的胯骨,“用这个。”
沈初:“……”
他刚才忍住没有踹的脚抬起来,对着一米开外的季泽直接上腿招呼。
两人一个跑一个追,赶在十一点前进了寝室的大门。
季泽捞着沈初的小腿,无辜道:“总是用手打我也疼,换尺子打不行吗?”
沈初听他放屁:“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季泽装傻:“还有别的意思?我怎么不知道?”
沈初懒得跟他废话,一把抓住狼崽子的衣领:“我说,咱们做吧?”
季泽脑袋瞬间卡了壳:“嗯?”
“做不做?”沈初耳尖血红,硬撑着把话说出来,“趁现在宿舍门还没关,出去。”
季泽那一向聪明的小脑瓜似乎是上了绣,神经的链条拉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身份证带了吧?”沈初拉着季泽的手闷头就往外走,“快点。”
两人走到大门口,季泽连忙刹住脚:“你说的那个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沈初满脸通红:“是。”
季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重新合上。
他像是太过诧异,导致现在都还有些反应迟钝。
“要关门了,你们还不回寝室去?!”宿管阿姨从门口的保卫室里伸出了个头来。
“我们请假了。”沈初说罢,直接把季泽扯出了宿舍楼。
“你还没满十八岁呢,”季泽被沈初拉着,走在明晃晃的月色之中,“不能开房。”
“你不是满了吗?”沈初飞快地走向教学楼后门,他的脸上烫得就要烧起来,连回头看季泽一眼都不敢。
“我,我那是,我不行。”季泽嘴上结结巴巴地拒绝着,脚上却很诚实的跟着沈初走。
“你不行?”沈初问。
“不是,什么玩意儿?”季泽觉得自己脑子一团乱,就快报废冒黑烟了,“我不开房。”
“你想野战?”沈初又问。
季泽只觉得自己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的一下就断了。
他一把捞过沈初,恨不得把眼前的人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看看这他妈是哪个冒牌货:“你从哪学的?”
“你管我?”沈初走到那棵香樟树下,提了提裤管几步爬了上去。
“真出去啊?”季泽仰头看着沈初隐进了浓密的树冠中。
“寝室已经关门了,”沈初蹲在墙头催促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墨迹?”
季泽舔了舔唇,目光停在沈初露出的那一小截瓷白脚腕,喉结微动。
“先跟你说好,我们就出去睡一觉,”季泽也跟着爬上了树。他嘴巴停不下来,企图用自己的喋喋不休掩饰内心的暗自期待和紧张不安,“虽然我知道你肖想我很久了,但是既然成了精,我就得当个人…”
他刚在墙头站稳,嘴里的话还没说完整,就被沈初抓住手臂,猛地吻住。
季泽诧异地看着眼前眸子微闭的少年,手臂自然而然地就圈在他的身后防止他摔下去。
一个清浅的吻,舔舐止步于牙关,很快就分开了。
下一刻,沈初转身,一言不发从墙上跳了下去。
季泽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有些发懵:“怎么突然…”
晚风吹过树叶,耳畔沙沙作响,季泽环视了一下四周,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两人在这片叶子里不知道算不算拥抱的那个拥抱。
那时候他吃的糖,是橙子味的。
“你在干什么?”沈初的声音从脚下传来。
季泽连忙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几步走出树冠,跳下墙头。
“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橙子味了。”季泽说。
沈初瞥了他一眼:“我不喜欢橙子味。”
季泽笑着“嗯”了一声:“你喜欢我。”
沈初把头转过去,脚步又快了几分:“傻逼。”
-
学校周围有几家快捷宾馆,季泽挑了一家环境好的,欲盖弥彰地要了间双人床。
他拿了房卡,一回头发现沈初没了。
“刚才那个小伙子出去了。”店员好心提醒道。
季泽走出宾馆左右看看,只见沈初拎了个购物袋,咬着一根棒棒糖走到他的身边。
“干什么呢你?”季泽问。
沈初提了提自己手上的零食:“买吃的。”
“晚饭没吃好?”季泽把袋子接过来,和沈初一起进了宾馆,“买了一堆糖当夜宵?”
沈初“咔擦咔擦”把棒棒糖咬碎,随手将纸棒扔在电梯里的垃圾桶内:“我想吃了。”
季泽凑在沈初脸边闻了闻:“橙子味。”
沈初嫌弃地把季泽推开。
“我记得我们没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喜欢橙子味了,”电梯到了相应楼层,季泽搂着沈初后腰,抬脚走了出去,“就这样你还能骗自己说不喜欢我?”
“话多。”沈初打开季泽的手。
两人找到对应房间,刷卡进门。
季泽抬手就要把门卡插进电槽,中途却被沈初按住手臂拦下。
下一秒,季泽被重重一推,房门被他靠着,“嘭”的一声关了个严实。
沈初顺着季泽手臂一路向下,拿过他手中房卡抬手往后一扔。
趁着季泽还在愣神的功夫,沈初重重咬上了季泽的唇。
黑暗中,他另一只手就像在海里游/行的水蛇,如鬼魅般滑到季泽小腹下方狠狠就是一抓。
“除了糖,我还买了别的。”
“你猜猜是什么?”
第75章 六一快乐
季泽最脆弱的地方被人抓在手上, 整个人被亲得云里雾里。
他只觉得一股邪火把自己从头烧到尾, 别说猜是什么了, 他连沈初说的话都没听太明白。
手指微攥,擦着布料, 抓得太紧, 有点疼。
季泽的手扣住沈初手腕,往外拉了拉。
中午被咬破的嘴唇又经□□,两人在铁锈味的唾液中撕扯着宣泄欲/望。
手掌接触肌肤, 凸起的骨节硌着手心, 光滑的肌肤带着暖意,两人头颅相错, 胡乱吻着。
不仅仅满足于唇舌间的交缠, 季泽微微俯身, 张嘴咬在了沈初的耳垂颈肩。
双唇覆在上面,轻轻一允,白皙的皮肤上就留下了一枚鲜红的吻痕。季泽灼热的呼吸打在上面,像是盖了个红章, 宣布着自己这个人的全部所有权。
是他留在沈初身上的印记。
蝴蝶结,蝴蝶结。
沈初抖着手指,勾住了季泽的打着圈的裤带。
轻轻一拉线绳,再伸进裤腰往下一扒。
——裤子在胯部, 卡住了。
沈初心里“咯噔”一下,季泽也同时停下了动作。
“哈?…”沈初脑子里嗡嗡作响,简单的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举动。
如果要解蝴蝶结, 不应该拉单绳子那头吗?他勾什么绳圈?勾绳圈的话…不就成死结了吗?
所以季泽的裤绳,被他扯成死结了?
季泽抱住沈初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待呼吸稍平,他走出几步,把房卡捡了起来。
“嘀”的一声,房间亮起灯来。
站在门后的沈初脚跟一转,背抵在走道墙边,缓缓坐了下来。
季泽搓了搓自己的脸,走到沈初面前蹲下:“乖宝。”
沈初大叉着膝盖,把脸埋进双膝之间,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熟了。
分明都用手…那什么过了,为什么还这么放不开。
沈初在昏黄的灯光中回忆着自己和季泽不可描述的那几次,希望自己可以在过往的经验中找到一些鼓励或者灵感。
然而他总结了片刻,发现之前每一次都是季泽强行主导臭不要脸耍流氓,自己半推半就干脆闭眼纯享受。
反正就是,主动方厚脸皮,被动方也愿意。
但是目前沈初面对的问题是,他没那么厚的脸皮,而季泽现在似乎也不是那么愿意了。
毕竟狼崽子口口声声要做个人,不对未满十八周岁的他动手。
“你不想,”沈初声音闷闷的,满是不开心,“不来了。”
他起身就要出门,被季泽拉住手臂:“这么晚了还去哪?”
“我再开一间房,”沈初甩开季泽的手,“反正我看你也不想跟我睡一起。”
季泽把沈初往后拉了拉:“我定的…双人标准间。”
沈初:“……”
双人间,两张床,很好。
沈初牙磨得咯咯响,掐着季泽的脖子就把人摔到了床上:“我他妈让你定双人间。”
季泽被摔得脑子一懵,不明白前一秒还害羞脸红的兔宝宝,下一秒怎么就变成单手撂人的战斗兔了。
“你不动我,我动你。”沈初直接上手去扯季泽的裤子,那个死结越扯越紧,彻底解不开了。
“我操,你冷静一点!”季泽的手抵在沈初的胸前,“违法乱纪不可取。”
沈初抓着季泽,狠狠就是一握。
季泽疼得仰起下巴,尾音都打了个转。
“你系了个死结也别拿我撒气吧?”季泽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把沈初抱在怀里安抚道,“你们友好相处?以后还要深入交流——”
季泽的话戛然而止,他倒吸一口凉气,疼得头皮发麻:“你再用点劲你男人就废了。”
沈初按着季泽的肩膀,恶狠狠道:“给老子闭嘴。”
家庭地位受到了威胁,季泽单臂环着沈初,一个翻身把人压住。他的狼眸一凛,轻挑眉梢带着笑意:“想干什么?嗯?不治治你还真反了天了。”
季泽开始主动,事情就变得格外顺利。
沈初几乎是被他拿捏在手里,稍微使点劲,就能把大兔子按老实了。
他比不上季泽的脸皮厚,也比不上季泽的学得快。只消片刻,两人之间局势逆转,沈初满脸通红,弓起身子窝在季泽怀里咬紧牙关。
季泽舌尖舔过犬齿,眯起眼睛放任沈初沉溺。谁能知道平日里总冷着一张脸的少年,可爱起来会抓着他的手臂死不松开。
耳廓充血,薄得可见上面青色血管。
季泽捧着他的后脑,手指揉搓耳朵。
“别忍着,叫出来,”季泽凑近,另一只手上的动作未停,“我想听。”
沈初呼了口气,微张的唇间溢出细碎的声响。他的眸子里像是蒙了层水雾,迷迷糊糊看不清东西。
“季泽。”沈初没有目的地喊他。
“我在。”季泽吻过他的侧脸。
“季泽…”沈初的话语快了一些。
“在呢。”季泽亲亲他的唇角,手指插进乌黑的发里。
“季…季泽…”沈初突然仰起下巴,颈脖被拉成一道好看的弧线。他的五指紧紧攥住季泽衣领,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溢出了一声痛苦的喘息。
那道呼吸飘进季泽的耳朵里,在压抑和难耐之后,拖了个上扬的尾音,透着满满的慵懒与满足。
“满意了?”季泽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擦手指,俯身亲了亲沈初轻颤着的睫。
沈初没说话,脑袋一歪,往季泽怀里拱了拱。
季泽揉了揉沈初的发,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小猪似的,吃饱喝足就要睡觉。”
沈初抓着季泽的衣服,睁开眼道:“你还没…”
“还想着我呢?”季泽把人放在洗脸池边的大理石台面上,“我先把你伺候好吧。”
温热的水雾氤氲在狭小的空间里,沈初被季泽扒了个干净。他低着头,正想着季泽接下来要做什么,就被狼崽子反手推进了淋浴室。
沈初:“???”
柳下惠做到底咯?
终于把沈初送出视线的季泽双臂撑着洗脸池,闭上眼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片刻后他把沈初的衣服叠好,再拿过那个一片狼藉的短裤,放在水下冲洗。
真行,真可以,感觉自己要爆炸。
季泽还是没忍住,低头把裤绳上的死结给捣腾开了。
被自己握住时,他仰头吐出了一口憋了半天的浊气。
身后淋浴室里水声沙沙,季泽回头看着毛玻璃上印着的隐约人影,只觉得头脑空白,身体的所有神经都集中在了手掌中央。
“沈初。”一声呼喊好似叹息,隔着玻璃和水幕,传进沈初的耳朵里。
下一刻,淋浴室的门被打开,沈初身上还带着水珠,光脚从里面走了出来。
季泽没想到自己随口这么一句轻叹都能把人喊出来,连忙转身企图掩饰自己的动作。
“我来,”沈初的手按在他的腰间,缓缓蹲下身子,“你不要动。”
似乎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季泽弯腰抓起沈初大臂,一把把人拉了起来。
他扯过挂在墙上的浴巾,把沈初包裹严实。
“别了,”季泽把人抱在怀里,“我舍不得。”
沈初微愣后眼眶发酸,歪头把湿漉漉的脑袋靠在季泽的肩上:“有什么舍不得的。”
“用手吧,”季泽拉着沈初的手,有些挫败道,“你可真能折腾我。”
-
两人都洗了个澡,上床睡觉时已经凌晨零点多了。
沈初自己憋着气,硬是不跟季泽睡一张床。
“乖宝,”季泽屁颠颠跟过来从后面把沈初抱住,“生气了?”
“滚。”沈初用手肘捅他。
“亲一口再滚。”季泽伸着脖子就在沈初耳后一通小鸡乱啄。
“你他妈…”沈初捂住自己的耳朵,转身抬脚就要踹人。
季泽趁机把人往怀里搂,边搂边哄:“亲亲抱抱,不生气了。”
“亲你妈,”沈初在季泽怀里挣扎道,“开房就亲亲抱抱?人都在床上了,也不做。”
季泽轻咳了一声:“等你十八岁…”
“都四月份了,”沈初揪着季泽的领口,“不到六个月…”
“那也不行,”季泽偏过脸去,“我想做个人。”
“那你一直做人吧,”沈初松开衣领把人往后一推,“满十八你也别想了。”
“那可不行,”季泽跟块年糕似的重新黏在沈初的背上,“到时候狼哥哥带你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沈初嘴角一抽,气得又想去抓季泽的小宝贝。
哪知这次季泽抢先一步,把沈初抓了个结实:“不许动!”
沈初:“……”
“怎么一碰就硬了?”季泽曲起膝盖,两人像量勺似的叠在一起,“还想要?”
沈初仰起下巴,把后脑勺枕在季泽的肩上。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兔子是不是特容易这样?”季泽手上缓缓动作,感受着沈初身体微微战栗和急促的鼻息。
“不…知道…”沈初颤着音,回答道。
“你以前经常吗?”季泽又问。
沈初闭上眼睛:“没。”
“经常这样有害身体健康,”季泽笑了起来,“节制啊年轻人。”
“操/你妈,”沈初又骂了起来,“闭嘴。”
“怎么突然想上我?”季泽一只手臂横在沈初胸前,把他的两只手都给箍住了,“怕没以后了吗?”
沈初把头垂至胸前,轻轻发着抖:“不是…”
“你准备做什么?”季泽手指圈住沈初根部,在他即将要发泄之时堵住后路,“跟我说说。”
“放开…”沈初去推季泽的手。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被逼得几近落泪。
“你要去解决刘彬吗?”季泽声音沉沉,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
“不…”沈初声音嘶哑,双眼紧闭,仰头大口地呼吸着,“…没有。”
杀人偿命,他不至于为了刘彬放弃自己的未来。
他还要照顾孟雨疏,还要和季泽在一起一辈子。
“刘彬的一千一万条命,都抵不过我的乖宝。”季泽看着沈初泛着红的耳廓,心里源源不断往外溢着担心和怜惜。
他突然放手,换得沈初长长一叹,随后他又低头,咬住怀里人的后颈。
“不要犯傻,”季泽的声音很轻,“算我求你。”
因为删减导致字数不够,因此加一个六一小剧场:
季泽兜里常备各种糖类,随时等着投喂自家大兔子。可是今天沈初一动不动如王八,理都没理他。
季泽:“吃糖吗乖宝?”
沈初:“吃我吗土狗?”
季泽连滚带爬地跑了:“不要企图在你18周岁以前侵/占我的□□!”
他成精了,还是想做个人的。
第76章 僵持
沈初才不犯傻, 他精得像只猴。
只要问题不涉及数学和物理, 沈初的脑子一向都很好使。
季泽比较担心沈初瞒着自己单独找刘彬算帐,因此每天不耐其烦地跟他分析其中利弊。
“你去找刘彬无非是想教训他一顿。”午饭时间, 季泽咯吱咯吱地嚼着一块藕片。
沈初把自己餐盘里不爱吃的芹菜扔季泽的盘里:“我没有想教训刘彬。”
季泽把沈初扔过来的芹菜吃进嘴里:“刘彬在九年前入狱的时候, 还会向假意认罪获得减刑,按他这脑子,出狱后不应该这么打草惊蛇, 连摄像头都没摸清就直接掏刀捅人。”
沈初筷子一停, 陷入沉思。
九年的牢狱生活,完全可以把一个人彻头彻尾地改变。
或许是九年之后的物是人非, 导致刘彬满脑子都是报复和仇恨。
沈初只要去找他, 两人交手无论是占上风还是下风, 对沈初都是弊大于利。
刘彬没后路,他像一颗随时随地会爆炸的炸/弹,可以不要命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是沈初不一样,他有大好的前程, 身边的亲人和朋友。
他豁不出去,也舍不得。
“我不会去教训他。”沈初低头吃饭。
季泽信了他的鬼话:“那你查淮城的监控网做什么?”
沈初抬起头看向季泽:“你翻我手机?”
季泽心虚错开目光:“非常时刻,非常办法。”
沈初把筷子一扔,端起餐盘站起身。
季泽追上去:“生气了?”
“把刘彬打一顿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沈初把餐盘扔进回收处,“你能别把我想得那么小学生行吗?”
季泽:“……”
他也不是把沈初往傻逼了想,他就是怕沈初脑子一热, 做的事情自己都难以理解。
“再说刘彬现在在医院里限制行动,我就算想见都见不到,”沈初继续道,“查监控纯粹就是以防万一,假如他又找上来了,我会知道往哪跑。”
季泽沉默着走在沈初身边,乍一听觉得沈初这话说的挺有道理。
可是当夜深人静时他又仔细一想,觉得这压根就不是沈初能说出来的话。
如果真遇到刘彬,沈初会跑?他不攥着拳头上去揍人就不错了。
而且刘彬伤得不重,这都过去小半个月了,怎么还在医院里躺着?
季泽在床上翻了个身,拿出手机给沈初发了条信息。
季泽:如果遇到了刘彬,你会往哪跑?
沈初很快回复过来。
沈初:往家跑。
季泽:家里那边有摄像头吗?
沈初:公交车站后的十字路口有一个。
两人的对话有些诡异,像是在规划着一个逃跑路线。
季泽心里不大痛快,手机在手上颠了颠,又发了条信息过去。
季泽:别往家里跑。
沈初:那去哪?
季泽:我怀里。
沈初:……
季泽发了个粉色rua兔兔的表情包。
季泽:想你了,来不来我这睡?
沈初:滚。
话题终结在沈初的一字真言里,季泽屁颠屁颠又发了几条过去,也没得到回复。
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沈初这么保证,他总是有些担心。
大概是操惯了老父亲的心。
季泽叹了口气,关了手机闭眼睡去。
四月下旬,天气开始热了起来。
某天晚自习前,沈初接到了一通电话。
他只是简单回答了几句,表情凝重地听完了整通电话。
“怎么了?”季泽在一旁问道。
“刘彬跑了。”沈初把手机装进口袋里。
季泽眉头皱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沈初继续道:“马上就高考了,最近还是别出学校了。”
季泽一通话堆到喉咙口,见沈初觉悟如此之高,又全部给咽了回去:“你说的对。”
沈初瞥了一眼季泽:“你想考哪里?”
季泽长叹一声,报出了两个大学。
沈初估计了一下,除非他考试前被雷劈导致智商突然爆炸,不然连最低专业线的边都摸不到。
季泽似乎知道沈初心里所想,笑着靠近:“我查过同市有几所学校都还不错,分数线也不是太高,你考虑考虑?”
沈初歪了歪脑袋:“你是先查的我能上的学校,还是先选的你想上的学校?”
季泽挑了挑眉:“没差别。”
那就是先查的沈初的学校了。
“商量件事,”沈初拍了拍季泽的小臂,“我们俩谁也别告诉谁自己要考的学校。”
季泽停下脚步,收起脸上的笑:“不行。”
万一天南地北分开来了,这四年他要怎么熬?
沈初也不搭理季泽,抬脚自顾自地走向教室。
季泽追过去,抓住他的手腕认真道:“我们考一个城市。”
沈初喉结微动,对上季泽的目光,勾了勾唇:“你能去的城市我去不了。”
像是季泽这种拔尖的成绩,就算是同城的大学,对于沈初来说都很吃力。
“我没有一定要去的城市,”季泽眉头微蹙。
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沈初在的地方。
“我不想拖你后腿,”沈初手掌反握住季泽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带了些力气,“如果你因为我放弃了最好的学校,我会为你不值。”
他说得认真,眼里像是藏了颗颗星星,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
光不被任何东西拘束,拿捏在手里。
就像季泽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不应该为了自己囚于方寸,放弃本应属于他的漫漫天光。
“你要站得够高,我才能追着你跑。”
-
五月初,高考倒计时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白天教室里都弥漫着低沉的气氛,到了晚自习,几乎是半个班级的人都选择在寝室睡觉。
这个时候成败基本已定,不少人直接选择放弃。
沈初倒是没有因为和季泽的分数相差较大而心灰意冷。
在期末冲刺阶段,他反而搞起学科基础,认认真真研究书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复习节奏,季泽摸不透沈初,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好多干扰。
他只能尽可能清楚的解决沈初提出来的疑问,并在沈初累了的时候把他藏在怀里。
刘彬的事似乎只是他们生活的湖面中泛起的小小涟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淡出视线。
沈初似乎已经遗忘了还有这么个潜在危险存在,每天早起早睡认真学习,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可是季泽明白,沈初不可能真的把刘彬放下。
越是没事越是有事,在季泽寸步不离的看守了近半个月后,沈初终于露出了马脚。
五月中旬的某天晚上,季泽看着沈初进了寝室。
十一点多,沈初给季泽发了晚安,睡得很早。
如往常一样,季泽在桌前刷了一套题目。
十一点半,沈初寝室熄灯,季泽起身去隔壁查人。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沈初不在床上。
“嗯?不在?!”方恒从床上爬起来,有点迷茫,“没人出门啊!”
季泽推开阳台的门,看着二楼以下的防盗窗沉默。
“不是吧,三楼呢!”方恒的手搭上阳台栏杆,“初哥飞下去啊?”
他的话音刚落,余光瞥见身边身影直接越过阳台,手臂高举抓住栏杆,还穿着妥协的脚直接踩上了二楼的防盗窗。
方恒差点没心脏骤停死过去。
“泽哥!”他上半身探出阳台,看着季泽有力的手臂抓住这防盗窗的护栏,没几下就从二三楼之间荡到了地上。
还真他妈是飞的。
方恒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脏。
宿舍十一点关门,沈初走的肯定不是从大门。
他偷偷出去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只有可能是去找了刘彬。
季泽安全着陆,抬头看了眼方恒示意他回去。
随后季泽掏出手机,手指划到了沈初的电话。
他顿了顿,又把手机收进兜里,大步跑向教学楼后门。
如果沈初真的去找刘彬,这个电话说不定会坏事。
而且就算电话被接听,沈初也不会直接告诉自己所在位置。
不如直接去找。
季泽心里七上八下,在担心的同时恨不得把沈初抓到面前一顿暴打。
他之前就差没跪下来求沈初别乱来,结果这人还是瞒着他一个人出去了。
刘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两人起了摩擦,沈初怎么着都要吃亏。
季泽咬着牙,快速翻过了学校围墙。
他站在路边,看着昏黄灯光下车辆稀少的公路,突然想起不久前自己和沈初的聊天。
下一秒他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季泽报出了沈初家的地址:“停在车站前的十字路口。”
夜里路上没车,司机一脚油门开得飞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
季泽下车就朝着沈初家小区跑去,一边跑一边抬头寻找路灯上的摄像头。
这片没有,沈初不在这。
因为奔跑而逐渐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突兀。
季泽心急如焚,环视四周,一身的汗。
突然,在他经过一个路口时,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飘荡着的血腥味。
后脚跟猛地一转,季泽几乎是爆发出了他最大的潜能,朝着那股气息狂奔而去。
这是沈初的血。
季泽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刘彬得逞了?沈初出事了?
不会的,季泽安慰自己。
沈初曾经那么肯定地对他说会保护好自己。
沈初不会做没脑子的事。
沈初还在准备高考,他们还有以后。
“哐当”一声,是刀刃落地的声音。
季泽停在最终的路口,看见蜷蹲在墙边沈初。
另一边的刘彬后退几步,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季泽的心像是被人按在了砂纸上。
随着沈初手指间滴滴答答流下的鲜血一点一点磨碎了。
沈初捂着自己的腹部,吃力地抬头和季泽目光相对。
他咬了口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唇,微不可查地冲他摇了摇头。
两人几乎是被浸在了另一个世界里,季泽看着沈初,听懂了那句无声的唇语。
“不要。”
第77章 出柜了
电光火石间, 季泽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几步上前, 把跌跌撞撞想要弯腰捡刀的刘彬收拾干净打晕扔在墙边。
沈初额上全是冷汗, 已经撑不住自己的身体靠着墙壁坐在了地上。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长袖,血染在衣料上, 看不清出血量。
季泽抖着手拨下了急救电话, 然后有些不知所措把人揽进怀里。
他的唇哆嗦着,用手茫然地按住沈初的伤口。
“没…事…”沈初浸了汗的睫毛轻轻眨了眨,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的同时努力扯出一抹笑来。他的声音很轻,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断断续续地说着, “别担心…我…有分寸…”
很快,救护车呼啸而来, 沈初被紧急送往医院。
因为担心要手术, 季泽及时联系了孟雨疏。
得到消息的孟雨疏和两位老人连夜赶过来, 哭倒在医院的走廊上。
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因为同一个人一死一伤,孟雨疏瞬间崩溃了。
季泽搀扶着她的身体,把人扶去走廊的长椅上:“医生之前说没有伤到重要器官,阿姨您别太担心。”
像是在安慰孟雨疏, 其实更是在安慰自己。
季泽的声音还发着颤,身上冷汗未干,被夜风吹得有些凉意。
就算沈初计划的再好,说一千道一万也是被生生捅了一刀。
血和伤做不了假, 有事没事都是有事。
季泽靠在贴着瓷砖的墙边,垂着眸子回忆曾经沈初的举动。
他去查淮城的监控网,暗示自己要去的路线, 甚至设计好刀子该捅自己哪儿。
把刘彬打一顿的确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是被刘彬捅一刀却可以。
罪犯出狱后,如果在五年内报复受害者及家属的,构成累犯,从重处罚。
之前刘彬伤害未遂,从重也重不了多少,所以沈初干脆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利用刘彬的冲动,把他再送回监狱。
季泽逐渐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一番后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那把刀是谁带过去的?
如果是沈初,有没有留下自己的指纹。
季泽搓了搓自己的脸,心里乱作一团。
刘彬已经被警察带走了,那把刀子也跟着进了证物袋。
想要知道结果,要么等沈初醒过来,要么等警察公布。
孟雨疏低声的呜咽还在耳侧,季泽脑海中印着沈初平日里清冷的模样,心里突然就慌了起来。
沈初什么时候就开始计划这一切了?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情。
他嘴上说着有他在没事的,可是自己却压根没有帮到沈初分毫。
甚至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才慢半拍的知道了来龙去脉。
没用。
季泽蹲下身子,把头垂进双臂之间。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啊,没有保护好。
-
好在沈初那一刀捅得不深,伤及肠管一侧,险些划到大血管。
手术缝合后转到普通病房,人还睡着,估计要等麻药的劲过了才会醒。
两位老人在得知人安全后纷纷送了口气,被孟雨疏安置在医院外的快捷宾馆里。
孟雨疏则留在医院,看着季泽忙前忙后折腾到后半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她本来觉得自己儿子的朋友顶多帮帮忙,等家人来了也就走了。
可是季泽从办理住院手续到领毛巾水卡,一人跑上跑下,还没半句怨言。
说到底人家还是个孩子,孟雨疏把病房里折叠的小床放平下来,准备让季泽去睡一会儿。
季泽正拿着毛巾给沈初擦拭手指。
他抬眸,脸上的微笑参了些许疲惫:“我不困,您睡吧。”
沈初没醒,他压根睡不下。
即使知道人没事,可是还是会担心。
孟雨疏抿了抿唇,也没有继续劝说。
她看着沈初苍白的脸,站在床边忍不住就要落泪。
季泽给她抽了张纸:“没关系的阿姨,医生都说了养养就好。”
孟雨疏接过直接,点了点眼角的泪:“我知道,我就是…”
“没事的,”季泽看着沈初的指尖,声音沙哑,“没事的阿姨。”
他守着沈初,没事的。
一夜无眠,季泽坐在床边,握着沈初冰凉的手。
孟雨疏睡在床尾的折叠床上,季泽向护士借了条毛毯,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沈初的脸色比推出手术室那会儿要好上许多,季泽用粘了水的棉签,一点点润着他干裂的唇瓣。
少年本来就白,经此一遭脸上都快和白色的枕头融为一体了。
季泽轻轻俯身,单手捧着沈初的侧脸。
原本肆意飞扬的少年,现在却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
季泽心疼得不行,指腹擦着那双眼尾上扬的眸子。漆黑的睫毛卷翘浓密,此刻安安静静地垂在眼下,一动不动。
还好没事,季泽呼吸都发着抖。
麻药过去沈初就会醒过来了。
他闭上眼睛,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去,感受沈初微弱的呼吸。
手掌抚摸在沈初的脸侧耳后,像是怕眼前的人突然消失一样,万分怜惜。
“乖宝。”季泽压抑着嗓音,轻轻喊了一声。
他把脸错开,埋进沈初的颈间。闻着沈初身上熟悉的气味,在静谧的夜里拥着他的少年。
“我要被你吓死了。”
-
隔天,孟雨疏起了个大早。
她睡得本就不深,有点动静就会被惊醒。
身上的薄毯掉落在地上,孟雨疏揉揉眼睛,看见了坐在床边垂着脑袋的季泽。
这小狼竟然还没睡觉。
孟雨疏抓着毛毯,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劝去睡一会儿。
然而下一刻,她的目光下移,看见了两人相握的手。
一股怪异感从心里油然而生,她甚至忘了自己要去喊季泽睡觉,只是呆呆地站在床尾,一言不发。
季泽因为熬了一夜,五感似乎变得异常迟钝。
直到孟雨疏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人醒了。
抓着沈初的手被突然放开,季泽蜷了蜷手指,起身站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
“去,去睡一会儿吧,”孟雨疏把毛毯递给季泽,像是没有看到刚才那可以算得上是“不太正常”的一幕,“中午想吃些什么?我回家做好了送来。”
季泽接过毛毯,有些愣神。
他缓慢地摇了摇头:“不,不用了。”
像是早恋被抓包的学生,季泽心里极其缓慢的涌上除了担心和心疼以外的其他情绪。
他大意了,竟然拉着沈初的手快要睡着。
“要不我送你你回学校吧?”孟雨疏看着季泽魂不守舍的样子,也有点担心,“小初的姥姥一会儿过来照顾他。”
“我…”季泽垂眸看了看沈初。虽然理性上告诉他他应该为了避嫌早点离开,可是感性上,他就是不想走,“我…就在这。”
两人隔着一米远,季泽接受着孟雨疏探究的目光,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他蹲身拿起床下的塑料盆,绕过孟雨疏取了毛巾去水房洗漱。
孟雨疏走到床边,握了握沈初的手。
床单因为季泽长时间的趴卧而形成了一块浅浅的印记。孟雨疏把手放在上面,依稀还能感受到少年的留下来的体温。
有什么事情就要在她心里呼之欲出,却被一声轻唤生生打断。
“妈。”
孟雨疏猝然抬头,对上沈初半阖着的眼睛。一直蓄在眸中的泪水瞬间滑落脸颊,她的声音因为太过开心而微微发抖:“哎。”
“季泽…呢?”沈初动了动眼皮,环视了一下四周,他半梦半醒时分明感觉到了季泽在他身侧,可是醒过来却不见人影。
刚才孟雨疏心底的那份“呼之欲出”,在沈初急切的神情作用下,直接破土而出。
她想问,却碍着沈初的病情不敢问。
在短暂的走神之后,孟雨疏回过神来:“他去洗漱了。”
沈初轻轻“嗯”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
麻药的劲还没全过去,他困得很,总是想睡觉。
孟雨疏在床边站了几秒,目光在沈初的脸上来回游走。
她突然间觉得有些难受,心底的愧疚像涛天巨浪,翻涌着将她淹没。
她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的儿子是个喜欢女孩儿的“正常”男孩子。
在看到季泽牵住沈初的时候,也只觉得是季泽单方面的问题。
可是现在她却发现这分明就是双箭头,而且两人之间似乎早就已经说开了。
她是沈初的母亲,问题出在自己孩子身上才更让人担心。
自己竟然对这件事情毫无察觉。
是不是因为家庭的不健全,才导致了这种结果?
孟雨疏胸口阻塞,像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
与此同时,病房外走廊脚步声近,孟雨疏几步走了出去,堵在门边。
季泽眉眼湿润,下巴上还挂着水珠。
他端着一盆清水,准备回病房加点热水给沈初擦一擦脸。
“他成绩好,没他我还在年级垫底。”
“是只狗,叫土狗。”
“没乱来,我真喜欢他,会跟他过一辈子。”
沈初曾经的话像一幕幕幻灯片似的,在孟雨疏脑海中回放。
多久之前的事了,沈初还跟她提到过。
“怎么会这样呢?”孟雨疏看着季泽,自言自语道,“他最讨厌狼了啊。”
季泽站在病房门外,听见孟雨疏的喃喃自语,心上一惊。
“怎么行呢?”孟雨疏扶着门框,像是不知道怎么办了,“你们都是男孩子啊…”
水盆里的水猛地一晃,水波打在盆边激起一片水花。
季泽只觉得心跳加速,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一切骤变只在他出去洗把脸的功夫,他内心的小问号跟吹泡泡似的,一股脑全冒了出来。
孟雨疏这是知道了?可是怎么会突然就知道了?沈初醒了吗?是他说的吗?可是为什么沈初突然要说这个?
然而问题很多,却敌不过一个清晰的认知让人疼得心上滴血。
孟雨疏她,不同意。
“快高考了,”孟雨疏接过季泽手上的水盆。她垂着头,声音低低的,“你快回学校吧。”
季泽站在门外,看着孟雨疏紧皱的眉,把自己的手臂缓缓放下。
没有被戳穿的时候他尚且可以厚着脸皮赖在沈初身边。
可是现在,却不得不走。
“阿姨…”季泽想问问沈初是不是醒了。
“回去吧,”孟雨疏把病房的门关上。她像是不忍心,在彻底关闭之前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快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高估了我的码字速度,今天感觉完结不了了orz
第78章 服个软
沈初早上醒后, 断断续续睡到了晚上。
像是本能反应一般, 每次醒后都要问上一句“季泽呢?”
孟雨疏胡乱地用借口搪塞他, 一路骗到了夜幕四合。
沈初晕晕沉沉醒醒睡睡,脑子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但是窗外的天色却提醒着他, 一天过去了。
他一天都没有见到季泽。
“季泽呢?”麻药的劲过去了大半, 沈初可以察觉到腹部细细密密的疼。
“总是问他做什么?”孟雨疏低头给沈初捏着小腿。
沈初沉默片刻,试探性的问道:“他走了吗?”
“走了,回学校了。”孟雨疏道。
自己还在病床上躺着, 季泽不可能回学校的。
“你让他走的?”沈初声音里透着虚弱。
“他自己不能走吗?”孟雨疏不高兴了。
沈初没有接话, 他眼睛睁睁合合和数次,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妈, 你是不是知道了?”
孟雨疏手上动作一停, 不说话也不抬头。
沈初有些急了:“你跟他说什么了?”
孟雨疏按住沈初:“你乱动什么?!”
沈初呼吸急促:“我手机呢?”
孟雨疏看着自家儿子这副紧张样子, 心里难受极了:“他是男孩子。”
沈初沉默片刻,开口道:“我知道。”
“这不行!”孟雨疏揪起被子。
“没有什么不行的,”沈初闭上眼睛,“我跟他早就好上了。”
孟雨疏又急又气, 在床边直掉眼泪。
“你要是想发脾气就冲我来,”沈初仗着自己被捅了一刀,出柜出得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但是你别对着季泽发脾气,他玻璃心得很,被说了几句就能自己憋屈着难受好久。”
一段话被沈初说的断断续续, 他的声音越说越轻,到最后只剩下喘气的劲了。
“我也没怎么说他啊,”孟雨疏觉得自己挺无辜,“至于这么护着吗?”
“妈,”沈初抿了抿唇,“他特别好。”
孟雨疏皱了皱眉:“我可没同意。”
“我想复习一年,”沈初自顾自地说着,“看看能不能跟他考一个大学。”
孟雨疏顿了顿:“哪个大学?”
沈初又摇摇头:“算了,考一个城市的就好。” “哪个城市?”孟雨疏又问。
“不知道,”沈初说,“但是跟着季泽,总不会错的。”
光于高空万里落入泥沼,追光者就算一无所获,也不至于满身脏污。
“我很喜欢他,”沈初看着窗外越发浓重的夜,轻声道,“真的很喜欢。”
-
季泽回到学校后就扎进了寝室不出来,方恒问他怎么回事,季泽也不说话。
他突然明白过来沈初为什么开始注重课本基础的复习,甚至英语还背起了单词。还有说什么不要告诉彼此报考的大学,不拖他的后腿,全是因为沈初根本没打算参加今年的高考。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受伤住院,干脆就预先放弃,开始着手准备明年的考试。
而这一切的一切,季泽全都不知道。
他还在傻乎乎地盘算着要怎么旁敲侧击地打探到沈初的报考学校,然后再根据它的地理位置选出自己要上的大学。
他把沈初规划进自己的未来,却殊不知那个人已经把自己剔除在外。
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沈初还瞒了他多少?
季泽浑浑噩噩了一天,他家大兔子单纯可爱的滤镜在他心里碎了个稀巴烂。
直到晚上七八点钟,他接到了沈初的电话。
“季泽。”沈初的声音没有力气,轻轻的,像是叹息。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季泽瞬间握紧了手机:“你醒了。”
“你过来。”沈初道。
季泽有些为难,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沈初知不知道孟雨疏的事,而自己又该不该说出来。
“没事,”沈初似乎知道季泽心中所想,“你过来。”
季泽想着要生沈初的气,想着等沈初醒过来之后不去理他。
可是现在沈初真的醒了,只是叫了声季泽的名字,他就按耐不住想要直接飞到他的身边,好好跟他说一说话。
孟雨疏不在病房,季泽大步走到床边。他握住沈初微微抬起来的手,俯身吻在他的额上。
“眼睛这么红,”沈初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抹浅淡的笑,“累不累?”
季泽摸上沈初的眸子,指尖去碰那扇浓密的睫毛。他看着那双漆黑的瞳,只觉得一天一夜的疲惫瞬间消散于无形。
“嗯。”季泽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他想笑一笑不让沈初担心,却实在是笑不出来。
“方恒他们知道吗?”沈初又问。
“不知道。”季泽说。
沈初猜也是,方恒如果知道的话,早就冲到医院来看他了。
还有三十多天就高考了,最好也不要打扰别人了。
“你生气了。”沈初握着季泽的手还插着输液管,他稍稍用了些力气攥着他的手指,就立刻被季泽拿开安抚。
“小心回血。”季泽垂着眸子,手掌轻轻盖住那片白色的胶布。
“你一生气,话就少,”沈初抬手,想去碰季泽的脸,“你就是生气了。”
季泽双手小心翼翼拢住沈初的手:“你别乱动。”
“你别生气,”沈初眨了眨眼睛,放软了话语,像是撒娇一样,轻声道,“我错了。”
季泽:“……”
这似乎是沈初第一次跟季泽服软,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他一样没占。
季泽把沈初的手臂放平,轻轻“嗯”了一声。
瞒了他这么久,轻飘飘的一句“我错了”就可以完事了吗?不存在的。
沈初也知道自己一两句话不大可能解决问题。因此他又动了动闲不下来的手臂,牵着季泽的五指,放在自己唇下亲了亲指尖:“你说你生气的话,亲一亲就好了。”
季泽立刻否认:“我没说过。”
他记得自己说的是“我生气了很严重”“哄不好”之类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沈初提醒他道,“那天停电了的晚自习。”
他们还没有正式在一起的时候,季泽强行牵着他的手,就连撑伞也不放开。
“我高兴的时候才会说话。”
“你哪天不说话了,是不是就是不高兴了?”
“我不高兴的时候,你哄一哄我,我就高兴了。”
“怎么哄?”
“我很好哄的。”
“比如?”
比如被亲一口。
“我没说,”季泽坐在床边,不耐其烦地把沈初的手臂重新安置好,“这是你猜的。”
沈初的手指挠着季泽的手心,低低叫了一声“泽哥”。
季泽手指微顿,强行梗着脖子道:“这招没用…”
“哥…”沈初又喊了一声。
狼崽子的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弱。
“哥…哥。”沈初攥住季泽的小拇指,轻轻晃了晃,“我以后不敢了。”
季泽:“……”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你他妈就想搞死我。”季泽俯下身,重重吻在沈初的唇上,“要不是看你肚子上开了个窟窿,我早就揍你了。”
沈初被季泽往他牙上撞的这个吻给亲笑了。他笑得胸腔起伏,带动腹部跟着疼了起来。
“你乱动什么?”季泽上一秒还凶神恶煞地要吃人,下一秒就按着沈初的肩膀,心疼得眉头蹙得老高,“好好躺着。”
沈初睡了一天,现在也不困。他抓着季泽的手指,一点点爬进手掌心。
“回答我一个问题,”季泽收起脸上的笑,俯下身子把说话的声音放低许多,“那把刀是谁的?”
沈初对上季泽看透一切的眼神,勾了勾唇角:“我的。”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内,季泽并不惊讶。
“你在哪买的刀?留下指纹了吗?监控能拍到吗?会被查出来吗?…”
季泽突突突问了一串问题,似有还要继续问下去的趋势。沈初握住他的手掌,及时打断。
“放心,查不到的,”沈初不急不慢道,“刀是我在邻市的路边摊上买的,指纹也擦干净了,监控只能拍到是刘彬先动的手,我和他靠近后根本拍不清楚是谁拔的刀。刘彬看见我拔刀直接就抢了过去,捅我也是顺着我捏着刀刃的力道捅进来的。”
“我有注意不去碰触刀柄,我的指纹应该只存在于刀刃上…”
“…而且我有被刘彬威胁杀人的电话录音,虽然很大成分都是被我刺激出来的虚张声势…”
季泽听着沈初说完这段话,感觉沈初在自己心里已经碎得稀巴烂的天真可爱,又被他重重地踩上两脚。
季泽心尖疼得都快滴血了。
自己捅自己的同时还要注意监控的位置、找准不致命的伤口、避免在凶器上留下指纹。
沈初这个脑子,怎么就学不好数学?
“你怎么想到的?”季泽只觉得背后冒冷汗,“万一刘彬也带刀来了,万一捅的位置不对,万一他发疯了,万一我那天晚上没去你的寝室,没及时赶到,你要,怎么办?!”
“不会的,”沈初道,“在他看来我一直都很怕他,他上次没解决掉我完全是你的原因。我一个人的时候他根本不需要动刀就能收拾我,况且我愿意给他钱,求他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沈初顿了顿,脸上带着自嘲的笑:“我只是一只菜鸡兔子,这样做才是正常的,不是吗?”
季泽沉默下来,觉得沈初这个思路挺对。
刘彬压根不会想到一个还未成年的弱势食草动物会给自己下这么一个套,等着他往里面钻。
“可能一开始是想杀我的,但是我承诺会给他很多的钱,他就信了,”沈初抬头,看向季泽,“监狱真是个可怕的地方,能把一个人活活折腾成傻逼。”
季泽摸了摸沈初的脸:“是啊…”
沈初闭上眼睛,蹭了蹭季泽的手掌:“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心肠歹毒,让人害怕呢。”
“的确挺让人害怕的,”季泽沉声道,“你想没想过万一出了事,阿姨怎么办?”
沈初停下动作,把脸贴在季泽的掌心:“可是不这样怎么办?”
“刘彬只要不死,永远都是隐患,”沈初睫毛颤了颤,“我不能让我妈一直胆战心惊地活在这个隐患里。”
哪怕将自己至于危险一万倍的环境里,他也不能让孟雨疏受到丁点威胁。
沈初眼眶发红,声音带了些许哽咽:“我爸已经死了,我妈不能再出事。”
“我怕我妈出事了,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真去杀了刘彬一了百了,”沈初看着季泽,眸子里满是不舍,“可是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呢?”
“季泽,我也舍不得你。”
作者有话要说:沈初这一通行为纯粹就是我瞎编,不仅没有考据而且还非常玄幻,有漏洞就提,我改!
感谢在2020-05-27 18:44:49~2020-06-03 01:2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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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大结局】
沈初很少对季泽说一些肉麻兮兮的话。
什么“喜欢你”“爱你”, 再在一起之后说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反倒是季泽, 每天乖啊宝啊的乱叫, 亲亲抱抱一个不少。
这次沈初不仅拉着季泽手指头撒娇,还认认真真告诉他“我舍不得你”。
季泽激动得一条狼尾巴差点没甩到天上。
然而即使如此, 脸上也不能露出一丝高兴来。
“你舍不得我?我看你舍得得很!”季泽得吧开了, “发起疯来自己都捅,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沈初:“……”
大好的气氛都被这傻逼土狗给毁了,沈初干脆闭眼睡觉不去理他。
季泽暗搓搓的坐在床边, 拨了拨沈初的手指:“阿姨呢?”
沈初重新把眼睛睁开:“回家了。”
“回家了?”季泽有些惊讶, “阿姨留你一人在这?”
“你不是在这吗?”沈初道。
季泽顿了顿,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阿姨知道我要来?”
沈初合了合眼皮, 算是肯定。
“阿姨让我来?”季泽懵了。
沈初动了动胳膊:“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季泽把沈初的手臂接过来, 放在自己的腿上捏着,“阿姨让我好好学习。”
沈初歪了歪头:“今天在这留一晚,明天再回去好好学习吧。”
“阿姨知道我们的事了。”季泽垂着眸,低声道。
“给她点时间接受吧。”沈初说。
“能接受吗?”季泽有点心虚。
沈初点了点头:“能。”
沈初如此肯定, 不是因为他肯定孟雨疏能接受,而是他肯定孟雨疏足够爱他。
就算心里实在不能认同,孟雨疏也不会阻拦他和季泽在一起。
“比想象中的提前,”沈初仰起脸, 看着医院的天花板,“不过也好,安心了。”
季泽握住沈初的手掌, 抬手摸了摸他削瘦的下颚:“我一直都挺安心的。”
他相信即使不被同意,沈初也不会弃自己而去。
他们两个人感情拉扯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怎么会轻易分开?
“这次不跟你计较,”季泽的手指划过沈初的鬓角,拇指揉了揉他发红的眼尾,“以后不许再瞒着我事情,不然打你屁股。”
沈初歪了歪头,闭上眼睛靠在季泽的手心:“好。”
他们还有以后,有大好的未来。
“季泽,”沈初轻声道,“说喜欢我。”
季泽低头抵住沈初的额头:“我喜欢你。”
沈初垂下眸子,不去看季泽的眼睛。
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放轻了些:“再说一遍。”
季泽偏头,鼻尖相错,温柔地吻上他的唇:“我喜欢你。”
唇齿交缠间,沈初含糊不清:“再说…”
“我喜欢你…”季泽力道加重几分,“我爱你…”
-
沈初伤得不重,修养了近一个多月就出院了。
五月下旬,距离高考不过一两个星期。
沈初象征性地回学校里上课,象征性地准备高考。
班里人没有知道那天晚上的惊心动魄,就连方恒也都只是以为沈初心情不好请假回家宅了一个月。
可是到底是挨了一刀,即使沈初觉得自己恢复良好,季泽依旧很不放心。
上学放学把人护着,生怕有不长眼的撞上沈初的肚子。
“我一度以为初哥怀孕了,”橘猫胖子打趣道,“你们不知道泽哥那紧张的样子,我的妈,恨不得把人举头顶上。”
方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你管他们?”
“他俩的背影照片贴吧里都三十多页了,”橘猫看着手机,一脸陶醉,“我他妈都快信他俩在谈恋爱了…”
“信吧,”沈初推开门走了进来,“我和季泽的确在谈恋爱。”
脚还没来得及迈进寝室的季泽,被沈初这毫无预兆的公然出柜给惊得半天没缓过劲来。
寝室里安静如鸡,鸦雀无声。
沈初走到桌边,在书架上抽了几本书出来。
橘猫胖子有点懵:“是我理解的那个谈恋爱吗?”
方恒咳了咳:“脱单了啊,得请吃饭。”
橘猫反应过来,连忙应和道:“对对对,请吃饭。”
沈初“哦”了一声,抬起眼皮看了看门口的季泽:“找他。”
方恒转过身:“泽哥,啥时候请吃饭啊?”
季泽抬手,拉过走向他的沈初的手腕,笑了起来:“考完就请。”
两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拉着手,没有避讳。
“操,他俩真谈了?”橘猫胖子开始怀疑人生。
方恒瞥了他一眼:“怎么?接受不了?”
“也不是,”橘猫挠挠自己的头发,“就是觉得初哥和泽哥这两个大老爷们,也不像啊!”
方恒无语:“这还有像不像一说?”
“不是不是,”橘猫继续解释,“就觉得有点别扭。”
“时间长就不别扭了,”方恒道,“我觉得挺好。”
“男人和男人都谈恋爱了…”橘猫看着大敞着的寝室门,有点儿惆怅,“我怎么还没有对象?”
方恒:“……”
“你说初哥他…不会真的怀孕了吧?”
-
“怎么突然就说出来了?”季泽把沈初手上的课本拿过来。
“想说了。”沈初空出手就习惯性捂一捂自己的腰。
“伤口又疼了?”季泽紧张道。
“没有。”沈初把手放下。
他兜里的手机震了震,点开来看是一条信息。
沈初看着那短短几行的文字,脸上露出一丝笑来。
“刘彬被判了八年。”沈初抬眸看向季泽。
“安心了?”季泽也笑。
沈初点点头,把手机收起来。
八年之后,他已经足够强大到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家人了。
“今晚操场有一场露天电影,去看吗?”季泽问。
“随便。”沈初道。
“那就去看看吧。”季泽说,“我们还没一起看过电影呢。”
何止一起看电影,他俩除了逛了个博物馆,就没一起出去约会过。
“以后陪你去。”沈初说,“以后都陪你。”
学校突然弄了一场露天电影,放的片子还是《肖申克的救赎》。
大概是为了在高考之前让学生放松一下心情,顺便激励一下这群熊孩子对自由的向往。
季泽和沈初坐在人群的最后一排,已经看不太清屏幕的内容。
夏夜炎热,晚风也带着躁动。
沈初歪着身子,把脑袋靠在季泽的肩上。
“刚才那句话听着好耳熟。”沈初半阖着眼皮,随口说道。
季泽用一口标准的美式发音把那句台词重复了一遍。
“再说一遍。”沈初虽然听不太懂,但是不妨碍他觉得好听。
于是季泽轻轻低下头,在沈初的耳边又说了一句。
“这和刚才那个是同一句?”沈初斜眼看了看季泽,“你当我傻?”
季泽抿唇,在他脸边笑了笑:“不是同一句。”
沈初的肩膀被他圈着,现在像是被季泽包进了怀里一样。他的脸有点发烧,抖了抖胳膊企图挣来:“后一句说的什么?”
“没什么,”季泽不顾怀里大兔子的挣扎,把人又往自己身前带了带,“一句诗。”
“什么诗?”沈初仰着头,把后脑勺靠在季泽的肩上。
“情~诗~”季泽哼唧道。
“说慢点。”沈初准备接受季泽版的英语听力。
“You are my first, ”季泽把唇贴上沈初的耳朵,“first,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沈初想了想:“第一。”
季泽:“……”
好像也是,姑且算他过了。
“my last, ”季泽又道。
沈初这个知道:“最后?最差?最末?”
季泽直接无视:“my everything.”
这个最好懂,但是沈初说出来有点羞耻:“这也算诗?”
“我发现你不仅数学烂,语文也很烂。”季泽叹了口气。
沈初从季泽怀里坐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季泽又把人按了回去:“你是我的初遇,是我的归宿,是我的始终如一。”
沈初感受到自己发上的温柔触碰,老老实实窝在季泽怀里不说话了。
初遇时不太美好,那个血呼啦嚓的墙头,他还被人咬了一口。
归宿倒挺让人欣慰,无论家人还是朋友,都接受了一段看上去大胆又离奇的爱情。
过了一会儿,沈初抬手搓了搓自己烫手的耳朵,“突然搞什么情诗,怪恶心人的。”
季泽笑得胸腔震动:“不喜欢吗?下次换中文的。”
“花里胡哨。”沈初靠在季泽的胸前,抬头望着夏夜里漫天的繁星。
像是远在天边,又似近在咫尺。
沈初闭上眼睛,将脸蹭在季泽的颈肩:“我困了。”
季泽捏了捏他的耳垂:“回寝室睡觉吗?”
沈初摇了摇头:“不想走。”
“我抱你回去?”季泽问。
“也行。”沈初答道。
正当季泽准备把手臂抄在沈初的膝窝下,他的怀里突然一空,一只小兔子落在了他的双腿之间。
夏□□服穿的少,没有遮住。
“我操!”季泽双手一起,把自家的兔子给拢进怀里,小声道,“怎么说变就变啊!”
沈初没理季泽,他蜷起自己毛绒绒的小身体,窝在季泽的手心里闭上了眼睛。
他困了。
-
季泽小心翼翼把沈初捧回自己寝室,寝室里的三个人正在凑一起闷头打游戏。
屋里开了空调,二十四度,适合盖被子睡觉。
把沈初用薄毯包好放在枕头上,季泽从床上探出了个脑袋:“我睡了,能不说话吗?”
美洲狮抬起头:“几点你就睡了?打游戏不说话怎么成?”
“星期六不查寝,你们怎么不去网吧打?”季泽问道。
“月底,穷,”另一个室友补充道,“网吧又涨价了一个小时三块钱。”
“你们去包夜吧,再送一顿小龙虾,”季泽掏出手机给美洲狮转了一笔钱,“天不亮别回来。”
三个人瞬间来了劲,欢天喜地地滚了。
寝室的门被关上,季泽手肘撑着上半身,看着他家的大兔子睡觉。
拨拨胡须,摸摸耳朵,反正手上不老实。
沈初睁开眼睛,一口咬在季泽手指上。
“又咬人。”季泽轻笑着点了点他的小兔脑袋。
沈初追着季泽的手指,蹦跶出薄毯的包裹。
季泽重新把毯子盖在他身上,沈初又挪着他一团小胖身子把被子甩开。
“睡着了会冷的。”季泽也不嫌烦,又给沈初盖上小被子。
沈初似乎来了精神,欢快地蹦着就从枕头上滚下来,季泽赶紧侧开身子,怕自己把人压着。
沈初在季泽的胸前蹭啊蹭,站起前爪扒了扒衣料,原地团成了个白团子。
季泽似乎领悟到了沈初的意思:“想盖狼毛毯啊?”
沈初瞬间又站起身子,小兔脑袋点了点。
“不害怕了?”季泽往靠墙的位置坐了坐。他把沈初放在枕头上,抬手脱了自己的上衣,“看你男朋友多好,对你那是…有求必应。”
话音刚落,床上就出现了一匹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位置的北美灰狼。
沈初的小鼻子在空中嗅了嗅,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
季泽缩着后腿,在床上转了小半圈,把鼻子凑在了枕头上寻找着自己的小白兔。
沈初直起身子,支楞着头顶上的一对长耳朵。他伸出前爪,“啪”的一下打在了季泽湿漉漉的狼鼻子上。
季泽“呜”了一声,整个狼头都贴在了枕头上,显得格外委屈。
沈初手脚并用顺着季泽的脸往上爬,然后从他的颈脖处一路滚下去,被狼抬起前爪托住了身子。
狼毛柔软,沈初把自己埋进季泽的肩膀颈下。
季泽把身体蜷成一团,包着在他身上乱折腾的沈初。
沈初来来回回跑了一圈,觉得累了,就用鼻子拱个舒服的地方,闻着季泽的味道睡觉。
电影似乎已经结束了,屋外的走廊上陆陆续续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季泽用鼻子把睡熟了的沈初往自己的身前带了带,然后叼起身边的毯子,随便搭在了自己身上。
晚安。
-
六月初,高考持续两天。
沈初把卷子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做了一遍,在最后一门结束后和季泽在校门口一点一点对着答案。
“感觉还行?”季泽道,“选填对的挺多。”
沈初面无表情地收了自己的草稿纸,看不出是喜是悲。
“别那么大的压力,”季泽拍拍沈初的肩膀,“考完了,开心点。”
沈初叹了口气:“我妈让我考完了带你回家吃饭。”
季泽瞬间紧张了起来。
“别那么大的压力,”沈初也拍了拍季泽的肩膀,“吃顿饭,开心点。”
孟雨疏做了一桌子的饭菜,季泽到家的时候还在厨房里忙着炖汤。
“小狼朋友是不是爱吃肉?”孟雨疏问道,“我特地做了很多肉。”
季泽紧张得一通摇头:“我什么都吃,我不挑食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医院时孟雨疏曾经把季泽拒之门外,大约出于愧疚和忐忑,这顿饭她显得格外热情。
季泽碗里的菜就没空过,整个人被活生生喂下了两碗米饭。
“晚饭吃这么多干什么?”沈初看着仰躺在他床上摸肚皮的狼崽子道。
季泽看着沈初天花板上的吊灯,眼神空洞:“阿姨夹的菜,多少都得吃啊。”
沈初走到他身边按了按他的肚子:“是不是要吐了?”
季泽弓起身子,把沈初在床上一扑:“还是有肚子再吃个你的。”
“我妈就在外面看电视呢。”沈初眯了眯眼睛。
季泽瞬间怂了:“那还是…留着以后慢慢吃吧。”
晚上八点多,季泽告辞回家。
沈初去了趟卫生间,让季泽在门口等他。
孟雨疏趁着季泽穿鞋的功夫,走到玄关处,小声喊道:“季泽呀。”
季泽连忙站起身:“阿姨?”
孟雨疏皱了皱眉,轻声道:“阿姨在医院的时候赶你走,你别往心里去。”
季泽一愣,继而笑道:“我没关系,阿姨您别在意就好。”
孟雨疏接着道:“小初他脾气不好,你受委屈了吧?”
季泽听着想笑,但是抿唇忍住了:“沈初他脾气…挺好的。”
“他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孟雨疏否认道,“他脾气要是上来了,你别跟他吵,也别跟他打,你就晾着他不理他,过一会儿他自己就好了…”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沈初从里面走出来。
孟雨疏瞬间转身离开,到沙发上坐着去了。
“妈,我们走了。”沈初穿好鞋子,回头和孟雨疏打了个招呼。
孟雨疏在沙发上探了探脑袋:“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电梯里,一直憋着笑的季泽终于忍不住低头笑了出来。
沈初板着张脸,推他的脑袋。
“你都听到了?”季泽拉住沈初的手,“咱妈觉得你脾气太坏,怕我动手揍你。”
沈初对孟雨疏的担心十分无语:“她应该了解一下谁揍谁。”
“我这么乖,你还要揍我?”季泽和沈初一起走出电梯,“我要嘤嘤嘤了。”
“我脾气坏,”沈初道,“没事就爱打嘤嘤怪。”
“打是亲骂是爱,”季泽趁着夜色把沈初揽进怀里,垂眸道,“想亲你,怎么办?”
沈初脚步一顿,抬手揪着季泽的衣领把人扔进幽黑的楼梯间。
季泽脸上带着笑,被沈初按在墙上。
他张开手臂,把压过来的大兔子紧紧抱住。
亲不死你。
-
隔天,沈初一觉睡到了中午。
季泽坐在他的床边,掀了被子把人从头摸到尾。
沈初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半推半就地在季泽怀里发泄了一次。
“乖宝~”季泽俯身,堵住沈初哼唧的唇,“小声点。”
沈初瞬间清醒过来:“你怎么在这?!”
季泽把擦过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电话打不通,只好亲自来找你了。”
沈初撑起身子,突然想起来今天季泽要请班里那帮狐朋狗友吃“脱单饭”。
“我忘了,”沈初下了床,从衣柜里那了套衣服去卫生间洗澡,“你昨天也没提醒我。”
“昨天我也忘了,”季泽说,“他们半夜突然提醒我,也算是毕业散伙饭了。”
孟雨疏端着一碗白米粥在客厅里喝着,问季泽要不要也喝一碗。
“都快中午了,阿姨您就喝粥啊?”季泽走到客厅坐下,“要不我和沈初给您带点回来吃?”
孟雨疏摇摇头:“你们出去玩还惦记我做什么?我喝这个就好啦!”
沈初迅速地冲了个战斗澡,出浴室时看见季泽和孟雨疏正在客厅有说有笑。
“走了。”沈初把擦头发的毛巾往面池边随手一挂,回房间翻了双袜子就要出门。
“刚擦过头发毛巾是不是又没挂在窗口!”孟雨疏端着小碗一路跑过来,“还不穿鞋!你怎么这么懒?”
季泽走到门边,手掌扣在正穿袜子的沈初头上揉了揉:“被骂了吧。”
沈初头也不抬:“她天天骂我。”
两人收拾完毕,一起出了门。
沈初低头看着季泽脚上的鞋子:“舍得穿了?”
那是他送给季泽的生日礼物。
季泽也低头歪了歪脚踝:“特殊日子,盛装出席。”
两人到的时候饭店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沈初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以前也一起吃过饭。”沈初坐在圆桌旁,看着季泽给他烫餐具。
“还一起唱过歌,”季泽从兜里掏出两颗水果糖,“还有糖。”
只不过那时候的这桌人前途未知,可是现在就要各奔东西。
十二班是淮城一中的最差班,但是高考却丝毫没有影响这群少年对未来的美好向往。
有人举起杯子:“毕业万岁!”
满桌人跟着抬手:“毕业万岁!”
吃完午饭,一行人转战ktv,流程都挺相似,但是心境却有所不同。
沈初照例窝在沙发角落,看着一群人中邪了似的发疯。
“唱歌吗?”季泽的手臂从沈初颈后穿过,抓着他的肩膀往自己怀里一带,“给你切歌特权。”
沈初偏头凑近季泽的耳朵:“他们都知道咱俩了吗?”
季泽“嗯”了一声:“怕你尴尬,就让他们平常心。”
不过这群人似乎太平常了,导致这顿“脱单饭”彻彻底底地变成了“散伙饭”。
沈初大大方方靠在季泽怀里,仰头和他接了一个清浅的吻:“挺好的。”
不用非得声势浩大地昭告天下,就这样淡淡的,一直陪着他就好。
盛夏的夜晚总是来的很迟。
在酒精的作用下,人的情感被无限放大,宣泄于朋友的怀抱和漫天的星空中。
“我想复读一年,”沈初和季泽手拉着手并肩走在路边,“看看明年能不能考得好一点。”
季泽看着沈初,“嗯”了一声:“你决定好,我都支持。”
“你要去好一点的学校,”沈初说,“给我立个宏伟一点的目标。”
季泽笑了出来:“好。”
“不过我估计还是考不上。”沈初叹了口气。
季泽努力了那么久的成绩,哪里是他复读一年就能追的上的?
“不后悔就好,”季泽握紧沈初的手,“又不是只有学习这一条出路。”
沈初低头看着地上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可是这条路最好走。”
两人都没喝酒,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就走到了学校附近。
“真他妈玄幻,”沈初看了一眼淮城一中的大门,“我竟然在跟一只狼谈恋爱。”
季泽“啧”了一声:“是不是觉得自己赚到了?”
沈初回头瞥了季泽一眼,眸子里满满都是嫌弃。
季泽走到那个熟悉的巷口,进去找到了搁在角落里的破旧空调外机护栏。
他松开沈初的手,崭新的球鞋踩上护栏,手臂一撑,翻上了围墙。
沈初站在墙下,仰头看他。
“嘿,同学。”季泽蹲在围墙之上,朝沈初伸出一只手。狼崽子笑容灿烂,身后背着满天的星光,“上来吗?”
像是回到了三年前的初遇,沈初抬起了手臂。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戒备和疏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信任和爱意。
他握住了季泽的手,也握住了自己的光。
“好。”
第80章 给老子滚
晚上十点半, 淮城的一所封闭式寄宿学校打响了晚自习的下课铃声。
板凳划过地面发出尖锐声响, 伴随着同学们疲惫的脚步, 结束了一整天的学习。
高三复读班的气氛远比普通班级要沉闷许多,即使已经到了深夜, 教室里依旧有人还在学习。
沈初坐在最后一排, 正在归纳生物重点。
十月底的初冬,思绪却像是回到了几个月前的盛夏。
季泽踩着桌下横杆,翘着板凳懒洋洋地坐在他身边。
“不同物种间的生殖隔离怎么克服?”季泽突然问道。
沈初低着头:“不能克服。”
季泽反驳:“可以的。”
沈初停下手上的笔, 抬眸准备听听来自学霸男朋友的高见。
季泽抿唇一笑, 悄咪咪凑到沈初耳边轻声道:“让…他…们…都…成…精…”
轻轻的一声叹息,带着无奈的笑意。
沈初唇角微扬, 有些怀念少年的眉眼目光。
将近十一点,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都离开了。
沈初抬眸看了眼黑板上挂着的钟表, 停笔整理了一下今天归纳的纸张表格。
寄宿学校封闭式管理连手机都不给带,沈初每天早出晚归,日复一日的重复着相同的生活已经两三个月了。
除了起初特别想季泽以外,都还好。
不过现在也很想。
夜风吹过窗边布帘, 沈初抬起下巴看向窗外。
他想起两人还没在一起时窗帘下那个没有靠近的吻,心里的想念就像决堤了的洪水,汹涌着拍着他的胸口,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是不是幻觉, 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一股久违的气息。
沈初心上一惊,转身去看。
季泽就跟假的似的,走到沈初身边拉开了同桌的椅子。
“打算在这坐多久?”季泽话里带着笑, 脚习惯性的踩上桌子下的横杆。
沈初一懵,甚至有点没太敢直接和他说话。
“学个习把我男朋友学傻了。”季泽身体前倾,抬手扣住沈初后颈,错开鼻梁吻上他日思夜想的温暖唇瓣,“我来给你复习一下吻该怎么接。”
熟悉的气息混着带笑的话语,铺天盖地就要把沈初淹没。
直到牙关被人撬开,唇舌的索取温柔又急切,他才猛地意识到眼前这个是真真切切的大活人。
“你怎么在这?”沈初着把季泽的脑袋从自己的脸上抠下来,“你不是在b市吗?”
“我派我的想念来找你,”季泽的手指擦着沈初眼尾,一双眸子满浸笑意,“都他妈实体化了。”
少年垂着眼睫,指腹微凉。
像是触到了想了太久太久的东西,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疼惜。
沈初抬手,摸上了季泽的眼睛:“你怎么进来的?”
季泽抓住沈初的手腕,又亲了上去:“你男朋友翻墙一绝…”
自从九月开学季后,两人除了一通电话后就没有再联系。
那一通电话还是十一的小长假,他们两都没抽出时间见面,草草结束通话。
沈初也不是没有想过一些有的没的。
担心偶尔也有,但是很快就被信任压了回去。
有时晚上累极了,过了那个临界点反而睡不着。
午夜寂静又安宁,沈初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季泽想得心尖发疼。
季泽跳出了两人相遇时那个浅窄的池塘,可是自己却仍留在里面。
他也会怕。
吻了片刻,季泽微微后撤一些。
沈初淡色的唇被覆上水色,染进绯红。
忍不住,还想亲。
沈初闭上眼睛,抬手扣住季泽后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死死一勒。
季泽被猛地往前一带,手疾眼快撑住沈初身后的窗沿,站起身来。
他笑了起来,带着诧异的轻咳:“这么急?”
沈初坐在凳子上,把脸埋进季泽的胸口,闷闷地“嗯”了一声:“急。”
他想了那么久的人,想使劲抱抱。
“急就赶紧走,”季泽低着头,手掌在沈初的脑后胡乱揉了几下,“我也急,我他妈比你还急。”
沈初随着季泽动作歪了歪脑袋,唇角微微勾着,有点懒:“不想动。”
季泽手指划过沈初的下颚,把他的下巴抬起来:“那男朋友给抱抱?”
沈初眯了眯眼睛,点点头,把下巴搁在季泽的手心上。
“兔宝宝怎么这么乖?”季泽手掌贴上沈初的脸,眼前的人乖得想让他犯罪,“跟不跟哥哥走?”
沈初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声音有些哑:“去哪?”
季泽低头,亲了亲他的前额:“我怀里。”
-
晚上十一点多,从学校里偷了只兔子的狼崽子又一次成功翻墙。
他单手护住怀里柔软,另一只手撑住墙头砖瓦,无人的街道上一声闷响,季泽双脚平稳着地。
些微的震动吵醒了熟睡着的沈初,他踢了脚季泽的小腹,换得了一阵轻柔的哄拍。
要被带去哪里他也不知道,反正季泽带着他,去哪儿都行。
几分钟后,沈初被搁置在柔软的被褥间。
季泽蹲在床边,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小兔脑袋。
真乖,他又亲了一口。
沈初被季泽亲的直眯眼睛,半晌回过神来,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
土狗又带他开房了。
他模糊想起,今天还是自己十八岁生日。
怪不得季泽突然大老远从b市跑回来,事出有因,也不奇怪。
沈初脑子里突然有了个概念——他满十八了。
刚才还迷迷糊糊的的大兔子瞬间来了劲,他抖了抖支棱着的兔耳朵,站起了身子。
然而下一秒,季泽却关了灯,狼毛裹住巴掌大的小白兔往床里一带,竟然要睡觉了。
沈初:就这?
他在季泽的毛绒绒里挣扎了片刻,最后干脆变回去了。
季泽腹部被沈初一压,尾巴毛差点没炸起来。
沈初拿了季泽的裤子给自己套上,反手把床上的大灰狼给抓住了。
“你来干什么的?”他的手掐住季泽下颈脖,狼的毛发那里最多,肉软软的,带着小狼崽子的哼哼唧唧。
自从九月开学之后,沈初连人都见不着,更别说是狼了。
这么算起来,还真有好几个月没见着季泽本体,现在摸一摸还真有点陌生。
季泽伸出舌头舔了舔沈初的手指,狼眸在黑暗中折射出深蓝色的暗光。
沈初手指横在狼的嘴里,指尖微动拨过尖锐獠牙。
沈初拇指按住季泽湿润鼻尖,觉得自己似乎也变得禽兽了起来。
面对一只狼,他竟然觉得有点…不太好。
“我去洗个澡。”沈初把手指从狼的嘴里拿出来。
他的声音哑得不行,快要冒火了:“你在这…呆着。”
季泽前爪撑起上半身,唔哝了一声趴在床上。
狼眸轻抬,悄咪咪地看他,看上去有点可怜。
一匹狼,除了嘤嘤嘤就他妈会卖萌。
沈初手掌在他头上一按,转身去了浴室。
热水器很快热了起来,沈初赤脚站在花洒下,任微烫的水流打在皮肤之上。
有点儿,忍不住。
他圈住自己,微微叹了口气。
季泽今晚不把他办了,他就把季泽给办了。
说起来他也不是那么在意上下,季泽那人整天对着自己哼哼唧唧当小母狼,似乎也不是很在意。
所以他要不要主动一点?还是等着季泽?
正这么想着,身后浴室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沈初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一把从身后抱住。
“你把我裤子穿走了,我穿什么?”季泽侧着脑袋,把唇贴上沈初脖颈。
有手指不自觉地溜向身前,沈初抬手扣住季泽手腕,闭上眼睛,没有拒绝。
看来季泽主动了。
那自己就顺着他来吧。
“生日快乐。”季泽贴上沈初的耳廓,微不可查的往里叹了口气,“我的…兔宝宝。”
【赠送6000字,请出示车票有序上车】
“你不要来了,”沈初声音很轻,“高考之前都不要来了。”
季泽水下的手指一顿:“不行。”
刚开荤的狼哪有立刻吃斋念佛的道理。
“滚…”沈初推着季泽的手,有气无力道,“你给老子滚…”
好在沈初精疲力尽,没骂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伴随着沈初哼哼唧唧的声音,季泽终于把一切都清理干净。
他把沈初裹进被子里,盖好被子亲了亲额头。
沈初闭着眼睛,眉头还皱着:“滚…”
“嗯嗯嗯,”季泽答应的干脆,唇还贴着沈初的额头没有拿下来,“今天不算,明天就滚。”
沈初迷糊道:“现在滚…”
“嗯嗯嗯,”季泽把他抱得更紧了,“滚了滚了。”
夜深了,滚不滚的,明天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没想到我竟然能开出一辆6000字的豪车。
季泽黑化预警,毕竟本质是头狼。
床下做弟弟,床上当哥哥。
第81章 恰饭
第二天, 沈初睡到中午也没搭理季泽。
他沙哑着嗓子给老师打电话请了假, 然后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狼崽子抱着自己的换季衣服, 蹲在床尾委屈巴巴。
“阿姨让我给你带的衣服,”季泽撇着嘴, 就快要嘤嘤嘤了, “天冷了,多穿点。”
“衣服,放这, ”沈初用眼神示意季泽, “你,滚。”
沈初的嗓子像被锄头犁过似的, 稍微说话震动就生疼生疼。
他看着床尾乖巧委屈的季泽, 又想到昨晚逼着他喊哥哥的狼崽子, 感觉自己对季泽的恋爱滤镜已经碎得稀巴烂。
妈的,昨天晚上那是假的吧?这人一到床上就变身鬼畜狼崽子?
“今天你生日,”季泽往前进了半步,小心翼翼道, “我来给你过生日。”
沈初眯了眯眼睛,才发现自己记错了日子。
季泽提前了一天过来,今天才是他的生日。
“昨天我还没成年,”沈初沉声道, “你都干了什么?”
这句话仿佛一根利箭“噗”的一下刺进了季泽的胸口,让本就心怀愧疚的狼崽子雪上加霜。
季泽往后一倒,抱着衣服呜呜直哭:“我犯罪了。”
沈初抬脚就要踹他:“还他妈给我装…”
然而他的话还没彻底落实尾音, 就被自己大腿上的一片色彩斑斓给惊得呆在原地。
“被子盖好,”季泽赶紧爬起来把沈初那条腿塞回被子下面,“别着凉了。”
沈初不敢置信,猛地掀开被子低头去看。
脚腕处被捏出大片淤青指痕,从小腿肚开始,零零碎碎的深色红痕一路攀到大腿根部,且在内侧尤其聚集。
沈初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对季泽那已经碎了一地的恋爱滤镜又被他狠狠踩了几脚。
“别看了,”季泽自己也有点看不下去,他匆匆把被子又给盖上,“要不你多看看我呗?我这千里迢迢赶过来…”
沈初一个枕头砸过中季泽脑门,狼崽子身子一歪差点栽下床。
沈初忍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把身上的被子全部掀开。
即使做了心理准备,他依旧倒吸了一口凉气。
“季泽。”沈初努力克制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
季泽十分狗腿的往沈初身边一凑:“在呢。”
下一刻,沈初猛地一扑,两个人“哐当”一声,一起砸下了床。
沈初:“给我死!”
-
“嗯,昨天来的,衣服收到了,午睡嗓子哑,没感冒。”
沈初趴在床上和孟雨疏打电话,差点没摔成脑震荡的季泽坐在他身边,任劳任怨地给自家大兔子揉着腰。
他看着沈初光洁的背上一串触目惊心的红痕,心底打颤。
还好沈初看不见后背…未成年啊,他怎么就禽兽了呢。
季泽:“…嘤。”
有点儿后悔。
等沈初挂了电话,季泽赶紧转移话题:“今天付明清要请你吃饭。”
沈初觉得奇怪:“付明清?”
“还有白绯,”季泽补充道,“她一直想谢谢你。”
沈初还挺纳闷白绯要谢自己为什么找季泽,但很快他就想起来,白绯应该是和付明清在一起了。
自己有什么好谢的,真要算起来,还是他应该谢谢白绯。
分明是个怯懦的小姑娘,可是有时候却要比他更有勇气些。
“没什么好谢的。”沈初小声说了一句。
“去吧,”季泽的手顺着沈初的脊背走上他的颈下,在他推平了的发上摸了摸,“我也有段时间没见着花猫了。”
“他们在一起了吗?”沈初问。
“不知道,”季泽用手肘撑着上半身在沈初身边躺下,尝试着伸长手臂把人抱进怀里,“两人考了一所大学,应该在一起了。”
“滚。”沈初一个字把季泽的胳膊给骂了回去。
“腰还疼不疼了?”季泽殷勤地关心道,“我这力道还行吗?”
沈初闭上眼睛,不想理他。
昨天被折腾了一晚上,今早没睡一会儿又被季泽折腾醒。
虽然是睡到了中午,但是有个不安分的狼崽子在身边,一会儿摸你一下,一会儿又亲你一下,时不时还自言自语絮絮叨叨,导致沈初睡眠质量极差,压根就没睡饱。
“我睡一会儿,你安分一点,”沈初警告季泽,“不然就给我滚。”
季泽躺在沈初身边,抬了抬手臂:“那抱抱?”
沈初:“……”
他实在是不能把眼前这个眨巴眼睛要抱抱的狼崽子,和昨晚上那个发狠逼着他叫哥哥的狼崽子联系在一起。
“抱抱…”季泽把手臂扣在沈初肩上,继而收紧,把人圈进了怀里。
他低头,亲了亲沈初的眼皮:“睡吧,四点叫你”
沈初动了动唇,没有拒绝这个拥抱。
季泽的怀里带着狼的味道,闻着安稳又熟悉。
迷糊间,他听到了季泽的一声轻叹:“人可真难当。”
-
下午四点多,季泽把沈初叫醒。
两个人在宾馆又折腾了一会儿,直到沈初能够下床把季泽按在地上打后,这才收拾收拾出了门。
电梯里,季泽给沈初理了理衣领,企图遮盖下颚旁那颗显眼的小草莓。
沈初抬手,把自己的卫衣帽子给带上了。
帽子宽大,兜头把人罩住。
黑色的衣服穿在沈初身上,把大兔子隐约露出来的脸衬得更白了些。
“你又白了,”季泽的手直接就上去了,“小白兔白又白…”
沈初一记眼刀扫过去:“滚。”
季泽不想滚,他哼哼唧唧凑过去,想拉沈初的手。
沈初看出他的意图,直接把双手揣进了衣兜里。
季泽:“……”
不是吧,对他这么残酷的吗?
“我错了,”季泽跟在沈初身后出了宾馆,“我下次不那样了。”
“还想有下次?”沈初回头,“没下次了。”
那哪成啊!!!
季泽哭的好大声。
“不要啊…”季泽像个小女生一样挽住沈初的胳膊,“你女朋友要嘤嘤嘤了。”
沈初嘴角一抽:“你嘤。”
季泽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嘤。”
沈初:“……”
真他妈绝了。
小狼狗床上床下还有两副面孔?
“你离我远点。”沈初扔掉季泽的胳膊,觉得眼前这人实在可怕。
“上床之前还说想人家了,”季泽大步追了上去,“上完床就让我离你远点。”
沈初加快脚步:“你别过来!”
季泽脸上带笑:“不要这么拒绝女孩子!”
沈初炸了毛:“去你妈的女孩子!”
两人打打闹闹追了一路,最后停在了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
季泽的手伸进沈初的衣兜里,把他的手紧紧握住。
沈初垂眸,五指动动,回握过去。
“我看到付明清了,”季泽看着前方,“操,他们怎么还背着的?”
原本想秀一波恩爱的季泽被付明清反秀了一脸。
“到了吗?”白绯趴在付明清的背上,有气无力道。
“没到,你继续睡。”付明清脖子上挂着女孩子的玲珑小包,睁着眼睛说瞎话。
白绯“哦”了一声,两只白嫩的手臂圈住少年脖子,把脸贴在他的颈间继续睡。
操!他也想被大兔子圈着脖子睡觉觉!
“看我干什么?”沈初皱了皱眉。
季泽抬了抬手臂:“要不要我背你?”
沈初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滚。”
付明清脸上带着那么一丝丝的得意,把背上的小姑娘又托了托。
“这是残了吗?”季泽语气不好,“下不了地了还?”
“滚一边去,”付明清同样远离季泽,“她晕车了。”
沈初好像也晕车,季泽想,当年他怎么就没背一背沈初。
“季…季泽?!”白绯闻着狼的气味,费力睁开眼睛。结果眼前就是季泽,吓得她手脚并用从付明清背上爬下来。
“我这么帅,你怕什么?”季泽问。
“没,没怕。”白绯涨红了脸,尴尬地抬手去理自己鬓边的碎发。
“你不想理他就别理,”付明清帮着把小姑娘的乱发理好,低头掏了掏兜,拿出两个粉色的钢丝发卡,“给。”
“女孩子都有那种东西的,”沈初提醒季泽,“你的呢?”
“人家都是男朋友给的,”季泽伸手找沈初要,“我的呢?”
沈初沉默片刻:“给你买。”
季泽还挺美:“我要粉色哒!”
付明清听后,又从兜里掏出两个发卡递给沈初:“来来来,我想看看你女朋友能别哪儿。”
沈初十分开心地接过发卡,抬手随意撸了把季泽额前碎发,把两根发卡交叉别在了狼崽子的头顶上:“挺好的。”
于是季泽顶着两根粉色发卡,光着脑门推开了烧烤店的大门。
猛男就应该用粉色!
几盘烧烤,满桌空瓶,付明清晕晕乎乎靠在白绯身上,被小姑娘抬手抱住脑袋。
“你之前说了不喝醉的。”白绯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丝娇气的抱怨。
“没醉,”付明清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就是想靠一靠你。”
季泽嘴里的肉串顿时不香了。
他扭头去看沈初,正好对上了大兔子半阖着的眸子。
沈初:“……”
他就知道季泽要看他!
下一秒,如他所想,季泽擦了擦嘴,哼哼唧唧也靠在了他肩上。
男人的攀比心怎么就这么强?
“虽然我之前惹过你,现在咱俩关系也不是很好,”付明清举了酒杯,对沈初道,“但是还是要谢谢你。”
沈初同样举起酒杯:“没什么好谢的。”
“有的,”白绯双手端着她的橙汁,认真道,“肯定有的。”
她能够和付明清在一起的全部勇气,都来源于沈初。
“那就有吧。”沈初也懒得继续和他们争论。
“今天你生日,”白绯抿了抿唇,“祝你生日快乐。”
她本来想和付明清一起给沈初买个礼物,但是季泽一再强调了不要带礼物过来,他们这才空手赴宴。
“谢了。”沈初道。
白绯没话说了,低头抿了抿她的杯子。
桌上四个人说起来关系有点奇怪。
按理来说是白绯来找沈初,但是却更像季泽和付明清这对好哥们带着自家媳妇儿出来喝酒。
然而他们两个人,还都不是很想搭理自己的好哥们。
“你喝醉了。”白绯撅着小嘴,捏了捏付明清的脸。
“没醉,”付明清握住白绯点点大的手,“你当我是你?一杯倒的酒量。”
“我分明能喝一杯多!”白绯不服,“一杯半呢!”
付明清嫌弃道:“得了吧,喝醉了就开始发小脾气折腾人,以后少喝酒多吃饭,把该长的地方长起来…”
白绯一张脸红的就要烧了起来,她气得去捂付明清的嘴,顺便在自己男朋友胳膊上使劲掐了好几下。
还挺恩爱。
季泽有点酸。
他转过脸,看着自家冷着脸吃串串的大兔子。
沈初脖子上的吻痕没了帽子遮挡,暴露在干燥的空气中。
深红色的,他咬出来的。
季泽托着腮,眯起眼睛,心里就跟有个爪子挠他似的,痒痒得不行。
多么冷酷的初哥啊,都不笑一笑的。
好想再听他红着眼睛,讨好般的叫自己一声哥哥。
“哎呀…”季泽把他光溜溜的脑门往沈初肩上蹭,小声撒着娇,“我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季泽:我只是一个卡着粉色发卡、只会嘤嘤嘤的小母狼呀!
沈初:……
第82章 一个亲亲
季泽不是醉了, 他是欠了。
沈初推他的脑袋, 把人从自己肩头推下去。
季泽撅着个嘴, 巴巴地坐在座位上。
一斜眼,就看见对面的白绯抱着付明清的脑袋揉啊揉。
季泽心里又不舒服了。
都是做男朋友的, 差别咋这么大?
“别人家的男朋友都有抱抱, ”季泽开始卖惨,“我没有。”
“你是女朋友,”沈初纠正他, “你有粉色发卡就够了。”
季泽抬眼看了看自己的额头:“可是我就不能粉色发卡也要, 抱抱也要吗?”
沈初被他绕了进去:“只能要一个。”
季泽麻溜地扯下发卡,飞快道:“那我要抱抱。”
沈初喝了点酒, 虽然不至于醉, 但是也有点晕。
季泽拿着粉色发卡, 满脸可爱天真,笑弯了的眸里亮晶晶的,像是藏着星星。
沈初那一颗少男心,在混着孜然粉与油烟味的烧烤摊上, 狠狠地颤了那么一下。
他的小狼崽子,好像有点可爱。
桌对面的白绯半张着嘴,惊讶地看着平日里冒着冷气的沈初缓慢的抬起手臂,把季泽额前那撮翘起来的头发给按了下去。
“炸毛了。”沈初似乎笑了那么一下。
沈初竟然笑了!白绯诧异的同时又开始疑惑, 这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啊!
怎么是沈初?是沈初对季泽好!我去,他们食草动物出息了!!!
白绯激动得两眼冒光,付明清一缸陈醋浇了他五脏六腑。
“别看。”付明清抬手捂住了白绯的眼睛。
白绯赶紧把男生宽厚的手掌从自己的脸上扒拉下来。
“让你别看。”付明清强行捂住了自己女朋友的眼睛。
白绯噼里啪啦打着付明清的胳膊:“你好烦!”
“哟, 敢打我了?”付明清捏着小姑娘的下巴,强行把她的脸转过来,“还惦记着呢?”
白绯一双鹿眸眨了眨,这才明白过来付明清说的是什么。
她以前和付明清掏心窝子说过话,自己和沈初那几两渊源,付明清都知道。
“你瞎说什么呢?!”她又急又气,目光扫过季泽,生怕对方生气。
“看我,”付明清说话带着酒气,手指动了动,指腹蹭在小姑娘柔软的下巴上,“男朋友在你身边呢你看别的男人?皮痒了?”
少年眉头微皱,面露不爽。
白绯一点儿不怕他,甚至用指甲去掐付明清的手背:“你才皮痒了呢!”
付明清眯了眯眼睛:“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小丫头还小心翼翼的,现在被他惯的都要踩着他的脸上天了。
白绯撅了撅自己的小嘴,有点恃宠而骄:“你要打我吗?”
付明清:“……”
他倒是想治一治这个小丫头,就是真要下手时自己的爪子就不听使唤,跟单方面宣布叛变似的,死活下不去手。
“我就知道你不会打我的。”白绯美滋滋地说着。
小姑娘沉浸在自己的粉色小气泡里,已经忘了自己要被付明清揍的原因了。
而桌子的另一边,那个“原因”正摸摸季泽的脑袋,把小狼头按在了自己肩上。
“真喝多了?”沈初的手沿着季泽后脑勺滑至耳后侧脸。
他猜季泽多半在装,但是大概是自家的傻逼,就算是装的也想着哄一哄。
“我头晕,”季泽抬手扣住沈初手腕,整个人开始哼哼唧唧,“咱们回去吧?”
“那回去吧,”沈初低了低头,去看季泽的脸,刻意放柔了声音,“真醉了?”
付明清在对面看得牙疼,可是看着看着,他又似乎领悟到了什么。
是不是稍微示弱一点,反而会起到更好的效果?
下一秒,他又发现了沈初颈脖上那一点隐约的不可言说。
似乎,还挺大一片?
付明清惊了。
操啊!季泽这狗逼,装的一手好乖,人说不定都吃上嘴了!
沈初今天不才十八吗?季泽这个畜生啊!!!
付明清的手,微微颤抖。
他斜过眼,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觉得就算白绯满十八了,自己也下不去手。
禽兽啊,畜生啊,孽障啊。
“今天就吃到这吧,”沈初站起身,连带着季泽一起,被人扑了个满怀,“他想走了。”
付明清心道也不用这么直白。
“你们晚上在哪睡?”沈初揽着季泽的肩膀,安抚性地拍了拍,“回学校,还是…一起?”
白绯听后,胀红了一张小脸,她低头抠着手指,磕磕巴巴道:“回,回学…”
“管好你的人就行,”付明清把白绯的小包拎起来,“我们自己走。”
沈初“哦”了一声,这差不多就是自己找好地方了。
“要,要回学校的,”白绯像个背后灵似的跟在付明清身后,“我没答应…”
“晚上没车,”付明清大手扣住小姑娘的脑袋,“听话。”
“可以打车的,”白绯捂住自己的脸,“我和她们说了会回去的…”
她以为是来吃顿午饭,都和室友说好了回去的时间。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午饭推迟成了晚饭,而且还吃到了天黑。
付明清挑了挑眉:“我又不干什么。”
白绯脸上的红又重了一些。
付明清轻声咳了咳:“毕竟我还是想当个人的。”
-
四人在车站告别,沈初拉着自家“不当人”的牲口,走在晚间无人的路边。
沈初就读的这个全寄宿学校在淮城郊区,最近这边开发,路修得倒是不错。
昏黄的路灯间隔几米远,一个接着一个缀在绵延的公路两边,像是点点会发光的流苏,随着微凉的夜风轻摆着。
季泽见四下无人,越发大胆,整个人往沈初身上凑,嘴上嘟囔着头晕头疼心里难受。
“心里难受?”沈初拍了拍季泽的胸口,“挖出来就不难受了。”
“早都挖出来了,”季泽几乎是把自己挂在了沈初身上,“高一就放你那了,不知道吗?”
沈初的唇角扬了一扬,但是很快,他就把脸上的那抹笑意给强行压了下去:“不知道。”
“唉!”季泽趴在沈初的背上,长长叹了口气,“怪不得高二连让人在你身边呆着都不给的。”
沈初一想到自己前几年干的那些傻逼事,心里就觉得贼对不起季泽。
他抬手摸了摸狼崽子的前额,把人扶稳站好:“那我跟你道个歉。”
季泽歪着脑袋,看着面前表情严肃的沈初,低头飞快地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巴。
沈初微微后仰,抿了抿唇。
大路上,有点不太好意思。
“要背背,”季泽抬起手臂,装模作样,“别人家的女朋友都有的。”
沈初顿了片刻,听话转身。他微微曲膝,手臂后摆,等着季泽扑到自己的背上。
可是下一秒,耳边传来季泽的一声大笑,沈初突然被人从身后抄着膝窝,直接打横抱起。
狼崽子抱着自己家的兔子,开心地在路上转了个圈:“腰不疼了?还想背人?”
沈初扶住季泽肩膀,任他胡闹:“这么抱着不沉吗?”
沈初个高,人也不轻。
但是季泽手臂有力,抱着走一段路完全没有问题。
“你女朋友力气比较大,”季泽颠了颠怀里的大兔子,“别人家的男朋友有的,我家的也的有;别人家没有的,我家的还得有。”
沈初无语:“……比如?”
季泽低头,笑着抵上沈初的额头:“一个能把自己男朋友抱起来的女朋友。”
沈初一脑袋黑线,但心里也泛着点点甜味:“可是我不是很想让我女朋友抱我。”
季泽撇了撇嘴:“那你女朋友可要嘤嘤嘤了。”
又撒娇。
沈初的手扣住季泽的后脑,就着他低头的动作,闭眼吻了上去:“亲完再嘤。”
沈初很少主动,特别是在室外。
虽然现在这条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但是不妨碍季泽把它规划到“大马路”这一个听起来就很热闹的场所。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大马路上呢,就被人按着头亲。
季泽耳尖有些发红,但亲得却丝毫没有嘴软。
沈初总觉得这事儿跟脸皮有关系,季泽那没脸没皮的,不管是领悟能力还是进步速度,都比自己快。
“想要我了?”季泽咬着沈初的唇,身体开始有点蠢蠢欲动。
沈初:“……”
这人脑子里就不能装点美好的东西?
拍开季泽的手,沈初脚着了地。
两人手拉手沿着马路走了一会儿,互相踩着对方的影子。
“多吃点饭,”季泽搓着沈初的手指,“我看你都瘦了。”
沈初“嗯”了一声:“吃了。”
“适当学习就好,别太累了,”季泽把沈初的右手放进自己的右手手心,左手揽过他的肩膀,“阿姨怕你嫌她烦,都不敢找你。”
沈初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她跟你说的?”
季泽点了点头:“你一个人在这边,阿姨挺担心的。”
“我知道,”沈初抬眸看向前方,“她什么时候都担心我。”
就像这世间无数个母亲一样,妈妈总是无时不刻都在为自己的孩子操碎了心。
沈初又垂下眸子,话中带了些许失落:“我有点怕自己会让她失望。”
季泽停下脚步,抬手摸了摸沈初的头发:“不会的,我家乖宝那么好。”
沈初否认道:“也没那么好。”
一年的时间才过去了两个月,虽然沈初每天都在强行压制心里的不安和焦虑,但是他还是担心,甚至有点害怕。
他怕季泽在他不能涉足的地方,遇见比他更好的人。
“我男朋友那肯定是最好的,”季泽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目光沉沉,透着认真,“知道为什么吗?”
沈初沉默片刻,配合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人。”
季泽搭在沈初肩上的手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
狼崽子像是随口说了句公认的事实,语气轻飘飘的带着一丝没有缘由的傲气。
“老子的人,就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季泽:企图以拍马屁的方式让自家大兔子安下心来。
第83章 收获
季泽好像一直都这样——自信、开朗、乐观且骄傲。
沈初突然有点挫败, 也不明白这样的季泽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嗯。”沈初心里有点乱, 分明是挺让人开心的事, 可是却莫名多了份难过和失落。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敏感矫情,但是低落的情绪遮不住, 微垂的唇角抿着不安, 全被季泽看在眼里。
“来,女朋友抱抱。”季泽身子一转,把沈初拽进怀里。
沈初闭上眼睛, 把下巴搁在季泽肩上, 任他抱着。
脖子上突然被挂上了什么,沈初抬手, 在自己心口处摸到了一枚戒指。
“生日礼物, ”季泽低头吻在他的耳廓, “等以后我再给你买个戴手上的。”
沈初手指捏着那枚微凉的戒指,心里五味杂陈。
“想了好久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季泽的声音随着呼出来的热气传进耳朵里,“把自己送给你吧, 你估计也不太想要。”
沈初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送戒指是不是有点土啊?”季泽陷入自我怀疑。但是很快,他又从这个怀疑中走了出来,“你喜欢鸽子蛋吗?”
沈初抬手勒住季泽, 笑出了眼泪:“什么玩意儿…”
“哎,男朋友,”季泽好心提醒道, “既然你这么开心,那都不亲我一口的吗?”
沈初笑道:“亲少了吗?”
大兔子眸子弯弯,上挑的眼尾染着别样的风情。
季泽很少见过笑得如此不加遮掩的沈初,魂都快被那双浸着笑意的眸子勾去了。
“这玩意儿哪有嫌多的?”季泽反手握住沈初的手,“把我亲高兴了,以后挣钱给你买鸽子蛋。”
“你怎么这么土…”沈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低下头的季泽吻了个结实。
季泽笑眯眯的,手掌揉着沈初的腰:“我是土狗嘛,土狗不仅人土,腰还很好…”
沈初心上一惊:“你别乱来。”
“我还能忍着把《蜀道难》背个七八十来遍,”季泽拉着沈初的手就往前跑,“所以咱们得在我背完之前赶紧回去。”
沈初被季泽拉着跑,心口处的银色戒指颠簸,打在他的衣服上。沈初用另一只手把戒指从衣领塞进自己的衣服里,再抬眼,视线里就撞进了季泽那一张放肆的笑脸。
夜灯微凉,吹过耳畔,少年额前光裸,发丝飞扬。昏黄的路灯在他眸底闪烁,像是映着这大千世界,是沈初一人的世俗凡尘。
他愿沉溺其中,用一辈子。
-
翌年夏天,六月酷暑。
高考结束后的沈初在家里没天没夜地睡了快一个多月,终于等来了考试成绩。
“你查。”沈初倒在床上,把手机扔给季泽。
“这么神圣的事…”坐在床上的季泽接过手机,“我心理压力很大。”
沈初把季泽拉上床,双腿岔开面对面把人给抱住:“就这么查。”
季泽配合地把沈初搁在他身侧的双腿扣在自己的腰上,像哄孩子似的拍一拍自己怀里这么个大宝贝的背部:“刷新着呢。”
沈初双臂环着季泽的颈脖,把脸埋进狼崽子的肩头。
考后估分他觉得尚且还算可以,试卷难度中等,该得分的地方都没问题。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初的那点信心慢慢地就开始消磨不见。
沈初拒绝季泽回来,也不去季泽那里找他,像是把自己关进了一个狭小密闭的空间里,谁也不想见。
“我心理素质真差。”沈初自我反省道。
“有点儿,”季泽摸着他的背,一本正经道,“但是你文化水平挺高,争取一下,说不定能当我学弟。”
沈初身子一僵,从季泽怀里挣脱出来:“查到了?”
季泽把手机屏幕转过来给沈初看,笑着报出了一个数字。
“操!”沈初骂了一句,脸上的表情控制不住就要大笑。他猛地抱紧季泽,几乎是用了全力把人勒进怀里。
“你女朋友,要被你,勒死了。”季泽扔了手机,一句话被他说得断断续续。
沈初眼眶湿润,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他的成绩虽然达不上季泽学校的录取分数线,但是却完全可以在b城挑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
大学都在都在一片大学城里,互相之间隔着几条马路。
“我跟上你了。”沈初声音发颤。
即使追不上季泽的脚步,但是也能看见他的背影。只要能看见季泽,他就有继续往前跑的力气。
季泽手指插进沈初的发里,一下一下的吻他:“你一直都没被我落下。”
那个不屈服于命运,勇敢去争取的少年,从来就没被落下。
“遇见你的那天我就知道,”季泽的目光飘远,像是透过这几年的曲折和坎坷,看到了那个努力让自己更优秀的少年,“与我并肩的爱人,同我一样强大。”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好短,本来想加进上面那章,但是又觉得上面那章断的很好,就让狼崽子骚一把吧。
再更新一章他们的大学日常就完结啦,其实这已经可以完结了,但是出于个人恶趣味,我想听沈初叫季泽学长,哈哈哈哈哈哈
第84章 大学
沈初的大学和季泽隔了条街, 两人只要愿意, 每天都能见着面。
新的校园, 新的同学,新的生活。
唯一不新的, 就是身边永远嘚吧嘚吧停不下来的狼崽子。
“四人间, 环境还行,”季泽帮沈初把行李箱拎进寝室,站在屋子中央环视了一下四周, “平时注意安全, 男孩子一个人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沈初懒得理他,自己去了卫生间寻找扫帚抹布。
因为季泽日催夜催, 他提前了好几天到达学校报告, 结果学校连迎新的棚子都没扎好, 沈初厚着脸皮去找了辅导员提前领了个寝室房号。
“一个人睡怕不怕?”季泽拿起靠在墙角生了蜘蛛网的扫帚,“要不要学长来给你暖被窝?”
沈初洗着抹布的手一僵:“学长?”
季泽眉梢一抬,瞬间来劲了:“再叫一声。”
沈初冷下脸来:“滚。”
床上季泽总爱逼着人叫哥哥,沈初一叫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发了疯的弄他。
这个“学长”估计是“哥哥”的2.0版本, 沈初准备把这个词从自己的词典里剔除,打死也不对季泽说。
“人家女朋友都有爱称,”季泽在水龙头下洗着扫帚,“我俩都在一起两年多了, 你还季泽季泽的叫,听着就跟普通同学似的,一点都不特殊。”
“没到两年。”沈初纠正他。
“四舍五入就是两年, ”季泽不讲理,“我都不要求你叫什么宝贝老公亲爱的,你叫一声学长,有什么问题?”
“我跟你又不是一个学校的,”沈初拧干净抹布擦着桌子,“我不用喊你。”
“比你大一级那就是学长!”季泽道,“以后你出校区参加比赛,见着别校的大一级的,那都得叫学长。”
沈初“哦”了一声:“那等以后再叫吧。”
“先练习练习。”季泽扫到沈初脚下,伸出他的狼爪子在少年侧腰用食指就是一划。
沈初顿时打了个激灵,气得把揪着季泽的衣领把人按在了自己刚擦干净的桌子上。
自打沈初去年过了十八岁生日,季泽就没再当个人。
每次见面就要把人往床上领,一晚上折腾他许久,非得看到太阳才给沈初睡。
少年初尝情/事,食髓知味,把沈初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给吃干抹净摸透了。
哪里最敏感,哪里不能碰,季泽全都知道。
“咱们都有一个星期没见了,”季泽嘟起嘴,“先铺床吗?要不你亲一口我,我给你铺。”
“铺你妈,”沈初手掌按住季泽的脸,“今天你给我回你寝室睡去。”
“那怎么行?”季泽握住沈初手腕,假惺惺道,“你一人在这我怎么放心?万一晚上不安全怎么办?”
“你不在这我最安全。”沈初把季泽扔到一边,继续擦柜子。
“作为女朋友的我不能坐视不管,”季泽下定决心,“为了我男朋友的人身安全,我就冒着被宿管阿姨记过处分的风险,来这里保护你的优质睡眠。”
沈初:“……”
季泽来了他才没有优质睡眠吧。
“再说…”季泽把沈初往怀里一搂,微微眯起的眸子里满是挑衅,“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宿舍play,不想吗?”
沈初他不想,他没有季泽那个特殊的癖好。
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季泽硬赖到晚上不走,沈初也不能把人直接从阳台上扔下去。
“你他妈就一变态,”沈初被人按在床上,铁质的单人床铺发出了“咯吱”一声轻响,“想来就去开房。”
“这不是没钱嘛!?”季泽手脚开始不老实,“咱以后要过日子的,能省点就省点…”
沈初被这个理由噎得半晌没找到反驳的话:“你他妈就在这胡扯。”
“没胡扯,”季泽堵上沈初的嘴,“以后真想跟你过日子。”
沈初:“……”
“省钱给你买鸽子蛋,”季泽吻着他,模模糊糊道,“到时候你得嫁给我,不行就我嫁给你…”
沈初反抗渐弱,态度逐渐转为默许:“快点。”
“别对你男人说快,”季泽沉声道,“我很慢的。”
“得几个小时才行。”
夜色渐深,整个楼层都是新生宿舍,除了沈初这间,没人居住。
墙壁隔音不好,轻轻哼一声似乎都能在走廊里响起回音。
床铺咯咯作响,在寂静的夜里产生一段暧昧至极的乐曲。
沈初咬着自己的下唇,极力忍耐。
“叫声学长,”季泽满头的汗,俯身吻他,“叫一声就轻点。”沈初心道我他妈信了你的邪,他还想要自己这条命,学长是打死也不能喊的。
“叫一声?”季泽变着花的欺负他,“叫一声嘛~”
嘴上服着软,动作却凶得很。
沈初觉得自己真是脑子坏了,才会纵容季泽这么乱来。
“学弟,你怎么不吭声啊?”季泽笑中带喘,“要不要学长教教你,大一,怎么,过?”
他每说一个字就多用一分力,最后一个“过”字顶到最深处,撞破沈初压抑在喉咙里的喘息。
仿佛真的在告诉他,你的大一就这样了。
这样激烈、炙热、放肆且快乐。
-
九月中上旬,正式报道。
沈初来得早,闲来无事把寝室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
三个室友都挺友好,四个少年很快打成一片,一起出去喝酒吃饭。
看上去就很精明的骆驼叹了口气:“我对象今年没考上,复习去了,唉,难受。”
慢慢吞吞的树懒也跟着接话:“我对象离我好远…唉,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寝室里唯一的人类,一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子愣了愣:“不是吧?你们都有对象?”
沈初保持沉默。
“沈初你有吗?你没有吧!”小胖子的目光里充满期待,“不要让我一个人当单身狗啊!”
沈初:“……有。”
小胖子放声大哭:“不是说大学一堆单身狗吗?你们怎么都还自带女朋友啊!”
骆驼又叹了口气:“你对象情况如何,是不是跟我们一样,在分手的边缘反复横跳?”
沈初犹豫片刻:“没有。”
“…一个学校?”树懒接着问道。
沈初咽下口中蔬菜:“他在隔壁。”
桌上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隔壁?x大?”小胖子惊了,“这么牛逼?!”
沈初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嗯…”
“我去,厉害啊!”骆驼也惊了,“你怎么追到的?”
沈初有点扛不住:“高中同学…”
桌上三人瞬间又没话了。
终于,不是很懂的树懒像是反应了过来,把剩下两个人都想问却不好问的问题问了出来:“她去了x大,你怎么考来这了?”
沈初:“……”
他弱,他菜,就这学校还是他复读了一年才能过来的呢。
“以后去x大参观不用预约了,”骆驼连忙转移话题,“我对象还想来看看我,顺便去隔壁打打鸡血,就靠嫂子带我们进去了!”
沈初抿唇,这就嫂子叫上了?
“他是男生。”沈初一个直球甩出去,把剩下的三个人都打懵了。
“啊?!”
“……嗯?”
“什么???”
“我对象,是男生,”沈初放下筷子,“能接受吗?不能接受我换寝室。”
他不是不在意自己和室友的相处,只不过他更不愿意委屈季泽。
就他家狼崽子那心比天高的脾气,让季泽偷偷摸摸去谈恋爱,他能自己把自己憋屈死。
与其在之后和室友起了矛盾,不如在一起开始就说清楚明白,行就行不行拉倒。他不想忍着别人,别人也没必要忍着他。
“哦哦!我知道,现在不挺多的吗!”骆驼第一个反应过来,“爱情万岁。”
小胖子随后也反应过来:“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骆驼悄悄拍了下手臂,瞬间闭嘴了。
“你喜欢男的?”树懒迷惑了,“男的怎么喜欢男的?”
“男的能喜欢男的,女的也能喜欢女的,”骆驼解释道,“你管他们喜欢谁,没喜欢你不就行了。”
刚接触新知识的树懒还没来得及消化完,就被骆驼这番话给绕了进去。他仔细一想,觉得还挺有道理:“也是,关我屁事。”
沈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这个结果比他预想中最好的那个还好上一万倍。
“既然都是兄弟,要不要打给电话一起出来吃饭?”骆驼笑道,“我想瞻仰一下x大活的学霸。”
-
二十分钟后,季泽找到了沈初所在的饭店包间,在骆驼的热情招呼声中落座在沈初身边。
“电话打的真巧,”季泽给自己拆着餐具,“我刚下课。”
沈初拎过桌上的水壶,给季泽烫着碗筷。
小胖子眼巴巴地看着眼前这一对高大帅气的少年,怎么也不敢想这两人竟然是那种关系。
喜欢男人的人不应该是娘里娘气的吗?怎么沈初的男朋友比他还高一些?!
而小胖子身边的骆驼也惊呆了。
沈初是兔子吧?是只兔子吧?他跟狼谈恋爱?!!
疯了?
“你就是沈初男朋友?”树懒在一群人中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感叹,“不像啊!”
季泽手指一顿,愣在座位上。
跟着他愣的,还有寝室其他两人。
骆驼:我操这傻逼怎么什么都敢说?!
小胖子:啊啊啊他竟然跟我想的一样!
“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样的?”沈初好像若无其事一般,把季泽碗里的开水倒掉。
“比你小,比你矮…”树懒想了想,手指指向小胖子,“像他那样的。”
小胖子只觉得一道惊雷劈中他的天灵盖:“我很像…像…吗?”
树懒缓缓地点了点头:“白白小小的,比我女朋友还白。”
小胖子:“……”
白有错吗?沈初还白呢!
季泽低头,轻笑了一声:“哎,你们思想挺开放啊?”
“我不开放,”树懒道,“我才知道男的可以喜欢男的。”
“我开放,”骆驼给季泽倒了一杯饮料,季泽谢过,接了过去,“这两个木头脑袋,交给我来调/教。”
“我不是木头脑袋,”小胖子反驳道,“我知道两人在一起爱情最重要,爱情与性别无关。”
季泽笑道:“小伙子文采不错,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小胖子嘴角一抽:“写什么小说?”
“霸道总裁爱上我?”季泽吃了口菜,抬眸看向沈初,“是不是过气了?”
沈初无语:“你闭嘴吧。”
第一次吃饭,桌上没酒,季泽吃了顿饭饱腹,起身把饭钱给结了。
寝室三人有些不太好意思,季泽摆摆手让他们不用在意。
晚饭后,他俩和室友告别,准备去遛一遛操场。
“你学校我学校?”季泽问。
“我的吧,”沈初道,“你学校我一人都出不来。”
“我怎么能让你一人出来呢?”季泽拉过沈初的手,轻声道,“女朋友送你啊。”
操场没有亮灯,夏末吹着晚风,只能隐约看见面前人影。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分明谁都没说话,却能从彼此相贴的掌心中感受到对方此刻的心情。
不同于高考查到分数的那一刻,现在的心情是一份平静的开心。
“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季泽问道,“比我想象中要快。”
“不知道,”沈初回答,“就是想说了。”
他有这么好的一个男朋友,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季泽在笑,却又不是那种爽朗的大笑。他低着头,有点儿忍不住:“我真想当着他们的面亲你。”
沈初瞥他一眼:“收敛点。”
季泽叹了口气,无奈耸了耸肩:“男朋友害羞,我知道了。”
沈初提了提唇角,不再搭理他。
季泽不要脸道:“那我今天晚上忍得那么辛苦,你得奖励我一下。”
沈初:“你要什么奖励。”
季泽往沈初面前跨了一步,转过身子倒退着走:“今天星期天,寝室不查寝。”
沈初掀起眼皮,他就知道。
“三天了。”季泽感觉自己快要饿死了。
“不省钱了?”沈初问。
“你如果想省的话…”季泽顿了顿,“我支持草丛、花坛、教室以及图书馆厕所等场地。”
沈初的表情随着季泽的话逐渐垮了下来。
“叫一声学长呗?”季泽停下脚步,把沈初堵在自己身前,“这里我又不能干什么,你说是吧?”
沈初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他们去的操场很偏,其中场地很空,只有零星几个人在里面跑步。
两人面对面隐在黑暗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禁忌感。
眼前的人,就算物种相斥,就算性别相同,可是我们相爱。
除了生死,不会分开。
“学长。”沈初轻声道。
季泽抬手捏住沈初的下巴,迫使他把脸微微仰起:“再叫一声。”
沈初睫毛抖了抖,他抿唇,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学长。”
季泽偏过脑袋,吻了上去。
不同于小打小闹后带着笑的亲亲,也不同于床上充斥着浓浓占有欲的撕咬。
这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吻。
一个带着缱绻和怜惜,停于唇齿的爱情。
最后的最后,季泽忍不住掐上了沈初的腰。
“学弟,”季泽咬牙道,“我想潜了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到这里就彻底结束啦!感谢这几个月小伙伴们的陪伴,你们就是我更新最大的动力!爱你们!!!
顺便厚着脸皮打个广告,下一本准备写言情《我是他罩的[互穿]》,下一本耽美《您的外挂到了》应该马上也会开文。
看言情的小可爱可以看看我的言情呀!不看言情的小可爱看看我的下一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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