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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畏

  作者: 顾有斐

  简介:

  隆冬大雪险些要了他的性命,虽然活了下来却变成了瘸子。

  而他的命运比他更悲惨,失去父母,四处逃难,若非有他出手相救他便冻死在那年大雪中。

  纵使他们的爱不被世人接纳,受尽冷眼也不畏前路困苦,因为身边有彼此便不惧天风海雨。

  世世生生我与你不离不分,山山水水我与你牵手踏遍

第1章 天妒英才

  夜里,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这对已经十几年没下过这么大雪的江南地区来讲可谓是一大奇景。

  整个世界都静的出奇,除了廊桥下缓缓流动的流水声和若有若无的雪落声再无其他。

  等到第二天早上,新雪初歇,沉静的街道里终于有了些人声,而薛府也是如此。

  薛家早年间靠着开医馆治病救人为生,营生日渐做大便经营起药材生意。

  薛老爷年纪大了不去医馆坐诊,家中的医馆便留给了大儿子薛承煜照看。

  虽然薛承煜只到束发的年纪但性子已和他父亲一样沉稳,哪怕医馆里出了再大的乱子也会平静如水,不起波澜。

  清晨薛承煜早早地起床,丝毫没有发现昨夜下雪的事情,只在身上披了件稍微厚的外袍就准备出去晨练。

  薛承煜虽然生于医药世家但身子骨却并不算很好,薛老爷怕他年纪轻轻就有疾病缠身,便让薛承煜学了些强身健体的功夫。

  薛承煜年纪不大但他的个子已经快赶上薛老爷了,身姿挺拔犹如劲松,脸上尚带些稚气,但也不能阻挡他生的英俊的脸。

  一张薄唇轻轻抿着,仿佛藏着世间的千言万语。手指骨节分明,提笔写字时好似一尊雕塑,让人忍不住会多看两眼。

  薛承煜刚一打开门便被外面突然进来的凉气给激到,不觉连着打了两个冷颤,赶忙关上门,缩回屋里。

  一回到屋子里薛承煜也不想再去晨练,快速换上棉衣,临走时还不忘披上狐裘披风,心想:这天气简真是反常,要快点去医馆才好,不然病人都要等急了……想到这儿薛承煜便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匆匆赶向医馆。

  等来到医馆一看,病人早已在外面排成长队,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给城中带来不小的麻烦,因不善于在雪中行走而摔倒的人数不胜数,前来看病的病人更是络绎不绝,像是要把门槛踏断一般。

  薛承煜来不及去休息,径直走到桌前,给病人号脉开药,一时间忙的不可开交。

  纵使医馆里有其他郎中替他分担责任,但薛承煜作为少东家,自是要撑起自家的排场。更何况薛承煜一忙起来不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完誓不抬头,任谁劝都不听。

  一连数日的忙碌让薛承煜有些吃不消,眉眼上带着倦意,原本一双明亮发光的眼睛此时也有些发暗。

  终于等到下午病人少了一些,薛承煜在诸多郎中的劝说下,安排好事情后才准备回薛宅休息。

  结果只是刚站起来,还没有迈出一步,紧接着眼前突然一黑,然后就在下人们的惊呼中,重重的摔向了地面,失去了意识。

  等薛承煜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薛府的房间里。

  此时他感到头痛欲裂,费力的抬起胳膊,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现头上包着层纱布,额角处还在渗着血。

  可能是当时不小心撞到了吧,现在整个人都是浑身乏力使不上一点劲儿,索性也懒得动,一闭眼直接又睡了过去。

  可这一睡可差一点儿就要了薛承煜的命。

  当夜薛承煜突发高烧,薛老爷用了许多的药也不见退烧,就连对身体损伤极大的特殊药材都用上了薛承煜的病情仍旧是控制不住。

  薛承煜脸色苍白,薄唇上毫无血色,身上却烧得发烫。本来就有些单薄的身子,如今躺在床上倒像是一个纸人,只要一阵风吹来就能把他的命给吹没了。

  薛老爷此时也是暴躁的很,把装药的瓶瓶罐罐儿摔碎了好几个,双手攒拳背在身后,不停的在房间里踱步。

  整个薛府都在忙和着,就连年纪尚小的弟弟薛承毅也不再闹腾,跑过来守在哥哥身边,祈祷着薛承煜能够好起来。

  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经过了一夜加一上午的折腾,薛承煜高烧终于退了,但等他醒过来时,一切都变了。

  薛承煜刚一睁眼便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的,本想挪下床去喝水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本以为是在床上躺着时间太长了腿麻了,用手敲了敲之后发现他的腿不管怎样敲打都不会有感觉。

  左腿膝盖以下没有知觉,右腿能比左腿好那么一点儿,只是脚没有知觉罢了。

  面对这一情况薛承煜先是一惊,然后慢慢的思虑一番,得出一个结论血气瘀堵,寒气攻心,虽然寒气被压下去却集中在腿上……他废了……站不起来了……

  如果换做别人面对自己无法再站起来的事实都会发疯,而薛承煜却是平静的很,仿佛他早就知道自己会瘫掉一样。薛承煜只缓了一会便让下人去叫薛老爷过来。

  得知薛承煜醒过来以后,薛老爷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看他。

  一进房间就看见薛承煜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己,薛老爷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没敢开口问。

  薛老爷坐到床边,关切道:“感觉好些了吗?”

  薛承煜苦笑了一下,回道:“还可以吧,只是觉得腿脚有些不太好……”

  薛老爷瞬间感受到些许不安,急忙掀开被,在薛承煜的腿上按了几个重要穴位,发现薛承煜连点反应都没有,惊诧道:“这怎么可能呢?只是劳累过度染上风寒,不可能会是这样的……”

  “这就是所谓的天妒英才吧……没让我死,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本来薛老爷我情绪就很不稳定,听到薛承煜说这话更是有些恼火,“你别说这么丧气的话,你这病肯定会治好的!为父就是把所有的医书都翻过来也要把你这腿治好!”

  “那就要麻烦父亲了……”薛承煜低眉垂目,说的很是愧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能好好照顾好自己就是错,又让父亲为他担心更是错上加错。如今也就只有愧疚,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情。

  “最近不要再想这事,我让下人给你做一个木轮椅,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把身子养好。”

  薛老爷怕打扰薛承煜休息,只是小陪了一会儿就跑到药庐里开始钻研医书去了。

  之后的每一天薛老爷都坚持给薛承煜治腿,一个月过去了,没有效果,半年过去了,仍然没有什么效果。

  又是一年寒冬到,薛老爷仍旧没有放弃给儿子治腿,但薛承煜已然选择承受他瘫了的结果。虽然还没有盖棺定论但也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薛承煜不想再去做什么无谓的争斗,既然天注定他瘸,那他只是认命就好了。

  自此薛承煜寸步不离的窝在自己院里,再也不过问府中事务。之前那些远大的抱负志向瞬间化作乌有,他也日渐消沉,没了生气。

第2章 意外收获

  薛承煜的好友听闻他的遭遇也曾提礼慰问却都被他拒绝相见,若不是薛老爷非逼着他出去,他始终是不肯离开薛府,他怕他这个样子会丢薛府的人,之前明明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少年,而现在却是一个行动不便的残废……这真是世事难料……

  薛承煜是一个不爱把自己的悲喜表达出来的孩子,小时候为了不让老爷子担心,把自己练武学医受的苦都藏在心里并不言明,性子沉稳却还带着些隐忍。相反弟弟薛承毅的性子倒是开朗,总会惹得别人欢心。

  但是薛老爷还是选择把家族的医馆交给薛承煜,显然他需要的是一个沉稳的人来继承自己的家业。

  薛承煜坐在木轮椅上,神色黯然,一年多时间没有出来转悠的薛承煜看着外面再一次被白雪皑皑覆盖的街道,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行至中途薛承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偏过头去问下人们:“听说今年北方发水又爆发了鼠疫,死去的人有上千人,城中可有逃难而来的流民?”

  下人迟疑片刻,回道:“刚发生灾情的时候是有一些人逃进城了,但大多数人都被守军拦在城外了。老爷已经派人去给他们治病了,大多数人无家可归只能继续留在城外。”

  “这都是冬天了,难道无人安置他们吗?”

  “城中其他的商户老爷都是假仁假义的,给流民送过去的东西都是些次品,根本御不了寒。老爷也在尽力想办法,只是一家之力救不了那么多人,也就只能做些供应饭菜热水之类的事情。”

  薛承煜听了这话,无奈的摇摇头。世间多疾苦,仅凭他一人之力,就算费尽毕生所学也救不完这世间的病人。

  又往前挪了几步道,薛承煜不经意的一瞥就看见在一堵墙脚下堆着好大一堆雪,那雪的形状好像是覆盖着一个人。出于好心薛承煜便赶紧让下人过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下人领了命令不好拖延,急忙跑到墙角下,拂开薄雪,发现雪下果真有一人。

  躺在雪里的少年衣着单薄,只在外面裹了一层比较厚的长袍,而里面还穿着夏天的衣服,一张清秀的脸被冻得发白,体态消瘦,与身着锦衣狐裘的薛承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下人去探了探那少年的鼻息,还有气,便回给薛承煜,“少爷,他还活着!”

  听到这薛承煜原本无神的眼眸瞬间泛起亮光,没有丝毫的迟疑,道:“快把他带回府让父亲治疗一下,兴许还有救。”

  下人们将少年小心翼翼地背起来,又飞快地送回了薛府。

  薛承煜也没有什么心思再转悠下去,索性打道回府,谁知路上望着白雪竟然突然蹦出一个想法:幸好今年的冬天不太冷,不然他必死无疑……

  等薛承煜回到府上时,薛老爷已经给少年诊治完,见薛承煜回来并对少年如此关心便告诉他实况,“身体上并无大碍,只是长时间没有吃饭饿晕了而已,等他醒来以后吃点东西就好了。”

  “那还好……”说完薛承煜长长舒出一口气,本来是想要离开,但在快到大厅门口的时候还是鬼使神差地调转轮椅,推到少年床边,看着那苍白的脸颊说了一句:“等他醒过来就把他留在府里吧,外面冷……他活不下去的……”

  薛老爷对薛承煜的提议没反对也没有同意,只是说等少年醒了以后问问在下定夺。

  回道屋里,薛承煜坐在桌前,一边翻着医书一边想着那少年的境况,不禁感叹都是天涯沦落人。

  然而翻着翻着,薛承煜突然想到那少年消瘦的身形和清秀的容貌,心里总是心疼的紧,莫名的有一种想给他披一件衣服的想法。

  这个想法一出薛承煜就觉得自己是疯了,赶紧翻了两页书,把精力强行集中在医书上。

  被救回来的少年在温暖的环境里很快苏醒,只是刚一醒就被自己所处的环境给吓到。

  装饰精致的房间里摆着许多玉质和瓷质的摆件,上面还雕着精美的花纹。

  这些东西都是他在之前那个小破村里没见过的,就连着床上挂的床纱也是他从来没有摸过的,这里对于他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来说简直就是大开眼界。

  少年坐起身,发现身上穿着用上好的锦缎做的衣服后更加惊讶,由此判断出这定是一个大户人家。

  他从空气中弥漫着的药香气味中能够判别出这家还是一户医药大家,本来还有一些惧怕的心一下子就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

  少年翻身下床,刚要开门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紧接着又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我家老爷请公子过去,公子若方便的话就请移步到大堂。”丫鬟说完就一直等在门外,侯着少年出来好像为他引路。

  他不过是乡间的一个未出师的小郎中,家里除了父母的医庐以外便再没见什么能比医庐更大的建筑。

  就他这个土包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穷酸样,如今也会被叫成公子,当真是一个可笑的事情。

  纠结了一段时间后他还是动身去了大堂,怎么说也是人家救了自己,当面道谢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然而少年刚一开门就被薛府的规模给惊住了,少年一副天然呆模样,张着嘴,下巴都快要掉下来。

  若不是有丫鬟引路,出了院子以后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向哪边走,更不要提能顺顺利利的找到大堂。

  从客房到大堂,不过只是几个回廊的距离却让他看的有些目瞪口呆。

  薛家的一个院子就有他一个医庐那么大,回廊旁边种着许许多多的树。

  虽然树叶已经落了但从树的高度来看也在这儿长了少说有一百年了。

  “这院子是真大啊……”少年不觉在心中发出感叹,“如果我家的医庐有这么大就好了……那个时候,爹娘就不会再因为院子小而只晒那几种药材了……”

  想到这少年不禁有一丝难过,不住地抽了一下鼻子。他对这种高墙深院总有一种恐惧感,总觉得住在院子里面的富家少爷不是喜欢打人就是喜欢骂人。

  在他逃难的那里的日子里,他看到过很多的下人被他们的雇主打的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却又不能说些什么。

  少年一边走一边捂着自己的左肩,心想:“难道富家公子都有这种的癖好吗?”

  少年在丫鬟的带领下慢慢悠悠的晃到了大堂,恭恭敬敬的站在堂上等待着薛老爷的到来。

第3章 留在薛府

  薛老爷十分悠闲拿着几盘点心从后堂出来,见少年来了便将点心放在靠近少年一旁的桌子上,自己则坐到正位上审视着少年。

  少年站在薛老爷面前甚是紧张,十指绞在身前低着头不敢看他。

  虽然少年觉得薛老爷长得很面善但还是有所畏惧,怯生生的行了礼,说了一句:“拜见老爷……多谢老爷的救命之恩……”

  薛老爷也不是多礼的人,又念在他还有些虚弱的份上就让少年先坐下,吃点东西再说话。

  其实从薛老爷进来的时候少年就已经注意到那些糕点,他现在饿的已经眼睛发绿了,很想扑上去把糕点都吃进肚里。

  但又怕因为自己的会因为不懂礼貌而被嘲笑,一想到把城里的老爷少爷们都是喜欢训斥下人的。

  更何况自己是从乡下逃难过来的,也许会成为他们嘲笑贬低的对象吧……想到这少年便慢慢的放下了手。

  薛老爷见少年迟迟不动,笑了笑,温和的说:“先吃点东西吧,犬子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都饿晕了,要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才行。”

  “我……真的能吃吗……”少年胆怯的问。

  “当然……”

  少年先拿了一小块咬了一口觉得很好吃以后又连着咬了两口,没一会功夫就把一盘糕点吃完了,接着又喝了一口热茶顿时觉得胃里舒服了不少。

  薛老爷见少年不再吃了,便问:“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方?”

  “我……我叫徐烺……家在一个小村子里……只可惜黄河发水把家冲没了……”

  少年说到这不自觉的抽了一下鼻子,声音越说越小,仿佛勾起了什么伤心事。

  薛老爷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换一个话题继续问:“这烺字可是柳宗元诗中所写的炳炳烺烺的烺?”

  徐烺虽然没听过那是什么,只是见薛老爷说对了自己的字赞同的点点头。

  “这倒是个好名字。”

  “谢老爷夸奖……”徐烺又看了几眼下人新拿上来糕点,怯生生的问:“我能再吃两块吗?”

  薛老爷笑着示意可以,徐烺便又拿了两块,纵使饿到不行也要在他们面前保持着好的家教和修养。

  薛老爷看徐烺虽然有些拘谨但性格还算不错,与薛承煜比起来完全是两个样子。一个开朗乐观,一个隐忍沉闷两个人正好可以互补一下。

  “如今外面天寒地冻的,看公子衣衫单薄难度寒冬,不知可愿留在我府上?”

  徐烺一听薛老爷要留下自己,赶紧问:“有吃的吗?”

  他现在也是饿怕了,这种天气无论是谁也不愿意出来,更别说去街上乞讨要些吃的,若是离开了说不定就要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有,只需公子照看一下犬子承煜便好。犬子生有顽疾,薛府人手不够无人能贴身照看,所以才托公子帮忙。若留在府上,一切吃穿用度皆由薛府支付,公子不必担心。”

  徐烺明白薛老爷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留下当个照顾人的老妈子。

  徐烺平日里也是在医庐里照顾病人,如今只要照看一个倒是轻松。更何况开出的条件很是吸引徐烺,索性便答应了。

  “那就这样定了。”薛老爷一脸轻松像是放下了重担一般,“稍后让福伯带公子去熟悉一下环境,公子先用茶点,若是不够再要便是。”

  “谢老爷……老爷叫我徐烺就好……我实在是配不上“公子”二字……”

  薛老爷笑着摇摇手,回道:“无妨……”

  徐烺见薛老爷甚是平易近人便大着胆子抽了两块糕点塞进嘴里,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填饱肚子。

  一连吃了两碟糕点喝了三杯茶徐烺才停下咀嚼的动作,虽然还是有点半饥半饱也不能再吃,长时间没有吃过饱饭猛然吃多了便会让胃难受,迫不得已只能把第四杯茶喝的一干二净,缓解一下被糕点噎住的堵塞感。

  薛老爷看着徐烺这样狼吞虎咽的吃东西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有点默默的心疼。

  这个与薛承煜年纪相同的孩子早早的承受了他不该承受的痛苦,二八年华,多么好的年纪啊。

  徐烺吃完东西再去看薛老爷,他早已离开了大堂,至于是什么时候走的徐烺无从知晓,过了一会福伯便过来带着徐烺在薛府里转悠。

  薛府大的出奇,走过前院来到后院,除去东西厢房,单说一个小桥流水的后花园就占了不小的地方,院子里只把道路打扫出来,人在院子里面有一种行走在江南缩影里的感觉。

  在花园旁边靠近主屋的院子里住的是大少爷薛承煜,门前种着一株樱树。

  虽然现在樱花未开但从那枝桠之上堆积的积雪来看也是一棵不小的树。

  而二少爷薛承毅的院子则在薛承煜院子的对面,因为薛承煜喜静,身子又不好,薛承毅年纪尚小,平日里总会折腾,为了不打扰到薛承煜的休养只好把他安排的远些。

  等把整个府邸绕完福伯带着徐烺来到薛承煜院前,小声嘱咐道:“大少爷去年染上风寒,突发高烧双腿不便行走,有些事还要你帮着去做。这是每天要给少爷准备的事情已经写在单上,还望你按着上面的做。”说着福伯将一张不长却写满了字的纸条交给徐烺。

  徐烺认真的看了看单子,觉得上面列出的事情都可以做到,便回道:“我会尽力办好的。”

  福伯点点头表示不错,又继续说:“在大少爷院子里尽量少弄些声音,少爷喜静有大的声响会令他心烦,虽然少爷不会怪罪,但是为了他的身体还是注意些为好。”

  徐烺很认真的点头,等福伯把要注意的事都说完了才敢问一句:“大少爷他有没有特别的癖好?”

  这一问让福伯有些懵,摇摇头道:“少爷性子温和,胸怀宽广,不会因为些许小事而动怒。只是现在有些意志消沉,闷在屋里不愿出来。”

  徐烺揉着自己左肩,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叹了口气,“那就好……只要不总打人就好……”

  “少爷不会打骂下人,他对下人们很好,你不用担心。”

  有了福伯一番话徐烺也算是放下心来,目送着福伯离开后才踏入薛承煜的院子,在门外深呼吸几次,准备好以后才敢敲门。

第4章 少年初见

  门外厚重的敲门声打断了薛承煜读书的情绪,他猜想是那个少年醒了来找他,便放下书,轻声说道:“进来……”

  门外人迟疑了一下才敢推门进来,刚一进屋就被屋里浓重的中药味呛到,不禁退出一步在院子里咳嗽完再回来,之后忍着呛鼻的药味,恭恭敬敬的站到薛承煜面前。

  “刚进屋的人都有如此反应,见你反应不大,可是在医馆里呆过?”

  “回少爷的话,没逃难时跟着父母学过几年医术但不精通,只会做一些抓药打下手的事……”

  “这倒是不错,在薛家还能学不少东西,不用再到外面受苦了,是我爹让你来的吗?”薛承煜明知故问,人都是他自己留下的,薛老爷不让徐烺照顾他照顾谁?

  “是,老爷说无人照看少爷,留下我帮他照看您……我叫徐烺……我比较笨……若是有冲撞了少爷的地方还望少爷告诉我……”

  徐烺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微微发抖,他面对薛承煜还是有些害怕,低眉顺目,有种很自卑的感觉。

  薛承煜见徐烺这副模样总觉得哪里别扭却又说不出,只好浅笑着回答:“无妨……”

  看着薛承煜笑起来的样子徐烺的脸竟然有些泛红,不知不觉之下竟有些看呆。

  水蓝色的锦衣将他的身形完美的勾勒出来,即使坐在轮椅上也是挺直腰杆,丝毫没有要去倚着靠背偷懒的意思。一张英气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微,只要他再笑一下徐烺估计就会沦陷。

  见徐烺一副呆傻模样薛承煜不禁又笑了一下,问:“看够了吗?”

  徐烺真的沦陷了……

  “我……我……”

  刚回神的徐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情急之下“砰”的一声跪下来,捂着自己的左肩,求饶道:“少爷我错了……您……别打我……”

  薛承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弄得摸不着头脑,他也没说什么徐烺怎么就这样怕自己,难道自己的样子很怪吗?看着徐烺瘦弱的身板薛承煜不忍心让徐烺继续跪着,催促他站起来。

  “你快起来,也老大不小了总跪着成何体统,我又不打你,你怕个什么。”

  “真的不会吗?”徐烺怯生生的问,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遭来皮肉之苦。

  “你又没做错事我为何要打你,何况就我这般如何打的动你,快快起来罢。”

  “那……谢少爷……”

  徐烺慢慢的站起来,十指交叉放在身前有些不知所措。他实在是读不懂富商少爷们的脾气,时好时坏的捉摸不透。

  薛少爷看起来很是面善,但估计也是没被自己惹生气的情况下才会这样,要是薛承煜看见他犯蠢的样子再好的脾气也会生气吧。

  薛承煜自上而下的审视徐烺一番,也不知道是近期没有吃过饱饭还是本来就瘦的缘故,明明给他拿的都是合身的衣服却也能让他穿出一种松松垮垮的感觉。徐烺瘦的跟一副骨头架子一样,小胳膊小细腿弱不禁风。

  “薛家不似其他富贵人家,在薛家主人和下人都是人,都有尊严,我不管是谁教的你这样,从今开始不用跪了。”

  徐烺绞着手指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道:“是,少爷……以后不会了……”

  在薛承煜面前徐烺总是怕说错些什么,可能是刚来还没有适应,等在他身边熟悉一段时间就好了,他不强求。

  两个人一旦不说话气氛就有些尴尬,徐烺想起福伯给他的单子上写要给薛承煜换热茶,急忙提起书案上的茶壶向外跑。

  薛承煜本想叫住他,可话刚到嘴边人就已经消失不见,少顷之间便回来,还带来一壶温热的茶水。

  “你身体尚未恢复不必如此行事,只要每天晚上将要泡的汤药准备好即可,等日子长了再做的精细些便好。”

  “是,少爷。”徐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个,谦卑的样子让薛承煜甚为不爽。

  薛承煜体谅徐烺身子虚便让他先回房间休息,然而徐烺却像是杵在原地不动,半天没有动地方,一问才知是不知道住哪。

  薛承煜用如玉的手指敲着桌面,思考一番,道:“你去找福伯,让他把院里的偏房收拾出来,你就在那先住下,来去也方便,若是有事来我屋里找我便好。”

  “是,少爷。”说完徐烺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顺手把门也关上。

  薛承煜看着窗外渐渐离去的背影心里总有种感觉令他难受,似是哽在喉咙里面一样,咽不下去也说不出,就那样死死的卡住。

  接下来的日子里徐烺每天都按着福伯写的单子做事,规规矩矩,一板一眼,像是顺序弄错了就会让薛承煜生气一样。谦卑的样子让薛承煜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由着他这样。

  几天相处下来徐烺摸清楚薛承煜的生活习惯和性格脾气,一切都如福伯所说的那样,薛承煜的脾气是真的好,就连他不小心打碎了茶杯薛承煜都没说什么,只是在旁边嘱咐他小心收拾碎片,莫要伤了手。

  自从徐烺出现在以后,薛承煜像是被他乐观向上的心态传染,慢慢的脱离消沉的状态,渐渐找回了之前的感觉。

  薛承煜时不时的会教徐烺一些医术,可惜徐烺这样的乡间郎中只能看懂些简单的医书,薛家收藏的那些藏书对徐烺来说简直是太难了,读起来都吃力更别提理解了。

  然而薛承煜仿佛对教徐烺医术一事乐此不疲,一遍没懂便再说一遍,讲过很多次的东西还是不会也不怒不恼,就一直讲直到听会了为止。

  期间徐烺想放弃,最后还是被薛承煜拉回来,一字一句的把古文念给他做着解释,不知其中有何乐趣。

  纵使徐烺学医的速度慢但薛承煜从未责骂过他,更没说过徐烺蠢笨之类的话。

  用薛承煜的话来说反应慢也不是个过错,头脑灵性都是天生,只有实力才能靠着自己去改变。徐烺没有灵活的头脑那就要慢慢教,这样才能有生活的乐趣。

  徐烺听到薛承煜的话以后学医学的更是上心,经常搬个凳子坐到薛承煜身边讨论书中内容。

  时不时的偷偷看两眼薛承煜,痴迷于他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贪恋着他身上独有的药草香气。

  原来从他见到薛承煜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沦陷了。

第5章 刹那心动

  江南的冬天走的极快,春天的脚步跟的也紧,三个多月的冬季转瞬即逝同时也迎来和煦的东风。南方的春天既温暖又舒适,不像北方春寒料峭。

  忙完了白天的事务,晚上徐烺见外面星光灿烂,月光莹莹,便问薛承煜:“外面风景正好,少爷要不要到院子里赏月?”

  薛承煜放下手中的医书抬头看了眼天空,点点头示意徐烺推他出去。

  徐烺怕薛承煜会冷,拿出毯子盖在他的膝盖上,自己则坐在石凳上抱着水果盘开始吃,那一副呆呆的模样让薛承煜看了不觉勾勾嘴角,笑的温柔。

  薛承煜从盘中拿出一个苹果咬了一口,问:“小烺来薛府也有三个月了,不知有何感受?”

  “老爷和少爷们对我不薄,未嫌弃过我是乡下来的也未嫌我手笨。现在吃的住的都有了比乡下好多了,而且江南地区好像比北方暖和,没有北方那么冷。”

  对于从小生在江南从未踏出江南一步的薛承煜来说北国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除了每个月在外游历的江启寄来的《山河志》外,再想获得关于北国的消息就只能在商队口中得知,自是很好奇多嘴问了一句。

  “不知小烺的家在北国是何样子?平日里又都做些什么?”

  “我家……只是一个比较破的房子,大小只有少爷院子这样大。院子里放着药材,爹娘平日里给村民治病,晒药材,我帮着他们打下手,上山才药。”

  说到这徐烺啃了一口梨,一边砸着嘴一边说的样子好生放纵,薛承煜也不管由着他这样。

  “日子过得不算辛苦也不算安逸,只可惜我天生愚笨不是个学医的料,除了会抓药以外其他的都不会……

  本以为时间还长可以慢慢去学,没曾想去年灾情多发,爹娘为救人染上疫病走了……留下我一路逃难,搭着南下的商队才来到江南……”

  徐烺回忆起旧事有些哽咽,轻轻的抽了一下鼻子又啃了一口梨,掩盖自己伤心的情绪。

  薛承煜见面前的人儿如此难过自知失言,将手搭在徐烺肩膀上,安慰道:“以后你把薛家当做自己家便好,想学什么我便教你什么,跟着我无人敢说你笨。”

  薛承煜再平易近人归根到底还是个少爷,难以明白像徐烺这样底层弱者的悲苦,对于他们薛承煜只有同情和惋惜。

  徐烺被薛承煜一番话感动,又抽了一下鼻子,糯糯的说了句“有少爷真好”,听的薛承煜心里竟有些满足。

  “小烺若觉得我好便要长久留在我身边,做事小心些,莫要伤了自己。”

  徐烺一时没明白薛承煜的意思只是木讷点头,薛承煜见那副呆呆的样子不自觉的伸出手,掐了掐他的小脸。

  来薛府也有三个月时间,每天吃的东西不少却不见长肉,瘦的像只小猴子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薛家克扣下人呢。

  薛承煜左右也无事,把手搭在徐烺的左肩上,刚想给他捏一捏肩缓解一下他身上的疲劳徐烺却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慌忙的躲开。

  “少……少爷……这不合适……”

  薛承煜不得已收回手,神情失落,低着头陷入沉思。徐烺肩上有伤而且还是新伤,刚来薛府时肩膀的骨头位置还是错位的,经过正骨才算把位置调回来。

  薛承煜曾问过徐烺伤是怎么弄得只是徐烺不说,薛承煜派人四处打听才得知徐烺之前在乔家做过事,至于是怎样流落街头的就无从知晓。

  知道徐烺的遭遇后薛承煜的心总是隐隐作痛,十分心疼这个不被苍天眷顾的男人。

  其实薛承煜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从徐烺来到身边以后就越发的依赖他,教他学医也好看他忙来忙去也罢,只要徐烺在自己身边,能出现在自己眼前就是好的。

  凭心而论在薛府里照顾人最细致的当属福伯,但福伯对薛承煜来说只是亲人,幼年时丧母是福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照顾他和薛承毅,对其关心程度不低于他们的亲生父亲。

  而徐烺给他的感觉不同,只要一睁眼能看到徐烺心里仿佛是吃了蜜饯一样甜,徐烺的一举一动都值得他去欣赏。

  每当看着他单薄的小身板在面上晃悠时真的很想一把将它揽入怀,给他最大的保护和关爱。有时候薛承煜不禁在想,他怕不是有断袖之癖……

  事实证明着他的确是有……

  徐烺感觉出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气氛,咬了一口梨,怯生生的说:“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少爷……只是不敢问……怕少爷生气……”

  薛承煜勾了勾嘴角,浅笑着回答:“但问无妨。”

  徐烺迟疑一下才敢开口:“当初少爷把我留下来的原因是什么……薛府有很多比我会照顾少爷脑子比我灵活的人。

  而且福伯才是照顾少爷最细致的人,为什么最后会让一个从雪地里捡来的外人照顾少爷……这不合情理……”

  此问题一出让薛承煜也很是为难,当初留下徐烺只是出于医者仁心,为了不想让他死在冬天里。

  而那时心却私自做了决定,控制自己的大脑说出那番话留下了徐烺。

  同是天涯苦命之人,同样是因雪遭难又同为医者,如果这些缘分都不做数的话那还有什么能够把两人引在一起?都说医者难自医,也唯有两个医者在一起才能医好对方的伤痛。

  薛承煜用咬苹果来掩盖自己尚未想好答复,昔日静如止水的眸子里终于泛起波澜,小心试探,旁敲侧击的问:“小烺为何会有如此疑问,莫不是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妄加议论我?”

  “不是的少爷……没有人说闲话……只是……只是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像梦一样,我怕梦醒了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徐烺急忙解释着,生怕会惹薛承煜生气。

  “从逃难被救下再到能留在少爷身边……这来的太突然了……我怕我太笨会照顾不好少爷……怕因为自己蠢而惹怒少爷……怕少爷生气了会赶我走……我喜欢呆在少爷身边……我……我不想离开少爷……”

  徐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几句仿佛是竭尽全力嘶吼出来一般,在宁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就连天上的星星也像是被吓到似的跟着闪烁了一下。

  这是徐烺早就想说出来的话,从看到薛承煜的第一眼起他就想留在薛承煜身边,只要不赶他离开让他当牛做马也愿意。徐烺眼里噙着泪,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薛承煜。

  薛承煜听到徐烺说这话也颇为震惊,缓缓的伸出手将徐烺的脸抬起,四目相对时那种难以言明的感情终于被确定了。

  他也是爱他的,那份刹那间的心动就是最好的证明。

  “小烺放心,我是不会赶你走的,我……也是很喜欢有小烺在身边。”

  徐烺没想到薛承煜会这样直接的给他答复,愣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少爷不会是拿我寻开心罢……”

  薛承煜牵起徐烺的手,抚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将脸贴近徐烺认真的看着他,“我可曾骗过小烺?”

  徐烺未曾如此近的看过薛承煜,淡淡的月光投到薛承煜脸上衬着他柔和的目光让徐烺看的发呆。

  一瞬间小脸涨红,就连耳朵尖都要红透了,结结巴巴的回道:“不……不曾……”

  薛承煜紧紧地握住徐烺的手,浅笑着说:“徐烺,在我身边什么都不用怕,天风海雨,我都能替你挡!”

第6章 新的方法

  自从那夜月下长谈以后薛承煜对徐烺越发的好,不是带着徐烺出去做衣服就是给他买各种好吃的,势要把徐烺喂胖。

  而薛老爷知道儿子愿意出府自是高兴,虽然每次出去都要嘱咐几句但并不加管束,只要薛承煜不再消沉下去着比什么都好。

  而徐烺需要现在做的不仅是照顾好薛承煜的身体,还要照顾好他那随时出击的手。

  刚一开始薛承煜还是相敬如宾,只坐在他身边时才会碰一碰手,而现在则是看出徐烺并不反抗就原形毕露了。

  薛承煜总是会趁徐烺端茶递水时将徐烺搂近怀里,徐烺本身就爱脸红,呆在薛承煜身边以后不知道脸一天要红多少次,他总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是烫烫的,想要控制自己却控制不住,哪怕是薛承煜倒茶的姿势也会让他呆上片刻,脑子里都是薛承煜的样子,挥之不去。

  就连徐烺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难道一见钟情的力量这么大吗?

  然而薛承煜每次都只是咬着徐烺的耳朵,在颈项间厮磨,双手安安分分的环在他的腰上不越雷池一步。

  胳膊紧紧的圈住徐烺让他贴到自己身上,生怕一松手徐烺就会跑掉一样,连就寝也要同衾而眠。

  珍惜的东西一旦得到就会害怕失去,即使是圣人也一样,何况薛承煜他还不是圣人。

  薛承煜对徐烺一直都很温柔,从不强迫徐烺做不愿意的事,遵循着顺其自然,水到渠成这条定律,然后就不知道薛大少爷何时能够吃到徐烺了。

  又到了下午换热茶的时候,徐烺刚提着新换的茶壶刚一进门就被薛承煜拦腰抱住。

  幸好徐烺已经习惯薛承煜的突然出现,不然受这一番惊吓怕是又要摔坏一个茶壶。

  他不能再摔茶壶了,要是再摔下去怕是福伯都要怀疑他们两个在屋里干些什么。

  薛承煜用带有倦意的双眼看着徐烺,轻声问道:“小烺何时出去的,我怎么不知晓呢?”

  徐烺放下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无奈薛承煜抱的太紧,很是费力的转过身去将热茶递给薛承煜,“在少爷睡着的时候。刚才少爷伏在书案上睡着了,用不用我扶少爷去床上休息?”

  薛承煜恋恋不舍的松开徐烺,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倒是有些乏了,休息休息也好。”

  徐烺点头明白,将薛承煜推到床边,薛承煜十分缓慢的迈出左腿踩到地上,又用勉强还有知觉的右腿支撑着自己,费了不少力气才躺倒床上,半靠在床栏上叹气。

  徐烺很少见薛承煜叹气,拉过被子给薛承煜盖上腿,关切的问:“少爷可是有心事?”

  “心事倒是没有,我只不过是觉得我爹不应该再在我腿上浪费药材。这残腿治了一年多的时间还是没有要恢复的迹象,与其费心费力还不如放任自流,别再做这些无谓的事情。”

  “少爷,话不可说的太绝对,不管怎样都要试试,万一成功少爷就可以恢复了。”

  薛承煜笑着摇摇头,敲着自己麻木的左腿,“纵使有办法其成功概率也小,耗费的时间也多,没有三五载难以成事。”

  这时徐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默念了一句“医人五载则成”,赶忙起身来到书案前翻找书籍。

  然而翻了一通后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书,只好失落的低着头重新坐回到床上。

  薛承煜见徐烺如此模样,不禁担心的问:“在找什么?很重要吗?”

  徐烺没有回答薛承煜的问题,挠了挠头,似是在努力回想把东西放在何处,但不管怎样回想都想不起来,无奈之下只能先放弃。

  “我前两天在书上看到有人用针灸刺激穴位使淤积的血气得到疏通,我觉得此法也用于少爷的腿上。

  少爷的腿是因为血气不通才会导致麻木和无痛感的,少爷之所以还能控制它至少证明着其本身并没有发生病变,所以证明这腿还是能治的。”

  薛承煜看着徐烺半天没说话,嘴角却勾起了浅浅的笑意。他的小烺长大了,不再是之前那个连医书都看不懂的小郎中了。

  然而更令薛承煜感到欣慰的是原来前一段时间徐烺扒着自己天天给他讲医书上的文言断句为的是这个,为了找到一个能医好他的腿的法子徐烺都快把书案上摆的书翻了个遍,虽然不知道徐烺是否读懂上面的意思,但其心仍值得佩服。

  徐烺见薛承煜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揉搓着衣角,小声问道:“少爷怎么不说话了,是我说错了吗?”

  “小烺没说错,只是那法子对病不对人,若是想试试我陪着小烺便是。”薛承煜说这话时十分轻松,仿佛那些针药不是在自己身上施用似的。

  “可是……若是伤到少爷……那我岂不是个罪人……”

  薛承煜笑着摇摇头,牵起徐烺的手放在他毫无知觉的腿上用力掐着,直到被掐的地方已经出了血印薛承煜也没皱一下眉。

  “它没知觉我也不会痛,伤没伤到也没有人会知道,就算是伤了也是我的事,不会责怪于小烺。纵使是天塌下也来我顶着。”

  徐烺不喜欢薛承煜说这种话,有时徐烺觉得薛承煜哪里都好就是这沉闷的态度不是很好。医书上很多疑难杂症都是因为心态压抑才引起的。

  而且薛承煜这样对自己也太不负责任了,若是天塌了压死了他,又叫他身后的徐烺怎么活?难道要背负着愧疚活一辈子吗?这不是比让他死还难受吗?

  “少爷,这种话不可乱说……”

  “无妨,上天已经收了我的腿也不差收了我的命,若是一直这样瘫着活到死还不如现在死了……”

  薛承煜话还未说完徐烺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薛承煜第一次在徐烺的眼里看出了生气的神态,那是一种出于内心的埋怨,似是在责怪他说那些话。

  “少爷若是再说胡话我就生气了,命数自有天定岂是我们能够妄加评价的。少爷要相信只要付出努力就会有结果,不管这个结果何时会到都要充满希望。”

  薛承煜双眼一弯,眼里尽是柔情,握住徐烺的手,宠溺的回道:“好……为了不让我的小烺生气我不说了。”说完瞬间直起身子,出其不意的在徐烺额头上落下一吻。

  “有小烺真好。”

第7章 金针过血

  等到掌灯时分徐烺又开始忙碌起来,徐烺把薛承煜要泡脚的汤药拿到屋里,一打开药罐子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那气味甚是冲鼻,呛的徐烺不住的咳嗽。

  而薛承煜也有些受不了药味,用手在鼻前扇了扇,皱眉闻了一下药,不禁扯了一下嘴角。

  徐烺屏住呼吸把药倒进木桶,对好水后将薛承煜的脚放进木桶里,之后如释重负般坐到床边,问:“少爷,老爷这是加了什么新药材?为何味道如此之大?”

  薛承煜思考片刻,摇摇头道:“可能是味奇药吧……我也未闻出是何药材,不过我觉得这次我爹肯定是下血本了。”

  之后从身边拿出一本医书递给徐烺,“这是你上午要找的书,我无事翻了翻,随手就放到枕头下了。你说的那个法子我也看了,觉得还可以。”

  听到薛承煜的肯定徐烺如获至宝,兴奋的问:“真的吗?少爷也觉得这个法子可以?”

  “嗯。医书上说的症状与我的病症相似,都是由气血不通而造成下肢麻木无感,行医之人花费三年时间不断施针刺激穴位使其气血流通,患者逐渐恢复知觉。但这个只适合病症较轻的患者,我这般严重估计要多费些功夫……”

  徐烺明白薛承煜的担忧,只是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薛承煜的腿治好,承蒙薛家这般照顾唯一能回报的就是把薛承煜的腿治好。

  “少爷是不相信我吗?既然有办法就不能干等着,不管要等多久都要试试,说不定哪天治好了,少爷就能站起来了。”

  薛承煜看着徐烺十分认真的样子微微勾起嘴角,十分宠溺的捏了捏徐烺的小脸,安慰道“小烺说能成功就能成功,我相信小烺。左右也无事,等泡完脚就试试吧。”

  “好。”徐烺高兴的笑的像朵花,露出两颗小虎牙,其可爱的模样让薛承煜不禁想要亲一下。

  结果没过多久薛承煜真的去实干了一把,薛承煜将手搭在徐烺的脖子上,一把将徐烺搂进怀里,趁着徐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空挡亲上了他的脸颊,徐烺没想到薛承煜会突然亲他,小脸登时变得通红。

  徐烺意识到薛承煜接下来还会有动作,赶忙推开薛承煜。由于害羞小脸变得更红,脸上带着一丝委屈倒显得十分诱惑。

  “少……少爷……水凉了……我去倒水……”说着徐烺便站起身,抱着木桶急匆匆的离开了房间。

  薛承煜看着徐烺离开的背影,将心里不堪的想法压下去。

  这两天也不知是怎么,也许是邪火太胜以至于脑海里总有一些不堪的画面浮现,总有一个声音去催促他去占有徐烺。

  只有占有了徐烺才不会跑。可是他怎么能做徐烺不喜欢的事呢,更何况这种事情也急不得。

  等徐烺倒水回来薛承煜已经将腿搭在床沿上,虽然现在薛承煜还很正常但徐烺担心他会再动手动脚的。

  毕竟他能感觉到这两天薛承煜都像是在克制,他说不出口也不敢问,就这样自己憋着让他看的难受,却也不好说什么。

  徐烺从药箱里拿出薛承煜常用的金针,又将穴位对照图打开,研究了半天时间也摸不准薛承煜的穴位,迟迟不敢下手。

  薛承煜见徐烺愁眉苦脸样知道他有困难,拿出一根金针递到徐烺面前,轻声询问:“不敢下针吗?”

  徐烺挠了挠脑袋无奈的点点头,尽管书上写的方法详细但自己没有实践经验。

  这人身上的穴位所在位置差不多,但每个人对针灸产生的反应都不同。

  徐烺生怕自己疏忽大意而伤到薛承煜,一直小心谨慎着,如今要实践一下还真的有些害怕。

  “如果我伤到少爷……少爷会怪我吗?”徐烺怯怯的问。

  薛承煜并没有回答徐烺的问题,反倒是将金针塞进徐烺的手中,握着徐烺的手慢慢的带着徐烺开始施针。

  若是薛承煜一丝一毫都不怪徐烺那肯定是胡说,但他在选择相信徐烺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不怕徐烺会害他。

  能死在自己所爱之人手中,应也无求了。

  薛承煜带着徐烺在自己的腿上扎完了三十二针才松开徐烺的手,期间徐烺的手一直在颤抖,出于本能的要抽回去时都被薛承煜用力握住。

  如今是薛承煜自己在给自己施针,如此针灸只为教徐烺针灸的手法罢了,就算是传出去薛老爷知道后也说不了什么。

  这样既可以让徐烺免受责罚,又可以让徐烺继续以此法治疗自己,何乐而不为?

  徐烺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薛承煜,他并不能理解薛承煜这般冒险之举,这样教他手法是否太过草率?

  “以后按着这些位置扎,深度在一指宽。等明天在汤药里加入藏红花,我再喝些畅通气血的药,待时间长了应该会有些效果。”

  薛承煜说完便收了针,将针放回到针包里递给徐烺时发现徐烺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薛承煜抬起徐烺的头,仔细观察一番,关切的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徐烺摇摇头,甚是失落的答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原本是我说要给少爷治腿,结果却还是要少爷自己去治……我……我真是太废物了……”

  然而未等徐烺说完话薛承煜便打断了他,“小烺又在说胡话了,你若是没有用怎能在医书上找到这种办法来医治我的腿?小烺,平日里对自己要有信心,不要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能看到别人干的好就觉得自己没用,要多想想自己会干什么,才能让你自信起来。”

  “我爹娘都说我笨,不是块学医的料,学了这么长的时间医术还不及少爷的一半……想来真是惭愧……”

  徐烺说这些话时不敢正视薛承煜的眼睛,低着头生怕薛承煜会责怪他一样。

  “小烺,你抬头看我。”薛承煜双手捧起徐烺的脸,认真的看着徐烺,“从我的眼里能看到什么?”

  徐烺不解的盯着薛承煜的眼睛看了半天,那深邃的眼睛里除了他之外再无它物,也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少爷眼里……都是我……”

  “对啊,我的眼里只有小烺!我看人一向很准,我觉得小烺可以,小烺就一定可以。小烺怕伤我但我不怕,老天让我发高烧都没有烧死只是瘫了就证明着我命大,所以小烺就放心大胆的治,天塌了有我抗,没有任何人会责怪你。”

  徐烺沉默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少爷……你……对我真好……”

  薛承煜见徐烺状态好了不少便扯了扯嘴角,将徐烺搂进怀里,摸着他柔顺的头发,看着那副乖巧的样子,他心里的想法越发忍不住。最近徐烺对他的诱惑力真是越发的强大,让他总在失控的边缘徘徊。

  薛承煜做了两次深呼吸也没将心情平复下来,反倒是加剧了内心的躁动不安,最后冲动还是打败了理智,让薛承煜着实疯狂了一把。

  “小烺,今夜良辰美景不可辜负,不如你和我在一起吧?”说完这话薛承煜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疯子,这种话怎么能是他说的呢。

  但是事实胜于雄辩,这话的确是他说的,后期的事情也是他干的。

  没等徐烺反应过来薛承煜说的是什么意思,薛承煜就已经把手环到他腰上,一个轻松的翻身便将徐烺压到身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徐烺感到颇为震惊,双手紧紧抓住薛承煜的胳膊,阻止他下一步的动作,“少爷你这是做什么啊?”

  薛承煜终于结结巴巴的把这几天憋的话说出来了,他的确是不想强迫徐烺所以才这般试探。

  薛承煜的左腿麻木无感,压在身上如巨石一般让徐烺动弹不得,一双手放在哪里也不是,只能抓在薛承煜的肩膀上,用力推开他。

  虽然徐烺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实在是让他紧张的不得了,身子不住的打着颤。

  薛承煜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是吓到徐烺,从肩上拿下徐烺的小手握在自己手中,抚着徐烺瘦弱的肩膀安慰着:“若是你不愿意就不勉强了……”

  徐烺盯着薛承煜的眼睛看了半天,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满满的期待和纠结,让他一时间也做不出选择。

  徐烺点头,他的脸红的像个苹果,可见他是经过了多少次心理斗争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身为一个男人,没学过怎样侍奉另一个男人,也没有女人柔软的身子,身上除了一层皮外就是骨头,摸起来感觉有些硌手,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讨好薛承煜。

  薛承煜揉了揉徐烺的头,浅笑了一下。

  许久之后……

  薛承煜紧紧抱着徐烺勾了勾嘴角,抱着徐烺勾了勾嘴角,轻声说道:“从现在开始徐烺彻彻底底是我的人了,以后不管到哪里都要紧跟着我,让我可以护着你一辈子。”

  徐烺没听见薛承煜最后说的话,两眼一合便睡了过去,他庆幸今生能遇见薛承煜这样的爱他的人。

  有薛承煜在,天风海雨,又有何畏?

第8章 交流感情

  徐烺打小有个毛病,白天一累晚上就爱做梦,昨夜的一夜春宵早已超出他的承受范围,合上眼没一会便陷入梦境。

  梦里是呼啸的大风和漫天的大雪,徐烺衣着单薄的在雪中漫无目的寻找着,而眼前除了茫茫白雪以外再无他物,仿佛这世间仅剩他一人。

  徐烺想不起自己要找什么也不知道要去哪,就这样在雪中走着。

  不知走了多时他的双脚开始变得僵硬,身上也冷的颤抖不止,他紧了紧身上不能御寒的衣物又向前走了几步,一步没站稳摔进雪中。

  冰到刺骨的雪挨到身上让徐烺颤抖的更加厉害,冷,太冷了,冷到他失去知觉,他清楚目前的情况,他很可能就这样冻死在雪里。

  徐烺在雪中蜷缩成一团,面对死亡他并没有做太多的挣扎。

  死就死吧,像他这样连爹娘都嫌弃的无用废物,死掉了也无人会觉得心疼。

  被冻死需要的时间很长,天地间无人来救他而自己也改变不了现状,索性就合上眼,等着生命从身体里流失。

  就在徐烺眼前快陷入黑暗的瞬间一个无比火热的东西贴到身上,源源不断的热量从那东西上传来,逐渐温暖了他冻僵了的身体。

  徐烺睁开被雪覆盖的双眼,艰难的辨别着方向,挪动着身体向温暖靠近,费力的抱住了温暖,而温暖也将他包裹住。

  徐烺用头蹭了蹭那东西,紧接着再次陷入黑暗。不过这次耳边没有怒吼的寒风,天地间的大雪也停歇。

  而在现实世界中徐烺的确是以同种姿势抱住了薛承煜的胳膊,薛承煜不知道徐烺做了什么梦,但从这依依不舍的样子上看这梦肯定不是个好梦。

  瘦弱的身板不停的打颤,像只小猫一样依偎在自己怀里,让薛承煜莫名的心疼,只好将徐烺抱的更紧。

  两人就这样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鉴于徐烺仍旧紧紧的抱着薛承煜的胳膊,薛承煜又不舍得弄醒徐烺,只好继续保持着这个姿势翻看着昨晚上没来的急放到书桌上的书。

  时间一长薛承煜便觉得自己的胳膊开始发麻,只是这衣袖可断胳膊不能断,他甚至明白了当年汉哀帝有多喜欢董贤才能断袖。

  好在徐烺醒的早,在迷迷糊糊中松开了薛承煜的胳膊,这才让薛承煜解脱出来。

  徐烺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薛承煜正躺在身边看着自己,急切的想要翻身起来却无意间牵扯到后面的伤口,疼的不禁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后腰也传来阵阵酸痛,就连想伸一下腿都会疼的不行,无奈之下只好重新躺回到床上缩在被子里,露出一双委屈的大眼睛,看着薛承煜不说话。

  薛承煜看着徐烺这副模样想笑,靠在床栏上伸手摸了摸徐烺的头,关切的问:“有没有感觉不舒服?还疼吗……”

  过了一会徐烺才怯生生的钻出被子,拉了拉薛承煜的胳膊,似是有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十分委屈的样子惹的薛承煜越发怜爱他。

  “小烺有话就说吧,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烺咬着嘴唇,思虑半天才吐出一句:“昨夜少爷……对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薛承煜明白了徐烺在担心什么,拉过徐烺的手握在手中,安慰道:“当然是真的,我最爱小烺了,自是不会骗小烺的。”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敲门声,丫鬟端来早饭正在外面轻声询问着,“少爷,早饭做好了,要端进来吗?”

  徐烺想到两人现在的状态立刻缩回到被子里,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薛承煜,等着薛承煜回答。

  薛承煜看了一眼徐烺,微微勾起嘴角,浅笑着问:“是怕别人看见吗?”

  徐烺点点头,虽然他搬到薛承煜房间的事整个薛府上下都知晓,但是借着能够更好的照顾薛承煜的名义才搬过来的。

  让下人看见也就罢了,若是让薛老爷知道他这样“照顾”薛承煜还不把他打出薛府?他不能冒这个险。

  “没事的,她们的嘴都严,不会传到我爹那里。”然后话音一转,薛承煜便叫丫鬟进来,将早饭端到床边。

  丫鬟将粥递给薛承煜,看了一眼缩在床角落里的徐烺也没说话,只是给薛承煜行了一个礼便转身退出房间,临走时还不忘带上门。

  薛承煜用玉勺搅拌着粥,热气时不时飘到空中,浓浓的饭香钻进徐烺的鼻腔,让徐烺的肚子很是应景的叫了起来。

  徐烺小心翼翼的坐起身,靠在床栏上,伸手想去接粥却被薛承煜给拦下。薛承煜盛出一小勺吹了吹才喂给徐烺,徐烺迟疑了一秒才将粥喝下。

  那粥碗不小,里面能盛两个人的量,看这样子应该是薛承煜特意吩咐下人把两个人的粥做在一起了。

  薛承煜喂完徐烺一勺又给自己盛了一勺,尝尝了味道觉得还不错,之后又盛出一勺喂给徐烺,弄得徐烺很是不好意思。

  “你现在要多休息,多吃点东西……昨天我弄疼你了……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徐烺本想告诉薛承煜自己没事但又难以开口,他不忍心辜负了薛承煜的关心,只好点点头表示明白。

  徐烺闷着头吃着薛承煜喂过来的粥,小声说道:“我其实还好……没有很疼……就是腰有点疼……”

  薛承煜用勺子戳了戳粥,嘴角勾起一丝坏笑,不知在想什么。

  “那等喝完粥我给你揉揉吧,我手法还是不错的。来张嘴,喝掉。”

  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喝完一碗粥,徐烺慢慢的翻过身去趴在床上等着薛承煜给他揉腰。薛承煜也不是磨叽的人,放下碗活动活动手腕就开始给徐烺揉腰。

  徐烺的腰很细,虽不像女子的纤腰盈盈但与其他男子相比也是细到难以达到的程度,颇有楚宫腰的感觉。

  也许是这几个月在薛府里吃的补品多些,徐烺的腰终于摸着不那么硌手,软软的让薛承煜爱不释手。

  薛承煜揉着揉着手上便开始使坏,他清楚徐烺的腰很是敏感,于是故意的在腰上掐了一下让徐烺好生惊吓。

  徐烺抓住薛承煜不安分的手,转过头看着薛承煜,“少爷,你别掐那,很痒的。”

  听了这话薛承煜嘴角更翘,拂掉徐烺的手继续跟徐烺闹着。

  薛承煜不停的挠着徐烺腰间的痒痒肉,弄得徐烺一直笑个不停,直到最后笑出眼泪薛承煜才放过他。

  徐烺抹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喘了一会才转过身,十分委屈的问薛承煜:“少爷……你怎么这么坏……之前都没看出来呢……”

  “像小烺这样的美人自是要多多疼爱才行,不然就暴殄天物了。”

  这样轻浮的话若是在登徒子嘴里说出来肯定是会遭到众人的厌弃。

  但薛承煜说去来却是别样的风味,让人舍不得去责怪他的“口不择言”。

  徐烺的小脸通红,抱着被子别过脸不去看薛承煜,“我哪能算什么美人,少爷这是在嘲笑我了。”

  “才不是嘲笑,在我眼里小烺可是比潘安还要好看的人儿。能遇到像小烺这样好看的人也是耗尽了我一生的运气。”薛承煜将徐烺的手攥进自己手中,又转过徐烺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上天收了我的腿却又赐给我小烺,这既是讽刺也是恩赐,所以我要紧紧的抓住小烺,不会再让小烺受一点委屈遭一点罪。

  我会把我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所有的爱都给小烺,我要让小烺做这世上最幸福的人。纵使前路有困难重重都由我一人独抗!”

  “少爷……”徐烺被薛承煜感动的眼眶发红,眼睛里闪着泪光。

  薛承煜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对他这般好的人,他的父母虽有养育之恩到对他的责骂多于关心,总是嫌他笨手笨脚,没有好脸色看。

  徐烺从小就活在自卑和苛责中,谦卑的性子深入骨髓,懦弱也时时刻刻伴随着他,让他总觉的自己低人一等。

  薛承煜对徐烺好的是没有话说,全府上下都能看出自家少爷是有多么重视徐烺。

  虽然徐烺没要求过什么也不曾恃宠而骄,但在薛承煜的关照下徐烺的吃穿用度都快赶上福伯,就连薛老爷也默许了两人搬到一屋住,由此可见大家都是很接纳徐烺的。

  徐烺自己也能看出薛府里的人对他如何,他也很庆幸自己能被薛承煜救下然后成为他的爱人。想到这一滴眼泪不禁从眼角滑落,重重砸在薛承煜的手上。

  薛承煜抬手拭去徐烺脸上的泪痕,又揉了揉脸颊,问:“我的小郎中怎么掉金豆了?可是我哪里说错了?”

  “没有……少爷没有说错……只是我太感动了……谢谢少爷当初救我又把我留在身边,让我能享受这样的生活,在少爷身边的每一天都很开心也很幸福。

  有少爷就有了天,徐烺此生只会爱少爷一人,愿为少爷耗尽心血。纵使有一天少爷烦我,厌我,除非少爷赶我走,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离开少爷!”

  薛承煜拿徐烺没有办法,昨天还是他说不要总拿生气说事,而今天就说死也不离开,两相矛盾的小烺可真是好玩呢。

  薛承煜俯下身在徐烺额头上落下一吻,安慰道:“我不要你死,我要你能好好的活,哪怕是为我而活也好,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什么都好。”

  徐烺将头靠在薛承煜的身上,胳膊紧紧的环上了薛承煜的腰,郑重其事的承诺道:“承君一诺,定守一生。”

  薛承煜摸着徐烺的头,心里甚是欣慰,他的小烺与他一样都是深深爱着彼此,这便是难得的真心。

  “左右在家闷着也无趣,等你休息好了咱们便出府到街上转转,看看新鲜事物,长长见识,可好?”

  “嗯,少爷去哪我就去哪。”

  “真乖——”说着薛承煜又是一吻落在徐烺的唇上,徐烺的唇真是让他亲次都亲不够啊。

第9章 外出游玩

  徐烺在床上躺了有小半天,觉得腰没那样疼以后才起身伺候着薛承煜更衣。

  唯有这个时候薛承煜才会感觉到自己的力不能及,他的腿真是拖累徐烺,也唯有让它尽快好起来才能自由的带着徐烺出去游玩。

  两人吃完午饭休息一会见外面天朗气清便决定出府转转,结果刚获得薛老爷的同意,来到大门口时却被叫住。

  徐烺回头一看来人原来是二少爷薛承毅,忙行礼喊了声“二少”。薛承煜一见薛承毅来就知没有好事,脸上不觉挂上不满的表情。

  薛承毅生性活泼不拘小节,又比薛承煜小三岁自是不懂看大哥的表情行事,拉着徐烺的胳膊开始晃,用带有埋怨的语气问道:“你们出去怎么不叫上我,我也在家闷了好几天,都快要长毛了。”

  薛承煜不想让薛承毅跟出去打扰到他和徐烺的二人世界,搪塞道:“爹给你布置的任务你都完成我才能带你出去,不然爹知道了会生气的。”

  薛承毅挠了挠头,撒着娇求着薛承煜:“爹叫我背的那些书我都背下来了,字也练了,帐也看了都没问题,大哥就带我出去嘛,我肯定不给大哥和烺哥添麻烦,可以吗?”之后又向徐烺眨了眨眼睛,示意徐烺帮忙求求情。

  徐烺看了看薛承煜又看了看薛承毅,有些左右为难,思虑一番还是替薛承毅说些好话:“少爷,二少爷总在家里闷着也不好,就带二少爷出去吧,适当放松放松,劳逸结合也是好的。”

  薛承毅听徐烺帮着说话立刻接上话茬,道:“对对对,劳逸结合!劳逸结合!”

  见徐烺都帮着薛承毅说话薛承毅只能无奈的扶额,心想:薛承毅现在学的是越来越精,也不知道是从哪学来这样磨人的法子,一点都不像他这个兄长一样稳重,等来日该如何接掌家业。

  “罢了,看在小烺为你说话的份上就带你出去好了。你说你都快十五岁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将来接管家业又怎么让我和爹放心,也不知道少倾妹妹是怎么受得住你这性子。”

  听到兄长怼自己薛承毅也不甘示弱,反击回去:“烺哥怎么受得了你少倾就怎样受得了我!”

  此话一出的薛承煜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同时也吓得徐烺身子一颤。难道他们两人的事让薛承毅看出来了?他们表现的也不明显啊。

  薛承毅见两人的神色都不太正常,明白是刚才说错了话立刻服软装怂,此时不服软何时服软?

  薛承煜拿自家弟弟没有办法,无奈的叹出一口气,连看都没看薛承毅一眼便让徐烺推着自己出府。

  他不明白明明都是一个爹教出来的,只是小了三岁差距就这么大。

  薛承毅简直就是自己的反面,自己喜静,沉稳内敛,而薛承毅则爱闹腾,总是在自己院子里弄出巨大的声响,时刻都闲不住,上蹿下跳像只猴子,一点都没有他的稳重。许是尚且年幼,等长大些也许就好了。

  三人没带多跟随的下人,离开薛府来到街上,此时正逢十天一次的大集,街上人头攒动甚是热闹。

  自从徐烺被薛承煜救下,又赶上天冷两人都不爱出府便在府里整呆了一个冬天。

  徐烺在老家时也见过这般热闹的集市,街两边卖的东西有许多是他没见过的东西,光看着就觉得新奇,没一会功夫就看花了眼。

  薛承毅的确如自己所说没给两人添麻烦,只是他总是跑来跑去的绕的薛承煜眼睛发花。

  幸亏薛承毅每次跑开的距离都离他不远,不然在这人山人海的集市里想找一个人可想而知有多难。

  薛承毅与薛承煜总体上有七分相似,除了两人的言谈举止不同外更为明显的差别是两人的眼睛,薛承煜的眼睛深邃,如藏世间星辰,而薛承毅的眼睛则更为明亮,目光如炬,炯炯有神。

  每次徐烺去薛承毅院里送东西时对上薛承毅那双明亮的双眼都会觉得自己被看的通透,经商的人家里孩子能有这样明亮的眼睛可是难得。

  三人逛着逛着徐烺突然在一个捏泥人的摊子前停下,徐烺眼睛都眨一下的看着摊上摆着的一个黑的发亮的盘龙泥塑出神,就连薛承煜叫他都没有听见。

  薛承煜顺着徐烺的目光看向泥人摊,拍了拍徐烺的手,等徐烺反应过来才问:“可是看到喜欢的物件了?”

  “嗯。”徐烺点点头,指着那个盘龙泥塑说道:“我挺喜欢那个的,只是我没带银两出来买不了……”

  听了这话薛承煜嘴角微翘,笑着回道:“跟我出来小烺只挑喜欢的买就好,你先推我过去。”

  徐烺推着薛承煜到摊前,卖泥塑的老人一见到是薛承煜和薛承毅来了立刻迎上,“这不是薛家的少爷们吗,你们可都是好久没来了,可有喜欢的物件?”

  薛承煜对着老人有礼貌的点头,回道:“承毅喜欢您摊上的盘龙泥塑,让我来问问价。”

  “这个啊……”老人拿起盘龙泥塑看了看,又拿起旁边一个相同的泥塑放在一起,用木盒装好以后递给薛承煜。

  “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做的不好还让少爷们见笑了,要是二少爷喜欢直接拿去就好,不用给钱。”

  薛承煜拿着泥塑摆弄一番,泥塑做的栩栩如生,龙须龙鳞等小细节也做的一丝不苟,可见老人做这泥塑时废了不少心血。

  薛承煜听老人这样说不禁推辞道:“这怎么能行,您老大病初愈,看病问诊又花了不少的钱,还要靠这生意来维持家用,我们自是不敢白拿。还望告知价格,不然我们心里难安。”

  “真的不用,少爷们能光顾老朽的摊子就已经算是给老朽面子了。大少爷给我看病也废了不少精力,老朽家穷诊金还欠着,卖这点东西赚的连诊金都不够怎么敢再收钱啊。若大少爷非要给,那就当这两个小玩意是抵诊金的。”

  见老人话说道这份上薛承煜也不再推辞,将泥塑交给徐烺,带着薛承毅一同对老人一拱手道谢:“那我们再此谢过了。”

  老人笑着回礼,他一个市井小贩可受不了薛家少爷们的谢。

  薛家的正统风气在商界是有目共睹的,看病行医,买卖药材都是明码标价,从来不再背后搞猫腻。

  薛家人更是医者仁心,若是遇到支付不起诊金的病人便会先赊着,不管何时付都可以,由此名望颇高,深受邻里街坊的尊敬。

  就连商会里的人见了薛承煜都要礼让三分,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一生没个灾病,要是得罪了薛承煜这个未来的薛家掌门人可有罪受得。

  徐烺推着薛承毅又向前走了一段路,薛承毅突然笑着跑到徐烺面前,对着徐烺一个劲的挤眉弄眼,让徐烺摸不清头脑。

  “烺哥,看不出来大哥对你还挺上心的嘛,能让他亲自买东西的人是少之又少,这次竟然还是借着我的名号买,可见大哥对你真是好的不能再好,烺哥真是好福气。”

  听到薛承毅在一边煽风点火薛承煜头有些疼,拉过薛承毅在他脑门上狠狠地拍了一掌,微怒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我对小烺不过是……不过是兄弟间的关照之情!”

  薛承毅不禁翻了个白眼,带着玩味的怀疑道:“兄弟间关照?大哥你就别藏着掖着了,之前跟你出来逛集市的时候我要买东西也不见你为我付账。烺哥是兄弟我就不是了吗?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你!”薛承煜被薛承毅气的说不出话来,他们的事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薛承毅看出来的,他记得自己不曾在外人面前做过太出格的事,难不成是昨夜让薛承毅听到了?

  面对薛承毅这样揭短徐烺表示已经习惯,这两兄弟只要是一见面就会拌嘴,哥哥弟弟都没了平日里的模样,两人处处针锋相对,以互相接短为乐,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徐烺才会觉得薛承煜能得到放松。

  平日里的薛家的荣光像是一座大山压在薛承煜的肩上,他代表着薛家,一步走错步步错,整个江南商会看着薛家。

  虽然现在当家的是薛老爷但他已经退居二线,薛府的整体事宜都是薛承煜在安排。

  薛承煜才十七岁,这样的重担压在他身上也难怪他会变得有不同于年纪的沉稳。

  “二少爷这是在说笑了,大少爷只是……”

  然而话还未说完话音就被薛承毅抢了去,“烺哥不必多说,我自是明白……礼轻情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听到这薛承煜越发有些怒不可遏,他现在有一种想要把薛承毅的嘴巴撕烂的想法,别让他知道是谁教得薛承毅这样,不然他肯定会把那个人弄出薛府,省得教坏薛承毅。

  既然不能从正面反击那便从侧面攻击,薛承煜清楚自家弟弟的弱点,嘴角微翘,心生一计,正色道:“承毅啊,你要是再多话这集市就要散了,你要是还想给少倾妹妹买东西就要快些,不然买不到东西得不到人家的欢心不要跟我和你烺哥诉苦。”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对薛承毅来说的确是十分的有效,薛承煜的话音刚落薛承毅就不再说话,立刻转身挤进人群,去给自己的青梅竹马洛少倾买礼物。

  徐烺担心薛承毅在集市上走丢本想叫住他却被薛承煜拦下,“承毅不小了,不至于找不到家,这东西还喜欢吗?”

  徐烺笑着点点头,从木盒里拿出一个放到薛承煜的手中,“没想到这是一对的,我没有什么名贵的东西送给少爷,只好借花献佛把这个送给少爷,还望少爷不嫌弃。”

  薛承煜接过泥塑握在手里,浅笑着说道:“小烺送的东西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等回府就把它们摆在书案上天天看着可好?”

  “一切都听少爷安排。”

  “那就这样定了,时间还早咱们再去其他地方转转,看看还有没有喜欢的。”

  徐烺满意的点头,推着薛承煜继续在人流中穿行。三人一直转到集市散了才回府,期间薛承毅买了不少的东西,用一个小布兜都装不下,而薛承煜和徐烺就只买了那两个泥塑。

  一回到房里薛承煜便把泥塑并排放在书案最显眼的地方,嘱咐下人在打扫屋子时一定要注意不要碰坏,可见他对徐烺送的礼物有多喜欢。

第10章 偶感风寒

  不得不说三人去集市那天真是天公作美,当天夜里雨就下个不停。

  江南的雨连绵不绝一下就是几天,虽然已经入春一月有余但温度本仍旧不高,一场春雨后温度立刻降下来,让徐烺有些不适应。

  徐烺本没在意降温的事也不曾加衣,谁知就这样疏忽大意染了风寒。

  刚开始想着自己火力旺过两天就能扛过去,可这病越拖越厉害,一天到晚止不住的咳嗽。徐烺怕给薛承煜染上便自己打地铺睡,这一睡倒让病情越发的严重。

  薛承煜在病情初发时就给徐烺开了药,本想着能够压住病情结果还是让病情严重。

  一想到感染风寒薛承煜的心里就犯怵,当年的自己因为疏忽大意而险些丢了性命,才造成如今摊在轮椅上的局面。他不能让徐烺再重蹈他的覆辙,于是时时刻刻关注着徐烺的情况。

  徐烺又吃了几副药病情有所好转但咳嗽却是越发的厉害,即使到了夜间也是咳嗽不止,震的整个胸腔都在颤。

  薛承煜心疼徐烺,只要徐烺咳嗽就给他拍背顺气让他能好受些。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薛承煜只好另寻他法。

  薛承煜觉得书上复杂的法子还不如土法子好用,简简单单的煮梨水是最好的法子。

  然而对于薛承煜这种从来没下过厨房的大少爷来说,煮梨水简直是太难了,最后还是问过薛老爷才知道做法。

  薛承煜趁着徐烺还没醒,慢慢的挪到床边,小心翼翼,费尽千辛万苦的坐到轮椅上,自己推着轮椅向厨房的方向移动着。

  薛承煜刚在厨房门口露面下人们都是一脸震惊,震惊之余主管厨房的厨娘先反应过来,赶忙迎上去,“大少爷您想吃什么让徐小哥传一声就好,何苦来这一趟闻厨房里的油烟气。”

  薛承煜微微勾起嘴角,淡淡回道:“无妨,最近徐烺染上风寒咳嗽不止,我给他煮些梨水止咳。”

  厨娘瞬间明白了薛承煜的意思,推着薛承煜来到厨房里,从梨筐里挑了几个样子好个头大的雪梨放到薛承煜面前,问:“少爷,这样的可还行?”

  薛承煜拿起一个梨掂了掂,觉得甚为满意,“嗯,还不错,麻烦你了。”之后拿起桌上的小刀,做了一个切梨的的动作,问:“我在这切梨不耽误你们做早饭吧?”

  厨娘知道薛承煜对徐烺好,但没想到是这般好,亲自切梨煮梨水,这是连薛老爷都不曾享受过的待遇。

  “您亲自煮?”厨娘不确定的问。

  薛承煜嘴角微微勾起浅笑着答道:“嗯。若是碍事了我去院子弄。”

  厨娘哪敢说碍事,连忙摇着手拒绝,“不碍事不碍事,有什么需要大少爷尽管叫我们,我先去做饭了。”

  薛承煜对厨娘点点头,把自己的轮椅挪到灶台边不碍事的地方,拿起刀安安静静的切着梨。

  现在的薛承煜宛如一尊雕像,让经过他身边的厨娘们忍不住去多看两眼。

  有时候厨娘们都在想她们今生要有多好的运气才能来到薛家,遇上薛承煜这样的主子,她们更羡慕徐烺能在薛承煜身边当差,只守着薛承煜一人。

  四五个梨没一会功夫就被薛承煜切成小块放入锅里,按照薛老爷告诉他的配方将配料依次放入锅中,有条不紊的样子丝毫不像第一次下厨的人。

  然而刚要点起灶火开始煮梨水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少爷”,之后便见徐烺急急忙忙的跑到厨房门口。

  一路小跑让徐烺咳嗽不止,直到看见薛承煜在厨房里才放下心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扒着门栏,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喘着气。

  由于咳嗽甚是严重徐烺到了后半夜才入睡,第二天早上自是起的晚些,等他睁开眼一看身侧薛承煜早已经没了踪影。

  薛承煜推着轮椅到哪里都不方便,万一出事他就是死也弥补不了的,急匆匆的爬起来换上衣服,问了外面正在扫地的下人才知道薛承煜去了厨房,片刻不曾停留的去寻。

  徐烺来到薛承煜身边,帮着薛承煜把灶火点上,关切的问:“少爷,你若是饿了喊我起来就好,来厨房做什么?”

  “昨夜你睡得不踏实,难得睡着了要让你多休息休息。我看你咳嗽的厉害想给你煮些梨水。”薛承煜说完拿起桌上一个不大的雪梨,用刀削去皮递给徐烺,“早上咳嗽最为厉害,先吃个梨压一压。”

  徐烺看着梨迟迟没有接,他怀疑自己现在是在做梦,薛承煜对他好到不能再好,堂堂薛家大少爷不仅纡尊降贵的给他煮梨水,还亲自给他削梨吃,这是别人家大少爷想都不会想的事情薛承煜却亲自做了。

  也许只有真真正正爱一个人才会抛弃等级、尊卑的束缚。

  见徐烺不接梨薛承煜便将徐烺的手拉过来,将梨放到手里,“挺甜的,不信你咬一口尝尝?”

  徐烺缓慢的举起手中的梨咬了一口,确如薛承煜所说这梨真的很甜。

  徐烺刚把第一口咬的梨咽下迫不及待的又咬了一口,这梨真是越吃越甜,都快要甜到心坎里了。

  徐烺傻笑着看着薛承煜,嘟着嘴的模样甚是可爱,让薛承煜的心都要化了。与此同时厨娘们都很识情况的退出了厨房,给两人留出空间说些心里话。

  “等煮好了盛出来里面的梨肉更好吃,我爹说放冰糖但家里没有冰糖了,只能放些普通的糖,不知味道如何。”

  “少爷做什么我喝什么,我不挑的。”徐烺嘴里咬着梨,说话也说不清楚出,但从他的表情上能看出他还是很期待的。

  等梨水煮好的过程需要的时间很长,薛承煜喊来厨娘嘱咐几句后便让徐烺推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一场春雨后院里的樱花树开始冒芽,绿绿的充满生机。徐烺将薛承煜推到树下,自己则坐在石凳上陪着他。

  “少爷,其实你不用这样麻烦的,只是染风寒而已,不是大病不必这样紧张。”

  薛承煜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看着徐烺的眼睛,解释道:“这也算不上是紧张,只是我一看到身边有人生病我的心就难受。人这一生多多少少都会有生病的时候,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健健康康的度过这一生。

  我当初以为是小病没重视最后就成了这副模样,有太多出乎意料的事情在考验着人们,万事还是费心些的好。”

  徐烺明白薛承煜话中意思,抽了下鼻子,点头道:“少爷说的很有道理,受教了。”

  “受教”一词从徐烺的嘴里说出来感觉总有些别扭,薛承煜不知道徐烺是从哪听到学到这个词的,纵然他没教过但用法还是十分正确。

  这段时间徐烺跟薛承煜学了不少东西,渐渐地也越发像薛承煜的方向发展,懦弱仍旧是懦弱,但懦弱里又带有一丝不屈,只要不是把他逼上绝路什么都好说。

  过了一阵下人将煮好的梨水端过来,打开小锅的瞬间浓浓的甜香味道扑面而来,勾着人去品尝。

  薛承煜给徐烺盛出一碗递给徐烺,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嘱咐道:“小心烫……”

  徐烺接过碗,吹了吹,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梨水里面的糖好像放多了,喝起来有些黏腻,好在徐烺喜欢吃甜的,不然这梨水算是做废了。

  薛承煜也吹了吹,小抿一口,登时觉得这梨水太甜了,简直是失败之作。

  “我是不是放糖放的太多了?”薛承煜不自信的问着,“我第一次下厨做不好,甜了淡了都掌握不好,要是不好喝就倒掉吧。”

  这梨水是薛承煜亲自给他煮的,不管好不好喝里面都带着薛承煜的真心,若是真倒掉了岂不是糟蹋了薛承煜的良苦用心?

  “倒……倒掉?”徐烺十分诧异的看着薛承煜,“少爷第一次煮能这样已经是很不错了,若是倒掉有些可惜吧。”

  徐烺用勺子盛起块梨肉咬了一口,梨肉已经让小火炖烂,没等咀嚼就以化在嘴里。

  徐烺很喜欢吃这样的梨肉,没一会功夫就把碗里的梨肉都吃完又向着锅里的进军。

  “少爷,你尝尝梨。”徐烺说着盛出一块喂到薛承煜嘴边,笑眯眯的看着他。

  薛承煜见徐烺这般开心,张嘴将梨块吃进嘴里,这还是徐烺第一次主动喂东西给他自是要珍惜,等梨肉下肚薛承煜才清楚自己的手艺还没到做吃的让人难以下咽的地步。

  徐烺一边喝着碗里的梨水,心里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酸涩,渐渐地红了眼眶。徐烺放下碗,不自觉的抽了下鼻子。

  “谢谢少爷自为我下厨煮梨水,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照顾我了……真的很谢谢少爷……”

  薛承煜被这突如其来的道谢弄晕了头,只是煮了一锅梨水而已何必如此道谢?

  “小烺跟我说谢是不是太见外了?你是我心爱之人,为你做这些不都是常理之中的事,为何要感谢?”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说到了徐烺的心里,一时间让徐烺无言以对。是啊,他是他的爱人,这一切都在常理之中又何必说谢。

  “我之前听你说你喜欢吃红烧鱼,今天中午我让厨房做了,我也能沾沾你的光。”

  听到有红烧鱼徐烺的眼睛瞬间发亮,一把抓住薛承煜的胳膊,急切的问:“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去厨房看看,说不定还能看见他们杀鱼呢。”话音刚落薛承煜自己都被逗笑了,谁没事去看杀鱼的过程,是太闲了吗?

  “少爷对我真好。”徐烺笑的眼睛都弯成一条弧线。

  薛承煜喜欢看徐烺笑,只要能让徐烺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别说是煮梨水做红烧鱼,就是让他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他也愿意。

  只要是徐烺想要的,他能给的,他都愿意与徐烺分享。

第11章 有凤求凰

  徐烺的咳嗽拖了小半月才好,期间薛承煜总在煮梨水给徐烺喝,在不断地练习下煮梨水的手艺越发的熟练,甜度也掌握的恰到好处,就连从不喜欢吃梨的薛承毅也跑过来喝上两碗。

  这天早上薛承煜照例煮了梨水,等其煮好的空挡薛承煜拿出已经尘封多时的琴,来到院子里调试着。

  在薛承煜的印象里自打他瘫了以后就再也没有碰过琴,弹琴需要心情和意境,二者皆不兼备还装模作样弹琴,那不是附庸风雅吗?

  不过自从身边有徐烺以后心情变好了不少,徐烺照顾他甚为用心,大小事宜事无巨细,处理的得心应手,再也不会因为他在背后搞小动作而受惊摔坏东西。

  徐烺早已习惯薛承煜对他动手动脚,毕竟人都是他的,做出点亲昵的动作也不足为怪。好在薛承煜没在他不愿意的情况下强迫他,不然这日子是没法过下去了。

  最近薛承毅也颇为反常,一改往日上蹿下跳的猴子劲,开始捧著书背起诗来。

  本以为是薛老爷给他下了背书的命令,其实不然,一问才知原来是洛三小姐饱读诗书,性子安静,薛承毅觉的自己太闹腾与小姐不配,这才发愤图强背诗学习,力求像他兄长一样。

  只可惜这诗书易都心性难改,不管薛承毅怎样像薛承煜学习那股沉静内敛的感觉都是学不来的,最后弄个四不像,甚为别扭。

  薛承煜见自家弟弟成天愁眉苦脸便给他指点一二,让他在保持原本的性格格上稍加收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若是一味的学习他人只会得到东施效颦的效果。

  薛承毅也不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只是性格上太活泼了而已。

  虽然年少有些顽皮但仍是孺子可教,对他有利的话还是能听进去。

  况且薛承毅的悟性不比薛承煜差,学东西还是快的很,不然薛老爷也不会让他从商。

  薛承煜调试好琴音,抬起手刚要弹奏就见徐烺端着新煮好的梨水回到院里,只好先将琴放在一边。

  徐烺还是第一次看见薛承煜的琴,那琴很是简朴,没有太多富贵装饰,长长的流苏柔顺的垂在一侧,随着清风的吹拂微微摆动。

  徐烺没见过薛承煜的琴自是好奇,放下小锅随手扒了一下琴弦,声音还挺好听的。

  徐烺收回手盛出两碗梨水,慢慢坐下来捧着碗抿着,“从未见过少爷拿出琴来,少爷也会弹吗?”

  薛承煜嘴角带笑,回道:“只是会些皮毛罢了,闲暇时弹个曲子解解闷还可以,若是到大家面前就是班门弄斧了。”

  徐烺知道他这是自谦的说辞,江南地区谁人不知薛承煜是博学之人,虽不能说是登峰造极但六艺经传皆通习之,说自己只懂皮毛甚是谦虚。

  薛承煜轻轻扶过琴弦,问:“不知小烺喜欢听什么曲子,我弹给你听。”

  徐烺挠着头,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古琴曲目,尴尬的笑了笑,道:“在家乡时只听过呕哑嘲哳之音,琴曲听的极少也不懂琴艺,少爷随意弹就好,我不挑的。”

  薛承煜伸手摸了摸徐烺的头,揉着他柔软的耳垂,“你倒是会给我省事,有小烺在我都不用担心会被累到。”

  “少爷身子不好自是不好让少爷劳累。”

  薛承煜突然勾起一抹坏笑,将徐烺搂到怀里,调戏的说:“那等下次小烺主动些,宽衣解带都自己做,我便更轻松了。”说完还不忘在徐烺的耳朵上咬一口,弄得徐烺耳朵尖红彤彤的。

  “少爷……”徐烺埋怨着说道,“大白天的别说这些话,小心被人听了去……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对少爷和薛府都不好……”

  “那又如何?偌大一个江南哪个人敢嚼薛府的舌根!喜欢就是喜欢,爱了就是爱了,有什么不敢让他们知道的?我朝又不是只有我一人好南风,有何畏惧?”

  徐烺将头枕在薛承煜肩上,小声道:“我不怕旁人议论……我只是怕老爷会反对……我这样的身份……配不上少爷的……”

  薛承煜听了这话心里莫名有些难受,门当户对真的那么重要吗?

  徐烺无依无靠,出身普通,若以世俗的眼光去看那是真配不上他。

  但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又何必在乎身份地位,他薛承煜无非是承了祖先的荫庇才有今日的少爷之称。

  若是抛了这万贯家财,走到乡间怕只是个普通的郎中,没有人会关注他。

  “我不在乎你的身份,地位,我爹也不是看重身份的人,你对我这般好我爹也看在眼里,若我跟他说这事他应该不会反对的……”

  薛承煜顿了顿,语气突然沉重,握住徐烺的手放在心口上,保证道:“小烺放心,不论如何我都不会不要你的,就算是万人反对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徐烺伸手揽住了薛承煜的腰,向薛承煜身上靠了靠。薛承煜身上暖暖的,呼出的气喷到颈项间弄得他脖子痒痒的。

  徐烺想起梦境里那一团突然出现的温暖,现在想来当时应该是薛承煜抱住了自己,也只有薛承煜能够温暖他的心。

  “我不求别的,只求能一直陪伴少爷……能够陪在少爷身边要我怎样都可以……”

  薛承煜轻抚着徐烺的后背安慰着他,他自己又何尝不想可以一直这样陪着徐烺。

  烺取明亮之意,而承煜也是继承光明之意,只是这光明不是太阳带来的,而是徐烺带来的光。

  徐烺出现以后薛承煜的每一天都过得甚是愉快,看着徐烺“笨手笨脚”忙碌也好,痴呆傻笑也罢,只要是关于徐烺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哪怕是一个微小的表情他也不愿意错过。

  他想把徐烺的一举一动都刻在脑子里,让他的脑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不放开也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光芒。

  “不说这种伤心的话了,我弹一曲给你听听。”

  徐烺从薛承煜身上离开,端端正正的坐在石凳上,一脸认真的样子让薛承煜不自觉的勾起嘴角。薛承煜思虑一番,双手按在弦上,奏起曲子。

  那琴曲时而如高山流水一般低沉婉转,轻快柔和,时而如石破天惊一般高亢明亮,动人心弦。徐烺听着听着眼前渐渐找到了感觉,眼前似乎浮现出一些画面。

  整首曲子都十分舒缓,给人一种放松的感觉。只可惜徐烺不懂琴曲,若是懂还能与薛承煜研讨一二,这不懂就只能在一旁听着,插不上一句话。

  一曲终了薛承煜扶弦静音,转过头来问:“可听出些名堂?”

  徐烺手上转着碗,委屈巴巴的摇着头,脸上写满了“我不知道,我不懂”的表情。

  薛承煜无奈的叹出一口气,玩着琴上的流苏,解释道:“罢了,不卖关子了,此曲名为《凤求凰》。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其中有何意义不用我说你应该懂。”

  对于这些古诗徐烺还是懂得一些,只是这《凤求凰》明明是写男女之情,用在他两人身上是否有些牵强?

  由此徐烺不解的问:“这凤凰是雌雄一对,咱们两个都是雄的怎么遨游四海求其凰?”

  薛承煜瞬间明白徐烺又是钻进了牛角尖,轻轻的在徐烺的额头上拍了一下,解释道:“这凤求凰求的是自己爱慕之人,小烺是我所爱之人,有小烺在我身边不就是求到了?”

  徐烺委屈的摸着额头,扁着嘴,一副被欺负的样子。他的脑子的确是转的慢也笨些,这些弯弯绕绕的话他也想不明白。

  然而薛承煜却喜欢用这样的话逗他,看自己犯傻发愣时总会勾起嘴角,在他额上轻拍一下,让他多长些知识。

  这样的教导方式倒像是私塾里的教书先生教导头脑笨的学生一般,柔软的手掌代替了冰冷的戒尺,却体现出两人亲密的关系。

  薛承煜见徐烺半天不说话,伸手挑起徐烺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问:“怎么不说话了?可是还没懂我的意思?”

  “我明白少爷的意思……今生能得少爷的爱是我十世修……”

  然而未等话说完薛承煜突然捏住徐烺的下巴,将脸不断地贴近。

  徐烺沉溺在薛承煜那深邃的目光里,一时间忘记自己要说的话,只在恍惚间薛承煜便吻上了他的唇,让余下的话彻底缄默。

  薛承煜轻吻着徐烺的上唇,轻松的探进徐烺的口腔,勾起小舌与之纠缠。徐烺倒是听话,一点也不反抗,闭上眼任着薛承煜亲吻。

  只亲了一小会薛承煜便放开了徐烺,徐烺小脸因为害羞而变得通红,双手紧紧抓着薛承煜的衣领,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要突然亲他。

  “以后小烺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我能遇到你是天注定的事,但救你,爱你却是我自己的决定的事,与你有没有福分无关。”

  徐烺木讷的点点头,喏喏的回道:“嗯,以后不会说了。”

  薛承煜满意的笑了笑,摸着徐烺头道:“小烺最听我的话了,今天暖和晚上泡泡澡吧,你病刚好泡药浴对你身体有好处。”

  听到此话徐烺有些诧异,不解的问:“药浴……那不是老爷专门给少爷准备的吗……我去泡会不会……太浪费了……”

  薛承煜笑着摇摇头,道:“无妨,咱们两个一起泡也不算浪费,前几天我爹还问过你的情况,我除了见过他关心过福伯以外还没见过他对哪个人这么关心过,可见他对你是颇为上心啊。”

  一想到那副情境徐烺的小心脏瞬间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只好用喝梨水来平复自己内心的惊慌。

  “那就依少爷说的,我去拿药过来。”说完徐烺放下手中的碗,站起身向药庐的方向走去。

  薛承煜看着徐烺离去的背影,笑的越发开心,手抚上琴弦再一次弹奏起《凤求凰》。

  徐烺这只小凤凰他算是彻底的求到了。

第12章 药浴之法

  所谓的药浴无非是把一些补身体的药材先用药锅熬好,滤去药渣将药汁倒进泡澡用的热水里,再利用熏蒸进入身体加快吸收。

  药浴所需药材数量甚多,一般人家是用不起的,也唯有从医的薛家才能有这样多的独享,但也只能隔半个月才能泡一次。

  徐烺从福伯处拿到药浴所需要的药材配方,到医庐里一样一样的抓,等挑抓完药开火熬煮已是中午时分。

  医庐里各类药材气味相互掺杂味道甚是浓重,就算徐烺长期与药材打交道也受不了这样的气味,闻了不到半天就被熏跑到院里,坐在门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徐烺看时间还早便先行离去,同薛承煜一起吃完午饭,算了一下时间觉得药材快要熬好才起身去药庐。

  徐烺只刚推门进去就被屋里的药味呛的上不来气,只好打开门散散气再进去。

  这一堆药材里肯定有薛老爷新加的新药,强烈冲鼻的药味甚是突出,徐烺原本以为是自己孤陋寡闻不曾识过这类药材。

  但翻了很多的医书还是没有看到有关这样药材记载,最后他只能得出一个结果就是这药定是奇药。

  徐烺将过滤好的药汁倒进另一个药锅里,按着另一个方子抓好药继续开火熬煮,所需要的汤药都准备好已经到了晚饭时分。等吃完晚饭一切准备妥当已是掌灯时分,徐烺推着薛承煜回到院子里。

  屋里下人已经将沐浴用的木桶和热水准备好,见两人回来便将药汁倒入水中,轻轻一搅药汁融进水中,散发出些许药味。

  此刻的水已经点的有些浑浊,若非两人早已习惯了不然定不会轻易下水去洗。

  薛承煜屏退了下人,宽衣解带后在徐烺的搀扶下用那双麻木的双腿支撑着身体,极其费力的迈进木桶里。

  薛承煜悠闲的靠在木桶边上,徐烺解开薛承煜束发的发带,如瀑的墨发散下来垂在一边,其柔顺的手感让徐烺爱不释手。

  徐烺舀起一瓢热水倒在薛承煜的肩上,晶莹的水珠滑过薛承煜微红的皮肤,起伏的胸膛再滚进水面。

  徐烺目不转睛的盯着水珠滑落的路线,直到水珠消失不见才把目光收回,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然而正当徐烺想再舀一瓢水时手腕突然被握住,薛承煜缓慢的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徐烺。

  仅仅是四目相对的瞬间,薛承煜那副深邃的眼眸让徐烺的心不住的抽动一下,心里竟有一种沉溺的感觉。

  薛承煜的眼睛里仿佛有世间日月星辰,隔着一层水汽朦朦胧胧看不清也摸不到。

  徐烺很想拂开那层水雾去触摸那闪烁的星光,可手腕被薛承煜紧紧攥在手里让他挣脱不开。

  就在他发呆的空挡薛承煜突然用力一拉缩短两人的距离,那张原本有些模糊的面容清清楚楚的进入眼眸。

  薛承煜以极快的速度扣住了徐烺的后颈,将脸压的更近,自上而下的仔细审视着。

  徐烺被薛承煜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十分诧异的看着薛承煜,小脸瞬间变得通红。

  薛承煜问:“不是说好一起泡的吗?怎么不进来?”

  徐烺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半天没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回道:“我……我……想先给少爷洗完头发再进去……”

  对于这个回答薛承煜甚是不满,在木桶中坐直身子,手指轻松的摸到了徐烺的衣带并且迅速的解开,只一眨眼的功夫徐烺的上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肩上,只需要薛承煜再扯一下衣服就掉了。

  徐烺出于正常反应,迅速地抓住薛承煜不安分的手,大声的阻止道:“少爷!等一下!”

  薛承煜没见过徐烺用这么大声音吼他,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慌张的问:“怎……怎么了?”

  就在刚才徐烺的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词叫做“鱼水之欢”……

  距两人第一次在床笫间亲密接触的日子已过了有半月有余,纵使薛承煜担心徐烺的身体没有提出过这类的要求。

  但在刚才薛承煜迫不及待的脱掉他的衣衫时他感觉到了薛承煜身上的躁动。

  徐烺调整好情绪,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问:“少爷是不是又想……”后半句话对他还是难以启齿,他又不是小倌儿这种话怎么能直接的说出来。

  薛承煜一时语塞,在此之前他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但并不强烈,直到刚才恍惚之间那种想法霎时变的强烈,真有一种想把徐烺生吞活剥的冲动。

  徐烺明亮澄清的眼睛就像是一个引诱他犯罪的开关,每当那双眼睛呆呆的看向自己的时候薛承煜真的很想把徐烺压在身下,弄到眼眶发红声音嘶哑,可他终究是下不了狠心粗暴的对徐烺。

  “我……我……可能是吧……”薛承煜撩拨着徐烺的头发一时间也难以开口,也不能让他开口说“我想要”了吧。第一回 是头脑一热才张嘴说出来的,现在头脑不热就更张不开嘴了。

  “少爷现在也学会给人下套让人钻了,这么明显的陷阱我还看不出来,我真是好笨啊。”

  薛承煜从话里听出些埋怨的语气,赶忙解释道:“小烺误会我了,我从没想给你下套,我就是……就是想想……若是不愿意就不干了……但是这药浴对你确实有好处,进来试试就知道了。”

  “真的?”

  薛承煜趴在木桶边上,对着徐烺歪头一笑,“当然。”其实并不是,只是现在薛承煜的邪火被徐烺刚才那一声吼给吓小了而已。

  “那好吧……”徐烺缓缓站起身,背对着薛承煜将上衣脱掉放在一边,意识到薛承煜还在后面看,转过身偷偷瞄了一下薛承煜去确认,结果如他所料,薛承煜的确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徐烺的小脸登时变得通红,立刻捂住了薛承煜的眼睛,嗔怪道:“少爷别偷看啊!”

  薛承煜嘴角带笑,抬手摸上徐烺的小手攥在手心里揉了揉,调戏道:“你我早已坦诚相待,还怕我再多看两眼吗?”

  徐烺紧咬着嘴唇,半天才结结巴巴挤出一句:“这……这不一样……我没说睁眼……少爷别看……”

  薛承煜受不了徐烺那副无比委屈的模样,也不再拿话逗他,自己用手捂住眼睛,翻过身趴到另一边,妥协道:“好好好,不看不看,都依小烺的。”

  其实徐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能让薛承煜看他脱衣服,两人都是男人就算没有那层关系也不至于如此扭捏,可能是他仅剩的羞耻心在作怪,让他有些害羞吧。

  徐烺很快的把自己的衣物脱下,小心翼翼的迈进木桶里很快的把自己沉进水中,缩在木桶的一边,抱着自己的胳膊,极其小声的说道:“少爷……转过来吧……我好了……”

  薛承煜缓慢转过身将手从眼睛上拿开,见徐烺委屈巴巴看着自己让他总有一种像是他欺负了他的感觉,让他舍不得动他。

  薛承煜坐到徐烺身边,抬起手抚过徐烺发红的脸颊,揉着红到透红的耳垂,安慰道:“没事的,我不强迫你,你也不用怕。”

  徐烺没有说话,默默的浸湿手巾给薛承煜擦着后背。薛承煜见徐烺不说话也不再问他,把后背交给他任他擦洗。

  泡药浴的感觉的确比普通沐浴的感觉不同,配方里多数是缓解疲劳滋补身子的药材,药效随着热气进入身体能够更快发挥功效,让原本略有疲惫的徐烺渐渐地觉得有所放松。

  徐烺帮着薛承煜擦完后背又给他洗头,薛承煜更像生活不能自理一般让徐烺帮他擦身上。对于这一要求徐烺没有拒绝,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帮他。

  擦着擦着徐烺觉得有些不对劲,薛承煜正用像盯猎物一样的眼神盯着他,为了不跟他的眼神撞上徐烺只能装作没看见,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帮他擦着。

  薛承煜看着徐烺不断泛红的脸颊就知道他肯定是明白了他对他的企图,也不再做过多的解释,直接将如兔子般的小人揽入怀中。

  徐烺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仍未想到薛承煜出手会如此迅速,而且薛承煜像是料到他会躲闪,手上的力道用的格外大,吓得徐烺半天不敢动弹。

  “少爷你别这样……在这里不合适……”徐烺睁着红的像兔子般的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薛承煜,其可怜的模样让薛承煜心里很是纠结。

  经过一阵深思熟虑后薛承毅还是选择放弃之前那种不堪的想法,徐烺今天确实是没有那方面的兴致,他自己也被徐烺那几嗓子喊道没了火气。

  既然两人都没了兴致何苦相互逼迫,你不情我不愿的,到最后谁都不会开心,又何苦费那心思干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早睡几个时辰养养精神。

  “那就依你罢了,水也凉了,出去后赶紧披上衣服,小心再染上风寒。”

  听到薛承煜放了自己徐烺心里别提有多开心,迅速起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免薛承煜临时改变主意。

第13章 樱花飒飒

  也不清楚昨晚上到底是何时收拾完屋里的东西才就寝,药浴中的药材具有舒缓紧张,安神的效果,这给昨夜一直处于“战备状态”的徐烺提供了良好的休息前提。

  又是一觉睡到自然醒后,徐烺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了一眼身侧,薛承煜不知何时起身,早已换好衣服坐在书桌前翻看着医书。

  窗外阳光正好,柔和的阳光斜斜的照在薛承煜的脸上显得他五官如雕刻般精致,纤长的睫毛在光影的衬托下更显浓密。徐烺看着薛承煜的身影,觉得今生能遇到薛承煜真是十世修来的福分。

  薛承煜意识到徐烺正在看他,放下书侧过头,温柔的看着徐烺,问:“睡醒了?”

  徐烺缓缓的从床上爬起来,靠在床栏上伸个懒腰,抱着被子摇头。

  昨天真是太危险了,明知道薛承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还要往枪口上撞,不知这到底是爱还是愚忠。

  这条命自薛承煜救下他时就许给了薛承煜,如果没有薛承煜他早就冻死在大雪里。

  他从不奢望这样的日子能到天长地久,只求能得一天是一天,他就像是在过偷来的日子一般小心,生怕这样的日子稍纵即逝,哪怕活的卑微,胆小,懦弱。

  只要薛承煜愿意跟他待在一起,他就心满意足,更从无指望的奢求过薛承煜会回报给他惊世的爱。

  见徐烺不说话薛承煜推着轮椅来到床前,拉过徐烺的手,从身后拿出一朵樱花放在他的手心,道:“你未醒时我在案前看书,清风吹过一朵樱花正落在窗棂上,想来外面的樱树应是开花了,一会出去看看樱花吧。”

  一听到外面的樱花开了徐烺别提有多开心,他早就想一睹这株八重樱盛开时的胜景。

  徐烺拈起那一团八重樱花仔细观察着,那樱花只有小小一朵却甚是可爱,粉嫩嫩的,娇艳欲滴,想必那一树樱花开放应是更加繁盛,生机勃勃。

  “我这就起身!”

  徐烺掀了被子飞身下床,利索的换好衣服洗漱完,推着薛承煜来到院里,只一抬眼便被一树繁花给惊到。

  薛承煜院里种的樱树是八重瓣樱花,当初冬天下雪时被雪覆盖枝桠看不出特别的地方,如今盛开才见不同。

  主干上分出四五条侧枝生机勃勃的向四周伸展,每条侧枝上又生出数条细小的枝干,上面开满了八重瓣樱花。

  由于花朵数量甚多坠的枝干下垂,清风拂过枝条上下颤抖,发出“飒飒”的声响甚是好看。

  只一眼徐烺整个人便陷入了那粉色的海洋之中,他从未想过八重樱开花会如此美丽,也未想过能同薛承煜一起欣赏,真乃美景。

  与此同时薛承毅像是算好了时间,借着“共赏樱花”的目的跑到了薛承煜的院里,其实他的真实目的是折花枝送给他的洛妹妹。

  薛承煜对樱树的感情颇深,本是不愿意让他的败家弟弟折花枝,但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考虑到弟弟未来的幸福只好同意折一小截。

  薛承毅拿了花枝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院子,临走临走还不忘对着薛承煜做个鬼脸,像是在炫耀他有一个跟他情投意合的姑娘。

  薛承煜早已经习惯薛承毅这般气着他,对于弟弟的顽皮举动视而不见,只是看着被截断的地方默默叹气。

  他甚是心疼被折走的那截花枝,毕竟这株樱树是他母亲留给他们兄弟俩的,是留给这个家为数不多物件中他最喜欢的一件。

  母亲走了快十年,这棵他也孤孤单单的养了十年,从当年一株细细小小的树芽长到如今的数尺高的大树薛承煜倾注了太多的心血。

  徐烺也曾问过薛承煜樱花树的由来,只是薛承煜不愿提也不想提。

  那时六岁的薛承煜和三岁的薛承毅还很顽皮,两个孩子总是在府中胡闹折腾,薛夫人也曾管教过兄弟俩但耐不住年纪尚小,无奈之下薛夫人只好带着两人种树,想用此法培养两人的责任心。

  那时的薛承煜已经懂事,牢牢记下该怎样培养樱树,又因为是种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自觉的担负起照顾樱树的责任使其茁壮成长。

  本以为只要精心照顾樱树就能好好的生长,谁知第二年夏天遇到了涝灾,江南频繁降雨险些将樱树淹死。

  薛承煜不顾下人们的阻止冒着大雨跑到院子里给樱树排水,冷雨浇在身上让薛承煜觉得无比刺骨,小小的身板经受不住风吹雨打晕在雨里,等醒过来时只见母亲正卧在床沿上等着他醒来。

  薛承煜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本想跟母亲道歉却又不舍得打扰到母亲休息,只好等母亲醒了以后再说。

  可他的母亲再也没有醒过来。

  事后薛承煜问过薛老爷原因,薛老爷只说是急火攻心,积劳成疾,引发旧疾才去的,与薛承煜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薛承煜不信,他知道纵使母亲身体不好也不至于如此虚弱,他觉得若不是他晕倒他母亲也不会因为担心他而急火攻心,他是害死他母亲的重要因素,就这样薛承煜把害他母亲去世的责任背在自己身上,从此变了一个人。

  樱树上寄托着他对母亲的思念,也寄托着母亲希望兄弟两人能够健健康康成长的愿望,他要好好的把樱树养好才能对的起母亲。

  徐烺见薛承煜看着树发呆似是有心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少爷可是想起些旧事?”

  薛承煜把目光从樱树上挪走,长长叹出一口气,微微皱眉,回道:“睹物思人罢了,这樱花你可还喜欢?”

  “喜欢!平日里看少爷小心呵护它,想不到一朝开花竟是如此美。”说到这徐烺稍稍停顿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在我老家有一个风俗,在树枝上绑上风铃和红绳再许下愿望,愿望就会成真。虽然这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但是我爹娘都嫌挂铃铛太吵,我挂一次就摘一次,每一次愿许多望都没实现……”

  徐烺说这些话时眸中带着失望之色,徐烺命苦,不仅自己没本事还得不到父母的疼爱,整个人就像是多余似的,说的话做的事没有几件能被认可的。

  薛承煜听出徐烺话里有话,手指在扶手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半晌说道:“我书案的柜子中有一个锦盒,里面放着之前承毅给我的一个风铃,小烺去找找。”

  徐烺想到薛承煜喜欢静,若是挂了风铃有风吹过势必会有声响,确认道:“少爷不会觉得挂风铃会打扰到休息吗?”

  薛承煜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安慰道:“我虽喜静却也不是一点声音也听不了,何况那风铃声音甚是清脆空灵,我甚为喜欢,只是屋里没有地方挂,今天正好挂在树上。”

  “我这就去拿!”说完徐烺便满心欢喜的跑进屋翻找着,没一会功夫便将锦盒拿出来,放在石桌上小心翼翼的打开。

  盒子里面有装的是一个青铜制成的铃铛,铃铛分为两个部分,最上方是一只振翅高飞的仙鹤,仙鹤身上每一处羽毛都做的栩栩如生好似真鹤一般。

  而仙鹤纤长的腿连着下面一座七层宝塔,长长的红色流苏牵着里面的击锤,轻轻一碰便发出清脆的声响。

  徐烺拿起铃铛晃了晃,那声音确如薛承煜所说清脆空灵。

  徐烺推着薛承煜来到树下,拿着铃铛在最低的枝桠上比划着,问:“少爷觉得这个位置可以吗?”

  薛承煜看了看,觉得还是低了点,指挥道:“再高点吧,这样好看些。”

  徐烺放下铃铛搬来一把圆凳,重新踩在凳子上将铃铛用红带绑在枝头。

  青黑色的铃铛坠在多多繁花之中并不显突兀,红色的带子和流苏迎风飞舞,让铃铛时不时的发出声响。

  徐烺很是心满意足的摸着那有一人合抱粗的树干发笑,曾经他一个人孤零零对着医庐门前的大槐树发呆,如今却能跟心爱之人一同挂风铃简直是令他恍如隔世。

  徐烺闭上双眼,将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很是虔诚的低头许愿。

  薛承煜见状也跟着他做着同样的动作低头许愿,等许完愿双双抬起头相视一笑。

  “小烺许了什么愿?不知可与我相同?”

  徐烺用衣袖随意蹭了蹭刚踩过的凳面,坐在上面,答道:“难道少爷不知道许的愿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薛承煜低头一笑,牵起徐烺的手握在手里揉捏着,“好好好,我不问了,等小烺何时愿意告诉我了再说——”

  徐烺慢慢的将头枕到薛承煜“其实……我许的愿望很平常的……只是希望少爷能够好起来,我能够长长久久的陪在少爷身边……一世相守,莫为所负……”

  薛承煜捡掉落在徐烺头上的樱花,轻抚着徐烺的头不在说话。

  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看着满树的樱花,听着清脆的风铃声,仿佛时间陷入了静止。

  其实他许的愿望与徐烺的相差不大,他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能长长久久护在他身边,能庇他今生周全。

  惟愿一世相守,莫有所负。

第14章 初夏时节

  日子一晃就到了初夏时节,一树的樱花过了花期渐渐凋零。

  一阵风吹过樱花从枝头飘落,院里的地面总像是被粉色的海洋覆盖,粉色花瓣大片大片的点缀在青黑色石板上甚是美丽。

  刚一开始徐烺还总是会拿着笤帚去扫落下来的花朵,但清理完了还是会落,徐烺觉得花朵落在地上并不碍事索性也不扫了,经常抓起落下来的花砸到薛承煜身上跟他闹着。

  起初薛承煜还会回击回去,最后也懒得一个个的捡起,直接等到身上的花积攒到一定程度后再一起扔出去,看着徐烺因闪躲不及时而手忙脚乱的样子发笑。

  两人就这样打打闹闹的过了一个春天,到了夏天徐烺就进入了夏打盹的状态。

  徐烺在北方生活了十六年,这一回还是他第一次在南方过夏天。

  南方的夏天多雨,又赶上梅雨时节,那雨下起来就没有晴时,两人哪也去不了只好猫在屋里。

  徐烺时常伏在书案上看书,看着看着就会打盹睡着,一般等到薛承煜发现,徐烺也睡熟了。

  薛承煜弄不动徐烺又怕他热,只好推着轮椅坐到他身侧,给徐烺扇扇子驱热。

  这天天公作美,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停了,徐烺觉得薛承煜在屋里闷了好久出去透透风也是好的便推着薛承煜来到院子里。

  樱花已谢只留满树的绿叶还在枝头,风铃在微风中摇晃不定,徐烺见外面日头挺强便推着薛承煜来到树下的阴凉处躲日头。

  左右也是无事,徐烺玩心大起,不断地跳起来伸手去碰树枝上挂的风铃,一次没碰到再来一次,第二次没碰到继续跳着,丝毫没有因为多次失败而气馁。

  而薛承煜此时也跟着徐烺一同犯傻,徐烺在旁边蹦他就看着徐烺蹦。

  不管是跳高了还是跳低了都会评论一番,指导着徐烺下一次该怎样跳才能碰到。反正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累的不是他。

  跳了一阵徐烺实在是累的不行,汗水不断的顺着脸颊向下流,徐烺用衣袖擦了擦汗,又用衣袖做扇子给自己扇风降温。

  而此时薛承煜的手又开始不安分,双手悄悄的环上徐烺的腰,稍微用力一拉便将徐烺拉进怀里。

  徐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拉弄乱了阵脚,在薛承煜怀里推了几下,见反抗无效也不再折腾,乖乖的让薛承煜抱着。

  徐烺红着脸抓着薛承煜的肩膀,小声蛮怨道:“少爷……你又这样偷偷抱我……很吓人的……”

  薛承煜一边笑一边将胳膊收的更紧,让徐烺紧紧贴在自己身上,打趣道:“我这也是为了看看小烺有没有吃胖,与上个月相比好像是胖了些,脸上也长了些肉。”

  说到这薛承煜稍稍停顿一下,将手探向腰封里用力一掐,害得徐烺身子一颤,小脸变得更红了。

  薛承煜更是乘胜追击,试探性的向下摸去让徐烺的身子颤的更厉害,薛承煜更是玩心大起,一口咬住徐烺小巧的耳朵,在耳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小烺摸起来……也越来越敏感了——”

  “少爷别闹……要抱……回屋再抱好不好……”然而,话未说完院子口就传来了一声碎裂声。

  “少爷你快放我下来……二少爷……二少爷看见了……”

  薛承煜偏头一看,薛承毅正神色呆滞的看着这边,眼里充满了震惊和迷惑。

  薛承毅知道薛承煜喜欢徐烺,两人“普通”的腻歪也看习惯了,但这突如其来的亲热戏份倒是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薛承毅看到薛承煜转头看自己,自觉大事不妙,来不及收拾摔在地上的碎瓷器碎片转头就跑,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薛承煜将徐烺放下身去,很是用力的咳嗽一声,“承毅,你过来一下。”

  薛承毅知道这回是跑不了了,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等走到薛承煜身边时能够明显感受到他快要爆炸的气场,皱着眉,高速运转着脑子想着对策。

  “大哥……烺哥……早……”薛承毅紧张的对两人行了礼,盘算着该如何趁着薛承煜还没生气赶紧跑路。

  薛承煜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恢复之前甚是严肃的样子“,问:你今天一反常态,说说刚才都看见什么了?”

  “我……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就好……继续就好……”薛承毅结结巴巴的回答着,他真的希望能赶紧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听了这个回答徐烺都不禁背过身哼笑一声,这哪里是没看见,这是都看见了吧?是真真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薛承毅深深呼出一口气,强忍着笑意,看着薛承毅指着身侧道:“你过来……”

  薛承毅感觉到一丝危险却又不好逆着兄长的命令,小小的向前迈出一步,见薛承煜脸色没有好转又迈出一步,像是要面对洪水猛兽一般皱着眉盯着薛承煜。

  薛承煜对着薛承毅微微一笑后瞬间变脸,掐着薛承毅的脸向两边扯,恨铁不成钢道:“告诉你几遍了进来时让人通报,你怎么就不记得呢,非要逼我做这些有辱斯文的事你才长记性吗?”

  薛承毅被扯的脸生疼,咧着嘴,扒着薛承煜的手想让他放手,不甘示弱的反驳道:“有辱斯文的事你干的还少吗?再说就算让人通报也会看到你们俩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里亲亲我我,让下人看见还不如让我看见!”

  薛承煜本来只是象征性的掐着薛承毅的脸,听到这样的回复不禁动了肝火,手上劲越用越大,“小小年纪都学会顶嘴了!你有没有把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孔夫子的书都是白读的吗?”

  薛承毅对自己兄长这般不讲理实在是没有办法,心里不禁在想:这还是他的亲哥哥吗?怎么在别人面前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到他这就就这样凶巴巴的,一点也不像其他家的哥哥一般宠弟弟,这样的差距真是让他头疼不已。

  这时在一旁看戏的徐烺有些看不下去,这件事也不能怪薛承毅,正如他所说光天化日之下亲亲我我不想被看见都难,更何况现在这样真的有失体统。

  薛承煜如今像是小孩子一样跟薛承毅扯脸打闹的样子甚是好笑,明明自己童心未泯还要假装一副成熟的样子,不知肩上扛了些什么责任。

  “少爷别跟二少爷生气了,他也不是故意的……是咱们不小心罢了……”

  薛承毅接着徐烺的话茬继续气薛承煜,“烺哥说的极是!哥,别扯了,我脸都要大了!快松手!别干有辱斯文的事!”

  薛承煜不仅要受薛承毅气还要受着徐烺到关键时刻胳膊肘往外拐的毛病,两向夹击之下只好妥协,松开手,拂了拂衣袖,平静下来。

  他觉得若是以后这样的日子过长了他也活不了多久,这是要被活活气死啊。

  “唉,看在小烺给你说情的份上今天的事不与你计较,但我还要是要强调你下次来我院子里的时候让人来通报,总是莽撞的冲进院子来成何体统。”

  薛承毅一边揉着脸一边远离薛承煜,他哪里有莽撞的冲进院子,除了有一回小时候淘气,翻墙头被发现后就再也没有以“有失体统”的方式进薛承煜的院子了。

  今天,明明他很有礼数的在门口喊了一声,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回答才进院子的,谁知看见这刺激的场面,手一抖摔了手里的瓷杯才被两人发现。

  明明错不在他,薛承煜却倒打一耙,还这样用力的掐他的脸,真是憋屈的很。

  见两人不再争吵徐烺动身来到石桌前,倒了两杯茶水拿过来递给二人,先劝薛承煜:“二少爷还小,少爷何苦这样训斥?等再长大些就好了。”

  然后转过身去劝薛承毅,“二少爷以后也少让少爷费心,二少爷也不小了,之前还说要做个稳重的人。怎么,学不到就不学了吗?”

  薛承毅不满意的噘着嘴,喝了一口茶后缓缓道:“这不是大哥说要在改变的基础上保留一定的本性吗,我保留了。何况我只是在府里才这样,有外人在时不也端着,还不够?”

  徐烺一时语塞,目前他想不出能用什么话去堵薛承毅,这孩子说的话的确在理让他无法反驳。

  徐烺说不出话不代表薛承煜说不出话,薛承毅抿了一口,将茶杯递给徐烺,自己抱着胳膊无奈的叹出口气,“我同你这般大时已经帮着爹清点药材了,哪像你只学诗书这样轻松。罢了,不提这事了,你来找我定是有事,说吧,又想去哪玩了?”

  薛承毅瞬间挑起长眉,眼里充满了期待,“听说到了晚上城外的河边有许多的萤火虫,我怕单独约少倾妹妹出来会被说闲话,所以想让大哥和烺哥一同去也好有个伴。”

  薛承煜哼笑一声顿时明白薛承毅的小心思,才这般大就已经开始学会讨女孩子欢心,这前途当真是无量啊。

  “漫天流萤飞舞倒是好看,不知小烺意下如何?”说着薛承煜偏头看向徐烺,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徐烺也不是那样扫兴的人,见兄弟二人都想去看便同意了,“那我去知会福伯。”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两兄弟在树荫下大眼瞪小眼。

第15章 漫天流萤

  白日时光在薛承毅殷切的期盼中终于过去,晚饭时分薛承毅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匆匆忙忙的吃完晚饭便如猴般窜下桌跑回屋去。

  薛老爷对此情况见怪不怪,只是轻轻放下筷子,嘱咐薛承煜:“晚上出去早些回来,你多照看些毅儿,回来时记得让毅儿亲自送少倾回府,别让洛老爷觉得毅儿不可靠。”

  薛老爷说的最后一句话着实吓了薛承煜一跳,徐烺只告诉福伯说他们晚上要出去却没说要跟谁出去。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爹知晓的事情不少但没想到能知道的这么清楚,想必自己跟徐烺的事情也是纸包不住火,只是薛老爷没有说破而已。

  “您,都知道了?”

  薛老爷只是笑笑,拿起筷子给薛承煜夹了一口菜,淡淡道:“毅儿对少倾的感情也不是一天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二人到底是情投意合还只是青梅竹马。”

  “二弟和少倾妹妹有很大的可能是前者,不过这个不好说,还是等二弟大一些再考虑结亲事宜吧,现在还为时尚早。”

  薛老爷思考一番,赞同道:“此话在理。”

  接着话音一转,“不过你可是老大不小了,不想觅个良缘?”

  薛承煜知道薛老爷会这样问,只是现在还不是说穿的时候,偏过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徐烺,浅笑着回道:“天定的良缘不用寻觅就会出现,我的事不劳烦爹费心了。”

  薛老爷从薛承煜的目光里得到了确切的答复,也跟着笑了笑不再说话。

  两人频繁的眼神交流让一旁的徐烺看出问题却又不好开口去问,但他能确定的是薛老爷一定是知道了有关他俩的事。薛承煜心思玲珑薛老爷比他更高一层,能看透许多说不透的事。

  等薛承煜吃完饭徐烺便将他到府门口,薛承毅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见薛承煜出来的这般慢,不觉埋怨道:“大哥出来的这般慢可别误了看萤火虫的时辰。”

  薛承煜冷哼一声,回道:“我何时耽误过你的事情?”

  薛承毅自知刚才说的话失了礼数,对着薛承煜拱手赔礼。

  他现在只想快些见到他的少倾妹妹,为此薛承毅还特意回屋换了一身行头,颇有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薛承煜不想跟薛承毅在家门口争吵,转过头拍了拍徐烺的手,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徐烺本来正在想刚才薛承煜在饭桌上看他一眼的意思,被这样一拍倒是被吓了一跳,缓了一阵才回过神来。

  见到徐烺这样薛承煜不禁有些担心,关心的问:“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什么。”徐烺目光闪烁,不敢直视薛承煜的眼睛,看了一眼身边的薛承毅后才推着薛承煜离开薛府,向着城门口走去。

  薛承毅和洛少倾约在城门口见面,洛少倾着浅粉色襦裙,头发挽起,上面插了一支点翠银钗,虽然眉眼还未长开但仍旧能看出其是个美人胚子。

  洛少倾看见三人到了微微欠身行礼,看到薛承毅以后更是眉眼带笑,眼里尽是喜悦。

  出了府后薛承毅收敛秉性,没了平时过度活泼的样子倒像是沉稳的公子。

  只可惜薛承毅只学到了皮毛,其中内核还是要有一定的阅历才能真正理解。

  薛承毅先于薛承煜和徐烺来到洛少倾面前,对洛少倾低头一笑,道:“都是自家人,少倾不必如此多礼。”

  此话一出逗得洛少倾和身后的丫鬟皆是掩嘴而笑,就连薛承煜也嘴角上扬,心想:年纪不大嘴巴还挺甜,刚十四岁就会讨人家姑娘欢心等长大了以后若是变得油嘴滑舌可该如何是好?好在薛承煜的担心是多余的。

  薛承煜有日子没见过洛少倾,一言不发终是不好,上前寒暄几句:“我与三妹妹许久未见,记得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前,如今你都长得这样高也长越发俏丽了。”

  “承毅哥哥久不出门自是难见一面,家父颇为记挂哥哥身体,不知哥哥腿疾如何?”

  薛承煜笑着拍了拍自己麻木僵硬的腿,回道:“还是旧模样,尚未有好转迹象。不提这个了,你们先去看萤火虫吧,我和小烺走的慢在后面跟着。”

  薛承毅早等着这句话,长眉一挑,在洛少倾耳边私语一阵,笑着对薛承煜一拱手,带着洛少倾先走一步。

  等两人行至视线看不了的地方时徐烺才好开口,轻声问着:“少爷的腿……真的没有好转的迹象吗?”

  薛承煜握住徐烺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一两个月是看不出来的,不过你放心,等时间长了肯定能有效果的。咱们也走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不能辜负好时光。”

  徐烺点头,推着薛承煜沿着河边慢慢走着。岸边多生鲜花,微风吹过簇簇鲜花摇曳。

  石缝间传出阵阵虫鸣,尤其是蟋蟀的鸣叫声最为响亮,说不准是哪只强壮的蟋蟀正在给其他同类下战书。

  木轮椅走在河堤上的鹅卵石路上有些费劲,幸好适合看萤火虫的岸边树林离的不远,走了半刻钟便到了。

  河道中间长着一人高的芦苇,随着水流摇晃,一层一层如浪涌一般。

  随着夜幕降临,天空中明月从东方渐渐升起,众星也在空中闪耀着。

  徐烺走累了想找块地方坐下来休息,结果刚要弯下腰薛承煜的手立刻环了上去,不过这次没有不经过询问就拉他入怀,只是松松的圈在腰上。

  “地上潮,若是累了坐我腿上。”

  徐烺呆了片刻,熄了灯火,小心翼翼的坐到薛承煜腿上。薛承煜的腿虽然没有知觉但仍是双好腿,不可冒冒失失的当瘸腿坐下去。

  “少爷为何让二少爷和洛小姐先走,难道在一起看不好吗?”

  薛承煜嘴角带笑,轻轻弹了一下徐烺的额头,“若不离开他们怎会有现在的单独相处的机会?难不成是小烺不愿与我单独相处?”

  “当然不是……”徐烺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薛承煜,“我只是怕二少爷……等等……”

  没等话说完薛承煜突然收紧胳膊,将徐烺拉到怀里紧紧贴在他身上,“既然不是,那就靠的近些,我又不会在这吃了你——”

  最后一句话是薛承煜凑在徐烺耳边,一边咬着耳垂一边低语才说的,那语气调戏中有带着诚恳,好像他真的不会干似的。

  薛承煜顺着腰身向上搂去,感觉到徐烺怀里好像揣了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看了一眼徐烺,随后将手伸进衣服里把东西拿出来,仔细把玩着。

  那是两个做工普通的小布袋子,里面装着驱虫的药材,看起来是徐烺为了避免晚上蚊虫多特意准备的。

  薛承煜将布袋分给徐烺一个,把自己那一个紧紧握在手里,表情略有凝重,长舒一口气,握着徐烺的手,道:“小烺有心了。”

  徐烺低头一笑,深情的望向薛承煜,“河边潮湿又处夏夜蚊虫多的很,我怕少爷让虫子扰的看不好萤火虫才弄得。”

  薛承煜抿了一下嘴唇,颇有深意的看着徐烺,把徐烺看的心里有些发毛。

  “能这般对我好的人除了我娘亲以外,十年来小烺还是头一个。唉,真可谓是天赐良缘不必求,时机到了它自己就到了。”

  徐烺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不清楚薛承煜幼年到底经历过什么,从薛承煜的话语里能感觉出薛夫人对薛承煜来讲肯定很重要并且对他日后成长之路的也有很大影响。

  只是薛承煜不愿说他也不想问,谁能没有些伤心往事,总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是在薛家薛夫人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据下人们所说薛夫人已经去世十年,这十年间薛老爷一直是孤身一人从未续弦,也为见过再对哪个女人再动过心,就连屋里的摆件也都是用薛夫人生前留下来的,从未换过。

  原本男人三妻四妾能钟情一人而不纳妾实属不易,在夫人死后还能这般痴情更是难得,薛老爷当属本朝痴情第一人。

  谈话间已是明月高悬,夜幕低沉,一阵清风拂过不远处的树林里开始泛起点点闪烁的微光。只一瞬那光亮变得庞大,萤火越来越亮,渐渐地连成一片将树林点亮。

  萤火虫越聚越多,不断的从树林中飞出,飞向徐烺和薛承煜所在的方向。

  徐烺伸出手尝试着去抓但没有抓住,反而是薛承煜一伸手便抓住一只,送到徐烺面前,小心翼翼的张开手。小虫没了束缚绕着徐烺缓慢的飞着,似在慢舞。

  更多的萤火虫开始围绕着两人飞舞,徐烺伸出手一抓,两三只萤火虫便被抓进手中。

  徐烺高兴的把捉到的萤火虫在薛承煜面前晃着,那笑魇如花的模样让薛承煜心头一颤。

  薛承煜觉得自己能遇到徐烺才是今生最大的幸事,他承了徐烺带来的光,接受了徐烺传来的温暖。

  徐烺像是一道光,刺透厚重的阴云,融化千尺冰层,射进他那颗早已失去生机的心里。

  薛承煜手抚上徐烺带笑的嘴角,眼里尽是温柔,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

  “纵使山峦倾塌,百川倒流,我薛承煜,今生今世只爱徐烺一人!”

  听闻此话徐烺伸手抱住薛承煜,将头抵在他的肩窝上,泪水在眼眶里不住的打转。

  他与薛承煜像极了两个处在绝境的困兽,借着彼此的力量,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他们不知道这样在一起是对还是错,只能在这未知的路上相伴而行,纵使前方是深渊血海亦不回头也不后悔。

  薛承煜感觉到怀中人的不安,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

  此时萤火虫也渐渐飞舞着离去,就连刚才还在鸣叫的蟋蟀也偃旗息鼓,天地间静的出奇,仿佛世间只有他们两人,相互依偎,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等虫儿彻底散去徐烺才缓缓的松开胳膊,委屈巴巴的低着头不敢正视薛承煜,不仅如此甚至转过身去,偷偷抹掉眼角将要滑落的泪水。

  他总是这般爱哭牵着薛承煜的心一颤一颤的。

  薛承煜掏出火折子将灯笼点亮,拍着徐烺单薄的肩膀,道:“小烺,我们回家吧。”

  徐烺微弱的点头,从薛承煜身上下来,推着轮椅向家的方向前进。

  对于徐烺来说,薛府,是他真真正正的家,一个幸福,快乐的家。

第16章 病情好转

  徐烺渐渐的把薛府当做自己家,府中众人待他也是极好,没有人嫌弃过他的出身更没有人觉得他蠢笨,大家其乐融融,一团和气。

  多数时间徐烺都是在薛承煜身边围着,纵使薛承煜没到离不开人照顾的地步他也愿意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薛承煜平日里没有别的爱好,无非是看好友送来的《山河志》了解大好河山,风土人情。

  对于江南以外的地方薛承煜充满了向往,他真的很想去看看,他不愿这一辈子只窝在薛府,呆在江南,他想出去见见不同于江南的风光。

  只可惜这双瘸腿不能支撑他带着徐烺一同行过山水,看尽世间美景。

  有时候薛承煜觉得老天爷很喜欢折腾人,对人总要先是狠狠戏弄一番,再到最困难时给予一些甜头,让人记得它的大恩大德,记得人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它的恩赐,等到过上舒适惬意的生活后又要硬生生的取回之前给予的施舍,让人们经历离合悲欢,生老病死,想要逃离却又无法逃离。

  也许徐烺说的话没错,与其担心未可知的前路不如好好活在当下,得过且过,求仁得仁。

  路是人选的,决定是人做的,有许多事还是人定胜天,一切皆无定数,就像他的瘸腿一样说不准何时会好。

  令薛承煜对徐烺刮目相看的是他超乎常人的毅力,普通人对一件“徒劳无功”且毫无回报的事最多坚持一两个月便会放弃,没有利益可图谁会费尽心思去做。

  可徐烺不一样,自从寻到治腿之法后日日给他针灸,准备泡脚的汤药。

  一月不见效多坚持一月,一年不见效再扎一年,三年时间过去了仍然坚持着他的初心,誓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从十七岁的少年到弱冠之年薛承煜只觉得这三年过得实在是太快了,也难怪身边有徐烺,日子过的自然是快。

  现在的徐烺已经不像三年前那样懦弱,虽然在薛承煜面前总是糯糯软软的样子。

  但在外人面前却能挺直腰杆,抬起头正视对方,这样的改变让薛承煜颇为欣慰。

  徐烺的医术在薛承煜倾囊相授之下也有了很大的提升,薛承煜时不时会去医馆坐诊问病,徐烺便在一边帮忙,办事效率提高不少。

  傍晚时分徐烺忙完一天的事务,从药庐取来泡脚的汤药给薛承煜调好水温,拿出金针开始找穴位给薛承煜针灸。

  这三年来徐烺从未间断过给薛承煜治腿,时间一长这金针活血之术倒成了徐烺的独门绝技,腿上的穴位位置摸的清清楚楚,哪怕是闭着眼睛也不会扎错。

  徐烺非常快速地在薛承煜的左腿上扎下三针,等第四针刚刚进入皮肤时薛承煜的腿轻微的抖动一下,那抖动抖得微乎其微连薛承煜自己都没有感受到却被细心的徐烺看进眼里。

  扎完左腿又换右脚,结果刚下一针薛承煜就感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疼痛。五年来双腿麻木无感,薛承煜几乎快要忘了疼痛的感觉。

  薛承煜本以为疼痛是幻觉而没有在意,直到徐烺扎下第二针时疼痛再一次从脚上传来,才让薛承煜意识到他可能真的是能感觉到疼痛了。

  “等一下!”薛承煜突然叫住徐烺,那声音大的出奇吓了徐烺一跳。

  徐烺收了针,小心翼翼的给薛承煜揉着腿,问:“怎么了少爷,是哪里不舒服吗?”

  薛承煜用手抵住下巴,长眉紧皱,半天才吐出一句:“你用些力扎我的脚。”

  “什么?”徐烺对薛承煜的要求颇感诧异,回想起刚才扎左腿时他好像看见薛承煜的腿有反应,赶忙问:“莫非是有感觉了?”

  薛承煜也说不好是不是真的恢复正常,只能从刚才的反应上来判断他的脚可能有感觉而已。

  “也许是吧,扎深一些试试。”薛承煜平静的说着,心里已然做好了承受痛楚的准备。

  徐烺看着薛承煜的脚纠结半天才敢下手,缓慢的将针向皮肉深处刺去。

  等针进入一半时薛承煜深再一次感受到了微弱的疼痛感,薛承煜从针袋里拿出最粗的一根针,狠狠的扎到脚踝上,一下不够再来一下,连着扎了四五下才停手。源源不断的疼痛感从脚踝处传过来,不禁让薛承煜的眉头皱的更紧。

  徐烺看着薛承煜这般扎自己觉得他是有些魔怔了,赶忙从薛承煜手中抢过针,用热手巾敷着针眼位置。

  薛承煜能真切的感受到手巾上热水的温度,不仅是热好像还有点烫人,热的皮肤很快的泛起微红。

  薛承煜尝试性的活动活动脚趾,经络的抻拉动作他也能控制,除了反应有些迟钝以外好像与正常状态差别不大。

  “小烺……我的右脚好像真的有感觉……而且我也能控制它了……”说着薛承煜当着徐烺的面给他展示了一下弯曲脚趾的动作。

  看到此景徐烺感到十分震惊,找准脚上的几个穴位,用力的按上一按,询问道:“这些位置都疼吗?”

  薛承煜认真感觉一番点点头,答道:“有些疼,但是反应还是迟钝,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

  徐烺高兴的说不出话来,这三年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够治好薛承煜的腿,哪怕是能让腿恢复些知觉也是好的。

  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他付出了那么多终于得到些回报。

  徐烺快速的收了扎在左腿上的金针,将薛承煜的腿放进木桶里,一边泡着一边低头给薛承煜按摩,喜悦之色挂上眉梢,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薛承煜见徐烺半天不说话,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挑起他的下巴,问:“怎么不说话了?”

  徐烺勾起嘴角,眼里充满了笑意,“我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少爷的脚能好证明着这么多年的的努力也不算白费,等明天告诉老爷也能让老爷高兴一下。”

  薛承煜收回手,俯下身玩着徐烺的头发思考着,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此事肯定是要告诉我爹但时间肯定不是在明天,而且此事最好不要张扬。”

  “可是老爷说话一旦少爷病情有所好转就告诉他,瞒而不报有些不合适吧……

  薛承煜偏过头哼笑一声,慢慢的给徐烺解释:“小烺不懂商会里的弯弯绕绕更不知这商会里的竞争激烈,薛家经营药材不轻易与其他富商结怨对手较少,但也受不住有其他家觊觎。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不是因为利益关系而产生纠纷也会因为个人而引起斗争,所以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徐烺在薛家三年却从未接触商会之事,干过最多且与商会沾边的事就是当个半吊子的账房先生,算些无关痛痒的账目给薛承煜分担任务。

  他不懂商会里的尔虞我诈也不清楚薛家在外面有多少敌人,他只知道乔家的二少爷乔翦是个不好惹的人。

  若不是他当初把自己赶出乔府,自己也不至于险些冻死在雪地里。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没有被赶出来自己也不会遇到薛承煜,也不会有这样幸福的三年时光,说到底还应该是谢谢他。

  徐烺见水凉了将薛承煜的脚擦干放到床上,快速的收拾好东西,刚刚准备熄灭烛火却被拦下。

  “小烺可发现最近洛老爷的异常吗?”

  徐烺被这莫名其妙的问题给问蒙了,细细想了一阵也想不出哪里有问题。

  他见过几次洛老爷,年近五十却不显老态,仍旧是老当益壮的样子,虽是个文人但做起事来带着一股子冲劲,敢作敢为颇有开拓精神。

  洛老爷与薛老爷是老相识,在商会里合作又多,没有什么地方会起冲突也不会有异常。

  薛承煜看徐烺的反应就知他没发现,轻轻用手弹了一下徐烺的额头,不厌其烦的解释道:“三妹妹如今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洛老爷也开始准备给她定亲事。只是三妹妹和她大哥都是是正妻洛夫人的孩子,若不是年纪小她也不至于排到第三。三妹妹是嫡女,嫡女当嫁谁,小烺应该清楚。”

  徐烺没想“嫡女应嫁给谁”这个问题而是陷入了猜测洛老爷有几个夫人的问题里,徐烺有条不紊的把所知的信息罗列出来,洛老爷膝下一儿两女,大哥和三妹是洛夫人生的那肯定还有一个是妾室生的。

  徐烺得出结论,小声随口念叨了一句“一共两个夫人……还不多……”却没想到被薛承煜听到。

  “你在那算什么呢,算出两个夫人来?”

  发觉话被听到后徐烺赶忙回过神来,双手放在腿上抓着衣角,低着头不敢正视薛承煜的眼睛。

  刚才薛承煜说的话他没有认真听,说的是什么也不清楚,除了算明白有两个夫人以外其他的都没想更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委屈巴巴的坐在一边,弄得像是薛承煜欺负他了似的。

  薛承煜拿徐烺没办法,伸手又在额头上轻弹一下,意思让徐烺听他说话,“自古以来稍有地位的人都愿意将自己的嫡女嫁给嫡子以巩固地位,估计洛老爷也是这样打算,想把三妹妹许给我——”

  “这怎么能行!”徐烺脱口而出这句话,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以后才把音调降下来,“三小姐对二少爷的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洛老爷应当能看出来,他怎么能棒打鸳鸯呢?”

  “这就是我不让你告诉我爹我脚恢复知觉的原因,前几天洛老爷亲自登门拜访,向我爹询问我腿疾情况,话语里带着为三妹妹定亲的意思。

  我病还没好的时候他就这样暗示,等我告诉他腿好了岂不是要将三妹妹硬塞给我?不过还好我爹将这件事压下来了,不然若是承毅知道这事怕会跟爹闹翻。”

  徐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薛承煜也会成为别人拟定亲事的对象,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薛承煜的腿疾治不好他也是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薛家大少爷,自己永远不可能是他唯一的爱人。

  想到这徐烺的心突然一阵悸痛,脸上的笑容也被愁容代替,面前这个他最为珍视的人面对如花似玉的美眷,会不会因受不了家族的压迫和世俗的眼光而选择背叛……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薛承煜看出徐烺的情绪变化,知他有心事,连忙让他熄灭灯火,不再提那些扰人心神的事。

  徐烺动作缓慢的熄灭灯火躺倒床上,看着头顶的床纱久久不能睡去。

  而在此刻薛承煜突然将他搂入怀中,在耳边轻声念着:“今生今世我只爱你一人。”

  短短的十个字却像是一根定海神针,让徐烺原本翻涌的心变得沉静。

  徐烺合上眼眸,转过头在薛承煜的唇上落下一吻,缩在薛承煜坚实又温暖的胸膛上缓缓睡去。

  今生今世,我也只会爱你一人!

第17章 好戏上演

  自从右脚恢复知觉后薛承煜便抛弃了轮椅,主动要求徐烺扶着她在屋里面练习走路,瘫了五年时间能再一次站起来走路的感觉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刚开始右脚踩在地上像是踩在棉花上,左小腿虽然有所恢复但反应真的迟钝,左脚更别提仍旧是如石般沉重麻木。不过好在有徐烺在身边细心照料这,这才让病情恢复的更快些。

  又过了小半个月后,薛承煜的右脚已经恢复如常,左腿虽然还瘸着但不影响走路,扶着东西一瘸一拐的也算是能移动。

  这天上午徐烺见天气不错扶着薛承煜来到院子里,特意嘱咐薛承煜坐在石凳上等着他拿茶回来才能行动。

  薛承煜认真的点头答应徐烺提出的要求,但嘴上答应的很好,不代表就一定会听话,等徐烺离开院子里以后就不是他。

  薛承煜在院子里坐着无聊,抬头看了看逐渐返青的樱树,见一侧枝上多长了一支无用的嫩枝这才缓缓起身,扶着树干慢慢的挪过去将那枝条掐下。

  等回过身也懒得再回石凳上坐着,四下里也不见有下人来,索性在院子里转悠,做做康复运动。

  薛承煜绕完一圈也不见徐烺回来又绕了一圈,刚走到一半时徐烺突然回来,看见薛承煜什么东西也不扶的在院子中间转悠着实被吓了一跳,连忙放下茶壶去扶薛承煜。

  薛承煜本想告诉徐烺是他紧张过度,却又不愿辜负徐烺的关心,只能乖乖的让他把自己扶回石凳子上,不厌其烦的听着徐烺的埋怨。

  “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听话了,明明答应的好好的,等我一走就变了,少爷是成心让我担心吗?”

  薛承煜自知这事是他做的不好,只能听着徐烺的数落,其实他还是很喜欢看徐烺数落他时微怒的样子。

  平日里不管薛承煜怎样拿话戏弄他都不会生气,最多只会噘着嘴一边红着脸一边说他坏,难得生一回气还是糯糯软软的招人怜爱。

  在薛承煜眼里徐烺生起气来特别的可爱,明明是被气的那个,本应理直气壮的教训他却非要委屈巴巴的低着头,语气软软的小声埋怨,像是自己欺负了他似的。

  “我是想多走一走能早些恢复,给你减轻些负担,省的日后拖累你。”

  徐烺最不爱听薛承煜说这种话,瞟了一眼薛承煜无奈的叹气,一边倒茶一边说:“少爷别总说拖累不拖累的话,若是真怕以后拖累我就不要总干损伤身体的事。”

  说完把倒好的茶推到薛承煜的面前,缓缓的坐下,双手杵着脸,一脸愁容。

  薛承煜见徐烺情绪低落,伸出手去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询问道:“是谁为难你了吗,怎么愁眉苦脸的?”

  徐烺摇摇头,再一次叹气,眉头拧的更紧了,“老爷请人占卜定下下月初五为少爷举行加冠礼,只是少爷一直不愿告诉老爷腿脚恢复的事,一旦在加冠礼上漏了陷麻烦可就大了……”

  薛承煜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道:“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小烺放心,我自有办法。”接着在徐烺耳边私语一阵,让徐烺听的不明不白的。

  徐烺纠结了半天也不知还如何是好,见改变不了薛承煜的意思,只好按着薛承煜的计划从屋里推出轮椅,将薛承煜扶到轮椅上。

  接下来薛承煜的做法却吓了徐烺一大跳,薛承煜淡定的拿起茶壶给自己腿上浇茶水,那茶水虽然不是很烫但也冒着热气,热的薛承煜微微皱眉。薛承煜穿的不多,茶水浇在腿上不用想也知道腿上肯定是红了一片。

  徐烺伸手去抢茶壶去抢不过他,紧张的盯着壶口处倾倒下来的茶水,劝道:“少爷,这水热还是少倒一些吧,小心伤了身子。”

  薛承煜不在意的对徐烺笑了笑,等一壶水倒完又将茶壶重重的砸在地上,茶壶应声而碎,摔得四分五裂。

  薛承煜随意的掸了掸腿上的茶叶,对着徐烺勾起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去叫我爹来,其它的话不必同他多说。”

  虽然薛承煜说不会有事但徐烺还是担心会有事,蹲下身,掀起裤脚仔细观察一番,确定只是稍微发红没有其他损伤以后才站起身,匆匆忙忙的跑出院子。

  徐烺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书房找到薛老爷,一路上着急跑过来而导致气息不稳,又因害怕薛老爷会责怪他,只好低着头,颤颤巍巍的通报着:“老……老爷……少爷他……不小心打翻了茶壶……被茶水烫了……您快去看看吧……”

  薛老爷听闻此事甚是担心,来不及多想,放下手中的账目,带着福伯急三火四的赶到薛承煜的院子里。

  此时的薛承煜已经挽起裤腿,露出被烫红的地方,叫下人用凉水冲着。

  刚开春时的水虽然不至于凉的刺骨但温度仍旧不高,一瓢又一瓢的凉水浇在刚刚恢复知觉的腿上不禁让薛承煜倒吸一口气,腿部细小的颤抖也被薛老爷看在眼里。

  薛老爷清退了下人,仔细观察着薛承煜的腿,在所谓烫伤发红的地方按了按,急切的询问着:“此处可有感觉?”

  薛承煜长眉紧皱,那几瓢凉水凉的腿又有些发麻,他走不愿露出难受的表情让徐烺担心只好强忍着痛楚,极力保持平静的回道:“仍旧是麻木无感,只是隐隐约约的有些疼……”

  薛承煜的表情非常到位,情绪变化也恰到好处,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端倪,就连薛老爷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儿子是在演戏。

  薛老爷对“疼”这个字极其敏感,自从薛承煜瘫了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听过薛承煜说过疼,既惊讶又期待的问:“你真的能感觉到疼吗?”

  薛承煜揉着自己的腿感觉了半天,长眉越皱越紧,最后只是无奈的摇摇头,“真的只是细微的疼,只能说小烺的方法还是有效的,想要完完全全的恢复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一瞬间薛老爷像是想通了什么,找了几个重要穴位按了按,看到薛承煜的表情并没有变化才知是他的期望过高。

  也是,都瘫了五年了,这双腿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能稍微恢复些感觉也是不错了。

  他知这病急不得,三年五载都等得了再等一段时间又何妨?

  薛老爷看着薛承煜如今这般模样自是心疼不已,但是能做的事都已经做了,这病就是拖着不好还能做些什么呢?

  好在薛承煜身边有徐烺悉心照顾着,想必不需多日薛承煜就能摆脱轮椅,靠着拐杖行走了。

  “你说你这孩子平日里处处小心谨慎,怎么今日就失手打翻了茶壶,烫了腿?难道不知道要保重自己身体的吗?”

  薛承煜耐心的听着薛老爷的训诫,垂着头大气不出一声,颇有深深悔过的觉悟。

  徐烺不想让薛承煜承担莫须有的“罪名”,主动替他顶罪,“其实是老爷错怪少爷了……此事怪我……是我把茶壶放到桌边才会让少爷不小心碰翻的……老爷要怪就怪我吧……别怪少爷……”

  看着徐烺怪可怜的样子薛老爷也不想责怪他,平日里徐烺做事勤勤恳恳挑不出什么毛病。

  何况薛承煜也没有伤到哪里,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做事能万无一失,此事揪着不放毫无意义,将功补过此事就算过去了。

  “罢了罢了,你们还是小,做事毛毛躁躁没个准度,以后还是多注意些为妙。这身体是最重要的,万万不可随意作践。

  下个月举行加冠礼,届时族中长辈都会来,在此之前千万记得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别再弄出些毛病来。”

  薛承煜听完薛老爷的训话才抬起头,十分诚恳的保证:“父亲教训的是,日后我定会多加小心,不会再出这样的事。”说完还不忘给徐烺使眼色,让他附和薛老爷。

  徐烺明白了薛承煜的意思,也跟着保证:“我也会更加小心照顾少爷……”

  薛老爷拿两人一唱一和没有办法,转身离去。徐烺这孩子哪里都好只是逆来顺受这点不好,亦步亦趋的跟在薛承煜身后,不管薛承煜提出何种要求他都会尽力满足,好在薛承煜没有折腾人的习惯,不然就那小身板早被折腾散架了。

  等薛老爷和福伯彻底消失在院子以后徐烺瞬间卸下刚才那副窝囊的模样,急三火四的推着薛承煜回到屋里,给薛承煜找干衣服换上,一边换还不忘在一旁数落薛承煜,“我看少爷还是把我气死算了,以后我再也不跟少爷演戏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嘛……伤到自己可怎么好……”

  薛承煜明白徐烺是在担心他,但他这样也是无奈之举,薛老爷日夜期盼的是他的腿脚能好,而他又不想让薛老爷知道的太早那就只能出此下策。

  他的确能感觉到疼,在不久之后也能拄拐行走,只是他把这一切的时间都往后推了推。

  这样既可以避免在加冠礼上出问题也可以让薛老爷安心,一举两得之事受点苦也无妨。

  “小烺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徐烺只是斜斜的瞥了他一眼不说话,拿着换下来的衣物出了院子。

  那气鼓鼓的模样甚是可爱,让薛承煜不禁想等以后要多气徐烺几次,多看几眼可爱的小烺。

第18章 红木发簪

  自从薛承煜的腿有了知觉以后,薛老爷隔三差五就会熬一堆大补的汤药给他送过来喝的他头疼。

  更令他感到要了命的是有的药还带有补肾的功效,只要和徐烺睡在一起就开始犯邪火,折腾的徐烺得不到消停,夜夜红着眼眶求着他放了他。

  最后薛承煜实在是受不了薛老爷这般“保养”让徐烺弄了一根拐杖,在徐烺的看护下有事没事拄着拐到薛老爷面前晃悠以证明自己的右脚完全恢复。

  薛老爷清楚补药不能多喝,又观察了两天确定右脚是真真正正康复以后才停掉了这个环节。

  没了那些补药的折磨薛承煜的“邪火”很快的散去,徐烺也不必再受腰酸腿疼的困扰,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前不久薛承煜的好友江启又派人送来近期新写的《山河志》,顺带着还送了一截上好的红木条。

  薛承煜看着红木条无奈的叹息,心想江启这回是真的没有堵对他的喜好,他素来喜欢玉石类的雕刻之物,对木制品不是很上心。

  上品红木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只可惜木条太窄做不了大件的东西,做个发簪之类还是好的。

  一提起发簪薛承煜想起徐烺今年也到了加冠之年,徐烺的父母都已去世,家族长辈也再难觅,于情于理他这个“雇主”应当给徐烺送些礼物才是,思来想去也想不出送些什么好,索性亲手做个发簪当做成人礼的礼物。

  薛承煜说干就干,画好样式,拿出工具叮叮咣咣的忙了几天仅雕刻出大概模样。

  为了能在加冠礼前雕完,薛承煜废寝忘食,只要有空闲时间就雕上几刀,甚至不惜晚睡来赶进度。

  见到薛承煜如此劳累徐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能不能收到礼物是小,休息不好是大。

  若是薛承煜旧病未除再添新病,他岂不是要心疼死,每当劝薛承煜该休息时他总哄徐烺先去睡,自己则举着灯跑到院子里去雕,每天都要等到后半夜才会回屋休息。

  这天早上徐烺醒的早,他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生怕弄出些动静打扰到熟睡的薛承煜。

  徐烺穿戴整齐,刚准备端着水盆出去打水,经过书案时偶然间瞥了一眼桌上的半成品,很是好奇的凑过去看了半天才看出些名堂。

  薛承煜刻的发簪并非复杂的款式却也不是简单几刀就能完成的,发簪的整体部分已经雕刻出来,只是顶端处的三朵桃花还未雕完。

  桃花大体上呈现出盛开的模样,每朵花都舒展着自己的花瓣,生机勃勃的生长着。

  若非是他亲眼看着薛承煜用刀雕刻出这些花,他真的会以为这三朵木花是真真正正盛放的花,可见薛承煜的雕刻手艺高超。

  徐烺觉得这个半成品也挺好看的,不需要再弄细节,只需要打磨打磨就可以戴了。

  他在薛府里能算一个有些地位的“人”,在外人眼里他却只是被薛承煜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厮,身份,地位这些东西统统都是不可谈的东西,怕是带着这红木发簪出去还会让人说道一番。

  可惜薛承煜不在意外人怎么看他,确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是薛家大少爷,整个江南谁敢嚼他的舌根,说他的不是?

  纵使商会里有人想挑刺也不会拿他开刀,只要是个明白人都清楚若是碰了薛大少身边的红人那便是找死。

  想到这徐烺不禁仰起头,看着窗外的浮云苦笑,那笑既像是在笑薛承煜的良苦用心又像是在笑自己可怜。

  原只想寄人篱下讨口饭吃,如蝼蚁般活着就作罢,哪曾想还能过上这般幸福的日子,终于不再为吃了上顿没下顿而苦恼,不用担心在寒冬腊月孑然一身行走于世间,薛承煜已经给了他能给的全部,他还能再求些什么呢?

  徐烺收回愁绪,转过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薛承煜深深叹出一口气,拿着水盆转身离去。

  薛承煜因有心事睡得也不沉,徐烺走了没一会便醒了,等徐烺再回来时薛承煜已经起身坐在书案前,握着刻刀继续雕刻着发簪。

  很快最后几刀在薛承煜流畅的雕刻手法下完成了,现在的薛承煜如一尊玉像一般沉静,脸上虽带倦意却难掩眉眼的英气,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徐烺的心,哪怕只是眨眼瞬间也能乱了他的心神。薛承煜就像一杯美酒,喝下以后便沉溺其中。

  薛承煜有一个小癖好就是在思考怎样雕琢时转刻刀,一旦转起刀来能把刀转的像花一般,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正在薛承煜偏过头看徐烺的空档,只一个分神刻刀便划在手指上,鲜血瞬间从伤口处流出。

  见此变故徐烺立刻放下手中的水盆,拧干手巾,快步走到薛承煜身边,擦拭掉表面的血迹,将伤口含进嘴里吸着更深处的污血。幸好伤口划的不深,只流了一小会的血伤口就结了血痂。

  徐烺吐掉嘴里的污血,很快的从身旁的桌柜下找出药匣,拿出白布将伤口缠上几圈,很是仔细的包扎着。

  包扎完伤口徐烺站起身,靠在桌角,用埋怨的眼神看着薛承煜,无奈的叹气。

  薛承煜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正视徐烺,就这样任着徐烺盯着他。

  有的时候薛承煜觉得自己也是挺气人的,他记得徐烺说过很多次做刻东西的时候不要转刻刀,但他却没当回事。

  毕竟这个习惯养成了有五六年的时间,并非一朝一夕,三言两语就可以改掉的。

  尽管薛承煜很努力的在克制,尝试改掉这个习惯但仍旧时不时的会转一下,此次会划到手也是出乎预料的事。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薛承煜打破安静,“小烺可又是生我气了?”

  徐烺仍旧是低头不语,对于薛承煜今天撞一下明天划一刀的事情早已习以为常,之前提醒过多次若是再念叨就有些烦人,现在只能是用沉默来表达不满。

  见徐烺还不说话薛承煜有些慌神,徐烺很少会不理他,莫非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只好一边揉着徐烺的手指一边哄着徐烺:“好小烺……别生我气了,这次是我不好,以后我注意些就是了——”

  不得不说这样一哄的确是有效果,徐烺再一次无奈的长舒一口气,“我哪敢生少爷的气,少爷总觉得这样的小伤算不得什么,可是我在一旁看着却觉得心疼,少爷总说会注意也未见小心,这让我怎么能放心。”

  只要徐烺开口薛承煜就有方法去哄好他,顺着话音继续哄,“那小烺怎样才能不生气?”

  徐烺此时也没有好的办法去消气,本来也没有生气何来消气一说?

  这不是难为他吗?思虑一番才想出个办法,伸出小手指,道:“少爷与我拉勾勾,保证以后做事情要小心些,不要再伤到自己。”

  听到徐烺提出拉勾勾方法薛承煜哭笑不得,这样幼稚的方法也难为徐烺能想出来。不过幼稚归幼稚,倒显得徐烺很有童趣。

  只要能哄得徐烺开心要薛承煜做什么都行,立刻勾起小手指,浅笑着跟徐烺拉起勾勾来。

  “我向徐烺保证,今后做事小心谨慎,绝不会再伤到自己。”之后还不忘印下大印,表示此话当真。

  拉完勾勾薛承煜抬眼去看徐烺,此时的徐烺收了那幽怨的眼神,心情瞬间变得大好,嘟着小嘴,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还有三天就要到加冠礼了,发簪刻不完就不要勉强了,我也不是非要戴它不可,少爷这样劳心劳神的倒会休息不好,误了日常事务。”

  薛承煜摆弄着完工的发簪,拿起打磨工具一边翘起受伤的手指打磨一边说道:“我既然说了就一定要做到,君子最重诚信,若是这次不能按时完成下次还怎样让小烺相信我说的话?”

  现在的薛承煜拿发簪打磨的样子很像是掐兰花指,说不出的好笑。

  徐烺难掩心中愉悦,偏过头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少爷知我不会不相信你还说这样的话,这是明摆着要逗我开心罢了。”

  见徐烺一笑薛承煜也跟着笑,手上的动作也不闲着,没一会功夫就将毛边打磨好,整体摸起来非常的光滑。

  薛承煜将发簪插在徐烺的头上,拉着徐烺来到镜子前照了照,弄得徐烺很是不好意思。

  徐烺只看了几眼就将发簪摘下,放在桌上,来到桌前浸湿手巾,“又不是姑娘家还看什么嘛……少爷还是赶紧洗漱用早膳吧,别等一会饿着了……”

  薛承煜现在并不在意自己的肚子正在“咕咕”叫的事情,只是关切的问:“小烺可还喜欢?”

  徐烺快速的拧干手巾,一边帮薛承煜擦脸一边答道:“我说过我不挑的,只要是少爷送的东西我都喜欢。这样上好的红木发簪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一支,少爷不觉给了我是糟蹋了宝贝?”

  “所谓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小烺带着好看才能发挥它的效果,算什么糟蹋?终有一天我会让世人知道,你是我独一无二的宝贝。”

  “宝贝”这个词像是一团火焰一般燃进徐烺的胸腔,让他的心无比的温暖,薛承煜对他珍视的程度已经到了当做“宝贝”的地步。

  薛承煜的一颦一笑更像是一只只无形的手,紧紧抓着他的心,牵动着他的心弦。

  徐烺想对薛承煜说的话很多,但心中深沉的感情却是用话语说不出来的,最后饱含深情的千言万语化作一个拥抱。

  徐烺紧紧的抱住薛承煜,将头抵在他的肩头,轻轻念着:“谢谢你,承煜。”

  听到“承煜”这一称呼薛承煜瞬间呆住,三年间徐烺叫了他无数次“少爷”却从未叫过他“承煜”。这一声“承煜”他等的太久也等的辛苦,好在徐烺还是叫了。

  薛承煜轻轻拍着徐烺的后背,尽力的安抚着。面前这个男人真是让他爱到欲罢不能,世间任何的珍奇异宝都抵不过他,真是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第19章 成人之礼

  三天的间很快的过去,期间薛老爷为了给薛承煜准备加冠礼事宜废了不少功夫。

  薛家在江南是个大家族,子嗣颇盛,跟薛承煜同岁的孩子也不少,索性也一同聚行加冠礼讨个热闹。

  薛老爷的兄弟不少,但由于多年分管各自的事务走动较少,虽然薛家祖上是开医馆起家,但几经变故也只有薛老爷这一脉还在经营着医馆。

  薛老爷的叔侄兄弟多以经商为主,与薛老爷常有联系但也都是讨论行情,难得聚在一起自是要聊聊家长里短,谈论各家公子如何。

  薛承煜作为薛老爷长子自是要在一旁陪同,只是苦了徐烺像听天书一般听的云里雾里,中途不能退场,一站就是一上午,一天下来也不轻松。

  加冠礼开始前薛承煜焚香沐浴,听经诵言,对着祖宗排位三拜九叩,一番繁琐礼仪过后才进正题。

  与薛承煜同期参加加冠礼的一共有七个孩子,下人们拿出发冠,族长则依次给孩子们戴上再更换礼服。

  族长年近古稀之年,行动有些缓慢,但由于辈分极高谁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是由于这一环节极慢,徐烺在一边等的都快要睡着了。

  反正这样盛大的加冠礼与他无关,他一个外姓人在哪里都是别扭的,还不如远远的躲在一边等着仪式完成。

  然而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徐烺在祠堂门口靠着,听着堂内无休止的祝词眼皮越发的沉,没一会功夫就昏昏欲睡。

  但出于对薛承煜的列祖列宗的尊敬徐烺还是不好意思合眼,强打起精神,睁着无神的眼睛盯着薛承煜的背影。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仪式还没有完成,此时的徐烺已经困的不成样子,他真的很想退席回屋睡觉。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困,那都是拜薛承煜所赐,本来一连三日的陪客以让徐烺疲惫不堪。

  然而昨夜薛承煜竟然没有放过他,昨夜经过一番“折腾”后更是休息不好,今天又是天刚亮就起来准备仪式,全套走下来不困死他才怪。

  就在徐烺马上要合上双眼时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徐烺很快的睁开眼去寻那人,不用猜也知道薛承煜。

  徐烺环视四周,发现其他参加加冠礼的人都跟自己的父母聚在祠堂里,唯独薛承煜孤身一人出来找他,令他很是奇怪。

  “少爷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老爷呢?”

  “我爹在里面跟其他叔父说话,四下无事,来找你。”说着薛承煜扶着徐烺向祠堂外走。

  一到薛承煜身边徐烺就像是有了依靠,立刻打起哈气,揉眼睛,等走到背人的地方徐烺无意识的靠在薛承煜身上。

  薛承煜感觉到徐烺累了,伸手搂上徐烺的细腰往自己身上揽,柔声问道:“是不是累了?”

  徐烺又打了一个哈气没有回话,这不都是明摆的事吗?作为昨晚上的“施暴者”薛承煜应该清楚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明知故问又是何意?

  见徐烺不说话薛承煜便扶着他坐到一边,轻轻地从身后揉着他的腰,“一会跟我去我娘的墓前看看吧,成人礼最后一环便是拜谢父母,我爹已经拜完了,只剩我娘还没拜……”

  一提到去看母亲徐烺心里我就有些难过,薛承煜的娘亲早亡却能时常祭奠,而自己的父母走的虽晚却是祭奠不得,也不知在老家能不能有人给堆一个衣冠冢,立个牌位,时常上柱香去祭拜。

  三年间每逢薛承煜给他娘亲上坟,徐烺都是先将薛承煜推到墓前,然后再一个人孤单的离去。

  薛承煜不愿说有关其母的事情他也不会多嘴去问,谁的心里都有一道不能触碰的底线,只是徐烺不知道薛承煜的底线不是他母亲,而是他。

  徐烺不愿拖着不去,缓缓站起身,抻个懒腰,扶起薛承煜,正色道:“那我们还是快些去吧,别误了时辰。”说完两人就向祖坟方向走去。

  薛家的祖坟占地面积十分大,里面葬了少说有六代族人,按着辈分等级每个墓碑的大小也更有不同。

  大宗的子嗣比小宗的高出半尺,前面的碑文刻的密密麻麻,生平事迹写的清清楚楚,像是生怕别人不知此人的功过。

  薛承煜带着徐烺准确无误的来到薛夫人的墓前,墓碑上刻着薛夫人的生卒年月,“薛王氏”三个大字也映入眼帘。

  薛承煜放下手中的拐杖,缓缓的跪在坟前,抬起手摸着石碑上,眼里尽是忧伤。

  此时徐烺本想离开,刚转身要走却被薛承煜抬手拉住,薛承煜手上用的力道甚大,这样一拉倒给徐烺吓了一跳。

  “这一次别走了……跟我娘说说话吧……”

  “什么?”徐烺没明白薛承煜说的话的意思,他与薛夫人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说话?

  “我娘她……应该是挺喜欢你的……就在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她说她想见你……”

  薛承煜如释重负般说出的话却让徐烺听的有些说不出话来,现在的他只不过是薛承煜名义上“爱人”,没有名分,没有地位,甚至还不被世俗所容忍。

  薛老爷当初留下他也只是为了能够更好的照顾薛承煜,而不是现在这般“照顾”。

  如今薛夫人在地下都知晓,他又该如何交代才好?徐烺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是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皱着眉,拿不定主意。

  “还是不要了吧……我嘴笨不会说话……而且我在这也有损薛家脸面……怕是会冲撞薛夫人……”

  薛承煜却是不依不饶,紧紧拉着徐烺的手不放,安慰道:“怕什么,我娘她都未嫌弃过你,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更何况你迟早有一天也会写进我薛家的族谱入祖祠的,跟我爹娘,承毅是一家人。”

  “一家人?”徐烺惊诧的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虽然他从未怀疑过薛承煜对他的感情,也未质疑过薛承煜的真心,只是他该以何种身份融入这个家?徐烺很是木讷的听从薛承煜的话跪在薛夫人墓前,显得很是拘谨。

  薛承煜从怀里拿出手帕,一边擦拭墓碑上的尘土一边说:“娘,今天是我成人的日子,从今天起我再也不是个小孩子了,我会帮爹分担家中事务,会更好的教导弟弟,会更好的保护身边重要的人……更不会让之前的事情发生……”

  说到这薛承煜莫名的哽咽,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他伤心的事情。

  “小烺对我很好,我这条腿也是他治好的,他对薛家的恩情是我用一辈子都还不起的。不过还好小烺能够一直在我身边,我能护着他,不会让他受任何委屈。”

  薛承煜在薛夫人墓前如此夸赞徐烺倒让他颇感受宠若惊,连忙解释道:“我……我没少爷说的那样好……薛夫人您别误会……我只是在尽职尽责的照顾少爷而已……”

  薛承煜放下手帕,拍了拍徐烺的肩膀,对着墓碑浅笑,“娘,今天是我们成人的日子,小烺的双亲以亡,亲戚难觅,所以我自作主张,想再娘墓前给小烺行加冠礼,天地为证,想必您地下有知也会同意的。”

  之后的事情不出徐烺所料,薛承煜省略掉那些复杂的环节,直接跳掉加冠那一节。

  薛承煜摘掉徐烺那平平无奇的束发带,从袖中拿出一个做工精巧,古朴典雅的发冠,重新梳起散发将发冠戴上,最后还不忘将那支红木发簪插在发间。

  行完加冠礼则证明着两人成年,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徐烺倒是不愁,他爱的人就在身边,他不求轰轰烈烈爱一场,只愿长长久久的陪着薛承煜,其他的再无他求。

  但是薛承煜却不这样想,他想给徐烺准备一场婚礼,想让他风风光光的进入薛家,有个地位和名分。

  只可惜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明目张胆的去做那出格的事。

  虽然好南风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若是把徐烺推到风口浪尖,遭人指点,他可是万万舍不得的,他的小烺怎么能受如此委屈?

  想到这薛承煜不禁攥紧了拳头,硬生生的把这个想法压下去,他肯定是要娶徐烺的,只是不是现在罢了。

  “薛家子嗣薛承煜以自身命数起誓,列祖列宗在上,皇天后土为证,今生今世,我薛承煜只爱徐烺一人。

  纵使日后受尽世人冷眼,嘲讽议论也不会弃徐烺而去!若有背弃,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此誓言一出着实吓了徐烺一跳,他现在才明白薛承煜这次留他压根就不是为了跟薛夫人说话,而是想让他看他的真心。

  他从未怀疑过薛承煜对他的感情,又何必发如此毒誓,赶紧抬手捂住了薛承煜的嘴。

  “少爷万万不可胡说,我不值得你这样……俗世如何看待我们都要去靠后人去撰写……我只要每天都能陪着你,看着你,在你身边我就很满足了……我盼着你的腿能尽快好起来……这样我们就可以离开江南,访遍世间名山大川,可以去很多想去的地方……”

  薛承煜被最后两句说中了心中念念不忘的事,苦笑着将徐烺拉进怀里,眼眶里本就游离的泪水瞬间决堤,一滴热泪突破了防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祖坟里安静的出奇,泪水砸在地上的声音深深地牵动了徐烺的心弦。徐烺抬起头,拭去薛承煜眼角的泪水,紧紧依偎在薛承煜怀里声念着:

  “世间红尘滚滚,遇你是幸事,而爱你却是我今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薛承煜,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

第20章 继承家业

  两人在薛夫人墓前多停留了一阵,等回到薛府已经过了饭点,薛老爷和薛承毅早已吃完饭,只剩下薛承煜和徐烺两个人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边吃边聊。

  薛承煜仍记得薛夫人刚走的那段日子里,薛老爷一边要忍受丧妻之痛一边要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照看两个儿子,薛承毅年纪尚幼不懂得心疼薛老爷,上蹿下跳,有时还会因为找不到薛夫人而嚎啕大哭,折腾的人受不了。薛承煜也是在那时瞬间长大,学着帮薛老爷分担一些力所能及事务。

  那一年薛承煜才七岁,捧着厚厚的账本,掐着算珠仔仔细细的算着账目。

  即使是算完了一天的帐薛承煜也不歇着,继续拿起书开始背,仿佛他不会累一样。

  薛老爷心疼儿子,劝薛承煜放松心态,可薛承煜却像是疯魔一般将害母亲去世的罪责硬生生往自己身背,还扛起了所谓的薛家荣光。

  这两座大山压的薛承煜喘不过气来,即使这样他也不愿饶恕自己,把所有的事藏在心里,不会随意倾吐。

  也许在薛承煜的认识里沉默是对家人最好的安慰,既不会打扰别人还会激励自己,久而久之变得越发沉闷。

  思绪回到现在两人吃完饭,徐烺起身收拾完碗筷,那种餐具转身一瞥看见福伯向这边走来,忙将餐具递给旁边的下人,迎上去问:“福伯,您可是有事找少爷?”

  福伯不把徐烺当外人,也不藏着掖着,点点头回道:“今天少爷成人,老爷有些事情要嘱咐少爷,这不特意让我走一趟来寻少爷。”

  在一旁的薛承煜听到话音,拄着拐不紧不慢的挪到福伯面前,问:“我爹可在书房?”

  福伯再次点头肯定,薛承煜没有多想便带着徐烺跟着福伯向书房走去。

  等来到书房前,福伯轻轻敲了敲房门,听到屋里薛老爷说了声“进来”后才推开门。三人依次进入书房,站在桌前等着薛老爷说话。

  薛老爷写完最后一笔字才放下笔,抬头看着薛承煜笑了笑,道:“也累一上午了,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薛承煜缓缓移动到凳子旁坐下,轻声询问着:“不知父亲找我何事?”

  薛老爷拿起桌上一个小锦盒,起身走到薛承煜身边,将盒子递给薛承煜,“薛家规定长子成年后要接掌医馆,自你十四岁开始管理医馆事务,六年来废了不少心血,治病救人,医者仁心,如今成年了医馆交给你打理我也能放心。这是接掌印章,以后医馆有什么事你自己定夺,不必再来询问我。”

  薛承煜接过锦盒,打开看了看,不觉长长叹出一口气。一枚白玉印章安安静静的躺在盒子里,纯白的印章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即使用了百年也不见色泽暗淡,反倒是越发的光亮,在阳光照射下似是泛着柔光。

  印章下面用瘦金体刻着“致世悬壶”四个大字,笔锋苍劲有力,一笔一划都值得考究。

  薛承煜只看了几眼便合上盒子交给徐烺,淡淡道:“请爹放心,日后我会更加用心经营医馆,不会丢您的脸。”

  薛老爷只是笑了笑没有立刻接话,又从袖子里又拿出一个小的印章递给薛承煜。薛承煜看着那小印章甚是惊讶,迟迟不敢伸手去接。

  这次薛老爷给他的不只是普通的印章,而是象征薛家当家的印章。

  薛家一共有四个印章,其中当家人的印章分成两个,在签订重要协议时唯有两章同时扣下才算协议生效。

  薛老爷既然要把一半印章给薛承煜,那就代表着薛承煜将是新任当家,身上背负的责任也会更加沉重。

  “爹,你这是何意?”薛承煜诧异的问着。

  对于薛承煜不接印章薛老爷并没意外,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你爹我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处理起来力不从心,毅儿还小,家里的事情你多上点心。这个家迟早是你当家,多历练历练也是好事。再说我也不是完全不管商会的事,有我在后面给你保驾护航,你还怕什么?”

  纵使薛老爷说的话在理薛承煜还是不敢去接,弱弱的问:“可是我的腿还是瘸着,这样不会丢我薛家的脸面吗?”

  然而还没等薛老爷说话福伯就抢先一步,劝道:“这有什么可丢脸面的?大少爷年轻有为,商会那边也是有目共睹的,谁也没有规定腿脚不好不能当家,大少爷就拿着印信吧。”

  福伯话音刚落薛老爷很是赞同的点点头,两个人配合的相当默契,衔接恰当,像是早知道薛承煜会推辞一般,准备好说辞来劝说薛承煜接下这副重担。

  “那我就先收下了……”说完薛承煜将印章小心翼翼的接过并放入怀中,端坐在一边静侯薛老爷继续嘱咐。

  “小烺跟在煜儿身边数年,对管理医馆事务应当熟络些吧?”

  听到薛老爷问他徐烺瞬间变成了个小结巴,断断续续的回道:“熟……熟络些了……老爷……有何……所吩咐……”

  看着徐烺一副紧张的模样薛老爷无奈的摇摇头,心想:都来三年了,这孩子怎么还是这般怕他,一根他说话就结结巴巴,他有那么吓人吗?

  “也没有重要的事要吩咐,只是你常跟煜儿去医馆,让你做个账房先生可好?”

  “啊?这个……”徐烺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下意识的低头去看薛承煜的意思,却发现薛承煜此时正用手挡住了半边脸,故意躲着不看他。

  此时自己也想不出委婉推辞的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全听老爷安排……若是算错了账目……还请老爷勿怪……”

  “这倒无妨,等到月末清点时还有煜儿点算,你只需把出入账目记清就好。”

  徐烺将话记在心里,认真的点点头,道:“我定不会辜负老爷的重托。”

  薛老爷看着面前两个人频繁的眼神交流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们两个之间肯定有问题,只是自己不愿点破而已。

  最后薛老爷思虑一番觉得还是选择迂回战术,旁敲侧击的指点一下:“煜儿,如今你已成人又接管医馆,腿脚也日渐恢复,日后登门定亲的人断不会少。为父也不愿逼你,虽然二十岁成家是有些早,但是不管你是否愿意成婚你好歹听听媒人的介绍,省的外面有人议论你不进女色……还有别再像之前那样,人家王媒婆刚进大门就给人请出去,显得我薛家无礼一般。”

  一听到“媒婆”两个字薛承煜就头疼,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江南地区最会牵线搭桥的红娘的模样,个个都是“倾城倾国”之色。

  然而想久了不觉有些犯恶心,赶忙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缓解心中不快。

  “爹,我说过此事我自有定夺,不用您多费心!”说完便重重地放下茶杯,站起身,欲带着徐烺离开。

  然而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薛老爷略有怒意的说道:“你别不把这回事当事,还有你跟小烺的事……事关你在外的名声,你好自为之!”

  听到薛老爷说这话薛承煜瞬间呆立在原地,而福伯和徐烺也是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然而转念一想薛老爷会说这样的话也不出意料,就算薛老爷平日里忙于商务也不至于对他自己的儿子毫不关心,恐怕这三年来薛老爷忍的也不轻松。

  薛承煜低下头,自嘲般勾了勾嘴角。他自己还是太天真,自以为不表现出来就可以不为人知。

  可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三年了,薛老爷不可能什么都察觉不到。

  “既然爹早已知晓,我也不必再瞒。我自知此事轻重也知爹是为我着想,只是我与小烺已有承诺,今生今世与他相守,护他周全,若是爹执意为难……别怪做儿子的不孝!”

  薛承煜最后一句说的是一字一顿,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狠劲。

  徐烺从未见过薛承煜顶撞薛老爷,不觉有些惊讶。其实不仅是徐烺吃惊就连从小看着薛承煜长大的福伯也是楞在原地,薛承煜性子温和。

  自打记事起从未顶撞过薛老爷一句,如今能说出这般话可见徐烺在他心里的地位甚高。

  徐烺被父子两人轮番惊吓瞬间慌了神,“噗通”一声跪在薛老爷脚下,抱着薛老爷的腿哀求道:“老爷……您别动气……您别怪少爷……此事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您别难为少爷……”

  薛老爷被徐烺的举动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徐烺,却没想到徐烺并不愿起。

  今日提起这事并非要阻拦两人,无非只是想给两人提点一下,好南风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怕在商会里会落人口实,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薛老爷一边尝试再次扶起徐烺一边解释道:“你这孩子先起来,我没有要阻拦你们的意思,只是煜儿既然接管医馆又是薛家下一代家主定要注意对外影响,我不管你们在院子里是什么样,但是到了外面该是什么样是什么样!此事不可张扬!”

  薛承煜和徐烺没想到薛老爷在这件事上如此通情达理,早已想好的说辞瞬间忘得一干二净,现在除了惊讶以外再无其他表情。

  徐烺缓缓站起身,低着头不敢直视薛老爷,怯生生的问:“老爷真的不会难为少爷吗?”

  薛老爷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薛承煜,答道:“不会。煜儿从他娘走了以后过得就不开心,天天扎进书本账目里面,总是点灯熬油,废寝忘食的折腾自己。

  我这个当爹的劝不住他,也不知道到该怎样才能更好的顾他,我知道这些年对不起他们兄弟俩,也一直都想找机会去补偿他们俩……毅儿有少倾陪着,而煜儿就只有你陪着……”

  薛承煜听到这抬起低垂的眼帘,原来这些年薛老爷过得也并不痛快。毕竟像薛家这样的世家大族,总要有一些事情不能顺心如意。

  “五年前他瘫了不能走动,变得更加沉默寡言,颓废不堪,你到薛家这三年煜儿明显过得开心多了。

  他最在意的人是你,我不能为了所谓的家族名誉害了我自己的儿子!不能看着他再一次陷入颓废的深渊里!不能让他苦一辈子!”

  听完最后三句话薛承煜登时跪下,只一瞬间他才明白薛老爷的良苦用心,想到刚才他那般冲撞薛老爷心里不觉有些心痛,这世上哪有当爹的不为儿子着想的?

  “儿子不孝,本以为避而不语可以让爹省心却不想还是费心劳神……此事是我欠考虑,出言顶撞实是我的不对……还望爹勿要动气,伤了身体。”

  薛老爷扶起薛承煜,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以后你就会懂我的良苦用心,前路漫漫,需要过得坎还有很多,切需历练。你们都出去吧,去忙你们要忙的事。”

  薛承煜和徐烺对着薛老爷行完礼便转身退出屋去,再见屋外的天空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一丝不同。然而转头看徐烺,他还是那副原来的模样。

  原来改变的,只有他一人罢了。

第21章 媒人上门

  自从接管医馆以后薛承煜深感薛老爷的不易,在交接任务的十天里,需要处理的事务堆了半张书案。

  期间还赶上了药商送货,为了能把仓库里的新旧药材一一分开,徐烺忙前忙后,分身乏术,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

  医馆的账目也记得潦草,给之后清点账目的薛承煜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一天下来很是头疼。

  一连忙了七天医馆中的事务才算解决完,难得可以休息休息薛承煜也不去医馆,让徐烺陪着他在院子里看樱花。

  今年新生的樱花与去年相比开的更加繁盛,朵朵樱花坠在枝头把细嫩的枝条压出了弧度,弯弯的如提灯一般。

  徐烺很懂风趣的提了一壶茶来,两人一边品茶一边赏花别提有多风雅,只可惜这景没持续多久就被打破了。

  实际情况正如薛老爷说的那样,外界得知薛承煜接管薛家半壁江山以后,奉承巴结的人越来越多,更是有不少家中有待字闺中的姑娘的人家上门说亲,薛府的门槛再一次面临要被踩断的危险。

  刚开始媒人上门说亲薛老爷还帮着拦一拦,最后实在是拦不住把这些人通通推给了薛承煜解决。

  毕竟是薛承煜自己不愿在外开桃花,那还是他自己亲手掐断花枝来的痛快。

  可这些人却是越战越勇,被拒绝后仍旧不死心,找各种理由隔三差五提礼来见。薛承煜烦的不行,也不管是否失礼直接闭门谢客,任谁敲都不开。

  关了两三天的大门以后,外面拜访的人日渐减少,薛承煜这才命人重开薛府大门。

  薛承煜很庆幸商会里只有洛老爷一家多女儿,其他家则是儿子成群,不然拒绝了谁都不好看,以后可有的他受得。

  薛承煜刚给茶杯里填上茶水,只一抬眼就看见院外有下人引着一个略微矮胖的女人向院子方向走来。薛承煜抿了一口茶水,定睛一看不觉开始发愁。

  徐烺发现薛承煜表情变化,轻声问着:“为何突然愁眉不展?莫不是在想医馆的事情?”

  薛承煜放下茶杯,摇摇头,用眼色示意徐烺去看院口即将到来的女人,无奈的长叹一声:“王媒婆还真是执着……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三次登门了……”

  听了这话徐烺勾了勾嘴角,笑而不语,他家的少爷面对这样执着且能说的中年妇女是万万没有办法,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下人带着王媒婆慢慢悠悠的晃到院子里,王媒婆一见到薛承煜便笑的如花一般,将手中的手绢晃得摇曳。

  薛承煜看见王媒婆就发愁,却又不能真的把人家赶出去,只好忍着心里的不爽,对其一拱手,继续保持着往日的儒雅端正。

  “承煜腿脚不便不能亲自去迎,还请王冰人见谅。您先坐,小烺,看茶。”

  王媒婆接过徐烺递过来茶,缓缓坐下,掩嘴一笑道:“薛少爷哪里的话,咱们也不是生人,还客气什么。”

  说完抿了一口茶,“之前介绍的几位小姐少爷可有中意的?”

  薛承煜假装为难,低头思虑一番道:“像我这般腿脚不利索的人还是不要耽误人家的幸福的好,我平日里行走都要靠着拐杖和下人扶着,人家姑娘都是二八年纪,正值年华正好时,怎能嫁给一个瘸子错付一生?”

  王媒婆又是掩嘴一笑,让薛承煜感觉到十分别扭。都快四十的人了,虽然风韵犹存却也是徐娘半老,还学着十几岁的小姑娘的动作未免令人反感。

  “薛少爷如兰枝玉树,是不少姑娘中意的心上人,怎么会嫌弃您呢?”

  姑娘中意是真但不嫌弃是假,薛承煜记得他还没瘫的时候薛老爷本给他说定一门亲事。

  两家门当户对,小姐贤淑端庄,两人怎么算也是郎才女貌,若是结亲在江南定是一段佳话。

  然而等亲家知道他瘫了而且治不好的之后立刻退掉了婚事,自己也因为这件事受了不小的打击。

  自此他便不愿接触外面的女孩子,纵使生有倾城倾国之色也不会多看一眼。

  况且现在身边有徐烺照顾,外人终究不像内人照顾的周到,何苦大费周章的弄个外人回来。

  薛承煜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茶,认真道:“既然您执意要给我牵一门姻缘我也不好阻拦,不过您现在要清楚一件事,我现在已经是我爹定下的下一任家主,想做我的妻子必须满足以下条件。”

  看着薛承煜认真起来王媒婆也不再跟他说笑,竖起耳朵,认认真真的听着。

  “待日后我接任家主不仅要处理家内事务还要处理商会事务,定不会日日留在府中,时不时还会天南海北的走一走,归期不定。

  我的妻子不仅要懂商还要亲自打理家务,能管住家,能侍奉我爹和照顾我弟弟。

  如果嫁给我的姑娘能受得了独守空房,耐得住枯燥乏味的生活我愿意娶。

  若是不能就不要勉强人家嫁进来,这种你不情我不愿的生活是不会幸福的。若是嫁进来一个怨妇似得姑娘,平日里在我爹面前晃来晃去也让他老人家烦心不是?”

  听完薛承煜的要求王媒婆很是尴尬的笑了笑,一时间不好说些什么。

  在平常都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亲事,可到了薛家却是反着来。

  若非儿子同意不然亲事肯定不能成,薛老爷对儿子的宠爱似乎是过分了些。

  半晌王媒婆才想出话来回应薛承煜:“薛少爷也算是一片孝心……这回我来也是想问问薛少爷中意哪般姑娘……既然薛少爷如此要求我心里也有数……待我回去以后告诉定会各家小姐们……”说着便站起身,行了礼准备离开。

  她王媒婆当了十多年的媒人从未见过如薛承煜般难伺候的少爷,在江南地区年过二十且尚未娶亲的少爷除了他薛大少以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今日提出这些要求哪像是寻亲,这分明就是找个吃苦耐劳还不求回报的下人,欲结亲的小姐们个个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家里受着父母的独宠的玉人,怎会管得住家还会打理家务?这么明显的推辞她要是再听不出来这十多年的媒婆算是白当了。

  见王媒婆要走薛承煜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对着徐烺使眼色,说道:“我不便起身亲自送您出府,您多担待。小烺,你待我送送王冰人。”

  “是,少爷。”徐烺对着薛承煜微微欠身行礼,带着王媒婆缓缓离开院子,等回来时再看薛承煜似是变了一个人。

  薛承煜的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脸上的阴云不减,眉头仍旧紧皱,似是还在因为上门说亲的事发愁。

  徐烺坐到薛承煜身边,将茶水给他填满,轻声问:“老爷也说了少爷不愿意娶他便不逼,明明直接拒绝了就好,何苦提出这般无礼的要求?”

  薛承煜停下手上的动作,无奈的叹气,哀怨的看着徐烺,“我拒绝之后有用吗?她该来还来。而且就算真娶也要娶像少倾妹妹那般知书达理的,薛大少奶奶是一个何等重要的位置,岂是随随便便一个富裕家庭里的姑娘能够担当得起的?”

  徐烺从薛承煜的话里听出些猫腻,脑子顿了半天才反映过来,怯生生的念叨着:“原来少爷喜欢三小姐那样的……”

  此话一出薛承煜当即呆在那里,半晌过后才恨铁不成钢般对着徐烺脑门拍了一掌,拍的徐烺甚是委屈却又不敢再问。

  “少倾妹妹是我弟弟在乎的人,我怎会对她有非分之想?我不过是举个例子罢了,小烺你别多心……”

  徐烺揉着自己的脑门低着头,既不说话也不看薛承煜,就这样沉默着,似是要把刚才的委屈全部吞入腹中。

  也许是他最近太敏感,所以才紧紧的抓住薛承煜,生怕一松手他就会从自己的手中跑掉。

  纵使薛老爷默许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世人却并不是这样认为。

  不孝有三,无后最大,薛承煜又是长子怎能无后?他总不能真的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吧?

  见徐烺半天不说话薛承煜弯下腰,试探性的去看徐烺,小心翼翼的问:“小烺可是生我气了?”

  徐烺撅着嘴摇了摇头,那模样甚是可怜,薛承煜舍不得再去说他。

  徐烺就像是一只容易受伤的小猫,外界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会让他变得脆弱,在薛府这三年徐烺有了不小的改变但其骨子里还是有懦弱的根。

  薛承煜是他最大的弱点,薛承煜的一举一动都是影响他心跳的因素,让薛承煜说不得也气不得。

  薛承煜看徐烺还不理他,不跟徐烺再费话,伸手将徐烺搂进怀里,轻轻扶着他的背,安慰道:“小烺放心,这辈子我不会喜欢上女人,更不会不要你。今生只爱你一人就足够了。”

  徐烺向薛承煜的怀里蹭了蹭,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小声念着:“希望少爷能守住我与你的承诺……”

  “我会的。”说完又是一吻落在徐烺的额头上。

  在我的生命里我容不下其他的爱人,这一生,只爱徐烺一人足够。

第22章 花下舞剑

  成功劝退了隔三差五上门说亲的王媒婆以后日子变得清净了不少,有关医馆的交接手续也已转交完成,薛承煜和徐烺再也不用废寝忘食的核对账目。两人闲来无事便坐在院子里品茶赏花,写诗作画,日子过得惬意的很。

  这天早上徐烺见外面天气不错,打算把常年放置在屋里的书籍搬出来晾晒。南方湿气重,书籍极易发霉,不晾晒是万万不行的。

  可惜徐烺的想法是好的,但看着那满满一书柜的医书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又叫来两个下人三个人搬了半个时辰才算把书全部搬到院子里。

  然而这些搬出来的医书只是薛承煜近年来常看的,只是薛家藏书中的冰山一角,至于医庐里还有多少书不必演说也可想而知。

  搬完书徐烺又到屋里转了转,看看是否还有需要晒的东西。

  然而转了好几圈也未看见,本打算就此结束时徐烺忽然瞥见摆在剑架上的长剑。

  平日里薛承煜对它百般呵护,不用说也知道是个重要物件,里面肯定藏着些薛承煜不愿提及陈年旧事。

  就在徐烺正研究长剑有何与众不同之处时却听薛承煜让他把长剑拿出去,此举勾起了徐烺刨根问底的想法,赶快提着剑来到薛承煜面前。

  薛承煜将剑握在手中,单手抚着剑鞘不住的叹气,眼里尽是落寞。五年前那一场风寒来的真是太过突然让他措手不及。

  整柄剑以白色为主,出了屋徐烺才发现原来这并不是一把普通的白素剑,其剑鞘上有细致的暗纹做装饰,在日光的照射下翻出淡淡的白光。

  薛承煜拔出剑,用手帕仔细的擦着剑身,其认真小心的模样像是在处理一件易碎的瓷器。

  薛承煜反复擦了三次剑刃才恋恋不舍的将剑放在桌上,看着它出神,半晌叹出一句:“花下舞剑……当真令人怀念……”

  徐烺曾听福伯讲过薛承煜的年少往事,听后令他唏嘘不已。

  腿瘸了,婚退了,本来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突然间就变成了个受人嫌弃的拖油瓶,这种事情发生在普通人身上都会难受,更别说是薛承煜了。

  薛承煜看着静静躺在桌面上的长剑心有不好,而在内心深处似乎总有声音在催促他再次提起长剑再展当年英姿。

  可是以他现在的腿脚,别说是一套剑法就连起始式都打不全,何提再与舞一场?

  想到这薛承煜不禁重重一掌拍在石桌上,这一掌的力道不小,震得桌面上的茶具都跟着颤抖。

  徐烺不知薛承煜为何如此动怒,忙将长剑收起放到薛承煜看不见的地方,给他重填了一杯新茶递到面前,紧跟着轻叹一声:“从接管医馆以后少爷是越发容易生气,我也不能帮少爷分忧……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薛承煜知道刚才的举动吓到了徐烺,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安慰道:“此事与你无关……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薛承煜越是这样说徐烺就越想知道他为何如此在意这把剑,此刻刨根问底的想法占据主位,然而还未等他开口薛承煜便已知晓要问什么。

  “我年幼时身子弱,我爹怕我过活不长久便让我习武,这剑还是我爹在我十岁的时候送的。本想着练武能够强身健体却没想到还是没逃过那场风寒,高烧不退险些要了我的性命,变成瘸子捡回半条命来还不如当时死了算了……曾经在花下舞剑的少年已经不见了……”说完薛承煜又是长长叹出一口气,心情低落至极。

  徐烺偏过头哼笑一声,认真道:“若是当时少爷死在那年冬天也不会有如今的你我,更不会有现在的生活,做人不能要的太多,越贪得无厌越不知平平淡淡的生活是何种滋味,唯有知足才能常乐。”

  看着徐烺认真的模样薛承煜自嘲般勾起嘴角,笑了笑,感叹道:“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记得这道理是我告诉小烺的,没想到如今变成了小烺规劝我的道理。学的还不错,值得奖励。”

  见到薛承煜笑了徐烺便不再担心他,将刚拿到一边的长剑端端正正的呈到薛承煜面前,“天朗风清,花开朵朵,是舞剑正好时。少爷的情况与五年前相比已经大有好转,现在的少爷也并非五年前的少爷,若是想舞又何苦不去试试?”

  薛承煜看着面前的长剑在接与不接之间举棋不定,半晌过后才缓缓伸出手,紧紧握住剑鞘,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后才下定决心将长剑拔出鞘。

  由于长期不握剑薛承煜已经快要忘记提剑的感觉,当初师父交的那套剑法忘得只剩下一招半式,勉勉强强凑成一套剑法。

  即使是这样薛承煜也未放弃想要舞剑的想法,抛下拐杖,缓慢挪到一旁自顾自的舞起来。

  之前依靠轮椅和拐杖行走时不显腿脚反应迟钝,这回突然活动起来差不多是一动一顿,关节像是断了引线的木偶一般不受控制,迟钝的很。

  虽然说腿脚好了不少但动作任就是不利索,一招一式拖泥带水,还不如初学时打的好。

  若是让当时教他的师傅看见了说不定还会得一顿责骂。纵使是这般境况薛承煜也没有放弃,依旧踉踉跄跄的打完最后一式。

  收式那一刻树上飘下一朵樱花,非常恰到好处的落在剑尖上。

  清风将薛承煜的衣角微微吹起,薛承煜左手负于身后,其沉静的状态像是一座雕像与身后的樱树完全契合。

  薛承煜收回剑拈起剑尖上的花朵,慢慢的走回石桌旁,浅笑着将花递给徐烺。

  在那一瞬间徐烺仿佛明白了什么叫做“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徐烺接过花,两人相视一笑,许多话不必言说就以知晓。

  “自从行动不便以后这剑就成了摆设,更没想到五年后的今天我还能重新再舞一次。只可惜打的不好,小烺权当是看了一通杂耍罢了。”

  此话一出却是逗得徐烺忍不住笑,“少爷说笑了,我可受不了薛大少爷给我耍杂耍。”

  薛承煜把剑收回剑鞘放到一边,捏着徐烺肉乎乎的小脸,笑道:“我不过是给我自己的心上人耍个杂耍,既没要黄金万两也没要以身相许怎么受不了?莫非是小烺有大礼相送?”说着手上的力道不减,很是用力的掐了一下,似是在暗示些什么。

  徐烺瞬间明白薛承煜口中的“大礼”是何意思,小脸登时变得通红,揉着被薛承煜掐过的地方,委屈说道:“少爷你想什么呢……我才没有打算要送那种礼物……”

  “不给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不可,不过我堂堂薛家少爷微博佳人一笑也不能是分文不取,好歹也要表示表示吧。”

  徐烺对薛承煜这般讨价还价十分无奈,既然薛承煜如此想要这份“礼物”那给便是了。

  徐烺将身子靠向薛承煜,在薛承煜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便马上退回到石凳上。

  对于是这样的“回报”薛承煜不是很满意但一想到徐烺的脸皮薄,能这般主动实属不易,他还能再要求些什么呢。

  在某个瞬间薛承煜觉得自己应该感谢当年那位退婚的姑娘,或许她的退出是天地间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

  正因为有她的退让才给薛承煜和徐烺创造出机会,让他能够认清楚自己的内心。

  此后薛承煜曾派人打听过那家姑娘的消息,只可惜她已经远嫁异地,本家也因觉得当年退婚之事对不起薛家而举家搬离江南。

  不过还好那姑娘的命还不错,嫁的人与她心意相通甚是宠爱她,日子过得幸福快乐,也算是上天给她最好的报答。

  人活一辈子总是在八苦之中来回折腾,尤其是这求不得,放不下最为折磨人。

  薛承煜早早看透了这八苦也看透了人生,旁人觉得他超脱淡然其实不然,他从来不去强求那些不是他的东西,他只是珍惜眼前人,顺其自然的发展就好。

  而徐烺则是被他视为珍宝,需要小心呵护的人。

  “今晚上商会的裴三爷过六十大寿,我爹这两天腿疼忌酒不便去赴宴,让我带着承毅去。”

  “裴三爷?”徐烺念叨了一句,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裴三爷是谁,只是隐隐约约记得他好像是个年近六十的白发老人。

  “你不记得了?就是总站在我爹右边的老人,今年年会时开场说新年祝词的那个,有些印象了吗?”

  按着薛承煜的描述徐烺翻遍了自己的记忆仍旧是没有想起“裴三爷”是谁。只好尴尬的撇撇嘴,回道:“真的记不清了。”

  “无妨,咱爹早已备好贺礼,等会儿你去找福伯要,再让承毅换身衣服,嘱咐他多注意些礼数,三爷的寿宴可不是他胡闹的起的。”

  “都依少爷安排,那我这就办。”说完徐烺便站起身,刚要走却被薛承煜叫住。

  “你也换一件吧,我让人按着你的喜好做了几件新衣服,不出差错下午就会送到府上,到时记得试试。

  你啊就把这当做自己家,薛家家大业大不愁多养你一人,想要什么自己去拿就好,别总是自己亏了自己。”

  徐烺已经记不清楚这是薛承煜三年来第几次劝他把薛府当自己家,他的确也把薛府当做自己家。

  可是他过惯了苦日子,而且他也清楚薛家的钱永远不会任他随意花销,他只不过是依附薛承煜才能有现在的生活罢了,还奢求些什么呢。

第23章 少年争锋

  日落西山,朝霞似火之时徐烺看时间差不多便叫人将晾在院里的医书搬回屋去,自己则面对那几件新做的衣服发愁。

  虽然衣服都是按着他的喜好做的但这些衣服的料子也太过优质,穿上了跟兄弟两人站在一起根本分不出谁是主谁是仆,这是连福伯都没有享受的待遇他怎么能提前享受?只好“矮子里面拔将军”,选了一件比较“收敛”的蓝色衣衫换上。

  薛承煜则穿着他终年不变的水蓝色衣衫,重新拢了长发换了一个青玉发冠,拄着拐杖在大门口等着薛承毅的到来。

  薛承毅收拾自己的速度比两人不知慢了多少倍,恨不得在屋子里从头到脚认真打扮一番才舍得出来。

  薛承毅身着青色暗纹锦服,腰环黑色革带,头上用暗金的发带束着发,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薛承煜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薛承毅,对于他这般精心收拾颇为不解,问道:“平日里见少倾妹妹的时候都不见你这般上心,今日这是打算在三爷的寿宴上当众相亲吗?”

  薛承毅整理了一下衣袖,自豪的解释道:“老哥这话可说错了,这女婿见老丈人可不能不收拾。”

  听到自家弟弟这般说辞薛承煜甚是无奈的长叹一声:“真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中留了啊……”

  薛承毅被气的不轻,本想再回几句嘴呈口舌之快,但想到时间不多以后强将火气压下来,扁着嘴,对着薛承煜“哼”了一声,模样十分的可爱。

  薛承煜也不跟薛承毅置气,毕竟承毅跟他不是同道中人不可同语啊。

  由于薛府离裴府距离不远,三人也没坐马车,缓步移至裴三爷府上。

  一路上薛承毅笑的像朵花一般,像是见到了洛老爷他们俩的事就能成一样。

  薛承煜看着自家弟弟因为一个女人变成这副模样不禁暗自担心,不过转念一想当年十七岁的他不也是这般跟徐烺腻歪,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说薛承毅?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

  这次裴三爷过六十大寿裴府可是摆了不小的排场,堂内摆了二十桌酒席,商会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提礼来贺,每个人都是穿金戴玉,烨然若神人。

  裴府的管家站在门口迎接着络绎不绝的宾客,看到薛承煜过来立刻迎了上去。

  “老爷知道是大少和二少同来贺寿他可高兴了,特意叫我在门口迎着二位。”

  薛承煜从徐烺手上接过贺礼递给管家,“家父身体不适,不易近油腻辛辣之物,这才让我们俩个小辈来给三爷贺寿。家父不能亲自来,若是有礼数不周的地方还请三爷见谅。”

  “大少爷多礼了,快里面请。”说完管家便引着三人向跨院里走。

  堂中已是高朋满座,下人们轮流给各桌上菜,忙忙碌碌的甚是热闹。

  三人在管家的带领下坐到年轻人那一桌,薛承毅闲不住,左右也无事便顺手抓了一把花生“噼啪”的剥起来。

  薛承煜没有薛承毅那样闲,环视四周宾客,给徐烺讲着每个人的身份背景。

  徐烺按着薛承煜的介绍一一对应着来人,有不少人都是老熟人,只有少部分是他未见过的。

  在众多宾客里徐烺只一眼便看见了乔家二少爷,像是惧怕乔翦发现他一般急忙将目光收回,向薛承煜身后撤了一步。

  薛承煜感觉到徐烺的不安,顺着徐烺的目光看向那边,看到乔翦也在看向这边时长眉一挑,视而不见,之后反手将徐烺拉到身后。

  “别怕,没事的。”薛承煜安慰道。

  有了薛承煜的安慰徐烺却是能安心下来,站在薛承煜身后也能显得自然些。

  又过了一会宾客来的也差不多了,只是薛承煜这桌还缺一个人,那个人迟迟不来也不知是哪尊大佛。

  正当薛承煜在想这人会是谁时门口突然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由于天黑没有看清脸罢了。

  薛承毅率先认出了那人,不觉一惊,赶忙凑到薛承煜身边,小声问着:“那不是江启吗?当时他走的时候说要半年才回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薛承煜也很是疑惑,摇摇头道:“许是知州大人有事便将江兄叫回来了。”

  之后果然不出薛承煜的意料,江启此次回来当真是有事。

  江启从下人手中拿过贺礼交给管家,略带歉意道:“家父回京述职,不能亲自来给裴会长祝寿,此为一点心意,还请裴会长见谅。”

  “不打紧,不打紧,知州大人尽职尽责,公事繁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知州大人也是好记性,我家老爷能得知州大人记挂实是三生有幸,公子请。”说完便引着江启来到薛承煜身边坐下。

  江启生性洒脱,一举一动虽有礼数却也带着不羁。一见老友也在身边便更加不拘束,大马金刀的坐在一边。

  江启长得英气,长发高束在头顶,一身藏蓝色长袍上面绣着苍翠的劲竹,不等他开口徐烺便能感受到他身边散发出的气场。

  对于江启一声不响的回来薛承煜感到很好奇,便问:“依你的性子可不是对你爹言听计从的人,真是知州大人叫你回来的?”

  “这个……这个……”江启顿时面露难色,甚是小心的环视周围宾客,没有发现异样后才对薛承煜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去。

  薛承煜打小跟江启一同玩耍,对江启的一举一动甚为了解,他让他附耳过去定是有什么话不好意思当着桌上其他宾客的面说,只好将耳朵凑过去,听听江启要告诉他什么。

  江启经过一阵纠结后才下定决心告诉薛承煜真相:“我最近囊中羞涩,我爹又回京述职,再不回来我连路费都没了……”

  薛承煜一听这话就知道江启肯定是又缺钱了,无奈的摇摇头,小声回道:“凭你我知根知底的关系不用猜就知道你给裴会长贺寿不过是个借口,说吧,需要多少?”

  江启剑眉一皱,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路上需要的盘缠。结果越是想算的精细算的越乱,纠结半天去掉许多不必要的支出后还是只能算个大概。

  “四百两……不会再多了……”

  徐烺听到江启要借四百两,不禁俯身凑到薛承煜耳边,小声提醒道:“咱们这个月的月钱花的有点多……现在只剩两百两了……实在拿不出四百两……”

  虽然江启不是第一次见徐烺,也知道两人的关系,但没想到现在徐烺已经开始管理起薛承煜的月支花销,看来是薛老爷默许了他们的关系。

  江启看了一眼徐烺,发现徐烺头上的红木发簪砸砸嘴,很有深意的问:“最近日子过得快活吗?”

  薛承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江启是什么意思,正迷茫时却从江启的眼神里看出些端倪,不带任何犹豫的语气回道:“与你无关,不该打听的事别打听。”

  江启本还想多问几句,等看到薛承煜充满敌意的目光以后便闭口不言,十分尴尬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然而这人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徐烺怕见乔翦,乔翦却不请自来。

  乔翦看着薛承煜这这桌人五个人全都到齐,桌上还有江启这样不凡之人定要亲自拜会。

  刚到薛承煜这桌时桌上的宾客都像当时巴结自己那样凑到乔翦身边,其中说的话里没有几句真心话,阿谀奉承的话倒是不少。

  毕竟都是小人物,说这些话无非是为了以后方便办事在乔翦面前留个脸罢了。薛家大家大业,在江南的影响力也不小何苦纡尊降贵去巴结乔翦。

  等跟那些宾客说完话乔翦才抽出时间绕道薛承煜身边,很是自觉的先给江启倒上一杯,接着又给薛承煜斟酒,刚要给薛承毅也倒上一杯时只听薛承煜冷冷吐出一句:“舍弟尚小,不宜喝酒。”

  乔翦只是笑了笑,收回酒壶给自己倒满一杯向江启敬酒,问道:“小弟不知江兄何时归来未能给江兄接风洗尘,这第一杯酒当做给江兄接风酒。”

  说完便将就一饮而尽,又满上一杯继续说,“小弟知江兄着有《山河志》,可否与之一看?”

  在众多富家公子中最看不上的就是这乔家二少爷乔翦,父辈们早年间生活艰苦,靠着裁缝手艺起家。

  如今生意做大却生了这样败家的儿子,天天花天酒地,一掷千金,动不动就会弄出些事端再让他大哥出钱摆平,长期留恋于风尘之地,还附庸风雅,不求上进。

  江启不想多跟乔翦解释,也不与他碰杯,直接喝了杯中的酒,“我所著《山河志》手稿只有一版,已经交给承煜收藏整理,乔兄若是想看向承煜求借。”

  这样明显的拒绝是个聪明人一眼便可看出,只可惜乔翦并不是个聪明人,只要不是正经八百的拒绝他一般还会当做有机会。

  “呦,没想到薛少除了医书以外还有愿意研读的书籍,当真有趣。”

  乔翦这话里是满满的讽刺,江启这个人他敌不过难不成还敌不过薛家的一个瘸子?若是现在不发威,怕不是会让在座的这些人觉得他是个草包。

  “听闻前一阵薛少成人,薛老爷将半数家产都交与你掌管,当时小弟来不及前去祝贺,今日赔酒一杯,还请薛少赏脸。”

  “心意我领了,但是酒喝多了伤身,还是少喝点为妙。”

  “三爷的寿宴吉时马上就到,我也是一片好心,咱们就喝一杯,喝完我就回桌,绝不再烦薛少。”

  薛承煜常年喝药最忌讳喝酒,酒是万万碰不得的。整个江南的人都清楚薛承煜滴酒不沾,如今这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薛承煜瞬间陷入了尴尬境地。

  徐烺站在两人中间能清晰的感觉出两人的火药味,纵使乔翦早年间给他留下的印象深刻,考虑到不能让薛承煜丢面子,徐烺毅然决然的端起酒杯,将酒代薛承煜喝下。

  “大少爷身子不好,不宜饮酒,这杯酒我待大少爷喝了。酒已喝完,还请乔二少回席!”

  乔翦被徐烺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狠狠瞪了一眼徐烺,拂袖而去。

  江启在一旁看了一出好戏,登时觉得这商界不比官场斗的轻松,难怪他爹要辞官,要是天天这样斗下去谁也活不长。

  薛承煜看在裴三爷过寿的份上不宜与乔翦正面冲突,只是暗暗将这笔账记下,等以后时机到了再一并与乔翦算算。

第24章 一切值得

  吉时一到商会的裴会长才现身于堂上,花甲之年的老人依旧精神抖擞,目光炯炯有神。

  裴会长说了几句祝酒词后正式宣布寿宴开始,这时许许多多的人开始凑到裴老爷身边祝寿,薛承煜不愿往人堆里挤便等人少些再去。

  裴会长过寿,江南有头有脸,叫的上名号,不管生意做的多大的人都来了,期间有许多人问候完裴会长又来问候薛承煜,为的都是跟未来的薛家当家人搞好关系,想在商会里寻个一官半职,好捞点油水。

  只可惜薛承煜最讨厌与商会无关的人员来巴结他,在薛承煜眼中这些人无非是跳梁小丑,没有真才实学空有一腔抱负,以为只要进了商会就能大展宏图,成就一番事业,却不知商会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经商之人除了脑子要灵活,懂得如何赚钱以外还要真正懂得经商的意义,想着总想着捞油水这样的黑心商人,薛承煜是肯定不会让他们去损害商会的。

  过来奉承薛承煜的小商人们似乎是商量好了一般,个个都给薛承煜添酒,之后像是受了乔翦的教唆一般,不让薛承煜喝下酒誓不罢休。

  薛承煜不能喝酒,这可苦了徐烺,一杯接一杯的给薛承煜挡酒,徐烺酒量不是很好,喝个三四杯是没问题,但到了第五杯就开始有些晃悠。

  又是连着三杯下肚徐烺的胃已经有些受不了,头也开始发晕,即使是这样徐烺也没说不喝,仿佛在徐烺的认知里他喝的不是酒而是薛承煜的面子。

  他这三年都是活在薛承煜的庇护下,如今终于有机会可以真真切切的保护一次薛承煜了。

  薛承毅在一边早看不下去,也不管接下来的行为会不会让对桌的洛老爷反感,直接一掌拍在桌上,“够了!你们是听不懂我哥的话吗?在座的各位都知道我哥腿不好,不能喝酒,我不管你们这样做是为了难我哥还是为难薛家,今天这酒一口都不会喝!”

  一旁的徐烺已经醉的站不稳,依靠着薛承煜的拐杖才勉强撑着身体不倒,一边顺着气一边劝薛承毅:“二少爷……你别这样……今天裴会长过寿……别给人家找麻烦……”

  此时薛承煜也是实在忍受不了这帮人的围困,站起身将徐烺扶到座位上,自己则拄着拐杖来到裴三爷面前,端起茶杯给裴三爷赔礼,道:“舍弟年纪尚小不懂礼数,在三爷寿宴上大呼小叫实在是管教不当,我替他给您赔个不是。三爷也是知道我常年喝药忌讳饮酒,我以茶代酒,请您见谅。”

  裴三爷与薛老爷交情不浅又是从小看着薛承煜长大的,薛承煜什么脾气秉性他清楚,也不跟薛承煜一般计较。

  之后薛承煜转过身对着诸位宾客一拱手,正色道:“诸位宾客也是想借三爷办寿之机祝贺我接管薛家,心意我已领,只可惜我身有顽疾不能与诸位畅饮,还请诸位见谅。”

  堂下众人听薛承煜这样说也不好再去劝酒,都乖乖的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三爷,家父身体不适还需要人照顾,我和承毅先走一步。”说完对着裴三爷行礼退去。

  等薛承煜再回到席桌时,徐烺的酒劲已经上来,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因为醉酒小脸变得通红,一呼一吸间充满了浓浓的酒气让薛承煜感到难受,给了薛承毅一个眼神示意他扶徐烺起来。薛承煜告别江启,三人缓缓的挪出裴府,原路返回家去。

  路上徐烺胃里不舒服,扶着路边的柳树吐了两次,最后吐的连胆汁都快要吐出来,那难受的模样让薛承煜看着都心疼。不停的拍着徐烺的后背,帮他顺顺气。

  “哥,这帮人怎么都这样啊,烺哥都喝成这样了还在灌,明明是三爷的寿宴来找你喝酒算什么事?”薛承毅忿忿不平的问。

  薛承煜无奈的叹出一口气,给薛承毅解释道:“商界就是这样,尔虞我诈,我跟你有仇就一定要你当众难堪。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打理商会事务的原因,一步走错步步错,后果不是你我这个年纪能够承受的。今天是灌酒说不定明天会是什么,只是今天牵连了小烺一同遭罪。”

  “还有乔翦,不管在什么场面他都要跟你争出个高下,我不见你和他有什么过节,他为何总找你麻烦?”

  “谁知道呢……乔翦这个人胸无大志,不学无术,报复心强,说不准我在哪条路上挡了他的道正准备报复我呢……”

  徐烺吐完了意识恢复不少,扶着树干勉强直起身子,死死拽着薛承煜的袖子,小声说道:“胃难受……回家说好不好……”

  薛承毅也心疼徐烺这副模样,直接将徐烺背到身上,安慰道:“回家,这就回家……”

  一回到府里薛承毅直接将徐烺背回到薛承煜屋里,薛承煜也去找薛老爷汇报席间种种。

  薛老爷听完后也是无奈的叹气,毕竟薛家与乔家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

  若真是撕破了脸终是不好,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能忍则忍,不至于为此动怒。

  汇报完薛承煜立刻回屋照顾徐烺,也不知道裴会长拿出什么好酒,酒劲竟这般大,让徐烺能喝成这样。

  此时的徐烺醉的不成样子,路上吐了几次脸色好了不少但身上还红着,因为胃疼而蜷缩着身子,呼吸声很是沉重。

  薛承煜让福伯熬些米粥,趁着徐烺还醒着赶紧吃些东西,以免睡着了以后胃更疼。自己则帮徐烺脱下衣物,用热毛巾一遍一遍的擦着身体。

  手巾上不断传来的热气让徐烺感觉到放松,微微睁开发红的眼睛看着薛承煜,有气无力说道:“抱歉……又要让少爷担心了……我也是出于好心……想帮少爷……又是好心办坏事了……”

  薛承煜给帮着徐烺把新衣服换上,用洗了一遍手巾给徐烺擦了擦脸,“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只是这样委屈了你自己……”

  徐烺再一次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由于胃疼的厉害身子竟有些颤抖,眉毛拧在一起。那模样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猫,说不出来的可怜。

  “说实话那酒喝不喝都行,都是些与我薛家毫无关系的小人物,更不会影响到薛家。面子和礼数那东西不重要,丢了就丢了,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这万一喝出些事情可怎么好。”

  徐烺听了这话强挤出笑容,安慰道:“不委屈……为承煜做任何事都不委屈……曾经我太懦弱,不能好好的保护自己,一直都是你在保护我……让我活的有尊严……活的高兴……难得有机会可以护你一次……自是要尽心竭力一些……”

  “这样值得吗……”薛承煜心疼的问。

  徐烺对着薛承煜艰难一笑,“一切……都值得……”之后笑容瞬间消失,转变成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薛承煜忙伸进被里抓出徐烺的手,两指搭在腕上静静地摸着脉象。

  徐烺的脉象虚弱,身子颤抖的越发的厉害,看样子应是胃疼的更加厉害。

  也许这是徐烺第一次喝这样多的酒,往年过年时薛老爷好温一壶酒,给薛承毅和徐烺一人倒上一杯。

  两人也不多喝,最多陪着薛老爷喝上两盅就作罢,像今天连着三杯五杯下肚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正在薛承煜一时拿不出好办法去缓解徐烺的胃疼时福伯端着热粥进来,薛承煜忙接过粥盛出一勺,吹了吹才喂给徐烺。

  刚一开始徐烺并不愿意喝,最后在薛承煜的连哄带骗之下慢慢的将一碗粥喝下。

  温乎乎的粥让胃疼得到了缓解,渐渐的徐烺不再颤抖,呼吸也渐趋平稳,薛承煜这才放下心来。

  薛承煜让徐烺平躺在床上,将热毛巾放在徐烺的额头上热敷着。薛承煜坐在床边上看着徐烺仍旧红彤彤的小脸出神。

  “一切都值得……”薛承煜将这话默念了一遍,思虑一番后不禁嗤笑,徐烺所说的一切包括的太大,里面不仅有他的一切还有自己的一切。

  直到今天薛承煜才算看清楚徐烺,三年了,徐烺已经把薛承煜融入他的骨血,颇有一荣俱荣,一败俱败之感。

  若是在平时这种大场面徐烺害怕了就会缩在他的身后,或者是拘束的站在一旁听着他和别人商谈事宜。

  而今日徐烺却像是转了性子,敢跟他最惧怕的乔翦叫板实属难得。

  然而想到乔翦薛承煜一直有个疑问,在到薛府之前乔翦到底对徐烺做了什么事情能让徐烺如此惧怕?

  乔翦的脾气在众多富家公子之中是最不好的,由于乔家是开裁缝铺子起家,乔翦最在意他身上的衣服。

  有时下雨天衣服上沾染了一滴雨滴都会发怒,并且责骂身边的下人。

  乔翦的脾气秉性并不像他大哥一样,是个暴脾气的二世祖,经常会传出来乔翦打骂下人的事情。

  薛承煜不敢往最坏的地步想,若徐烺真是因为弄脏了乔翦的衣服被逐出乔府也就罢了。

  可是乔翦又为何必抓着徐烺不放,总是千方百计的想让徐烺当众出丑?其中缘由真是读不懂猜不透。

  既然想不明白也无需再想,薛承煜看时辰也不早了,简单的泡了泡脚,扎上针,收拾一番便抱着徐烺睡下。

  殊不知以后得日子将会比今天还要难过。

第25章 肩负重任

  徐烺醉酒后睡得并不安稳,做梦的老毛病趁着他虚弱再一次把他硬生生拽进梦境,这一回不是在雪里而是在水里。

  梦里徐烺正泡在深不见底的水里,四周仍是黑乎乎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也不见岸在哪里。

  徐烺尝试着游泳,可游了一半才想起自己找不到方向更没有目标,黑暗的四周像是一个牢笼。

  而身下的水像是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的锁在囚笼里。徐烺努力的在水中扑腾了几下,又喊了几声,但黑暗中无人回应。

  徐烺不明白自己在梦中要干什么,只是静静地浮在水面上,既不会感到疲劳也不会下沉,就这样静静地漂着漂着。

  渐渐的徐烺感觉到自己有些渴,舔了舔嘴唇也不见缓解,于是想捧起面前的水喝上一口。

  正当要喝到水的一瞬间,徐烺突然发现那水好像也是黑的,与此同时手中那一捧水突然映出一张脸,那是来自乔翦的脸。

  乔翦盯着徐烺十分阴险的笑着,那诡异的表情让徐烺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徐烺想起三年前被逐出乔府时乔翦如俯视蝼蚁一般的表情,捧着手的手突然一顿。

  接下来黑暗的四周里突然传出凄凉的笑声,那声音仿佛是一个男人临死前被人扼住喉咙时的惨笑,合着身下的冷水,一切都是那样令人毛骨悚然。

  徐烺奋力的挥动双臂想要远离乔翦的脸,可不管怎么游那张脸像是跗骨之蛆一般寸步不离的跟在身后。

  起初那脸离徐烺还有一段距离,可能是看出徐烺并不敢攻击它以后立刻加快了速度,逐渐追上了徐烺。徐烺害怕被乔翦的脸追上,不断加快速度却甩不掉他。

  徐烺见逃脱无望便放弃了挣扎,乔翦的脸瞬间扑倒他身上,接着左肩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同时还听到了乔翦用阴惨惨的声音低吼道:“我一定会报仇的!徐烺!你是个废物!”

  梦做到这徐烺被惊醒,瞬间坐起身子,瞪大眼睛环视周边环境,确认现在是在薛承煜屋里后才放下心来,慢慢调息着呼吸。

  平复完情绪后徐烺转过头看了一眼薛承煜,可能是今天祝寿太累,薛承煜睡得很沉并没有意识到徐烺的异动,环在徐烺腰上的手也不知何时松开,松松的挂在徐烺的腰上。

  由于酒劲已经过去,徐烺觉得自己仍旧是口干舌燥想喝水。

  为了不打扰到薛承煜睡觉徐烺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随手拽过衣架上的外套披在身上,到桌子旁到了一杯水。

  喝完一杯徐烺仍旧感觉很渴,一连喝了三杯才算把口渴劲给过去。

  正当要回到床上休息时只是偶然一瞥徐烺发现院子里好像有人,生怕会是寻仇的杀手。

  此时的徐烺还有些惊魂未定,看到窗户上一闪而过的黑影吓得心惊胆战,大着胆子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一条缝,谨慎的向外面窥探着。

  事实证明着徐烺的担心是多余的,薛家一连六代都是本本分分经营生意的生意人,外面也没有仇家。

  何况这一大清早天蒙蒙亮的特意来到薛承煜的院子里找人的也就只有薛老爷和福伯了。

  果不其然门外站着的正是福伯,此刻的福伯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一直在外面搓着手迟迟不好敲门。徐烺推开门的瞬间正好与福伯撞了个对脸,两人甚是尴尬的相视一笑。

  徐烺退出屋子将房门关上,轻声问着:“老爷可是有事要找少爷?少爷正在休息,怕是要晚一些才能过去。”

  福伯此次来并非是为了叫薛承煜而是特意来找徐烺过去,这可让刚惊魂甫定的徐烺心瞬间又提回到嗓子眼。

  只是这天才蒙蒙亮,不知是有何事这样着急需要这么早的嘱咐他,只能跟着福伯去见薛老爷。

  这不出院不知道,一出院才发现薛老爷已经穿戴整齐,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去,至于为何这般着急确实不得而知。

  薛老爷看徐烺的状态还是不太好,关切的问:“昨天你醉的挺厉害的,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徐烺紧了紧身上披的衣服,想到昨夜那剧烈的胃疼现在真是舒服多了,小声回道:“好多了……老爷,你们要出去吗?”

  薛老爷瞧了一眼门外的马车,点点头道:“晚上刚刚收到消息,我们要北上谈一笔生意,多则一月少则半月,归期不定。期间薛家所有事务都要交与煜儿打理了,你好好照顾他,多分担一些家里的事情,别让煜儿太累了。”

  虽然薛老爷知道自己嘱咐徐烺这些事情都是多余的,但不管怎样薛承煜是他目前最为倚重儿子。

  若真是一句话都不说便走了实在是不太负责了。难得薛承煜身边有徐烺照顾着他才能放下心,自是要多说些话。

  “老爷放心,我会尽力照顾少爷的。”

  薛老爷听完信任的拍了拍徐烺的肩膀,给福伯一个眼色示意动身离开。

  然而还没有到大门口薛老爷突然折回来,挠了挠头,叹道:“这真是老了不中用了,想着要告诉你的事都能忘了。”

  之后又转向福伯,略带埋怨的责怪道:“你也是的,不能因为怕我在孩子们面前出丑就不提醒我,这么大的事可不能耽误。”

  福伯清楚薛老爷这是在给他自己找个台阶下,也不揭穿他,说着薛老爷的话茬继续接:“这是我的错,等下次老爷再忘了我便提醒老爷。”

  看着自己找的台阶下完了薛老爷也不跟福伯再演戏,转过身对徐烺正色道:“七天之后有一批与薛家合作的外地药商要来,客栈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届时等人来齐了让煜儿办一场接风宴,谈一谈之后合作事宜。”

  说着从袖管里掏出几张写满了人名的纸单递给徐烺,“这是来客人名单,务必嘱咐毅儿宴上稳重点,以他的性格若不收敛怕是会弄出些乱子来。”

  “我会告诉二少爷多加注意的。”

  薛老爷满意的点点头,看了看徐烺,又看了看福伯,认真的思考一番确定没有要嘱咐的事以后再一次转身离开。

  徐烺看着两人登上马车进了车厢,直到马车从眼前消失不见后才回到屋里。

  路上徐烺有些不解,心想:同是薛家少爷受的教育和要求都是相同的,薛承煜只比薛承毅大三岁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承毅一天到晚总是无忧无虑的,虽然还有三年就到了成人的年纪却一点也像薛承煜当年一般沉稳,偶尔帮着薛老爷跑跑腿算算账还总会跑出去玩会。

  薛承煜也是惯着他,总是训两句之后就不了了之,可能是觉得承毅年纪还小吧。

  在众人眼里薛承毅看起来不务正业,难当大任,但他却从未办过一次错事,认真办事时也是一板一眼,条理清晰,也许薛承毅是个经商人才,不能以寻常思维去理解。

  徐烺不再研究这两兄弟的差别,刚一趟到床上薛承煜的手立刻环了上来,紧紧的圈住他不放。

  徐烺微微愣了一下后立刻回过神来,很贴心的向薛承煜的方向挪了挪,依偎在他的怀里。

  此时薛承煜睁开朦胧的睡眼,用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询问着:“刚才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徐烺翻了个身跟薛承煜面对面的交谈,“刚才福伯叫我出去,老爷有事要北上一趟,留下咱们几个人看家,嘱咐几句罢了。”

  “嗯,知道了。时间还早,再休息一会吧。”

  徐烺想起刚才做的梦有些不敢合眼,黑暗的四周,深不见底的浑水,还有乔翦不断逼近的脸想想都叫他害怕。

  乔翦这个人真是太可怕,让徐烺一见到就像是耗子见了猫,恨不得瞬间离开他的视线。

  “我……不敢睡……”

  薛承煜感觉出徐烺的不安,收紧了环在腰上的胳膊,让徐烺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上,大手不断抚摸着徐烺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不管在哪里我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要是还怕就想想我,让我进你的梦里,这样我就可以在梦里保护你。”

  听了这话徐烺低头一笑,一时间感觉自己被幸福所包围,薛承煜总能在他软弱时伸出手将他从恐惧中拉出来。

  那双手上充满了力量和温暖,能被这样的手,这样的人抱着可谓是三生有幸。

  徐烺觉得浮生三千,能有薛承煜一生相伴,此生足矣。

  笑归笑,徐烺最后还是尝试着薛承煜提出的办法想一想他,让他入了自己的梦境,至少这样他才不会惧怕黑暗,惧怕那些曾经耻笑过他的人。

  看着逐渐睡去的徐烺薛承煜的心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抽疼感,徐烺性子懦弱他是晓得的,从小就被父母质疑,灌输是废物的思想长大以后自然是怕别人再说他是废物。

  可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乔翦给他留下的阴影不止是身上的伤痛,还可能是心灵上的重创。

  薛承煜直起身,小心翼翼的将被子给徐烺盖好,心里默念着:“小烺啊,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到底是恐惧还是不信任我啊……”

第26章 护妻狂魔

  徐烺第二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薛承煜左右一想反正薛老爷不在家无需早早的去问候,索性又跟徐烺腻在床上好久,躺了半天才起。

  徐烺很快的洗漱好后去院外打了一桶水回到屋里,又从送饭的下人手中端过早饭。

  然而由于昨晚休息醉酒胃疼的厉害,再加上一大早上就忙,精神状态很是不好,刚一进屋只觉得眼前一花,险些失去平衡。

  此时薛承煜已经穿上衣服拄着拐向桌边走来,看到徐烺精神恍惚还有些晃悠,赶紧快走几步来到徐烺面前,接过早饭放在桌上,反手就将徐烺搂进自己怀里,缓缓坐到凳子上。

  徐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身子一软瘫倒在薛承煜身上。薛承煜很是担心徐烺的状况,拉过徐烺的手开始把脉。

  徐烺的脉象有些杂乱,不过并不碍事,可能是清晨时起的太早没有休息好造成了头疼,白天多多休息即可缓解。

  薛承煜抱着徐烺坐到自己腿上,帮他揉着太阳穴,十分关心的劝道:“既然不舒服就不要干了,一会躺床上再休息休息吧,这些事交给下人们去做就好。”

  徐烺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揉着自己的眉心。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间的头晕眼花,天旋地转,若不是他不能怀孕他真的要怀疑自己是有了怀孕的症状。

  然而现在想这些也是无用只会徒增疼痛,索性不再想,静静的让薛承煜帮他揉着。

  揉了一会徐烺有所好转,紧皱的眉头难得舒缓。

  “好些了吗?”薛承煜关切的问。

  “好多了……少爷快些吃饭吧,再放下去粥就凉了……”说着徐烺便起身,然而刚站起来头又有些疼,脚下也不稳,幸亏薛承煜眼疾手快拦腰搂住了徐烺,这才没让他摔在地上。

  “若是难受就不要勉强了,累坏了身体可得不偿失。”

  正在两人因为休不休息而纠结时屋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就看见呆立在原地的薛承毅。

  薛承毅大早上听到下人通知后才知道薛老爷今早上北上,大致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薛承毅别提有多高兴了,薛老爷不在家了就没有人逼着他算账,薛承煜也不会强留自己守家,他可以随意找他的青梅竹马洛少倾出去玩,一想到这薛承毅笑的合不拢嘴。

  然而高兴过头的后果就是让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本来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薛承煜,连招呼都不打的推开了薛承煜的房门,之后就看见了两人正抱在一起……

  薛承毅现在也不是小孩子思想,看着两人这般抱着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本来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现在直接转不动了,戳在门口跟薛承煜大眼瞪小眼。

  突然间薛承毅想起之前看见两人在院子里亲热时被“暴打”的事情后,抱着头,一溜烟跑到院子里,一边跑一边喊:“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薛承煜也没想到薛承毅会突然推门进来,又被薛承毅接下来的“逃跑”的行为给弄的摸不着头脑,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扶着徐烺挪到旁边的圆凳上。

  此时徐烺的头晕有所缓解,看着薛承毅这般抱头鼠窜的逃跑模样,徐烺猜到薛承毅是想歪了,撑着头问薛承煜:“二少也怕是误会咱们了,要不要叫他进来?”

  薛承煜并没有直接表态,百无聊赖的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半晌才叹出一口气,道:“总是这般上蹿下跳,难成气候,罢了……叫他进来吧……”

  徐烺早猜到薛承煜会这样说,薛承煜对薛承毅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他能理解,毕竟做兄长的事事要为弟弟考虑。

  徐烺低头一笑,缓缓站起身,在薛承煜的注视下慢慢的挪到门口,对着薛承毅喊道:“二少爷你快进来吧,别在树下猫着了,我看见你了。”

  薛承毅听见徐烺在叫他,不再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大着胆子走进屋里,看着薛承煜的脸色不好立刻把脸上的笑容都收了回去,跟着薛承煜一样绷着脸。

  徐烺此时坐在中间看着兄弟二人也是十分无奈,一想到薛承毅还没有吃早饭便将自己那份放到他面前,率先打破沉默:“先吃点吧,不够我再去拿。”

  听到徐烺这样说薛承毅也没跟薛承煜客气,刚想动筷子却发现徐烺的脸色不太好,放下筷子,语重心长道:“哥,你不能趁着烺哥醉酒对你无力反抗就折腾人家啊,你看给烺哥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薛承煜和徐烺听了这话半天不说话来,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喜欢揣摩人心,而且还猜不准。

  像他这般疼爱徐烺,平常做个活计都怕累着的人怎么会趁人之危,折腾徐烺?怕不是薛承毅自己想歪还要带跑别人。

  “我现在是该说你头脑灵活还是该说你思想不正?小小年纪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龌龊勾当?我是那样的人吗?”

  即使被哥哥数落薛承毅也毅然决然要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那可不一定,平常在屋里三天两头折腾一次的人不是你吗?有时候我看着烺哥那模样都心疼啊。”

  “你!”薛承煜气的失了平日里的端方模样,一掌拍在桌上,怒道:“小兔崽子,我是给你太多的好脸看了吧?这种话都敢说!”

  “事实本就是如此,你还怕我说吗?”薛承毅依旧不卑不亢的回道,仿佛今天早上不把他哥气个好歹誓不罢休。

  一旁的徐烺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出言劝说:“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吧,这饭再不吃都凉了,到时候还要我去热,你们要是真心疼我,那就赶紧吃饭吧。”

  不得不说有徐烺出面就是管用,兄弟两人不再继续争辩,安静下来准备吃饭。

  薛承煜搅了搅有些发稠的粥,盛出一勺递到徐烺嘴边,“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一会再让厨房做点好吃的补给你。”

  徐烺有些不好意思,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粥喝掉。薛承煜的心里舒服了不少,脸也不再绷着,刚才屋里浓浓的火药味瞬间散了不少。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爹留的账目都算完了?”

  “早算完了,这不是在院子里呆的无聊才来找老哥嘛,毕竟我可不像是老哥一样有人陪着——”说完薛承毅看了徐烺一眼,自顾自的玩着手里的筷子。

  薛承煜深深意识到在没有想好跟薛承毅对话之前坚决不能主动说话。

  不然薛承毅每次张嘴都能把他气个半死,没个好气的问:“你还吃不吃了,不吃给小烺,他还没吃饭。”

  薛承毅微微一愣,没明白他哥这样做是为的什么。薛承煜见薛承毅不说话,直接拿走了他面前的粥碗,怕粥稠了还贴心的搅了搅。

  “我可以晚一点再吃,这就留给二少爷吧……”

  然而话还未说完就被薛承煜以一句精辟的话给打断:“他不喜欢吃莲子粥。”

  薛承毅被自家哥哥一针见血的揭露事实真相气的说不出话,半天才小脸气的鼓鼓的,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不就是看见你们两个抱了一下就不给我吃饭,至于这么小气吗?”

  薛承煜并不理一旁抱怨的薛承毅,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看着徐烺把粥喝了。

  昨晚上胃疼只喝了一小碗粥填肚子早上肯定会饿,若是早上这顿再不吃好点怕是会继续胃疼的,为了不让徐烺难受只能苦了薛承毅。

  薛承毅拿自家哥哥没有办法又说不过他,只好道歉服软:“这事是我做错了……刚才我不该看见你们两个抱着还说那样的话……是我目无尊长,口无遮拦,思想龌龊……”

  听到这徐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薛承煜总能生薛承毅的气,这孩子跟自家人说话太不中听了。

  喝完粥徐烺咳嗽了两声,正色道:“老爷北上谈生意不知何时能归,七天后有一批外地药商要到,老爷让咱们办一场接风宴,到时还需你们主持大局。”

  薛承煜拿起福伯给的名单列表看了看,并没有哪个人需要做特殊接待的,心里已有计划。

  “你有何打算,薛二少爷?”

  薛承毅撇撇嘴,从薛承煜手中接过名单仔细看了一遍,一时间也没有特别的安排,两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兄长如何安排我就怎么办,一切听从兄长安排。”

  “既然如此那你去厨房拿点桂花糕来,之后咱们再好好商谈一下具体流程。”

  “得令!”说完便站起身要走,然而刚走到门口薛承毅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转过身疑惑的看着薛承煜,问:“你让我去厨房就去厨房,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薛承煜揉了揉太阳穴,嘴角一翘,答道:“因为爹不在家兄长为大,万事要听兄长的安排,不懂吗?”

  薛承毅委屈巴巴的撅着嘴,无奈的叹气。哎,他的亲哥哥啊,再也不是以前关心爱护他的哥哥了,有了夫人就忘了弟弟。也罢,谁让烺哥待他好呢,他端就是了。

第27章 再见乔翦

  三人在家里闹闹哄哄的折腾了七天,期间薛承毅写了三份菜单都没有通过薛承煜的认可。

  最后薛承毅把自己关在房里绞尽脑汁想了三天,才把一张满足所有人要求的菜单写出来。

  薛承煜拿着菜单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以后才赞赏的拍了薛承毅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出去找洛少倾谈心。

  等到第七天早上风和日丽,正式是宴请的好时机。

  这次来的商户都是与薛老爷合作了十几年的老人,偶尔出现几张新面孔也是最近才接替长辈掌管家业的小辈,还有的是被长辈带出来见见世面,很少有像薛承煜一般能独当一面的青年才俊。

  鉴于薛老爷和福伯都不在家,门口迎接宾客的任务只能交给薛承毅去办,而薛承煜则坐在堂上主持着事务。

  两个少爷早上都换上新衣,薛承煜着白色云锦袍子,上绣有蓝色的青花,合身的衣裳勾勒出完美的身形,墨色长发用玉质发冠束着。

  虽然拄着拐也无法阻挡他身上不同凡人之气,远远看去初入世的谪仙一般不染凡尘。

  而薛承毅则穿着黑色刺金箭袖锦袍,腰环白玉腰带,平日里的好玩心性也有所收敛,显得成熟不少。

  面对来往的客人薛承煜接待起来丝毫不见紧张,对于每个提礼而来的客人皆是一番寒暄,聊上几句家常让彼此显得不那样生分。

  此时跟在薛承煜身后的徐烺也不像早年间一般怕生,主动肩负起给众宾客领路的任务,带着宾客们来到自己的位置上。

  忙了一阵子后来客数量逐渐减少,薛承煜和徐烺忙里偷闲,站在连廊下躲着前来问候的药商。

  徐烺听着堂中喧闹声,不知为何突然发起愁来,眉头微皱。

  薛承煜发现徐烺神色不对,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问道:“眉头皱的这般紧,是何事让你如此担心?”

  徐烺紧抿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道那种莫名的愁绪来自何处,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这场接风宴定不会安安稳稳的结束,中间定会有人搅局。

  “少爷,你说那乔家二少爷会不回来?”

  薛承煜一时间猜不透徐烺为何会这样问,以为是在裴三爷的寿宴上乔翦吓到了他,让他成了惊弓之鸟,安慰道:“这是薛家自己的宴会,乔翦不会来的。即使是来了也不会有大的行动,你不要多想。”

  “不不不少爷,不是我多想,乔翦多次挑衅于你,他是不会放过任何可以让你在众宾客前出丑的机会。今天的宴会,他势必要来搅局。”

  徐烺分析很有道理,薛承煜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只能选择相信他。

  薛承煜拍着徐烺的肩膀,不厌其烦的安慰道:“小烺放心,若是出了事有我顶着,我爹不会责怪于你的。”

  “可是……唉……”徐烺话说一半欲言又止,让薛承煜摸不着头脑。

  今天的徐烺没了干练感觉,反倒是畏畏缩缩,疑神疑鬼的,让薛承煜怀疑他怕不是真的被乔翦吓出毛病来。

  不得不说这人是越怕什么来什么,也不知是徐烺的直觉太准还是乔翦真的是为了找茬,说曹操曹操就到。

  说话间功夫就看见薛承毅在门口连说带比划的给薛承煜报信,示意乔翦即将到来。

  薛承煜凑到徐烺耳边,轻轻的说道:“我会帮你把之前受的苦讨回来!”说完便转身走到门口亲自亲自迎接这尊大佛。

  乔翦走到薛承煜面前行一拱手让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薛承煜的衣服做工,很是满意的赞道:“承煜兄,好久不见,身上的衣服做工精细,意境不俗,与承煜兄相配甚好。”

  薛承煜早已习惯乔翦这见人评价衣服的臭毛病,微微一笑,很有礼貌的回道:“与乔兄也是多日未见,甚是想念。论看衣着打扮我还是比不过乔兄,乔家的布匹和制作手艺都是城中数一数二的人哪像是我这等只识药材。”

  像是这般敷衍的吹捧任谁都能听出来,徐烺早已听出薛承煜话中意思。

  但乔翦却像是个傻子一般将骂他的话当做是夸赞他的话,高兴的合不拢嘴,活脱脱一副败家子模样。

  “我乔家的手艺只要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见到乔翦如此自以为是徐烺不禁“噗”的一下笑出声来,薛承煜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是笑的不行了乔翦真是一个草包,一点路数都不懂。

  乔翦发现自己被一个下人嘲笑,瞬间爆发,怒道:“你笑什么!”

  徐烺被他这一声吼吓了一跳,马上忍住笑,恭恭敬敬的站在薛承煜身后。

  “是我教导下人无方,会后我定会严加管教。厅里已备好席位,待人一齐就会开席,还请乔兄入席。”薛承煜说的轻描淡写,反正这是在薛家的地盘,量他也不敢做出什么事。

  “哼!”乔翦拂袖转身,带着家丁入了席,满脸怒气的模样不禁让其他客人躲得远远的。

  “你一会少在他面前走动,省得找你麻烦。”

  “嗯,知道了。”说完徐烺便去堂里招呼客人,只剩下薛承煜还站在原地盯着乔翦,眼睛不自觉的眯起。

  到了正午时分宾客来齐,薛承煜拄着拐慢慢来到堂上,热闹的大堂随即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薛承煜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各位皆是家父的老友,不远千里来府上商谈事务,不巧家父临时有事,北上未归,只好由我与承毅招待各位,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承煜少爷素有顽疾,能如此招待实属不易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能有过高的要求,成承煜少爷有心了。”

  薛承煜对众宾客抱拳感谢:“多谢各位理解,待家父回家我定会将礼物带到,既然无其他事宜便开宴吧。”说完后厨开始给各桌上菜,堂中瞬间又热闹了起来。

  期间薛承煜大展家主风范,带着薛承毅去跟几名药商聊生意上的事情,徐烺则在堂里照看客人,虽然一直躲着乔翦但最后还是被他注意到了。

  乔翦眯着眼睛看了徐烺半天,总觉得他很眼熟徐烺。他向来不记这些无名小卒,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人不仅仅是在裴老爷的寿宴上见过,于是抬手将徐烺叫了过来,“跟在大少爷身边的那个人,你过来。”

  徐烺心中自觉不好,但又不好意思装听不见,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乔少爷有何吩咐?”

  乔翦上下打量了一下徐烺,咂咂嘴,带有玩味的笑着问:“我应该是在哪里见过你,你应该不是大少爷的下人吧?”

  听到这话徐烺眉头一皱,想到他并没有证据证明他和薛承煜有直接关系,仍旧保持冷静的回道:“乔少爷可是贵人多忘事,七天前我还在裴老爷的寿宴上帮少爷挡酒,您也是亲眼目睹了,至于我是不是大少爷的下人,您自己判断就好。”

  乔翦似乎是意料到徐烺会这般说,嘴角微微上翘,继续追问着:“在这江南地区还没有见过哪家下人敢穿仙鹤袍,不知薛家的老管家薛福是否也有如此福气穿这般好的衣裳?”

  徐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外袍,意识到大事不妙,不免有些慌张,“我不懂乔少爷是什么意思,还请您直说。”

  “既然你这么爽快,那我就后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乔翦便站起身,邪魅一笑,凑到徐烺耳边,小声说道:“你是他的宠吧,嗯?我们的薛大少爷好南风吧?”

  听到这徐烺的身子不禁一颤,心想:他在外人面前隐藏的那般好,是不会有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乔翦不过是瞎猜的,他没有足够确切的证据表明他们有其他关系。

  就在此时薛承煜如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乔翦身后,也给乔翦吓得够呛,“没想到乔少爷对我家下人如此上心,什么事情不能明明白白的说,偏要在耳边低语?”说完便向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隔开两人的距离。

  对于薛承煜的行为乔翦这次不怒反笑,随手拿起桌上的酒,倒满一杯递到徐烺面前,笑的阴险,“我只是看这位小哥酒量不错,想叫他来陪我喝上几杯,只可惜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肯,看在薛少的面子上咱们走一个?”

  徐烺向后一步退到薛承煜身后,偏过头去不去看乔翦的表情,“我不喝酒,喝多了胃疼。”

  “别不给面子,只喝一杯,又不会坏事,对吧薛少爷?别太心疼下人了,他们不值得你费心。”

  乔翦的语气颇有挑衅的感觉,这也证明了乔翦要跟薛承煜作对到底的决心。

  既然乔翦如此说话薛承煜也不跟他讲理,接过杯子随手一泼,不少酒溅到乔翦的新衣上。

  乔翦见自己新衣被染上酒,瞬间大发雷霆,本想要对薛承煜咆哮一番顾及到两人的颜面,强忍住怒火,狠狠瞪了一眼薛承煜,拂袖而去,边走边说:“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

  薛承煜并不在乎乔翦的威胁,这样的威胁他听的多了,最后无非是不了了之。

  他自己行得正坐的端,外界对他好评如潮,谦逊有礼的公子风范岂是他一句两句就能败坏的?

  现在只怕乔翦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会对徐烺做出什么,徐烺是他的心头肉,他不能让徐烺犯险。

  徐烺很是担心薛承煜的处境,不安的问:“乔少爷他可能知道了你我的关系……之后少爷有何打算?”

  薛承煜转过身静静看着徐烺身上那件绣着仙鹤的锦袍,眼里尽是悔恨,他今天定是脑袋坏了,怎么能让徐烺穿这件衣服呢,这不是把徐烺推向风口浪尖上吗?都怪他太粗心了。

  “无妨,只他乔翦一人还不足为惧,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出事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要商谈的事务谈好,此等事情晚上再算也不迟。”

  既然薛承煜都不担心这些那他也不必担心,对薛承煜欣慰一笑,答道:“全凭少爷安排。”

  薛承煜十分肯定的点点头,这次直接带上徐烺去商谈事务。

  这一次他不能再把徐烺放置在风口浪尖上,他要好好的保护他。

第28章 身份起底

  等到众宾客散去,收拾好院子之时已是近黄昏,忙碌了一白天的三人皆是疲惫不堪。

  即使散会了薛承煜也来不及休息,继续制定着下半年的经营计划。徐烺和薛承毅则窝在薛承煜屋里,捧着热茶,修养精神。

  白天乔翦来搅局的事情一直在徐烺心里盘桓,乔翦这次的目的性极强,处处表明他就是冲着自己和薛承煜去的,怕是过不了多久自己三年前做过的蠢事就会被揭底,到时薛承煜又会怎样看他?

  正当薛承煜写完最后一笔,刚要开口说话时院里突然来了一个下人前来通报。

  原来是乔家大少爷听到自家弟弟到薛府闹事,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从而晕了过去,乔翦迫不得已只能来找薛承煜去看看。

  经过白天的事情以后薛承煜觉得最近的许多事情发生的太巧,裴老爷六十大寿乔翦劝酒,自家宴会上乔翦挑明他们的关系,再到乔大少突然晕倒,这一切是不是有点故意而为?

  纵使薛承煜不待见乔翦但也不能见死不救,盯着徐烺看了半天对徐烺才长叹一声:“小烺这次不要跟我去了,承毅,你跟我走。”

  徐烺瞬间明白了薛承煜的良苦用心,放下茶杯,去药庐拿来药箱交给薛承毅。

  薛承毅清楚乔翦这个人不容易解决,他哥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徐烺,主动接过药箱,背在身上。

  “小烺放心,我们去去就会。”说完便带着薛承毅出了屋子。

  徐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总有一种不安之感,怕今夜是不会过的安稳。

  两人在乔家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乔府,现在的乔翦没了上午的嚣张气焰。

  但依旧保持着他那仿佛睥睨众生的姿态,对两人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直到两人进了屋才放下架子。

  薛承煜只瞥了乔翦一眼后便装作他不在这间屋子里,既已知晓前因后果也无需多问,一边指挥薛承毅从药箱里拿出针袋一边给乔大少把脉,“因为情绪波动过大,心气郁结,一时造成气息不顺罢了,只需我施上几针就会好。”

  薛承毅将针交给薛承煜,扶起乔大少,方便薛承煜施针。几针下去乔大少原本微弱的呼吸变得平稳,没一会功夫便醒了过来。

  乔大少一睁眼看见了薛承煜,忙如见到了救星一般,拽着薛承煜的袖子不撒手。

  “多谢薛兄出手相助,不然我就要被这个目无尊长的臭小子气死了!愣在那干什么,还不赶快谢谢人家!”

  乔翦十分不甘心对着薛承煜行了拱手礼,然后头一扬转身离开了屋子。

  这一举动再一次气的乔大少气息紊乱,看在有外人的份上不便发作,只好强压下火气,道歉道:“还请薛兄见谅,他从小就是这个样子,任谁劝都不听。今天他还在薛兄的宴会上挑事,真是太有失礼数。”

  薛承煜也不是抓住把柄不放的人,对于乔翦的行为毫不在意,答道:“这些倒是无妨,他尚且比我小一岁,思想尚未成熟,犯些小错误也在所难免。大少爷近期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生气,所谓是气大伤身,这次身体所承受的负荷已经过大,若是再生一次大气大少爷的身体可撑不住了。”

  乔大少听着薛承煜的嘱咐无奈的摇摇头,道:“唉,还是你们薛家修养良好,我们乔家应向你们借鉴学习。”

  薛承煜低头一笑,并不发表自己的意见。乔家整体上皆是通情达理,好说话的人,只有乔翦一人说话阴阳怪气。

  这兄弟俩也是生的不相似,大哥为延续乔家以勤俭持家为主,为人谦和随性,而乔翦却是飞扬跋扈,千金一掷。

  想着乔家两兄弟薛承煜突然想到自家状况,他和薛承毅不也是这般反着来,至少薛承毅还能让他省些心。

  “天色不早了,府中仍有事务要处理,我先走一步,告辞。”说完便带着薛承毅转身离开房间。

  “乔翦!替我送送薛少!”

  纵使乔翦百般不愿也无法忤逆兄长的命令,心不甘情不愿的来到薛承煜面前,说出一个“请”字。

  路上三人皆保持着沉默,维持着你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状态,可过了一会乔翦却像是故意要激怒薛承煜一般,专挑薛承煜不想听的话说。

  “不知薛少爷在聘用下人之前,是否会了解他的家庭背景,身份经历还有脾气秉性?”

  “当然,薛家的下人皆有一份详细的记载。”

  “那徐烺呢?他作为你的心尖之人,你不会不知道他的底细吧?”

  薛承煜没明白所问何意,皱着眉不解的看着乔翦,玲珑心里不停的盘算着该如何应对。

  此时乔翦似是看出了薛承煜答不上来,得意的笑了一声,摇着折扇,给薛承煜缓缓道来。

  “像徐烺这样北方逃难的灾民身上不背几条人命是活不下来的,黄河发水就会闹饥荒,再加上爆发鼠疫,粮食,水都是稀缺资源,为了能活下来不免要吃人。不过以徐烺早年间那股软弱劲怕是受人施舍才勉强活下来的,但不保证他没吃过人肉……”

  不等乔翦说完薛承毅立刻插话进去:“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翦两手一摊,眉毛一挑,丝毫不在意薛承毅的无理打断,继续讲:“三年前徐烺来我府上做事,这人做事效率简直是不能再低,让他去打桶水,扫个地能慢的像绣花,而且还贪吃。

  有一会他在院里偷懒吃东西被我撞见,立刻扔下东西一溜烟的跑了。

  事后我欲责罚他,他立刻跪下,抱着我的腿求我饶了他,你知道那个时候他多像一只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吗?

  薛少也知道我的衣裳有多贵重,他不知天高地厚用他的脏手碰到我的衣服时,令我觉得到恶心!”

  听到这薛承煜心中突然升起怒火,眼眶出奇的红,双手不自觉的紧紧攥住,胳膊上的青筋暴起。

  他现在真的很想打乔翦一拳,他心爱且珍视的小烺在乔翦眼中竟是一条狗,一条对他摇尾乞怜的狗!

  乔翦觉得刺激薛承煜的程度还不够,继续声情并茂的描述着:“我心存善念留下他,却不想他竟然报复我,趁着秋天落叶最多的时候故意将叶子扫到我身上,弄脏了我暗纹云锦袍。

  我一怒之下逐他出乔府,没想到他却投奔到你门下,我不明白这般无用的废物薛府留着做什么?你身边真的缺人吗?”

  薛承煜怒不可遏的质问道:“你说谁是废物?”

  “当然徐烺啊?”乔翦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着薛承煜,“薛少二十岁了身侧不曾有女人也不见薛府有女人出入,不仅仅是我怀疑薛少喜欢男人就连整个江南都在议论。

  你说你到底喜欢那个窝囊废什么?是他寸步不离的照顾,你感恩他?还是他能给你做男人的满足?”

  乔翦突然收了扇子堵在唇前,一副因为猜中原因而受到惊吓的表情,假装不可思议的问着:“不会真是后者吧……若是后者了就好说了,天香楼对面倌馆有不少比徐烺好得多的小倌儿,不知薛少有没有兴趣一睹为快?”

  “无耻,下流!”薛承煜咬牙切齿般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这两个词,他的小烺怎能与那些小倌相提并论!这无疑是对他,对徐烺最大的讽刺!

  “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花天酒地玩女人最在行,自是不懂兄长们说的高尚是何物。前面便是薛府,我就此留步,不送。”

  此时薛承煜已经被气到发抖,若非薛承毅在身前拦着他真的很想用拐杖狠狠的把乔翦揍一顿。

  他是看在乔大哥的面子上才不与乔翦计较,没想到他却蹬鼻子上脸,变本加厉的报复,这样的人迟早是个祸害。

  薛承煜在薛承毅的连拉带拽之下回了薛府,刚进大门便命人关了府门,气势汹汹的回到了屋里,红到不能再红的眼眶吓了徐烺一跳。

  徐烺不知发生了什么,本想着给薛承煜递杯茶顺顺气,却不想薛承煜接过杯子直接摔在了地上。

  徐烺没见过薛承煜生这样大的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蹲下身,小心翼翼捡着地上的碎片。

  与此同时薛承毅闻声而来,看见徐烺委屈巴巴的蹲在地上,赶忙扶起他,拉到一边躲着薛承煜。

  徐烺被兄弟俩弄的是一头雾水,不解的问:“这是怎么了?你们去乔家发生了什么?”

  薛承毅偷偷瞄了一眼薛承煜,纠结半天才想好该如何解释:“在我们回来的路上,乔翦跟大哥说了当年你在乔府的事……大哥气不过想要动手打乔翦,被我连拉带拽的弄回来了……”

  “那少爷是在嫌弃我……”

  话还没说完,沉默多时的薛承煜突然打断了他,“我从未嫌弃过你!我只是气不过,乔翦这个人太险恶,趁着你不在故意说那样恶心的话来中伤你!

  想到当时你受那份罪,我这心里像是被刀割一般疼,我平日里小心呵护精心照顾的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只狗……是满足我需要的小倌……这让我怎能咽下这口气!”

  弄明白了前应后果,徐烺无奈叹出一口气,扶着薛承煜坐到床上,耐心的劝导:“我是你的,你想怎样看我就怎样看我,不用管旁人的看法。”

  “可是他们那样诋毁你,你受得了吗?”

  徐烺想到年少时那些觉得自己是废物的人,不觉心酸一笑,“我一人抵不过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而沉默是我最后的防线,我未挡过别人的升官发财路,他们不会置我于死地。

  时间是最好的刀刃,等时间长了,他们就会忘记这些事情了。现在我只想跟承煜过好每一天,并不在乎他们的议论。”

  薛承煜看着徐烺,久久不能平复心情,半晌才勉强调节好脾气,紧紧抓着徐烺的手,保证道:“既然如此,我便永远守着你,不让你受一丝一毫伤害。外界的流言蜚语,从此与我们无关。”

第29章 难得清闲

  自乔翦之事过去半个月之久,乔翦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眼中,他的出现如“昙花一现”般仓促。不过这样也好,薛承煜可以有大量的时间去管理事务,让工作走上正轨。

  期间福伯传来消息,由于北方需要处理的事务繁多归期只能继续向后推,预计要两个月以后才能回来。

  事务不忙之时薛承煜多数是跟徐烺在院子里喝茶听琴,日子过的好生自在。

  薛承煜有时想就这样过完一生也不错,身边有心爱之人陪伴,未来可期,前路平坦,家庭幸福,还要奢求什么呢?

  事后徐烺也向薛承煜讲了许多发生在逃难时的故事,听完后令薛承煜对其更加心疼。

  那年还是十六岁的孩子,一时间流离失所,双亲皆丧,吃不饱穿不暖,能否活下来都是未知数,又何谈过的安生?

  薛承煜知晓鼠疫爆发后的惨状,若是单赶上发水饥荒,难民还能有生还的可能性,要是加上鼠疫能活下来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徐烺命大侥幸活了下来,自己的双亲却因为救人而受鼠疫传染,最后亲眼看着他们死在眼前,从此阴阳相隔。

  值得庆幸的是江南是个有山有水,无病无灾,是个度过余生的好地方。今生还能得薛承煜的庇护,徐烺早已无欲无求。

  家里事情少了薛承毅也闲了,时不时会跑出去找与他同岁的好兄弟们去吟诗作赋,有时还会去找洛少倾一同游山玩水。

  看着弟弟总是不着家,薛承煜在想是不是该给薛承毅定下这门亲事。

  毕竟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无名无份的跟在薛承毅身后也说不过去,这不仅耽误了两人的大事也会让两家脸上无光。薛承煜思虑许久决定等薛老爷回来以后再选个好日子,提礼上门提亲。

  薛承毅知道了自家哥哥的打算后,激动的将薛承煜一把抱住,嘴上像抹了蜜一般说出一堆讨人欢心的话让薛承煜很是无奈。

  这天早上薛承煜正在花园里一边赏花一边尝试不依靠拐杖行走,也不知薛承毅是何时进到院子里,正当薛承煜走到路中间时突然从旁边的花丛中跳出来,吓了薛承煜一跳。

  从薛承毅一大早上就这样高兴上看,薛承煜不用猜就知道他准有好事要来,也不跟他转弯抹角,看门见山的问:“说吧,今天又打算带少倾妹妹到何处去玩?”

  薛承毅挠了挠头,似有为难之色,想了半天才开口:“今天……没有想好去哪……所以请大哥替我想想吧。”

  薛承煜低头思考一番,想到西湖景色应该到了繁盛之时,建议道:“去西湖吧,西湖的风光秀丽正适合你们两个去游玩。现在天气也热,西湖里多亭台楼阁,日头大了带着少倾妹妹躲到亭子里,听听曲,喝喝茶,也是美事一件。”

  薛承毅想了想,觉得还不错,很是赞同薛承煜的建议,“还是大哥思虑周全,日后定要多向大哥求教。”

  薛承煜哼笑一声,拍着薛承毅的肩膀,嘱咐道:“你就别跟我这客套了,出去玩记得守着规矩,有些事情是万万不可做的。你现在不小了,要对自己的一言一行承担责任。”

  “大哥放心,我与少倾发乎情止乎礼,不会做那些逾越礼节之事。”

  说话间徐烺从府门口找到花园里,看见两人都在便直接通知薛承毅:“二少爷,洛小姐现正在门口等你,你还是早些动身,勿让人家姑娘久等。”

  “得嘞!”说完薛承毅便闪出花园,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大门口。

  洛少倾着桃红色对襟襦裙,精致的黑发用一对银簪挽起,微风轻轻吹起额前碎发,洛少倾抬手捋了捋,袖口处露出的皓腕在阳光下白的出奇,仿佛白玉一般。

  听到丫鬟告知薛承毅出来后,洛少倾转过身,抬眼看向薛承毅,眼里尽是喜悦。

  “承毅哥哥。”洛少倾微微欠身给薛承毅行礼。

  薛承毅快步走上前去,扶起洛少倾,“你我之间无需多礼,外面日头大,我扶你回马车里去。”说完便扶着洛少倾回了车上。

  “咱们许久没去西湖了,今日就去看看吧。”

  洛少倾对此并无异议,点点头道:“皆听承毅哥哥安排。”

  如今的洛少倾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明眸皓齿,眉眼带笑。

  洛少倾出生于书香门第,有着良好的教育,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大家闺秀的端庄之气,温婉贤淑的样子让薛承毅为之着迷。

  一见到洛少倾薛承毅就变得十分稳重,玩性收敛了不少,与在府中气的薛承煜说不出话的薛承毅判若两人。

  看着身边如此可人的人儿,薛承毅一时间陷入了纠结,他在想是否要将薛承煜的打算告诉她。

  纠结了半天薛承毅终于下定决心,一本正经的说道:“少倾,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

  洛少倾很少见薛承毅这般认真,以为是有什么重大事情,不禁也跟着认真听着,“但说无妨。”

  “我爹和我哥早已知晓你我之事,考虑到我们两家的名声……我哥想等我爹回来以后,找个良辰吉日去找你爹提亲。”

  听到“提亲”两字,洛少倾瞬间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薛承毅今日会跟她说这等重大之事。

  早些时日她也曾听薛承毅说过想要结亲的提议,但那时他不过十四岁,本以为是无稽的童言,却没想到竟是真的。

  在惊喜之余洛少倾想到薛承煜仍是孤身一人,不免有些担忧:“承煜哥哥尚未娶妻,你早于他提亲会不会不太好?”

  这个问题着实难住了薛承毅,他哥哥好南风之事尚且不能让外人知晓,这不仅关乎着薛家的名声还关乎着薛承煜和徐烺日后生活,他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而用他哥哥的幸福去换,只得搪塞道:“我哥觉得他腿脚不好,娶妻也是拖累别人,还浪费了人家姑娘的青春年华,所以打算等他腿脚好了以后再想娶亲之事……”

  “此话……当真?”洛少倾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薛承毅,总觉得他讲的话是他临时编出来糊弄她的。

  “千真万确!我哥每次拒绝媒人上门说亲都是用这个理由,听多了我耳朵都……”

  等话快说完了薛承毅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是出卖了他哥,怎么能把他哥的拒婚的理由告诉别人呢,这是陷薛承煜与不义之地啊,若是让薛承煜知道了,等回家了肯定是遭一顿打。

  “那个……你就当我刚才没说过……我哥的确是为了不耽误别人的生活才不娶亲的……”

  看着薛承毅手足无措的模样洛少倾掩嘴一笑,这才是他喜欢的薛承毅,活泼开朗是薛承毅的个性,刚才那样故作深沉的薛承煜反倒让她反感。

  “我懂,承煜哥哥是个好人,只不过好人的命都苦……记得承煜哥哥身边的徐小哥也是名医者,只可惜险些冻死在雪中……我爹当时还说这徐小哥也是命大福薄之人……”

  洛少倾知道徐烺不是什么奇事,但徐老爷不仅知道徐烺还清楚他的遭遇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你爹也知道烺哥?”薛承毅不解的问。

  “当然知晓,当时乔翦逐徐烺出乔府时我爹和我大哥都在……尽管我爹极力劝阻乔翦不要那样对徐小哥可他就是不听……

  事后我爹曾派人打听过徐小哥的下落,但偌大的江南地区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为此我爹还自责了许久,知道徐小哥被承煜哥哥收留以后才放下心。”

  薛承毅无论怎么猜都猜不到洛老爷跟徐烺还能有一段缘分,鉴于今日两人出来玩的,为了不破坏彼此的好心情薛承毅决定不再提此事。

  与此同时马车也行至西湖,为了能给两人留出单独说会的机会,下人们都很懂时机的没有跟紧,只在身后远远的跟着。

  两人行过一山,两塔,三岛,四堤,五湖,赏过苏堤孤山,走过白堤路停在断桥前,看着身后走过的处处景观感叹:“这西湖果真是要慢慢游览才能发现个中美景,若是佳人在侧游起来则更有韵味。”

  洛少倾沉吟片刻,给予薛承毅有力的反驳:“苏轼诗中写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西湖的美并非今日粗略一游可以看透的。”

  只一瞬薛承煜如灵光乍现一般,脱口而出一句:“这西湖美不美我看不透,但少倾的美定比这西湖美上几倍!”

  听了这话洛少倾拿薛承毅没有办法,无奈的摇摇头,抬手轻轻戳了一下薛承毅的额头,笑道:“油嘴滑舌,没找到你也有做个风流人物的潜质……”

  薛承毅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低下头反思。不过还好洛少倾并没有追究他“口出狂言”的罪责,继续与他在西湖美景中游玩着,一天下来也不轻松。等到日落黄昏之时两人才打道回府,结束了一天的欢乐游园时光。

  然而自我感觉良好的事情在嫉妒的心里却会变成一根肉刺,成为引起他爆发的引线,从而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整天下来薛承毅都只顾着跟洛少倾游山玩水,而没有发现在他的身旁一直有一个人在看着他们。

第30章 挑拨离间

  其实乔翦也并非故意出现在西湖附近,只是他那天去天香楼找姑娘行风流之事时,有几个姑娘非要让他带着去西湖看景。乔翦平日里最宠女人,终于在几人的软磨硬泡之下无奈妥协了。

  等到了西湖无非是游园看景,弄的乔翦好生无聊。又走了一段路后姑娘们都说走累了要休息,正好乔翦也不愿再走,随便找了个亭子落脚休息,闭着眼睛,享受着姑娘们揉肩捏腿的服务。

  原本乔翦不想睁眼也懒得睁眼去看周边的人和景,这些东西他都看腻了,现在他最想干的就是搂着身边的温香软玉,回到天香楼做一场翻云覆雨的大梦。

  就在此时乔翦突然听到一旁的“温玉”在小声议论着什么,出于好奇乔翦睁开眼,在姑娘们的指引下才看清在断桥上的两人是谁。

  “薛承毅和洛少倾……他们怎么会来这?”乔翦不理会身边的姑娘,自言自语般念叨着。

  心思灵动的“温玉”一眼就看透了两人的关系,媚笑着倒在乔翦的怀里小鸟依人,“爷真是不懂风趣,人家当然是在谈情说爱啦。听说洛老爷有意嫁女,可薛家却迟迟不上门提亲,让洛老爷好生着急的。”

  听到这乔翦心生一计,既然薛承煜他搬不倒那他便从薛承毅下手,薛承毅可不像他哥一样生有七窍玲珑心,事事计划周密。只要突破了他,以后扳倒薛家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想到这乔翦无心再跟身边的女人腻在,掏出钱袋每人给上几两银子打发回了天香楼。

  而自己则以最快的速度回了乔府,让下人去准备厚礼,第二天一早便去拜会洛老爷。

  洛老爷的生意做的不大但在江南也算是个有名的乡绅,早年间教书育人,门下弟子无数,薛承煜和江启也曾听过他的课。

  商会里的人对他极为敬重,就连乔翦的哥哥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这次乔翦前去拜会自是要做好两手准备。

  刚一听说是乔家二少爷前来拜访,洛老爷并不是跟愿意见面,一来是洛家与乔家只在生意上有所联系,私下关系单薄的可怜,已经达到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状态。

  二来洛老爷是打从心底里看不起乔翦这个人,若仅仅是不学无术就罢了,可他品行还不好,隔三差五就会惹出些事端传遍整个江南。

  既然不是同道中人见面也说不明白,还见什么面?难不成给自己添堵吗?最后在乔翦的多次请求下洛老爷终于耐着性子请他入府。

  乔翦一进大门就很狗腿的拍着洛老爷的马屁,将早已准备好的厚礼递到洛老爷面前,让洛老爷很是反感。

  乔翦也不是什么脸色都看不出来的草包废物,见到洛老爷不耐烦的表情乔翦很懂时宜的闭上嘴,不再拍马屁。

  鉴于乔翦不再说没用的废话,洛老爷便随意寒暄几句,“早些时日听闻你兄长身体抱恙,不知近日可有好转?”

  “兄长的小病已好,多谢洛老爷记挂。我听闻洛老爷有意为三小姐定亲,不知可有佳婿人选?”

  洛老爷从话里听出些意思,明白了乔翦今日来的目的不单单是替他兄长走动关系,莫非他还想自己给自己做媒,以他的品行做个东床快婿吗?

  想到这洛老爷对乔翦的反感更重,本想着直接说明断了他的念想,之后却听乔翦又说了一句:“洛老爷放心,我对三小姐并无他意,我自知我的才华入不了洛老爷的法眼,更不讨洛老爷的欢心,于情于理洛老爷都不会将三小姐嫁于我,这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洛老爷从未见过乔翦放下自己的高姿态,收敛张狂模样变得谦虚谨慎。

  既然乔翦不是为了定亲而来那洛老爷便放下心,继续耐着性子跟他谈:“人选早已定好,是薛家的二少爷。承毅与少倾青梅竹马,心意相通,承毅品行端正,年纪轻轻通读史书,精通六艺,正是我心中所中意的佳婿。”

  洛老爷如此夸赞薛承毅也是出于为了让乔翦知难而退,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让他清楚自己所选的女婿的标准。

  乔翦听完这话故作沉思状,半晌才挤出一句:“洛老这般做决定是否不按常理?”

  “有何不可?”洛老爷疑惑的问。

  “自古都是兄长先取亲后弟弟再娶,薛大少爷都过了成人的年纪还未娶亲,十七岁的弟弟就娶亲,在外人看来岂不是操之过急?

  更何况薛家兄弟各个都是才华横溢,品行端正,三小姐嫁给谁不都是倍受宠爱?

  再加上薛承煜更加沉稳,如今已经接管薛家半数家业,三小姐嫁给大少爷岂不是过去享清福?”

  洛老爷听了乔翦提出的言论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胡闹!这嫁娶之事岂是你说想嫁给谁就嫁给谁的吗!这并非儿戏!”

  洛老爷这一掌力道不小,不仅震得桌子上的茶具“叮咣”作响,也吓得乔翦身子抖了一下。

  本以为洛老爷是个迂腐的老古董,守着诗书里陈旧的规矩,却没想到洛老爷还是个开明的人,自己的言论会定会触及到洛老爷的底线,赶紧放低姿态装怂讨好;

  “洛老您消消气,消消气。刚才我那一番话确实是不中听,但是我也是为了您与薛家共同的利益啊。

  承毅弟弟虽然才华出众却不比承煜兄沉稳,小小年纪不知上进总来找三小姐外出游玩,相必将来难成大器,三小姐总不能交给一个不成器的小屁孩来照顾吧。”

  乔翦说的话虽不中听却很在理,薛承毅在经商上确实是有些才干但是总喜欢剑走偏锋,不按常理出牌。

  而薛承煜为人处事一板一眼,循规蹈矩,事情交给他做总能让人很是放心。兄弟两人各有各的优点,一时间洛老爷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纵使洛老爷的决定有所动摇,想到乔翦与薛家有过节,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打发他走的好,敷衍道:“你的建议我会听,但绝对不会因为你的一面之词我就改变我的主意,毕竟儿女婚姻是大事,我还需与正阳兄商量。”

  见这话聊不下去,乔翦也不再自讨没趣,起身对洛老爷行礼退出迎客厅,临走还不忘提醒:“洛老爷还是要多想想,切不可草率决定啊。”说完便带着下人从洛府中消失。

  待乔翦走后洛老爷单独坐在厅里仔细想着乔翦的话,其实洛老爷也未曾定下合适的人选,总是在两兄弟间徘徊。

  至于他搬出薛承毅,为的也不过是好找个理由打发乔翦离开,这乔家小子太攻于心计,说个话转弯抹角,处处安置陷阱,稍不留神就会落入他的圈套,着了他的道。

  跟这种人说话绝对不能顺着他的意思接话,定要反其道而行之,决不能硬碰硬。

  正在洛老爷陷入纠结时,在后堂听了半天两人对话的洛风捋清乔翦的来意,清楚了乔翦的目的后才敢出来,到洛老爷面前进行劝阻:“乔翦与薛家结怨许久,今日之举定是要挑拨离间,拆散少倾和承毅,从而使兄弟两人相争!此人阴险狡诈,其话断不可信啊!”

  “但是乔翦之话并无道理,长子继承家业,次子只能在一旁辅佐,若是少倾嫁给承煜以后也可过的更好……”

  “爹,您着了乔翦的道吗?”洛风对洛老爷的决定很是不解,“三妹妹和承毅相互爱慕许久,您这时应该成全一对佳人而不是棒打鸳鸯,何况承煜兄现在并无娶亲之意,您把三妹妹强嫁于他以后的日子谁都不会好过,您这又是何苦……”

  洛老爷沉默了半晌才长叹一声,将自己心中所想道给洛风听:“风儿啊,你成家早自是不用我多费心,只是少倾已经到了必须嫁人的年纪,再不嫁人按照我朝律例是要受罚的。

  承毅的确是少倾最佳夫婿不假,但是他现在才十七岁,两个人都是半小不大的孩子,如何照顾好彼此?

  再说薛老爷明知承毅对少倾的意思却不上门提亲,说不准他跟我一样也在考虑。商人们最重利益,两家结亲结的不仅是情感还是利益。”

  洛风见劝不住洛老爷也不再多说,现在的洛老爷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薛家的两位少爷确实都是人中龙凤,洛老爷在两人间举棋不定实属正常。

  只是明明是段令人羡慕的姻缘若是最后变成利益婚姻……可是会令人感到惋惜。

  想到这洛风不禁想到了自己,他和他爱的人最终仍是没能在一起,心爱之人远嫁他乡。

  纵使日后娶了一个那人极为相似的女人为妻也找不到心动的感觉。他深知这种痛苦,更不想让他的亲妹妹再承受一次。

  “既然爹已有决定,我也不便多说,不过我还是要提醒爹一句,承煜兄腿脚不好,爹真舍得让三妹妹嫁给一个瘸子吗?”

  此话一出洛老爷立刻低下头,陷入沉默。薛承煜腿脚不好这件事他确实给忘了,不过这些并不要紧。

第31章 国色天香

  自从将钱借给江启以后,薛承煜已经有四个月没有再见他,若不是期间偶尔寄回《山河志》薛承煜就怀疑他死在路上,归葬山水了。哪怕是传信回来也只是交代一下境况,从未提过归期。

  薛老爷北上回来后更是愁眉不展,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把自家仓库里不合格的药材筛选出去,为了能够及时的将缺少的药材补上薛老爷又带着福伯南下,从老伙计那里定了一批新药。

  这一番折腾下来花费的时日不少,日子很快的就过至年末,也没时间去给薛承毅提亲。

  在外游玩的江启算好了手中的盘缠启程出发,踏上了回归江南的路。

  小半个月后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回到了他久违的江南,看到了已经告老还乡的父亲。

  自江父当上知州调离江南之后父子俩已有三年未见过面,难得见面自是有许多话要谈。

  结果两人都像是开启了话匣子,一个劲的说个不停,一直说到斜阳黄昏之时才在江母的劝说之下停下来。

  此时江启想起今天是月末,是天香楼的琴姬姑娘演出的日子,来不及与江父多说,急三火四的跑到薛府去找薛承煜。

  说也赶巧徐烺正在府门口替薛承煜送走来客,看到江启过来便迎了上去,“许久未见江公子了,此次可是来找少爷的?”

  江启不喜欢见面时那些繁文缛节,直接开门见山的答道:“嗯,今日刚回来,有事来找你家少爷,烦请小哥带我进去。”

  徐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哪有客人未经通报就入府的道理。

  但想到江启与薛承煜交情不浅,自己又与他熟络也就引着江启入了府,来到院子里。

  此时薛承煜正在专心致志的清算账目,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后也未抬头去看,只见指尖算珠上下飞舞,不一会的功夫便将账本最后一页算完。

  徐烺在一旁静静的等着,生怕一出声打扰到薛承煜,直到薛承煜将账本合上放到一边才敢说话:“少爷,江公子来了。”

  薛承煜快速收拾完桌子,将徐烺拉到自己身后才抬眼去看江启,“江兄快坐,近日繁忙,未能及时接待江兄,还望见谅。不知此次北游有何见闻?”

  江启懒得跟薛承煜客套,直接切入主题:“不北上不知道这南北差异颇大,北方女子更现豪放,不似江南小家碧玉。音乐上所说北方是侠骨柔情,那南方定是凄清淡雅,听来听去还是觉得江南丝竹之声更适合我。我此次来一是向薛兄讲此见闻,二来是想找薛兄一同去天香楼听听曲子。”

  薛承煜听完后轻抿薄唇,想起江启所中意的姑娘正是那天香楼里琴师,虽有成人之美之意但想到天香楼是那烟花之地,不免有些忧虑,让他到那里听曲子但是很难为情的。

  “这天香楼可是青楼……况且你叫上一个瘸子去找你思慕的姑娘……这怕是不好吧……”

  一听到“青楼”两个字江启莫名的跟薛承煜生气起来,解释道:“咱们是去听琴姬姑娘谈曲子又不是去找姑娘消遣怕个什么?在江南谁人不知琴姬姑娘琴艺了得,是江南出了名的琴师。

  况且人家虽然在烟花之地却只卖艺不卖身,很是洁身自好。若是我有薛兄万贯家财定要将琴姬姑娘赎出来,省得费这番事。”

  薛承煜说不过江启,揉着自己的眉心想了想,最后只能无奈的妥协:“陪你去是可以,但要跟你说清楚,我去天香楼是陪你听曲的,不是去找姑娘们消遣的,若是有人问起其实你定要出面解释还我清白!”

  为了能让薛承煜去江启顾不上讨价还价,对薛承煜提出的所有要求都一一答应,“没问题,出了事情我顶着。”说完付到薛承煜耳边小声说:“带上徐烺一同去,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徐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从薛承煜略带玩味的表情上看出一丝端倪,想问却不好开口,绞着手指沉默的的站在一边等着薛承煜发话。

  思考一番后薛承煜觉得江启的提议还不错,近日府中事务繁多也没能腾出时间带着徐烺出府走动走动,正有此“良机”可以出去透透气,顺便还能逗一逗徐烺何乐而不为?

  “小烺也一同去吧,琴姬姑娘的琴艺比我好的多,听一听也能长些见识。”

  徐烺见薛承煜兴致颇高也不愿打消他的积极性,想来只是去听个曲子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索性便答应下来。

  “我无异议。”

  薛承煜嘴角噙着笑,站起身,当着江启的面牵起徐烺的手就往院外走。

  而江启也紧跟着站起身,将眼神飘到樱树上,权当看不见两人的亲密之举。

  经过小半年的练习薛承煜已经能够告别对拐杖的依赖,除了行走的速度慢些以外表面上行走已与正常人无异,再加上天香楼离薛府也不远,走着去权当是晚饭后消食了。

  三人出了薛府,慢慢悠悠的向城南方向走。城南是全城中最奢靡浮华之地,也是富家公子哥无事消遣的地方。

  平日里许多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事或交易都会在这里进行,各路人马鱼目混杂,肮脏不堪。

  若非江启坚持要来薛承煜宁愿一辈子也不踏进这块地方,更不愿意带徐烺来这里。

  又向里面走了几步,一座比较华丽的阁楼缓缓映入眼帘,各种欢声笑语,迎来送往的声音出入耳朵里不觉让薛承煜感觉到有些吵。

  徐烺没来过这种地方,一路上被各种买东西的小贩吸引了注意力,没两步道的功夫薛承煜和江启跟丢了,等找到时那两人已经到了天香楼下。

  “怎么没跟上来?莫不是有看上的玩意?”薛承煜浅笑着问。

  徐烺低着头,紧紧抓着衣角,生怕薛承煜责怪自己:“没……没看上什么……只是人多跟不上了而已……”

  薛承煜走到徐烺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一会进去了小烺可要跟紧些,不然让里面的狐狸看上了了出不来了。”

  薛承煜故意这般说让徐烺的小脸微微发红,不禁在幻想里面到底会不会有花妖狐媚,蛇蝎美人。

  江启看不下去两人这般打情骂俏,赶紧插话道:“你这般逗他作甚,你自己不还是没来过这?现在倒是你应该担心自己别被这里“如狼似虎”的姑娘吃了便好!”

  薛承煜自知理亏,勾了勾嘴角不再说话,跟着江启这个“熟客”进了天香楼。

  刚一进门眼尖的老妈妈立刻迎了上来,抓着江启不放手,身边跟着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也围了上来,媚眼如丝的看着江启浅笑。

  “呦,江公子,您可是好久没来了,早些时日听闻您又出门游历了,楼里的姑娘可是天天盼着您回来呢——”

  老妈妈再偏头一看,发现身边的薛承煜后不觉大惊,赶忙上前招呼,由于激动连话都说不利索,“这……这不是薛大少爷吗?稀客稀客,恕我老眼昏花未看见您,您今天来也是?”

  薛承煜明白刚才老妈妈是什么意思,找姑娘?想都不用想,身后有徐烺这样的“温香软玉”还要姑娘干什么。

  随即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交到老妈妈手上:“我和江兄今日是来听琴姬姑娘弹琴的,其他一概不需要。还望老妈妈给我们安排个好位置,方便我们听曲。”

  见薛承煜如此出手阔绰,江启也有了架势,立刻附和道:“对!要上好的位置!”

  老妈妈也是习惯了江启一来天香楼就来找琴姬弹琴听曲,像江启这种官家子嗣总来青楼的人她看的多了,但愿为一人散尽家财只为了听一首曲子的冤大头还是少见。

  江启就是这样一个痴情的冤大头,宁可向薛承煜借钱也要见琴姬姑娘一面。

  要不是琴姬在天香楼里只卖艺不卖身,她早就狮子大开口赚个盆满钵满了。

  老妈妈掂了掂手中的钱袋,感觉里面银子数量不少后立刻笑的如花般摇曳,“那时自然,薛大少爷都发话了我也要照顾不是……姑娘们先陪着各位爷,我这就去安排。”说完便将钱袋收入怀中,转身离去。

  那些姑娘见薛承煜一副清冷模样自知入不了他的眼,江启也是除了琴姬以外不再找其他姑娘,看着徐烺一副温驯可欺的模样便上前戏弄,让徐烺的小脸红的透透的。

  最后徐烺应付不过来姑娘们的围攻,找准机会突出重围,跑到薛承煜身后,红着小脸委屈道:“少爷救我……”

  薛承煜宠溺的笑了笑,把徐烺护在身后,对着姑娘们摇了摇手示意她们退下。

  等诸人都走了以后徐烺才敢小声埋怨道:“少爷故意害我出丑,看我笑话。”

  “小烺刚才的样子很是惹人怜爱,平日里可是不常见,自是要多看两眼。”

  徐烺偏过头去不理薛承煜,薛承煜本想再逗一逗徐烺却被江启的咳嗽声打断。

  江启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们,心想:以后断不可再让他们单独说话,这一说起话来就聊到忘我,谁也插不进两人的世界。

  本想着借两人的光对琴姬姑娘表明心意却没想到倒是自己碍着人家亲亲我我,让江启心里憋一股子气。

  薛承煜读懂江启的表情,拉着徐烺上楼。老妈妈也是个会办事的人,收了钱就把最好的雅间留给了薛承煜。

第32章 一曲名动

  不得不说这有钱就是不一样,连安排的雅间也与其他雅间不同。

  窗口上挂着半遮的青纱,只要屋里人掀开青纱就会发现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天香楼中唯一一个正对着舞台的房间,台上台下的举动看的是清清楚楚,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能收入眼底,实是不易多得位置。

  江启作为经常来天香楼来听曲的“熟客”也没来这样的雅间,大多数时间是坐在下面的大堂上以最近的距离去看他的心上人。

  此次能来到这全是托薛承煜银子的福,一进屋里就说了无数次的感谢,弄的薛承煜十分尴尬。

  其实刚才掏钱时薛承煜也未想到江启会这般感谢他,只是出于多年的兄弟情义。

  自江启一年前被其他家的公子哥拉到天香楼里见到琴姬起,他的心仿佛就被盗了。

  自此以后江启便像着了魔一般开始疯狂的到天香楼,有一阵子江母以为自家儿子被狐狸精迷了心窍,亲自去天香楼抓江启出来。

  很不巧的是那一天正碰上琴姬登台演出,江启也在台下听曲,江母一进天香楼就看见台下衣着光鲜的儿子,立刻把人从座位上抓起来。

  也顾不上摆知州夫人的架子,拎着江启的袖子就往外走。

  此时琴姬抱着琴来到江母面前阻拦,江母看到琴姬怀里的梧桐古琴不觉一惊,顿时双眼含泪,哭红了眼眶。

  事后在江启的不断追问下江母才将琴姬的身世告诉他,弄的江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琴姬本姓李,其父本是前朝将军,未护国家疆土战死沙场,撇下母女俩在孤零零的将军府过苦日子。

  此等为国捐躯之人的遗孀遗孤本应在新帝登基后在加封,却不想朝中有人暗做手脚,将大军战败的责任全部归咎于将军身上,小皇帝听信谗言治罪于将军府,将涉事之人全部格杀。

  江父与将军相识,虽有心搭救其妻女中途却出了意外,一场大火后便断了消息。

  江父也因搭救罪臣妻女受贬,从朝廷内外调到江南,又调到他处做知州,一路辗转。

  更没想到所救之人隐姓埋名转换身份就隐藏在江南,却流落到烟花之地靠卖艺为生。

  江母同情琴姬身世也很想将琴姬从天香楼里赎出来,可那时琴姬已经成了天香楼的摇钱树,老妈妈又看江母是官家人便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两千两才肯放人。

  江父做了半辈子的清官,知州年俸才不过一千两,供一家生活和江启出门游玩还算够,但一时间拿出两千两又去哪里筹,只好把此事往后放放。

  每当江启给薛承煜讲起此事眼里都带着悲切,为此薛承煜也想了许多办法但都没能帮到江启,只能在背后给予江启一些财力支持,满足江启见心上人的愿望。

  不过这次薛承煜决定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弹琴之人还未现身台下便已是人头攒动,一番吵闹后各自位置坐下。

  江启预测琴姬姑娘很快就要开场,满心欢喜的拉开青纱,伏在栏杆之上,等待着琴姬姑娘现身。

  一刻钟后场子突然安静下来,台上红绸无风自启,微微露出一条缝隙,似是供人窥探一般。接着只听一声响亮的琴音从红绸中响起,代表着表演正式开始。

  那琴声时而清脆婉转,慢慢的变得急促嘈杂,如大军压境时的铮铮铁蹄,与此同时红绸一开露出庐山真面目,引得台下宾客一致叫好。

  其实真正懂琴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是来一睹芳容,更有不少登徒子在台下议论该如何抱得美人归。

  琴姬一身淡蓝衣裙,生的眉眼如画,肤若凝脂,芊芊玉指于琴弦上不停拨动,奏出绝美的曲调。

  与楼中其他的庸脂俗粉不同,琴姬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虽然以卖艺为生却不曾沾染世俗之气,一颦一笑间尽带着优雅,如九天之上的仙子一般。难怪江启会如此痴迷于琴姬,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一曲奏罢又弹一曲,前一个音序刚刚弹出徐烺就以听出曲目,脱口而出:“琴姬姑娘弹得是《凤求凰》,她知道江公子来看她了。”

  这一次徐烺的反应着实比薛承煜的快,咋样尚且没有听出曲目?徐烺却听出来了,不禁让薛承煜刮目相看。

  “小烺长进不少,看来平日里的琴曲没白听。”

  徐烺低头一笑,给薛承煜倒上一杯茶递过去,谦虚道:“这都是少爷教得好。”

  江启听着两人的对话无助的翻了个白眼,独自靠在栏杆上继续看着琴姬。

  他很少有外出游玩四个月不回家的时候,前一段时间游玩的地方近,趁着手中盘缠多时还能赶着月初月末时回来一趟,趁着琴姬表演时将路上所收获的小玩意送给她。而这次北上也是这些年去的最远的地方,为的是给琴姬弄一个定亲信物。

  刚一开始给琴姬送小礼物时江启还在担心琴姬这样的将门虎女是否会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之后事实证明着他的担忧是多余的,琴姬并没有因为她从前的身份地位而嫌弃江启,在很多事情上更显知书达礼,这让江启很是欣慰,哪怕是顶着官员子弟狎妓的罪名也要去见琴姬。

  为了能够减少江启负担,琴姬将表演的时间定在了每个月的月初和月末。

  鉴于琴姬是棵巨大无比的摇钱树,老妈妈对琴姬的安排也并无异议,只要是能给她挣更多的钱她就喜欢。

  《凤求凰》弹完后楼下再一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期间夹杂着口哨声,让江启听的想揍人。

  多少次见面以后江启都梦想着能够带琴姬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可最后只是自己一个人离开。

  多少次午夜梦回中想着能够躺在她身侧,只让她为他一人弹奏,这些在现在看来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两千两,他用了一年的时间才攒了不足三百两,剩下的一千七百两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攒齐。

  而且为了从青楼里赎人而借钱说出去怪不好听的,况且就算是薛承煜经商有钱,一时间也不能拿出那么多银两,赎人之事不知何时才能实现。

  薛承煜喝完茶来到栏杆旁向下一看,琴姬姑娘果真长的美如天仙,不禁赞了一句:“果真是个妙人,甚好甚好——”

  然而话音刚落薛承煜觉感觉到背后有一双幽怨的眼睛盯着自己,转身一看果不其然就是徐烺。

  薛承煜自知刚才的话说的不对,立刻转移话题:“与我家小烺相比还是稍逊一些……”

  江启听了这话吓得气没喘匀,呛了一口茶水,扶着栏杆猛嗑着,心想:薛承煜为了讨好徐烺已经抛弃了底线,什么违心的话都能说出来,现在的薛承煜和之前那个不染风尘的大少爷不同了……

  琴姬抱着琴站起身向宾客行礼,最后还不忘向江启所在的雅间方向勾起嘴角,浅浅的笑了一下。

  本已看呆的江启瞬间回过神来赶忙回礼,之后扔下薛承煜和徐烺两人不管,跑下楼去找琴姬一诉衷肠。

  看着江启失了魂般急三火四的跑下楼徐烺很是不解,满是疑惑的问:“少爷,江公子这是做什么去了?”

  薛承煜靠在栏杆上对着徐烺招了招手。示意他到他的身边去,“在这继续看着就会知道了。”

  徐烺不知道薛承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趴在栏杆上看着低下的一举一动。

  正当琴要离开舞台进去后台时江启及时赶到,将琴姬拦了下来:“斜阳!等等!”

  琴姬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眉眼带笑的看着江启,关切的询问着:“江公子,许久未见,过的可好?山路可否好走?”

  “我还好……我只是很想你,天天做梦都是你……一别数月也不知你过得好不好……”

  “我……”对于江启这般直截了当琴姬早已习惯,掩嘴一笑之后顿了顿才继续答:“我还是老样子,妈妈让我按照之前安排的时间表演,日子还算过得去……”

  “过的不委屈就好……”江启的语气相比之前明显弱了下去,这种委身于青楼的日子怎么过都是委屈了琴姬,可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

  难过之余江启想起今日来的目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盒,打开盒子后里面躺着一只上好的翡翠镯子。江启将镯子拿出带在琴姬手上,十分满意的笑了笑。

  琴姬抬手对着光看了看镯子,那镯子成色不错,看样子定要花费不少银子。

  纵使很是喜欢也不忘多说几句:“你又在我身上乱花钱了,不要学其他的官家子嗣一般千金一掷,你多来看看我就算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

  “其实这……”江启思虑半天决定还是不要把借钱买镯子的事情告诉琴姬,毕竟这件事说出去太没面子了。

  “这一年到头也没给你送过东西……这镯子权算作是……算作是定情信物可好?我保证不管我用什么办法都会把你赎出来,我会带你回家!让你过上好日子!”

  听闻此话琴姬眼里满是泪水,她看得见江启的真心也知江启的不容易,毕竟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强求的。

  看见琴姬要哭江启瞬间变得手足无措,顾不上多想直接用袖子给琴姬拭干泪水,“别哭,别哭啊……若是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这里人多,咱们到后院去吧。”

  琴姬点点头,拭去眼角的泪水,跟着江启去了后院,逐渐消失在薛承煜的视野里。

第33章 千金一掷

  徐烺在楼上看了半天终是看明白了江启和琴姬的关系,他明白在这青楼里有太多的难如愿。

  没有哪个女子是心甘情愿堕入风尘的,或是被人所逼或是生活所迫,都是迫不得已才会选择靠出卖身体和色相来维持生活。

  自从江启消失在薛承煜视线范围后薛承煜就在考虑一件事,他出门前带了一点银票却不知够不够,于是摸了摸怀里的银票想了想,决定干一票大的。

  自江启离开了有一刻钟的功夫也不见他回来,徐烺颇为无趣的坐回到茶几前,慢条斯理的倒着茶水。

  “小烺,你下去叫妈妈上来,我有事找她商议。”

  听了薛承煜发话徐烺先是一愣,之后放下茶杯,不解的问:“少爷找她做什么?”

  薛承煜走到徐烺身边坐下,看着徐烺笑了笑,摸着他的头安抚道:“放心,我不找姑娘消遣。”

  对于这个答复徐烺一点也不满意,心不甘情不愿的撇撇嘴,起身下楼去请老妈妈上楼。

  其实徐烺还是挺讨厌这里的,楼里的姑娘穿的真是太过暴露,而且看他家少爷的眼神全都像是黄鼠狼见了鸡一般贪婪,恨不得一口就将薛承煜吞下。

  此时老妈妈看见徐烺从楼上下来以为是薛承煜要找姑娘消遣立刻迎了上去,得知是有事才找她后笑容逐渐消失,十分不情愿的跟着徐烺上了楼。

  薛承煜见江启对琴姬一片痴心,早就想找老妈妈商谈赎琴之事,只可惜他从不踏足青楼无法见到天香楼里管事的人。如今得此机会自是要好好把握,成全一对苦命鸳鸯。

  “妈妈也知道我是第一次来,我不懂天香楼的礼数,但我却知道江兄对琴姬姑娘一片痴心,所以我想做主为琴姬姑娘赎身。”

  听到“赎身”一词老妈妈的心“咯噔”一下,她就说江启怎会无缘无故带着薛承煜来青楼,合着是为了带人走。

  “薛大少爷真是好眼力,只刚来一次就能看出门道。琴姬可是天香楼里琴艺最好的琴师也是最大的一株摇钱树,您要是想把这株摇钱树搬走可是要费些事情……”

  薛承煜接过徐烺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十分悠闲的回道:“妈妈先提条件。”

  老妈妈哼笑一声,开始掐着指头跟薛承煜明算账:“琴姬本不是天香楼的人,只是把琴压在这挂名卖艺。不过当年她为了生计典当了手中的梧桐琴又来我这卖艺,那琴可是我花了一千两才从当铺里赎回来的,再加上这一年的日常花销,怎么算都要三千两才能带人走。”

  “三千两”的价格一出吓的徐烺身子一抖,三千两是一个中等药农辛辛苦苦干十多年才能攒下来的血汗钱,就是大家大业的薛家也不可能说掏就掏的,这个冤大头薛承煜不能当。

  可是薛承煜却不以为然,一边转着手上的茶杯一边思考着。房间里一瞬间陷入了安静,除了楼下嘈杂的喧闹声外再无其它。

  老妈妈看着薛承煜不说话以为是开价吓到了他,很是讽刺的说道:“薛大少爷考虑了这么久可是有结论了?若是没有就不要在这浪费时间,没带钱出来就不要学其他人一样千金一掷去赎人。”

  徐烺在一边听不下去,大声质问道:“你怎么说话呢?”

  “小烺,不得无礼。”薛承煜拦下生气的徐烺,很有礼貌的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跟老妈妈理论:“妈妈这账算的不是很精明,自己少算了两千两还不知道。三千两对于商人来说不过是一朝一夕即可赚来。

  可这剩下的两千两天香楼没了琴姬这株摇钱树是要有小半年才能赚出来,算算好像还是我赚的多。”

  老妈妈好歹是经营青楼多年的人,赎人算账最精细,今日竟被薛承煜说自己少算了两千两自是不服气,问道:“哪里赔了?”

  “听琴姬姑娘弹一曲最少要五十两,雅间要两百两,按最低抽成一成支付姑娘们的月钱算,十个人就可赚到一千两。

  台下那么多的人少说有二十个,不就是亏了两千两?今天这一夜便赔了两千两日后赔的不是更多了?”

  老妈妈觉得薛承煜说的有理,很是赞同的点点头,道:“那岂不是更不能让你搬走琴姬这尊大佛?”

  薛承煜冷哼一声,果然这老妈妈是个贪财的主,不再他这赚个盆满钵满誓不罢休。

  “我这有更好的办法让妈妈赚的更多,你且附耳过来。”

  老妈妈走到薛承煜身边,两人窃窃私语了一阵后老妈妈立刻欣喜若狂,将手里的手绢晃得摇曳。

  此时正在后院的江启和琴姬听到薛承煜在和老妈妈商议赎人的事后急三火四的赶到楼上,得知老妈妈开价三千两时内心一阵抽疼,心想:真是狮子大开口,薛承煜这会要亏死了。江启本想劝薛承煜不必如此,但薛承煜并没有给他机会。

  薛承煜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拍在桌上,“此时便说定了,剩下的五百两待明日我会让江启送来,妈妈可有异议?”

  老妈妈抓过银票认真的看了看,满心欢喜的将银票塞进袖中,脸上阿谀奉承的笑容让薛承煜看的无比厌恶。

  “无异议,无异议,薛大少爷出手阔绰又有如此良计让我佩服的心服口服,这上好的梧桐古琴就归您了。这是琴姬的契约,您收好,有事尽管吩咐——”说完便退出了房间,临走还不忘随手带上门。

  江启没明白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一切翻转的太过于迅速,以他的头脑根本想不明白,诧异的问:“这……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要三千两才放人吗,怎么一千两就放了?你不会用斜阳做什么交易了吧?”

  对于江启的无知薛承煜不想多做解释,拾起桌子上的纸契站起身来到琴姬面前,非常正式的将契约交给她:“从现在开始琴姬姑娘,不,是李姑娘就是自由身了,更不用未一张古琴而留于烟花之地。”

  琴姬颤抖的伸出手,接住那张薄薄的契约半天说不出话来。

  曾经是将门虎女,满门英烈理应优待却没想到是现在这般境况,不仅生活过的穷困还受人所迫,流落青楼受尽世人冷眼,曾经的骄傲和棱角被消磨殆尽。

  “江兄思慕姑娘已久却从未表露心意,我实在不忍江兄因此而陷入泥沼,故今日私自做主,草率的替你们做了赎琴的的决定,还望二位见谅。”

  江启被薛承煜的一番话感动的无话可说,直接跪在薛承煜面前以谢恩情。

  他只不过是给薛承煜写了几年的游记,让薛承煜看见了江南以外的世界,如今薛承煜用这样的当时回报他简直是太沉重了。

  “薛兄恩情江某没齿难忘,待等他说定备上厚礼,亲自登门道谢。”

  “琴姬也谢过薛少爷大恩,多谢薛少爷为江公子了却一桩心事,成全我们。”说完琴姬也要向薛承煜跪去,薛承煜可受不了这般大礼,赶忙伸手去拦。

  可琴姬却是执意要跪,不管薛承煜怎样怎样拦都拦不住,索性也不再拦他们随着他们跪。

  “跪也跪了,你们还不打算起来吗?”

  两人见薛承煜发话不再跪着,相互扶持着站起身。

  “以后你们两个人好好过日子,等成婚之日记得叫我去参加也好沾沾喜气。”

  江启和琴姬相视一笑,点头道:“日后定会通知薛兄。”

  “那我静候佳音。时辰不早了,我先行一步。”说着伸出手去拉徐烺,“小烺走,咱们回家。”

  徐烺站起身跟着我寸步不离的跟在薛承煜身后出了天香楼,路上徐烺对于老妈妈只收一千两银子的事情也感到很好奇,不管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却有不好开口问,只能憋了一路。

  马上快到薛府门口时徐烺实在是忍不了了才问:“少爷,那个人不是说最少三千两才放人吗,为什么最后一千两就给了琴姬姑娘的契约?”

  “我给她算完盈亏后出于贪婪本应她定会紧抓着琴姬姑娘不放,若我再提赎琴之事她肯定会坐地起价。

  这时候你需要告诉她你有更好的赚钱办法她就会产生动摇,在她觉得此种方法可行时她会同意这种经营方式,从而放弃那个赚钱少的。

  因为贪婪会使她渴求赚的更多,再以此再跟她谈条件也是说什么答应什么。我用这个赚钱大法抵两千两,她自然是愿意的。”

  显然徐烺并没有听懂薛承煜做的解释,撅着嘴眨巴着眼睛,想让薛承煜再讲的通俗易懂点。

  薛承煜看着徐烺听的云里雾里的样子便又给他以最简单的当时讲了一遍:“归根到底就是拿高级货去折价换低级货,从而减少我方的开支,这回明白了吧?”

  这样的解释徐烺一听就懂,连忙点头表示听懂,之后跟在薛承煜身后继续向着薛府的方向走。

  他忽然觉得面前这个人突然好大起来,也同是发现现在的薛承煜真是更加让他读不懂了。

第34章 浓情惬意

  告别那烟花柳巷回到自己屋里,徐烺越想越不对劲,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突如其来千金一掷的豪迈。

  薛承煜为何想到要帮江启赎回琴姬的梧桐古琴,难道仅仅是为了报答江启给他写了多年的《山河志》吗?那这样的回报也太贵重,而且明显是薛承煜赔的最多才是。

  徐烺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一边给薛承煜泡脚扎针,直到两人更衣就寝也没有说话一句话,在薛承煜眼中看来像是在赌气一般。

  薛承煜见徐烺如此沉默,翻身将他抱入怀中,让他紧紧靠在自己身上,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

  薛承煜将头放在徐烺的肩上随意的蹭了蹭,温热的鼻息呼在脸颊上,弄的徐烺心里痒痒的。

  “小烺今晚兴致不高,可是见我去天香楼生气了?”

  徐烺的心事被薛承煜看穿不禁一愣,眨巴眨巴眼睛不知该说些什么。

  薛承煜跟江启去天香楼肯定是故意的,他完全可以拒绝邀请也不必做这次赎人的冤大头。

  薛承煜何苦拖着病腿还带着他看江启中意的心上人,还花了一千两银子去赎一把不属于自己的琴,这是太闲了吗?

  更让徐烺感到委屈的是在他被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调戏时薛承煜竟然不出手,在一旁看着他出丑。

  自己出丑事小,若是被薛老爷知道他们俩去了青楼,还千金一掷为兄弟的女人赎琴,保不齐会受一顿训斥,再万一传到别人耳朵里定会有损薛家颜面。

  一想到这徐烺心里极其不爽,尤其是在薛承煜夸赞琴姬长的好看时心里更加更难受。

  见徐烺还不说话,薛承煜直起上身,转过徐烺的小脸仔细端详了一番,问:“看你这小脸白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时辰不早了,少爷早些睡吧……”

  说完徐烺将脸偏过去,不声不响的拉高被子,将脸埋在被子下面,再一次陷入沉默。

  薛承煜看出徐烺有心事,鉴于他不想说出也不愿逼他,躺下身再一次将徐烺搂入怀中,摸着他的脸颊,轻轻安抚着。过了良久也不见徐烺的呼吸沉重,薛承煜明白徐烺还没睡。

  “少爷……”徐烺弱弱的喊了一声薛承煜,底气不足的继续问:“你夸琴姬姑娘是个妙人……是真心的吗……”

  薛承煜没明白徐烺是何意思,既然没有想好答案也没答话,此时徐烺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种被嫌弃之感。

  虽然这句话是在表面上夸赞别人的话,但这话是薛承煜曾经用来形容自己的,今日却被用来形容那个女人,心里很是别扭。

  徐烺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嫉妒心里和占有欲,总觉得只要是薛承煜给他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东西都不能拿走。

  “琴姬姑娘生的那样好看,任谁都会多看几眼……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少爷一掷千金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此话一出薛承煜便清楚了徐烺心中所想,将怀中的人儿拉过来,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说什么胡话呢,我给琴姬赎琴也是为了促成一场良缘,没有其他意思。”

  “如果是我在天香楼里,只会弹一首曲子,少爷与我只有一面之缘可又会如此爽快的将我赎出来?”

  徐烺的问题里充满了醋意,那一脸委屈的模样不用说也能看出来肯定是吃醋了,而且这醋劲还不小。

  “那小烺觉得我会吗?”薛承煜打趣的问。

  “我不知……唔……”话未说完薛承煜突然吻上了徐烺的唇。

  徐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弄的手足无措,只好用力的推着薛承煜的肩膀。

  “嘶……少爷……你这是干什么啊……”徐烺推开薛承煜,委屈巴巴的把自己缩成一团,自顾自的揉着自己的耳朵。

  薛承煜这样做似乎只为了让徐烺长个记性,咬了一下便松口。之后薛承煜玩心大起,随意揉捏着徐烺的脸颊玩。

  “你与她不同。”薛承煜淡淡的说道。

  徐烺捂着耳朵,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过身,看着薛承煜问:“有……有何不同?”

  薛承煜哼笑一声,挑起徐烺的下巴,“你与她的身世不同,境况不同,遭遇不同,你们两个完全没有可比性。再者说三年前的你瘦的跟只小猴子似的,不管是青楼还是倌馆都不肯收你,只能我收留你。”

  徐烺显然对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满意,扁着嘴,可怜兮兮的看着薛承煜:“不赎就不赎……干嘛又拿我寻开心……”

  薛承煜被徐烺的表情逗笑了,抚过徐烺那紧皱的眉头,安慰道:“你可是我今生注定爱上的人,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在哪种地方受苦?以我对小烺的深情不管你在何时,何地,何种境况我都会选你。我把你放在我的心上好生护着,不会让你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此话当真?”

  “三年了,我何曾骗过你?”

  此时听完薛承煜的一番话徐烺的心里暖暖的,本来还有些醋意转瞬之间烟消云散,把自己的脸藏在被子底下偷笑。

  见到徐烺心情好了薛承煜紧张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继续拿话逗他:“别看小烺人小,这醋劲还挺大,酸的我这牙都到了,现在想吃些甜东西。”

  徐烺不再跟薛承煜闹,飞快起身掀开被子跳下床去,结果还没等脚落地就被捞回来按在床上,薛承煜同时欺身而上。

  “小烺别跑啊,你要是跑了我去哪吃甜的?”

  直到此时徐烺才明白薛承煜口中说的“甜东西”是他,刚刚恢复正常的小脸又一次红起来,脸颊上如映了红云。

  虽然跟薛承煜缠绵过多次但徐烺对此时还是放不开,耳朵也不争气的红的发烫,现在薛承煜一直伏在他身上也不见有其他动作,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像是在等着他主动。

  “少爷……你不会是想……”徐烺以极慢的语速说出这话,生怕得到他所猜想的答案。

  不过事实证明,徐烺猜的还是很对的。

  “你刚才醋劲那样大又误会我,难道我不应该要些补偿吗?”薛承煜说的义正言辞,像是徐烺真的欠他似的。

  “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弄出很大声响会打扰到别人休息的……”

  徐烺试图劝说薛承煜放弃这个想法,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在薛承煜一再坚持下徐烺也只能听从他的要求。

  但是等了半天也不见薛承煜有行动,徐烺有些摸不着头脑,正在此时薛承煜像是猜中了徐烺心中所想,幽幽飘出一句:“主动点,我还等着吃呢。”

  这可把徐烺给为难坏了,之前都是薛承煜主动,自己半推半就开始进入正题,这次让他主动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不由得装可怜模样去讨好薛承煜。

  现在的徐烺欲拒还迎的状态拿捏的越发到位,在不知不觉中都能勾的薛承煜“肝火旺盛”,让薛承煜恨不得将他“就地正法”。

  最后薛承煜还是随了徐烺的愿,不爱主动那就他主动,反正也是他吃“甜东西”,怎么吃不是吃?

  自从薛承煜腿脚恢复不少以后,两人缠绵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往往一宿下来第二天徐烺的嗓子肯定是哑的,渐渐的让徐烺承受不起。

  大家都是成年男子体力相差竟如此悬殊,若是传出去他一个健康人还比不过一个病人岂不丢面子?

  一夜云雨后,薛承煜把徐烺紧紧的搂在自己怀里。

  直至今日薛承煜才明白他的小烺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软弱可欺的小烺了,现在的他也是有思想,有能力,能够独当一面。

  曾经被人欺负时只会低头认错,默默承担一起罪责的徐烺,因为害怕而畏手畏脚,谨言慎行的徐烺在他成年后再也看不见了。

  更多时候他已经能够代表薛承煜,代表薛家做一些事情,他是薛承煜一手教出来的行事作风也越发向薛承煜方向发展,难怪薛老爷总说家里有了徐烺就又有了一个得力助手。

  徐烺在薛承煜怀里睡的很香,也不知是在做梦还是对薛承煜的依恋过深,睡熟了还不忘用头去蹭薛承煜的胸口,其乖巧模样让薛承煜搂的更紧。

  有时候薛承煜恨不得将徐烺揉进骨血中融为一体,达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

  渐渐的困意向薛承煜袭来,薛承煜两眼一合便睡了过去。

  他已经做好了明天“低三下四”求徐烺原谅的准备,毕竟今夜还是太用力了些,折腾徐烺折腾的不成样子。

第35章 不远庖厨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徐烺肚子有些饿,睡梦中都在想着吃,搂着薛承煜的胳膊叫了无数次的桂花糕……

  刚一开始薛承煜还未完全醒来,隐隐约约听着徐烺说梦话甚是好奇,缓了一会睁开眼,听着徐烺继续念叨。

  “别跑……桂花糕……”徐烺不断用头去蹭薛承煜的胳膊,像是他怀里的胳膊是用桂花糕做的一般不舍得撒手。

  薛承煜被徐烺可爱的模样逗笑了,宠溺的揉了揉徐烺的头,小心翼翼的放下徐烺环在胳膊上的手,翻身下床。

  既然徐烺想吃桂花糕那他做给他吃便是。

  自从三年前煮梨水的技术得到徐烺的肯定后,薛承煜就开始了学习厨艺之路,时不时的跑到厨房里去研究在书上学到的菜谱。

  只可惜论熬药捡药薛承煜还能胜任,这洗菜做饭着实难为了他一把,一道菜不做上两次肯定是掌握不到火候,不是淡了就是咸。

  令人欣慰的是薛承煜的火候掌握的还不错,至今为止没做糊锅过,还能勉强下咽。

  薛承煜交代下人将五百两银票交给江启后自己则来到厨房里,拿出抄下来的制作步骤开始忙活。

  然而刚一上手就遇到了困难,许是第一次做掌握不好,手一松不小心把水倒多了,纵使放了更多的糯米粉和面也是稀稀软软揉不成团。

  正当发稠接下来该怎么做时,主管厨房的厨娘听闻自家少爷又要开灶做饭,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急忙赶到厨房里帮忙。

  对于薛承煜总跑到厨房里做菜这件事厨娘也不好插手,虽然圣人说“君子远庖厨”但这远的是宰杀牲畜,并不包括这和面煮梨水之事。既然薛承煜喜欢那就随他去好了,更何况这些菜多数都是做为徐烺的。

  “少爷,您今天又想研究什么新菜?”厨娘轻声问着。

  薛承煜看见厨娘来了像是看到了救星,将单子递给她看了看,“你来的正好,快指导指导我这桂花糕怎么做。”

  厨娘接过单子仔细看了看,接着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弄得薛承煜摸不着头脑。

  “可是我抄录的有问题?”

  “少爷记得并无错误……只是少爷把面和糯米粉弄错了这才越和越稀,接下来按着单子上所记的做就好,如有需要少爷再叫我。”

  “嗯,好。”

  得到厨娘的指导后薛承煜便开始大展拳脚,可能是因为不需要加入多种调味料的原因,这一次的制作除了开头有一点小插曲以外之后的一路顺风顺水,很快的就做完上锅蒸煮。

  在等桂花糕熟的空档薛承煜又给徐烺煮了一些热粥,入冬天了,徐烺的胃本来就不好还是吃一点温热的东西的好。

  等桂花糕蒸好,薛承煜便端着吃的回了屋,此时徐烺还在睡觉。

  薛承煜来到床边,徐烺现在正如一只小兔子一样抱着被子,蜷缩着身体。

  薛承煜看着那人畜无害的睡颜,不禁低下头,在徐烺额头上亲了一下。徐烺像是感受到了薛承煜的亲吻,微乎其微的抖动了一下睫毛。

  看着看着薛承煜突然想出一个好玩的想法,拿起一块桂花糕在徐烺面前晃了晃。徐烺闻到了桂花糕的香甜气味,耸了耸鼻翼,追着桂花糕移动的路线。

  正在徐烺马上就要吃到桂花糕时,薛承煜瞬间将糕点放回盘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徐烺的后颈,径直亲了上去。

  两片柔软的唇相互接触的瞬徐烺猛然惊醒,呆滞的看着薛承煜,小脸立刻红了起来。薛承煜见达到了他所预计的效果,松开手,放开徐烺。

  徐烺抱着被子,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结结巴巴的问:“少……少爷……你干什么……”

  薛承煜宠溺的揉了揉徐烺的头,随手拿起一块桂花糕,故意的当着徐烺的面吃了下去。

  “我当然是叫小烺起床,已经日上三竿了。”

  徐烺看着那块桂花糕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肚子也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饿了?”薛承煜打趣的问。

  徐烺点点头又摇摇头,薛承煜嗤笑一声,扶着徐烺坐起来,又把那盘亲手做的桂花糕放到徐烺手里。

  “吃吧,我亲手做的。”

  听到是薛承煜亲手做的以后徐烺很是惊讶,但是更让他感到好奇的是薛承煜为什么会知道他想吃桂花糕的?难道是他说梦话了?

  薛承煜从徐烺的表情里读出了他心中所想,又拿起一块糕点吃进嘴里,“你还未醒时说梦话了,抱着我的胳膊一直在喊桂花糕,我想你应该是馋了,就去厨房做给你吃,你尝尝。”

  徐烺很听话的拿起一块尝了尝,觉得味道还不错,出于饥饿感的支配徐烺一边喝着热粥一边风卷残云般吃掉桂花糕。

  等吃完了徐烺才想起薛承煜昨晚上对他做的事,正所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薛承煜如此精明的一个人,此举定有所图。

  薛承煜见徐烺吃完了,纠结了半天才试探性的问着:“小烺是还在生昨天的气吗?”

  徐烺并没有回应薛承煜,低头撅嘴,自顾自的玩着被角,仿佛无视了旁边等待答案的薛承煜。

  “昨晚……是我的错……不该折腾你那么多次……让你那么累……腰还疼……”薛承煜说这话时不敢直视徐烺的眼睛,生怕看见他幽怨的小眼神。

  去过了青楼哪有不快活的理由?当然,身边有徐烺自然是不需要姑娘,再加上昨夜徐烺醋意正浓,若不顺水推舟,岂不是浪费机会?

  “少爷……你……不要说了……”徐烺的脸红的不行,一想到昨夜的缠绵徐烺的头和腰就一起疼,脸上不免挂上委屈的表情。

  薛承煜以为徐烺还在生气,揉着他红透的耳垂,轻声问着:“怎么又脸红了?”说着手却找准时机环上了徐烺的腰。

  徐烺感觉到一丝丝的不安,立刻阻止道:“少爷……且等一下……”

  没等徐烺把话说完,薛承煜就将徐烺抵在床边,挠着徐烺腰上的软肉,痒的徐烺都笑出眼泪来了。

  “不要……哈哈……好痒……哈哈……放过我——”徐烺顾不上腰疼,奋力挣扎想要逃开薛承煜的束缚。

  “还生不生我气?”薛承煜轻描淡写的问着。

  徐烺笑的快喘不过气来,小脸涨红,用力拍着床板,“不生了……不生了……我错了——”

  薛承煜很快的放开徐烺,转而给他揉着腰,“早些认错就好了,何苦受这一份罪。”

  徐烺咬着嘴唇并不想说话,明明昨天去青楼的是他,在夜里对他百般蹂躏的的也是他,怎么到了第二天错的却是他,这也太不讲理了。

  “少爷……你何时变得这样坏了……总是这样折腾我……”

  薛承煜浅笑着继续揉着徐烺的腰,答道:“这也是听江启说的,他说这样可以让小烺变乖,虽然小烺一直都很乖也不用我担心,只是就是不爱主动。”

  主动?若是他主动了他的腰岂不是要天天疼了?他可不想回到那个天天被薛承煜折腾的日子。

  那段时间他几乎是天天做梦,天天腰疼,薛老爷看到他扶着腰在院子里晃来晃去也能知道他们俩在屋里做了些什么,还需要旁人多说吗?

  为了不再继续聊这种弄的他脸红的话题,徐烺强行转移话题:“圣人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为何少爷总喜欢去厨房沾染油烟味?”

  薛承煜料到徐烺会这样问,慢条斯理的解释道:“小烺的思想太狭隘,圣人所说的远庖厨是指远离宰杀牲畜,实际上是孔子劝齐宣王治国理政时要施以仁政,要温柔的对待臣民,这才是远离庖厨。”

  薛承煜此话说的在理一时间徐烺竟找不出话去反驳,就在为难之际徐烺想起很长一段时间前薛承煜给他做过红烧鱼,那鱼好像还是薛承煜亲自挑选后杀的,不由得有了反击的本钱。

  “那少爷之前还给我做红烧鱼,不也是杀了生,近了庖厨,如今又有何名义称为君子?”

  “这远庖厨要看两个条件,一是为谁而远,二是为何要远。君子为心爱之人做饭又没有错,何须远离?”

  徐烺听了这话心里暖暖的,为心爱之人下厨也是享受生活中的一部分。

  虽然烹饪这种爱好在各种高尚的爱好里算不上什么,但在徐烺却是最好的。

  毕竟一个爱吃一个愿做,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年关将至,以薛承煜的性子说不定还会给家里做上两道菜。

  “快过年了,我爹从乔家的裁缝铺里定了几身衣裳,有你我和承毅的,到时候你拿回来试试。”

  一听到有新衣服徐烺的头就有些疼,每天过年薛承煜给他置办的衣服就够他一年穿的,今年又买了两次衣服数量已经多到可以两三天换一套的地步。

  “之前买的还没有穿过呢,怎么又定了?”

  “要过年了,图个喜庆,再说这是咱爹的意思,我也不能劝阻。他给你定了你就收着,权当是今年的压岁钱了。”

  “压……压岁钱……”徐烺嗤笑一声,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是啊,今年他成年了,就算薛老爷再“疼”他也不会再给他压岁钱了。

第36章 又过一年

  自那日以后的日子便开始忙起来,真是到了年关对账清点的事情一窝蜂般堆过来,弄的薛老爷好生心烦。

  令人值得庆幸的是账目没有算多久就清点完毕,其中最为劳苦功高的人就是薛承煜。

  徐烺很是佩服薛承煜对账的速度,原本是两个人对两天才能对完的厚厚账本,薛承煜一个人只用一天就能对完,事后还不忘夸奖徐烺记账记得好。

  那哪里是他记得好,明明是薛承煜早将账目点算好,这才省了不少事情,最后还不忘把所有的好处都留给徐烺。

  徐烺按照约定的期限取回了衣服,此时薛承煜抓到机会,借着帮徐烺换衣服的机会对徐烺“上下其手”,最后还是没有轻易的放过徐烺,两人又是蒸腾了一宿才消停。

  第二天早上两人被一阵鞭炮的“噼啪”声吵醒,与此同时薛承毅再一次不敲门就跑进了房里。

  徐烺本来还有些迷糊,看到薛承毅进屋以后立刻钻到了被子底下,把自己缩成一团靠在薛承煜身边不敢动弹。

  薛承煜看着薛承毅,很是无奈的掐着自己的眉心,这寒冬腊月的也只有薛承毅才会这样早从被窝里爬出来。

  薛承煜懒得跟自家弟弟纠结敲不敲门的问题,很快的换上衣服,端坐在书桌前,静静的喝着热茶。

  “这大冷天的,你不在屋里睡懒觉又在院子里上蹿下跳的干什么呢?”

  “这不是过年了吗,一大早上要放一挂鞭蹦蹦去年的晦气,让年兽离咱家远些。再说这些规矩不都是你跟我说的吗,自己不记得了?”

  想到这薛承煜的神色黯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难过之事,“我当然记得……这还是娘说过的……”

  一提到薛夫人薛承毅心里也不是很舒服,十四年的事情他虽然记不清了,但他仍记得此后的年月里薛承煜疯狂用功读书,那种狠劲是他这辈子都学不来的。

  以至于在旁人眼里他的大哥就是才华横溢的才子,而他是善于剑走偏锋的商界奇才。

  徐烺感觉到房间里弥漫着忧伤的气氛,赶紧劝道:“少爷,过年了,别提这样的伤心事,若是夫人知道了她也会难过的。”

  薛承煜玩着手中的杯子,深深叹出一口气,最伤心的事莫过于旧事重提,徐烺说的没错,这大过年的自当是想一些高兴快乐之事,这样薛夫人在天上也能过好。

  “小烺,把我的披风拿来,我要去给娘上柱香。”

  薛承毅见薛承煜不理他,插嘴道:“不去放炮仗吗……”

  薛承煜恨铁不成钢的对着薛承毅的额头就是一掌,训诫道:“你过年娘就不过年了?不去上柱香能行吗?一会你也跟我去,等上完了再去放。”

  薛承毅说不过薛承煜,长眉一挑表示同意,此时徐烺也将披风拿来给薛承煜披上,三人很快的来到放有牌位的房间,然而出乎三人意料的是屋里还有比他们来的早的人。

  薛老爷此时正跪在牌位前给薛夫人上香,感觉到身后来人,将香插在香炉上慢慢起身,看到是三人以后并没有很惊讶,反而是将地方给三人让出来。

  薛老爷拿了三根香交给徐烺,“小烺也来给……芸月上柱香吧……”

  “我也要吗?”徐烺诧异问着,手上迟迟不敢接递过来的香。

  薛老爷认真看着徐烺,拉过他的手将香放在他的手上,正色道:“煜儿认同你,我也认同你,整个薛府的人都认同你。你是薛家的人了,给芸月上柱香不应该吗?”

  听了薛老爷的话后感到震惊的不只徐烺一人,兄弟两人也觉得此事太过惊奇,原本以为薛老爷同意薛承煜和徐烺的事只是无奈之举,没想到最后竟是认同徐烺是薛家人。

  薛承毅率先反应过来,拉着徐烺来到薛夫人的牌位前,劝道:“既然我爹都发话了烺哥就不要在推辞了,正好还能让我娘了却一桩心愿呢。”

  “承毅!”薛承煜及时制止薛承毅继续往下说,“在娘面前别这样不正经。”说完将香塞到薛承毅的手里,示意他别说话。

  徐烺看了看薛承煜又看了看薛夫人的牌位总觉得不是很自在,虽然他和薛承煜也曾在薛夫人墓前跪过,但那时候只有两个人不像现在似的。

  纠结了半天徐烺还是决定硬着头皮上了,大家都把他当做是薛家人自己再扭捏倒显得是他见外,只好跪在蒲团之上,很是尴尬的对着薛夫人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徐烺磕完头后旁边的两个人也依次对着牌位磕头,将手中的香插进香炉里。

  一时间淡淡的的檀香充满了房间,看着那慢慢盘旋升起的烟雾薛承煜眼里是无尽的哀伤。细数走过的年头才会发现,原来一切已经过了走十四年之久。

  十四年了,薛承煜还是对此事耿耿于怀,不愿饶恕自己。

  薛承毅意识到在这间屋子里待的越久心情越沉重,赶紧想了个办法把众人都拉出屋去。

  “今天是年三十,早上要放爆竹驱晦气的,咱们父子三人加上烺哥去门口放爆竹吧,一会过了时辰可不吉利了!”

  其他三人拿薛承毅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他出去。

  薛承毅来到大门口,从福伯手里接过已经绑好的鞭炮举到徐烺面前,喊道:“烺哥要不要点一个?”

  徐烺在老家时就喜欢放炮仗,一到过年的时候就带着邻居家的孩子放炮,对点鞭炮这件事情简直是得心应手,捻起香将鞭炮点燃。

  引信点然后鞭炮噼里啪响个不停,红色的纸屑满天飞舞。

  而薛承毅则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举着竹杆,活像着被“火龙”追着似的在府门口到处跑,徐烺也不逊色将另一挂鞭点燃,两人对着放鞭炮,似是要比出个高下。

  看着相互追赶的两人薛老爷欣慰的笑了笑,拍着薛承煜的肩膀道:“难得见小烺这般开心,看来我这件事没做错。”

  “爹,孩儿懂您的良苦用心,当初对您无礼实是孩儿的不对,孩儿给您赔不是……”薛承煜说完便对着薛老爷鞠了一躬以示歉意。

  薛老爷扶起薛承煜不住叹气:“大过年的何苦旧事重提,煜儿,听我一句劝,人总不能用看走过的路,要多看看光明的前路。

  活在黑暗中太久终是会迷失方向,只有向前追寻光明才能保证你从阴影里有走出来。

  十四年了,你该把这件事放一放了,不管你这些年月过的如何芸月也回不来,你又何苦不放过自己?”

  “此事因我而起,我怎么轻易说放过就放过?你们都在劝我放下,却不知若是我放下了又该如何活!”

  “那你有没有想过小烺是怎么活下来的?”

  此话一出倒是让薛承煜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小烺失去双亲,一路辗转从北方一路逃难来到江南,冬天里险些冻死在大雪之中,他的境遇岂不是比你悲惨的多?他尚且未像你一般苦苦抓着过去不放,你又何苦再继续呢?”

  薛承煜仰天长叹一声,望向笑的正欢的徐烺,心里很不是滋味。

  若论苦痛,徐烺要比他痛千倍万倍,自己还有父亲和弟弟,有丰厚的家产,而徐烺如今双亲皆丧,家园被毁,孑然一身立于这世间,徐烺尚且未放不下,他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然而这种事情越多想头越会痛,越想放下就越会执着,只能利用时间来冲淡。

  放完了炮仗薛承毅发现自家大门上的对联已经老旧,三步并作两步上到台阶上,问:“爹,咱们家还没贴春联呢,您受累,写一副?”

  “毅儿的字也不错,为何不自己泼墨写一副?”

  薛承毅眼睛转了一圈,挠挠头道:“我和大哥的字都是您教的,在您面前写不是班门弄斧吗?何况爹的瘦金体可是一绝,我们兄弟俩可是比不上的。”

  不得不说薛承毅的“花言巧语”用在薛老爷身上确实管用,薛老爷认为此提议不错,转身回到书房,提起毛笔挥毫泼墨写了一副对联。

  “天增岁月人增岁,春满乾坤福满楼,横批四季长安。虽然是对老对联了,但是这适合咱们家的情况。

  借这副对联祈求今年煜儿的腿能好,毅儿的婚事能够定下来,咱们薛府里的人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度过这一年。”

  薛承毅接过薛老爷写好的对联仔细看了看,称赞道:“老爹就是老爹,这一出手就是不同。”

  此时薛承煜在一旁听不下去,从背后怼了一下薛承毅让他别再拍马屁。

  薛承毅转过头举着对联对着薛承煜歪头一笑,之后一溜烟的跑出了屋,远离薛承煜这个“假正经”。

  薛承煜见薛老爷没有事情要嘱咐便想带着徐烺回屋,刚走到门口薛老爷又将他拦下:“听说你最近在练习厨艺……不知道你炸年糕的技术如何?”

  听到炸年糕薛承煜一脸迷茫,让他做桂花糕还可以,这炸年糕却是有些强人所难,难道薛老爷还想让他给家里炸?

  这不是笑话吗?赶忙推辞道:“炸年糕还没研究,再说我炸肯定没有福伯炸的好,每次过年都是福伯在炸,今年还是要沿袭传统让福伯去吧。”

  鉴于薛承煜这般说薛老爷也不再麻烦他,大手一挥让薛承煜和徐烺回了屋,自己则跟福伯一起去了厨房。

  其实在薛家做饭最好吃的不是厨房里的厨娘也不是薛夫人,而是薛老爷。

第37章 盛世繁华

  也不知道薛老爷和福伯在厨房里炸了多少年糕,直到一家人该吃中午饭的时候才现身。

  中午饭做的很是丰盛,各种硬菜全部上桌,其中还有薛老爷亲手炸的年糕,徐烺在薛承煜不断的夹菜下吃的快要把肚皮撑爆了。

  本来按照尊卑排序,薛老爷在时徐烺是上不了饭桌与薛承煜一同用餐的,但是今天徐烺承认了徐烺的身份那徐烺便有资格一同上桌。

  吃完饭后薛老爷照例给府中下人发年响的时间,今年的行情不错,商行里分的红利多再加上医馆经营得当,一年到头赚了不少,分给下人的年响也翻了一倍。

  下人们领完钱都在说薛老爷的好,是真正的医者仁心,然而只有薛承煜知道薛老爷到底在想什么。

  来薛府做下人的人多数都是家里有些困难才出来混口饭出,紧衣缩食的熬过一月又一月,许多人都靠着这月钱活命,薛老爷是不可能会克扣,逢年过节只加不减已成为一大传统。

  本以为自己成年便再不会得到压岁钱的徐烺此时也得到了一袋为数不少的银两,徐烺捧着钱袋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日常生活的开销都是从薛承煜的账上出,东西也都是薛承煜置办好的,而他自己不需要买其他的东西,突然来了这么大的一笔钱还不知该如何用。但薛老爷既然给了自有他的道理,自己也无需多问,收着就好了。

  薛府里的下人不少,其中还有一部分主管医馆的人也要发,等发完年响已经是快吃晚饭时分。

  鉴于中午吃的多还没有消化,所以几人决定不吃晚饭,等到了后半夜再吃团圆饭。

  也不知薛承毅从哪听来的消息,说有人请了江南最好的烟火师表演,地点设在离薛府挺远的地方。

  薛承毅闲不闲来想去凑个热闹,却不知该拉着谁一起去,不带谁去都说不过去,只好先从最好说话的徐烺下手。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真是百试不厌,先得到了徐烺的支持后薛承煜就会跟着,薛老爷又疼薛承煜也会借机去去看,这样他一个人无需费多少口舌就可以让全家出动,由此薛承毅不禁开始佩服起自己的聪明才智。

  一家人慢慢悠悠的来到放烟花的地点,现在烟火师还在做着前期调试准备,前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当务之急则是找一个好的位置去观赏一年一度的烟花表演。

  徐烺在走廊旁边选了一个靠近河边又是上风口的位置,这样既可以避免拥堵又可以方便观赏,不至于让爆竹爆炸时挥发出的烟呛到。虽然徐烺选的位置好是好,但是却引起不小的骚动。

  薛家两位少爷都是江南才子中数一数二的,仰慕他们的姑娘众多。

  虽然都是大家闺秀端着架子但见到了两位少爷还是难免有些激动。

  徐烺听见身边姑娘们在窃窃私语,明白了现在的状况,意识到自己选址错误,轻声问着:“这里这么吵,用不用换个地方?”

  薛承煜瞥了一眼周围,摇摇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处选的不错,你不去听她们说什么就好,不用在意她们说什么。”

  “既然少爷不觉得吵那便不换了。”说着上前一步站在薛承煜旁边。

  薛承煜觉得徐烺的举动有些怪异,长眉一挑,打趣的问:“此举何意?”

  徐烺瞅了一眼薛承煜,一副“你心知肚明”的表情,“我给少爷挡着点。”

  薛承煜嗤笑一声,意识到徐烺的举动并非如此简单,凑到徐烺的耳边小声说道:“你是怕我被别人勾走吧——”

  徐烺心中所想被说中难免有些心虚,看了一眼薛老爷没有发现异样后扁着嘴,缄默不语。薛承煜真是越来越坏了,这种话都敢当着他的面说了。

  过了一会烟火师将设备调试好,只一瞬便点燃了引线,十多支烟花齐齐的飞上天空,炸开的瞬间将天空照的如白昼一般。烟花的种类也是多种多样,五彩缤纷的。

  徐烺看着入迷了,觉得夜空中仿佛如有流星划过,花树银花,万紫千红。

  现在他眼前的所见所闻都是薛承煜给予给他的,三年前若是没有薛承煜出手相助,这些东西他这辈子也不会看的。

  今年的冬天与三年前的冬天相比简直是暖和多了,没有冰天雪地,没有寒风凛冽,更没有死亡的威胁。

  一切的一切如梦一般,美好而幸福。想到这徐烺莫名其妙的湿了眼眶,为了避免让人看见只能偷偷的抹了下眼角,抽了一下鼻子,假装是眼睛不舒服。

  薛承煜听见身旁微弱的声响,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过身一看正对上徐烺那双微红的双眼,瞬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没事……我只是……眼睛让烟冲到了……”说着还不忘用力揉揉,将还未留下来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你看,现在好了。”

  “真的?”薛承煜不相信的拿开徐烺挡在眼前的手,仔细看了看,“好像是好多了。”说完便将搂着徐烺两人交换了一下位置。

  “这里不会吹到烟,安心看吧。”

  徐烺看了一眼薛承煜久久说不出话来,只能仰头继续看烟花表演。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薛承煜凑在耳边小声问道:“刚刚小烺是想哭吧?”

  被薛承煜猜中心事的徐烺不知所措,只能像一座仰头看天的雕像一般除了看天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动作。

  薛承煜嗤笑一声,继续在耳边私语:“别怕,这盛世繁华我与你共守。”

  听了这话徐烺刚刚咽回肚里的眼泪又有些失控,但他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自己在这种场面哭,这一哭丢的不仅是自己的脸还有薛家的颜面。

  一家人看烟花表演看了有半个时辰,这时薛承毅感到有些饿,正巧表演也快接近尾声无需再等,索性回府准备吃年夜饭。

  众人刚一回到家薛承煜便闪身去了厨房,不知捣鼓什么去了。

  过了半晌,厨房里将煮好的元宵和年糕端上来也不见薛承煜回来,薛承毅此时握着筷子对面前的年糕蠢蠢欲动。

  薛老爷出于对时间的考虑,问:“小烺可知道煜儿去做什么了吗,为何迟迟不归?”

  “我也不知,少爷只说去厨房,并未说去做什的。”

  然而薛承煜说曹操曹操到,此时薛承煜正端着一盘饺子过来,脸上还蹭了不少的面粉。

  “小烺是北方人,听江启说北方人过年都吃饺子,咱们家也有许久不吃饺子了,你们也不爱吃,我就单独给小烺做了一盘。”

  对于薛承煜此举徐烺简直是受宠若惊,忙推辞道:“少爷你不用这样做的,我入乡随俗就好……这样……多累啊……”

  薛承煜可不是那么听话的人,岂是徐烺说不做就不做呢的?

  徐烺来薛家三年,每年过年薛承煜都在吃完年夜饭以后跑到厨房里偷摸给徐烺包一顿饺子。

  徐烺只身一人来到南方,薛承煜给不了他以前的生活但是在吃上还是可以满足的。

  “之前给你包饺子吃的时候可不见你跟我这般客套,怎么当我爹的面还多起礼数来了?”

  徐烺先看了一眼薛承煜又看了一眼薛老爷,低下头委屈巴巴的回答:“倒不是多礼……只是觉得不好意思……”

  “既然是大哥做的我也要尝尝!”话音刚落薛承毅便将筷子伸向盘中,刚要加起一个却被薛承煜用力拍掉了。

  饺子掉下的一瞬间薛承毅很是惊讶,刚才他的哥哥是在阻止他夹徐烺的饺子吗?过了许久薛承毅才反应过来,他的哥哥的确是在阻止他。

  “哥!我只吃一个而已又不多吃,不会饿着烺哥的,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听到薛承毅想吃饺子薛承煜就来气,没个好气的回道:“我记得你当时说我下的饺子是肉丸加片汤,还建议我再加些冬瓜,那时候你发誓这辈子不会吃我一口饺子,这都不作数了?”

  薛承毅没想到薛承煜能跟他翻旧账,尴尬的笑了笑,重新坐回到原位。

  当时他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哥哥还就当真了。这话都说了有两年了薛承煜仍旧记得,这以后可不能再惹怒他让他抓住些把柄。

  万一等哪天亲兄弟明算账他可就亏大发了,无奈之下只得求助于薛老爷。

  “爹……您想不想吃个饺子……我给您加一个啊?”

  薛老爷被薛承毅的行为逗笑了,无奈两个儿子都是自己的心头肉帮谁都不行,只能保持中立立场,夹起一块年糕放进自己眼里,笑笑道:“我还是吃我自己炸的。”之后便不参与两人的斗争。

  薛承毅拿薛承煜没有办法,为了避免自讨苦吃只能选择装怂认输。没办法,他哥就是宠徐烺又有什么办法呢。

  一盘子里装了十五个饺子,徐烺没一会功夫就吃完了。不得不说薛承煜包饺子的技术真是一年比一年好,这一次既没有漏的也没有变成片汤或者是馄饨模样,每一个都是完好无损。

  “感觉怎么样?”薛承煜贴心的问。

  徐烺来不及咽下最后一口,迫不及待的赞道:“好吃!少爷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薛承煜很是满意徐烺的答复,长眉一挑心情倍加愉快。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完团圆饭,等到守岁过后徐烺已经困的不成样子。

  鉴于明天早上还要出去给商会的人拜年薛承煜便抱着徐烺回了屋,期待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第38章 阴谋陷阱

  不知睡了多久徐烺才醒,等翻身起来时薛承煜也不知到哪里去,外面除了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的鞭炮声以外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正在徐烺规划大年初一应该干些什么的时候薛承煜非常及时的回到屋里,给徐烺拿来衣服给徐烺换上。

  徐烺穿上衣服,揉了揉睡眼,问:“今天少爷可有计划?”

  “有,今天大年初一,要给商会里的各位叔叔拜年送礼。”

  徐烺一听要出去拜年就觉得头疼,不仅是路上要拿一堆礼物还要可能碰上些不愿意看见的人,譬如乔家。

  之前薛承煜还是很愿意去乔家拜会,毕竟乔翦只是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纨绔子弟,而乔家大少爷也知道薛承煜跟乔翦的关系不好,知道薛承煜要来便会提前将乔翦支走,省得两人见面争锋相对。何况去年乔翦对薛承煜那般挑衅,怕是今年遇见争斗会更加厉害。

  徐烺洗漱完便跟着薛承煜去了大厅,此时薛老爷正在和薛承毅讲着事情,看见两人过来便停下对着徐烺笑了一下。

  徐烺对着薛老爷行礼,道:“老爷早……”

  薛老爷点点头示意两人坐下,徐烺看着福伯还站着哪敢越界,只是默不作声的在薛承煜身边立着。

  薛承煜大略扫了一眼桌上摆的礼物,最少要去拜会十几家,即使是有薛承毅分担一部分也需要一上午的时间。

  若是碰上拉着说话唠嗑的还有可能拖到下午。想到这薛承煜无奈的叹出一口气,心想:今天徐烺又要跟自己受累了。

  薛承毅没有哥哥那般沉稳,当得知要去七八家拜年时便是一个头两个大,沮丧道:“我能不去吗,这要送的太多了。”

  听到抱怨薛老爷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给他减轻多少。薛承毅只得无奈的看着桌上的礼盒,开始了大眼瞪小眼的模式。

  薛承煜拿起记录礼品份数的帖子看了看,发现洛家也在单子上,笑笑道:“我就不去给洛老爷拜年了,把这个机会留给承毅吧。”

  听到可以给洛老爷拜年薛承毅便来了精神,接过贴子核实一番觉得不错后便将两人的的名帖对调。

  “多谢老哥。”说完便让身边的下人拿上礼品,如风般闪出屋去。

  屋内四人对此早已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毕竟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再加阻拦也只会坏事,不如就随他得了。

  薛承煜大略扫了一眼名帖上所记录的人员大多数都是熟人,也没有看完便带着徐烺拿着礼品去了第一家。

  薛承煜带着徐烺只是站在府门口,让下人将礼物和拜会名帖送到府上便离开,朝着下一户家走去。之后的三四家皆是这样,除了裴会长。

  裴家主要经营茶叶生意,跟薛家一样都是祖传家业,没有五代也有三代。

  至于裴三爷是怎么坐到商会会长的位置还要多亏于薛老爷的的帮助。

  裴老爷对薛承煜很是中意,有意等他卸任会长之位以后将位置交给薛承煜。

  只可惜薛承煜无心经商只愿行医,守着家中的医馆,若非薛承毅年纪尚小难挑大梁他绝不过问商会事务。

  裴老爷拉着薛承煜聊了许久,把许多要叮嘱的话翻来覆去说了两三遍,薛承煜早已经听的有些心烦却又不能冒冒失失的离开只能在一旁陪着,等说完了才跟裴老爷行礼告辞。

  一出门薛承煜接过徐烺递过来的名帖,眉毛不禁紧皱,迅速的合上帖子,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对策。

  徐烺见薛承煜表情凝重,很是关切的问:“怎么了?”

  薛承煜沉默一番,半天才挤出一句:“下一家是乔家……”

  听到“乔家”二字,徐烺本迈出一步的脚瞬间停顿了一下,神情也是同样的凝重,但只是过了一瞬便恢复过来。

  薛承煜看出徐烺心中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有我在不用怕。”

  也是这大狗还要看主人,纵使徐烺是薛承煜身后的跟屁虫,是只对他唯命是从的狗,想要动手打他一下也要先问过薛承煜同不同意。

  两人带着礼物来到乔府,本想着将拜帖和礼物交给门口的门童拿进去就离开,谁曾想到乔翦像是掐准了时机,算好了两人要走及时的叫住两人。

  “新年吉祥啊薛兄,咱们又是许久未见了,不进府中坐坐,叙叙旧吗?”乔翦笑的极其谄媚,让徐烺看的有些反感。

  薛承煜本想推辞,却听见乔翦继续说:“我哥他身体又不好了,薛兄到府上问候就顺路帮我哥看看身体如何,可好?”

  纵使薛承煜万般不愿踏进乔府但出于医者仁心,经过一阵复杂的心里斗争后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两人跟着乔翦来到大堂上,乔大少爷见到两人并没有感到惊讶,更像是等待多时一般。

  “这大过年的还让薛兄来一趟给我瞧病实是不吉利,照顾不周还请薛兄见谅。”乔大少爷的声音有些虚弱,像是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薛承煜浅笑着来到乔大少身边,道:“这倒是无妨,我本来是趁着大年初一前来拜会刚刚就在门口,令弟正巧遇见罢了。治病救人没有看吉不吉利一说,我给你把把脉。”说完便把两指搭在手腕上,认真分析着脉象。

  “乔兄最近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乔大少沉思一阵才吐出一口气,娓娓道来:“这到了年底是样样不顺心,自家店面不景气,前几天这个臭小子还出去给我找事,大过年的都不让我顺心。我这胸口闷的都快喘不上气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薛承煜抬头看了一眼旁边桀骜不驯的乔翦,长眉一挑并不做声。

  与他料想的一样乔大少确实是胸气郁结,有火难平,而这“罪魁祸首”正是他的好弟弟乔翦。

  “不瞒你说,现在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听我话了,前几天竟然跑到洛老爷府上大放厥词。要不是洛公子上门拜访说起这事我还要被蒙在鼓里,真是不学无术!”

  乔翦听着他哥哥这般训他既不怒也不恼,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漫无目的的在堂中晃悠,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让人看着就来气。

  薛承煜从乔大少的话来听出些问题,乔翦去洛家大放厥词,乔家与洛家只是表面上的面子关系,皆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状态,那么乔翦为什么会突然去找洛老爷说事?莫非这是乔翦的一出计?

  “令弟今年才到成人的年纪,是会慢慢改变的,承毅现在也是这般不成熟,等成人礼以后都会有很大改变的。”

  说完薛承煜要来笔墨纸砚,将开的药方写下交给乔大少,“我给你开了几副安神的药,等一会去医馆抓药,早晚各服用一副,不出五天就会有所缓解。还有切记不要再生大气,气大伤身,不可当做儿戏。”

  不得不说乔大少还是个谨遵医嘱的听话病人,自上次被乔翦气晕过去以后再也没跟乔翦生活这样的大气,只是换做自己生闷气。

  “我还要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乔兄了。”说完便站起身要走,然而这一次乔翦没用他哥说便一步跟上,让薛承煜莫名的感觉到有些怪异。

  出了大门乔翦还在薛承煜身后跟着,一旁的徐烺纵使有心去问但却不想开口,只能低着头,拎着礼物,沉默不语。

  乔翦似是看出徐烺欲言又止的模样,邪魅一笑,安慰道:“我去给我哥抓药而已,你们不用这样紧张。”

  乔翦的话三分真七分假,越是不用紧张薛承煜就越要紧张,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问:“你去找洛老爷说了什么?”

  乔翦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无所畏惧的耸了耸肩,回道:“当然是跟洛老爷叙叙旧,聊聊天,问问情缘什么的。怎么,这也不可以吗?”

  “问情缘?”薛承煜冷哼一声,语气强硬道:“洛老爷又不是算卦的你去问什么情缘,我告诉你你不要打洛少倾的主意!”

  “洛家三小姐?”乔翦哼笑一声,略带讽刺且语重心长的劝道:“有的时候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整个江南又不是只有你们薛家二少爷喜欢洛少倾。以后要多抓住机会,不然到嘴的鸭子就会飞了。”

  “你什么意思?”薛承煜不解的问。

  “以后就知道了。”说完乔翦晃了晃手中的药方,大摇大摆的从两人中间走过。

  徐烺没听明白乔翦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这是暗示有人会抢走三小姐吗?

  徐烺看了一眼薛承煜,发现此时的薛承煜也是一脸疑惑,眉毛都快要拧在一起。

  “少爷,咱们还要去下一家吗?要不要先回府分析一下?”

  薛承煜看着乔翦渐行渐远的身影,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乔翦如此阴险奸诈之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暗藏杀机,这一次也不可能是简简单单,但是他要向谁下手呢?

  “先去拜年,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徐烺点了点头,将下一张名帖交给薛承煜,随后两人则向着下一家的方向走去。

第39章 意外来信

  两人出去拜完年回到家,再见薛承毅时发现他有些垂头丧气的,薛承煜猜测去给洛老爷拜年似乎并没有他想的那样开心,至于发生了什么薛承毅也不愿说,他也没有再问。

  由于走了一白天徐烺早已累的不行,再加上冬天本就容易犯懒,在暖和的屋里缩在床上抱着被子,连衣服都没脱,没过一会就睡着了。

  薛承煜看着徐烺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很是贴心的帮着徐烺把衣服脱了。

  然而刚脱到一半徐烺突然醒了,发现薛承煜正给自己脱衣服,像是被强迫的小媳妇一样,抓着自己的衣领,满脸惊恐的看着薛承煜。

  薛承煜被徐烺的举动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对着他干眨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徐烺应该是想偏了。薛承煜及时的收回手,坐到一边。

  过了一会徐烺像是反应过来,很是尴尬的对着薛承煜笑了笑,快速的把衣服穿好后又下床给薛承煜打热水,泡脚扎针。等诸多事情忙完已经入夜,薛承煜便搂着徐烺躺下。

  即使是躺着薛承煜还在想着乔翦说的话,他到底在计划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会不会波及到徐烺。但是祸躲不过,想得太多除了会徒增烦恼以外再无用处。

  两人“安稳”的睡过了一天,大年初二也无事可做,以至于两人又窝在园子里一声煮茶下棋,日子过得好生自在。

  今年江南地区的冬天可是给足了面子,既没有寒冷刺骨的寒风也没有鹅毛大雪,只是象征意义下了立场落地及融的小雪。

  大年初三薛承煜觉得再家带着太过无聊,本想带着徐烺到街上转一转却没想到被被薛承毅抢了先。

  薛承煜不愿跟薛承毅争抢去逛街的机会,考虑到外面天气不暖和,索性带着徐烺在花园里喂鱼。

  水池里养的锦鲤也是有年头的老鱼,有的鱼的年龄比薛承煜的年龄都要大,这些都是薛老爷精心喂养的宝贝。就连平时薛承煜喂养都要把握好喂食的量,生怕把这些老家伙们撑到。

  喂着喂着徐烺突然看见刚走没多久的薛承毅回来,怒气冲冲的来到花园里,臭着一张脸抱着胳膊坐在木桥的栏杆上。

  看到薛承毅这副模样薛承煜不禁询问道:“何事惹得你不开心了?”

  “都怪我那些朋友,本来说好了出去,结果今天不是要去陪夫人回娘家就是要跟长姐去去娘家,就我还没有个家室,气死我了!”

  说完薛承毅抬起头,幽怨的看着薛承煜,弱弱的问:“你们什么时候去给我定亲?”

  这个问题让薛承煜很是为难,毕竟之前答应过薛承毅待薛老爷回家就去提亲。然而薛老爷回来以后事多的忙不过来,如今有时间了理应上门提亲。

  “此事还要等咱爹的安排,毕竟这儿女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你放心,今年肯定会把这门亲事定下来的。”

  薛承毅余怒未消,对着薛承煜翻了一个白眼便起身回自己院子里呆着。

  在薛承毅心里洛少倾是他最为珍视的人,他虽然没有薛承煜这般才华横溢但他有一腔热血,有足够的毅力去陪伴和坚守洛少倾。

  薛承煜望着薛承毅离去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此事的确是他欠考虑。

  之前明明说好去定亲却一直拖着,这事谁身上都会觉得难受,更何况是薛承毅呢。

  但是这事是真的急不得,好歹薛洛两家也是世家,大家都不愿意因为此事伤了和气。

  薛承煜喂完鱼带着徐烺来到大门口,刚要踏出府门口就看见洛少倾身边的丫鬟香儿急匆匆的向薛府跑过来。香儿气喘吁吁的在薛承煜面前停下,不断用手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

  “薛公子……我家小姐……”

  薛承煜体谅香儿,温柔的劝道:“香儿慢慢说,不着急的。”

  香儿喘了一会才恢复过来,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交给薛承煜,“我家小姐近期不方便出来找,所以让我将写封信交给薛二公子……”

  薛承煜接过信封看了看,上面确实是洛少倾的笔记,鉴于是写给薛承毅的信薛承煜并没有打开,而是反手将信交给徐烺,疑惑的问:“少倾妹妹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香儿似是有难言之隐,低着头,不断搓着衣角,并不把她所知道的事情告诉薛承煜,这样薛承煜很是苦恼。

  这半年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有带多的巧合,在这些事情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操纵,可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若是乔翦那还有些说不通,他与乔翦无冤无仇,就算是有愁怨也是表面上的争斗,若真的是背地里算计别人会不会太失君子气节?

  “既然不愿说我也不问了,你回去告诉少倾妹妹,若是她或者是洛家有难处,我和承毅定会尽力帮忙。”

  香儿对着薛承煜欠身行礼,之后一句话也不说就返回了洛家。

  薛承煜看着徐烺无奈的叹气,道:“看来今天咱们的运气不好,不管怎样都出不去这个文,等改天再出去吧。”

  徐烺微微一笑,回道:“我也不是非要出去,外面冷,少爷还是回屋休息的好。”

  薛承煜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点点头同意道:“嗯,小烺先去送信,我会屋里等你。”说完便转身想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徐烺则拿着信去了薛承毅的方向。

  徐烺敲开薛承毅的屋门将信交给他后便转身离开,薛承煜很是惊讶的接过信,看着信封上的题字发呆。

  照理来说洛少倾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他写信,洛家离薛家这般近写信也太过费事,莫非这次洛少倾有事要要避过薛承煜和徐烺和自己讲?想到这薛承毅莫名开始担心。

  回到屋里薛承毅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快速阅读信的内容。

  看过第一遍薛承毅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看错了洛少倾写的名以,等到第二遍看时信中所写的人依旧是“薛承煜”……

  洛老爷不顾洛少倾的意愿有意将她许给薛承煜,这无非是今年薛承毅收到的最大“惊喜”。此时薛承毅再也按捺不住,拿着信,再一次没有敲门的闯进屋里。

  正在桌前倒茶的徐烺被薛承毅吓了一跳,水杯差一点脱手摔在地上,结结巴巴的问:“二……二少爷……你来做什么……”

  薛承煜知道自己这样进来有失礼数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这件事情必须让薛承煜知道并想一个对策。

  “我……不小心把账算错了……找大哥来弥补一下……”

  显然徐烺并不相信薛承毅的借口,与薛承煜对视一下,清楚两人有事要谈,倒完茶便退出房间。

  薛承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声问着:“这般毛毛躁躁的,又出什么事了?”

  “哥,这次是真遇上大事了!洛老爷要把少倾许给你!”

  “什么!”薛承煜不禁大惊,“洛老爷要把少倾许给我?这不可能!洛老爷那样通情达理之人不可能知道少倾喜欢你还硬推给我。”

  “此事千真万确,少倾因为不同意洛老爷的决定而被洛老爷禁足,香儿也是冒着被罚的风险才偷跑出来将信交给你,不信你看信!”

  薛承煜接过信件仔细的阅读起来,信上所说与薛承毅所讲不差分毫,洛老爷真的打算将洛少倾嫁给自己,而原因果真去他之前料想一样,嫡长子娶嫡女,日后两家的利益才能更加牢靠。

  读到这薛承煜冷笑一声,将信随意的扔到桌上,他本以为洛老爷与寻常的教书先生不同,不拘泥于陈旧的礼法,再加上洛风的前车之鉴能够顾及且成全女儿的幸福生活。

  可按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洛蕴丞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顽固,把自己女儿的幸福当做换取利益的工具,强行拆散一对鸳鸯!

  见到薛承煜只笑不说话心里着急的很,急切的问:“哥,这可怎么是好?”

  薛承煜抬起头,看了看薛承毅又看了看天,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似乎是明白了前天乔翦说的话,原来他说的到嘴的鸭子飞了是这个意思,怪不得要珍惜当下,原来一切都让他算计好了。

  可是他明明没有做错过什么,薛承毅也没干过出格的事,乔翦到底为什么会设计陷阱去害他?莫非只是为了好玩?那这也是太无趣了。

  “以洛老爷的态度少倾妹妹是非嫁给我不可,但是这门亲事想要定下还是要看咱爹的安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固然重要,若是其中一方的长辈不同意这门亲事也结不成,咱爹这么疼你不会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就牺牲你的幸福。

  再说,我的腿只是表面看是恢复了,实际上左脚还是没有知觉,待洛老爷上门我便瘸着去见他,看他是否还愿意将少倾妹妹嫁给我。”

  “可是万事都有万一,若是咱爹同意了我也不能强占啊?”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很多事情并非你我所能左右,不过你放心,我肯定有办法让洛老爷改变主意。”

  说到这薛承煜停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什么,“这件事千万不要让小烺知道,我……不想让他为我操心……”

  薛承毅目前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听从薛承煜的安排,对徐烺绝对保密,绝不会透露一个字。

  薛承煜盯着窗口,深深呼出一口气,心想:

  乔翦既然你这么喜欢跟我算,那么我我奉陪到底!

第40章 不出意料

  之后的事情果然不出薛承煜意料,洛老爷却是有所动作,而且这个动作还不小。

  为了不让徐烺知道这个消息薛承煜和薛承毅的嘴都达到了最严格的控制状态,对于徐烺的询问一直保持着闭口不言的模式。

  相对薛承煜来说薛承毅还能轻松一些,除了要应对内心的焦虑以外,至少在外表上不用演戏。

  而薛承煜则不一样,一边要保持着平日里一贯的沉稳状态还不能露出愁容。

  这一切都是为了徐烺,若非担心徐烺会因此想不开,薛承煜也不至于这样受苦受累。

  度过一个不爽的初三以后,薛承煜找到薛老爷商谈关于薛承毅与洛少倾的婚事。

  薛老爷尚且不知洛老爷有意将女儿嫁给薛承煜的事,觉得此事是该尽快定下,看了黄历发现初五初六都是个好日子,鉴于初五还需外出便索性将日子定在初六。

  可就在薛承煜以为这事能够顺利摆平的时候,另一边的洛老爷也将自己的算盘打好,抢先一步,初五便带了不少礼物上门提亲。

  刚一开始薛老爷还以为是洛老爷是心急为女儿定亲,然而两人聊着聊着越来越觉得这话说的有歧义。

  洛老爷端起桌上的茶杯,品了品茶,慢慢说道:“我此次来目的是给少倾找个好夫婿,正阳兄的两位公子皆是人才,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将少倾嫁给承煜的好。”

  薛老爷听到洛老爷这样说十分惊诧的问:“什……什么?嫁给承煜?这不太好吧?”

  洛老爷见薛老爷这般惊诧似是不同意这门婚事,心里不免有些不痛快,撂下茶杯,没个好气的问:“怎么,觉得我家少倾配不上承煜?”

  “这不是配不配的上的问题……这……”薛老爷一时间陷入了两难境地,这场婚事他是万万不能答应。

  “我家承毅腿脚不好,总是需要有人照顾服侍,何况他的腿快四年了都没有好,现在虽然有所好转但也没好利索,若是少倾嫁给了承煜以后定会受苦受累的。再说承毅与少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脾气秉性也相同,少倾嫁给承毅岂不是更好?”

  “我记得你曾说过承毅在经商的天赋上比承煜高,我教书育人这么多年教过不少的富家子弟,善于经商的人脑子转的都快,花花心思也多,谁都不能保证承毅能像你一般一生只钟情于一人。虽然说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但是少倾必须做正房夫人!”

  洛老爷的话说的有理有据,可是这些理由绝非是能让薛老爷同意婚事的理由。

  洛家长子洛风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生活,却因为洛老爷的迟疑不定而被毁了。这一次洛老爷终于快了一次却选错了人选,当真是可笑至极。

  前院的争吵被躲在屏风后的薛承毅听的一清二楚,此时他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他真的很想冲出去跪在洛老爷面前诉说他对洛少倾的真心,承诺能对洛少倾一生一世的好,可又担心洛老爷会因为他年纪小而觉得他所说皆是戏言。无奈之下他想起生着玲珑心的薛承煜,想去他那里寻些办法。

  薛承毅急三火四的跑到薛承煜的院里喊了两嗓子,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

  本以为是声音不够大没有听见,特意去门口用力的敲了敲门,依旧是没有人回应,一气之下薛承毅直接推门闯进屋里。

  薛承毅左瞧右看也不见有人在,最后寻到卧室才发现正在沉睡的徐烺。

  薛承毅拍了拍徐烺的脸想将他叫醒,可过了许久也不见徐烺睁眼,睡的像死猪一般连点反应也没有。

  这样反常的徐烺引起了薛承毅的好奇,平时徐烺总是会早早的起床照顾薛承煜。

  除非是昨夜又折腾了才会醒的这样晚,不过就算是累了也不可能睡的这样死,难道说是被人下了药?

  然而这时薛承毅无心多想徐烺是被谁下了药,既然薛承煜不在自己屋里也不在前院和花园,那现在他只能在厨房里了,等薛承毅冲到厨房时薛承煜还真的在那里。

  此时的薛承煜正淡定的包着饺子,仿佛前院的事情与他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哥,事情都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了,你怎么还有闲心包饺子啊,快想想办法啊!”

  薛承煜只是抬眼看了一下薛承毅,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歇,一边包着一边说:“今天初五,按北方的传统要吃饺子,徐烺馋了,我自是要给他做的。”

  薛承毅没有薛承煜的沉着冷静,现在的他都快要急疯了,面对这样的哥哥不免有些生气,“咱爹为了拒绝婚事已经快跟洛老爷撕破脸了,一次这样下去咱们两家谁都得不着好处!何况事情闹的这样大,若是事情传出去对你我还有少倾都不好,你快点想想办法吧。”

  薛承煜放下手中擀好的面皮,正色道:“洛老爷的决定从一开始就个错误的决定,不管是拒绝还是同意薛家都捞不着好,都是赔本的买卖。

  洛老爷如此执着也是受人蛊惑,为今之计也只有拖着,能拖一日是一日,等拖过了正月没有这么多的忌讳再折腾也无妨。”

  虽然薛承毅也支持薛承煜拖着的办法,可是终究有些担忧,问:“可是万一少倾那边想不开怎么办?少倾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若是她寻死觅活的伤了自己可怎么是好?”

  薛承煜微微一笑,计划早已是成竹在心,淡然道:“到时我会修书一封将我的计划告诉她,届时让她配合我的计划。”

  说到这薛承煜顿了一下,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继续安慰薛承毅,“承毅你放心,少倾妹妹是你所爱的人,做哥哥的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会帮你解决这件事情,相信你哥没错的。”

  薛承毅搓着手,十分担忧的说道:“让我相信你是没问题,只是我担心烺哥知道这件事会不高兴。事情闹的这般大,烺哥想不知道也难啊。”

  “小烺他……”薛承煜低下眼眸,眼里尽是愧疚,“我给他下了迷药,最少五个时辰之内他是不会醒的,为了补偿他……”

  听到这薛承毅“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拍着薛承煜的肩膀,道:“为了补偿他所以你在给他包饺子,对不对?论风雅情趣大哥才高手,小弟自愧不如。”

  薛承煜不理会薛承毅那不正经的样子,拾起面皮继续包饺子,等包完一盘的量后起身,拿起放在一旁拐杖,一瘸一拐的向前院走去。

  薛承毅见薛承煜又瘸了,立刻冲上去扶着他,惊诧的问:“哥,你的腿不会是又犯病了吧?”

  薛承煜有所深意的看了看薛承毅,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当初众人因我腿瘸而避之不及,如今皆传我腿脚恢复如初,那我便让他们知道我的腿这辈子是好不了了。”说完拂掉薛承毅的手,独自去了前院。

  前院的两位老爷看见薛承煜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皆是惊讶,而反应最大的则是薛老爷。薛老爷给福伯使了眼色,想让他去扶一下薛承煜,却被薛承煜拒绝了。

  洛老爷见薛承煜走路姿势不像是装的,不免有些担心,关切的问:“贤侄可是身体不适?”

  薛承煜对着两人行礼,满带歉意的回道:“爹,洛叔叔,天气寒冷,旧疾复发,行动缓慢不能及时来给二位问好,实在是晚辈的不对。请恕晚辈窥听二位的对话,只是这婚事我是万万不可答应的。”

  洛老爷一听这话怒气更盛,责问道:“有何不可?难道你是觉得我家少倾配不上你?”

  “洛叔叔,您听我一句劝,薛洛两家是世交,少倾出身名门又是大家闺秀,配不上他的人是我。”

  既然硬的不好使那就来软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人方法他薛承煜是最拿手的。

  “不瞒洛叔叔,我这腿您也看见了,天气一冷便会犯病,大年初一之所以没有去您府上拜会一是以为腿脚不好不好意思拖着病体残躯登门给洛叔叔招惹晦气,二来承毅思慕少倾多时,其真心天地可鉴。

  古语有云,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少倾嫁给我是委屈了她,况且日后接掌薛家商会的人是承毅而不是我,我现在不过是徒有一个家主名号,实权皆在我爹手中。”

  洛老爷似乎是被薛承煜的话劝的动摇,此时薛承煜决定再加一把柴让火烧的更旺些,“晚辈自小体弱多病,近年来又有顽疾缠身,怕是活不长久,洛叔叔若是舍得让少倾日后受活寡那我便愿意娶!”

  “你!”洛老爷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他从未想过薛承煜会说出这样的话,为了拒绝婚事大过年的自己咒自己也是不怕招晦气,纵使他的决定是错误的但他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好。

  可是洛老爷转念一想觉得不对,薛承煜的身子一向不好,又有传言他好南风。

  万一真像是他他说的那般活不长久,等哪一天撒手人寰丢下洛少倾一人独活岂不更是害了自己的女儿?

  碍于颜面洛老爷并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想法,在盛怒状态下拂袖而去,留下薛老爷和薛承煜面面相觑。

  薛老爷担心薛承煜的身体,赶忙将薛承煜拉到后堂里把脉。

  薛承煜的脉象很平稳,丝毫没有虚弱的迹象,薛老爷看见薛承煜微微上翘的嘴角,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小子装的还挺像,差一点把你爹都骗过去了。”

  薛承煜低头一笑,正色道:“如今这只是缓兵之计,现在是过年大家都不愿伤了和气。现在洛叔叔在气头上这一阵子不会再提提亲之事,等到年后可就说不准了。不过我已有完全之策,届时还请爹多多包涵。”

  “只要你不把咱们家的屋顶掀了就行,自己把握分寸。”说到这薛老爷无奈的叹出口气,发现一向跟在薛承煜身后的徐烺不见了,好奇的问:“今天怎么不见小烺?他身体不舒服吗?”

  “这几天他也挺累的,我怕他疲劳过度让他多睡会。我在厨房包了些饺子,等晚上尝尝我的手艺?”

  薛老爷知道这顿饺子不是为他特意做的,不过是沾了徐烺的便宜,十分同意的点点头。

  薛承煜对徐烺好的过分,让他这个当爹的都觉得嫉妒。

第41章 有话难说

  自从正月初五莫名其妙的昏睡了一天以后徐烺总觉得薛承煜有些怪怪的。

  而且不仅是薛承煜一人有变化就连整个薛家有些怪,其中最为反常的当属薛承毅。

  在平日里兄弟俩一见面不管是讨论什么事情,谈到有意见不合时总会争辩斗嘴,而最近薛承毅来找薛承煜商谈事务的次数越来越多,因为意见不合而引发的争吵也越来越少。除了晚上不睡在一起以外,恨不得白天每时每刻都粘在一起。

  刚一开始徐烺以为是两人在商谈商会事宜,毕竟快过完年了,一出正月就又有一堆事情等着做,忙一阵也就好了。

  可是日子都从初五过道了十四,再有急事紧锣密鼓的忙十天也该完成,可两个人还是没有商量好事情,这倒是引起了徐烺的怀疑。

  还记得有一天薛承毅从门房处拿来一封信,只看了几眼便急三火四的跑到薛承煜屋里找他商议。

  徐烺好奇凑上去想看几眼却不想被薛承毅拉到一边,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薛承毅竟然说那信是仰慕薛承煜的姑娘写的,信中内容写的肉麻无比不适合他看。

  听到这徐烺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在心里质疑薛承毅说谎话的能力,他跟在薛承煜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像今年这样频繁的有姑娘写信来,就算全江南的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也不至于私下写信交流感情,他们兄弟俩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正月十五早上薛承毅再一次拿着“例信”找到薛承煜,两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小声嘀咕些什么。

  反正看薛承毅的样子是很开心,说不定是薛老爷把亲事定下来,两人在筹备婚事。

  但是徐烺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若真是订婚这般大事全府上下都会庆祝,哪能只让他们两人在私下折腾,此间定有猫腻!

  薛承毅跟薛承煜说了一会话,看见门口正用幽怨眼神盯着他们的徐烺后非常“贴心”的凑到薛承煜耳边,嘱咐道:“烺哥吃醋了,大哥可是要好好的赔偿一番。”说完便拿走信件,蹦蹦跳跳的离开了屋子。

  直到这时徐烺才好走到薛承煜身边,将点心盘子轻轻的放在桌上,觉得薛承煜没有需要以后刚要转身离开却被薛承煜伸手拉住。

  “小烺生气了?是在怪我这几天没有陪你吗?”

  徐烺没有挣脱薛承煜的手,只是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怎么会责怪少爷呢,少爷是薛家的家主,想来是近日事务繁忙腾不出空来,我是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生气的。”

  薛承煜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总是这样一忙起来就忘记顾及徐烺的感受,明明是想不让他担心却好心办坏事,倒让他为自己费心。

  “那小烺不想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薛承煜试探性的问着,他现在处于一个两难境地,前有猛虎后有追兵,脚底下还踩着独木桥进退不得。

  但他总觉得这事瞒着徐烺不好,徐烺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当然只要他问他一定会和盘托出。

  徐烺慢慢的坐下来,想了想,委屈巴巴的问:“少爷这几天看的真是别的姑娘写的表达爱意的信吗?”

  “什……什么?”薛承煜显然没料到徐烺会问这个问题,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答案,反问道:“小烺听谁说我是在看那种信的?”

  徐烺用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看着薛承煜,想也不想的答道:“当然是二少爷啊,他就在这个屋子里说的,少爷没听到吗?”

  也许是最近要想的事情太多让他无暇顾及周边人的对话,就连承毅何时跟徐烺开玩笑他都不知道,只能挠挠头,很是尴尬的点了点头。

  “其实那么多信也不算是写给我的,还有一部分是少倾妹妹写给承毅的,他看的无聊才来找我的……小烺别误会了……”

  薛承煜此时的模样就像是被抓个正着的偷腥的猫,生怕对上徐烺那双澄清的眼睛,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徐烺从未见过这样逗人的薛承煜,看着看着不禁抿嘴一笑,安慰道:“就算外面真有姑娘给少爷写信我就是拦也拦不住,少爷看就看了又怕个什么。”

  其实说这话并不是徐烺的本意,他真的很想占有薛承煜,让薛承煜只属于他一个人。

  可是他有自知之明,他知道纵使薛老爷承认自己是薛家人,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足以让他光明正大以薛承煜的“爱人”自居。

  他的命是薛承煜救的,他的一切都是薛承煜给的,作为还礼他只能把自己送给薛承煜,哪怕在薛承煜面前卑微到如一粒沙子也在所不惜。

  也许乔翦说的没错,是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明明是条丧家之犬理应向主人摇尾乞怜,听从主人的命令,何来的权利对主人的心思妄加揣测?

  四年来自己寸步不离的在照顾薛承煜,薛承煜也过了年少贪欢的年纪,而他的这副身板也越发的僵硬,不似十七八时的柔软。

  抱着男人的感觉哪能与抱着温香软玉的感觉比,他的少爷也许是觉得他已经“老”了,开始厌烦他了吧。

  “少爷若是有喜欢的姑娘可以让老爷去提亲,这样既可以避免每天看那么多的信件也可以让外界的谣传不攻自破。”

  薛承煜听到徐烺这话十分诧异,他不明白徐烺为何会突然说出这番话,难不成他真的是在生自己这些天没有陪他的气?

  “小烺说什么呢?我记得我之前说过今生只爱你一人的,难道你忘了吗?”

  薛承煜承诺过的事情,说过的每一句话徐烺都不敢忘了可是最近的许多事能够让他明显的感觉到是有人在针对他和薛承煜,想到这徐烺不禁紧紧握住双手,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

  “我没有忘记,但是少爷你不觉得最近的事情都是冲着你我来的吗?”

  薛承煜长眉紧皱,跟着徐烺一同陷入忧虑。最近发生的事都是乔翦在背后捣鬼,就连鼓动洛老爷提亲这事也是他做的。

  乔翦这般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打法丝毫没有规律可寻,最后目的肯定是要扳倒自己,只是一路上安排这样挑拨离间的陷阱也太卑劣了。

  “你怕了吗?”薛承煜轻声问着。

  徐烺抬起头对上薛承煜忧虑的眼神,柔软的心不觉一颤,心想: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软弱,之前薛承煜说过天风海雨他都会抗,既然有薛承煜在保护他又有何畏?

  “我不怕乔翦会怎样对我,我只是怕他会对少爷不利。最近一段日子少爷的身体越发的不好,如果再继续劳累下去身体定会撑不住的。”

  薛承煜轻蔑一笑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小烺放心,就现状我再活个三年五载是没问题的,就算是要死也……”

  然而话还未说完,徐烺便伸出手指束在薛承煜的唇前,要他不要再说下去。与此同时徐烺的眼里尽是埋怨,像是责怪他又在胡说八道。

  “少爷总把这些生生死死挂在嘴边也不怕招惹晦气,少爷定要活的长命百岁,这样才好护着小烺……才好……爱着小烺……”

  说到这徐烺像是没有勇气在说下去,不知何时薛承煜的眼里尽是笑意,深邃的眼眸如无边的星空吸引着徐烺的注意力,以至于让徐烺忘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薛承煜抬起拿开拦在唇前的食指,紧紧握住徐烺的小手,揉着他的额头,宠溺的说道:“小烺放心,只要是小烺提出来的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的。不过既然小烺想让我活到长命百岁那么小烺也要陪我到那个时候,在此之前谁也不准离开谁,谁也不准放弃谁。”

  “我不会背弃少爷,我会一直陪着少爷,直到生命的尽头……”

  徐烺看着薛承煜的眼睛久久回不过神来,半晌过后徐烺才恢复过来,用力的甩了甩头,脸上莫名其妙的开始泛红。

  薛承煜就是个大坏蛋,总是在说正经事时抓个机会狠狠的抓着他的心揉上一把,而且力道掌握的恰到好处,简直是让他欲罢不能。

  更何况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自己爱害羞的这个毛病不仅没有因为年纪的增长而来改掉反而更加厉害,只要是薛承煜盯着看一小会儿便会脸红,那速度简直是无人能敌。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到了晚上吃完元宵咱们去看灯会吧,听说今年的灯会相比去年的多了不少新花样,说不定能找到我所想找的那盏灯。”

  徐烺从未听过薛承煜提起火关于灯的事,茫然的看着薛承煜,问:“灯?什么灯?对少爷很重要吗?”

  薛承煜仰起头,深深叹了口,怀念道:“花灯不重要,只是重要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世上便在无人能给我做出那样的花灯了。”

  徐烺知道了薛承煜口中说的那个最重要的人是谁,她在薛承煜心中的地位远远高于自己在薛承煜的位置。

  薛承煜很少会提关于他母亲的事,今日提起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选择放下要么继续执着。

  也许这次薛承煜可能会是前者。

第42章 往事重提

  白日时光在忙碌中很快过去,到了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元宵。

  徐烺早于三人吃完,拿出提前买好的花灯,点燃后在薛承煜的指挥下挂在房檐上。下人们也在走廊上挂上了不少的小灯笼,全府上下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薛承煜看着廊檐上摇摆不定的小灯笼,思绪仿佛被拉回到从前。眼前是影影憧憧的人影,他们相互交错让薛承煜分不清谁是谁。

  过了一会眼前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薛承煜辨认出人影中有他自己,有承毅,有他们一家人。

  在薛承煜的记忆里薛夫人的面孔仍然停留在当年离世时的容貌,毕竟那年薛夫人还不过三十,风华绝代,无人能及。

  此时的薛夫人正提着一盏走马灯逗着年纪尚小的薛承毅,薛承毅对走马灯很是好奇,挥舞着小胖手,追着灯跑来跑去的。

  那灯是薛夫人亲手做的,论样式和做工皆是独一无二,就连里面画的图案也是薛夫人自己画的,整个江南再找不出第二盏。当灯转起时灯里的图画更显光怪陆离,就连薛承煜也不禁围上去看看。

  那时一家人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美满,其乐融融,可也就是在那一年薛夫人突然离世,从此薛承煜的人生便陷入蒙尘之中。

  在他的意识里他的娘亲是因为他才引发旧疾去世的,他是害死母亲的罪魁祸首,这个罪责不管过去多少年也无法从薛承煜的身上抹去,也许只有承担着这个罪责才能让他有活下去的动力。

  当年患上腿疾瘫痪在轮椅上时他就想过一了百了,可是一想到他之前答应过薛夫人要好好照顾承毅和薛老爷,好好照顾这个家时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虽然浑浑噩噩活着却也好比让全家人伤心的好,等到徐烺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以后他的这个想法才得以改变。

  一个活人总不能永远为了一个死人而活着,徐烺给了他无数的希望,难道他不该为了徐烺好好的,活出自己的价值吗?

  此时徐烺像是看出薛承煜正在走神,来到他的身边,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问:“少爷,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见思绪被打断薛承煜也不再回溯古老的记忆,迅速回过神来对着徐烺笑了笑,答:“没想什么,只是觉得今天外面热闹,街上卖的小玩意定有你喜欢的,所以打算带你出去一趟。不知小烺可否愿意与我一同游玩?”

  徐烺虽然很想出去却又怕惹得薛老爷不开心,抬头看了一眼薛老爷并没有发现什么,再看薛承煜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一时拿不定主意,纠结一番答道:“少爷去哪我就去哪。”

  薛承煜长眉一挑,心里很是愉快,迅速放下筷子,起身对着薛老爷行礼后拉着徐烺就要离开薛府。

  徐烺被薛承煜急三火四的拉到大门口,他感觉到今日的薛承煜很不正常,试探性的问:“少爷你这么着急是去哪?灯会就在外面你不用这样着急的。”

  薛承煜并没有理徐烺的问题,仍旧拉着徐烺快步离开薛府来到街上。

  大街上热闹非凡,售卖各式各样花灯的小贩都拿出了最好的灯具挂在架子上供人挑选。

  看灯会的人数不胜数,摩肩擦踵,孩子们也提着花灯在人群中穿梭,追逐,嬉戏。这过年就是给孩子过的,一家之中只要有年纪小的孩子就会变得热闹。

  薛承煜带着徐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逛着,从城东转到城西,从南转到北,一路上处处张灯结彩,爆竹声不断,整座城皆充满着欢声笑语。

  祈福的钟声时不时会从不远处的寺院中传来,让人更感这太平盛世的美好。

  逛着逛着徐烺看到河边有许多人在放河灯祈愿,正好他也担心薛承煜的腿长时间行走会疼便提议停下来,放河灯休息一下。

  薛承煜素来最宠徐烺,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带着徐烺去摊上买了盏荷花灯。

  由于岸边放灯的人太多,两人沿着连廊走了许久才找到一处无人的静谧之地。

  薛承煜率先用火折子将荷花灯点起递到徐烺面前,轻声说道:“许个愿吧。”

  徐烺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十分虔诚的许愿:“希望少爷的身体能够健康,薛家上下能够平平安安,我也能够长久的陪在少爷身边。”说完便睁开眼,对着薛承煜笑了笑。

  “每一年小烺都许这个愿望,今年就不想多为自己求些好处吗?”

  徐烺一时没有其他的想法,挠了挠头,道:“就我个人而言有少爷就够了,少爷觉得好我便觉得好,少爷开心我就开心,只要身边有少爷天风海雨我都无所畏惧。”

  听到徐烺说着话薛承煜心里甚是安稳,欣慰道:“今生能得小烺此生足矣。”

  虽然这话薛承煜已经说过很多次,但每次给徐烺的感觉都是不同的。

  薛承煜这个给他第二次生命,给予他温暖与爱的人是他这辈子无法忘记和背弃的人,也唯有以真心实意相待才能表达自己对他的感情。

  徐烺接过荷花灯,想到薛承煜还没有许愿便催促道:“我的愿望自己许完了,不知少爷有何愿望?”

  “愿望吗……”自从身边有了徐烺以后薛承煜已经到了无欲无求的地步,他只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长长久久的过下去,就这样陪着徐烺一生一世,可是他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当时骗洛老爷腿瘸是假但冬天会疼却是真,尤其是这样的寒冬腊月更是深入骨髓的疼。

  何况左脚依旧是麻木无感,想完全恢复仍需多年的努力,怕是在有生之年难以实现带着徐烺回家的愿望。

  薛承煜也学着徐烺的模样虔诚的对着荷花灯许愿:“我希望我的腿能早日恢复,能够活的更久一些,能够陪着小烺走遍山河大川,看尽春花秋月,赏尽天下繁华。”

  徐烺没想到薛承煜会许这样的愿望,当初他的一句戏言却被薛承煜当了真,不觉愣在了原地。

  他曾在十八岁生辰时许愿,希望薛承煜的腿能够早日恢复这样就可以带着他看尽天下繁华。

  那时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和薛承煜都能有个盼头,从未想过有实现的一天,如今被薛承煜重新提起不免心中泛起涟漪。

  “原来少爷还记得这件事,那只是我随口一说的,少爷不必当真……”

  薛承煜微微勾起嘴角,抬手揉了揉徐烺的额头,宠溺道:“只要我的时间和能力可以达到,小烺许的愿望我都会一一实现,小烺可是我心尖之人我不疼你疼谁去?”

  “是……少爷最好了——”说完便将荷花灯放入水中,轻轻一推飘向远方,融入到河中其他花灯里。

  随着花灯不断飘远薛承煜似是又想起些旧事,无奈的叹出一口气,神情黯然。

  徐烺察觉出薛承煜的不对劲,扶着薛承煜坐下,轻声劝着:“少爷若是有心事说出来便好,憋在心里终是不舒服还会伤了身体,得不偿失。”

  薛承煜久久没有回话,半晌过后才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小烺……我……想我娘了……”

  说完薛承煜不自觉的把自己缩成一团,抱着膝盖,无比忧伤的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

  “我娘走的时候我才七岁,十四年了……我娘她走了十四年了……这十四年里每到元宵节我都会想起我娘给我做的那盏小的走马灯……

  它是那样的精致让我爱不释手,不管走到哪里我都要提着,向我好友展示我的灯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可我那时只懂炫耀不懂得珍惜,在街上跟好友玩耍时不小心将它摔坏了……

  我娘答应我等再过年时会做一个新的给我……可她却因为我的原因年纪轻轻便早逝……丢下我……丢下这个家一个人走了……”

  说到这薛承煜默默的低下头,将头埋在臂弯里,像是在躲避着徐烺的目光。

  他知道他现在的模样与平日大相径庭但是他非草木,孰能无情,这种自责,后悔,怀念的心情快要把他逼疯了,多少次他都想着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可一想到徐烺还要庇护他就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也许薛老爷说的话是对的,活人总不能一辈子怀着对死人的执念而活,那样不仅不会让已经逝去的人安生,其自身最后是会疯的。

  徐烺懂得失去亲人的痛苦,伸手搂住薛承煜,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

  这样的薛承煜是他从未见过的,可想而知这十四年他是怎样过来的,同是可怜人自是懂对方心里的苦。

  薛承煜将头靠在徐烺的肩膀上,像一只从悬崖高处坠落下来的雄鹰,折了翅膀失了生气。

  他呆呆的看着水面,看着无数只花灯顺着水流从眼前划过飘向远方。

  他多希望那盏会。荷花灯能够将他的思念传给他的娘亲,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有忘记她。

  徐烺没见过如此失落的薛承煜,不自觉的紧了紧搂在薛承煜身上的胳膊。

  曾经一直是薛承煜在保护,安慰自己,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安慰一下薛承煜了。

第43章 狭路相逢

  薛承煜在徐烺的肩膀上靠了许久,等到心里不再难过时才从坐直身子,调整好情绪,恢复到平常的样子。

  往事如烟,既已过去,何须再提,又何必再执着。

  徐烺为薛承煜整理了一下身后的披风,关心的问:“其实今天少爷这般着急出来目的是找一盏与薛夫人做的相似的走马灯吧?”

  薛承煜深深叹了口,默默的点点头,他也曾将这江南寻遍,城中看尽也未曾看见一盏能与薛夫人做的那盏相提并论的。

  也许是他的眼光高,总觉得摊上卖的走马灯都太简易,入不了他的眼。

  他也曾想过自己动手做一盏,可到了上灯面时却又不知该画些什么好,写什么应景,只得暂时放在一边。

  徐烺此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好,但闷着也是闷着还不如大胆去探寻真相,于是试探性的问着:“不知薛夫人做的灯是什么样子的?”

  “其实那灯本身没什么特殊之处,灯身是不同的黑框宫灯,只是灯面上画的是樱花……我娘知道我喜欢樱花,还特意画了四季樱树的各种姿态……”

  这还是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有在走马灯上画樱花樱树的,怪不得把整座城的街坊小摊都绕遍了也没找到薛承煜所中意的花灯,原来是要求太苛刻了。

  就在这时徐烺突然想起在城南有一家专门做花灯的店,由于着急他们只是路过并没进去,说不定在能在那里碰碰运气。

  “少爷,我记得在南街好像有一家店还没进去,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南街的店……”薛承煜默念着这句话陷入了沉思,半晌才如梦方醒,立刻开口道:“那应该是孙老伯的店,江南的人都说他画的灯面栩栩如生,也许也只有他能帮我了。”

  说完薛承煜便站起身,刚迈出一步左腿却像是抽了筋一般疼痛难忍,只能重新坐回去。

  他的身体果真不出意料,正在走下坡路。

  见此情况徐烺赶忙上手给薛承煜揉着腿,现在的情况在医术里是没有记载的,许是顽疾尚未根除病情反复发作罢了。

  揉了一会徐烺觉得薛承煜的腿没有刚才那样僵硬以后,轻声问着:“少爷感觉好些了吗?”

  薛承煜长眉紧皱,扶着廊柱费力的站起身,感觉一番后并没有觉得好受多少,腿筋依旧是绷着疼,用力抻筋也于事无补,只能先在这里休息休息再走。

  “我这腿还是有些疼需要再休息一下才能行动,此地离南街不远,麻烦小烺替我走一趟,前去问询一番。”

  徐烺一时也无好的方法,虽然担心薛承煜的安全却又不能时时刻刻的保护,想到薛承煜在江南好歹算个人物应该不会有人敢当中行凶,临走还不忘依依不舍的嘱咐道:“在我没回来之前少爷可千万不要离开这里,若是小烺回来找不到少爷可是会难过的。”

  薛承煜拿面前这个可爱到极点的男人没有办法,宠溺的看着他,摆摆手示意他快去。

  徐烺为了节省时间一路小跑,连闪带钻的突破人群的阻拦来到店里。

  他在店里转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与薛承煜所说相同款式的走马灯,恰好孙老伯从后堂出来,徐烺赶忙上前询问道:“敢问孙老板可否定做一盏走马灯?只需要灯面上画四季樱花即可。”

  “走马灯上画樱花?”孙老伯捻着自己的山羊胡沉思片刻,笑道:“你是薛少爷的人吧,你家少爷真是突发奇想,这走马灯上常见画的是马匹,四君子,福禄寿喜,画樱花樱树的走马灯可不常见,还请小哥给薛少爷带句话,这样的灯老头子接不了……”

  听到孙老伯做不了徐烺难免有些失落,仍旧不死心的询问着:“真的不能做吗?我家少爷是真的很想要一盏,还请孙老板出手相助!”

  孙老伯好歹也是和生意人,看出徐烺不会轻易放弃也没有把话说死,留个活话道:“这不是我不想卖,是这灯制作起来耗时较长,哪怕是现在开始做也要到明天下午才能做完,如果薛少爷能等那我便做。”

  “能等!能等!”徐烺激动的说道,出于感谢徐烺对着孙老板抱拳行礼,道:“多谢孙老板出手相助,我家少爷感激不尽,待明天我再来取。”

  孙老板又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子,觉得可行后点了点头,让徐烺明天下午来取。

  徐烺着急告诉薛承煜这个好消息,一想到可以实现薛承煜多年的愿望激动的恨不得夺门而出。

  这心一急做事就容易毛躁,徐烺来不及看门外是否有人,只一个转身就把身后的人给撞了。

  这撞击的力道不小,徐烺连忙后退两步,待等站定后刚要赔不是时却发现被撞那人竟是乔翦……

  也不知今天算是走了福运还是霉运,在徐烺的印象里刚刚闪躲时他好像慌不择路,连着踩了乔翦两脚……乔翦最在意他的新衣服是否干净,这两脚下去他还不能气疯了?

  此时乔翦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鞋上,完全没有注意撞他的人,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拍了拍鞋上的土,不顾形象的张口就骂:“这是哪家的狗走路不长眼睛,把爷新作的衣裳都弄脏了!”

  身边的下人发现自家主子没看见徐烺伏在耳边小声提醒着,乔翦听到提醒后才注意到徐烺,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看着徐烺,阴阳怪气的说道:“爷当是谁呢,不过是薛家的看门狗,怎么着,是不是街太大把自己家主子跟丢了?”

  徐烺清楚乔翦这是在刻意羞辱他也不跟他一般见识,满怀歉意的对他行礼道歉:“实在是对不住,街上人多,小人来不及闪躲才撞二少爷,还望二少爷见谅。”

  可惜一向霸道惯了的乔翦才不会放弃这难得羞辱徐烺的机会,依旧是得理不饶人的说道:“唉,你家主子腿瘸你眼瞎,薛家都是些病秧子,也难怪这么亮的街上你也看不清人。”

  “你!”徐烺本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却没想到乔翦会说这种恶毒的话,若是说他废物他也就认了,可乔翦却蹬鼻子上脸把自己的礼节当做懦弱,连带着薛家也被骂这叫他怎么能忍!

  “二少爷是我撞的,鞋是我踩的,二少爷要骂就冲我一个人来,不要牵连其他!”

  乔翦打从心底里就瞧不起徐烺,指着徐烺跟身后的下人笑着说:“你们看到了吗,薛家的看门狗还听忠心的,就是不知道这狗在薛承煜床上是否也这般听话。”下人们听到乔翦这般说也跟着放肆地笑了起来,仿佛徐烺不存在一般。

  徐烺双手攥拳本欲发怒,发现周边围着看戏的人越来越多,为了不失薛家风度只好强压下怒火,礼貌的对着乔翦说道:“此事错在小人,不知小人如何做才能得二少爷原谅?”

  乔翦上下打量一番徐烺,哼笑一声:“跪下学三声狗叫,当众承认你是薛承煜的狗也就原谅你。”

  徐烺再也忍不下去,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乔翦瞥了一眼徐烺,邪魅一笑,抬手给下人们使眼色:“交给你们了。”下人们明白主子的意思,各个撸胳膊挽袖子,缓缓向徐烺逼近。

  围观者见乔翦的人要动手不免开始同情起徐烺来,徐烺那副瘦小的模样肯定受不了拳打脚踢,乔家的下人下手没轻没重的,说不定还会冒出人命来。

  就在下人们已经抬起拳头即将要开始实施他们的暴行时,人群外面突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声音。

  “二少爷的脾气还是这样不好,也不知道乔家人的修养都到哪里去了,不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的吗!”

  等话音刚落人群便自动让出一条路,薛承煜气定神闲的走到徐烺面前,将他护在身后。

  乔翦看到薛承煜来了气焰虽有减少但仍旧扬着脑袋,冷哼一声,道:“我当时谁呢,原来是薛少,薛少不会是刚刚才发现自己的狗走丢了吧?”

  对于乔翦这般说话薛承煜并不在意,只是转过身看了一眼徐烺,笑着回道:“若依二少爷所说徐烺是条看门狗那也是忠心的猎狗,不像是二少爷与众多恶犬为伍,以为享受着众星拱月便可以为人,其实是当了个狗头。猎狗看家护院保护的是人,恶犬只会听从狗头的话,人与狗对话,岂不是笑话?”

  听了这话徐烺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薛承煜,这玲珑心果真不是白长的,连骂人也是转弯抹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敢说自己是狗那你和你的手下更都是狗!

  乔翦被薛承煜的话怼的说不出话来,最后脸都憋红了才憋出一句:“好你个薛承煜你敢骂我是狗!你且等着,我迟早有一天要把你的事情全抖搂出来,让你身败名裂!”说完便带着下人怒气冲冲的离去。

  围观众人见事情没有闹大也不再围观,没一会功夫便散去,直到这时徐烺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回到心房里。

  他自知此事做的不对,要不是薛承煜现身局面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徐烺不敢跟薛承煜说话,也不敢跟他对视,只顺从的跟在薛承煜身后,回到了之前休息的连廊下。

  等人一少薛承煜立刻卸下端着的架子,仔细检查着徐烺身上有没有受伤,关切的问:“那个蠢货没有动手打你吧?身上有没有不舒服?嗯?”

  徐烺被薛承煜的动作弄的摸不着头脑,迷茫的眨了眨眼睛,缓了许久才反过劲来,糯糯的回道:“我没事,乔翦他没动手打我……只是我又让少爷担心了……”

  听见徐烺说没事薛承煜一颗提着的心才放下来,长长舒出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走咱们回家!”说着就拉着徐烺向家的方向走去。

  然而徐烺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仍旧低着头站在原地,怯怯的问:“少爷不怪我吗……”

  薛承煜宠溺的勾起嘴角,紧紧握住徐烺手,安慰道:“我爱小烺还来不及怎么会怪小烺?乔翦那个蠢货说的话你别当真,我薛承煜自诩光明磊落,无愧天地,不是那样轻轻松松就可以扳倒的。出了事情有我顶着,小烺不用怕!”

  半晌徐烺才在脸上挤出一个苦笑,弱弱的答应:“好,我们回家。”

第44章 背后有人

  鉴于薛承煜腿疼徐烺回到家后第一时间给他准备了泡脚的汤药,等施针结束后薛承煜突然起意要洗个热水澡驱驱寒。徐烺拧不过薛承煜,只好吩咐下人尽快准备。

  徐烺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泡澡,却没想到薛承煜洗到一半开始耍无赖,半哄半骗,半拉半扯的又把徐烺弄进浴桶里,抵在桶壁上肆意玩弄,折腾。徐烺被折腾到无力反抗,迷迷糊糊的跟随着薛承煜坠入极乐的深渊。

  待等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徐烺刚准备翻身起床后腰便传来一阵酸疼,浑身上下像是要散了架一般虚弱无力。

  更令徐烺觉得头疼的是不知何时从他脖子到胸膛是有许多深浅不一的咬痕,脖子上还算是轻的只有小小一处红印。

  而胸膛上却像是被狂风肆虐过的田地,目光所及之处处处是淤青,也不知昨夜薛承煜抽了什么风,发了什么狠才将他咬成这样。纵使上了活血化瘀的药,摸起来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徐烺无奈的躺在床上,用胳膊挡住眼睛,回想昨夜的疯狂举动。

  他的记得在昏过去前薛承煜还没留下这样的痕迹,难不成是特意等他晕过去以后才弄上去的?之前薛承煜从来不会这样对他,莫非这又是江启教给他的“变乖”法宝?

  想到这徐烺不禁后悔昨晚为何会答应薛承煜那荒诞的要求,乖乖服侍他就寝不好嘛,干什么非要伺候他洗澡,到最后差一点把自己洗散架子了。

  心里念叨归念叨,要做的事情该干还是要干。等躺到身上没有之前酸疼以后徐烺才起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书房。

  书房里薛老爷正在同两兄弟讲话,看样子是在分配今年的管理任务。

  徐烺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他只需要把医馆的账目记清楚,不给薛承煜惹麻烦就算是最大的功劳。

  有时候徐烺在想自己到底是福星还是灾星,自他来到薛家四年,薛家总是福祸相依。

  虽然薛承煜的腿有所恢复但乔翦却是阴魂不散,处处与薛承煜作对。

  但是转念一想谁的一辈子都不能一直一帆风顺,遇到些困难也是正常,像薛家这样有百年历史的大家族是不会因为他一个人而败落的。

  徐烺在外面站了许久才等到两人从房里出来,此刻的他不断呵气暖手以缓解身上的寒冷。

  也许他真的是很笨,明知道要很长时间才能等到薛承煜那也执意要等,哪怕抱个手炉出来也比干冻着强。

  可惜徐烺就是有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脾气,现在的他已经是今非昔比,为了不再成为那个软弱可欺的窝囊废他必须强大起来。

  薛承煜一出门就看见冻的发抖的徐烺,赶忙脱下斗篷盖在徐烺身上,又将手中暖乎乎的手炉塞到徐烺手中,埋怨道:“怎么不进屋里等我,天这么冷也不知道多穿些,若是染上风寒该如何是好。”

  徐烺低着头,静静听着薛承煜的数落,等薛承煜说完了才敢说话:“我也是怕打扰到老爷和少爷们说话……还好外面不是很冷……少爷不用担心我……”

  “嘴唇都冻的发紫了还说不冷,小烺是故意要惹我心疼吗,以后不准再这样了!”

  徐烺听出薛承煜最后一句有责怪的语气,毕竟他也是担心自己。

  “嗯,我会的……”徐烺点头如捣蒜,对薛承煜说言听计从,“不少爷今天有何安排,我好去准备。”

  薛承煜看了薛承毅一眼,考虑一番道:“我一会要去医馆清点缺货药材的名录,之后还要去商会取合作的协议,事情不多很快就会完成。”

  虽然说事情不多但是从医馆到商会会馆之间的路程却不短,考虑到薛承煜昨天腿疼,徐烺便劝道:“昨夜少爷的腿受了凉疼的厉害,今天还是多休息的好,这些事情还是我替少爷做了吧。”

  反正这些事也不是非要他亲自出马不可的事情,左右徐烺下午也要出去一趟,索性将任务交给徐烺做也无妨,正好还可以锻炼一下徐烺,何乐而不为?

  “那你早些回来,路上要小心。”说完又从腰间拽下一个钱袋挂在徐烺的腰上,嘱咐道:“要是有喜欢的东西买就是了,不用省着。”

  徐烺掂了掂那钱袋的重量还挺重的,想必里面的银两数目定是不少,够他买一堆小吃的。

  “那我先行一步。”说完徐烺便笑着离开了院子。

  薛承煜看着徐烺离去的背影,眼里竟有些落寞,他的小烺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粘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的小糯米团子,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纵使在两人独处时徐烺还是那样的糯糯软软,可感觉已经不一样了,也许变得坚强也是一件好事。

  薛承毅发现自家哥哥神情不对,想起刚才在徐烺脖子上好像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联想到昨晚上薛承煜院子里那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瞬间明白了什么,凑到薛承煜的耳边,打趣的说道:“大哥昨天夜里是不是没有怜香惜玉啊,烺哥的脖子都让你咬红了。”

  听道薛承毅说这话薛承煜不免有些生气,瞪了一眼薛承毅,略有愠色道:“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这些不是你一个小孩子应该知道的。”说完薛承煜便离开院子。

  薛承毅撇撇嘴,不甘示弱的小声嘀咕着:“干了就干了,我就在对门以为我听不见吗!”

  然而不服归不服,像是这种事情就算是薛老爷知道他薛承毅也敢在院子里大声宣扬,毕竟他哥屋子里放的那把剑可不是一个摆设。

  徐烺领了任务以后率先向自家医馆进发,好在今年过年百姓们都平平安安,少灾少难的,医馆里并没有缺少什么难寻的药材,缺的药材仓库里也有不需要从别处调运。

  正当徐烺清点要药材数目时医馆里突然来了一个摔伤的男人,那个男人的伤并不重,只是骨头错位的而已。

  徐烺学过正骨,不一会功夫便将错位的骨头位置给正回来,以后上了些药酒开了几副止痛的膏药。

  治完病男人对着徐烺不停的鞠躬道谢,不管徐烺怎么推辞也不停下道谢,徐烺拒绝不得只好耐着性子听着男人继续说。

  半晌男人身边的兄弟看不下去,很是尴尬的对着徐烺一笑,硬生生的将男人拉走。

  徐烺笑着将两人送出医馆以后继续向着商会会馆的方向走。

  然而走着走着徐烺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那个男人的伤并非普通的撞伤,男人的关节灵活,与骨头相接之处缝隙较大,明显是长期习武并多次关节脱臼下的痕迹。

  而且那人的表情也不像是普通的伤患,若真是普通人关节错位疼痛难忍更应该大声喊叫,哪能像他那样淡定的闷哼一声就忍过去的。

  徐烺本想顺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追查下去,但一想还是少惹一些事端比较好,现在薛家正处于风口浪尖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闷着头向着会馆方向继续走。

  商会会馆的位置远在城东风景位置最好的制高点,而薛家的医馆却是在城北,两地之间只间隔两条街却差了不少的距离,徐烺徒步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到第二个街口。

  徐烺走的有些累了,打算抄近道从巷子里横穿过去。就在刚刚走到巷子一半路程时,他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而且人数还不少。

  徐烺记得他走到巷子里时候身后并没有人,况且走这条巷子的人数极少。

  除非是着急去会馆的人一般人是不会挑这条偏僻且狭窄的巷子走的。

  如果不出意料,他现在应该是被跟踪了。

  徐烺提起速度快走几步,身后的脚步声并不提速,等徐烺放慢速度时脚步声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速度,不急不慢,像是经验丰富的猎手,有完全把握狩猎成功。

  迫于无奈徐烺来不及转身去看身后到底跟着谁,只能闷着头一条路走到黑,以最快的速度走过巷子。

  当离开小巷子的瞬间徐烺迅速转过身,向身后阴暗狭小的巷子看去,里面空无一人,哪怕是一点点的声音都没有,这让本就紧张的徐烺心提到嗓子眼。

  不过好在他已经离开巷子,商会会馆也近在咫尺,就算巷子里真有妖魔鬼怪也不敢轻易作祟。

  徐烺一路小跑着来到会馆门口,等门房通报以后闪身进了院里。

  就在进入院子的瞬间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身后有一束阴冷的目光在盯着自己,那目光就像是锁定了他一般不管他移动到哪里都会紧紧跟上。

  徐烺找到裴会长说明来意,裴会长也认识徐烺,很快的找出协议交与徐烺,让他务必亲手交到薛承煜手中。

  徐烺打开信封仔细阅读着协议,发现裴会长竟然打算将商会四成分红给薛家!

  这份协议不管对哪家来说都会眼红,怪不得裴老爷要让他小心小心再小心。

  徐烺把信封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正打算离开时突然想起外面可能有人跟踪他,不管来者寓意何为,考虑到协议的安全徐烺决定还是先将协议放在裴会长这,待哪天薛承煜有空亲自来取。

  对于徐烺的提议裴会长很是赞同,重新将协议放回抽屉里,留徐烺呆了许久才放他出去。

  出门时徐烺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可能因为他进去的时间太长,之前跟踪他的人失去耐心,他并没有感受到那阴冷的目光。

  此刻徐烺紧绷的神经逐渐放缓,即使这样也未放松警惕,依旧是找人多的地方走。

  即使这样徐烺也没能逃过被“狩猎”的结局。

  徐烺本想再拐过一个街角便会到孙老板的灯铺,届时躲到店里拿到灯后就可以提前回家。

  可走到一半时他又听见身后的脚步,一股熟悉的药酒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不断向他逼近,徐烺猜测这回可能跑不掉,顾不上多想撒开腿就跑。

  就在此时面前突然窜出一个黑影,一把将徐烺拽到巷子里。

  还未等徐烺看清那人的脸时那股药酒味已经来到自己身后。紧接着后颈一阵钝痛,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45章 百般折磨

  等徐烺恢复意识已经是很长时间以后的事,徐烺艰难的抬起头想要活动活动脖子,然而后颈传来的强烈钝痛感让徐烺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徐烺仔细的想着前因后果,一直回忆到被黑影拉进巷子被打晕的几个场景都没有发现有可疑人员。

  那就意味着现在连自己得罪了什么都不清楚,这帮人到底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薛承煜去的他都无从知晓。

  如今自己双眼被蒙着,双手也被人用绳子高高绑在头顶,身后和脚下皆是冰冷的墙面,原本身上的棉衣也被脱去只剩下单薄的薄衫还在身上。

  徐烺尝试活动一下双手却发现绳子绑的太紧,连活动的空隙都没有,绳结反而在他的活动之下越收越紧,仿佛要将他的手勒断。徐烺不再挣扎,只是低垂着头,一边恢复体力一边思考着。

  失去视觉以后徐烺屏息凝神,借着听力去判断自己的处境。

  周围还算安静,但时不时仍能听到一些女人迎来送往的说笑声,徐烺心里“咯噔”一下,他怕不是被人绑到青楼里来了吧。

  过了一段时间徐烺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看样子来人还不止一个。

  紧接着屋门被人用力推开,徐烺艰难的抬起头,从黑布的间隙中隐隐约约能看到来了三四个人,其气势汹汹的状态让他感到有些压抑。

  “人我给您带到了,您借我些地方用可以但是别弄出人命,他可是薛公子的人,出了事我也不好跟薛公子交代不是?”

  此时说话的是个女人,那声音跟天香楼的老妈妈一样,语气里带着风尘女子独有的媚俗气。

  徐烺听到这不禁冷哼一声,自己定是被绑到青楼无疑。

  “妈妈放心,出了事也是我家少爷担着,与你这天香楼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男人这样说老妈妈长舒一口气,继续讨好道:“是是是,楼里的姑娘可都盼着二少爷您来呢……等您事一完定要去前院找姑娘们啊……我就不打扰你们办事了——”

  说完老妈妈便离开了屋子,临走还不忘将屋门带上,屋里也瞬间安静下来。

  徐烺认真分析着刚才对话里的信息,丝毫没有注意到正在迫近的脚步声。

  就在徐烺想的正认真时他感觉到在自己脖颈上有什么东西在滑动,那东西细长,粗糙且坚硬,不用想也知道那肯定是条鞭子。

  拿鞭子的人似乎很喜欢给人施加压力,鞭子从脖颈上慢慢上移到脸颊,最后很是挑衅的用力蹭了蹭。

  徐烺默默的咽了下口水让自己保持镇静,缓缓开口道:“乔二少,才短短一日不见就这样大费周章的把我绑过来可真是别出心裁,况且没想到您的待客之道真是与众不同。”

  如今的徐烺不再是乔翦三年前印象里那个畏畏缩缩的少年,现在的他能够撑起薛家的脸面,为人处事的风格与薛承煜相差无几。

  被猜中身份的乔翦冷哼一声,给手下一个眼色让他摘掉徐烺眼前的黑布,不耐烦道:“徐烺,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这些客套话要说留给你家少爷说去我不听这个,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

  徐烺眉毛一挑,表示自己并不知情,“恕小人愚笨,不知二少爷的意思。”

  “鉴于你这般呆傻无比那本少爷就大发慈悲告诉你,省得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本少爷是个有仇必报的人,这么多年咱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也该好好算一算了,你自己说说你自己都哪里冲撞了我?”

  徐烺清楚乔翦所说的“冲撞”指什么,可是那些事情都是乔翦自找的跟他毫无关系,这让他怎么说?

  “实在对不住,我记性不太好,除了昨天踩了二少爷的鞋以外其他的事情我都记不……”

  然而未等徐烺说完话,狠狠的一记鞭打便落在了身上。乔翦不知何时从下人手中接过长鞭,用力的抻了抻,威胁道:“既然你想不起来了那我便打到你想起来为止!”说完又是一鞭子。

  乔翦这两下力道极大,每一鞭下去都会刮破身上的薄衫,在身上撕开一条口子。即使是这样徐烺只是紧紧抓着手上的绳索,一声不响。

  见徐烺这般沉默乔翦怒意更胜,“这么不愿意开口,那本少爷就替你说好了!”

  “不需要二少代劳!”徐烺抢在乔翦开口之前喊道,这种事情若是从乔翦嘴里说出来还不知道要如何添油加醋。

  徐烺缓了一会,趁着伤口不疼后才开始说:“三年前……在乔府扫院子……不小心将落叶扫到二少身上……一年前薛家聚会上您为难我家少爷……被少爷泼了酒……还有昨天的事……”

  对于这样的答复乔翦并不满意,玩着手中的鞭子,不经意间又重重地抽在徐烺身上,冷冷道:“继续,还没说完。”

  徐烺想不出还有哪里的罪过乔翦,虚弱的低下头,再一次陷入沉默。

  乔翦料想到徐烺说不出来,用鞭子挑起徐烺的下巴,擦掉额头上因为疼痛而渗出的冷汗,邪魅一笑,“难道你忘了你当狗的时候了?”

  徐烺不明白乔翦的意思,一脸茫然的看着乔翦。

  乔翦也不跟他卖关子,慢条斯理的解释道:“当年你逃难求我收留你时可是跪在本少爷脚下像只忠犬一般,我供你吃穿,只不过是看到你偷吃东西,说了你两句你就报复我。

  被我赶出去以后立刻贴上了薛承煜,一个瘸子你都可以陪,你跟那倌馆里的小倌儿有什么区别?你是图薛家的钱还是他的蹂躏。就他那病殃殃的样子能满足你这样的贱狗吗?”

  “你住口!”徐烺不断挣扎着想要脱离绳索的束缚但结果事与愿违,怒不可遏之下吼出一句:“你骂我可以别带上薛承煜!”

  乔翦看着徐烺气的双眼发红的样子高兴的不得了,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更加阴冷,似乎是在谋划着下一步行动。

  “哎呦呦,没想到你这贱狗还挺忠心,鉴于你好歹也为乔家效力过,本少爷好心教你怎样做只合格的看门狗!”说完便转过身给身后的手下一个眼色。

  手下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从乔翦手里拿回长鞭用力挥舞着,顷刻间密集的鞭打落在徐烺的身上。

  鞭子撕开皮肉时带来的剧烈疼痛让徐烺逐渐扛不住,肩膀,胸膛和腿上皆有鞭痕,冷汗一层一层的往外渗。

  徐烺被疼痛折磨的快要晕过去,若非双手还被牢牢绑着,他真怕自己意识涣散以后会跪倒在乔翦面前。

  即使是这样徐烺也强忍着疼痛,抓着快要嵌入手腕的绳索支撑着身体。

  待等手下停止鞭打时徐烺已经疼的快要晕过去,嘴里也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乔翦很是满意徐烺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走到徐烺面前。

  拽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扬起头看着自己,笑道:“现在勉强有点样子,一只合格的看门狗是不能对主人的好友狂吠的,其次见到主人的好友都不叫两声以示友好吗?”

  徐烺的喉咙里本就卡着血,又被乔翦强迫仰着头,能不能够畅通呼吸都是问题,何谈再学狗叫?

  徐烺憋的喘不过气,在一阵费力的咳嗽后,卡在喉咙里的血终于被震出却不想落在乔翦的衣袖上,又毁了一件极好的衣裳。

  见到衣服染血乔翦怒火更胜,猛地掐住徐烺的脖子,将徐烺狠狠的按在墙上。

  徐烺的后脑硬生生的撞到墙面,接着脑袋一阵眩晕,眼前模糊一片,双眼失神的看着乔翦。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又弄脏了本少爷的衣裳,你是嫌你活的太久了吗!啊!”乔翦说着加重着手上的力道,那架势恨不得要立刻掐断徐烺的脖子。

  盛怒之下乔翦偶然瞥见原本隐藏在下的领口下的红痕,瞬间想到了更好的方法去羞辱徐烺。

  乔翦松开手,抚摸着脖子上的红痕,笑道:“果然是薛承煜的狗,你家主人还真是疼你,怕你跑丢了倒现在身上留下印记,看这样子印子还是新弄的。”说到这乔翦的手顿了顿,挑开已经松散的领口,继续向下滑去。

  “怎么不像以前一样喊你家少爷了呢?之前不是有事没事都躲在身后的吗?怎么今天学的如此沉默了?”

  对于乔翦的言语羞辱徐烺并不在意,只是大口喘着粗气,想努力恢复着平稳的呼吸,尽快将涣散的意识找回来。

  徐烺喘了许久才开口说话:“我叫不叫他……与你何干……我家少爷每日有许多事情要做……不像二少……每天只知道……穿新衣……喝花酒……逛青楼……”

  听到到这乔翦还是一个没忍住反手一记耳光打在徐烺脸上,这一掌力道不小,只刚打完便显出红印,嘴角也被扇破,渗出血来。

  “既然你这样忠心……那我再送你一个大礼好了……这做狗的是不配站着的,正好你家主子腿脚不好,狗是不能离主人太远的。所以……你还是跑慢点比较好——”

  徐烺听出乔翦要有行动,不免有些恐慌,纵使后背已经靠在墙壁上,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但徐烺还是想拉开与乔翦的距离,颤颤巍巍的问:“你……你……想做什么……”

  乔翦对着徐烺邪魅一笑,接过手下递来的一根有胳膊粗的木条在徐烺的左腿上比划着。徐烺紧紧盯着乔翦的一举一动,乔翦是个疯子,是个不折不扣的虐待狂!

  说时迟那时快,乔翦真的举起手中木条,重重的打在徐烺的膝弯上。

  木条应声而断,碎屑扎在腿上鲜血淋漓,徐烺紧咬着嘴唇任没发出一声疼痛的哀嚎,只是这剧烈的疼痛让他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意识涣散殆尽,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46章 驱逐出境

  等徐烺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人从刑架上放下来,双手被绑在身后,像一条咸鱼一般被扔在地上,无人在意。

  徐烺尝试直起身子却因为没有手的支撑而起不来,与此同时左腿传来剧烈的疼痛让徐烺意识到就算这条腿不废也要瘸个把个月了。

  乔翦在一旁看的是津津有味,回想起刚才一棍子下去徐烺疼到晕过去都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的场景让他觉得很好奇,薛承煜到底给徐烺吃了什么迷魂药,在怎样的调教下才能让徐烺对他忠心耿耿?

  乔翦走到徐烺身边把他拉起来,又将他抵在矮桌的桌边故意卡着他的后颈,强制性的让徐烺抬头仰望着自己。

  “原来你这么能忍,是不是跟薛承煜翻云覆雨时也是这样啊?啧啧,看看这一脸隐忍的表情,可真叫人心疼——”说完乔翦突然扯开徐烺的衣襟,露出光滑洁白的胸膛。

  由于之前的鞭刑徐烺的胸膛是纵横着数条鞭痕,虽然它们能够掩盖些身上的吻痕,但其余没有被盖上的痕迹依旧逃不过乔翦的视线。乔翦抬起手戳了戳那道淤青痕迹,脸上立刻带上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在薛家这么多年,薛承煜把徐烺养的很好,皮肤越来越细滑,摸起来像是女人一样。

  尤其是徐烺的“楚宫腰”更是让薛承煜爱不释手,盈盈一握便可搂入怀中。

  徐烺感觉到危机,挣扎着想要直起身子却被乔翦掐着脖子按在矮桌上,脖子卡在桌边上,不一会的功夫就有些呼吸困难。

  “你就是靠着这副身体讨得薛承煜的欢心吧,细皮嫩肉的倒像是一个女人。只是不知你与那洛家三小姐相比,你家少爷会更喜欢谁一些?”

  听到乔翦提洛少倾的名字徐烺迟疑片刻,艰难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承煜……不可能……喜欢三小姐……三小姐是……二少爷的……”

  乔翦冷哼一声,像摸狗一般摸着徐烺的头,“想必你还不知道吧,薛家和洛家早已定下亲事,将在不久之后迎娶三小姐。三小姐二八年华,生的是顾盼生姿,当然比你个男人好得多。

  也难怪你家主子要瞒着你,天下间的男人都一样,谁人不爱温香软玉,不想金屋藏娇?

  你不过是薛承煜的一个玩物,玩腻了就不要了,你已经被绑到这有快一天的时间了,他可来救你!”

  乔翦故意用话刺激着徐烺,他想看薛承煜身边最忠实的看门狗在得知自己主人要娶别的女人是一种什么反应。

  徐烺越是沉默,镇定他就越是想看他疯狂的样子,徐烺越难受他就越开心,这也是对薛承煜的一种强有力的报复!

  徐烺从不质疑薛承煜对他的爱,但是这一次他不得不多想一想。

  大年初五突然的晕倒,之后突如其来的情书,还有总来找薛承煜的薛承毅,他们两个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到底是谁要定亲?为什么这样大的事没有一个人他说,莫非他们只是表面上把当做一家人?

  想到这徐烺的心不禁有些抽疼,纵使是疼他也不愿意相信薛承煜有一天会食言,他对薛承煜是绝对信任,不管薛承煜对他做了什么他都愿意接受。

  徐烺不断挣扎着想要直起身子,却一次又一次的被乔翦抓住接着又狠狠按下去。

  徐烺双眼失神的看着房顶,喃喃自语道:“承煜不会……不要我的……他是不会娶三小姐的……他说过……要我陪他到长命百岁的……”

  乔翦嘲笑的看着徐烺,抬手拭去徐烺嘴角的瘀血,不怀好意的说道:“唉……这么乖的狗被丢了真是可惜了呢……既然是只被遗弃的丧家之犬那么也不用在顾及主人了——”

  徐烺此时正陷入到无尽的回想之中,无心思考乔翦话中的意思。

  徐烺想起多年前薛承煜的担忧,那时候也只是忧虑,本以为是虚无缥缈的事情,今日这个担忧却真正的出现了,也许那个时候就注定了他们的缘分要终结于此。

  也许薛承煜所说的“今生只爱你一人”是讨他欢心的,也许薛承煜说的“白头到老”是敷衍他的说辞。

  薛承煜作为薛家长子是薛家正统继承人,怎能孤寡一世与男人厮混?也许自己就此死在这里才算好的。

  就在此时乔翦突然勾起一抹邪笑,从背后把徐烺的衣服扯到肩膀以下,将徐烺反身按在矮桌上,叫来手下按着徐烺。

  自己则走到火盆旁,将烧红的铁棍抽出,拿到徐烺面前时还特意吹了一下。

  徐烺看着铁棍已然知晓乔翦接下来的意图,纵使知晓反抗无效他也做着最后的尝试,奋力挣扎着想到挣脱手下的压制。

  “看在你逗本少爷逗得开心的份上本少爷也不跟你绕圈子,咱们来堵一场,就赌薛承煜念不念旧情。

  薛承煜喜欢你无非是两种,一是喜欢你的身子,二是喜欢你的脸蛋,不过前者应该更加重要。

  如果你的身子毁了他要是还喜欢你,本少爷自会亲自登门赔罪,如果他不喜欢你了,你就立刻滚出江南,别再让本少爷看见你!”

  “你……你这是滥用……滥用私刑……你就不怕官府知道吗……”

  徐烺尽力挣扎着,腿上本来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被再次撕开,不住的向外渗着血。

  徐烺被手下死死的按在桌子上,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等待着乔翦的屠刀挥下。

  “哪那么多的废话,等你能活着出去再说!”说完乔翦无情的将铁棍放到徐烺的背上,用力碾压着。

  烧红的铁棍一接触到皮肤立刻升起一层烟雾,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感,徐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一股浓重的焦烂气味充斥了整个房间。

  刚开始徐烺还挣扎着,等到背后疼的再也感觉不到疼痛的时候徐烺再也挣扎不动,如一天搁浅的鱼一般趴在桌子上虚弱的喘着气。

  手腕在挣扎的过程中被绳索磨破,而指甲也因紧握双手而嵌进肉里,手心处不断渗出血来。

  看着徐烺这副垂死的模样乔翦放肆的笑起来,这么多年里他无数次想象该怎样折磨薛承煜才能缓解他心中的恨意,但是不管怎样都不能达到他所期待的效果。然而薛承煜完全不屑于跟他争抢,甚至还会嘲笑他,骂他是个杂碎。

  其实薛承煜说的不错,他就是个杂碎,是个无恶不作的杂碎,只要是坏的词语都可以扣在他身上,除了杀人放火,强抢民女他不干以外,吃喝嫖赌,官商勾结的事情他做的多了去了。

  他好歹在江南也是一代富豪,勉强算是个“青年才俊”,凭什么处处都要被薛承煜压一头,世人只称赞薛承煜的才华横溢却看不见他为商会做的贡献。

  也许是老天爷看他被压制的太惨,终于施舍给了他一个机会。

  薛承煜早已到了娶妻的年纪,身边除了徐烺以外连个女人都没有,不免让他感到好奇。

  在他的印象里薛承煜不仅没有去过青楼找过姑娘也没有出去花天酒地过,即使他再清心寡欲也不能连点生理需要都没有。

  再说,这么多年来在薛承煜身边伺候的人只有徐烺一人,就算是主子宠幸下人,薛承煜宠幸徐烺也宠的有些过头了,徐烺的衣着打扮比薛家的管家还要好,未免太过分了些。更何况一个男人身边只有男人,难道不奇怪吗?

  事后经过几番试探他终于证实了他的猜想,薛承煜喜欢男人,那个人就是徐烺。

  乔翦深知折磨人的方法,如果不能从外部打入那么就要让他从内心伤透,徐烺对薛承煜无条件的信任,只需要将薛承煜要结亲的事情告诉徐烺即可让他内心防线崩溃,而徐烺又是薛承煜心尖之人,伤了徐烺就不怕折磨不了薛承煜。

  这一次的赌局他赢定了。

  “承……承煜……承煜……”徐烺极为小声的叫着薛承煜的名字,身上的疼痛和心上的疼痛相互交织,把他从里到外折磨的体无完肤。

  徐烺不会相信也不敢相信乔翦所说的话,他的少爷才不会是因为他的身体才爱他的,他们是真心相爱的。至于这次薛承煜瞒着他肯定是怕他担心吧。

  乔翦将已经变暗的铁棍扔在一边,蹲下身抬手摸着被烫伤的后背,十分怜惜的说道:“多可怜的看门狗啊,你说要是让你家主人看见你这副模样他是会心疼还是嫌弃呢?”

  “你……你……混蛋……你……不得好死……”

  这一次乔翦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的更加邪性。乔翦沿着徐烺的背脊慢慢向下滑,等滑到腰封上时手指轻轻一勾便将带子解开,乔翦慢条斯理的将腰封拿开,原本就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衣服瞬间散落下来。

  “好事成双,你不是喜欢男人吗,想必薛承煜那样的也满足不了你,就让我的手下勉为其难的代劳一下。”说完就给两个手下一个眼色,示意两人动手。

  徐烺彻彻底底陷入了绝望,此刻徐烺已然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暴行。

  他没想到乔翦会这样狠,之前的种种行为他都能抗住唯有这个是他最为恐惧的。

  这副身躯的拥有者只能是薛承煜一个人,如果有其他人想要,那么他只能以死证明他对他的忠诚。

  两个手下粗暴的将徐烺翻过来,也不管徐烺后背上的烫伤直接按在地上,伸手去扯徐烺的裤子。

  然而就在裤子即将被扯下的瞬间屋门没人从外面踹开,乔翦的阴谋再一次被识破。

第47章 带你回家

  其实在徐烺离开家以后薛承煜就感觉不对劲,心里一个劲的发慌却又不知道在慌什么。

  本想着中午徐烺办完事情回来以后再陪着他去取灯,可是一等到下午也不见徐烺回来,薛承煜的心里慌得更加厉害,心想怕是徐烺出事了。

  从医馆到会馆再回家,就算是徐烺边走边玩一上午的时间也够用。

  再者说徐烺平日里并不贪玩,也不可能去别的地方,如果没回家又能去哪?

  到了下午薛承煜第一时间派人去找,然而快把整座城翻遍了也没找到徐烺的踪影。

  薛承煜问过医馆和会馆的人也找过孙老板,除了能够判断徐烺是在去灯铺的路上失踪以外,至于人在何处便无从知晓。

  就在薛承煜发愁还去何处寻人时,他突然想到昨天徐烺得罪乔翦的事情,以乔翦有仇必报的性子此事说不准就是他下手干的。

  乔翦风流成性,天香楼必定是他的老窝,薛承煜立刻让人去天香楼里打探情况。

  当得知徐烺却是在天香楼里时,薛承煜真是一刻钟都等不了,提着剑,带着下人火速赶到天香楼。

  天香楼的老妈妈看见怒气冲冲的薛承煜自知事情败露,是为了能拖延时间只好在前院拦着薛承煜,心里默默祈祷着乔翦那边事情赶快弄完。

  此时的薛承煜早已没有平日里端方君子的模样,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徐烺,只要能找到徐烺他把这天香楼掀了也不足为奇。薛承煜用力推开挡在面前的老妈妈,向着后院的刑房赶去。

  就在薛承煜快要到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刑房里传出来,紧接着便是乔翦那狂妄的笑声。薛承煜不敢多想徐烺在里面遭了什么样的罪,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一进屋薛承煜才发现情况要比他之前想象的要严重,此刻的徐烺衣冠不整,遍体鳞伤,浑身是血的被按在地上。

  身边的两个手下虽然已经停止施暴,但手还放在徐烺的腰上,摸着徐烺最为脆弱的地方。

  徐烺听见声响,微微睁开眼睛寻声看去,发现是薛承煜以后想起自己的现状不禁别过脸,无声无息的留着流着泪。他不能当众丢薛家的脸,让薛承煜难堪。

  薛承煜以基于发狂的状态冲到徐烺身边,推开两个手下将徐烺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尽管他的很小心但仍旧碰到了徐烺身后的伤口,疼的徐烺倒吸了一口凉薛承煜解开徐烺手上的绳索,又将自己身上的斗篷盖在徐烺身上,轻轻揉着他已经被勒到发紫的手腕,让它慢慢地恢复血液流通。

  薛承煜紧了紧徐烺身上盖着的斗篷,拭去他眼角的泪水,安慰道:“小烺别怕,有我在呢。”

  现在的徐烺就像是一个残破的布偶蜷缩在薛承煜怀里,只要薛承煜的动作幅度稍微大一些就能要了他的命。

  徐烺半眯着眼睛,双眼失神的看着薛承煜,干裂的嘴唇颤抖了半天却说不出话,身上的伤口太疼了,疼的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看着徐烺的现状薛承煜的心都要碎了,徐烺可是他小心照顾,呵护的人,就算是巫山云雨时也是极为轻柔,不敢让他疼。而乔翦这般做无非是在扒他的皮,抽他的筋,让他生不如死。

  乔翦清楚事情败露的后果,碍于薛承煜带的人多乔翦只能先装怂,赶忙说道:“薛少爷着大驾光临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这正为大少爷教训下人。这小厮偷你的钱袋去赌场赌钱,被我抓个正着,我说过他是个偷东西的贼,偷完我家偷你家,让你早日提防你不听如今白白损失了不少银钱。”

  薛承煜听着乔翦这番颠倒黑白的说辞不禁感到好笑,说徐烺赌钱?

  这可是个天大的笑话,徐烺长期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他自己都没去过赌场徐烺能去?可见乔翦骗人的能力只限于骗那些无脑的窑姐罢了。

  “你闭嘴!”薛承煜怒不可遏的吼道,“徐烺是我薛家的人,怎么处置是薛家自己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乔翦并没有因为薛承煜的何止而闭嘴,他可不是乖乖听话的徐烺,薛承煜让他闭嘴就闭嘴。

  “薛少别忘了,你跟洛家可是有婚约的,你舍不的赶徐烺走那我便替你做了这事,如果你不想娶三小姐你瞒他作甚?

  人家三小姐可是大户千金,徐烺不过是逃难的灾民,你犯不上为了一个小倌断了自己的未来。

  再说比徐烺长的好看,身子软的小倌多得是,你要是真好这口我给你找几个便是,保证又乖又听话。”

  “乔翦!”薛承煜被气的直抖,他怎么能把徐烺跟那些靠出卖身体获取报酬的男人相比,在他心里这世间的任何生物都比不过徐烺重要。

  薛承煜慢慢的将徐烺侧放到地上,提着剑来到乔翦面前,死死抓住乔翦的衣领将他按在墙上。

  薛承煜用血红的双眼瞪着乔翦,恶狠狠地说道:“我说过徐烺这个人你能动,你为何还要动他!你要是想报仇你冲我来,欺负他算什么本事!”

  乔翦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是他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薛承煜,那双猩红的眸子里除了熊熊的怒火以外再看不出其他。

  他感觉如果再刺激一下薛承煜他就会发疯,变成一只猛兽生吞活剥了自己。

  即使是这样乔翦并不畏惧,嘲笑般勾起嘴角,道:“哟,还真生气了,这徐烺是何方神圣能得薛大少爷如此重视?不过他能得你这般相待也算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些年你没少“疼”他吧?”

  薛承煜最讨厌有人揣测他的内心,尤其是乔家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

  既然已经知道就把话埋在在心底里就好,若是说出来倒伤了和气,气的薛承煜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平日里我是看在与你哥交好,又未成人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你却不知好歹处处与我为敌,我薛家与你乔家无冤无仇,只脏了几件衣服就这般报复,当真是小肚鸡肠,心胸狭隘,你就是商会中的败类,乔叔叔一辈子的心血都让你败光了!”

  “薛承煜!你们薛家出了一个好南风的儿子脸上就有光了吗?”乔翦此时也被激怒,不甘示弱的反驳,“我是败家,可你玩男人说出去又有什么可光彩的!你说你有文采,有经商头脑,你处处比我好,那么多姑娘围着你转你都不看一眼,你却只爱你的男宠!

  女人爱你的才华而对于我来说她们只爱我的钱!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不配拥有,我就是要毁了他,让你生不如死!”

  未等乔翦把话说完薛承煜突然将剑插进了乔翦的肩膀,把乔翦死死的钉在了墙上,痛的乔翦惨叫连连。

  “啊!薛承煜你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乔翦的两个手下见状要上去帮忙,却被薛承煜一记眼刀给瞪了回去。

  薛承煜此时已经化身成为魔鬼,乔翦的所作所为早已经触碰及他的底线,再温和的人碰到心之逆鳞也会变得疯狂。

  “这一剑是替徐烺还你的,薛乔两家的梁子从今天起算是结下了,从今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不然我叫你一次打你一次,就算是你哥来求我,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你千不该万不该碰了徐烺还对他施以暴行,徐烺是我的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从我这带走他!”

  本以为薛承煜说道这就算是完事了,可惜并不是。

  薛承煜抽出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一次将剑刺向了乔翦另一侧的肩膀,用力拧动着,“这一剑是替当年死在路上的北方药商还的!别以为你勾结山匪强抢药材的事情薛家不知道,我们早已查明此事并且已经告知商会,不出几日定会有结果!”

  薛承煜说完拔出长剑,将已经疼成软泥的乔翦仍在一边,径直走到徐烺身边,小心翼翼的将徐烺抱在怀里,语气温柔的安慰道:“抱歉,让你看到这样的我……不过小烺别怕,我来带你回家……”

  躺在薛承煜怀里的徐烺像是有了依靠,艰难的抬起头,紧紧抓住薛承煜的衣襟,费力将脑袋靠在薛承煜的胸口。

  本来还想说些话去安慰薛承煜不要担心自己,可身上的伤太重,意识已经开始涣散,身上各处都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不住的颤抖,只一瞬便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看到徐烺昏过去薛承煜不免慌了神,赶忙去摸徐烺脉搏又去试了试他的鼻息,徐烺的脉象十分虚弱,不过好在他的鼻息还算稳定,许是伤口太疼从而疼晕过去罢了。

  然而正当薛承煜打算抱起徐烺时他才发现他的袖子不知何时已经被鲜血染红,原来徐烺的腿上还有伤。

  鉴于徐烺伤重薛承煜无心在与乔翦算账,抱起徐烺以最快的速度向家的方向赶去。

  路上薛承煜不断告诫自己:“乔翦,等日后这笔账我定要与你一一算清!还徐烺一个公道!”

第48章 是我不好

  路上徐烺稍微恢复些意识,小手无力的拽着薛承煜的衣襟,费力的抬起头看着薛承煜。

  薛承煜感觉到怀中人儿的动作,低下头,用询问的目光去看徐烺。

  现在的徐烺简直快要让他心疼死了,这全身的伤都是拜他所赐,如果他早上没有同意徐烺出去就不会让乔翦抓到机会,徐烺也不会受此重伤。他多希望现在受伤的人他,他愿意为徐烺抗下所有的罪责。

  “抱歉……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出去的……以后我不会……”

  然而未等薛承煜把话说完徐烺便用力的扯了一下他的衣襟,仿佛是阻止他继续说下,薛承煜没明白徐烺的意思,过了一会才听徐烺用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问道:“承……承煜……会娶三……小姐……吗……会不要……小烺吗……”

  薛承煜微微一怔,半晌才明白徐烺所问何意,安慰道:“小烺别听那个杂碎胡说,我谁也不娶,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只要你!”

  听了这话徐烺微乎其微的点点头,泪水渐渐失去控制,如泄洪般留下来。

  只有在薛承煜面前他才会肆无顾忌的哭,他把他自己所有的懦弱全部留给了薛承煜,也唯有薛承煜能成他唯一的依靠。

  “疼……”徐烺小声念叨着,除了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疼以外他任何感觉都感觉不到。

  “咱们马上就回家了啊,回家了就不用怕了。”薛承煜加快了脚步,尽快缩短时间。

  薛承煜抱着徐烺刚一进薛府就把等在门口的福伯和薛承毅吓了一跳,两人都染着写,徐烺气息奄奄,仿佛只要薛承煜手上的动作稍微大一些就会死掉一样。

  “福伯快去烧水,承毅去拿我的药箱,再过来搭把手!”说完便抱着徐烺闪入了屋里。

  薛承煜将徐烺放在床上,此时薛承毅也拿着药箱及时赶到,扶着徐烺帮着薛承煜给他脱掉衣物。

  薛承煜将徐烺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随手扯过被子将他的上下身盖上,顾不上薛承毅看到徐烺身上的吻痕,从药箱里翻找着药品。

  待到福伯端来热水时徐烺的意识再一次的开始涣散,直到薛承煜用手巾给他擦拭手腕被水刺激到伤口,疼的他身子一抖,闷哼一声。

  听到徐烺闷哼薛承煜立刻抬起手巾,捧起徐烺的手腕吹了吹,之后拿出伤药在即将撒到手上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将药粉换成药膏,涂抹到伤口上,只有这样才能减少一些痛处。

  “忍一下,马上就好了。”薛承煜温柔的安慰道。

  薛承煜以最快的速度,最轻柔的动作将身上的小伤口处理好后,开始着手处理腿上的伤口。

  腿上的伤和背上的伤都很难处理,虽然有些棘手但薛承煜仍旧有条不紊的处理着。

  由于乔翦下手很重,有些碎木屑扎进了肉里,等把木屑从肉里拔出鲜血瞬间涌出来,薛承煜不断用水冲着伤口直到伤口处的血色变淡以后才停止冲洗,撒上止血药包好伤口。

  薛承煜指挥着薛承毅帮徐烺翻个身,让徐烺趴在床上,用手巾轻轻擦拭着伤口周边因烫伤而肿起的嫩肉。

  而被铁棍烫伤的地方已经变得焦黑,如果不剃掉难以长出新肉。

  可是薛承煜下不去手,徐烺已经伤成这样了在去剃肉他会受不了的,一想到这薛承煜便拿不定注意,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困境。

  薛承毅发现了薛承煜的困难,趁着薛承煜还没有做出决定前迅速的将止疼的药物找出来交给薛承煜,“哥,我知道你下不去手,你把这个给烺哥喂下,之后的事……我来做!”

  对于递到面前的药物薛承煜久久不敢伸手去接,但考虑到徐烺以后能少受罪薛承煜一狠心还是接下了。薛承煜将止疼药物撒到水中,等药化开以后端到徐烺面前帮着他喝下。

  等到药效起效的空档薛承煜径直跪在徐烺面前,轻轻牵起他伤痕累累的手,低着头默不作声。没过一会儿又将手背贴到自己的脸上,亲昵的蹭了蹭。

  “抱歉……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我的错……”

  此时的薛承煜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断重复着那一句话试图以此来忏悔自己做错的事。

  徐烺不明白薛承煜此为何意,只是叫他向自己跪下颇感惊讶,忙劝道:“承煜……快起来……我……没事的……”

  由于徐烺的动作幅度有些大,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的他到吸了一口凉气,“唔……好疼……”

  看着徐烺这样痛苦薛承煜的心仿佛在滴血,徐烺身上的每一条伤痕都像是一把刀,硬生生的插在他的心上,仿佛在挖着他的心头肉,“很快就就不疼了……有我在呢……会好起来的……”

  徐烺听话的点点头,趴在胳膊上,慢慢地等着药效发挥作用。等着等着徐烺似乎有些困了,半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而此时薛承毅也将刀消毒,在徐烺的背上按了按,确定已经发挥药效以后才敢下刀。

  幸好被烫焦的地方不是很多,伤的深度也不深,薛承毅几刀下去便处理完成。

  期间薛承煜一直不敢看徐烺的后背,他觉得哪怕是薛承毅是在给徐烺医治也是在剜他的肉。

  直到薛承毅放下刀以后他才敢看一眼伤口,以最快的速度在伤口上撒上止血药和烫伤药,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徐烺包了个严严实实。

  之后薛承煜在薛承毅的帮助下给徐烺穿上衣裳,自己则等收拾完东西后胡乱脱了衣物,钻进被窝将徐烺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避开身上重要的伤口,给他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着。

  没过多久止疼药的药效开始失效,之前的疼痛再一次返回到身上,后背的疼痛被无限放大,痛的他不自觉的弓起身子不住的颤抖。薛承煜怕徐烺再把他的双手弄伤只好牢牢握住不让他再握起。

  徐烺现在无力的呻吟着,像牵线木偶一般由薛承煜任意摆布。

  浑身上下每动一下他都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从小到大二十一年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伤,突然受一下真是让他吃不消。

  “承煜……”徐烺半眯着眼睛看着薛承煜轻轻唤了一句。

  “我在,是哪里疼吗?”徐烺急切的问着。

  徐烺将头埋到薛承煜的胸口处,微乎其微的摇摇头,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不是……太疼了……只是又让……承煜担心了……”徐烺的嗓子仍旧没有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听着还是那般沙哑。

  “不不不……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好……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出去的……我也没想到乔翦会干出这样的事来……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都是我的错……”

  薛承煜摸着徐烺的头,安慰着:“小烺放心,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徐烺哭的的声泪俱下,只有在薛承煜身边他才能这般随意,任性。

  薛承煜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也是在江南地区唯一一个能够庇护他的人。

  今生能得薛承煜此番照顾确实是他十世修来的福分,能够照顾薛承煜陪在他身边就足够了,还求什么独自占有呢?

  “只要承煜别不要我……就好……”徐烺哭的越来越厉害,不断耸着肩膀,紧抓着薛承煜的胳膊不放,“我不想离开承煜……”

  薛承煜在徐烺额头上落下一吻,拭去脸上的泪水,安慰道:“我不会不要你的……我爱你尚且来不及怎么会不要你,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

  许是哭累了,徐烺靠着薛承煜的胸口没一会功夫就睡着了,期间不顾胳膊上的伤口,执意搂着薛承煜的胳膊才能睡。

  为了不惊扰到徐烺,薛承煜只好一动不动的保持着现在的姿势,任何的多余举动都不敢有,像是木偶一般躺在旁边。

  即使是睡着了徐烺也皱着眉,更不见痛苦的表情有所缓解,怕不是在梦里还做着被乔翦鞭打的噩梦。

  看着徐烺这样薛承煜的心已经痛的不能再痛,仅仅是他的一个疏忽差一点就要了徐烺的命,他也为自己隐瞒自己要娶三小姐的事情而感到自责,也许将此事告诉徐烺也可减少些他的痛苦。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错了,再怎么后悔也来不及了,如今只能先照顾好徐烺,等徐烺好些了再去找乔家算账。

  回想起徐烺一路上说的话,不知何时徐烺对他的称呼已经从“少爷”转变成了“承毅”,他不知道这样的称呼在徐烺心里转变代表着何种意义,是关系更加密切还是开始疏远。

  若是变得疏远也不能怪徐烺,毕竟每个人听到自己所在意的人跟其他人在坊间有谣言心里都会不舒服。

  徐烺又不是圣人无法看的那样通,责怪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反对呢。

  薛承煜搂着徐烺,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从徐烺的事情中他得到一个感悟,做人一定不能太温和,你对别人礼貌人家却觉得你温驯可欺,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他终于有了深刻的体会。

  但是,徐烺是他的心尖之人,谁要是不听告碰了他,那么他一定会收到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第49章 兴师问罪

  薛承煜寸步不离的在徐烺身边照顾三天,期间每次给徐烺上药徐烺都疼的不行,尤其是给后背上药时简直像地狱里走了一遭。

  因为血液凝固,布与皮肤黏在一起,每一次将布揭下的瞬间都像是扒皮一样,让徐烺几欲昏死过去。

  对于这样的情况薛承煜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叫来薛承毅帮忙,他是下不去这样的狠手。

  然而纵使是薛承毅动手薛承煜也是不停的碎碎念,活变成了一个老妈子,只要徐烺哼一声就怪薛承毅下手重,把薛承毅烦的不行。

  等到第四天徐烺的腿伤有所好转,勉强扶着屋里的东西可以下地走动。

  乔翦那一棍子虽然砸偏,没有彻底的打在关节上,但由于冬天骨头脆腿骨上肯定有了裂缝,再加上外伤的影响,要不然也不至于连路都不能走。

  徐烺这几天的吃喝拉撒全部都是薛承煜一人在负责,就连的福伯想要上手去帮也不行,其用心程度不比当年徐烺照顾他低多少。

  为了能更好的让徐烺恢复薛承煜几乎是天天给他做滋补的膳食,恨不得像照顾刚生产后的孕妇一般。

  徐烺想劝他不用这样担心却又说不出口,他怕他说了以后会让薛承煜伤心难过。

  在照顾期间薛承煜去商会里拿回了今年的分红协议,又从裴会长那里得知了对乔翦所作所为的裁定。

  况且此事牵连人命,影响甚广,官府也将剿匪计划提上日程,纵使是乔家出钱疏通关系,乔翦作为主谋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之后为了能更好的将此事抖搂出去,薛承毅更是别出心裁,特意给说书先生讲了一遍,顺道再多给些银钱让说书先生把乔翦说的更加凶恶来达到薛承煜的报复目的。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说书先生编书的速度那是快的不行,只消一上午的功夫就把书编出来,开始在茶馆里大肆宣传,不出两天在江南此事已是人尽皆知。

  当然在众人对乔翦口诛笔伐的同时难免有人会怀疑薛承煜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样自杀式的报复计划是薛承煜自己想出来的,天下人置疑他,议论他又有何妨,只要是能毁掉乔翦,报复了乔翦,他被众人说的有多不堪又能怎样。

  不过好在当朝民风开放,对此容忍度不低,虽然有人无法理解但控诉乔翦暴行的言论还是比关注他是不是断袖的言论多,谁叫两人给百姓的印象不同,对待自然也不同。

  薛承煜照顾徐烺手上一直腾不出时间去乔家,难得徐烺的伤好些了才敢离开一上午,与商会众人约好,带着薛承毅亲自上门找乔翦讨个说法。

  刚到乔家时大门口前聚了不少前来要账的小布商,经此一事乔家的生意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裴会长对薛承煜“偏心”的安排,对乔家施加压力,乔家的势力大不如前,账面亏损的厉害。

  再加上乔翦总是缺斤少两的给布商们反红利而迫使众多布商亏本,都想等着清算账目后脱离乔家的控制。

  可能是乔大少被门外的布商弄的心烦,直接闭门谢客迫于无奈众人只得从后门进入乔家。

  众人从后院绕到大堂,还未走近就听见乔家大少爷在训斥下人,期间摔账本的声音也是不断传来,薛承煜都不用想也知道乔大少是在气头上。等到看到众人以后乔大少尽力压下火气,对着众人抱拳行礼。

  尽管乔大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火气但出了这种事脸上的面子还是挂不住,也知道他的好弟弟触了薛承煜的逆鳞,一脸菜色的看着薛承煜,久久说不出话。

  商会众人也知今日兴师问罪的主角是薛承煜都不好先开口,而薛承煜对乔大少没有多大的火气,知他身体不好更加担心他的身体状况,走过去将手搭在腕上,给他号脉。

  乔大少没明白薛承煜的意思,只觉一阵痛心,人家对自己这般照顾,对乔翦也是百般容忍,可惜家里那小子不知好歹非要跟薛承煜争斗,触人家霉头。

  纵使薛承煜刺了乔翦两剑是狠了些,但是人家有理有据,难在争辩些什么。

  “大少心脏不好还是少动些大气好,以免伤了身体。我今日来并非兴师问罪,只是来讨个说法,咱们谁闯出的祸端找谁算,千万不能冤枉了好人错放了坏人。”

  薛承煜的话里有话,明摆着就是要找乔翦算算总账,不管怎么说乔翦也是他弟弟,乔大少对薛承煜说话不免低三下四:“薛兄……此事发生是实在意料之外,薛兄对舍弟这样惩罚虽然有失礼数……但是这些报应都是那小子自找的,薛兄教训的是……只是还望看在我的薄面上放他一马,日后我定会严加教导,不会再让他犯此罪行……”

  听到这薛承煜不屑的冷哼一声,笑道:“大少保护弟弟之心薛某能明白,只是这一人做事一人当,乔翦所犯之事并非仅仅是伤了我薛家人这样简单。

  他为了毁薛家的声誉,不惜勾结山匪,截杀南下药商,还用劣质药材替换运送的上等药材。

  我们医者虽然地位不高但我们手上握的是人命,这样劣质的药材一旦被人服用不仅仅是败坏我家名声,还会让更多的人失去生命,这样的罪责非你我二人所能担待得起的。”

  纵使乔大少在这之前听到下人回报的事情过程已有心理准备,但听薛承煜这说难免还是心有余悸。

  是啊,就算是为了扩大自己的生意也应该靠着自己的实力走正道发展,而不是耍这样的阴险手段,靠着搞垮别家来获取利益。

  然而薛承煜并没有打算说完这些便闭嘴的打算,继续给乔大少列举乔翦的罪行:“乔翦为了能够让自家店面多加盈利,故意将布价炒高后低价售卖售卖,导致江南其他布商收益惨淡,乔翦此时提高分成难免让布商入不敷出,亏损巨大。

  这不仅仅影响了小布商的利益也影响了商会的利益,整个江南地区的布匹价格波动幅度大的很,商会的收益也不好,这让裴会长也是很难办。”

  说到这薛承煜顿了顿,考虑了一番才郑重的向乔大少宣布商会中做的决定:“为此商会决定将乔家的分成缩减一成,来缓解商会的运转问题,大少可有异议?”

  还未等大少开口在后堂把事情听了个清清楚楚的乔翦突然冲出来,也不顾自己肩膀抬不起来,指着薛承煜吼道:“薛承煜!我不就是看不顺眼你家的狗,教训了他几下,你至于这样报复我吗?你知道我为了那一成收入我废了多少心血吗?

  你凭什么说降就降,商会又不是你家开的,裴会长又不是你爹,我们乔家为什么要听你的?”

  听到乔翦再一次说徐烺是狗以后薛承煜本想发作却不料让薛承毅抢了先,薛承毅登时座位上站起,怒道:“你把嘴巴放干净些,你骂谁是狗!”

  乔翦脖子一横,也不怕在商会众理事面前出丑,开始揭老底:“四年前徐烺本是逃难的难民,迫于生计来我家谋求职位,我好心收留他却不想在我家里干些偷鸡摸狗的行当,被我发现以后又报复于我,无奈之下才将他逐出乔家后被薛承煜收留。

  徐烺受薛家恩惠,伺候薛承煜,仗着自己长好看被薛承煜收为男宠,百般讨好,甚至出卖身体,难道他不低贱吗?”

  薛承煜冷哼一声,不怒也不气,正色道:“乔二少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越发的厉害,连我都自愧不如。徐烺的确是我的男宠,不过……倒是我强迫的。”

  薛承煜说这事是极其轻描淡写,丝毫不再无周围人震惊的眼光,就连知道实情的薛承毅也难免有些惊讶,不敢相信薛承煜真的会承认。

  “我朝民风开放,好南风也不是我独一家,想必经常出入青楼的二少也清楚天香楼对面的倌馆,去那里找小倌的王侯公子也不少,二少怎么不去说说他们的不是?

  既然二少非要揪着薛某喜欢男人这事不放,那我也只好说明真像。

  当初你把徐烺逐出家门时他的肩膀和胳膊骨头错位,关节扭伤,险些饿死在寒冬里,我出于好心收留他。

  他一直悉心照顾我,待我右腿好后我便不顾他的意愿强占了他,他是我宠的,银钱也是我给的,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二少若是论谁是狗的话那人应该是我吧。”

  “你!”乔翦气的说不出话来,“你别太嚣张,你别忘了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你也会受影响。”

  “我不在乎。”薛承煜轻描淡写的回道,“我只知道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报还一报,咱们两家算是扯平了,今日的决定并非是我所能左右的,裴老爷秉公办事,一碗水端平,只收一成已是偏袒,你别不知好歹!”说完薛承煜便站起身,不管众人的议论,带着薛承毅拂袖而去。

  在回家的路上薛承毅很是不解的问:“大哥为何要说是强迫烺哥的,那不是你们自愿的吗?”

  薛承煜像是知道薛承毅会这样问,耐心的解释道:“我的计划里有这一步,为了徐烺和你,这都是迫不得已的。”

  薛承毅无奈的摇摇头,叹道:“现在才知道商界的尔虞我诈,受教了。”

  薛承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看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你还小,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正因如此咱爹不让你过早的进入商会。”

  其实薛承煜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薛承毅,只要不伤害到徐烺,他一人可以抗下所有罪责。

第50章 避避风头

  从乔家回来以后,不出三天薛承煜好南风的事情就以在城中传遍,虽然其议论规模没有当时口诛笔伐乔翦罪行的规模大,但是仍旧对薛承煜有着较大的影响。

  不管外面闹的怎样热火朝天,薛承煜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在院子里该做什么做什么,片刻不离的照顾徐烺。

  外面那些污言秽语也不让徐烺听见,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不让徐烺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哪怕是一个字也不能传进徐烺的耳朵里。

  但是乔翦也不是个吃了亏就乖乖就范的人,依旧让人在背后扇阴风点鬼火,不仅不让讨论自己罪行的话题热度降下还连带着薛承煜的话题热度也跟着上升,两人就这样互相争斗,难分高下。

  然而事情持续发酵以后纵使下人的嘴巴再严也有些难听的话传进徐烺的耳朵里,让徐烺听的很不是滋味。

  虽然众人对好南风之事极为包容,但是许多话还是像尖刀一般扎进徐烺的心上。

  薛承煜为了能让他的少受些外界对他的指责真是什么罪责都往身上背,明明能轻轻松松过完一生的人却偏偏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让自身置于危险之中,艰难困苦的过完一辈子,这样的生活难道就是薛承煜想要的吗?

  其实徐烺并没有理解到薛承煜这样做的目的,他不过是想一石二鸟,以自身为石子成功打掉乔翦和洛老爷这两只鸟。

  他们两个一直是横在薛承煜心上的木刺,一面是无礼缠斗一面世家关系不好闹的太僵,不管怎样做都不好给双方做个解释,不如趁此机会将局布下,同是获利岂不更好?

  由于事情闹大,薛老爷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本想着亲自出马将将此事压下去,还未等出手就被徐烺给劝下,无奈之下只得顺着薛承煜的安排执行。

  为了能使薛承煜实施计划能够更加顺利,无牵无挂,思虑许久的徐烺终于下定决心跟薛承煜商讨一下。

  这天清晨薛承煜刚醒,翻身去抱徐烺时徐烺早已经不知去向,本还有些睡眼朦胧登时睁开眼睛,刚要下床去找就看见徐烺正缓缓的移近门口,薛承煜这才放下心来,打了个哈欠,半靠在床栏上问:“这么早去哪了?”

  徐烺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来,纠结的搓着衣角不知该说些什么。

  纵使昨夜里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但还是没有想好该怎样开口。

  早上他去找过薛老爷要了外边宅子的钥匙,薛老爷也给了,现在却不知道给怎么跟薛承煜交代。

  “怎么不说话?是累了吗?”说着小心的牵起徐烺的手,揉着已经结痂的手心。

  “承煜……”徐烺轻声唤了一声,“我想出去住几天……等你事情办完了我在回来住……”

  “为什么?”听到这薛承煜立刻直起身子,不解的问:“是咱爹让你走的?”

  “不是老爷让的……是我自己想走的……”徐烺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薛承煜,道:“一来外面关于你的事闹的火热,为了能尽早将那种言论平息下来我还是出去避避嫌的好。二来我不想拖累你……这几日你为了照顾我已经将计划后推,我怕你剩下的时间不够……”

  “不行!我不许你去!”薛承煜坚决的否定了徐烺的提议,“你的伤还没有好,出去住后谁来照顾你,谁给你换药,天这么冷出去忘穿了斗篷谁给你披……”

  薛承煜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他总是容易在关于徐烺的事情上失控,那是一种从心底里难以控制的冲动。

  他以为凭他的一己之力能够给徐烺无懈可击的保护,能够一次又一次的抵挡外界的攻击,可惜他低估了外界言论的狠毒。

  “抱歉……刚才有些激动……我只是担心你……你后背的伤仍需要换药,我担心那些下人手上没轻没重的照顾不好你……”

  说到这薛承煜的语气渐渐弱下去,想到这几日给徐烺换药时徐烺那痛苦狰狞的表情可想而知他有多疼,尚且薛承毅代替他做换药的事时他都像老妈子一般念叨,若是下人们不小心伤了徐烺他的心岂不是要滴血。

  徐烺明白薛承煜的担心,握住薛承煜的手,安慰道:“承煜,我没有你想的那样脆弱……况且我只在外面住几天,待你把事情忙完我就回来……老爷已经派人将外面那套宅子收拾出来,钥匙也给我了,今天上午就可去住……”

  “定要这般着急吗……我还没有准备……”薛承煜失落的问。

  徐烺低下头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承煜的时间宝贵,再耽误下去怕是会影响到你的计划,我知承煜对我的心意就足够了,分开就天不碍事的。”

  看着徐烺去意已决薛承煜也不便再说些什么,纵使百般不舍也只能先同意。

  有徐烺在身边确实是有些耗费他的精力,让他有太多的东西需要考虑,但是一旦要走心里却是空落落的,像是被掏去了什么一般。

  薛承煜很快下床洗漱,帮着徐烺收拾要带走的行李。可是屋子里所有的东西薛承煜都想给徐烺带走,想到那宅子里生活必需品都齐全,想要的东西应有尽有,没用的东西全部都不用带。

  薛承煜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给徐烺带些什么,最后他似乎是想明白要带什么。

  那个宅子里缺的东西是他自己,可惜自己入不了罢了。

  两人准备东西准备了许久,最后只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出门前薛承煜考虑到徐烺的腿伤早已安排好了马车,待收拾完东西便扶着徐烺登上马车,向着城外的宅邸走去。

  城外的宅子是早年间薛老爷置办的,预备着给自己退位以后养老用的。

  宅子内部的环境与构造大致与薛府相同,只是规模没有那样大罢了。

  宅子靠着西湖,景色秀丽,是个休养的好地方。只可惜这薛老爷养老的地方先让徐烺住了,不过这样也好还能给宅子添点生气。

  两人做着马车花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宅子前,薛承煜怕徐烺总走动对腿上的伤口不好,直接打横抱起徐烺,直接把徐烺包下了车。

  纵使身边的下人早已经习惯了自家少爷对徐烺这般搂搂抱抱,但如此近距离的看到难免脸上还是有些惊讶的表情。

  一下车早早过来打扫的福伯便出来迎两人,看见薛承煜正抱着徐烺不免咳嗽一声。

  “里面已经收好了,东西也都备齐了,大少爷可以放心。”

  “嗯,麻烦福伯了。”说完便抱着徐烺进了宅子。

  薛承煜抱着徐烺绕过前院来到东厢房,东厢房是除了主房以外最大的房间,薛老爷舍得把东厢房收拾出来给徐烺住可见其对徐烺的重视度不低于薛承煜。

  一路上连廊草木都是精心规划安排的,假山流水也是应有尽有。

  徐烺看着周围的环境不禁感慨薛老爷为自己选的养老环境是真好,能买得起临近西湖的宅邸非一般人所能做到。

  薛承煜将徐烺放到床边坐好,马不停蹄的帮着徐烺摆放带来的东西,又仔细在院里院外来了看,把觉得能妨碍到徐烺行走的的东西都挪开,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算过关。

  等众多事情忙完了也快要到饭点,薛承煜又让下人们去菜市场买来食材,去后厨转悠一番,亲自下厨给徐烺做了午饭。下人们也算沾了徐烺的光,能跟薛承煜一张桌上吃饭。

  饭桌薛承煜给徐烺加了许多的肉,看到徐烺用筷子还是有些费劲时不顾个人形象,直接端起饭碗开始给徐烺喂饭。这一举动弄的徐烺很不好意思,多次想将碗筷拿回去都被薛承煜给拦下。

  吃完饭后薛承煜仍不放心,在院外叫来负责照顾徐烺的三名丫鬟,嘱咐道:“你们都是薛家的老人了,规矩你们也清楚,在小烺没回薛府期间你们务必要好好照顾小烺。

  给他的伤上药时动作一定要轻,还有外面对我们事的议论的话少传些到小烺耳朵里,他伤重需要休养不要让他太操心我的事……”

  丫鬟们好歹也是看着两人经历过重重困难的人,明白薛承煜这般费心为的是什么,她们的少爷对徐烺的照顾不是一句两句所能讲清楚的,恨不得把注意事项列出来,每一条每一项都写的清清楚楚才能让他安心。

  在薛承煜的心里徐烺就是一个稀碎的珍品,不管他怎样变得坚强,变得自立他也舍不得让他离开自己。

  他把徐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要徐烺出一点小事他都能紧张的不得了。

  尤其是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后他更不放心徐烺一个人在外面,哪怕徐烺觉得是自己限制他的自由也不能放他一人独自在外。

  等交代完事情薛承煜回到屋里,看着徐烺憔悴的脸庞心里莫名的难受,一把抱住徐烺不松手。

  徐烺知道薛承煜在担心他,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安慰着:“你不用担心我,我会保护好我自己,只等你完成计划后接我回家。”

  薛承煜点点头,承诺道:“我一定会接你回家的,等我。”

第51章 计划实施

  等到薛承煜回到家里,片刻不停的将薛承毅叫到屋里,给他讲接下来的计划走向,其简单程度让薛承毅不敢想像。

  他大哥提出的办法简直是比算账还要简单,无非是出些体力,卖点眼泪罢了。

  虽然薛承煜的安排完美无缺,所做的猜想也是合情合理,露不出太大的破绽,但是薛承毅仍旧不放心,生怕途中有变故。

  为此薛承煜突然想出一个狠招,连夜配制了假死药并且修书一封,将接下来的步骤写的清清楚楚,让薛承毅用轻功躲着洛家的家丁送给洛少倾。

  薛承毅虽然是许久未见洛少倾,但也懂得女生的闺房不得轻易进入,便掀起一片瓦,做了一回“梁上君子”从房顶上弄出些声响,用来引起洛少倾的注意。

  功夫不负有心人,薛承毅弄出的声响终于被洛少倾的贴身丫鬟香儿听见。

  香儿寻着声响抬头望去,从被掀开的瓦片空档中发现是薛承毅以后不免吓了一跳,刚要尖叫却看见薛承毅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又指了指洛少倾床铺的方向示意去找洛少倾。

  香儿明白薛承毅的意思后赶紧去找洛少倾,洛少倾刚一开始还不相信,直到被香儿拉到缝隙前认出了薛承毅的眉目后才相信,急忙披上外套,让香儿前去开门迎。

  薛承毅从屋顶翻下,四下观察无人以后才闪进屋里。洛少倾本来已经打算就寝,若非薛承毅来找她也不会再起身,只是将外套披在身上,紧了紧斗篷。

  薛承毅也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尽管这样薛承毅仍旧是一把将洛少倾抱入怀里。如果不珍惜这次机会,若是计划不成功那么他将再难以拥抱她心爱的人。

  洛少倾又何尝不是如此,自从得到洛老爷要把她嫁给薛承煜的消息以后她的心就开始难受。

  她爹明明知道自己心有所属,却仍旧听信乔翦的鬼话要将自己嫁给薛承煜,这不仅是将他自己女儿的幸福葬送也是将两家的关系葬送。

  纵使薛老爷不同意这门亲事,可洛老爷仍旧坚持,洛老爷这样的做法让她心痛。

  洛少倾自小与薛承煜和薛承毅相识,薛承煜沉稳内敛,有家主之风,薛承毅活泼开朗,头脑灵活是经商之才。

  她之所以觉得薛承煜并非她的良人的原因并非是他好南风,而是他是家中长子以后定会继承家业要承受许多他不愿去承受的事。

  她的大哥洛风继承家业后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分开,最后娶了现在的夫人日子过的是平淡无奇,两个人只是靠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过活,纵使那女人对洛风极好,但洛风心里始终惦念着那个人。

  为了不让自己的妹妹也走他的老路,洛风极力劝阻洛老爷,可惜最终还是失败了。

  不过好在薛承煜早有安排,让他们这对苦命鸳鸯还有放手一搏的机会。

  短暂的拥抱过后薛承毅没有忘记此次前来的目的,将薛承煜让带过来的信件与药物交给洛少倾,嘱咐道:“大哥已经把接下来的计划写在信上,等明日一早便开始实施。这闭息丹药效只有两个时辰,服下它后会让你的呼吸变弱短暂的陷入昏迷状态,届时只需香儿配合少倾演一出戏便好。”

  “演戏?”香儿看了看洛少倾又看了看薛承煜显然是没有明白其中意思,“公子让我演什么戏?”

  薛承毅此时也犯了难,要说让他想上房揭瓦的戏他倒是信手拈来,只是像这要死要活的戏份他可想不出来,都说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女生常干的出来,只是这些事情只适合那些乡间村妇,让洛少倾做这种事实在是有失体统,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就在此时薛承毅灵光一现,有了一好办法,“我记得你家后院池塘不浅,上吊割腕这样的自杀方式太疼了,还是投水吧……虽然冷了些……但比较温和……”

  “投水……”洛少倾很是怀疑的念叨一句,“只是这突然投水会不会让我爹觉得太假?”

  “这当然不会,我哥喜欢男人的事情已经被城中被传的沸沸扬扬,你大可以此为借口以死相逼,逼迫咱爹放弃让你嫁给我哥的想法。

  纵使我哥各方面都好,但以咱爹那古老思想肯定是接受不了我哥好南风的事情。

  何况我哥把这事闹的这样大也是为了计划的顺利进行……我哥为了烺哥受了不少罪……也只有这样才能不辜负他的牺牲……”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薛承煜为了他们俩的事情费了不少的心思,当初为了让薛承毅能够讨得洛少倾欢心忍痛割爱,让薛承毅折下一条樱花支送配洛少倾。

  那株樱花树可是薛承煜的心头肉,是仅次于徐烺以外最重要的东西,要不是为了他们之间的爱情他才不会舍得让薛承毅折花枝借花献佛。

  “承煜哥哥一直都是个好人……待此事了结后我定要亲自登门致谢!”

  听到洛少倾说这话薛承毅不觉宠溺一笑,摸了摸洛少倾的脸颊,温柔道:“等你风风光光嫁给我时再谢也不迟!我一定会娶你,一定不会辜负你。”

  洛少倾低头一天,脸颊上登时一片绯红。作为女子能嫁给心爱的男子是极为幸福的事。

  何况还是能嫁给自己青梅竹马的男子更是不易,这样的机会自是不能浪费。

  薛承毅看时间不早,怕在屋里呆的太久引来家中下人的注意,迫不得已之下只得与洛少倾话别。

  正当薛承毅走到门口即将打开门时,洛少倾突然从身后抱住他,很是舍不得的环住他的腰,不断的收紧胳膊。

  薛承毅被洛少倾这样的行为吓了一跳,半晌才缓过神来轻轻拍了拍环在腰间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我哥的计划出差错,待等明日我们便能见面了。”

  洛少倾并没有因为薛承毅的话而感到安心,反而还不自觉的啜泣起来。

  纵使是在洛少倾身边伺候多年的香儿也极为少见洛少倾会哭,今日一见不免乱了手脚,走到洛少倾身边出言安慰着。

  两人一同安慰洛少倾许久后,洛少倾的轻易才算稳定下,抹点眼泪不再哭泣。

  薛承毅又陪着洛少倾呆了半刻钟,陪到必须要走的时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薛承毅的轻功不错,只几个腾空便消失在洛少倾的视线里。离去期间他没有回过神看洛少倾一眼,他是回头看了就舍不得走了。

  等到用轻功飞到自己房顶上时发现薛承煜屋里的灯还亮着,出于关心他还是来到薛承煜的院子里,敲门问:“大哥,你还没休息吗?用不用我陪你说说话。”

  薛承煜此时正在书桌前抄着药方,听到薛承毅在外面说话以后放下笔,轻声说了一句:“进来吧……”

  薛承毅推门进入房间,屋里没了徐烺总显得有些空,薛承煜也不像之前那样有生气,沉着脸,像是一块冰一样。

  薛承毅来到桌前,拿起药方看了看,问道:“都是些滋补调理的药方,是打算给烺哥用吗?”

  薛承煜从薛承毅手里抽回药方,淡淡道:“还有给少倾妹妹配的,闭息丹主要是放缓器官运动速度使人进入假死状态,等药效解除后身体会有一定的损伤,喝一些补药能恢复一些。”

  薛承毅拍了拍薛承煜的肩膀,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还是大哥想的周到,以后我也应该把事情想的周到些,多向大哥学习学习。”

  “以后的路还长,学的东西还多,只要你肯学我就肯教。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事要忙呢。”

  走到门口薛承毅突然转过身,嘱咐道:“那大哥也早些休息,别熬坏了身体。若是被烺哥知道你这般费心费神定会说我不关心你了,你可不能让我背这个黑锅。”

  薛承煜拿自己的弟弟没有办法,只得点头,回道:“好,我听你的,早些休息。”

  等薛承毅离开后,薛承煜继续抄着手头上的药方,半个时辰后才熄灭烛火,躺到床上,看着房顶发呆。

  今夜无人再睡在他身侧,他的枕边人为了不让他担心而暂时搬到外面去住,晚上泡脚,扎针都要他一个人来做。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孤零零的呆在房间里了,身边的被褥上似乎还有着徐烺身上的药草香味,让薛承煜忍不住将那床被子抱在怀里。

  从徐烺跟他睡在一张床榻上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年的时间,他早已养成了每夜能搂着徐烺睡觉的习惯,每一夜都要紧紧搂着徐烺才能安稳的入睡。

  对他来讲有了徐烺就有了光明,有了希望,屋子里也有了人的生气,薛家深宅大院的生活过起来也有了意义。

  薛承煜知道他们的分离只是短暂的,但是仍旧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徐烺。

  想着他在新宅子里住的适不适应,床榻说不舒适,只要有关徐烺的一切他都在考虑。最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困了,两眼一合便陷入沉睡……

第52章 寻死觅活

  洛少倾等薛承毅走后,当天夜里便拆开信件将信上的内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把要注意的事项通通记在心里之后将信件烧毁。

  躺在床上时洛少倾仍旧心有不安,虽然以薛承煜的计划来看一切都是那样的顺利。

  但是她怕百密一疏,万一这样的计划出现变故他们之前付出的代价岂不是白费了?

  就这样洛少倾带着不安的心情渐渐睡下,心里不停的像上天祈求计划能一切顺利。

  等到第二天清晨,洛府里的下人尚未开始工作时,洛少倾和香儿便早早来到后院的池塘边规划路线。

  由于还未出冬天,池塘里的水还是有些凉,洛少倾将手伸进水里试了试,觉得还可以忍受。

  洛少倾找到一处较滑的地方,刚落下脚就险些滑下去,若非是香儿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就栽进了池塘里。

  “小姐真不打算多穿些再下水吗?水温很凉的,会不会对身体不好?”香儿担心的问着。

  洛少倾摇摇头,解开身上披的斗篷,只穿着一层薄薄的外套坐在池塘边,环视周围发现并没有来后拿出闭息丹服下,淡淡回道:“既然是寻死就要做的真些,不然骗不过我爹。闭息丹的药效在半刻钟以后会起效,之后你就按着昨天计划行事,千万不要让我爹看出破绽,我和承毅的幸福就在此一举了。”

  “我必全力以赴,尽力而为!小姐要也要小心行事,不要伤了身子。”

  洛少倾点点头,示意香儿退下,自己则坐在池塘边上看着沉静无波的池水发呆。

  水中映出她的容颜,是十七岁的容貌在别人眼里是倾城倾国之色,可在她自己眼里却是一种负担,她上面有两个姐姐一个大哥,大姐和二姐早早远嫁出去,大哥也早娶亲且有一子,家中只还有她一个女儿待字闺中,无人来娶。

  其实薛承毅在她十三岁时就说过要迎她过门,只可惜薛老爷和薛承煜一直以薛承毅年纪尚小为借口拖着,好不容易等到薛承煜十八岁可以上门提亲却不想洛老爷被乔翦几句话说动,鬼迷心窍要将自己嫁给薛承煜。

  从徐烺出现在薛承煜的世界之后她就知道薛承煜是“异类”,虽然她并不反感好南风之事但也不是很能接受,更何况薛承煜也不是她的良人,哪怕是强求也不会有好结果。

  想着想着洛少倾开始觉得自己的双眼有些模糊,意识也逐渐开始涣散,她知道闭息丹的药效已经生效,恍惚间身子向前一倾,脚下一滑便栽进了水中。

  在闭息丹的帮助下洛少倾泡在水中并没有感受到寒冷,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意识逐渐消失,眼前的除了无尽的黑暗以外再也无它物,身体除了下沉还是下沉。

  在一瞬间洛少倾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与死无异,不过若是不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死了算了。

  香儿在房里一边不断的踱步一边认真盯着香炉,一炷香后急急忙忙的跑到池塘边,声嘶力竭喊道:“小姐投水了!快来人啊!”

  家丁闻声赶来下水去找,费了不小功夫才把洛少倾从水里救出。

  此刻的洛少倾已经被冰冷的池水冻的面色发青,嘴唇也毫无血色,整个人真的像是溺水一般,尽管还有脉搏但呼吸已经感觉不到。

  洛老爷和洛夫人听到自己女儿投水以后,立刻派人去薛家找薛承煜来看,洛老爷则抱着洛少倾回到屋里。

  由于闭息丹的原因洛少倾并没有喝下多少水,一路颠簸也只是颠出一些卡在喉咙里的水,洛夫人以为自家的女儿是救不回来了,抱着洛少倾开始失声痛哭。

  洛老爷最先从惊吓中缓过神来,问香儿:“少倾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想不开投水啊?”

  香儿此时也哭成了泪人,抽抽啼啼的答道:“小姐……小姐……听到外面议论承煜少爷的事……知道承煜少爷喜欢男人以后……就想不开……才会这样的……”

  洛夫人心疼女儿,在痛哭之余拽着洛老爷的衣袖,开始哭诉:“当初我和风儿劝你不要听乔翦的鬼话你就是不听,偏要拆散承毅和倾儿嫁给承煜,我女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女儿啊……我的好女儿……”

  “我不也是为了两家的关系吗!他们两人都到了该结亲的年纪,若是结了亲不是更好吗?”

  “倾儿是你女儿啊,你怎么舍得让他嫁给承煜那个腿脚不利索的人啊,他不仅瘸还好南风……你让倾儿嫁给他是想让一个男人分享她的夫君吗?”

  无比同时薛承煜提着药箱赶到,由于两人吵嚷的声音巨大他们说的话薛承煜在门口听的是一清二楚。既然洛夫人这般疼爱洛少倾,极力反对这门亲事那么就证明着此事能成。

  薛承煜一进门很是有礼的对着两位长辈行了礼,一句多余话不说径直来到洛少倾床前,确定洛少倾的脉象较为稳定以后才敢施针,将洛少倾没有吐出的水逼出来。

  吐出水后的洛少倾有了微弱的呼吸,之后薛承煜又连下三针解开由闭气丹而封住的穴位。

  洛夫人看着洛少倾还是没有早醒来的迹象,急切地问道:“承煜啊,我家少倾还能醒过来吗?倾儿可是我最为宝贵的女儿,她可不能出事啊……”

  洛老爷不爱听洛夫人说的话,未等薛承煜开口就斥责着洛夫人:“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倾儿也是我女儿,她想不开投水了我就不心疼吗?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洛夫人一边哭一边捶打着洛老爷,平日里那些端的架子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除了没有破口大骂以外已经与撒泼无异。

  “那你还逼着她嫁给承煜!你这不是让倾儿往火坑里跳吗!我女儿才十七岁……多好的年纪……她可不能死了……”

  纵使薛承煜想要出面劝说两位长辈不用担心洛少倾的安危,但考虑到最后的效果薛承煜还是狠下心让两人争吵着。

  但愿洛老爷能从此事中吸取教训,不要再因为的几句话而错点鸳鸯谱,拆散一对有情人。

  薛承煜趁着洛老爷和洛夫人分不开神的空档将解药在洛少倾鼻前晃了晃。洛少倾吸入解药后没过多久便开始咳嗽,紧接着意识也开始恢复。

  “洛夫人,少倾妹妹醒了。”薛承煜让出位置好让洛夫人照看女儿。

  洛夫人匆忙的坐到床前,摸着洛少倾冻的苍白的小脸,一边哭一边说道:“倾儿……我的好倾儿……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咱们和承煜的亲事不结了……不结了……咱们不听你爹那猪脑子……”

  此刻的洛老爷被骂猪脑子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此事错在他,要不是他鬼迷心窍误信了乔翦的话也不至于让自家女儿想不开,在地府里走一遭。

  “此次多谢贤侄搭救……我代洛家上下谢贤侄的救命之恩。”说着洛老爷就要跪下,给薛承煜磕头。

  薛承煜作为小辈怎么能受得起这一跪,何况他想到的不是这一跪,而是洛老爷改变主意,连忙去拦:“洛叔叔,您这一跪我受不起,您快起来!”

  洛老爷在薛承煜的搀扶下站起身,久久说不出话来,只能自责的长叹一口气,气的直跺脚。

  “洛叔叔,今日之事您也看见了,因为我的个人原因导致少倾妹妹宁愿死也不愿嫁给我,我弟弟承毅也因此事在家里茶饭不思,无心管理家中事务。

  而我自己更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外面怎样骂我的人都有,看不起我觉得我恶心的更是大有人在,洛叔叔当真舍得让少倾妹妹嫁给我这个“名声狼籍”好南风的“异类”?”

  “这……”洛老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一边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一边是所谓的两家利益,让他好生为难。

  薛承煜看出洛老爷踌躇不决,决定再加点柴让这团火烧的更厉害些:“洛叔叔,侄儿今日不妨与您直说,徐烺是侄儿的心尖之人,侄儿的心里除了徐烺以外容不下任何人。

  再说我爹已经同意了我们两个人的事,您若执意要将少倾妹妹嫁给侄儿那她在我心里只能算个妾,地位绝不会比徐烺高。

  况且承毅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保不齐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为了洛家的名声和未来,我劝洛叔叔三思!”

  看着洛老爷犹豫不决的样子洛夫人是真的急了,登时站起身,揪着洛老爷的衣领吼道:“洛蕴丞!人家孩子都说到这个份上你还揪着人家干什么!咱们家倾儿与承毅青门竹马,两小无猜,你为什么就不同意倾儿嫁给承毅!薛正阳都不同意这门亲事,你还执着什么!你难道非要等到倾儿真死了才后悔吗?”

  洛老爷被洛夫人气的满脸通红,抓掉洛夫人的手,气急败坏道:“罢了罢了!这么亲事不定了!你满意了吧!”

  之后又深深喘了几口气,强压着火气跟薛承煜讲:“贤侄回去告诉薛兄,过几日我再登门拜访。”

  薛承煜满意一笑,对着洛老爷一拱手,道:“多谢洛叔叔体谅成全,侄儿感激不尽。”说完便去收拾药箱。

  洛老爷出于礼数将薛承煜送到大门口,这时薛承煜从袖中抽出早已抄好的药方交给洛老爷,只说了一句“告辞”便头也不会的离开。

  洛老爷那些药方看了看,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53章 风平浪静

  从洛家回来以后将洛老爷要改亲的消息第一时间告知了薛承毅和薛老爷,两人听到消息后原本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长长舒出一口气。

  之后的几天里薛承煜忙着将洛少倾要与薛承毅定亲的消息散播出去,希望能够将众人对自己事情议论热潮吸引走。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薛承煜的苦心经营坊间对他好南风的事情讨论的热度越来越少。

  毕竟相比看两个男人相亲相爱还不如看两大家族联姻来的舒心,更有讨论的意义。

  这一次薛承毅故技重施,为了能再让乔翦的名声败坏一次,他再一次去找了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让他把自己的故事编成书,小规模的宣传宣传,既可以败坏乔翦的形象也可以分散一下众人的注意力,减少薛承煜身上的负担。

  薛承煜由于自身的问题而导致商会损失不少,虽然没有亏损太大的数目但是也需要好好打理一番。

  这一忙起来就无心在考虑其他,本来还能天天去宅子里看看徐烺,如今只能隔三差五的去看,让薛承煜心里很不是滋味。

  薛承煜坐在书桌前,放下笔,看着窗外的聊天,默默地在心中想:小烺会不会因为我总不去看他而生气?那个小醋坛子酸起来可是很让人倒牙呢……

  其实徐烺在宅子里过的还挺舒心的,宅子环境优美,又有人帮着上药照顾起居生活,渐渐的有些不爱动,身子越发的变懒,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的。

  由于薛承煜心疼徐烺受伤严重,还特意将老宅子里的厨娘调过来,每天都做一些药膳给他补身体,害的他在短短几天之内就长胖了。

  徐烺在铜镜里看着日渐发福的自己是越来越愁,不过转念一样变胖些也好省得薛承煜总嫌他身上肉少抱着硌手。

  这一天薛承煜把手头上的事情忙完,想着趁着时间还要去接徐烺回来。

  然而刚出大门就看见洛家的马车正向这边驶来,想必是洛老爷过来提亲了,无奈之下只好站在门口迎着洛老爷。

  经历了自己女儿已死相逼的退婚后,洛老爷似乎是想明白了,深刻的意识到强扭的瓜不甜这件事。

  为了能弥补之前的误会与缓解尴尬的气氛,洛老爷一次带了不少的礼物亲自登门拜访,可以示诚意。

  洛老爷下了车,薛承煜便立刻迎上去,“洛叔叔,多日不见,不知少倾妹妹身体可康复?”

  洛老爷拍了拍薛承煜的手,感谢道:“倾儿身体好多了,劳烦贤侄记挂了。之前错点鸳鸯谱的事情还请贤侄不要放在心上……”

  薛承煜并非是那样记仇的人,低头一笑,冰释前嫌,“洛叔叔也是为了两家好,其心意侄儿心领了,只是着情爱之事是不能勉强的,强扭的瓜不甜,我和少倾妹妹终是不可能的。”说着便引着洛老爷向府里走去。

  薛老爷对于洛老爷的到来明显是没有准备,匆匆忙忙的带着洛老爷去书房里商议事情。

  薛承煜去接徐烺心切,碍于情面只好叫来薛承毅陪着两人商议事宜。

  薛承毅本不想去参与对自己亲事的商议,但一听到洛老爷要求他前去便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身衣服,以最好的状态去见他未来的岳父。

  忙完了府里的事情薛承煜以最快的速度叫来马车,向着新宅的方向驶去。

  等到薛承煜赶到宅子时徐烺还没有醒,下人本想叫醒他告知薛承煜来到的事情却被薛承煜所阻止,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里,躺到徐烺身侧,将他搂入怀里。

  经过多日的休养徐烺身上的皮肉伤恢复了不少,许多鞭伤只剩下浅浅的疤痕,后背的烫伤也已经结痂愈合,逐渐长出新肉,不出几日便可以恢复如初。

  能够重新搂着心爱人的感觉对薛承煜来说真是既熟悉又陌生,明明只是分开了几天而已,他对徐烺的想念程度就像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般想念的很。想到这便不自觉的收紧圈在腰上的手,紧紧的贴在徐烺身上。

  徐烺感觉到有人在他身边,也没有多想转过身向人身上蹭了蹭,像一只小猫一般乖巧的缩在怀里。

  过了一会徐烺好像察觉到不对劲,纤长的睫毛抖了抖,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慵懒的看着那人。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待等徐烺发现身边人是薛承煜后双眼瞬间瞪大,睡意全无。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场等待多时的“惊吓”,在惊讶之余徐烺很快的恢复理智,抬手抱住了薛承煜。

  薛承煜感觉到怀中人的动作,低一头看着徐烺,宠溺的问:“怎么了,被我吓到了?”

  “才没有呢,只是见你这么多天没有来有些想你罢了。”

  薛承煜满意的笑了笑,摸着徐烺的头发,佯装生气的模样,道:“我在家里忙于处理事务,天天吃不好睡不好,没想到小烺却是睡到日上三竿也不起,还吃的这样圆润,真是让我好生羡慕啊。”

  徐烺听出薛承煜像是生气了,直起身子,睁着无辜的眼睛,一脸迷茫的表情看着薛承煜,他以为是薛承煜嫌弃他变胖了,怯生生的问:“少爷是觉得我有些好吃懒做吗?”

  薛承煜长眉一挑,意思是让徐烺自己去想,自己则并不给他指点。

  徐烺仔细想了一番,嘟着嘴,委屈道:“等回家以后我会勤快起来的……不会像这样起的很晚,吃的很多……会更加细心的照顾少爷的……”

  然而没等徐烺把话说完,薛承煜突然翻身将他扑倒在身下,紧接着低下头吻上了徐烺的唇。

  对于这一突发情况徐烺没有反应过来,出于习惯抬手抱住了薛承煜的背,极为顺从的任薛承煜亲吻着他。

  现在薛承煜仅靠着自己的理智控制着行为,从徐烺出事到现在已经快要过去半个月的时间。

  在这期间薛承煜根本无法与徐烺亲热,哪怕是最简单的拥抱都会碰到身上的伤口,痛的徐烺倒吸一口凉气。

  这半个月里每当薛承煜看到徐烺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时他的心都在滴血。

  徐烺为人一直保持着与世无争的状态,从不与人争抢些什么,而乔翦却总是处处针对他,甚至还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对待他,这怎么能不让他生气动怒。

  当两人亲到感觉呼吸困难时才放开彼此,然而徐烺仍旧紧紧抱着薛承煜,迟迟不敢放手。

  他怕这一次放开又会是一场失去,他不怕疼痛,不怕被人冤枉,不怕世人对他的唾骂,他只怕他会离开薛承煜,被薛承煜抛弃,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就是与薛承煜分开。

  分开的半个月时间里的每一天他都在做梦,他梦到过年幼时的事情,遇到薛承煜以后的种种,还有薛承煜给他许下的承诺。

  这些片段在徐烺的脑中不断重复浮现,险些变成梦魇将他困住,让他长梦不愿醒。

  薛承煜轻轻揉着徐烺的脸颊,温柔道:“小烺,别叫我少爷了,叫承煜好吗?”

  “好,承煜。今后,我只叫你承煜。”

  “有小烺在,真好。”薛承煜说完又在徐烺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过了许久才再次抬起头,从徐烺身上起来。

  “洛老爷已经改变主意,与我爹商谈承毅与少倾的婚事。外面对咱们的风言风语也已经平息,我说过待此间事了我便接你回家,如今我来兑现承诺了。”

  对于这样的话徐烺倍感惊讶,以洛老爷的脾气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不会因为洛少倾的寻死觅活就轻易改变主意,不相信的问:“是……是真的吗?洛老爷终于要退婚了吗?”

  “小烺放心吧,这是真的。我今早亲自迎洛老爷进家门,听见他和咱爹开始定日子以后我才出来的,这件事八成是定下来了。

  一个不愿娶,一个不愿嫁,洛老爷就算为了利益也是疼女儿的,再加上洛夫人对我好南风只是异常反感,她对我和少倾的亲事可是极力反对,我正好顺水推舟,让少倾假装投水明志。”说到这薛承煜站起身,从衣架上拿起衣服给徐烺穿上。

  “等他们成亲了,我们也成亲。虽然不能让你风风光光入我薛家门,但在族谱上定有你的名字。”

  听见薛承煜说这话徐烺一怔,愣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承煜……愿意……娶我吗……”

  薛承煜看着徐烺呆傻模样,宠溺的勾起嘴角,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许诺道:“今生今世,非你不娶,非你不爱。”

  徐烺的脸登时红了起来,就连耳朵尖也红的透明。此时他整个人如木头人一般呆呆的坐在床边,失控的泪水夺眶而出。

  “别哭啊,今天可是个高兴的日子,能重新回家了应该才是。要是不想动,我抱你走。”

  薛承煜等了半天徐烺也没有答复,仍旧“吧嗒吧嗒”点着金豆,薛承煜不想多再多说“废话”哄他,直接打横抱起,出了宅子上了马车,向着他们共同的家驶去。

第54章 梦想成真

  两人重新回到薛府之后日子渐渐恢复了正常,两个月之后外界对他们的风言风语早已被大风吹散,无人再提起这一场令人所“不齿”的爱情。

  这两个月里薛承煜和徐烺闲的无聊,总是在院子里不知在捣鼓些什么,白天刨木头晚上折腾,从早到晚就没有一天能消停的。

  若是寻常的折腾薛承毅也能忍,毕竟这么多年好歹习惯了,大家都是男人什么需求也都是清楚。

  可有时大清早上徐烺的“惨叫”如打鸣的公鸡一般准时,纵使不是撕心裂肺的声音其音量也影响到了他人休息。

  每当这时候薛承毅都会踹了被子翻身下床,窜到他哥门前用力敲着门板示意两人安静些。

  有一回薛承毅再一次听到了徐烺的声音,这一次薛承毅并没有急躁的推开门进去,而是在窗户纸上捅了一个洞,努力向里面望去。

  然而他并没有在床榻之上看见缠绵的两人,而是在桌前看见正在包扎的两人。

  薛承煜抓着徐烺手上的手,一边上药一边埋怨道:“小烺怎么这般不听话,不是告诉你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怎么最后还是把手划了,这样深的口子是打算让我心疼死吗?”

  徐烺表情痛苦的看着自己受伤的手,他不过是偷偷的用了薛承煜雕刻的刀子,怕薛承煜发现他偷着干这样“危险”的事情。

  本想着早起些多赶赶工,争取在樱花开之前把走马灯做好,谁知越是怕被发现越容易被发现,由于太过认真没有注意到薛承煜下床的声音,等到薛承煜走到身边以后才注意到他,以至于手一抖,刀一偏,刀刃从虎口处划到手腕处,鲜血登时流了出来。

  “我……我也是想能尽早的帮承煜完成走马灯而已,谁知我还是手笨,不仅没能帮到承煜还倒添了麻烦……嘶……疼……轻点……”

  薛承煜不喜欢听徐烺说自己笨,这会本来就在气头上,一听徐烺又说自己笨手上的力道不禁加重,用力抽了一下布条,痛的徐烺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以后这种动刀的事情小烺还是不要碰的好,免得今天划个手明天扎个刺的,总不能让我省心。”

  薛承煜包扎完伤口很贴心的低一头对着伤口吹了吹,安慰道:“吹一吹就不疼了。”

  薛承毅在窗外听两人的对话听的极其无趣,原以为两个人会在屋里做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结果只是受伤了包扎手这样简单的小事,这也太小题大做了些。

  不过依着徐烺那怕疼的样子被锋利的刻刀划出那样长的口子喊疼的声音大了些也不足为奇,要怪只怪自己脑子里不存些好的想法,一天天净想这些“龌龊”的东西。

  薛承毅无奈的摇摇头,轻手轻脚的退出院子,回到自己屋里躺到床上再睡一场回笼觉。

  之后的几天里两人在院子里捣鼓的声响越来越小,夜里也是消消停停的,不禁让薛承毅觉得他哥是转性了,不再以折腾徐烺寻求乐趣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通过薛承煜和徐烺的多日研究和实践尝试中两人按照图纸上所画步骤已经将走马灯的各个部分做的八九不离十。

  只要画一个灯面,再按照图纸将各个部分组装好就可以做成一盏走马灯。

  没有之前那样大的工作量两人也不用起早贪黑的瞎鼓捣,每天空闲下来就做一点,迟早有一天会完工。

  这一天薛承煜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跟徐烺对坐在院中一起煮茶赏花。

  又是一年樱花盛开,此时可是描画樱花盛景的好时节,作为痴迷樱花的薛承煜是不可多得好机会。

  徐烺不擅长绘画,只是在一边帮着薛承煜煮茶,清洗茶具而已。

  纵使薛承煜教过他绘画的技巧,但他仍旧觉得那些东西太复杂,只能学些皮毛学不到精髓。

  薛承煜一边品茶一边提笔作画,宣纸分为四分正好对应着春夏秋冬四个季节,樱树的每一条枝干和每一片花叶像是刻在薛承煜的心里,哪怕不抬头看也能画出其形貌。

  虽然四季之景各有不同但在薛承煜笔下它们并无差异,不消一个时辰便画完两幅。

  又过了半个时辰薛承煜终于将四季图画完,之后举起自己的作品看了看却总感觉哪里感觉不对,思来想去发现原来是树枝上少了几笔。

  在他的印象里樱树陪伴了他十七年,但那树枝上的铃铛也陪了他许久。既然铃铛是樱树上的一部分他理当画上,成就徐烺的一番心意。

  经过加工后的画作生动了不少,薛承煜为了凸显铃铛的重要性将铃铛上面的飘带用红色画出,尤其是在冬季的画上最为扎眼。

  花叶尽落的樱树上叠着层层落雪,红色的飘带随风飘荡,牵动着铃铛随意摇摆,似乎从画上便能知晓这铃铛响起来是个什么声音,让人脑中充满遐想。

  薛承煜做的走马灯并不是完全按照寻常之法制作,而是全凭自己对当年薛夫人做的走马灯的印象做的,其样式与薛夫人的所做的樱花走马灯并无二致。

  每一条木条上都刻有镂空的樱花枝,灯笼四角上也刻着八重樱花,整体上来看这不止是一盏走马灯而是一个做工精致的工艺品,放到市面上也值不少银子。

  薛承煜画完画将画拿到徐烺面前晃了晃,正色道:“小烺给评价一下?”

  徐烺接过画作看了看,皱着眉头,不知该说什么好,“承煜也知道我看画看不出名堂来,除了会说好看以外就没有别的话,非要我评价一番可是难为我了。”说完将新煮出的茶水递给薛承煜。

  “好好好,那我就不为难小烺了。”薛承煜接过茶水,低头一笑,把画收回来,写下落款,准备将画装在走马灯的灯架上。

  薛承煜的字体是瘦金体,写出的字赏心悦目,让徐烺很是喜欢。薛承煜总是投其所好,抄写一些诗书古籍给徐烺看,教他医术。

  写完落款薛承煜再一次将画交给徐烺,“粘在灯架上吧,我去给你拿桂花糕。”

  说完薛承煜便站起身,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拿回房里,又去厨房里把桂花糕拿过来。

  薛承煜怕徐烺装不好零件,在每一根木条的接口处都编写数字,只需要将相对应的部分连接上即可。

  徐烺则趁着这个空档将走马灯组装好,仔仔细细,小心翼翼的把画粘在灯架上。

  没过一会薛承煜便那些桂花糕回来,看着已经组装好的走马灯很是满意的拍了拍徐烺的肩膀,亲自夹起一块糕点喂给徐烺,表扬道:“小烺的手艺也不错嘛,这不轻而易举的做出来了。”

  徐烺温柔一笑,道:“这都是承煜教的好,承煜不嫌弃我就心满意足了。”

  “只要是小烺送给我的东西我都喜欢,何来嫌弃之说?只是以后不能让你碰这些刻刀之类的,看把这手划得,口子到现在还没好呢。”

  徐烺听出薛承煜有责怪他的意思,低着头摸着被划伤的地方,怯怯的回道:“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让承煜再担心的……”

  薛承煜似乎不是很满意徐烺这个回复,故意刁难他:“我可不是靠着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可以糊弄过去的人,这样的道歉不够!”

  “嗯?”徐烺疑惑的抬起头看着薛承煜,但是转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很是乖巧的献上一吻,甜到薛承煜的心坎里。

  “这样可以吗?”徐烺问。

  薛承煜砸吧砸吧嘴,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夫人这样主动献吻为夫当让满意,就是不知这样的次数可否再多些?”

  “承煜——”徐烺羞红了脸,像个被调戏的小媳妇一般拍打着薛承煜的胸口,“你何时学的这般坏,用这种话来戏弄我?难道不觉得有辱斯文?”

  薛承煜被徐烺这幅样子逗得仰头大笑,揉着徐烺红透了的耳朵尖,笑道:“这也是江启教我说的,小烺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不说便是,不能总委屈了小烺。”

  徐烺委屈巴巴的撅着嘴,独自拿起筷子吃着桂花糕,不再理薛承煜。

  此时的他已经把江启埋怨了个遍,他说不起薛承煜难道还不能在心中念叨念叨江启吗,江启这个“不务正业”的专情公子哥,不知好好珍惜跟琴姬姑娘过日子倒有空操心起薛承煜的幸福生活上来,何况教什么不好偏要教这样的话给薛承煜,这不是诚心的吗?

  薛承煜看出徐烺在跟他赌气,不断揉着徐烺的脸颊,想要引起徐烺的注意。

  但是徐烺这一次可能是真的生他的气了,不管他怎样讨好徐烺都不理他,薛承煜顿时慌了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小烺别生气啊,刚才是我说错话了,我不过是走马灯做好了有些激动罢了……以后不会说了……”

  见徐烺仍旧没有反应薛承煜长眉紧皱,在脑子里不断搜索着可以逗徐烺开心的事,最后突然想起一件事,作为最后的尝试。

  “过几天我爹让我北上谈生意,你一直说想去看海也没有时间,这次正好可以带着你去。到时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买好不好?”

  听到能去看海徐烺高兴的不得了,在老家时就一直听老人说沿海景色与内陆不同,能在沙滩上观海听潮是他心之所向,只可惜家中并无闲钱和时间能让他去。

  在高兴之余徐烺并不是很想轻易放过薛承煜,他总是这样调戏自己,自己也不能吃亏,沉默片刻道:“原谅承煜可以,只是有个条件!承煜答应了我就原谅你!”

  “什么条件?”薛承煜迫不及待的问。

  徐烺狡猾一笑,凑到薛承煜耳边小声说道:“半个月不碰我……我就原谅你——”

  “这……”面对这个条件薛承煜一时犯了难,但是一想到克制半月能换徐烺的原谅也算值得,爽快答应道:“好,我答应小烺!这样小烺可能原谅我?”

  徐烺满意一笑,点点头。

  直到今日他现在才发现原来的他的少爷是这般好骗,而内在则是个彻头彻尾的披着羊皮的狼。

第55章 完全康复

  经过白天的一小段“调情”赌气后薛承煜和徐烺两人很快恢复到正常状态,两人依旧坐在树下品茶消磨着时间。

  薛承煜觉得总喝茶也无趣,便回屋里把琴拿出,心血来潮的教徐烺弹琴。

  从小徐烺就表示自己对琴棋书画没有学习的天赋,要不然也不至于到薛家四年,在薛承煜浓厚的艺术熏陶之下只学会弹一首《凤求凰》。

  下棋和绘画更是别提,除了会干些弃卒保车和画些四不像以外就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唯有写字还能勉强算拿得出手。

  他的字虽然停留在年少时的状态,但在薛承煜的指导之下还是有所转变,字迹逐渐变得像薛承煜一样,瘦金体一笔一划都带着遒劲。

  在乡下老家时周围的邻居并没有几个人识字,基本上都是些上山砍柴的樵夫,靠卖女红的绣娘,迫于生计起早贪黑不停的忙着手头上的工作,哪有时间去读书认字。

  徐烺的父亲在村子里算是有学问的人,偶尔还会给人代笔写信。

  至于徐烺在大字不识一筐的孩子群里也算是“才华横溢”的“人才”,总能惹很多人的羡慕,但是这有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是得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你所不在意的却是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薛承煜并不在意徐烺学习速度慢这件事,像是教他医术时一样对他循循善诱,让他对学琴产生兴趣。

  只不过不管薛承煜努力了多久徐烺也没有展现出他对学琴的兴趣,甚至还提出“有时间教弹琴还不如多教些医术”的言论,让薛承煜颇感失败。

  谁叫徐烺是他宠的,既然人家自己不爱学再怎么逼着学也无益,只能自己给自己弹弹解闷。

  只不过这次薛承煜提出要教徐烺弹琴后徐烺并没有嫌弃,反而乖乖的让他手把手教学,这倒是让薛承煜颇感意外。

  许是觉得半个月不让他碰有些对不起他,多给他创造些肢体接触以慰内心孤寂罢了。

  下午时光很快过去,两人吃完晚饭便回到院子里,对着那盏工艺品似的走马灯大眼瞪小眼。

  两人考虑半天也没有想好把灯挂在哪里好,走马灯的重量不轻,若是放在樱树上会把枝条压弯,而屋里有没有可以挂的地方,思来想去只好把灯挂在窗口处的屋檐下。

  徐烺从柴房里找出一截竹杆,本想着用竹杆挑着灯挂到木板的接口处。

  然而接过尝试了多次也没有成功,让他颇感挫败。无奈之下只好拿来梯子,用最笨的方法把灯卡在屋檐下。

  固定好走马灯后徐烺从薛承煜手中接过檀香,将灯里面的蜡烛点燃。

  蜡烛燃烧起来热气上升,推动着灯上面的叶片转动着,灯面上樱花也跟着旋转,光影透过宣纸映射出樱树的图案,光影重叠甚是好看。

  徐烺爬上梯子就不爱下去,正巧又被旋转的走马灯吸引了注意力。

  本来就是在半空中探着身子摇摇欲坠,被吸引住注意力后更是不断在梯子上晃来晃去看灯面的灯影,结果一分神脚下一滑从梯子上掉下去。

  徐烺滑到一半时薛承煜及时抱住了他,纵使徐烺人小不重但下坠的力道也不小,薛承煜成功的当了一回人肉垫子,结结实实的被徐烺压在身下。

  “承煜!承煜!”徐烺来不及去感受自己身上哪里摔伤,赶忙从薛承煜身上爬起来,关切的问:“伤到哪里了?你哪里不好受啊?”

  薛承煜被这样用力一撞,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撞出来。胳膊肘磕在石头上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徐烺那一屁股坐的凑巧,直接坐到他没有知觉的左脚上,不过在身上剧烈疼痛之余他好像感觉出有哪里不对。

  见薛承煜不说话徐烺有些慌神,仔细检查一番也没有发现薛承煜哪里受伤,“承煜你别不说话,告诉我哪里痛啊?”

  薛承煜尝试性的活动了一下左腿,只听“嘎嘣”脆响便知是骨头错位了,但是在脆响之后薛承煜似乎感觉到了一阵微弱的痛感。

  “扶……扶我起来……”薛承煜在徐烺的搀扶下费力的站身,单腿跳着来到石凳前坐下,脱下鞋袜,忍着胳膊被撞麻筋的痛苦,平静道:“我没事……回屋里拿药酒出来……”

  徐烺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屋里,从药箱里翻找出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倒在手上准备以较为温柔的方式将骨头给薛承煜正过来。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薛承煜像是起毫不在意疼痛一般,直接一咬牙将骨头生生正回原位。与此同时他的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让徐烺想不明白原因。

  徐烺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手敷在脚腕上,一边轻轻按摩一边试探性的问着:“会不会有些疼?”

  然而问完问题之后徐烺就觉得自己又有些犯傻,薛承煜的左脚到小腿一半的位置一直都没有恢复直觉,任凭金针扎热水泡依旧没有痛楚,今天他这一摔若是能有感觉那便是遇到神了。

  随着徐烺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脚腕上的痛感也越来越清晰,而痛感也从脚腕处不断向四周传感,让小腿渐渐有了知觉。

  “好像有一些痛,小烺揉揉其他位置看看,兴许还能有不同的感觉。”

  徐烺用力揉捏着薛承煜的脚筋,问:“这里有感觉吗?”

  也不知道徐烺掐到哪处,薛承煜的脚条件反射一般瞬间绷直,血脉通畅后血液迅速流通过血管时带来的酥麻感又让薛承煜打了一个寒颤,他明白了他废了许久的脚可能是要好了。

  “我自己试试。”薛承煜将药酒倒在自己手上预热后一寸一寸仔细的感受着痛楚强度。等到认真感受过一遍以后薛承煜不禁拍着徐烺的肩膀喜极而泣。

  徐烺没明白薛承煜此为何意,以为是刚才不小心撞到了脑子,赶忙捧着薛承煜的脸晃了晃,害怕的念叨着:“你不能出事啊,你还认不认识我?”

  薛承煜被徐烺的举动再一次逗笑,也捧起他的脸晃了晃,温柔道:“我当然认识你,你可是我最爱的小烺啊。这一次还要多亏了你这一摔,我的脚恢复知觉了。”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徐烺不敢相信的看着薛承煜,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四年了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够治好薛承煜的左脚,可左脚就像与他作对一般不管他换什么样的方法去治皆以失败告终。

  从治好右腿之后徐烺便调整之前的手法,改变针灸位置,加大活血通络药物的药量,费尽心血也不见好转,甚至就连薛承煜自己都不看好左脚能够治好。

  如今一看许是真的走了狗屎运,有薛夫人的保佑,能在今天这样高兴的日子里好事成双,再给一场惊喜。

  “当然是真的了,我可曾骗过小烺?我这脚是真的能感觉到痛楚了,骨头错位时痛感最强,现在已经不疼了,小烺不用担心。”

  直到这时徐烺才拍着自己的胸脯,把提到嗓子眼的心重新放下,薛承煜没事就好,这样他也不用太过自责。

  “可吓死我了……万一这一摔把腿摔坏了老爷不知要怎样罚我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薛承煜一边笑着一边把鞋袜重新穿好,此时脑中又是灵光一闪,想出话来逗徐烺:“小烺怕咱爹罚就不怕我罚吗?”

  徐烺让一起一落冲昏了头,顺着薛承煜的话音想也不想的往下接,小声说道:“此事本就是我的错……承煜要罚便罚吧……我受着便是……”

  薛承煜笑了笑,抱起徐烺大步走到屋里,调笑道:“小烺说我该罚点什么好呢?”

  徐烺也没多想薛承煜话里的意思,委委屈屈的小声说道:“只要承煜不打我什么都好说……”

  薛承煜见徐烺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也不忍心欺负他,想起上午跟他约定好的事情就把刚提起的兴致压下去。他的腿才刚好不适合做那样的事。

  “我要罚小烺……亲我一下——”

  “什么?”徐烺显然是没想到薛承煜会提出这样的惩罚措施,本以为会是怎样的狂风暴雨的洗礼接过却是这样简单。

  “亲一下我就原谅你。”薛承煜认真说道。

  徐烺扭不过薛承煜的要求,支起身子,慢慢凑近薛承煜的唇,轻轻的吻上去。薛承煜也深情的抱住徐烺,安抚着刚才受惊的心神。

  两个人只缠绵了一小会便放开了对方,薛承煜抱住徐烺,坐在床上看着窗口旋转的走马灯出神。

  看着看着徐烺率先回过神来,问:“这样便算作是惩罚了吗?”

  薛承煜哼笑一声,用一副有所深意的表情看着徐烺,道:“当然没有这样简单,我要罚就罚你这一辈子都要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的呆着,哪里都不准去,这样我就可以好好的保护你了,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而我要罚自己一生一世护着你,不再受任何委屈。

第56章 启程北上

  经过几天休养过后,薛承煜左腿恢复的很快,只七天便已完全恢复了知觉。

  即使是薛承煜恢走路能够健步如飞,徐烺也不敢让他太过疲劳,在家又休养了几天后才同意他动身去北上。

  对于薛承煜急于北上这件事徐朗一直弄不明白,就是想让他早些看到大海也不至于这般着急。

  何况东海离江南那般近,何苦舍近求远,特意北上去威海卫走一圈。

  而且这个生意原本是薛老爷打算自己去谈,薛承煜知道这个消息以后立刻去找薛老爷毛遂自荐,将这个机会争取下来。

  薛老爷对自家儿子的信任程度极高,而且薛承煜办事效率也快,像这样的小宗生意的商谈薛承煜不出三天便可谈成。

  况且做生意的人也是薛家的老人,此番去无非是商量一下价格而已,不存在太大的困难。

  薛老爷也是考虑到最近一段日子发生的事情有些多,薛承煜和徐烺两人心情都不是很好,正好有此机会两人可以出去转转,放松放松心情,劳逸结合,有利于身心健康。

  只是从江南到一路上北上所需时间较长,没个十天半月是到不了了的。

  虽然现在已经是温暖的四月天,但北方不比南方暖和多少,出于对薛承煜身体的关心徐烺备了许多件厚衣服,用来防止一路上突变的天气。

  刚到南方时,徐烺对南方的气候有些许的不适应,由于南方气候较潮湿,身上起了不少的湿疹。

  等在南方住惯了以后,回想到在北方老家生活的点点滴滴还有些怀念,心里竟有些莫名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想来一别家乡已四年,四年间他纵使有心回老家看看但薛承煜的身体一直不允许他也离不开,何况那时寄人篱下,自己说话也算不上分量。

  如今薛承煜的双腿早已康复,想来回家看看也不是难事,待等此间事了他便将这提议告诉薛承煜,看看能否抽个时间去他的家乡看一看。

  薛承煜向来为徐朗考虑周全,徐烺来到薛家四年,虽然嘴上不提思念父母,但在心里肯定还是很思乡的。

  徐烺的父母在逃难的路上死于鼠疫,想要完全找到尸身是不可能的。

  但老家应该有回去的难民会给死在路上的同乡立一座衣冠冢,好留给后人拜祭。像徐烺父母这样在村中影响力颇大的,更会有人立碑祭奠。

  这也是为薛承煜要这般着急带徐烺北上看海的原因,既可以实现他一个愿望,还可以化解他的思乡之苦,何乐而不为?

  况且他也知道,如果这次不能带着徐烺出去走走,那么可能徐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他的老家。

  薛承煜清楚自己的身体开始走下坡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到什么时候,所以很多事情还是尽快完成的好。

  人这一辈子能有佳人陪伴且死而无憾才是最好的。

  薛老爷想起薛承煜长这么大并未出过远门儿,出于安全考虑便把一路上的事都安排好,再由自己最信任的马车夫领他们去威海;

  临行前薛老爷把徐烺叫到身前,嘱咐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项,徐烺一条也不敢忘记,牢牢的记在心里。照顾薛承煜可是他的头等大事,他是不可能会含糊了事的。

  全部收拾妥当以后,两人告别家里,由老马车夫驾驶着马车,带着两人踏上官道开始北上。

  由于此次商谈生意时间要求的并不紧,几人便慢慢悠悠的在官道上走着,一边欣赏沿路风景,一边修养精神。

  出江南时天气还没有那么冷,等过了长江以后那天就越发的有些凉,虽然是春风但也带着丝丝冷气。薛承煜的腿受不了凉,徐烺便拿出薄毯将他的腿盖上。

  一路上行走官道路平坦,在车厢里不显晃动,徐烺对外面的景色并不感兴趣。

  因为赶路的原因,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了。难得今天天气凉爽又平坦,徐烺枕着薛承煜的腿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薛承煜则掀开帘布,看着周围的环境。他一边看着一边想着江启《山河志》中所记载的那些描述。

  看来江启并没有骗他,书上那些都是他如实所记,与真正的北方环境相差无几。

  由于旅途劳顿,马匹也有些困乏,三人便找了一处驿站住下。

  薛承煜本要了两间房,其中一间给马车夫住。可马车夫百般推辞,不管怎样也不愿意住上等的客房,无奈之下薛承煜不再勉强他也只好同意马车夫在下等房睡下。

  薛承煜让店家烧了些热水,两人洗了一个热水澡以后换上干净的衣服,清清爽爽的在大堂里等着店家上菜。

  然而等到该开始动筷子时,薛承煜看到桌上的菜色以后不免有些头疼。

  纵使已经是店中清淡的菜,但在店家的制作下依旧可以看出放了许多的油。薛承煜夹起菜尝了尝,脸色有些难看。

  这南北当差异真是不小,南方人好吃甜,饭菜也多放糖,而北方口味则重得很,吃一口下去,便让薛承煜有些吃不消。

  薛承煜很是好奇当初徐烺是怎样习惯南方的生活,难不成是因为徐烺喜欢吃甜食,所以适应的更快些?

  看着薛承煜一副难以下咽的模样,徐浪猜到是他吃不惯这北方的饭菜,放下筷子,小声询问道:“用不用让店家换换?”

  薛承煜考虑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把荤菜换一下,最后要了两碗馄饨凑合了事。

  吃完饭两人回到房间,薛承煜砸吧砸吧嘴似是在回味馄饨的滋味,徐烺猜到薛承煜没有吃饱,二话提着钱袋下楼去街上给薛承煜买点小吃回来。

  等徐烺再回来时他手拿了三个小袋子,怀里还抱了一个不小的礼盒。到了屋里就则像献宝一般,把自己买的东西向薛承煜一一展示。

  礼盒里装的是北方特色糕点,各种口味应有尽有,薛承煜一边听徐烺的介绍,一边看着做工精致的糕点,一时间看花了眼,不知该吃哪个好。反正吃哪个都是吃,薛承煜也不再多想,随手挑起一个放在嘴里。

  那糕点入口即化而且甜的很,薛承煜只吃了一口便觉得好吃,嘴里的馋虫像是被勾起了一般,连着吃了三种口味还不过瘾,直到徐烺把下一种小吃递到面前才停下来。

  “尝尝北方的麻糖和南方的有什么不一样。”

  薛承煜夹起一块放在嘴里尝了尝,觉得双方各有各的特点,一时间评判不出好坏,只觉得北方的麻糖更加甜一些,脆一些,不禁感慨到:“还是小烺好,南北都能习惯。不像我长这么大只在江南那样小的地方呆着,哪里也去不了,哪也没见过。”

  徐烺抿嘴一笑,道:“若是等哪一天承煜看见我的家才会觉得我的家是最小的。我能懂得这么多也都是托承煜的福,承煜不出门便能知天下,承煜每天给我讲的东西我都记在心里,想着总有一天能用得上。”

  “等过几天我们到了李家就不用这样劳累,到时候你好好休息,毕竟你是出来玩儿的,别累坏了身子。谈生意那几天你就不用跟着了,大家都是熟人,不存在什么尔虞我诈的算计。”

  “好,我听承煜的。”徐烺拿起一块糕点,尝了尝,继续道:“等生意谈完了能不能顺路带回我老家一趟,我想知道村里还有那些长辈在,然后我回老房子看看我以前的家……”

  “我之前就想跟你商量这件事,想着你是多年未回家,肯定想见村里的老人。等谈完生意先带你去看海,等回家路上咱们转到你家去。”

  “嗯,谢谢你,承煜。如果当年不是你救了我,我可能已经早已经不再人世,踏遍江南,游历北方更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照顾好你,让你活得更加开心快乐。

  而你却已经把能为我想到的,做到的事情都做好了。我不知今生该如何报答你,只希望我们能够我们能够安安心心的过下去。”

  薛承煜不明白徐烺说这话的意思,站起身将徐烺搂进自己怀里,拍着他的后背,轻轻爱抚道:“怎么突然想起说这种话?我还谈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事,我这辈子有你就够了。为你做事是我心甘情愿的,不用你去回报我。”

  徐烺低着头搓着衣角,不自信的回道:“我只是怕承煜看见我家后,会觉得我不过是个乡野村夫罢了,也许会觉得……我根本配不上你……”

  “什么配不配的上的,我喜欢的是你的人又不是你的家,何况咱们在一起生活四年,之前你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怎么到了今天突然想起说这样的话了?是不是最近几天太累了,把你累成一个小糊涂了?”

  徐烺被薛承煜的话逗笑,心里的千愁万绪瞬间烟消云散,抬起头对着他笑了笑,不再说那些烦心的话。

  薛承煜见徐烺心情好了也跟着他笑起来,接着抬眼向窗外望去,一轮明月正挂在空中。夜已经深了,是时候该休息了。

第57章 呆瓜小子

  在驿站休息好后三人便再次踏上旅途,然而路上似乎是遇上了北方的雨季,三天两头就下一场小雨,严重阻碍了三人行进的速度。

  三人走走停停,本来十天能够走完的路,被拖到半个月才到。好在最后几天天气放晴,行进的速度可以提高,紧赶慢赶的算是赶上了。

  一路上徐烺吃着自己买的糕点,吃了睡,睡了吃,活像一头小猪一般。

  薛承煜也不嫌弃徐烺这懒,只要是犯困就让他枕着自己的腿上好好睡一觉。

  纵使是总在睡觉徐烺的精神也并不是很好,路上颠簸的很,睡觉也睡得不踏实。一路下来身上甚是疲惫,黑眼圈也是蛮重的。

  路上舟车劳顿,等到下车时徐烺才睁开朦胧的睡眼,一脸迷茫的看着周围的环境犯晕。

  他面前正对着一家大户人家的宅邸,牌匾上“李府”两个大字率先映入眼帘,门前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的看护这府门,看样子应该是到达目的地。

  薛承煜捏了捏徐烺的小脸儿,打趣的问:“小懒虫还没睡醒吗?”

  徐烺随意的撑了个懒腰,用力的揉了揉眼睛,让自己回过神来:“我们已经到了吗?还挺快的。”

  老车夫牵着马看着两人这副模样,笑着说道:“徐小哥这一路上睡的觉可不少,有大少爷陪着,睡的肯定好啊。”

  徐烺腼腆一笑,客气道:“让您见笑了……”

  薛承煜歪头一笑并不在意徐烺这样犯傻,整理了一下衣服,刚要进门,只见门内跑出一个十六七岁,长的十分俊俏又带有书卷气的小男孩。

  男孩并不在意身后的下人是否跟得上他的脚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薛承煜面前,喊了一句“承煜哥哥”。

  薛承煜看着那男孩脑中并没有印象,只是从他的声音上依稀能够辨认出他是谁,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宋凌弟弟?”

  叫宋凌的男孩点了点头,用疑惑的眼神盯着薛承煜,“对啊,是我,承煜哥哥不认识我了吗?我们之前见过面的!”

  薛承煜努力回想一番,追溯很远的记忆才搜索到有关“宋凌”的印象,他想起上一次见宋凌还是在五年前他腿瘸掉的时候,那时候宋凌不过十一岁,是个个子不高还有些胖乎的呆瓜小子,与现在瘦高挑且精明的模样相差甚远。

  五年时光里这孩子长的越发的像他爹一般英俊潇洒,虽然脸上稚气未脱,但从半长开的眉眼上来看长大以后定是个俊俏的少年人。

  “一别五年,曾经的小娃娃都长大了,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之后向徐烺介绍:“这是宋家二公子,宋凌。”

  宋凌剑眉一挑,嘴角噙笑道:“不是我变化大,而是承煜哥哥贵人多忘事,我这眼角的泪痣可是独一无二很好辨识的。”

  要不是宋凌说他眼角有泪痣徐烺还没看到,那是一个近似于水滴形状,颜色较皮肤色深些的滴泪痣。

  许是泪痣得大小会跟随宋凌的长大而变化,薛承煜记得五年前那颗滴泪痣明明没有那样大的,只是一小条而已。

  如今长成一个指甲盖那样大确实是出乎他的意料,并且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现在的当务之急并非是探究滴泪痣为何会扩大这件事,而是要去见宋凌的舅舅,也就是李家的家主李温庭。

  “不知你舅舅是否在家,我有事与他商谈。”

  宋凌挠了挠头,纠结道:“承煜哥哥来的真不巧,舅舅和大哥去海码头点货了,许是今天一天都不会回来。舅舅收到你的信以后怕你来后他不在家,特意叫我留下在家等你,我已经安排好房间,你们先休息休息吧。”

  左右已经到了李家无需再着急,先住下再好好休息一番也是好事。

  “那就有劳了。”说完便领着徐烺跟着宋凌进府。

  路上徐烺紧紧跟在薛承煜身后边走边看,这李家的宅子不比薛家的小到哪去,各处装饰也是经过精心安排,看的是赏心悦目。等到了屋子下人便端来茶水糕点,候在门外等待差遣。

  薛承煜有许久未用到这样多下人,多年来在身边服侍的人也只有徐烺一个,如今许多人在门外候着倒让他有些不自在。

  “哥哥远道而来带的人不多,舅舅怕是只带一人照顾不好哥哥便多叫些人来帮你,你有事情差遣他们做便好,不必省着。”

  薛承煜端起茶杯品了品,然后笑道:“我只带一人来并非是嫌人多麻烦,而是这人是我的心尖之人,知我懂我,普通下人好过百倍。”

  宋凌显然是没有明白薛承煜是什么意思,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徐烺,除了那脸蛋长得好看些外再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然而就在这时,宋凌突然想起从南方回来的药商嘴中讨论的那件事。

  “他不会是传闻中薛承煜养在家里的男人吧……”想到这宋凌不禁愣了愣,嘴巴张着却说不出话来。

  看着宋凌那副吃惊的模样薛承煜笑意更盛,显然这孩子并不知道他们的事情,安慰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并非你想象的那种,想必当时北上的商人会带些消息来。坊间传闻皆是不可信的,何况那是我与乔翦斗时乔翦散布出的虚假消息,更无可信价值。”

  宋凌努力尝试去理解薛承煜的话,凑到耳边小声问着:“那……你们是不是也……那个啊……”

  听了这话薛承煜嗤笑一声,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呆瓜小子还是这么不开窍,如果你成家了,夜里有佳人在侧,难道就不会做点什么吗?”

  然而未等宋凌开口,一旁的徐烺却是有些不乐意,假装咳嗽一声,让薛承煜别把话说的太明白。

  讨论到成家的事情宋凌竟有些脸红,涨着小脸断断续续答道:“我……我还没成家……舅舅正在为我说亲事……”

  紧接着话锋一转,继续问着:“听说你为了他不想再娶任何女人,那以后怎么办?薛家岂不是要后继无人?”

  薛承煜收到徐烺给的信息,不再将事情详细内容讲给宋凌听,只挑着重点说:“家里还有承毅,承毅已与洛家三小姐洛少倾订婚约,等我们回去便正是迎娶她。”

  宋凌并不知道洛少倾是谁,再加上他并不关注那些亲戚的感情问题,十六七岁正是少年心性,家中又有舅舅与兄长打理生意,不需要为生计发愁,自然是好玩乐。好在李温庭和他哥哥宋凇对他的管教并不松懈,没有让他成为翻版乔翦。

  “唉……真是搞不懂你们大人的事情,这一路北上甚是辛苦,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待舅舅回来我便让下人通知你们便好。”说完便站起身,带着下人离开了房间。

  等人都走后徐烺才将背的包袱放下,坐在薛承煜身边,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几口又放下。

  “不合口味吗?”薛承煜不解的问。

  徐烺摇了摇头,用手拄着脸,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高深的问题,过了半晌才开口:“这宋公子和兄长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只是为何不跟自家父母经营生意,还要和舅舅生活?”

  提起这个薛承煜的神色瞬间黯然下来,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他们兄弟的身世也挺坎坷的,原本是大家大业一场火烧了个精光,父母死在火海里,只剩他们两兄弟还活着。

  李叔叔看他们两兄弟可怜,便接到家里照顾他们,正巧自己也没有子嗣,让宋凇帮着他管理家族生意。两个孩子小小年纪便失了父母,若不是宋凇年纪大些,还照顾不了宋凌。”

  原来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不管是活得自在还是活的困苦,每个人都有难以回首的痛苦。

  相比这些失去父母的孩子们来说,薛承煜早年丧母的痛苦已经不算是什么大的痛苦,但是徐烺却是这些孩子中最为困苦的一个。

  乔家和宋家都是两个孩子,大哥的年纪要比弟弟,大许多,已经有能力能够照顾弟弟,而徐烺家里只有他一人,逃难时又与亲人走散,一个人无亲无故的来到江南,承蒙有他收留,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有时候薛承煜在想,如果老天爷不想让富人过得幸福美满便让他们身边的亲人死去,而穷人的日子已经过得那样困苦,为什么还要让他们经受亲人离别之苦,让他们在生死一线之间挣扎,这根本不公平。

  “这一路上我听人说这威海卫的海货味道着实不错,我吃不了海物家里也少买海货,你在我身边也不知海里的东西是个什么味道,等哪天带你去码头看看可好?”

  “能不能吃到海货倒不重要,只要承煜能带我去看海,我就满足了。”

  薛承煜嘴角噙笑,宠溺的捏了捏徐烺的脸颊,“好好好,我都听你的。一路上走的也累了,你收拾收拾就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说完便离开了房间,留下徐烺一人独自坐在屋子里发呆。

第58章 珊瑚手串

  在来之前薛承煜便给李温庭写信询问城中是否有古玩的商人,自上回给徐烺送礼物还是他成年的时候。

  之后忙于各种事务一直没来得及给徐朗做些什么,这次北上出游买些小玩意给徐烺做个惊喜。

  只可惜李温庭收到信后一直也没有给薛承煜回信,也许是等着见面以后再当面告诉他,结果却是这样巧妙的错过了。

  不过好在家中还有宋凌这个对城中各处熟悉不已的活地图,过去询问一下便可清楚。薛承煜问过下人以后,找到了宋凌的房间。

  等宋凌打开门看见是薛承煜后表示很惊讶,这人刚才明明说要休息,怎么突然又生出要出去的念想,还把他的宝贝扔在屋里,独自一人出去,此中定有猫腻!

  薛承煜似是看出宋凌的心中所想,凑在他耳边一阵私语,把自己的打算都说给他听。说完以后还不忘嘴角微翘,透露出一丝狡猾。

  宋凌虽然年纪尚小,但也不是不懂不懂情事的无知少年,对于薛承煜讨好徐烺的行为很是理解,只想了想便,给薛承煜提供了几处好的店铺供他选择。

  之后一想到自己左右下午无事,便带着薛承煜去那几家店逛逛,也是尽一下地主之宜。

  北方的四月天温暖舒适,轻风吹过带来淡淡的花香。早年间威海卫只是一个小渔村,经过几朝发展后加大运河修建,来往船只越加频繁,发展的速度也提高不少,城中建筑愈加完善,渐渐的也发展成为一个富足的城市。

  街上的小贩叫卖着自己摊位上的货物,薛承煜好奇过去看了看,都是一些民间常见的小玩意儿。

  若是依着徐烺看定是会喜欢,但是他自己却是不满意,这些东西在江南也是常见,不必舍近求远买一堆没用的东西带回去。

  走着走着宋凌想起有些不对,立刻停下来,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薛承煜,紧皱着眉头,陷入深深的思考。

  在他的印象里,五年前自己去看望薛承煜时,他刚刚因为沾染风寒高烧不退从而导致双腿失去知觉而瘫痪。

  当时薛老爷已经说这腿能治好的机会很小,可是现在薛承煜不仅能够站起来还健步如飞,丝毫不像是曾经瘫痪过的人,这样的惊天变化让他很是惊讶。

  “承煜哥,我记得你的腿不是没有知觉,要借助轮椅行走的吗?怎么现在又可以走路了,难道你康复了?”

  听到宋凌的问题薛承煜不禁嗤笑一声,笑道:“自然是康复了,不然我又怎会现在你面前?”

  得到答案以后宋凌脸上除了写满了震惊以外还是震惊,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里充满了不相信。

  薛正阳在江南算是小有名气的医者,只要是他说难以医治的病症基本上想治好是不可能的,而他儿子这双腿也是他自己医治多年也治不好的。

  能将薛承煜的腿完全治好还不留任何后遗症的医者医术定是比薛正阳高,说不定是哪位隐世神医。

  “是哪位神医医术如此精湛,此等疑难杂症也可做到药到病除,不留遗憾,真是令我佩服不已。”

  薛承煜对此只是笑笑,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外人只觉得他能重新站起来是上天保佑,是奇迹,却不知薛老爷和徐烺为了他双废腿耗了多少心血,废了多少时日。

  尤其是徐烺为了能更好的照顾他几乎天天为他扎针按摩,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让他重新站起来。

  若是按照世人对所谓“神医”的认识,徐烺成功的让瘫痪的人重新站起来,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神医。

  但徐烺的成功只是靠着前人的经验和永不放弃的毅力才实现的,最重要的前提条件并不是徐烺高超的医术而是他的毅力。

  “那个人不想让我告诉别人他的名字,他觉得这只是他的举手之劳罢了……”

  宋凌将震惊转化为崇拜,赞叹道:“如此高风亮节之人还真是少见,这更加深了我对他的好奇心。若有一日我能遇见这位神医,定当亲自请教他的医术。”

  薛承煜只低头笑了笑,不再跟他讨论这个话题,心想:若是徐烺自己听见有人形容他为神医,那小人不知该紧张到什么地步。

  成功的避开话题以后,宋凌带着薛承煜来到了他之前说的第一家店铺。

  城中开古玩店的人不少,只是里面的货物能评上是上乘之色的店家少之又少,还有许多是以造假为主,以假乱真的高仿制品,宋凌最后只选定了五家推荐给薛承煜去。

  敢开古玩店,收售古玩字画的人个个都是属貔貅的,一会儿坚持着只吃不吐的从业精神,外人来了定会欺生,尤其是欺负像薛承煜这样打扮的富贵公子。

  两人进了第一家店转了转,薛承煜并没有看上令他满意的东西,尽管老板再三挽留,多次下调价格,薛承煜仍旧选择离去。

  成色那么差的古玉也敢狮子大开口要他五百两,且不说那成色如何,就是那雕工还不如他刚学雕刻时做出来的东西精细,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之后宋凌又带着薛承煜去了之后的几家,薛承煜依旧是没有看什么东西,他只想给徐烺买一个小一点的物件,玉佩说手串也罢。

  但是这些店家里面的东西体积都太过于庞大,成色和制作工艺也不好,自然是入不了他的法眼。就在两人打算打道回府时,在第五家薛承煜终于遇到了想买的东西。

  第五家店铺的老板似乎是个老实人,没有像前几家老板一样眼里尽是贪婪,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欺诈顾客。那老板只是不规矩的迎上来,说了几句客套话便领着薛承煜在店里看看。

  薛承煜大致看了一下摆在架子上的物件,东西确实比前几家店都要好。

  但是没有他想要的,想要离开却又舍不得走,便多问了一句:“不知店家可否有手串玉佩之类的物件?”

  老板想了想,让伙计从后堂里拿出几个巴掌大盒子,道:“这些东西有的是有,但都不是古物,都只是些新做出来的东西,怕入不了您的眼。”

  “店家说笑了,东西还没看,总知我不会喜欢?”

  有薛承煜这句话老板也不再跟他多说,既然顾客要看他一个做生意的自然是要照顾顾客的需求,让伙计把东西展示给薛承煜。

  前几个盒子放的都是刚刚做好的玉佩,做工还算精细,只是那玉的材质并不是他所喜欢的。

  后两个盒子里各放了一串珊瑚手串,只不过一个是红珊瑚,一个是白珊瑚。

  那白珊瑚手串珠子的大小偏小,比较适合姑娘家带,而那红珊瑚手串上的珠子则大一些,还可以在手腕上绕上三圈,适各男子佩戴。

  红珊瑚每一颗珠子都是纯正的暗红色,若是徐烺带着它还可以显得他皮肤更白,颇为合适。

  薛承煜拿起手串放在手上掂了掂,问道:“这红珊瑚手串售价几何?”

  老板捻了捻他的山羊胡,看了一眼重量,沉重道:“我见您不是本地人,看在您与宋公子相识的份上,许多话我还是说开了的好,免得您觉得是花这些钱不值得。

  这手串是前几天新作的物件,珊瑚的成色也属于品种中的上等品,宋公子对珊瑚有所研究知道这珊瑚制品皆是论两卖的,您手上这串子重量不轻,最少卖您八百两,您看成吗?”

  未等薛承煜说话宋凌便抢先一步,替薛承煜答了:“老板可别小瞧我的朋友,他可是江南第一药商薛正阳之子,他家有的是钱。他可是鉴别玉石的高手,他若是觉得这手串不值这个价那是真不值价。”

  一听宋凌说这话薛承煜有些不悦,他出门不愿显富,一路上都是以节俭为主,宋凌这小子真是呆瓜一个,只一句话就把他的身份给揭露了,还把他说的像是纨绔子弟一般,让他不知该说这小子什么好。

  老板知道薛承煜的身份后不免一惊,但很快的恢复到正常状态。

  “恕小老儿眼拙,不识薛公子身份,还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实在是可笑……”

  薛承煜对此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深究,反而从怀里掏出几张银钱放在案台上,解释道:“这串珊瑚手串确实是串好串子,每一颗珊瑚珠打磨圆润,是足量的重量,不存在有偷减重量的行为,这八百两货真价实。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店家留步。”说完便拿着手串转身离去。

  宋凌不明白薛承煜为何这般着急。赶紧快走两步跟上,拽着他的衣袖,问:“是何事如此着急,不等老板把话说完便走了?”

  薛承煜抬头看天,根据太阳的位置计算约莫已经过了有一个时辰。

  他走时只跟徐烺说去去便会,这一去耗时却长的很,他怕徐烺担心这才着急回去。

  他的小烺算起账来可是认真的很,生气小脾气来虽然威力不大却总能把他治的死死的,谁叫他就爱吸这一口气,喝这一口醋呢。

  真真是“自作自受”罢了。

第59章 生意谈成

  薛承煜匆匆忙忙的赶回厢房,小心翼翼推开房门闪身进屋,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前看了看徐烺。

  此时的徐烺早已经睡熟,薛承煜回屋的声音并没有打扰他,依旧是睡的死死的。

  几天来的舟车劳顿让徐烺困得不成样子,难得能睡在床上自然睡的是熟。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睡觉喜欢靠着床栏上,盖着被子缩成一小团,软软糯糯的样子让薛承煜很是心疼。薛承煜十分小心的躺到床边,将徐烺搂在怀里,让他能睡得安稳。

  没过多久薛承煜也感觉有些累了,反正李温庭和宋凇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索性便不再多想,两眼一合睡了过去。这一睡可不得了,两人直接睡过午饭,等到快到晚饭点才醒。

  两人刚一醒门口便有下人前来叫他们吃饭,一问才知原来是李温庭为了能早日见到薛承煜将生意谈下,天刚黑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家,为的就是能给薛承煜接风洗尘。

  而宋凇也是许久未见薛承煜,自五年前一别再见到能重新站起来的薛承煜也是颇感惊讶。

  然而在惊讶之余他并没有像宋凌一般,哪壶不开提哪壶,去挖人家的伤心事,寒暄了几句便进入正题,开始商量有关生意上的事情。

  虽然宋家两位公子并非是李家人,但李温庭一直把俩人当亲生儿子对待,吃穿用度绝不少于自己,也算是个家里主事的人。

  宋凇今年二十七岁,做事跟他舅舅李温庭一样,一板一眼的从不差错。

  而李温庭也是一个快起四十岁的人了,但是由于驻颜有术,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不像薛老爷一样已经开始,生出银丝,渐显老态。

  李温庭作为长辈不像小辈一样只关心彼此的近况,而是关注南北商贸交易流动的趋势,好在新的一年里制定相应的方案,从而保证自己的稳赚不赔。

  薛承煜将江南地区的行情说给李温庭听,李温庭听完后有不免些发愁,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今年北方天气较往年相比寒冷,许多对温度要求较好的药材生长速度变慢,种植的时间也后移,说不定还会遇上减产的问题。

  但是转念一想,由于天气冷的缘故药材生长的时间较长,其药效也有所提升,吃药材的质量不下降,这未尝不是一个好事情。

  薛承煜了解到北方的状况也根据经验在合同协议上改了几笔,降低今年价格略高的药材的价格和产量较少的药材的收取量。

  做药商的要以把保证药材质量为主,若是采买不合规格的药材不仅会砸了自己的招牌还会闹出人命,本来人们对灾病就避之不及,再在医药上出了问题那就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难找活路了。

  薛家在江南地区名望颇高的原因也是如此,薛承煜不敢其他药商是否有如此高的觉悟,但在薛家是一直以此为经商之道代代传承,绝不做黑心买卖。

  等生意谈完后厨可把菜做好了,众人又少说了几句便上桌吃饭。

  李温庭为了迎接薛承煜让后厨做了一桌子菜,考虑到薛承煜是南方人李温庭还特意嘱咐厨子少放些调料。

  徐烺看到桌上各色菜肴眼睛都直了,这一路上在客栈驿馆吃的饭都不称心,每个地方的菜品各不相同没有对上胃口的。

  尽管他真的很想不顾形象的大吃一顿,但他作为薛承煜的人不能给薛承煜丢了见面,失了风度。

  薛承煜发现徐烺有些拘谨,亲自给他加了不少菜到碗里,凑到耳边小声说道:“喜欢吃哪个就夹哪个,别拘谨,吃饱是最重要的。”

  徐烺偷偷瞄了一眼一旁的三人,小心翼翼点了点头。他这个怕生的毛病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他在江南四年早已经将当地的乡绅富贵认清,每个人什么脾气秉性也清楚,不至于做些触人霉头的事情。

  而在这北方却不一样,他和薛承煜人生地不熟的,他不过是承了薛承煜的面子才能一起上桌吃饭,若是做出什么蠢事岂不要被人笑掉大牙?一想到这徐烺更加拘束,只吃着薛承煜加给他的菜。

  宋凇对薛承煜和徐烺之间的事早有耳闻,当时以为只是坊间的无稽之谈,薛老爷对薛承煜如此看中怎会同意他为了一个男人而终身不娶,今日一见才知那坊间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徐烺对薛承煜来说绝对不是一个男宠那样简单,更多的是像亲人一般的关心照顾,这倒是让宋凇颇感意外。

  “看样子他跟着你的日子不短,你这样宠他不怕有一日他骑到你头上?”

  听到宋凇这样问薛承煜嗤笑一声,答道:“我家小烺脾气好的很,向来不发火,更不会恃宠而骄,骑到我头上。”

  “这样听话……平日里没少好好调教吧?”

  薛承煜清楚宋凇所说的“调教”是什么意思,手上夹菜的动作顿了一顿。

  宋凇这人哪点都好,只是好奇心太强,经商这么些年也不知道祸从口出。

  这种私事拿到桌面上谈怕是有失体统,就是关系再好也不能这样开门见山的问。

  见薛承煜久不答话宋凇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说错了话,桌上的气氛一度尴尬,他看了一眼薛承煜,赔笑道:“吃饭吃饭,在这就像是在家不用拘束,想吃什么就夹,别客气。”

  薛承煜气量大,不跟宋凇一般计较,反倒是在一旁看戏的宋凌和李温庭心里急的不行。

  薛家可是他们李家最大的生意伙伴,在江南影响力巨大,若是因为一句玩笑话得罪了他,再惹得他断了生意可是得不偿失。

  李温庭迅速转移话题,道:“之前薛兄给我写信,让我待他安慰南下死去药商的工作已经办好了,每家每年补五十两,家中子女人也有人照顾,让他放心便好。”

  “有劳李叔了。当时获悉此事商会也颇感震惊,乔翦一己私欲不惜勾结山匪截杀药商,从而导致药商死伤惨重,简直是丧心病狂。裴会长念在乔翦对商会贡献不少的份上饶他一命,只是从商会中除名禁止从商罢了。”

  说到这薛承煜心里不免有些不痛快,在整件事情里薛家才是受影响最大的一家。

  枉死的药商和惨遭毒手的徐烺,还有那满城的闲话,这些损失可远比那一成红利多得多。

  然而即使这样乔翦仍旧不知好歹,觉得是裴会长偏袒他,当真是可笑至极。

  “那小子的名声不好,乔家的布纺生意最近也受了影响,一切的结果都是他自作自受罢了,不值得同情。”

  宋凇今晚在饭桌之上说了许多的话,唯有这句话还对薛承煜心意。

  的确,乔翦今日有如此下场皆是他自己作的怪不得旁人,何况自己从不与乔翦争抢风头,乔翦之所以会变成现在的模样也不过是他内心的贪婪欲望太重,以至于失了心性,走了歪门邪道。只是可怜了徐烺被波及,吃了不少的苦头。

  论事归论事,薛承煜可能忘记来威海卫的目的,问道:“我初来威海卫,对此地尚不熟悉,不知周边可有什么好风景可供欣赏?”

  要说到玩的方面宋凌必是一个好的向导,宋凌放下筷子想了想,答道:“在我们这到海码头看千帆过尽,日落月升,听涛声依旧可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过不了两天海市也要开市了,海市上拍卖各种稀奇古怪的珍宝,承煜哥若是想去我带你去便是了。”

  在海码头看日落月升倒是一个不错的提议,薛承煜对海市拍卖也有所耳闻,听说开市时热闹非凡,各类珠宝竞相争锋,是古玩爱好者的天堂。

  左右在威海也要停留几天,带着徐烺去那些地方转转看看也不是一件难事,痛快答应道:“那就按着里你说的办,到时就麻烦你给我们带路做一回向导了。”

  宋凌满意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高兴的说道:“乐意之至!”

  由于一直在说话薛承煜没顾得上给徐烺夹菜,等在想给徐烺夹一些时发现徐烺已经放下筷子表示吃不下了。

  薛承煜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发现徐烺吃的还真不少,一盘爆炒花蛤吃的精光,还有他最喜欢吃的红烧鱼也吃下去半条,此时正摸着吃的圆滚滚的肚子,坐在一边静静听着四人说话。

  薛承煜很佩服徐烺吃饭的速度,这样快的速度他也是许久未见,依稀记得徐烺上一次如风卷残云般吃饭还是在四年前救他回来的晚饭上。

  那时徐烺连着吃了三碗米饭在家外加两盘菜,吃到不能再吃的时候才停下来。

  等发现自己吃的太多了以后还可怜兮兮的看着薛承煜,生怕因为饭量大而被薛承煜赶出薛家。

  话说也说完了,也没有什么好再聊下去的。宋凌孩子心性也不管大人还未下桌他便先跳下桌过自己屋呆着。薛承煜吃完以后与李温庭讲了几句以后也带着徐烺下桌回房休息。

第60章 一往情深

  由于上午那一觉睡的有些多,以至于真到了晚上该休息的时候薛承煜反而睡不着了。

  而徐烺却不像薛承煜一般难以入睡,脱了衣裳在床上躺了一会便进入梦乡。

  薛承煜将身边的人儿搂进怀里,听着他有规律的呼吸声。

  从徐烺身上薛承煜得到了一个感悟,果然是无忧无虑之人才能睡的如此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薛承煜才开始犯困,连着打了两个哈气也不见睡着惹得他心烦。

  然而就在此时薛承煜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徐烺的小嘴正微微嘟起,那小模样可爱的很,勾着他低下头吻了一下徐烺。

  此刻徐烺并没有意识到他被偷亲的事情,只是随意哼了一声,往薛承煜的方向蹭了蹭,缩在薛承煜的胸口处不出来。薛承煜心满意足的继续搂着徐烺,渐渐的进入梦乡。

  等到第二天醒来宋凇和李温庭依旧是不在家,由于昨晚上着急回家,码头上的事情并没有完成,今日早早去码头处理完事务还可以观看一下日出于海的场景。

  徐烺睡够了就想着吃,吃完了便想出去转转,可惜这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出去转他害怕绕迷路,找不到回李家的路,只好去找薛承煜让他去求宋凌带他们出去玩。

  一提到玩宋凌可愿意带两人出去了,平时兄长和舅舅不在家,他就要在家里当看门人守着家里,以免有客到访不能及时照顾上。

  本以为这次薛承煜来也是这样,可没想到宠徐烺宠上了天,他说去哪儿便去哪儿想也不想的就同意。

  而他也沾了徐烺的光,若是等兄长回来问起为何偷跑出去时,也可以义正辞严的向他们解释清楚。

  最近这几天正值海运忙碌之时,海码头上更是热闹非凡。

  一批商船开走后,又会有下一批商船到达,来往的船只络绎不绝,运输的货物重量也是不小往往要两人合力才能抬下来。

  薛家有自己单独的药材运输路线,不管是从水路还是陆路都各有熟人。

  尤其是在江南的船码头上熟人更多,也唯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药材不会在运输上出现什么纰漏。

  薛承煜腿脚不便,不能经常去码头清点货物,多数是由人从码头上将货物运到府门口,待清点完毕后再入库,所以徐烺也没有机会跟薛承煜去码头上看海。

  船码头旁边是一处海岸,由于人们都忙于装卸货物,海岸上并没有多少人驻足停留,这倒是给三人提供了便利。

  海边风力较大,海风夹杂着淡淡的腥味从身边吹过,三人的衣角翻飞,头发也被吹的有些凌乱。

  即使是这样也挡不住徐烺观海的心情,从前在家乡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只知山外是海,却不知海的模样到底是哪般。

  有人说海是大一点的湖,更有人说还是一望无际的湖,徐烺不相信那些人所说的话,如果海是大一点的湖那为什么还要叫海呢?今日一见倒是证实了他们说的都是错的。

  大海潮起潮落,涛声不断,比那些静如死水的湖泊气势大了不少。

  再者说百川东到海,湖泊岂能松下所有的河流?那都是无知之人随口说的罢了。

  徐烺在沙滩上撒着欢儿似的奔跑着,从东头跑到西头又从西头回来。

  此时正好赶上退潮,沙滩上有许多贝壳留下,徐烺跑累了便蹲下身仔细挑着好看的贝壳留做纪念。

  只一会功夫徐烺就捡了不少的贝壳,那些贝壳各种颜色都有,大大小小的好看的很。徐烺向海边礁石的方向走了走,在石头下发现了一个不小的海螺。

  在老家时人们都说在海螺里能听到海底龙女的歌声。徐烺明知道这是假的,却也好奇的拿起海螺,放在耳边听了听,果然不出意料,海螺里并没有龙女的歌声。

  不过海螺的样子不错,拿回去当个摆件也不错,虽然薛承煜的书案上已经有许多小摆件,但是也不少放这一个的地方。

  宋凌看着徐烺这般举动不免想起昨晚在桌上谈论的话题,徐烺的脾气确实是好而且还很天真,他跟薛承煜一样,向来不与别人争些什么,别人愿意给他东西他便要着,不给也不强求。难怪薛承煜从不担心他骑到自己头上,这般乖巧是值得心疼的。

  “承煜哥,恕我多嘴问一句,你喜欢徐小哥什么啊?他不过是个普通人,也没有过人之处,你让他留在身边,不觉得他配不上你吗?”

  薛承煜低头笑了笑,拍了拍宋凌的肩膀,反问道:“你觉得我不是普通人吗?”

  “以你的身份起码要找一个地位跟你不相上下的,你养着他不过是好玩罢了,难道还有爱吗?”

  “宋凌,许多事情并非要以地位来衡量。我跟他在一起当然是因为有爱,不然我对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这么好图什么?

  小烺父母死于鼠疫,他又是黄河发水逃难南下的难民,当年如果不是我救他,现在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他在我家四年寸步不离的照顾我,若不是有他我的腿还好不了。

  是想若你是徐烺,你能对着一个瘸子四年如一吗?我救他命,他愿意陪我一生一世,我宠他难道就不是对等的吗?”

  薛承煜说了一堆把宋凌说的有些头疼,但是仔细一想好像此话在理,只是像他这种富家公子能看上这样的人实在是无法理解。

  “那你这四年也是一样对待他的吗?难道就没有想过找一个女人结亲?”

  薛承煜看了一眼仍在海边转悠的徐烺,嗤笑一声,淡淡道:“十四岁那年曾经有一门亲事,只是婚期将至时我的腿却瘸了。那家老爷怕我这个瘸子耽误他们家女儿的幸福,急忙退了亲事。

  那时候我猜测我的腿是永远也好不了的,与其耽误别人的幸福还不如终老一生,直至遇到徐烺才让我的生命有了光。

  这四年他是如何待我的我都记在心里,如今腿脚好了也不愿再与其他女人亲近,我今生只爱小烺一人。”

  听了薛承煜这样一番话他才明白什么叫做有其父必有其子,薛老爷一生只爱薛夫人一人,哪怕薛夫人仙逝十四年也未续弦。

  薛承毅也是一个痴情种,喜欢洛少倾四年也未变过心意。坊间都说薛家生出的儿子个个是痴情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宋凌,你老大不小了,这种事情你应该懂,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是不可以朝秦暮楚。你最爱的那个人不一定能陪你走到最后,但是她一定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她笑你笑,她哭你哭,你会因为她的存在而感到心安。”

  这些话是薛承煜得到的体悟,他曾以为自己已经死去的心不会在外任何人而跳动,唯有徐烺的出现才打破他的猜想。

  纵使我病痛缠身,你亲人不在,但我愿意守你一生一世,天风海雨,皆由我扛,不再有畏。

  徐烺捡贝壳也捡的差不多了,看着两人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上便走过去,问:“承煜,你有小袋子吗?我想把这些贝壳装起来,到时候给我父母看看。”

  薛承煜在身上翻找了一番并没有找到,比较小的袋子,唯有腰间的钱袋还能算是个袋子。

  薛承煜将钱袋取下,倒出里面的碎银两把袋子交给徐烺,“暂时先放这里吧,等回去了找其他的袋子装。”

  徐烺将手中一捧贝壳放进袋子里却只装了半袋子的一半,徐烺掂了掂贝壳的重量觉得有些轻,折回去沙滩继续弯腰挑拣。

  “他的父母不是感染鼠疫死在逃难的路上了吗?怎么还要带贝壳回去?”宋凌不明意义的问着。

  “他想家了……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回过家,等过几天我要带他回老家看看,完成他的心愿。”说完薛承煜便跟在徐烺身后,跟他一起捡着贝壳。

  宋凌知道薛承煜宠徐烺,可没见过这样宠的,况且能对一个男人四年始终如一也是不容易的。

  看着蹲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两个人,他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薛承煜这样不在乎世人言论而活着的人才是最为自在的,别人越是觉得离经叛道的事情,唯有尝试过了才知道到底值不值得做。

  世人对他的看法与他无关,更不会影响到他的生活,他好男风又如何?至少他对的起自己的心,对得起徐烺付出的真心。

  人,生而痛苦,若是不能做顺自己心意的事情那更是痛苦,何苦在浮生八苦上再加一苦。

  两人捡完贝壳并没有打算直接回李府,而是选择在外面吃,薛承煜想带徐烺看一看,日落月升,听着潮声依旧,陪他说说这一路的心路历程和往后的打算。

  虽然是一个小小的要求却为难到了宋凌,不在家里好好照看客人就罢了,还把客人单独留在海码头上,万一出了点事情他可是不好交代的。

  薛承煜对于宋凌的过度担心只是笑了笑,以他的身手普通的毛贼还是应付得过来的,当然要排除像徐朗这样的偷心贼。

第61章 成婚之誓

  成功支走宋凌之后薛承煜带着徐烺在码头附近的街道上转着,徐烺仍旧是买了一堆特色小吃抱在怀里,不断往嘴里塞着,仿佛吃在徐烺的生命力占了一大部分。

  薛承煜觉得徐烺这样没心没肺的活着挺好的,吃穿不愁还有他的庇护,好过普通人百倍。

  不过在薛承煜的印象里徐烺刚来薛家时还没有这样爱吃,这走到哪吃到哪的毛病好像还是他自己养出来的,好在他带的银两足够让徐烺吃饱喝足的。

  虽然徐烺吃了一路到小吃终是小吃不能完全填饱肚子,薛承煜领着徐烺来到一家面馆,要了两碗阳春面。

  两人不紧不慢的吃完了面,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是黄昏时分,等再走到海岸时太阳距西沉没有多上的时间,勉强算是赶上了。

  海边潮起潮落,下午走时还是退潮,到了黄昏却是涨潮。原先选好的的地方已经被海水淹没,两人只好再寻一处坐着。

  徐烺在海边选定一处大的礁石,那石头大的出奇,足可以容纳两三个人并排坐着,像他们两个都坐上去一定不会感觉到挤。

  夕阳逐渐下沉,出海打鱼的渔民也以归航,四周除了涛声以外再无其他声响。

  其实徐烺不知道薛承煜为什么突然要单独带着他来这海边看海,如果单独是觉得宋凌在身边会打扰到他们谈情说爱也就罢了。

  但现在薛承煜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让他摸不着头脑,莫不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开口,不好意思跟他说?

  只是薛承煜不愿说徐烺也不用问,反正有许多的话他迟早也会说的,只需要耐心的等待就好了。

  徐烺抱着怀里的小吃小口咬着,北方的糕点做的都有些偏干,吃的太快倒容易噎到。

  每当尝到好吃的又会给薛承煜递过去,薛承煜不吃的话逗着他吃,两个人活像小孩子一般。

  夕阳的光辉洒在两人身上,在彼此眼里对方都像镀了一层金光,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徐烺有许久没有长时间盯着薛承煜看了,虽然说这四年每天都能看到薛承煜的脸庞,但是今天却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

  本来就如雕刻一般的脸庞在夕阳的映衬下更显棱角分明,纤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而抖动,深邃的眸子像是午夜星光,熠熠生辉。

  虽然薛承煜已经二十一岁,但从整体上感觉他与并没有多大,身上没有了十七八的青涩气质,也没有太过老成的感觉。

  一晃过了四年,这四年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当初他以为薛承煜把他留下来无非是图个新鲜,当个宠养着,帮他干晚上所需要的事,等时间长了,玩腻了就会像乔翦那样将他赶出家门,让他自生自灭。

  然而薛承煜并非如此,他不仅爱徐烺,而且还爱他入骨,爱的极深。

  任何委屈都不愿意让他受,一丝苦也不愿意让他吃,只可惜在乔翦的事情上他还是疏忽了。

  在自己重伤的时间里徐烺从未见过薛承煜发过如此大的火,甚至在院子里摔了不少的茶杯,就连他最爱的那只茶壶也差点让他摔了。

  薛承煜从不将火气带回到屋里,在院子里把火气发完了在回到屋里看着徐烺心里就是一阵难受,小心翼翼的给他换药,喂饭。

  徐烺能感觉到薛承煜把他这一生的爱与关心都给自己,甚至把孔子的“君子远庖厨”扔到脑后,亲自煮梨水给他治咳嗽,还有为了满足他想吃饺子的愿望特意找出厨子学习。

  有时候徐烺在想为什么他就这样的无能,除了会给他添麻烦以外,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薛承煜对他的付出却不能在自己身上得到对等的回报,总会让自己觉得在哪些地方很亏欠他一样。

  但是转念一想他除了能把自己给他以外也没有什么可以再给他的。

  他没有家,没有亲人,孑然一身在这世上,他自己便是他的全部,他把自己的全部给了薛承煜,薛承煜也觉得是满足吧。

  太阳已经下沉到海面一下,只露一个圆角还在海面上,但是那光已经非常微弱。夜幕降临,海风也有所减小,海边已经不再像下午那样感到冷。

  薛承煜抬头看了看那一望无际的海面,问道:“小烺,你觉得这大海好看吗?”

  “还可以吧,大海的涛声好听,有点像你弹琴时弹的低音。”

  薛承煜低头一笑,从怀中把早已买好的珊瑚手串拿出来,带在徐烺的手上。

  “喜欢吗?”薛承煜充满期待的问着。

  徐烺刚一开始还没有认出那是什么,仔细辨别了一下才发现是珊瑚手串。

  那手串每一颗珠子都极其圆润,成色也好,不用问也知道价格一定很高,满意的点点头,道:“嗯,当然喜欢。”

  之后语气一转,疑惑的问:“你之前送我的东西已经很多了,怎么又送给我?”

  薛承煜嘴角噙笑,拍了一下徐烺的脑门,“这是我给你的彩礼,堂堂徐家大少爷娶人岂能没有好的彩礼?虽然不能办一场大的酒席来昭告天下你是我的人,但是我依旧能够在府里为你举办一场婚礼,就在承毅结婚那天,我们的婚一起结。”

  “真……真的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徐烺不敢相信的问着,他本以为薛承煜那天说这话是在玩笑,结果这并不是个玩笑,而是薛承煜早已经计划好的事情。

  “你是我薛家四年,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有许多事情都是薛家大少奶奶才能干的你都干了。

  我爹能让你管理医馆账目也是对你最大的认可,父子两人都认定你为薛家的“媳妇”你难道还想跑吗?”

  “我……”徐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虽然他早有准备,但是听到这种消息还是很激动。

  他其实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什么东西该得什么东西不该得,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薛承煜会以嫁娶之礼来娶他。

  “难道觉得不够吗?我这一生可就只会娶你一个人,而且不会在外面招惹其他人,不会像其他的花花公子一样三妻四妾,朝秦暮楚。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个。”

  徐烺低着头,搓着衣角,半晌才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承煜愿意娶我自然是愿意嫁的,只是我穿一袭红衣可能会不好看。”

  “我不在乎,如果你不喜欢凤冠霞帔,那我们就不穿,弄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婚礼,谁让天地知晓我们两个已经成婚。”

  见薛承煜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徐烺也不好再反驳,微乎其微的点点表示同意。

  只要薛承煜喜欢就好,他个人对此没有太大的要求。他始终便是为了薛承煜而生的,薛承煜说的做的决定他都会尽力满足。

  他生他活,他死他灭,这便是他对他的绝对忠诚。

  “如果我爹娘在天有知,知道我能有你这般对待也能在九泉下安心了。”

  薛承煜十分赞同的点点头,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拉着徐烺从礁石上跳下来,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跪下来。

  徐烺并不知道薛承煜这样做是想干什么,呆傻的站在一旁不为所动。直到薛承煜拉着他跪下时才跪到他身边,跟他一起双手合十对着上天。

  “天地为鉴,山海为证,今日我薛承煜携徐烺向天起誓,不管今后变成何种模样我都愿意与他长相厮守,愿与他白头到老,共度余生。愿上天能顺我此应,圆我此愿……”说完便牵起徐烺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共同对着天地拜了三拜。

  三次头磕完,徐烺登时哭了出来,薛承煜的眼眶里也有泪水在打转,四年了,他的这一天等了许久,这一次他终于不用顾及旁人的眼光对着上天说出这样的话了。

  世人觉我离经叛道,却不知此道是我心中最乐之道,就算坠入万劫不复也无法阻止我对他的爱。

  薛承煜将徐烺搂进怀里,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哭了,这是我欠你的,这一次我终于可以补回来了。”

  “承煜……”徐烺控制不住泪水,依旧哭得泪流满面,哽咽道:“今生今世……我也只爱你一人……不要离开我……”

  “我不走……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在这世间的……”

  薛承煜捧着徐烺小脸心疼的很,每次把他弄哭错都是在自己,但是这种苦尽甘来后的幸福来之不易。

  他们都在鬼门关上走过一次的人,承受住了世人的冷眼,反抗了家人的阻拦,也许在这世间唯有真正的死去才能够终止两人不变的决心。

  薛承煜不断抚摸着徐烺的后背让他平静下来,过了许久徐烺才停止哭泣,仰头看着薛承煜。

  月亮已经从海面下升起,淡淡的银辉照在两人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借着月光徐烺看清了薛承煜脸上的泪痕。

  徐烺直起身子,吻上薛承煜的额头,鼻梁,再到那张薄唇。

  他深情的亲吻着薛承煜,仿佛的要将他自己揉进他的骨血,只有这样才能永远的不分开。与此同时薛承煜也收紧怀抱,将徐烺紧紧圈在怀里不愿放手。

  我爱你,爱到骨子里。

第62章 奇珍异宝

  薛承煜和徐烺在海边停留了许久才回李家,为了不让李家人看见他哭红的眼睛,徐烺一直紧紧跟在薛承煜身后,低着头躲着三人的目光。

  李温庭作为长辈甚为担心薛承煜的安危,生怕他在出什么意外,要是薛承煜再晚一刻钟回来他都要派下人去找了。

  好在是回来了,他也可以安心的休息了。由于明天有海市要去,两人回了屋子便熄了蜡烛上床休息。

  第二天早上薛承煜和徐烺穿戴整齐,跟着宋凌早早的来到举办海市的地方排队等候入市。

  所谓海市其实是一个网罗五湖四海奇珍异宝的拍卖行,海市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价高者得,相传在海市上曾有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被提到要花一个金锭才能买下的价格,可见来参加海市的的不是王公贵族便是富豪乡绅,家里没有些积蓄是是连门都进不去的。

  海市举办的地方在临近海边的一座巨大的三层阁楼里,这三层阁楼所竞拍的东西也和不同,一楼是各种瓷器,二楼是珠宝玉石,三楼也是拍卖楼,专供竞拍者竞拍使用。

  薛承煜跟徐烺和宋凌在一楼转了一圈,虽然有许多瓷器看的上眼但是买回家也无用,白白浪费钱财还占车的地方,得不偿失,很快的移步到了二楼。

  到了二楼可谓像是到了宝库一般,这种珠宝玉石应有尽有,各种成色的珍珠都快让徐烺看的眼花,其中有一家桌上放着一盒金色的珍珠,徐烺没有看见过金色的珍珠,拉着薛承煜过去看。

  “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金色的珍珠,好漂亮啊!”徐烺惊叹道。

  虽然薛承煜见过金珍珠但没见过这么大的珍珠,产珍珠的蚌活了定有十年之久。

  不然产不出这样无需打磨,色泽高亮,圆润光滑的珍珠。薛承煜拿起一颗看了看,觉得真是好物后问徐烺:“想要吗?”

  徐烺对金珍珠只是好奇,谈不上喜欢,何况他一个大男人要珍珠做什么,不过洛三小姐也许会喜欢这样漂亮的珍珠。

  “我不用,承煜给洛小姐买吧,就当做是给二少爷的贺礼。”

  薛承煜听了徐烺的话后觉得此话在理,洛少倾和薛承毅结亲这在整个江南来说都是一件大事,若是自己不送上像样的贺礼也太说不过去了。

  只是这偌大的金珍珠不给徐烺留一个总觉得不好,想了想,拿起一个珍珠问:“老板此珍珠价值几何?”

  那老板看薛承煜身穿富贵,但又看见薛承煜身边有宋凌护着,就算是有心抬高价格也不敢说出来,偷偷的看了一眼宋凌跟薛承煜坦白道:“此金珍珠乃珍珠中的上品,是可遇不可求的,此珠五十两一珠,您要是想要这个给您便宜些,收您四百两。”

  “四百两?老板您这真是天价,此珠在东海不过三十两一珠,而且色泽有过之而无不及。

  况且此珠产于渤海,来往运输的费用也不多,哪怕是拍卖价也不到四十两,中间多了多少水分您自己清楚吧。”

  听到薛承煜这样讲老板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富家公子并非是个好糊弄的人,他的每一句话都说的极为有理,让人无法反驳。

  这渤海所产金珠还真不如东海产出的金珠一般好,但是若是真按着薛承煜所说的做他岂不是要做赔本买卖,大家都是商人亏本的买卖自是不愿做的。

  “既然公子是行家里手,还请公子自己开价码。”

  薛承煜也不是那样着急的人,又在摊位上挑了挑,拿起一块原石,问:“这块昆仑玉何价?”

  老板没想到薛承煜还会拿那块昆仑玉原石,那块原石是他的压摊之宝,原是想摆在摊位上吸引一下来客的注意力。

  再说这块玉的品型不好,皮厚玉少,做不了大件物件,只能做个玉佩之类的挂饰却又因为玉中有裂缝,许多雕刻师都不愿要,今日薛承煜问询价格他才意识到这块破石头算是有了出手得机会。

  “这石头成色不好,您要是想要我一百两卖给您。”

  “成交。”薛承煜痛痛快快的掏出五百两银钱交给老板,道:“金珠的价钱就按您说的算,这是五百两您收好。”

  老板点完钱客客气气的将珍珠和原石包好递给薛承煜,笑着送三人离开摊位,心想:这公子看起来像是个行家,却是和棒槌,那样的原石也要是不是脑子不好,果然富人和富人都是一路货色。好在珍珠没赔多少,也算是赚了。

  不得不说这个老板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薛承煜并非是看珍珠的行家,他只是和玩石头的行家。

  薛家码头有人,上好的金色东珠又不是没见过,若非是今日来海市不买些东西不好回去交差,何苦大老远走一趟带珍珠回去,无非是徐烺看上了喜欢才买的。

  而这昆仑玉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此块玉虽然样子不好看,且裂纹横中不易雕琢。

  但是不管是何种玉石在薛承煜手中都可以雕的完美,薛承煜的手艺可不是一般人能学的来的。

  宋凌对薛承煜的行为看破不说破,海市有海市的规矩,薛承煜也有薛承煜的规矩,薛承煜的规矩破了,海市的规矩没破但是却赔了不少,这样一算还是薛承煜赚的多些。

  三人绕完二楼,刚打算去三楼的拍卖行去转转,刚到门口就看见门上写着“欲进此门,先交奇珍异宝。”

  徐烺不明白这样做的目的,问:“进来的人都是来买东西的,为什么还要送东西出去?”

  薛承煜笑了笑,拍着徐烺的肩膀,道:“所谓海市就是一个大的中转地,天南海北的东西只要你能想得到他这里都有。你想要买到好一点的东西就要用自己身上带的好东西换,若是换的东西比自己带的东西价高则是赚到,价低则是赔了。”

  徐烺想了想刚才薛承煜买金珠的时候和那块成色不好的昆仑玉,总觉得是赔了,为难道:“承煜买金珠的时候不就是亏了吗?为何还要买?”

  薛承煜早猜到徐烺会这么问,轻松的答道:“小烺不要小看这块石头,这块石头看着不好但是隐藏的实力却不小,等哪一日我将他雕出来就只道它有多好看了。”

  徐烺点点头,并未继续接话下去。三人又在海市转了转,没有什么好买的东西以后准备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薛承煜算了一下归期的日程,时间还算是充足,只是需要今日就动身去徐烺故乡。

  “宋凌,等回家以后你待我跟你舅舅说一声我走了。”

  宋凌对于薛承煜做的决定很是不解,不明所以的问:“这么着急做什么?好歹等我舅舅和兄长回来再走,这样才能让我们尽地主之谊啊!”

  薛承煜低头一笑,推辞道:“不用了,我此次来最重要的的目的是带小烺回家看看,其他的不重要。我知此事你为难,但是我必须这样做,你多担待些。”

  宋凌虽然还想劝薛承煜留下来,但是看薛承煜如此坚持又不想拂他的面子,徐烺对薛承煜多重要他是清楚的,只要是有关徐烺的事情薛承煜肯定是放到重中之中的。

  而且还是那种不完成绝不死心的那种,这样的痴情人,当真难寻。

  “既然你这样坚持我也知留不住你,那你好歹给我舅舅留封书信再走吧,省得他又怪罪我。”

  “好……”

  三人加快速度,快步向李府走,此时车夫也已经将马匹喂足草料,徐烺回到屋里收拾一番,将行李收拾妥当薛承煜的书信也写好,万事俱备唯剩启程。

  宋凌为了送薛承煜走特意备马将两人送上官道后才离开,薛承煜对着宋凌的背影笑了笑,小声说道:“这个呆瓜小子还是这样的呆,看不出我想多跟你亲近。”

  徐烺手里摆弄着那块很丑的原石,想也没想的接着薛承煜的话音走,“我每天不都陪在承煜身边吗?还想我什么?”

  薛承煜从徐烺身后抱住他,玩着他的头发,轻轻咬了一下徐烺脆弱的耳垂,笑道:“当然是想抱着你,天凉,抱着暖和些。”

  徐烺对薛承煜这个借口无话可说,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冷的向他的怀里蹭了蹭,把自身的温度都传给薛承煜。

  薛承煜看徐烺玩那块石头玩的兴致颇高,随口问着:“小烺下个月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徐烺想不出要什么东西,每一次过生辰都是薛承煜给他准备的东西他无欲无求,薛承煜送什么他就收什么,“还是老样子,承煜送什么我就要什么。”

  “嗯,那我就随意准备了。”

  徐烺摆弄了半天也没有看出这块石头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不解的问:“承煜已经有许多的奇珍异宝了,为什么还要买?”

  “当然是自有用处,小烺还是在车上多休息休息吧,免得又像之前一样困的睁不开眼睛,这一次要是道了地方不醒我就直接回家了。”

  “不要,承煜不能说话不算数,我去休息就是了,承煜定要叫我!”

  薛承煜宠溺的点点头,收紧了胳膊将徐烺圈入怀里。徐烺没过多久就靠着薛承煜的肩膀睡过去,此时薛承煜偷偷的低下头在徐烺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小声说道:

  “所有的奇珍异宝都比不过你的价格,你是无价之宝,是我薛承煜最爱的人。”

第63章 重回故乡

  从威海卫到徐烺的故乡走官道要走三天,之后还要走一天崎岖的小路才能到。

  三人又是经历了一路颠簸,徐烺虽然很困但却很开心,归家的愉悦之心难以掩盖。

  下车时徐烺根本不用薛承煜提醒,掀开车帘立刻跳下车去。也不管薛承煜是否跟上来,径直的跑向村子大门口。

  明明是几步道的距离徐烺竟也觉得是如此的漫长,家长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村口有一个两人合抱粗的老槐树,树上面吊着一口巨大的钟,徐烺记得当时发水时这口钟不停的在响。

  本以为这株槐树也会因为洪水的冲击而被冲倒,但是它依旧好好的立在村口,依旧看着来往的村民。

  在槐树不远处有一片花田,在徐烺的印象里那片花田原先中的都是些平凡的花种,花田的主人是一名花匠,在当年逃难时被大水乱走,死在洪流之中。现在那片花田中的全部都是向日葵,向往着太阳和新生。

  从村口向村里走去一路上的房屋都与徐烺走时相差甚远,许多房屋是新盖起的,一个个看起来很是崭新。

  徐烺记得在发水时许多家的屋里都被冲垮了,新建的房屋许是官府帮着建的。

  在徐烺印象里他原来的家是靠山脚的,当时发水时应该没有被水冲到,一想到这里徐烺便小跑着向家跑去,路上有不少村民看见了徐烺皆是很惊讶的表情。

  徐烺气喘吁吁的跑到家门口,映入眼帘的是满眼破败之像。

  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晾晒药材的架子更是东倒西歪的倒了一地,主屋的楼顶也因多年不曾修葺而塌了一半。

  当徐烺拔除院子里的荒草进入院里,轻轻的一碰屋门口,木门便发出“吱嘎”一声,等门打开后门梁突然掉下,砸在地上激起了不少尘土。屋里也是一股发霉味,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可以看见升腾的灰尘。

  徐烺看完了如此破败的家迟迟没有进去,他早时还以为他的家还在,但是现在看来他的家早在四年前就不在了。

  也许他不该回来,明知家中破败还要让薛承煜来看,这不明显是自己给自己伤口撒盐吗。

  与此同时薛承煜也及时赶过来,看着徐烺如此难过薛承煜走到徐烺身边,搂住了他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已经过去了。”

  徐烺失落的摇摇头,伏在薛承煜的肩头,心里已经难过的不行,曾经朝思暮想的家早已经不是他记忆里的那样,除了破败就是破败。

  家门前那颗老树也早已枯死,只剩下树干还顽强的矗立在地面上,但是树干里已经空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倾倒,再难寻痕迹。

  正当两人对着故居感叹时门口缓步走来一位老人,那老人眯着眼睛勉强认出了徐烺的身影,试探性的叫着:“徐家小子,是你吗?”

  徐烺听到有人叫他回过身一看不免一惊,原来是隔壁的王奶奶,原来她还活着!

  “王奶奶!”徐烺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了王奶奶。

  四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家乡的老熟人,而且还是当初对他最好的奶奶。

  之前在家里父母对徐烺并不关心,因为徐烺学习东西学的速度慢而被父母不待见,就连医庐曾经也不想让徐烺接手。

  在徐烺的父母打骂徐烺时多半是王奶奶上前劝阻,徐烺的爷爷奶奶死的早,王奶奶是对徐烺最为关心的人,经常给徐烺做些好吃的。在徐烺的心里已经把在奶奶当做自己的奶奶,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发水逃难后徐烺跟着父母带着王奶奶南下逃难,路上王奶奶跟徐烺一家走散了。

  路上徐烺曾想说服父母去找回王奶奶但那时父母执意离开,对王奶奶不管不顾,为此徐烺还跟父母的争辩,但那也无法改变父母的决定。

  在逃难的路上徐烺一直惦记着王奶奶的安危,也不知道她那样大的年纪能不能挨过这一劫。

  然而也许是好人有好报,王奶奶对徐烺的照顾的上天看到了,在保住了徐烺的命以后也保住了王奶奶的命。

  王奶奶见回来的人真的是徐烺以后摸着徐烺的脸,认真的看了看,惊叹道:“还真是徐家小子,你还活着啊!快让奶奶看看!路上还遇到了鼠疫,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对!我还活着!我跟我爹娘南下,爹娘因为给人治病死在路上了,我就跟着南下的商队去了江南,然后让我家公子收留,勉强活了下来。”

  “公子?哪家公子?”王奶奶不解的问。

  “就是我身后的那位。”说完就向薛承煜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薛承煜明白徐烺是在给他的邻居介绍自己,缓步走过去,对着王奶奶一鞠躬,有礼貌的介绍自己:“在下薛承煜,见过奶奶。徐烺曾经向我提起过您,承蒙您对徐烺的照顾,才能让我遇见像徐烺这样好的人。”

  王奶奶抬起头看了看薛承煜,见薛承煜生的贵气又觉得薛承煜对徐烺这样好,赶忙握住了薛承煜的手,道:“小烺父母对他不好,也不重视他,这孩子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瘦瘦小小的个子,长的也不出众。孩子命苦,能得贵人相助实是不容易,还望贵人多多照顾小烺。”

  薛承煜低头一笑,拍了拍王奶奶的手安慰道:“小烺在我身边您就放心吧,我定小心呵护,不让他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王奶奶长长的舒了口气,默默的看了一眼徐烺,“那就好,那就好。老身年纪大了,不能总陪着小烺了,以后就要靠着贵人照看小烺了。”

  “嗯,我会的。”

  “奶奶你不用担心我,我家公子对我很好的,在他的照顾下我还长胖了。他家里也是开医馆的,人家医术比我高,收我为学徒,让我在他家的医馆里当账房先生,每月的银钱也有许多的结余,日子过的也不错。哦对!前几天我跟我家公子去看了大海,给您带了一些贝壳回来。”说完就从腰间接下钱袋,将里面的贝壳倒出一些,交给王奶奶。

  “小烺,你跟王奶奶许久不见,定有许多的话要说,奶奶不方便长时间站着,你们去屋里讲吧。”

  “对啊!”徐烺后知后觉,扶着王奶奶向家的方向走去,“奶奶,我给你讲我这几年来发生的事情吧,挺多有趣的呢。”

  “好啊,奶奶可以听小子讲故事呢。”说完便牵着徐烺的手慢慢走着。

  薛承煜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感觉到一丝幸福之感,徐烺因为逃难而离开家,路上失去父母,孑然一身,原以为徐烺真的会无人牵挂,如今看来还是有人在心疼他的。

  薛承煜并没有跟着徐烺去王奶奶的家里,而是自己在村子里绕了绕,期间他看到了徐烺所说的参天大树,也看到了宁静的池塘,游鱼在池中无忧无虑的游着。

  村庄整体上恢复的不错,很多破旧的房屋已经拆掉,取而代之的是相对崭新的房屋。

  徐烺所住的村子民风淳朴,并不像许多交通闭塞的村落里欺骗生人和敌对生人,村民们知道是薛承煜救下徐烺时都很是感动。

  而且还大开方便之门留薛承煜住下来,这不仅是对薛承煜的感激也算是对早年徐烺医治他们做个回报。

  薛承煜在村里一边转着一边获取关于徐烺幼年时的相关事情,才发现徐烺当时不被家里人待见的原因。

  具一位老人家讲徐烺刚出生时并非足月生,模样也小,人家稳婆都说这孩子活的费尽可徐烺的爹不愿意放弃这个男孩一直养着,却没想到这个孩子一直没有长成他想要长成的样子。

  在父亲眼里徐烺是个反应迟钝,学习困难的无用废物,不管他怎样教导徐烺,徐烺的进步都很小,甚至还变得窝囊怕生,除了会认清草药去山上采药以外就连一个简单的染了风寒的什都治不了,父亲嫌他无用不断打骂他的而娘亲也是无知村妇只知道与丈夫一起说徐烺,而不知他们的教育方式错误才是耽误徐烺成才的原因。

  在得知这样的消息以后薛承煜竟然觉得这样的父母死在鼠疫上也算是死得其所,原本就是鼠目寸光,没有远大的见解,还险些弄死了一天一个医界奇才这样的人死了也不觉得可惜。

  薛承煜也是第一次觉得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可恶之色之人,何况这医者医的是人身上的病痛,而不是人心,许多的东西是医者救不了的。

  徐烺回故乡是带着对故居的思念,如今残破不堪想必已经是死了心思,在这里虽然有很多东西值得留恋但是那也已经是过去式了。

  现在的徐烺身边有薛承煜,他可以一直陪在徐烺身边,更好的呵护他,爱护他,把他父母所欠下的一并补给徐烺。

  正当薛承煜向南方方向走路去时,一群大小不一,零零散散的坟堆,出于好奇薛承煜走过去看了一眼墓碑,上面写着“徐氏亡故地”让薛承煜感觉很是扎眼。

第64章 心中之话

  薛承煜慢慢走到那块坟头看了看,那是一块不小的老坟,虽然坟头上的杂草不多但也看不出有人来经常祭拜。

  坟前的墓碑只是一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木板,上面就只写了“徐氏亡故地”,其他任何多余的字迹都没有,看起来很是孤单。

  墓碑上的字看起来像是一个会写字的人写的,但是在薛承煜眼中看起来还是歪歪扭扭,不成规矩。

  虽然他很想把墓碑上的字重新写一遍,但是这样很不合规矩,若是拆了墓碑怕是要惊扰到亡魂,徐烺何其孝顺,自己要是这般做定会让徐烺难过。

  薛承煜仔细看了看墓碑上的字迹,上面的墨色因为风吹雨淋而变得浅淡。

  薛承煜从不远处的人家里借来了笔墨,蹲在墓碑前仔细思考着该如何改写墓碑上的碑铭。

  好在墓碑的字迹不是很清楚,薛承煜改写字体并不是很难,薛承煜将“徐氏亡故地”仔细的描了一遍,又在墓碑反面写上了徐烺父母的名字,之后还写上了衣冠冢的备注。

  由于得了鼠疫的原因许多人的尸体是不准就地就地掩埋的,多数是一把火烧了什么都留不下。

  再加上徐烺的父母死在南下的路上徐烺其他逃难的人逃难都来不及怎么会将路上的无名尸体带回故乡。村子里给亡故的人建的坟墓多半是衣冠冢,只留下和牌位留给后人瞻仰。

  等着薛承煜写完了墓志铭,刚一抬头就看见一名女子拿着花向徐家的坟地走来。

  那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年纪与洛少倾相仿也就十七八岁,生的柔柔弱弱的,来到坟前似乎是来拜祭徐烺的父母。

  “姑娘是来看徐伯父的吗?”薛承煜轻声问着。

  那姑娘走到坟前,将花放在墓碑前,跪下来对着坟磕了三个头,“嗯,我是来拜祭他的,本以为徐家的人都离世了,我才一直在帮忙照看着这块坟地。”

  薛承煜没听过徐烺给他讲过有关家乡里的人际关系,只听过有关王奶奶的事情,薛承煜不知这姑娘与徐烺是各种关系,疑惑的问:“在下未曾听小烺讲起过他的过去,不知姑娘与徐家有何关系?”

  “徐叔是我的恩人,他对我有救命之恩。当年在逃难的路上我不小心染了鼠疫,多亏有徐叔救治我才能活下来……

  只是徐叔和徐姨也因此染了鼠疫,虽然把我治好了但是他们也去世了……

  我一直想要回报徐叔的救命之恩,等洪水过去回到家里以后在此立碑,希望有一天徐家哥哥能回来……

  可是一连过了三年徐家哥哥音信全无……无奈之下只好当徐家哥哥也是死了……才在这里填上徐家哥哥的名字……没想到他还活着!”那姑娘说到这眼里是热泪盈眶,似乎是等了徐烺许久的样子。

  “那这墓碑上的题字也是你写的?”薛承煜诧异的问。

  那姑娘微微点头,道:“是我写的,我的字是徐叔教的,然而写的不好家里又没钱,不能给他写个好一点的墓碑,若是让徐家哥哥看见了定会笑话我的。”

  “何来笑话一说?”

  “曾经徐叔一同教我和徐家哥哥,徐家哥哥的字写的比我好多了。人家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我偏不服输,定要与徐家哥哥比上一比。

  因为徐叔说只要我的字比徐家哥哥好看了我就能嫁给他……接过徐家哥哥一去就是四年……我早已经嫁人了……”那姑娘说这话时神情黯然,似乎是觉得没有嫁给徐烺而感到难过。

  薛承煜听到那姑娘已经嫁人以后心里莫名的愉悦,本来还以为他要遇到一名对手,却并非如此。

  “原来如此,姑娘放心,小烺已经是我的人了,他过的很好。”说完便站起身离开坟前,只留下姑娘一人还在坟前发呆。

  薛承煜慢慢地走到王奶奶家门口,正巧徐烺也与王奶奶讲完话,看见薛承煜过来便走过去,拉着薛承煜向父母的坟墓走去。

  徐烺从王奶奶那里得知在村角处有安置亡故者的地方后立刻马不停蹄的去赶过去看,薛承煜本还想告诉他自己已经去过了坟地,重新写了他父母的墓志铭,并且还遇到了曾经要嫁给他的女人。

  但是这些话他终是没有说出口,何必去扫徐烺的兴致,这些东西他能发现就发现了,看不见也算是命中注定,他也不差徐烺这一丝一毫的感动。

  等两人走到墓前之前那个前来拜祭的姑娘已经离去,徐烺看见墓碑下的花一时有些惊讶,接着他又看见了墓碑上未干的墨迹,他疑惑的看了看薛承煜,问:“这都是承煜做的吗?”

  薛承煜也不愿欺骗徐烺,真实的还原了当时的场景:“并不是,我来时遇到一位姑娘,那位姑娘给你爹娘上坟祭拜,我只是重新写了一下墓志铭而已。”

  “姑娘?”徐烺诧异的问,“我在家乡没有什么交情深的姑娘,我没有几个朋友的……”

  “那位姑娘可是说如果写字比过你你爹就把她嫁给你,人家姑娘可是很愿意嫁给你呢,你怎么能忘了人家?”薛承煜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酸味,似乎是吃了人家姑娘的醋。

  徐烺显然没有想到薛承煜说的那个人是谁,一头雾水的看着薛承煜。

  徐烺见薛承煜仍旧吃醋的模样似乎想起来什么,“我知道是谁了!那句话不过是我爹生气时随口一说的,不能作数的,而且当时在路上她染了鼠疫是我爹娘救的她……”

  然而没等徐烺说完话薛承煜就插嘴:“那这样不更应该以身相许等你回来吗?”

  薛承煜吃起醋来比徐烺的劲还要大,似乎是非要徐烺给个说法,其实薛承煜这样是在逗徐烺。

  当得知这个消息以后薛承煜似乎明白了当时徐烺吃他为琴姬姑娘赎琴时的醋意是如何来的,原来深爱一个人就不会想跟任何人分享他,不管是他的曾经还是他的现在。

  薛承煜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相对于徐烺他只是想保护对徐烺的曾经他已经了解的够多了。

  许多徐烺不愿意说的东西就是他不愿意回忆的事,就像是父母对他恶劣的事情皆是不愿说的。

  也许在徐烺心里觉得,他的父母之所以会这样对待他,皆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薛承煜见徐烺为难也不再逗他,浅笑着拍着徐烺的肩膀,道:“行啦,我是在逗你玩的,快去拜祭父母吧。”

  徐烺狐疑的看着薛承煜,觉得他今天很不正常,薛承煜许久没有突然生气之后又突然变脸了。

  看样子许是那姑娘的出现在薛承煜的心里还是有一道难以跨过的梁。

  不过两人其实也差不多,薛承煜早年间也有婚约,不过也是作废后才喜欢上他,两个人都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的不是。

  “我去那边站着不耽误你和爹娘说话了。”说着薛承煜就要走,却被徐烺拉回来。

  “这里无非是一个衣冠冢,只有我父母的衣物罢了,承煜留下也无妨。何况我还想给我爹娘将你介绍给他们……让他们知道儿子活的不是那么辛苦……”

  “好。”薛承煜拉着徐烺双双跪在坟前,对着衣冠冢磕了三个头。

  “徐伯父,承蒙您的教养才能让我得到如此好的人。虽然您总是对小烺打骂但是他并不恨你们,在他心里你们是他的天。

  流落到江南时被我收留,我对小烺一见钟情,真心相待,百般呵护。

  虽然我这样做太过自私,但是我与小烺是真心相爱,徐烺在我身边也可以得到最好的照顾,您和伯母泉下有知定会谅解我心。”

  徐烺被薛承煜这样说话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对着墓碑又是重重的磕了一下,“爹娘,恕孩儿不孝,不能传承徐家子嗣……我与承煜相爱四载,大风大浪都走过了,今日重回故地就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件事……

  我们承受住了世人的冷眼议论,也知此事为天下之大不韪……承煜不在乎我的身份……不在乎我的地位……他想要娶我……虽然我不能名正言顺的地位……但是我也愿意跟他在一起……天风海雨,永不回头!”

  徐烺又将腰间的钱袋解下,将袋子里面的贝壳倒在坟前,解释道:“爹娘,你们一生都不曾看见过海,也不知海是什么模样,前几日承煜带我去看海了。真正的大海大的很,根本不像是教书先生说的那样是大的湖,大海潮起潮落,涛声不断,比毫无波澜的湖泊气派的多了。

  这些贝壳也是从海边捡的,各种各样的都有。爹娘,你们知道了以后可不要觉得我还是小孩子……我已经长大了……许多事我能做决定了……”

  说到这徐烺似乎是在哭,眼角处不断的有泪水滑下,也是的,阔别家长多年,一朝回到家长又见老人,自是有太多的回忆浮上心头。

  那些记忆都是关于与父母生活的点点滴滴,是不管过多久都不能抹去的记忆。

  “爹娘……我不能陪你们太久……也许是明天或者是后天我就要回去了……只是这一回去就不是何时能归……你们在地下不要担心我……我过得真的很好……很好……”

  徐烺哭的泣不成声,薛承煜见他这般难过便一把搂住了他,抚着他的后背安慰着。他的小烺总是这样爱哭,总能惹得他心疼。

第65章 夕阳西下

  徐烺在父母的墓前越哭越狠,薛承煜抱着徐烺,任着他哭的撕心裂肺,这种多年不见父母最后只能依靠坟墓寄托哀思的心痛,薛承煜能懂。

  徐烺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仿佛哭的快要断气。

  四年了,他终于回归到家乡,看了他父母的坟墓,哪怕是衣冠冢也比无家可归,不知根在何处的好。

  薛承煜看徐烺哭的上不来气,不断拍着他的后背,帮他疏通呼吸,慢慢地徐烺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哭的也不像刚才那样大声。许是发泄完了,心里就没有那样痛了吧。

  等徐烺哭完薛承煜捧起他的小脸看了看,眼睛都快要哭肿了,睁着红红的眼睛像是小兔子一般,软软糯糯的样子让薛承煜十分心疼。

  这个男人不管是在幼年还是在成年,这些年来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与父母的生死分离,被乔翦的虐待和世人的冷眼。

  明明应该是一个被人呵护的人却总是在被欺辱的边缘游走,好在有薛承煜,他才能过的好些。

  薛承煜抬手拭去徐烺眼角的泪痕,安慰道:“逝者已逝,这么多年了想必爹娘早已经安息了……你这样倒是让他们不安心……”

  徐烺不自觉的抽了一下鼻子,面对父母衣冠冢他还是有些哽咽,但是薛承煜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自从他跟了薛承煜后日子过的也好,不用担心自己的吃穿用度,薛承煜更是四年如一的爱他,他还有什么好哭的呢,像他这样哭哭啼啼的模样若是被父母知道了更是会觉得心烦的吧。

  两人在衣冠冢前停留了许久才离开,等徐烺在抬头看天色时已经快到太阳落山的时刻,徐烺大致的算了算他们花费的时间,最少有两个时辰,不过这两个时辰能陪着爹娘说说话也是好的。

  由于村子不大没有客栈之类的地方可以留宿,徐烺想了想最后只能委屈薛承煜一同睡在王奶奶家里。

  王奶奶的儿子也是因为发水逃难而下落不明的,直至今日也未曾传回过消息,怕是已经客死他乡了。

  她儿子的房间空着,正好可以让薛承煜和徐烺两个人住下,王奶奶平日里就心疼徐烺,今日难得有事相求定当尽力相助,收拾了一番将屋子腾了出来,收留两人住下。

  徐烺怕薛承煜睡的不舒服还提议多盖一床被子,但是被薛承煜拒绝了。

  薛承煜是打算怎样简单怎样来,不想因为个人的原因从而影响王奶奶的生活,况且他只来着一两天就这样打扰人家实在是不好的。

  徐烺见薛承煜如此坚持也不再让王奶奶找被子,只在床褥下放了些干草,以免潮气上泛让薛承煜的腿受凉。

  两人经过几天的奔波来不及吃上几顿好饭,难得到了村子却因为村子穷拿不出什么好的东西来招待薛承煜,只好从王奶奶家里借了灶台和食材,煮了三碗阳春面。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不做饭徐烺的煮面的手艺变得有些下降,虽然咸淡味道有些重,但是仍旧能吃。

  徐烺先给王奶奶盛了一碗,又给薛承煜盛了满满一碗,自己则吃的是汤多面少的锅底面。

  在薛家呆了那样长的时间徐烺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尽管薛老爷把他当做一家人但他仍旧记得自己是下人出身,纵使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那他不能恃宠而骄,失了分寸。

  王奶奶对于徐烺做的面条可是喜欢的很,多年前徐烺也曾帮着王奶奶做饭收拾家务,做的饭也可口,许久未归突然能吃上徐烺做的饭这让王奶奶很是怀念,对着徐烺教练称赞。

  薛承煜自是不嫌弃徐烺做的东西,只是看着徐烺那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有些可怜,左右自己则吃不了那样多的面,何苦浪费了,便直接拿过徐烺的碗夹了半碗面过去。

  “多吃点,别饿着。”

  “不用不用,还是承煜多吃些的好。这一路来都是承煜在照顾我,难得到了我家地接可以让承煜吃上一顿好饭,可不能让承煜吃不饱,不然要是等着回去了老爷看到承煜瘦了定会说我的。”徐烺一边说着一边将碗换过去。

  薛承煜宠溺一笑,把换过来的那碗面又换回去,正色道:“小烺听话,你现在可没有我壮实。”

  王奶奶在一边看破不说破,对着两人笑了笑,道:“你们两个孩子都都不壮实,一个个都是小胳膊小腿的,一看就是不常干活的人,都多吃点才好,奶奶家还有面,能供的起。”

  听了这话徐烺才接下薛承煜递过来的面,低着头默默的吃着。

  面前的两个人是对他最好的人,一个是照顾他长大的奶奶一个是给他无尽爱与照顾的爱人,两个人的话谁都不能不听。吃就吃吧,如果薛承煜饿了他在做给他就是了。

  薛承煜看着徐烺开始吃饭也不与他多说,转而问王奶奶:“奶奶,您年纪这样大,一个人住在也没个亲人在身边照顾,这就没有想过去投奔其他的亲人吗?”

  “我啊生在这,想在这,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清楚的很,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一走了肯定是不习惯,再加上我家就剩我一个老太婆了,还去哪找亲人投奔啊。

  这村里的人也很照顾我,虽然不像是之前小烺那样关心我,但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帮我干的,日子过的不辛苦。”说到这王奶奶眼里尽是落寞。

  一个孤寡老人一人生活有多困难薛承煜能明白,也许应该庆幸这个村子规模不大也就住几百人,邻里之间相处融洽和睦,能够照顾王奶奶,这应该算是王奶奶丧失儿子以后得到的最好的回报了。

  薛承煜从怀里拿出几两银子递给王奶奶,王奶奶一脸无奈的看着薛承煜,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这是何意啊?”王奶奶不明所以的问着。

  “此次陪小烺回家也没带什么好的东西,唯有带些银两来。很是感谢奶奶对徐烺多年的照顾,这些银两就当是我替小烺孝敬给您的,如果没有您小烺也不会过上好日子,这银两留着您买些补品,您一定要收下!”

  王奶奶看着银两笑了笑,又把银两推回去,“年轻人还是把钱收回去吧,我照顾小子也是看着他实在是可怜,从未想过要收报酬,我都到了这样大的岁数要这样多的银两也无用,一个老婆子还吃什么好东西。我能看见小烺有人照顾,生活的幸福就知足了,其他的我也不求的。”

  既然王奶奶的话都说道这样的份上薛承煜也不能不听,只好收了银两再从一旁的包袱中取出徐烺捡的那支大的海螺,交给王奶奶。

  “这是小烺特意从海边带回来的,只是些小物件奶奶摆着玩就是了。”

  徐烺看着薛承煜手里那些的海螺,本想告诉他那是留着带回去留做纪念的东西。

  可是一想到王奶奶也没去过大海,一些贝壳自是不足以让她对大海的印象产生变化,便没有反对薛承煜,让薛承煜把海螺交给王奶奶。

  王奶奶没有见过这样大的海螺,很是好奇的拿过海螺仔细观察着,那神情似是在观察一件美丽的工艺品。

  王奶奶对着徐烺和蔼一笑,道:“这样大的海螺我还是第一次见,小烺有心了。”

  徐烺只是默默低着头吃着饭,薛承煜总是喜欢给他扣好处,把他变得特别完美。

  虽然徐烺早已经习惯薛承煜这样做但是他依旧是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耳朵尖变得红红的。

  薛承煜看见徐烺的耳朵变红,不再拿话去调笑他,慢条斯理的吃完面条又帮着徐烺收拾桌子。

  徐烺怕薛承煜做不好这些事情便赶着他去房里休息,薛承煜觉得屋里屋里极其无聊便拿了一个凳子坐在门口,看着外面的云卷云舒,夕阳西下。

  这里的夕阳下沉不像是在海边,夕阳渐渐的沉到群山之中,仿佛它就是从哪产生,又从哪里消失的一般。

  在夕阳下的长长余晖中徐烺走了出来,来到薛承煜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去看逐渐落去的太阳,问:“承煜是在看夕阳吗?”

  “嗯,在看。”薛承煜点点头,继续道:“你故乡的夕阳比江南的夕阳好看多了,我喜欢这里的夕阳。”

  “那等以后有机会了常来这里看看,过过眼瘾也是好的。”

  薛承煜听了徐烺的话只是宠溺一笑,掐着他的脸蛋道:“我们没有这样长的时间,更没有这样的条件,你跟我一起来看吧,也算有个照应。”

  徐烺没有多想,从屋里搬出一张凳子坐在薛承煜身边,一起看太阳西沉到群山之中。

  其实薛承煜这样做只是为了能够多陪陪徐烺,现在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势必要给徐烺最好的心境,这样的场景是看一遍少一遍,唯有对徐烺的真心是看一次多一次,他不想等自己百年之后被后世说书人说成负心汉之类,所以他要陪着徐烺踏遍山水用不分离。

第66章 凤冠霞帔

  徐烺和薛承煜在王奶奶家留宿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告别了王奶奶,踏上了返回之路。

  临走前王奶奶恋恋不舍的送徐烺上了车,那在村口目送着他离去的样子像极了送远走的游子,那样期盼着他能再次回来,可惜徐烺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回去的路上三人依旧是走得官道,至于为什么非要走官道薛承煜给出的解释是:官道安全。行走在山间小道虽然速度快但是恐有山匪出没。

  一旦看见薛承煜这样的大户人家就不仅仅是抢劫钱财那样简单的事情。

  官道虽然绕远但路边时不时会有官兵看守,至少在安全上有保障,再说走官道也拖不了几天时间。薛承煜是不在意的。

  一路上薛承煜都在钻研那块昆仑玉原石该怎样切割和雕刻,玉中间有一道明显的裂纹,那裂纹贯穿整块玉心,不管雕什么都会把裂纹刻进入。

  看着看着薛承煜忽然发现那裂痕走向好像是一条青龙,如果按着裂纹的雕刻可以刻出两条龙。

  薛承煜觉得这样甚好,拿起炭笔在石头上勾勒着所要雕刻的形状。等大致的草稿画完了他们也快到家了。

  这一次回家薛承煜要做的事情还真不少,不仅要为薛承毅筹备婚事还要给徐烺准备生辰礼物,这一来二去的定好花费不少的时间,薛承煜不想让他觉得是自己失信,特意退掉两三天的事情,专门陪着徐烺。

  由于薛承毅婚事的临近,全府上下都在忙着给薛承毅准备婚礼需要的东西,薛承煜忙的不可开交,各种项目的出入账多得快全部过来,徐烺也为了选择所需的物件而挑花了眼,最后还是薛承煜帮忙决定的。

  薛承煜算完账拿着所需要的单子去了一趟裁缝店,由于江南地区的裁缝店多数是由乔家掌管,薛承煜又是裁缝店的老顾客,掌柜的自然是熟识,也知道薛承煜来的目的,主动的迎上去。

  “薛大少今日来可是为了二少爷?”

  薛承煜点点头,将薛承毅常穿衣服的尺寸交给老板,认真道:“我弟弟月底大婚,店家可要认真裁制。”

  老板接过尺寸看了看,打保票道:“大少爷把这个活计交给我们店,您就放一万个心就好,这是最近几件店里新做的样子,您看看,喜欢那件告诉我。”

  说着老板从案下拿出一本画好的样子图,将几个样衣款式推给薛承煜看,让他定下所想要的一款。

  薛承煜拿着样衣看了看,半天也没我那不决定,虽然他没有给薛承煜选定婚服但却给徐烺选了一身适合他的婚服。

  薛承煜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徐烺的尺寸,递过去:“先做一件这个,这是尺寸。”

  老板拿过徐烺的尺寸看了看,想到薛承煜和徐烺的关系不禁疑惑的问:“这不是徐小哥的吗?怎么他也要娶亲了吗?”

  薛承煜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老板的问题,平日里老板问这些问题薛承煜答了也就答了,只是这一次老板问的东西太多了,并且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他不想再从外界听到任何关于徐烺的话题。

  薛承煜低着头继续翻看着图册,他可是要和徐烺共度白首的人,他怎么可能会舍得让徐烺娶别的女人。

  他之所以想给徐烺定婚服是想不管怎样都要有一场体面的婚礼,哪怕只有他们两个人。

  徐烺和薛承毅的身形相差甚远,薛承毅人高马大,常年习武,身上的肉也瓷实,徐烺身形偏瘦,骨头架子小小的,不适合宽大款式的婚服,倒是适合量身裁定的。

  “洛三小姐的婚服可定了?”薛承煜随意的问着。

  老板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着薛承煜,问:“大少爷不知道这姑娘家的婚服都是自己做的吗?”

  薛承煜后知后觉,无奈的笑了笑。是的啊,人家姑娘的婚服都是自己做的吗只可惜徐烺不是个姑娘,不能自己做,不过这样也好省得麻烦。

  在薛承煜眼里徐烺就是一个很可爱的大男孩,做事情范起傻的样子呆呆的很是可爱,他不嫌弃这样的徐烺,反而更是喜欢这样的徐烺。

  徐烺在身边四年,大大小小的苦都吃过,难得能与他修成正果还因为世俗而不能举办一场盛世婚礼,不能光明正大的将他迎进来。

  为此薛承煜觉得很是对不起徐烺,所以才变着法儿的想要去补偿徐烺。

  但是徐烺太过简单和听话,平日里无欲无求的不管薛承煜送什么样的继续都是开开心心的样子,不知徐烺最喜欢的什么。

  也许在徐烺心里,他最喜欢的还是薛承煜这个人而已,其他的别无他求。

  而薛承煜也能明白徐烺对他的心思,纵使给他买多少好玩的,做多少好吃的菜,其目的都是为了表达他的爱。

  只有两个人相互爱着对方才能真正得到幸福。

  薛承煜把婚服图样翻了一遍也没有定下那个好,左右薛承毅的身形适合许多的婚服,淡然道:“我弟弟的婚服就用最新做出的那款吧,然后我还需要一份红盖头。”

  听到薛承煜还需要红盖头老板很是诧异,不解的问:“红盖头?这个东西都是姑娘家做的,大少爷要这个做什么?”

  面对老板这个刨根问底的样子薛承煜感觉很无奈的,明明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却还像二十几岁的人好奇旁人家的家里事。

  “老板啊,我们薛家两个儿子都到了娶亲的年纪,当然是良辰吉日,好事成双。也许您猜的不错,我的爱人也就是我即将娶的人都是徐烺。坊间的传闻您应该早已有所耳闻,想必我要为他准备婚服也不足为奇吧。”

  老板看出了薛承煜脸上的不悦,也不再多问,只是低着头算着所需要的费用。

  薛承煜又从怀里掏出那一盒金色的珍珠,之前他们从海市上买了十颗珠子,给洛少倾做发钗用掉了八颗,如今还剩下两颗大的。

  薛承煜对珍珠的装饰品没有研究,若是干放着珍珠倒是有些暴殄天物,只好交给裁缝店,让裁缝们帮着设计制作一下。

  “我这有两颗金珠,不知能否装饰在婚服上?”

  老板接过装珍珠的木盒,拿出那有半个拳头大的金珠,仔细观摩了一番。

  虽然东海出的珍珠品质与成色也不错,但是像是拳头大的珍珠见的还是少。

  薛承煜拿的这两个珍珠的色泽不算是最好的,但是以珍珠的个头却可以算作各种翘楚。

  “放衣服上是完全没问题,只是不知大少爷是从哪里得到的这样大珠子的?”

  “前一段时间北上去渤海赶上海市,在马上买来的。怎么?老板对此感兴趣?”

  老板将手里的珠子放回盒子,惋惜的摇摇头,道:“我也只是听过海市未真真正正见过开市时那样的盛景,相传海市上有各种奇珍异宝,有的东西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宝贝。

  不少人为了能到的珍宝千金一掷,甚至是倾家荡产,大少爷能弄得这样好的东西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对于金钱薛承煜对此视为粪土,只要是徐烺喜欢的东西不管多贵多么稀有他都会给他弄到。

  之前徐烺没有家,他便给他家,之前徐烺没有人疼爱,他便给他疼爱,最后的最后徐烺想有一个家,那他就让他彻彻底底进入薛家,成为他的人,让他入薛家的族谱。

  这已经是薛承煜给徐烺最大的厚礼了。

  “我弟弟婚事紧,还请老板尽快做好这两件婚服,届时我会亲自上门来取。”之后薛承煜又从怀里拿出一张信笺交给老板,“这是婚礼请帖,还望老板赏脸。”

  “大少爷有心了,待等衣服做完我立刻派人去通知您,您放一万个心就好了。”

  薛承煜点了点头,放心的离开裁缝铺。在这里做过许多件衣裳,对老板的很是信任,像这样重要的事情自是要托付给可以信任的熟人做,才可以避免出现纰漏。

  离开裁缝铺以后薛承煜拿出早已经写好的请柬,按照顺序将请帖送给相对应的人。

  当送到江启家时再见江启他已经是当爹的人,原来自从当时他千金一掷赎了李斜阳的琴以后,江启就已经准备迎李斜阳进门,可能也是因为李斜阳身份的关系并没有光明正大的举办婚事。

  再加上那一段时间薛承煜正忙着处理徐烺和乔翦的事情,反而忽视了这个事情,如今登门送请柬还是要给李斜阳把把脉,看看孕期。

  薛承煜将整个江南要请的人都派发了请帖,其中出于礼貌问题也给乔家发了帖子。

  乔大少虽然答应着会来参加但是乔翦会不会来他是不清楚的。

  乔翦和薛承煜的不好,乔大少也是怕两人一见面就大打出手,乱了当时的场面。

  薛承煜并不在意乔翦这号人物是否会到,毕竟这是他弟弟的婚礼,来参加婚礼的都是给薛家一个面子,如果有心化干戈为玉帛也是好事。

  只是他跟徐烺的婚礼,只有两个人罢了,他无需被赏脸,也不需要被奉承,他只需要做自己就好。

第67章 大婚之喜

  经过一段焦头烂额的忙碌以后,薛承毅和洛少倾的婚礼终于要开始了。

  婚礼前一天裁缝店的老板派人来通知婚服已做好,薛承煜为了能第一眼看见徐烺的婚服亲自跑了一趟裁缝铺将婚服拿了回来。然而还未来得及细看,薛承煜和徐烺两人就开始准备明日的婚宴。

  贴喜字,备红烛,按照流程计划确定最后的顺序。等着一切准备就绪后也到了晚上,累了一天的两个人刚一躺到床上,没一会功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两人早早的换上礼服,踏上了迎亲的路程。

  薛承毅与洛少倾结亲的事情早在过年期间就已经是江南众人熟知的事。

  一来薛洛两家交好,洛家嫁女,薛家娶亲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这门亲事更是众望所归。

  尽管洛蕴丞想把洛少倾许给薛承煜,最后还是被自己的心肝宝贝折腾的心力憔悴,不得不同意让两只鸳鸯在一起。

  薛家为了举行这场婚礼做足了准备,吹喜乐的乐队走在最前面,而薛承毅一身婚服,骑着高头大马,胸前的红花一晃一晃的,远远看去这个曾经年轻的孩子成熟了不少。

  徐烺从未骑过马,这一次是第一次骑马,大早上徐烺尝试着自己上马结果没上去,再看薛承煜和薛承毅两人早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在马上,徐烺顿时觉得自己很无能。

  薛承煜看了一眼徐烺,发现他久未上来猜到是他不会骑马,立刻翻身下马,将徐烺抱到马上。

  薛承煜摸了摸马头安抚着马匹,之后又将缰绳送到徐烺手里,安慰道:“脚踩着马镫,手抓着缰绳不要放,咱们家马都是很温顺的,不用担心他把你甩下去。”

  纵使有薛承煜的安慰徐烺心里也很紧张,怯懦的小声说道:“承煜……我怕……”

  薛承煜捏了捏徐烺的脸,对他温柔一笑,道:“别怕,有我呢。你正常走就行了,不用紧张。”

  徐烺懂事的点点头,紧紧的拉着缰绳不放手。

  一行人准备就绪后从薛府门前出发,一路上连吹带唱的好不热闹。街边的行人从远处看到迎亲的队伍立刻停下来,站在路两边看着他们。

  薛承煜早已经习惯了被人注视的目光,而徐烺则很是紧张,不停的看向薛承煜。

  薛承煜能在一旁能感受到徐烺的紧张,小声安慰着:“放松,别紧张,跟着队伍走就好。”

  徐烺只能不断做着深呼吸,平复着心情。好在从薛府到洛府的距离不远,只是有了半个时辰就到了。

  一到洛家,三人齐齐下马,进入府里经过一系列繁琐的礼节才将洛少倾迎出来。

  洛夫人挽着洛少倾的手从后堂走出来,洛少倾此时盖着盖头,一袭拖地喜服,踏着莲步慢慢地走进众人的视线。众人皆知洛少倾生的好看,想必今日婚礼更显美丽动人。

  薛承毅对着洛老爷和洛夫人行礼道:“爹,娘,此间正值良辰吉时,我来接少倾入我薛家门。”

  洛夫人很是中意薛承毅,笑着将洛少倾手中的红绸交给薛承毅,并且还拍了拍薛承毅的手,嘱咐道:“我知你与倾儿相恋多时,今日修成正果实属不易,你要好好照顾倾儿,不要负她。”

  薛承毅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红绸,承诺道:“娘亲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少倾,还请二老移步薛府,与我爹一聚。”

  洛老爷和洛夫人笑着出了府,薛承毅拉着红绸引着洛少倾向前走。

  薛承煜偏头看了一眼徐烺,发现他脸上带着羡慕之色,凑到旁边轻声问着:“羡慕了?”

  徐烺微乎其微的点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委屈巴巴的模样让薛承煜心疼。

  他这个模样分明是羡慕了,但是他清楚自己不可能会有一场这样的婚礼,十里红妆,长长的迎亲队伍,还有他心爱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来接他……

  薛承煜轻轻的拍了拍徐烺的后背,安抚道:“等到晚上了我补给你一场像样的婚礼。”

  “真的吗?”徐烺不可置否的问着薛承煜。

  “真的。”薛承煜浅笑着回道,“我给你准备了婚服,等到了晚上咱们也结婚。”

  徐烺惊讶的看着薛承煜,但那惊讶的表情转瞬即逝。薛承煜承诺过他的事他自是不会食言,他早就说过会娶他,只是没想到会安排在与薛承毅结亲的同一天。

  薛承毅将洛少倾送上花轿,接着转身上马,带着迎亲的队伍开始返程。

  在回去的路上跟在花轿旁的两个小花童不停的撒着花瓣,让众人仿佛置身在花路上。

  一行人严格按照计划掐着时间节点回到薛家,府中早已是高朋满座。

  洛老爷和洛夫人先于两人到场,早已经跟薛老爷站在堂里,等着两人拜堂成亲。

  薛承煜刚一进府就开始忙着照顾客人,这次婚礼来的人不少,皆是江南地区的各位乡绅公子,只要在商界混的有头有脸的都来参加婚礼,其拿的礼品更是多到数不胜数,其中带礼最多的当属江启。

  江启携夫人一同参加婚礼,为了答谢薛承煜当年的成全之恩拿了四五个礼盒,里面都是些薛承煜喜欢的玉器还有薛承毅喜欢的瓷器。

  薛承煜掂了掂江启送的东西的重量,“你怎么拿了这样多的东西?这太破费了。”

  江启只是笑了笑,不以为意道:“这算什么破费,之前你给我提供盘缠又为斜阳赎琴花的银钱可比这些东西的价值多多了。我们家也用不上这样好的东西,就当时还你个人情好了。再说你今天不是还要跟徐烺成亲的嘛,兄弟两人一同成亲这是大事,不能含糊。”

  薛承煜明白江启的意思,像他们这样能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人除了彼此再无其他人,江启能这样对薛家也证明这他是一个值得深交的兄弟。

  “是,江兄说的在理,你先入席,待我招待完客人再来自从。”

  江启点头,牵着李斜阳入了席。

  等到薛承煜迎下一位宾客时远远就瞥见乔大少爷和乔翦坐在一边,乔翦看起来不是很高兴,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乔大少则跟着旁边的宾客有说有笑的,根本不管乔翦的失态。

  听说自徐烺出事商会做出处理决断以后兄弟俩的关系就越发的不好,乔翦更加花天酒地,夜夜宿在天香楼里。

  而大少爷则不断忙着经营绸缎生意,两兄弟形同陌路,很少出现在同一处。

  薛承煜出于礼数走过去跟两人聊上一聊:“甚是感谢二位来参加舍弟的婚礼,薛某这厢有礼了。”

  乔大少爷同样抱拳行礼,恭喜道:“令弟大婚成家,你这做兄长的日后也可以省些心。”

  “舍弟年少张狂,怕是成家以后还要给家里添不少麻烦,我这兄长的还是会忙的,日后要是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大少爷还要多担待些。我还有客要待,先去照顾了。”说完薛承煜便转身离去。

  乔翦最不爱看薛承煜这副模样,嫌弃的撇撇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作模作样,故作君子模样,谁还不知道他薛承煜是个什么人,好南风玩男人的东西罢了,他乔翦自是看不起。

  吉时已到后薛承毅牵着洛少倾来到大堂里,薛承煜徐烺站在一旁,看着一对新人拜天地。

  “一拜天地!”薛承毅和洛少倾转身对着天地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两人转回身对着高堂鞠了一躬。

  “夫妻对拜!”两人转过身,对向着对方深深的鞠了一躬。

  待等两人起身,福伯高喊一声:“礼成!送行娘入洞房!”

  薛承煜将洛少倾手里红绸递给香儿,由香儿引着洛少倾向着里屋里走去。

  之后薛承毅则开始了被众宾客灌酒的阶段,众宾客们一杯又一杯的请薛承毅喝酒,而在这种场合里不喝又不好,只好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没一会就喝的水饱。

  然而喝完了中午饭还有下午场,像江启这样的“朋友”图个热闹,闹闹哄哄的去闹洞房,顺便调笑着徐烺,给徐烺许多的暗示。

  徐烺刚一开始还不知江启是何意,但等回屋看到薛承煜为自己准备的婚服时他才明白江启的意思。

  虽然徐烺很激动但是他依旧明白自己的职责,帮着薛承煜一直忙到送薛承毅入洞房。

  此时的薛承毅已经喝的脸红红的,虽然没喝迷糊但也有些犯晕,临进新房时紧紧的搂住了徐烺,嘱咐道:“今天我大婚多谢有烺哥帮衬,今夜你和大哥的婚礼我就不参加了,春宵一刻值千金,烺哥莫要错过。”

  一旁的薛承煜听到薛承毅说这话顿时有些不悦,拉开他的手向屋里推了推薛承毅,“少倾还等你呢,你也别辜负了人家的苦等。”

  薛承毅傻笑着打了一个酒嗝,关上门跟着洛少倾一度春宵去了,门外只剩两人还戳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小烺跟我去换衣服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好。”徐烺笑着牵起薛承煜的手,慢慢的走回自己院子里。

  他期待属于自己的婚礼终于要开始了。

第68章 红烛摇曳

  薛承煜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婚服给徐烺拿出来,亲自为他换上婚服,束着那如瀑的墨发。徐烺只是乖乖的坐在镜子前面,任由薛承煜在身后给他梳头发。

  桌上摆着各类象征吉祥的瓜果,镜子旁边还点了两柱龙凤红烛,跳跃的烛火映的徐烺的脸一会红一会黄,端坐在镜子前的模样还有些可爱,让薛承煜心里喜欢的不得了。

  “一梳梳到尾。”徐烺念着第一句话,薛承煜则拿着梳子从头顶梳到发尾。

  薛承煜又握住一把头发,从头梳到尾,徐烺继续念着:“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我们不会有孩子……所以……”

  薛承煜玩着徐烺的头发,思虑一番道:“所以还是三梳梳到天长地久好了。”

  徐烺觉得薛承煜的提议还不错,点点头道:“嗯,就到天长地久。”

  薛承煜梳完三次头,帮着徐烺把头发梳起,将红木发簪插在发髻上,拉着徐烺往外走“走,我带你骑马去。”

  徐烺不明白薛承煜为什么要带他出去骑马,但是看薛承煜这样高兴也不愿拂他的兴致,听话的被薛承煜拉到马棚外面,等着薛承煜牵马出来。

  薛承煜牵的是早上他骑的那匹枣红马,早上骑的时候马具还是简单样子,如今已经变的是迎亲时的马具。

  马头上带着一顶红花,马具上装着鎏金的装饰,衔铁两边镶着金花,马蹄上也绑着红绸,跑起来帅气的很。

  薛承煜摸了摸马头,问:“这匹马觉得怎么样?”

  “很好看啊,比二少爷的马好看多了。”

  薛承煜笑着将徐烺扶到马上,之后自己则飞身上马,牵住缰绳,正色道:“那是自然,这可是我特意嘱咐福伯做的,我薛承煜迎娶我心爱的人自是要做到最好。”

  徐烺低头一笑,想到还不知道薛承煜打算带他去哪,便问:“不知承煜这样打扮我,是打算带我去哪?”

  薛承煜想了想,故作玄虚道:“自然是个好地方。”说完便驱动马匹,向着目的地前进。

  由于出来的时间很晚,一路上并没有多少路人,即使看到了也因天黑而看不清脸,不会妄加猜测。

  徐烺对骑马有些害怕,他总是害怕马儿会因为受了惊而将他甩下去,在白天那样响的鞭炮声中马匹竟然没有受惊,实在是让徐烺倍感惊讶。

  薛承煜骑着马载着徐烺一路小跑来到了一家寺院前,其实这个地方说是一个寺院也不是一个寺院,只是在红墙黑瓦中有一棵活了百年的古槐。

  曾传闻这间寺院是一位得道高僧来此巡游时觉得古槐有灵性,生长的位置又好,天时地利人和皆占。

  于是便修建了一座寺庙,时有人来供奉,而古槐上也多缠有祈愿祈福的红带,好看极了。

  到了地方薛承煜翻身下马,小心翼翼的扶着徐烺下来,“听说这里的祈愿树很灵的,咱俩一路走的困难,我想借着这里的灵气冲冲咱们的晦气。”

  “冲晦气?”徐烺愣了一下,半晌回过神来,“也是,从年前起我的运气一直都不,的确是需要去冲一冲了,我们还能找到红纸吗?”

  徐烺一提这个薛承煜才想起来这个时辰寺里已经没有僧人在,许多东西都要靠自己带。

  薛承煜环视一圈在外殿里找到了笔墨,至于红纸则是没有,正当薛承煜发愁时他突然看见枣红马尾巴上缠的红绸。

  薛承煜走到马匹旁边抽下红绸,抻了抻上面的皱褶,“就这个吧,毕竟也没有什么可以代替了。”

  徐烺接过红绸思虑一番,不知该在上面写些什么,徐烺咬着笔尾纠结着,然而想了半天也不知写什么。

  “写些什么好呢?”徐烺问。

  “写什么?”薛承煜握住徐烺的手,在红绸上开始写。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望我与小烺白头到老,长命百岁。”

  徐烺也不是第一次被薛承煜握着手写字,但是这样好看的瘦金体字还是第一次写出来。

  徐烺在薛承煜的教导下字体从不规矩的瘦金体渐渐变得规范,但是很多时候写的仍旧是不规范的,很少有能写出薛承煜的精髓。

  “承煜的字果真是好看,怪不得有许多女孩子为了能求承煜一纸书信那样费心。”

  薛承煜只是浅浅一笑,外面的女子对他来说都只是过眼云烟,不管长的有多美哪怕是天仙也不会动心,所说有也只能是见到当年那个与一纸婚约的女子时有那么一丝心动。

  可是心动又怎样,终究不是能相守一生的人。与他而言那些倾慕他的女子无非是出于两种心情,一是他的家境,二是他的容貌才华,若他像徐烺一般父母双亡,逃亡南下,她们还会再喜欢他吗?

  也许不会的吧。

  徐烺所在乎的并非是薛承煜的家境,容貌,才华,像他这种软弱无能的废物能遇到薛承煜已经是用光了所有的运气,能安安稳稳的度过三年已是不容易的事,从第四年起倒霉起来也是正常的事情。

  他挨过了外界的流言蜚语,受尽了世人的冷眼,如今他只想好好的陪在薛承煜身边,陪他一身一世就好。

  薛承煜放下笔,打趣道:“如果你还没腻的话,我到可以天天写情诗给你。”

  徐烺将红绸拿起吹了吹,加快墨迹的干快速度,道:“这但是不用,承煜每天都给我看账目,我能看的机会多着呢,不少这一次。”

  “也是,咱们把红绸系上,然后在对着它拜上三拜,咱们心诚则灵想必老槐树就能保咱们白头到老了。”

  等说完话薛承煜便牵着徐烺的手走到老槐树下,挑了一处纸少的地方共同将红绸系上,之后又对着老槐树拜了三拜,其诚心日月可鉴。

  “咱们愿也许了,时间也不早了,是时候回家了,别忘了,我还给你准备了红盖头呢。我薛承煜娶亲自是要把步骤做全,我不能像承毅一样用十里红妆迎娶你,但能给你一个完完整整的婚礼,掀盖头这样的事情是必须要做的。”

  徐烺被薛承煜一提醒才想起在他的婚服之下还压着一个红盖头,原以为那是给洛少倾准备的,没想到那竟是给他准备的。

  “好,我们回家。”

  徐烺这一次终于不用再依靠着薛承煜的帮助上马,像是摸清了马儿的脾气一般牵着缰绳,等薛承煜上马以后夹了一下马肚子,驱马前行。

  马儿一路小跑徐烺也不怕,反倒是起的更加顺畅,等跑到薛府门口便勒马停下,跳下马去。

  “感觉怎么样?”薛承煜开心的问着,毕竟像敢于骑马这种事情徐烺是要做出很大尝试的。

  徐烺摸着马头,笑道:“感觉真的像承煜说的那样一点都不可怕,马儿听话的很。”

  薛承煜宠溺的揉了揉徐烺的头,拉住徐烺的手,道:“走吧,回屋里拜堂成亲。”

  徐烺乖乖的跟着薛承煜回到屋子里,将放在桌上的红盖头盖在头上,薛承煜给他调整了一下盖头的位置,确定徐烺看不见他后才去拿了一根称杆来,挑起徐烺的盖头。

  尽管徐烺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盖头挑开的一瞬间心里还是一阵悸动。

  从现在开始他就正式的“嫁”进了薛家,成为了薛承煜的人,从今往后薛承煜的爱只有他一人享受,薛承煜的苦乐悲喜也只有他一人承受。

  这是他盼了多年的愿望,薛承煜终于达成了。

  薛承煜在盖头挑起的瞬间看到了徐烺眼中闪动的泪花,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从遇见徐烺的第一眼起他就想着要将徐烺带在身边,把他迎进薛家,入了薛家的族谱,成为薛家人共同认可的自家人。前两张他已经做到了,而最后一项则需要他这一生为之努力。

  薛承煜完全揭下盖头,拭去徐烺眼角滑落的泪珠,安慰道:“小烺别哭啊,这大喜的日子,我们应该笑啊。”

  “我怎么能不哭……我今天高兴……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跟承煜在一起了……不用再受他们的冷眼……”

  徐烺越说哭的越凶,最后都快哭成一个泪人。这不是伤感的泪,而是庆幸劫后余生,梦想实现的激动的泪。

  薛承煜无奈的做到徐烺身边,将徐烺搂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徐烺的头,安慰道:“好好好,那我抱着你,省得你哭累了睡着了。”

  “有你真好……”徐烺一边抽泣一边说道。

  薛承煜对徐烺是真的好,而且是偏爱的那种,徐烺于薛承煜而言是最为重要的爱人,甚至比他的性命还重要。

  纵使他清楚自己的身体不好,但依旧要努力的活着,听徐烺的话。

  毕竟他不能用让最爱他的小烺生气,也不能让他哭,他会舍不得的。

  薛承煜紧紧的抱住徐烺,不断给他顺着气,让他不至于背过气去,这个爱哭的男人真是让他无法放心的下啊。

  徐烺哭了许久才停下,睁着红红的眼睛拉着薛承煜的袖子,道:“人家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承煜也累了,今天大婚……你我还是早日睡下的好。”

  薛承煜很是同意的点点头,帮着徐烺宽衣解带,抱着徐烺到床上休息。

  这一夜他们盼了许久终于到了。

第69章 双龙玉佩

  大婚后的第二天洛少倾和薛承毅早早起来去给薛老爷上茶,出于礼数徐烺也应该去给薛老爷上一杯茶。

  但是两个男人结亲已经是有违礼数,能给徐烺迎进家门实属不易,再给薛老爷上茶这不是诚心添堵吗,还是不要去了好。

  但是薛承煜执意拉着徐烺去给薛老爷上茶,徐烺端着茶来到薛老爷面前,端茶的手不住的在抖。

  “爹,请您喝茶。”

  薛老爷笑着拿起茶杯,打开杯盖吹了吹,喝了两口徐烺递过来茶。

  薛老爷喝完茶将徐烺扶起来,嘱咐道:“小烺入了我们薛家门就是我薛家人,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薛家都会护着你的。你与煜儿一路坎坷,之后的路我也帮不了你们,只能得祖先庇护,愿你们能长长久久。”

  徐烺明白薛老爷的无奈,像他们这样的人不被世人所接纳也是常事。

  纵使南风盛行也抵不过世人的众口铄金,他们在夹缝中生存也算是好事。

  “还请爹放心,我会尽心尽力的照顾好承煜的。”

  薛老爷信任的点点头,看向了薛承煜,“那你呢?”

  薛承煜长眉一挑,拿过福伯端过来的茶,弯下腰恭恭敬敬的给薛老爷上茶,“爹,您喝茶。”

  薛老爷接过茶吹了吹,依旧是喝了两口,道:“这才像个样子,以后你们自己相互扶持,自己选的路自己走下去。”

  薛承煜和徐烺相视一笑,对着薛老爷共同鞠了一躬,道:“多谢爹成全。”

  薛老爷到不介意这两个孩子一起叫他爹,人家徐烺对自家儿子好到不能再好,又把薛承煜的腿治好,最后还能受住薛承煜这样的癖好跟薛承煜在一起,这样天大的恩情好像是除了接纳徐烺以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好的报答方式。况且徐烺的身世可怜,也唯有接受徐烺才能让他少受些苦。

  “你们两个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一个孤寡老人就不打扰你们四个人的小日子了。”

  “那孩儿就退下了。”说完薛承煜便带着徐烺退出房间,转身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刚一回到院里薛承煜就让徐烺坐在院子外面的石凳上,徐烺本想问薛承煜要做什么却看见薛承煜将手指束在嘴唇中间让他噤声,之后又用黑布把他眼睛蒙上,故作玄虚的不让他知道。

  徐烺摸了摸眼睛上的黑布,撇撇嘴,问:“承煜是给我准备了什么东西这样神秘?”

  薛承煜拂掉徐烺的手,将徐烺的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腿上,故弄玄虚道:“小烺等我拿出来就可以了,在我没拿出来之前小烺不要把偷看,小烺要乖乖听话,不要骗我。”

  徐烺乖乖的点点头,就那样端坐着等着薛承煜回来。薛承煜见徐烺如此听话也不跟他再闹,转身回到屋里把雕刻了许久的玉佩拿出来。

  从昆仑玉原石到手到完成薛承煜一共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期间徐烺忙于准备薛承毅的婚礼顾不上管薛承煜的日常起居,更顾不上看薛承煜是否在雕刻石头。

  薛承煜本来是打算是在徐烺生辰时送的,但是徐烺来薛家四年从未提出过要过生辰的要求,这一次突然过生辰显得有些突兀,想来想去还是不要再过的好。

  他曾记得徐烺说过他在家乡时也很少过生辰,毕竟是穷人家的孩子,想要吃顿肉,吃顿好的都要等到过年时,况且徐烺在家里并不受家人的重视,能过生辰的机会更少了。

  “承煜!你还没好吗?”徐烺轻声问着。

  “来了。”薛承煜把雕好的玉佩放在徐烺的手中,“先摸着看看。”

  徐烺摸了摸手里的东西,那东西摸起来冰冰凉凉的,上面的纹路清晰的很。

  但是那东西感觉起来并不是规规矩矩的形状。玉牌上下有系着两根绳,下面那根短绳上面还系着流苏。

  “是之前说的那个玉佩吗?”徐烺试探性的问着。

  “是玉佩,上面刻着什么东西摸出来了吗?”

  徐烺又仔细摸了摸上面的纹路,正面摸完摸反面,摸了半天也没摸出来是什么东西,只能摇摇头,回道:“恕我太笨……没摸出来……”

  薛承煜笑着将蒙住眼睛的布条摘下,捏了捏徐烺的小脸,道:“自己看看吧,保准你喜欢。”

  徐烺低下头将玉佩拿起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原来那块奇丑无比的原石如今已经变得精美无比。

  玉佩的正面雕着早些年间买回来的盘龙泥塑,为了不让玉上的原生裂纹影响到玉佩,薛承煜别出心裁的借着裂纹走向刻画出龙脊背的样子。

  玉佩后面有用瘦金体刻的“烺”字,字上还用红色的颜料上了色,可保经年不掉色。

  “你这是什么时候刻的?不是一对的吗?”

  “最近这段日子你忙的都顾不上看我,我的日常起居你都不管不顾怎么会看到我在刻东西。那一块玉切成两块玉雕,我那块与你的一样,只是后面的字不一样而已。”

  徐烺把手伸到薛承煜面前,嘟着嘴,说道:“那把你的给我看看。”

  薛承煜从自己腰上解下那条挂了一早的玉佩,交到徐烺手里。

  徐烺将玉佩拿到手里看了看,还真是与自己那块一模一样的,同样的裂纹为龙脊背和红色的字迹。

  玉佩精致程度堪比大师级的雕刻师,这种东西还真不是寻常人家能见到的。

  薛承煜将徐烺的玉佩别在徐烺的腰间,抚摸着玉佩上的盘龙,认真道:“双龙玉佩承载着你我二人的希冀,也希望不管是今世还是来生我们都能依靠着这对玉佩找到彼此。”

  “希望上天能听到我们的愿望,保佑我们能够活到长命百岁。”

  薛承煜浅笑着看着徐烺给他别上玉佩,握住徐烺的手,道:“上天会的。”

  之后的半年光景里徐烺的运气变得好了不少,也许是寺院里的老槐树听到了他们的祈愿将愿望上达天听,上天怜悯他们的境况没有再为难他们。

  薛承煜的身体境况有所好转,徐烺在医馆里的工作也算是得心应手,很少出现大问题。

  而薛承毅和洛少倾也在成婚三月后被诊出有了喜,那个曾经只有十八岁的男孩子要成为一个孩子的父亲,这种事情想想都令人激动。

  薛承毅也从成婚之日起许多像孩子一般的性子都收敛起来,越来越像一个即将成年的男人,性格稳重成熟了不少,不再像之前一样咋咋呼呼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随着日子的逐渐推移洛少倾的肚子也逐渐显出来,怀孕引起的反应也越来越大,经常大早上就要起来吐。

  由于洛少倾是第一次怀孕,薛承毅对她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基本上天天扶着洛少倾在院子里走动,晚上洛少倾身子沉睡不好觉薛承毅则抱着洛少倾,让她能睡的安稳些。

  薛承煜和徐烺也对薛家即将迎来第一个孩子而感到激动,毕竟他们两个生不了……

  无法传宗接代,只盼着薛承毅和洛少倾能多生几个孩子,以保薛家子嗣不凋零。

  整个薛家都在因为洛少倾怀孕而感到高兴,薛老爷也因即将当爷爷而感到开心不已。

  薛老爷年纪大了不想再参与商会诸事,借着洛少倾有喜,顺便将剩下的薛家印信和商会的印信交于薛承毅,让兄弟二人共同执掌薛家,薛老爷退居二线,在家里准备抱孙子。

  为了能让洛少倾的胎像稳定薛承煜开了几副安胎药,洛少倾喝下以后早期的反应确实小了不少。

  过了一段日子洛少倾突然想吃酸的东西,薛承毅宠妻子让厨房做了几样合她心意的菜又买了些酸梅,给她解解馋。

  薛承煜看着洛少倾那副样子总觉得她是怀了个男孩,酸儿辣女嘛,当然这只是俗话是这样说的,没有什么准确的医学依据。

  “承煜,你说二少奶奶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徐烺随口问着。

  薛承煜放下手中的刻刀,拿着毛刷清理着玉石上的碎屑,“看那样子我觉得是个男孩,但是我倒希望少倾生一对龙凤胎,这样他们俩也不至于太孤单。”

  “可是少奶奶的肚子也没那样大,看着不像要生两个……”

  薛承煜只是笑了笑并不在乎,“承毅和少倾日子还长,不急于这一两年,女人怀孕生孩子对身体消耗的大,以承毅那样疼爱少倾的样子肯定不舍得总让少倾太累。”

  薛承煜说到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是自言自语道:“希望我能活的长久些,看到他们生儿育女,幸福美满的活着……”

  “什么?”徐烺没听清薛承煜说的话,紧追着问。

  薛承煜苦笑一声,摇摇头回了一句“没事”后拿起刻刀,继续雕刻着那块剩下来的半块玉料。

  薛承煜正在给他未见面的外甥雕玉质的长命锁,除了雕东西以外他好像也做不了起其他的事情。

  他这一生和徐烺一样走的困难,他更不愿自己的后辈人也像他们一样,将前人的希冀带给后人,也算是能让他们替自己好好的活一回。

第70章 樱花飘落

  洛少倾十月怀胎后诞下一名男孩,正当全家人都为之高兴时薛承煜的身体却突然支持不住。

  一场大雨过后气温骤降,与此同时薛承煜再一次染上了严重的风寒,持续高烧不退,整个人病的厉害。

  不过好在这一次仅仅是发烧而已,病好以后并没留下什么疑难杂症,只是薛承煜的身子越来越虚弱,总会让徐烺担心他有一天会撑不住。

  在徐烺的悉心照顾下薛承煜又“苟延残喘”般多活了三年,等到薛承煜二十四岁的时候他的身体彻底支持不住,两眼一合晕了过去,等再醒过来以后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

  这半个月徐烺寸步不离的守在薛承煜的床前,好不容易盼着薛承煜苏醒却不见昔日少年人精神满满的模样,现在的薛承煜已经病倒不能起床的地步,多活一天就多赚一天。然而天公不作美,刚如春就开始下连绵的细雨。

  江南的雨一下起来就不停,细如牛毛的雨下了有七天才停,整个江南被洗涤了干净,空气中带着湿润泥土气息,那是大自然的味道,让人闻着十分放松。

  院中的八重樱也在雨后展现出勃勃生机,不过这一年向阳方向的花开的却是稀疏零落。

  由于天气凉的原因薛承煜只能躲在屋里,旧疾反复发作让他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他明白自己时日无多,如今这样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早上一连多少的雨终于停了,徐烺看外面天气不错便将薛承煜从屋里扶出来,躺到躺椅上晒着太阳。

  薛承煜的脸色越发苍白,本就颜色不深的唇如今更是毫无血色,病态的苍白无时无刻不告诉徐烺薛承煜的病情在恶化。

  其实徐烺早就知道薛承煜的情况,薛承煜不愿说他也不愿问,吃的药也都是吊着气,多活一天是一天,徐烺也假装着他还能活很久,现在只是病了,等着病好了就会好起来的。

  “承煜,天气凉,披上狐裘吧,免得受风。”说完徐烺便将狐裘盖在薛承煜身上,把上身盖了个严实。

  即使是四月和煦的春风也能吹的薛承煜感到冷,他的身体太虚弱了,即使是再温暖的外物也无法温暖他从内到外的寒冷。

  有时候他在想等到他的血不再热,心不再跳的时候徐烺该怎么办两个人相依相守了七年,若他先走一步徐烺一个人在这深宅大院里该怎么活……

  “承煜,你看今年的樱花又开了,只不过与往年相比今年开的不是很盛啊……”

  薛承煜偏过头去看那株八重樱,这树多年前还是小小一株,只有几个枝桠,十七年后已经长的枝繁叶茂,高有八重,生机勃勃的向上伸着枝干,微风拂过樱花摇曳。这株樱树在薛承煜眼中就是他的命树,他的生死都写在这树上。

  “也许……它要死了吧……只有老树才会这样……”

  听到薛承煜的话徐烺心里很是难受,转过身反驳道:“还不过二十年怎么能叫老树呢?明明还年轻啊……”

  是啊,明明还年轻他就快死了……

  “等过几天我去弄点肥来,好好滋养浇灌一番他就会好起来了……”

  然而不等徐烺说完话薛承煜就将话音打断:“小烺……去端杯茶来……”薛承煜说的有气无力,好像是在克制什么。

  徐烺很快的跑进屋里端出茶具,倒上一杯刚泡好的茶递给薛承煜。

  薛承煜颤颤巍巍的接过茶杯吹了吹,刚喝下一口体内似有一股血气上涌,热茶对上凉血立刻让薛承煜心头一痛,手一抖将茶杯摔在地上。

  薛承煜用手捂住嘴,可血吐的太多根本抑制不住,慢慢的从指缝中溢出,薛承煜看着那溅落在地上的血,他明白这一天终于来了。

  “承煜!”徐烺惊叫着,紧接着薛承煜又吐了一口,血落在徐烺的蓝衣上很是扎眼,如同黄泉路边的彼岸花,妖冶的开着,引着薛承煜的魂魄离去。

  “你别吓我!你撑着点!我这就去叫老爷和二少爷!”说完徐烺就跑出院子。

  薛承煜想抓住徐烺的袖子告诉他别费力气,可现在他连拿杯子的力气都没有,又何谈拉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烺从他的视线中离开。

  薛承煜盼着徐烺能够快些回来,他撑不了多久了,他还有许多的话未对他说。

  明明来回只是几步路的功夫薛承煜却像是等了百年一样漫长,生命在他的体内消逝,他紧紧地抓住扶手忍着体内翻涌的血气,将反上来的血生生压了回去。

  徐烺奔到薛承煜身边,抓着他的手安慰道:“承煜!承煜!老爷和二少爷来了!”

  “没用的……我活不了多久了……小烺……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薛承煜艰难的抬起手拭去徐烺脸上的泪水。

  “小烺……今生有幸……遇到你……是你给我……带来了光明……治好了我的腿……让我能再站起来……与你一同行过山与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感到很快乐……可是……可是……咳……”

  接着又是一口血咳出,徐烺哭着擦去薛承煜嘴角的血,以为拔掉了他就不会再吐了……

  “承煜……求你别说话了……等病好了……我们再说……从白天说到晚上……说上个三天三夜……我都陪你……”

  与此同时薛老爷和薛承毅也及时赶到,薛老爷拉过薛承煜的手号起脉来,最后也只能是无奈的摇摇头。

  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我始终……给不了你名分……始终不能……不能护你周全……我只能给你我所……拥有的全部……”

  “我不在乎名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承煜,我只有你一个人了……你别丢下我……”

  徐烺哭的像个泪人,眼泪如断了线的竹子一样一滴又一滴砸在薛承煜的手上,看的薛承煜心里十分难受。

  可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徐烺在自己面前哭的肝肠寸断,这个爱哭的男人是他最放不下的。

  “徐烺别哭……只要薛家在一天……就会护你一天……谁也动不了你……别怕……不管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上……天风海雨……我都护着你……”

  薛承煜艰难的喘着气,颤抖着握住徐烺的手,“抱歉……今生……还是守不住与你白头到老的承诺……等来生……我再来找你……届时以玉佩为证……你可别忘了我……”

  薛承煜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一阵清风吹来摇的八重樱“沙沙”作响,薛承煜艰难的抬起头,笑着看着那树,叹出一句:

  “樱花……谢了……”

  霎时间原本温和的清风变得猛烈,徐烺转过头去看樱树,向阳那面的樱花被风吹散,形成一场樱花雨纷纷扬扬的落下,等到徐烺再转过头去看薛承煜,他早已经睡在自己怀里,再也不会醒来。

  “承煜……承煜……”徐烺轻声唤着薛承煜,但是薛承煜已经听不到了。

  “你答应过要护我一辈子的……怎么都不作数了……”

  徐烺抱着薛承煜失声痛哭着,一场樱花雨下,他失去了这世上最后一个对他最好的,也是最爱他的人。

  薛老爷也是难以面对长子逝世的打击,但仍保持着一家之主的威严,沉重道:“小烺……是我们薛家欠你的……我们薛家对不起你……”

  “如果当年不是承煜救下我,老爷也没有把我留在府里我早就死在七年前的冬天里……能遇到承煜和老爷是我最大的福分,还请老爷准许我送承煜一程……”

  薛老爷考虑一番终是同意,想必薛承煜在天上也会希望徐烺再陪他走最后一段路。

  惊闻薛家长子逝世整个江南颇为震惊,跟薛承煜生前有交情的公子朋友皆来薛府调研,那些曾经被薛承煜所救治的也来到薛府门前哭号着,其声撼天动地,让人闻之皆悲伤。

  而府内却是十分寂静。

  灵堂里黑白的帷幔迎风而动,没有女眷们凄凉的哭喊,也没有友人们无奈的叹惋,有的只是一身白衣徐烺孤孤单单的跪在薛承煜牌位前烧着纸钱,悲凉却不凄惨。

  薛承煜的棺椁就停在徐烺触手可及的地方,仅仅隔着一层木板缺隔开了生死。

  薛承煜最后有的很安详,他幼年丧母,年少时一场风寒让他留下顽疾,险些丢了性命。

  遇到徐烺之后却又护不了他一世周全,他这一生命途多舛,在最后能死在徐烺的怀里也算是再无他求了。

  薛承煜的好友江启念在与徐烺有过数面之缘份上用心劝过徐烺,让他节哀顺变,以保重身体为重。

  徐烺却并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原先的状态,沉默不语,眼神空洞的看着牌位,就算是手被火盆里的火烫到手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像是失了魂一般。

  薛承煜离开了他,这七年的精神支柱就相当于倒了,没了薛承煜徐烺觉得活着就没了意义。

  曾经的他好歹能借着照顾薛承煜,报答薛家的救命之恩的借口好好活着,而如今需要他照顾的人不在了,薛家也不需要他再报答,他再也没有可以活下去的理由,也许下去陪薛承煜是他再好不过的归宿。

第71章 枯木难逢春

  徐烺就这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堂内跪了三天,脸色苍白,唇无血色,一身纯白的仙鹤大氅罩在削瘦的身上像是丧服一般。

  仅仅三天时间徐烺就变成了这幅样子,可见薛承煜的死对他有多大的影响。

  薛承毅早已经看不下去,来到徐烺身边,跪坐到一旁,耐心劝道:“烺哥,大哥已经走了,你这样作贱自己又是何苦,大哥也不想见到你这样……”

  徐烺没有回应薛承毅,仍旧呆呆的看着牌位沉默着。

  “烺哥!大哥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而不是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你放过自己吧。”

  薛承毅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没想到平日里温驯听话的徐烺如今会变得如此油盐不进。

  “承毅,如果你是我,当你在这世间最后一个亲人死去时,你还能这样坦然面对吗?”

  “我……”薛承毅一时语塞,薛承煜走后他也是缓了许久才缓过来了,薛老爷因为此事一病不起,薛家的重担全都落在他一人身上。

  为了不让自己总去想兄长逝世的事情,他拼了命的让自己忙起来,在前来吊唁的人之间周旋,做弟弟的尚且如此,那徐烺这个枕边人定会比他难过千倍万倍。

  “那面黄河发水,我和爹娘跟着同乡人一路逃难,本以为能逃过一劫却又逢鼠疫,爹娘死了,我一个人沿路乞讨,搭着南下的商队来到江南。

  本想着做个下人勉强填饱肚子,如蝼蚁一样活着却又被赶出来,险些冻死在寒冬里……那种从希望到失望,从光明到黑暗的反复循环,你从来没有体会过……”

  听了徐烺的话薛承毅不由得陷入沉默,七年前的他还小,只知徐烺是年下逃难的流民,其坎坷往事他一概不知。

  更何况他从小生在薛家,生活无忧无虑,母亲在幼年时便以去世与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印象,徐烺的经历对他来说简直是不敢想象。

  “幸好是他把我救回来,让我留在薛府,让我免受饥寒交迫之苦,与我而言承煜是恩人,是亲人,更是最爱的人。

  是他给了我一个家,也是他给了我这七年安逸生活,我除了我自己以外什么也给不了他,承蒙他不嫌弃,一直留我到今日……这一生我欠承煜的太多了……”

  徐烺拿起一些黄纸碰到火盆里的,纸钱遇火则然,灰烬随风而逝,如同徐烺的生命一般快要走到终结。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就要下葬了,让我再多陪陪他……”

  薛承毅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好拍了拍徐烺的肩转身离去,灵堂里再一次只剩下徐烺一个。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火盆里的和火苗被吹的跳动闪烁,面前的纸钱尽数散落在地上,一片凄凉然,而明明是冷到骨子里的凉风徐烺却从风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是你吗?”徐烺轻声问着。

  堂内无人回答,只有牌位两边的白烛火苗摇摆不定,徐烺注意到火苗的变化,空洞的眼睛里来了精神,看了几眼却又自嘲似的笑着,自言自语道:“还没到头七……怎么会回来呢……”

  徐烺拾起散落的纸钱扔入火盆,火苗仍旧是忽明忽灭,不管怎么烧都那样小,徐烺看着火盆,苦笑道:“不想让我再烧了吗?之前烧过去的够了吗……”

  又是一阵凉风吹来,拂过徐烺的脸颊,风力比上一次大了不少,顺势将火盆里的火彻底吹灭。

  徐烺尝试着站起来,双腿却因为长时间跪着而没有知觉,腿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站起来没走两步就摔倒在地上,只在一瞬间徐烺感受到薛承煜当年腿瘫时的心境,明白了那些年他受的苦。

  徐烺艰难的来到薛承煜的棺材旁,用手摸着那冰凉的木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承煜……我想你了……院子里的樱花树只剩一半了……只是那一半也快要败了……是我没能养好它……”

  徐烺抽了一下鼻子,继续道:“承煜……你走以后院子里好冷……好黑……没有生气只有死一样的寂静……这世间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没有了你就像没有了光……我一直活在有你的光影下……亦步亦趋的走完七载时光……说好要一起到白头……你却突然不要我了……承煜……你就是个骗子……骗走了我一生的动荡不安……”

  徐烺的泪水一滴接一滴的流下,在地上积出一个小水洼,灵堂里寂静的出奇,就连泪珠落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的清楚,这是属于徐烺和薛承煜的夜晚,也是今生最后一个夜晚。

  “承煜……你最怕冷了……下面很冷吧……别怕……我很快就回去陪你……我的命是你救的……我若生便为你生,若是死也为你而死……虽然我不能为你阻挡天风海雨,但我依旧能守在你身边……”

  徐烺把头枕在棺木上,身子蜷在一起,三天三夜未合眼的他真的很累了,他的身体早已经坚持不住,明天就要下葬了,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少爷了。

  “承煜……这是我最后一次枕着你了……夜深了……我想睡了……今晚不守了……”

  说着徐烺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最后一滴热泪从眼角滑落,惊了寂静的夜。

  凉风吹拂着帷幔轻扬,将牌位前的烛火吹灭,院中的半树樱花无声的落下,只剩下将枯的枝桠还记载着今年的樱花盛开过。

  长在阴影下的樱花向阳则生,没了太阳终究是败了。

  翌日清晨前去抬棺的下人们见徐烺一动不动的靠在棺木旁,前去试探他的鼻息,发现徐烺已经死去多时,惊慌失措下去通知薛承毅。

  薛承毅将听到此事很是震惊,立刻通知薛老爷,两人一同赶到灵堂里,看到安详的徐烺时也只能是无奈的叹息。他终是随他去了,地下冷,两个人相逢以后会感到暖一些吧。

  徐烺在薛家没有明确的身份,说是下人却比福伯的待遇还高,说是主子却无人伺候,虽然行过婚礼是薛承煜的枕边人却并无名分。

  徐烺就这样无名无份的在薛承煜身边呆了七年,他什么都不求,只求能陪着他的少爷,少爷去哪他就去哪,少爷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对薛承煜绝对的忠诚。

  福伯一时间也拿不出主意,向薛老爷请示着:“老爷,徐烺的后事怎么置办?”

  薛老爷无奈的摇摇头,半天才叹出一句,“与煜儿葬在一起吧。”

  福伯很快的叫人去置办棺材,将徐烺的遗体敛入棺材。徐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陪葬,能带走的无非是一些早年间薛承煜给他买的小物件还有那块玉佩和红木发簪,不过还好这一次身边还有他所爱的人。

  “老爷,时辰到了,该出殡了……”

  薛老爷摆摆手,示意他们启程送葬。也许是上天也为这两个苦命之人感到悲伤,天空突然阴下来,如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大雨中丧乐如困兽低吼,沉闷且悲凉,那一铲接一铲的黄土撒在棺盖上,隔绝了人世间的世态炎凉,漫天飞舞的纸钱被打湿落在地上,像极了七年前的那场大雪将两个人的命运紧紧的连在一起。

  薛承煜此生从未负过徐烺,只不过是失了诺走在了徐烺前面,丢下徐烺一个人独自在人世间守了三天。

  这三天里是死一样的寂静,徐烺知道他的少爷喜静,只在吊唁的宾客走以后一直安安静静的陪着他。

  于徐烺而言薛承煜就是他的天,天塌了他还活着干什么。

  生命在快速流逝,与薛承煜朝夕相处的场景从徐烺眼前飞速闪过,人生如走马灯一般旋转回忆着,却又不曾停下。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留不住那些最珍贵的回忆。

  到了底下喝了孟婆汤,走过奈何桥他就要彻底忘了他的少爷,他伸手想去抓住什么却又什么也抓不住,他的一切都给了薛承煜,哭过笑过,等过了今夜一切都化作梦了,但至少这一世他可以确定薛承煜爱他是真的。

  徐烺把思念寄托在玉佩上,希望若有来生薛承煜能够依照生前的约定靠着玉佩找到他,一样下一世他们可以过的安稳些。

  人生最后不过化为一片黄土归于天地,徐烺能与薛承煜生而同衾死而同穴,此生再无他求。

  霎时间雷声大作,天地间响彻着隆隆的雷声,薛府里那株八重樱慢慢的褪去生机的颜色,彻底的死去。

  这一世的凤求凰终于弹到了绝唱的地步,无人能理解他们的爱情,也无人能明白他们所爱的坚持。

  五年后薛承毅带着年幼的女儿来到那株樱树下,轻轻抚摸着那早已经枯朽的树干,看着树枝上早已经褪色的红绸和铜铃默默的流下一滴泪。

  孩子不懂自己的父亲为何如此难过,用稚嫩的声音问着:“爹爹为何要对一棵死树哭啊?”

  薛承煜拭去眼角的泪水,看着光秃秃的树枝,叹道:“雨停了,枯木难再逢春了……”

  也许徐烺和薛承煜来生再见会过的好一些吧,愿他们来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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