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他与灯》作者:十三春夏
文案:
运筹帷幄权利女王 × 武力值爆表单纯小忠犬
姐弟恋/豪门恩怨/疯女忠男/双向奔赴
01.
钟懿自以为不是善人。
丈夫碍眼,她就搞垮他;二叔挡道,她就弄倒他;养父想把钟家给弟弟,她就控制他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
见陈生身手好又长的周正,她强取豪夺将其留在身边。
预感事情渐渐不在自己控制范围后,她气势汹汹的又拿刀架在陈生脖子上让他滚。
没想到陈生面色平静地推开了刀子,贴上来在她耳边呢喃:“明明,是你先惹我的。”
她以为抢回的小野狼,竟是一块牛皮糖。
02.
钟懿是别人眼中的疯子。
她偏执,算计,步步为营,不惜控制自己的父亲来得到自己要的一切。
直到捡了一只小野狼,告诉他:“告白是小孩子才做的,成年人套路直接点。”
深谙其中精髓的小野狼后来变成猫,变成狼,再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抛弃人性开始了他的套路。
-“你很会啊?”
-“偷学你的。”
简言之,这就是一个“恶女”总裁和她的小忠犬之事。
阅读说明:
1.家族恩怨,救赎,结局HE,后期甜
2.人设不完美,作者放飞作,狗血小言
3.插叙倒叙故事线,可攒攒章节一口气看。
一句话简介:“恶女”总裁和她的小忠犬
立意:爱是救赎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懿,陈生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一盏灯火(小修) 一个不知死活的人……
他与灯 /十三春夏
01.
“钟总坠海了!”
无声无息,就这么从偌大的游轮上掉入海里。
一时间整个游轮被封锁,连只苍蝇都逃不出去,人心惶惶,各怀心思。
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掉下去的,救援队有没有第一时间救起。
一天一夜都毫无音讯。
坠海那晚,圆月高挂,距离事发地有一段距离的密林中,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停着一辆脏兮兮的越野。
车后野草与泥泞交织倾倒,被碾压出一排的齿轮。
与那楼宇林立,高架交错的满城璀璨相比,这里仿佛是一方从未被人染指过的净土。
很快,车内有了一丝亮光。
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缓缓拿过驾驶位上的手机,颇为懒散的翻动着屏幕上实时更替的新闻消息。
昏暗的亮光映照她的脸,黑睫半敛,强烈的黑白对比让她看起来很是骇人。
她快速切换到一个聊天框,等回信中,车外突然有了动静。
她瞄过后视镜,隐约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身影在车后跑着。
不到两分钟,车门突然被拉开,一个精瘦的陌生男人直接闯了进来!
他喘着粗气,看了钟懿一眼,随后双眉紧蹙地抓住她的胳膊:“我不是坏人,紧急情况,还请你帮我一下。”
他说着就要钻去驾驶位,可手还没碰上钥匙,就被钟懿一把拦下。
暗黑的车内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钟懿只给了他一个字:“滚。”
眼见着后面有人追了上来,男人顾不得他想,突然起身扼住了钟懿的脖颈。
他亮出那把凹凸不平的匕首,故作狠声:“车子我必须开走。”
钟懿眉头微动,嘴角泛起一丝轻笑,透过后视镜,她隐隐约约看到了身后男人凌厉的眼神。
细长的眼睛黑白分明,过于有力的目光让钟懿觉得饶有趣味。毕竟,在她半辈子的生涯中,除了钟家那几个人,还没有谁给过自己这样的眼神。
她收敛神情,佯装惶恐的举起自己的双手。
男人见状,以为自己的威胁见效,也不多为难她,身形敏捷的坐到了驾驶位上。
但不作美的是,此时车头已经围了好几个人。
车灯一打,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戾气逼人,完全无惧男人即将踩下油门的双脚,争前恐后的过来扒着车门,甚至爬上引擎盖造势。
坐在后排的钟懿冷眼看着这场闹剧似的戏码,殊不知此时驾驶位上的男人已经渗出了汗珠。钟懿就这么安静的盯着男人的后背,心里盘算着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定决心从那群人身上碾过去。
可事实让她有些失望,不过惊喜又在后头。
当副驾驶的玻璃被砸出裂痕的时候,男人坐不住了,猛地打开车门,拖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壮汉狠狠就是一脚,吃痛之际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踹到第二个。
等着第三个和第四个接踵而上的时候,他更为敏捷的使出拳头之数,打退他们后身形矫捷的再次钻入车内,在那几个人还未冲过来之际,他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成功摆脱后面那几个壮汉。
钟懿似乎发现了什么,本是倦怠的目光在此时亮堂起来。
男人顾及后排还有钟懿这个和自己同样狼狈的女人,遂在甩开那群壮汉后刻意放慢了点车速,但等他有了余力去看后视镜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的后脑上,竟然抵着一把勃朗宁!
他猛地踩下油门,脸色微白,隐忍的伤口一阵又一阵撕裂式的疼痛。
车子停在了一个小半坡上,在月光的照耀下,男人逐渐看清了女人那张毫无温度的脸。
钟懿浅笑着:“还没有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我。”
话音一落,她的手挪上了扳机。
男人垂眸,因为身体的疼痛而唇瓣打抖,他的侧脸被月光的冷白浸染出几分寡情,连同眼眸也变得阴郁起来。
他浓眉紧蹙,莫大的痛楚使得他连说话都变得异常困难,还未来得及出声,身体就已经猛地倒至一旁!
钟懿紧了紧手,偏偏这时候瞧见了方向盘上还在往下滴的血迹。
她看了一眼因伤势过重而晕过去的男人,若有所思的往前打量几分。
男人熟悉的轮廓仿佛让她一下子回到好些年前的边镇宛酊。他的眉眼,轮廓,以及眼下的那粒黑痣,无时无刻都让钟懿想起在宛酊时的画面。
这么些年,当年的男孩,都长成大人了?
她不确定,但心中某种情绪在肆意的狂窜。她手指把玩着那把勃朗宁,思绪纷飞,摇下车窗盯着那空无一物的旷野,黑白分明的眼睛处处皆是锋利。
她等到了一个干练的短发女人。
女人见到驾驶位上已晕过去的男人后大吃一惊,尤其是看到钟懿手中的那把勃朗宁,心中一紧,担心的问道:“钟总,您这是?”
钟懿发笑,玩笑说:“一个不知死活威胁我的人,留着过年呢?”
女人脸色却不太好了:“钟总,这人与我们没什么干系,要了他的命不至于。”
“开个玩笑而已,收拾下吧,我要动也不是动他。”她拿过女人手上的袋子,从里面抽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挂在自己头上。
钟懿前一秒还带着玩笑的嘴脸,下一秒忽然变得真实起来:“阿岚,我要动的人也只有钟家那几个。”
“钟总!你不能这么说!”
叫阿岚的女人加重音量强调,钟懿却不紧不慢的擦干头发,毫不顾忌的脱掉湿透的上衣,换上那身干净的衣服……
-
渐入深秋的天起了几分凉意,钟懿倚靠在落地窗前接了个电话,随即抄过绿椅上的薄外套,大步的走出房间。
她眼神冷漠的推开槅门,阿岚见她突然出来,紧跟而上:“是有消息了吗?”
钟懿扣上第一个扣子,并未放缓脚步,而是一边走一边回应着:“当时我人就这么掉下去了,谁推的不重要,但盯着我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
她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阿岚见她是要往会客室的方向走,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遂挡在了她面前:“钟总,之前那男人我会帮你处理干净,你自己就没必要亲自去看了。”
钟懿停下脚步,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眼底的锐利让阿岚不由得后退几分:“我的意思是……”
“不用解释。”她打断阿岚的话,靠近她道,“我知道,你永远是站在我这边的,对吗?”
未等阿岚回答,钟懿绕过她打开了会客室的那扇大门。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一份文件迎面走来,相当恭敬的与之打了招呼:“钟总。”
钟懿废话不多说,拿过他手中的文件快速翻阅:“都在这了?”
“恩,他是因为有人在追他而受伤,林医生已经在里面给他治疗了,至于这份文件,是关于目前能调查到他背景的所有。”
她嗤笑了一声。
在这和平时代,除了自己这圈层打打杀杀外,没想到外面还那么乱呐?
钟懿觉得有丝可笑。
她翻阅了那份文件后,验证了她猜测的果然没错。
这个男人,就是当初她在边镇宛酊见到的少年。
他背景相当简单,也相当巧合就这么闯入了钟懿的视线。
让钟懿觉得这就是上天给自己安排来的好人选。只见她迅速合上文件,眼皮微抬,凝视着眼前人问道:“你不是要给我找个贴身保镖吗?就是他了。”
几秒后,阿岚他们面露诧异,想着钟懿如果要找贴身可保护她的人,怎么如此草率?可钟懿眼中的笃定又让他们无话可说。
“对了,给他的那个入职礼物,别忘了。”
她露出一个笑容,阴阴森森的,让阿岚不寒而栗。
钟懿见她出神,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瞬间将阿岚的思绪拉了回来。
“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钟总……”
阿岚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么一个答案很明显的问题。
钟懿无端从游轮坠海,身为钟家千金,集团一把手的她突然就这么失踪,不用说,外面也乱了套。
所幸,钟懿早有预料做了充足的自救准备。
钟懿见她犹豫无话,自嘲的罢了罢手,勾勒曲线的长裙垂挂于地,就像一朵暗夜里的枯玫瑰:“那你大胆的猜猜,谁动的手脚?”
阿岚更不知如何说。
与此同时,钟家大千金意外坠海的事可谓是一个炸弹般,将原本就已动荡的中晟集团直接轰炸出圈,高层散沙大片,人人自危。
成功脱险的钟懿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钟家,而是不紧不慢的观察着外界一切的动向。
这一天里,钟懿一直耐心的等待男人清醒,手边的红酒几近喝了一瓶,长时间的等待逐渐消磨了她的耐心,眼看着天窗由亮转黑,她的神情也越发的严肃。
只见她缓缓的走到男人躺着的椅子上,手里拎着的酒瓶骤然被她摔在床柜,随着玻璃碎片的四处溅落,偌大的空间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再次看向男人时,他已经清醒了。
钟懿脸色微动,毫不客气的坐在男人对面,双手抱胸直勾勾的凝视他,审视的目光并不礼貌,反而携裹着莫大的强势:“陈生?”
言语里的几分不屑令陈生感到生理不适。
眼前的女人此时更为清晰的出现在眼前,之前在车内隐隐约约的看到她锋利的轮廓,如今她换上一袭整洁的衣服,面容明艳,一头乌黑浓密的及腰长发并未给她带来多少女人的温柔,反而将强势和凌厉统统挂在脸上。
钟懿极其不喜欢别人如此打量自己,眼眸一垂,开门见山:“你是第一个敢明目张胆要挟我的人,既然你命硬,那我就送你一个礼物。”
陈生与这女人素未谋面,不解的话语还未出口,就见到女人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礼盒递到他面前。
他并没有接,而他的警惕钟懿也并没有放在眼里。她稍顿几秒,看他始终没过手后索性替他打开了盖子。
一截断指就这么明晃晃的赫然出现,陈生震惊地霍然起身!
钟懿敛起笑意,视线落到了他煞白的脸上。
第2章 第二盏灯火(小修) 比如……公开我们……
“你是谁?”
陈生往后退了些许,浑身带刺,高大但又清瘦的身子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大病初愈者,执着又锋利的眼睛与他的年龄不太匹配,明明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却有着一副狠厉地猎杀眼。
钟懿上下打量着他,与脑子里那个少年逐渐重合起来。
不过,这眼神又似乎变了。
她啪的一下合上盖子,嘴角带笑:“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知道现在这会你已经安全了。至于你那被要挟的可怜妹妹,我也让人接到了我的住处……”
“你想做什么?”
钟懿的话才说到一半,被陈生毫不留情的打断,带着几分沙哑的质问如同猎豹的低吼,这是危险的攻击气息。
但钟懿不以为意,双手撑到了陈生所在的座椅扶手上,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和她说道:“那我就说的直接一点,我想和你做一笔公平的交易。”
男人沉下目光,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攥起来。
钟懿更靠近他一些,强势的气场尤为明显:“你身手不错,我想让你做我的保镖,而我,可以帮你解决你和你妹妹的事。”
陈生目光收紧,双唇紧抿成一条线:“如果我不答应呢?”
钟懿慢条斯理的加大了音量:“如果不愿意,那我就把这个礼物换成你妹妹的。”
闻言,陈生按捺不住女人的嚣张态度,猛然掐住了钟懿的胳膊将她重重抵在墙壁上,声音藏冰:“你敢?”
钟懿脸色涨红,嘴角上扬:“不信我们就试一试?”
他加大力度,顷刻间钟懿已经呼吸不过来,那股强烈的窒息感如同海啸一般。
她一动不动的盯着陈生那张脸,声音宛若隔着一汪深水,在他胸腔处无限的循环:“一个这么好的工作机会,送到你眼前你都不要吗?”
钟懿知道,此时陈生最需要的是什么。
他只是边陲小镇的普通民众,底层的他为保护亲人被地头蛇利用当了别人的替罪羊,熬出头来却又被那群王八蛋逼迫,在这无以自保的前提下,跟着自己难道不是最好的的退路吗?
当然,这也正是她要寻找的舍命之人。
两人无声的博弈之间,陈生权衡利弊,渐渐松开了扼住她的脖颈的手。
钟懿得以喘气,缓过来后对上陈生失神的目光:“所幸你脑子还算清醒。”
她直起腰,深吸一口气,走到陈生面前捏住了他的肩膀,脸上浮现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看的人不寒而栗。
“只是一个保镖的职业而已,我们各取所需不好吗?”
摇曳生姿的背影散发着疏离的高傲。陈生双目猩红,搞不懂这陌生的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阿岚看到钟懿从会客室过来,细长的眼睛瞄了一眼她的身后,张口劝了她一句:“钟总,那男人年纪尚轻,这么匆忙让他入职,怕是无法担此大任,况且他野性难驯,难免多生事端。”
“他不敢。”
钟懿掐断了对话,独自上楼。
黑暗里,她坐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神情冷漠的看着投影屏幕上她曾经的结婚影像,脑海中闪过她坠海前那片蔚蓝天空。
只可惜,她命大,并不死。
两日后,阿岚带着一份影像来到了地下室。
彼时陈生正怒视着钟懿,与之心火博弈,他并不甘于钟懿无厘头的“邀约”,在他看来,这就和自己当初被老赖头要挟成为替罪羊无异!
钟懿听到阿岚的动静,倏然回头,接过她手中的平板递到陈生面前。
视频里的年轻女孩面露微笑,干干净净的面容让陈生一顿恍然,他甚至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差点被人打死的妹妹!
他神色微变,凌厉的双眸覆盖一层柔软,钟懿抓住了他这奇异的表情变化。
“哥,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要担心,钟姐姐说我过一个礼拜就可以见到你了,你还好吧?”
视频末尾,女孩还相当礼貌的和旁人示意,黑屏过后陈生依旧没有从里头缓过神,直到钟懿拿过平板,他的视线才落到她的身上。
钟懿嘴角微动,靠近他问道:“你决定了吗?”
陈生盯着她那似黑洞般的眼睛,面目凶狠。
钟懿挺直了背脊,语气和悦一些:“你不用紧张也不用多想,我不过也是为了自保。想找个保镖并不难,但像你这种能打又尽忠,还长的如此赏心悦目的,就不多了。反正这对你来说也没有坏处。”
“收拾一下,和我出门。”
阿岚让人拿了两套干净的衣服过来,随后紧跟在钟懿身边说道:“已经安排妥当了。”
今日是她前夫信长集团副董事千金的结婚宴。
只是考虑到相关利益,两人并没有对外公开过已离婚的事实。所以在外人层面上,作为信长的媳妇,本应和施伯霖一起出席,但坠海后她下落不明,只好由丈夫一人前往。
这几天里所有人都看到施伯霖为寻找钟懿付出了多少,所以他好不容易公开出席喜宴,那些人都自知之明的没有打扰他,也不提及任何关于钟家千金坠海的事。
上车后,钟懿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陈生。
他坐姿端正,鼻骨挺直,异域的眉眼让他浑身正气的气质掺杂了几分难以驯服的野性。
年轻气盛,故作威严。
钟懿嘴角一勾,放松的靠在了椅背上。紧接着从旁边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递到陈生面前。
想到上次这个女人送给自己的“礼物”,他脸色骤变,下意识起身,却没想到这是在车里面,刚站起来就闷头狠撞了下。
钟懿看笑话一般抬起眼睛:“不是手指。”
或许是有了那次的阴影,才让陈生看到礼盒时有这么大反应。
坐在副座的阿岚眼神凌厉,带着几分嫌弃。
陈生脸色微红,强撑着神情打开了礼盒盖子。
只见一把锋利精致的梅花匕首静躺在盒中。它的握手处有个月牙形护手刃,手握当中,极其锐利的刀身似乎连根头发丝都不会放过。
钟懿边说边闭上了眼睛:“我看你上次那把都缺口了,能做什么用?”
陈生望了她一眼,神情复杂的握紧了那把梅花匕首。
_
婚礼设宴信长最豪华的酒店,想当初钟懿和施伯霖结婚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一个副董事的千金,嫁的还是平民,算是奢侈。
他们到达的时候婚礼已经在进行中了,场内极尽奢华,所有的目光也都放在了今日的新娘子——萧殊身上。
此时已是晚宴期,所有的宾客都在偌大的晚宴厅中,钟懿不动声色的来到高高在上的二楼中央,透过一扇透明的玻璃看着底下的人说说笑笑。
她双手抱胸,静站在上,脸色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视线悄然落在了人群中某个儒雅的男士身上。
大厅光点斑斓,筹光交错,她仿佛只是一场默片的包场观众,身在局外,静静凝视眼下这群让她感到有些可笑的“演员”。
她的身后,站在陈生。
这是陈生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场合。
出生平庸的他去过最豪华的酒店与这里比起来,牛毛都沾不上,尤其是楼下的那群光鲜亮丽,好似他永远都不会交集的璀璨星河。
但他目光的中心,却不在这满室的奢华里,而是在眼前那看不透任何神情的女人身上。
片刻后,钟懿招呼了他,递给他一张卡:“去这等我。”
未等他有反应,钟懿便转身走出了室内,缓缓下楼。
她的出现,一下子让周围的人诧异到睁大了眼睛,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可再三确定后,这已坠海失踪好几天的钟家千金,的的确确,真真实实的在这里!
反而钟懿这个当事人,却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相当平静的走到了她丈夫的身边,浅浅一笑,亲昵的挽上了丈夫的手臂。
舞步渐停,目光接二连三的转移过来,最受瞩目的新娘在此刻也仿佛受到了冷落,所有人都看向了钟懿,带着各种各样的神情,那一张张微笑的面具下,心思各异。
施伯霖也着实惊讶了一番,片刻的震惊后脸色趋于平缓,和钟懿一样即刻维持着平静的脸色。他人看起来,就像是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被救回,只是没有对外公布而已。
而舞池中的新娘,脸色却不大好,尤其是对上钟懿的目光里浑然冰冷。
随着音乐的继续,周遭的一切步入常规,钟懿的出现仿佛是个小插曲,在当事人的镇定和平静下,谁都没有在如此场合中做出失礼的行为。
只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婚礼的中心已经不是婚宴了。
落座后,钟懿放开了施伯霖的手臂,敛眉间,她瞧见了施伯霖空空如也的手指。说着也当着他的面,不露声色的拿掉了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玩味的扔进了手边的红酒杯里。
施伯霖挂着笑意就这么看着,并且还不忘关切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怎么不提前和我打声招呼?”
钟懿笑眼如月的凝视过去,淡然开口:“你想着把我扔海里时也没见你和我打声招呼啊?”
听闻此话,施伯霖笑而不语,片刻后才漫不经心的回应她:“钟懿,你觉得是我让你坠海吗?”
钟懿纤细的手指撑在下巴处,用平常两人聊天一样的口吻慢慢说来:“我钟懿命不该绝,所以打算趁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完成一些事情。”
施伯霖后背一靠,从容不迫的反问:“比如?”
他轻抿一口酒,神情微倦。
钟懿的嘴角维持着笑意,回答他:“比如……公开我们离婚的消息。”
第3章 第三盏灯火(小修) 是你比我先一步摘……
听到这话,施伯霖难得变了脸色,望向钟懿的眼神里已经多了一层意味:“选择在这个时候公开,对你钟总而言,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钟懿不以为意:“当初你为了借用我钟家,不惜编造了那么伟大的爱情引我入瓮。离婚那会我念你在竞争施家继承人的位置我答应你暂时不公开,可现在我倦了。更何况我也想不出有什么必须要隐瞒大家离婚的理由。再说,你已经有了萧殊这个情人,我不公开万一被人捅出去,那我的面子往哪搁?”
施伯霖敲打桌面的食指顿时一滞,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目光竟变得有些缥缈:“钟总当初不也是借我施家往上爬,一口应允了婚事,你提出离婚想脱身也脱的够快,我爽快配合,只是钟懿,别人都知道送佛送到西,到你这里,自己没事了就想踹开我了?你以为我和别人一样都以为你现在的这个位置是你父亲手交给你的吗?”
他贴近钟懿的耳侧,他人看来这夫妻两亲密无间,可谁知道却是另一番光景。
施伯霖不疾不徐的在她耳畔开口:“你这个位置只不过是靠控制你父亲得来的,不长久。没了我保你,怕是有点扛不住。等我拿稳了施家之权,你要公开请自便。”
钟懿淡笑:“你是怕我公开后,影响了你在施家的地位吧?”
施伯霖忍不住轻笑起来:“公开了对你也没好处,你现在地位不是也还没有稳当吗?所以这个消息,我并不同意你公开。”
“公不公开,不是你说了算。”
她举起那杯被丢了戒指的红酒,递到施伯霖的面前,提醒道:“别忘了当初是你比我先一步摘下戒指。”
说完,她也不给施伯霖面子,转身离开了宴席。
众人看到她来的快去的也快,心里都被重重疑惑所占据。从她现身晚宴现场不到二十分钟,外面已经传出了钟懿安全归来的消息。
陈生在钟懿指定的酒店房间呆了很久,久到夜深了,也不见钟懿的影子,就在他以为钟懿可能不会来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
钟懿流光溢彩的裙子外披了一件白色的西装外套,待她走近时,陈生无意间被她镶满钻的耳饰吊坠刺了下眼睛。
“新娘的面孔还记得吗?”
只见钟懿漫不经心的坐在了陈生面前,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杯到嘴边,又相当嫌弃的扔掉了它。
陈生见她挑剔的模样,不言语。
钟懿看他不说话,倒也没发脾气,只是转而开口:“二十分钟的时间,够你把新娘带到我这吗?”
听闻此话,陈生下意识地反问:“带她来做什么?”
钟懿抬眼,冷冽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讥讽:“我需要向你解释吗?二十分钟。”
已经没有商量,可对于陈生而言,在全然不知情的境况下带个无辜的人来她身边,那等于送羊入虎口,毕竟钟懿在他看来就是极其危险的人物。
他面色微沉,毫无动作:“我只答应保护你。”
言外之意,钟懿听的很明白。
她耐心尚足,但也经不起陈生三番两次的拒绝!
“是保护我还是替我做事,你没有权利抉择,你和你妹妹的命现在都在我手上。捏死你们,就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她平淡的说着狠话,也毫不掩饰对自己的评判:“我并不是什么好人。”
人活在世,软肋一二。
虽然陈生并不知晓钟懿为何要自己把新娘带到这里,但他没有别的退路。目前这所有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未知,空白的。
他不过是在逃亡路上,遇见了这个女人,然后短时间内被她抓住把柄,莫名被迫成为一个工具。
酒店内的婚房布置的很是温馨,陈生身形敏捷的从一侧的阳台直接翻入,不顾身下是几十层的高楼大厦,毫不犹豫的打开了阳台门的缝隙。
新房里一男一女相互拥抱着,男女间的暧昧情愫充斥着满室旖旎,但陈生却看到了那个正与新娘拥吻的男人并不是今日的新郎,而是……钟懿的丈夫!
诧异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心底的那点愧疚感逐渐消散,随着他思考之际,屋内的两人忽然停止了动作。施伯霖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后离开了房间,而萧殊却想挽留,追到门口却被无情驳回。
陈生见好时机,也不做他想,压低帽檐,快速抽出那把钟懿送的梅花匕首,熟稔的架到了萧殊身前。
萧殊顿时瞳孔放大,震惊的想要大吼,但她还未出声,就被陈生一手堵住了嘴。
她惊恐的浑身发抖,求饶似的看向陈生。瘦弱的身躯在他手下仿佛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白兔,令他动容,几近放弃。
这个时候,钟懿在房间数着时间,在时钟掐到十五分钟的点时,陈生带着萧殊来到了这里。
萧殊见到钟懿后,整个人都呆住了,趁着陈生松手之际,她转身就要跑出去,可一把被陈生拉了回来。
她不敢再挪动一步,在钟懿靠近自己之时,双腿发软吓得直接瘫在了地上,发出颤抖的声音:“钟……钟小姐。”
萧殊在人面前相当刁蛮,仗着父亲是信长的副董事,做了不少纨绔之事,那所谓的名媛圈里,她可是稳居C位的人。
但这样的人,在钟懿面前做了亏心事,也不敢多造次。
因为她知道,钟懿不比别人,钟懿就是个疯子,阴晴不定,什么都可以置之不顾的那种。
只要她能出去,再也不招惹她便是!低一时头又怎样?
想到这,萧殊姿态更低。
钟懿将她扶起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露出一丝笑意:“萧殊,施伯霖是不是有告诉过你,我控制了钟建深?”
萧殊一顿,猛烈摇头:“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我……我和伯霖,不,我和施总是因为以前就是朋友,所以才走近了一些,况且你看我现在也结婚了,我……”
“陈生。”
萧殊的话还没有说完,钟懿打断了她招呼一旁的陈生:“这没你事了,出去。”
陈生一顿,看了看两人,估摸着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后才退出房间。
而钟懿随即蹲下身子,似笑非笑的继续问她:“那你可知道,我和施伯霖早就是已经离婚的关系?”
萧殊震惊不已,看她这样子,显而易见,施伯霖并没有把这事告诉她。
门外的陈生怕里头产生冲突,一时没离开,在走廊上站了好一会。
直到阿岚的电话打进来招呼他去开车,他才下楼。
他走至停车库,等司机把车挪来之后,她按照阿岚的吩咐将车缓缓开往酒店的另一侧门。
不过才开出没多久,突然听到前头一声巨响,一个人影猛然砸到了前方的那辆车上,瞬间周遭响起惊恐的尖叫,身上还穿着新娘礼服的女人倒在了前方车顶,血水顺着车架直流而下。
陈生屏住呼吸,棱角分明的脸在清冷的喷泉光下更为煞白。
他猛地拉开车门,直接奔往酒店楼上。
原本应该和坠楼新娘在一起的钟懿,此时却不在房间,里面空空如也。
陈生的胸口仿佛被人猛烈击锤,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痛呼啸而来,强烈的窒息和愧疚骤然包裹自己。
等他再次下楼的时候,现场已被封锁,新娘已经被盖上了一层白布,尸体旁,几位家属跪哭在地,好不凄凉。
谁都没想到,她的婚宴,成为了丧礼。
-
钟懿披上浴袍从浴室出来,浑身笼罩着一层氤氲的雾气,外面天寒地冻。
她蜷缩在沙发上,专注的看着平板上的文件,却未想到卧室门被一把撞开!还未回过神,她整个身子就被陈生一把摁住。
她恼意渐生,可陈生比她更加生气,像极了一只怒火丛生的猎豹,张牙舞爪,攻击性强到让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他猩红双眼,质问她:“是你推她下楼的?”
陈生心潮翻涌,尽可能的思考着他离开前所发生的一切。
“你知道她和你丈夫苟且之事?”
钟懿被他困制的难受,喉间不由自主的溢出几分破碎又沉重的鼻音,她的手紧紧的抓着陈生手腕,指甲深深的陷入他肉里。
“你觉得呢?”
陈生感到一丝疼意,可心内那呼啸的愧疚和愤怒如暴风雨一般,实在让他松不了手!他无法肯定答案,但如果真和自己把她带到这里有关,那他的愧疚便无法抹去。
他斩钉截铁:“楼道不是有监控吗?她坠楼之前是被我带到这的,我走之后你和她又发生了什么?”
“这么多疑问,要不要送你去警校学习?”钟懿抵着难受眼神警告他。
千钧一发之际,阿岚撞见了二人博弈的这一幕,二话不说冲上前猛地将陈生拉开,钟懿难得吸口大气,浑身发软直直坐到了地上。
阿岚转身拉开抽屉握住了那把勃朗宁的枪柄,却被钟懿一手拦住。
“钟总!”
阿岚气急攻心,不顾阻拦,直到钟懿加大了力气。
“钟总!他刚刚对你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陈生对上她们的目光,眼神没有一丁点的畏惧。
就算那把勃朗宁也没有令他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第4章 第四盏灯火(小修) 把他带到我住所。……
陈生侵略性的目光蛮横的落在钟懿身上,毫不掩饰。
钟懿缓了一会,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靠近他,声线毫无起伏:“不论怎样,都和你无关。这是你伤我的第二次,再有第三次我绝对不会对你和你妹心软,滚出去。”
陈生失语,他满腔的情绪,就如那封闭的铁窗,被牢牢堵死,一句威胁,就让他彻彻底底的丧失了反驳能力。
他怪自己无用,作为一个男人,竟无法脱离他人的掌控,突如其来的挫败令他健全的内心逐渐瓦解。
看他没动,钟懿直接敞开他的外套,从里面的衣兜里掏出那把梅花匕首抵住了他的喉咙:“我让你滚你没听到吗?”
刀锋锐利,才刚触碰便已破皮,渗出一道细长的血痕。
陈生嘴角掀动两下,凌厉着眼神大步离开了房间。
阿岚气急出声:“钟总,他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坚持用他?可供选择的保镖多的是!若你担心他人无法全力以赴,我给你找个可终生控制的人不就可以吗?为什么一定是他?”
“这件事情我不想再说,你来找我该不会也是来问萧殊的死是不是和我有关吧?”
被她一语击中,阿岚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但她的表情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只见钟懿发笑,眼神却为狠厉:“虽然这听起来是我钟懿能干出的事,但她还不至于让我费如此心思。”
她不过是给了萧殊一点心理压力,顺道再让她心虚害怕,提心吊胆,从她走出那个房间后就和钟懿没有任何瓜葛。
难道,她的坠楼和自己坠海都出自同个人之手?
钟懿后背发寒,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忽然难以克制的轻笑起来。
阿岚见她再次陷入这种精神恍惚的局面,心里发怵,欲想走上前去安抚几分,却在钟懿不明所以的笑容面前止住了脚步。
钟懿公开露面后一直住在自己名下的一套住所里。
当年从钟家搬出来后,她就钟爱这一套房子。诺大的空间里除了一个沙发和某些必需品,什么都没有。
她把陈生安排在了保姆房里,阿岚第一个不同意!饶是她怎么劝说,都没有改变钟懿的决定,导致阿岚第一次在钟懿面前违背了她的指令。
她并没有将陈生带到钟懿的住所来。
而陈生自打昨晚离开了这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直到钟懿处理完自己的事情,想起了这个人后才主动联系陈生:“回来。”
此时的陈生正站在离警局不远的地方,萧殊惨死的情景还在他脑海里不断的回映。
他不确定要不要进一步去了解这件事情。
她坠楼时的惊恐眼神如梦魇一般缠绕着他。
他几经挣扎,如果不是想到自己还没有和妹妹见面,无法带走她,他早就进警局去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他现在没有办法迈出这一步。
看更多好文关注vx工种号:小 绵 推 文
钟懿打来电话的时候,陈生心底涌出波浪,直觉告诉他,在钟懿身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所以他在犹豫,并且电话接通后冷言与之反问:“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我妹?明天吗?还是后天?如果这两天见不到,我不会继续给你做事!”
钟懿听出他话语的威胁之意,不屑的淡然回应:“你现在回来,明天帮我做完一件事,我就带你去。”
她回答的很干脆,这让陈生微微一怔,沉默之际,钟懿的语气难得缓和一些,但电话那头的脸色却没有和悦半分:“哦,还有一件事你必须要知道,萧殊坠楼和我没有关系。”
说完她便挂了电话。
陈生攥紧了双手,视线落在警局的牌匾上若有所思。
次日。
钟懿在住所里见到了陈生,他依旧穿着昨天那套衣服,脸色有些不大好,犀利的眼神仿若一头生人勿近的野狼。
但这头野狼此时却看起来有点狼狈。
钟懿穿上外套,走至他身边,给他手机上发了一串地址:“去这个地方,帮我把这个人安全带到我住所。”
地址后面,还有一张中年男人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意气风发,气度不凡,一见就能猜到不是什么普通人。
陈生多提了个心思,下意识地反问钟懿:“他是谁?”
难道又是和萧殊一样,带到这里后会无故惨死吗?
相似的剧情时隔太近,让他不得不产生警觉。
钟懿很不满意他的追问,颇为不耐烦的揪住陈生的衣领:“不该问的就不要问,让你做你做便是!”
明明上一秒看起来还是气定神闲,转脸就凶言相向,阴晴不定。
她再强调一句:“我要他毫发无伤!如果有半点差池,我保不齐会对你妹妹做些什么。”
动不动就戳人软肋,陈生算是在短时间内拿准了她的某种习惯。
钟懿丝毫不减自己的锋利,两人争锋相对起来,终究是陈生败在了暂无扭转余地的现实上。
陈生顺着导航接近钟懿所指定的那个地方时,便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
地方偏的很,而他出门前钟懿就让人给了它一辆无牌照的崭新越野,导航路上,道路崎岖,两边几乎都是没有人影的山路,在这样的道路上摇摇晃晃慢慢吞吞的开了近两个小时,车子才平稳的驾驶到了一片水泥地上。
周遭如原始的山林般,没有人烟气,但不远处的那栋小楼,又出奇的与这不和谐。
精致的小洋楼看起来并不属于这里,干净整洁的外表仿佛刚刚拔地而起的新楼。
外面来来往往的有好几个人,甚至路边还停着一辆车。陈生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将车停在远处的杂草中后,身形矫捷的靠近那栋小洋楼。
院外有好几个高壮的人把守着,陈生一见这阵仗便猜到了此行肯定不简单。
他得想办法进入房子里面找到钟懿要带出的那个人。
这个时候,在他看不见的房子里,一个面目冷漠的男人正在打量着这个房子内部,而在他身边的床上,躺着一个毫无意识的中年男人。
“爸,你说你早点把钟家交给我不好吗?非得受那姑娘的气,被放在这暗无天日的屋子里。”
男人薄唇轻启,那双恍若深渊的黑眸让人看不透他任何的心理变化,只觉得周身寒冷,给人强大的压迫感。
他双手撑在床沿,怜悯的眼神中又夹着难以形容的复杂情感,不知是哭还是笑:“你这一生,哪有受过这样的委屈?等你回我身边了,我一定好好孝顺你。”
不过这话才刚出口,男人突然脸色凌厉地猛然转头,下意识出口喊了一个名字,很快就有一个黑衣男人冲进长廊,被陈生一拳头捶在地上!
本打算悄无声息的进来,了解下屋内形势,可不料那男人如此警觉,竟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
不得已之下,陈生只能硬闯!
他看到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中年男人,熟悉的轮廓一下子让他认出了正是钟懿要他带走的人,虽然此时的他已经和照片上的意气风发截然不同。
与此同时,钟懿屋内,阿岚大步的推开房门,眼镜背后夹着几分慌张:“钟总,钟成比陈生提前到达了小楼。”
钟懿手指一顿,缓缓抬起眼,放下手中的文件后拿过外套便往外走。
阿岚紧跟而上,欲想阻拦:“钟总!”
“帮我安排人过来。”
她撂下这句话后便出了住所,自己一个人开车直奔小楼。
但等她到达小楼的时候,钟成已经不见了,屋里只有几个陌生的男人。
那几个人都认识钟懿,见她过来还恭恭敬敬的与之打了个招呼:“大小姐。”
钟懿左右环顾,不见钟成的身影后脸色暗沉了几分,径直问道:“钟成呢?”
“大小姐,钟少爷已经离开了,这边房子冷,不适合钟先生疗养身体,所以少爷将钟先生带回了钟家,还让我们带话说……”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钟懿便一个转身离开这,一脚跨上车后猛踩油门,直接去往钟家。
不过遗憾的是,钟成并没有回钟家。
钟懿失了算,她没想到钟成这么快就找到自己藏匿钟建深的地方,本想着让陈生尽快转移钟建深的位置。
想到这,钟懿这才想起来陈生也不见了踪影。
但此刻,却联系不上。
她坐在钟家,上次因为坠海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钟家上下都很是担心,不管是谁,听说钟懿回来了,都赶着上来问候,但她清冷的态度让人不敢多言。
钟家自钟建深病危之后,就钟懿的二叔威望最大,但这二叔近两年都呆在远离须市的乡镇,当个自由艺术家,根本就没有过多的插手过钟家的事,直到钟懿坠海失踪,他才赶来这。
但今日又因公事缠身,没在家里。
钟懿在钟家等待期间,背地也没闲着,一直安排人在寻找钟成的下落,但好几个小时过去,并没有任何动静。
夜幕降临,钟懿盯着墙壁上的那张照片出神。细长的手指摩挲到照片上的小男孩脸上,尖锐的指甲瞬间划破了他的脸,一道长长的指痕贯穿整张照片。
正在此时,住所的门突然被人打开,钟懿以为是阿岚过来了,却未想到看到了满身狼狈,血肉模糊的陈生。
钟懿脸色微动,自然的垂下双手。只见陈生隐忍着痛意大步走到她面前,喘着气开口道:“人我给你带来了,在停车场里。”
第5章 第五盏灯火(小修) 不带我妹妹来见我……
他把车钥匙扔在了钟懿身边的桌面上,钟懿秀眉微蹙,一手拿起电话叫人过去接应。而陈生转过身子打算回自己房间,却不料这时候门口响起了陌生的男音:“钟小姐,在家吗?”
陈生进门时未锁门,他下意识的要离开卧室,却没想到外头的几个男人直接走进了屋子。
他双脚停在门口,而钟懿二话不说,拉着他的手腕将他推倒在床,并用宽大的被子盖住了他,也盖住了那浑身的血污。
钟懿冷着脸打开卧室门,进来的男人出示了自己的证件:“钟总,我们是须市路阳警局的工作人员,前日信长副董事萧慎千金萧殊小姐坠楼而亡,还需要麻烦钟总配合我们做下调查。”
他话说的简单,也没有直接点破萧殊坠楼当天在钟懿的房间呆过,客气之余给足了钟懿面子,只是钟懿并不接受这所谓的“客气。”
反而言语犀利,轻蔑至极:“我家虽然门没锁,但也不是你们堂而皇之进来的理由。”
男人微微一顿,笑了笑后退几步,但他们两个似乎都发现了地上滴落的几点血迹有些不太正常,于是赖着脸皮在这多呆一会,企图能找着某些蛛丝马迹。
虽然有听说过钟家大小姐是个不好惹的,但绝对的正义和使命让他们壮着胆子也要多呆一会。
随着他们的视线,钟懿也发现了地上由陈生带来的血迹。她不慌不忙,双手抱胸的倚靠在门框上,把玩着手指戏谑着:“要我配合你们调查,是我来定时间而不是你们。两位要是对我家有兴趣,不如喊上你们所有同事都过来观摩观摩?”
她目光落在两人脸上,眼神意味深长。
闻言,那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钟总,打扰了。”
钟懿目送着他们走出房子,看到门被关上之后,她的视线才落到地板上那些滴落的血迹上。
刚准备转身时,手机里便收到了钟建深已被接应到的信息。
她把手机塞进兜里后一把掀开了被子。
陈生隐忍着疼痛侧躺在床,被子被掀开的那瞬间,他对上钟懿的目光,想起方才她所说的那些话,结合她此时带着几分嘲讽又戏谑的目光,陈生无端来火。
他不由毫分的从床上站起来,不顾身上的伤打算往门口走去。
钟懿双手抱胸往后退离几步给他让出一条路。
走到她身边时陈生突然想起什么,双脚一停,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钟懿眉眼微动,上下打量着陈生,忽然想起了些什么,纤细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往陈生的下颌抚去。
肌肤要接触的那刻陈生直接转了头,躲开了她的触碰。
手指悬空,钟懿轻笑:“能从钟成手里逃出来,还带出了钟建深,我果然没看错人。”
陈生阴郁着目光,丝毫不给她薄面走出了卧室。
他的心头,还回想着钟成对他所说的:“那是个女疯子,你今日带走他,有任何闪失你就是同伙。”
这几句话反反复复的出现,如魔怔一般。
他来到那间小房子里,里面没有任何可以处理伤口的东西,虽然他能扛,但陈生并不想因为这些而影响自己后面的行动。
尤其是不想让这些可怖的伤被妹妹看到,不愿她担惊受怕。
清洗伤口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敲响了。
他还以为又是钟懿那个女人,沉了脸色一把拉开房门,却未想到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男人是当时他被女人带回家时给他医治的那个医生。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男人姓林。
陈生收敛恶意,但未收警惕。
“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林君河走进屋子,熟稔的将手中的医药箱放置在一旁的边柜上。
陈生并未抗拒,只是仔细的注意着林君河的一举一动。
他旧伤未好全,现在身上又添了新伤,林君河多嘱咐了几句,陈生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叫住他。
他心有所想,多问了一句:“钟总的父亲是什么病?为什么不让他在钟家休养?反而要将他送到那样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而且,他们亲姐弟为什么会……”
林君河环顾四周,嘴角轻抿:“这些事不是你该知道的。”
-
次日。
钟懿换上了一身宽松的西装,长发利落的扎在脑后,极白的肤色让她看起来清冷又阴郁。
她如之前那样去往公司。
当初她坠海后,公司内哗然一片,恍若一块四分五裂的镜子。
前董事钟建深才发病没多久,钟懿上任不到半年的时间,一切都还没稳固下来,她就出事了。
钟懿坠海后一连几天毫无消息,这个时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钟以良也回到了钟家。
众人都以为钟懿凶多吉少,却未料到她在某一天,相安无事的出席了萧殊的结婚宴。
但神奇的是,萧殊在当天发生了意外。
有心人在背后联想着,暗自都道这个钟懿怕不是个扫把星。
本来她就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在钟家横行,不留任何人半点薄面。
这些外人的评判揣测,在钟懿眼里什么都不是。她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一切如常,坠海的事仿佛没有发生过。
众人暗怀心思,憋着不提及此事,公司看着也毫无波澜,以为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就连钟成都没有出现。
直到施伯霖无端出现在集团,恍如一颗石子突然打在了平静湖面,无数的浪花卷起湖下的暗流。
虽然是钟懿的丈夫,但他却极少出现在钟家的公司,所以他一来,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在钟懿看来,他的到来是在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毕竟他的情人萧殊就这么坠楼,当晚还被自己“请”到了卧室。
施伯霖一身深色的正装,镶着金边的眼镜令他看起来既严谨又儒雅,虽面容放松,但眸子里还是存有几分愠怒之意,似乎是在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情感。
他推开了钟懿办公室的门,直勾勾的与她对上了视线。
此时的钟懿正好和林医生发微信,询问关于陈生的事情,在对上施伯霖的目光时,她嘴角一笑,关掉手机屏幕,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阿岚识趣地离开办公室,仅留下她和施伯霖两人。
施伯霖面色沉寂,静静的打量着这偌大又空荡的办公室。极简的灰色线条贯穿着白墙,清冷的就如她这个主人一样。
当初钟建深还是这里的主人时可不是这副样子。
钟懿并未开口,只是相当有耐心的双手抱胸,静等着施伯霖先说话。
他边走边打量,嘴角甚至露出几分嘲谑的笑意。而钟懿完全不惧这明晃晃的轻看,瞥了他一眼。
半晌,施伯霖的目光落到她琥珀色的浅眸上:“钟总在这过的可是舒服?”
他说话比起钟成来更加喜欢拐弯抹角,阴阳怪气,钟懿一点都不想和他绕圈圈下套,所以她就是直接明了的与之开口:“我过的舒不舒服我自己清楚就可以了,你今儿特地过来一趟,不止是来发问你那小情人的死因吧?”
提起萧殊,施伯霖脸色忽变,立刻阴沉了几分:“你难道是因为我不同意公开离婚之事,你就拿萧殊开刀?”
“我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
钟懿一口打断他的话,逼近他,如同撒了一泼冰水,两人间的气氛忽然僵结起来。她靠近施伯霖质问道:“你来这想做什么?”
他这个极具爱面子的人,怎么可能蠢到当众和自己因为萧殊决裂。
想来也不是因为这个事。
施伯霖浑身冷飒飒,他从衣兜里取出当时他们签订的那张离婚协议,当着钟懿的面果断的将它撕个粉碎,甚至脸上还维持着冷笑。
看着一地的碎纸,钟懿发笑,施伯霖一直维持着的平静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她猛地点燃,一手攥住钟懿的手腕,力气出奇的大,令她吃痛的轻皱眉眼:“你若不经我同意就公开这事,我也一定会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怎么对待钟建深的。”
从他的眼睛里,钟懿读出了他的背后之言。
想利用这个困制自己,甚至想让自己一直陪他演戏直到他拿稳施家权利?想的倒是天真!
钟懿正打算开口的时候,外面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他们夫妻二人不由自主的看向门口。
陈生迈着大步径直冲钟懿走来,他冷着一张脸,轻瞄了一眼旁边的施伯霖,就算知道他是这个女人的丈夫,也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此时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钟懿身上。
见他来势汹汹,整张面孔就如冰湖一般寒冷,钟懿有些怒意上涌。
这一个两个的男人都让她觉得厌烦。
陈生语气森然:“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兑现?”
旁边的施伯霖似乎从这话里听出了什么,眉眼微动,不动声色的将目光落到了陈生的身上。
钟懿并不想在这个场合谈论这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陈生对她的眼神示意毫不动摇,反而变本加厉的质问她:“我妹妹在哪?”
这话一出,施伯霖哑然失笑,走到两人中间,别有深意的看了钟懿一眼:“你就这么热衷于控制别人?钟懿,别自作聪明。”
他的眼神,似是哀怜,似是讥讽。
施伯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最后的那眼神,真真实实的气到了钟懿。
钟懿看着眼前这个榆木一般的罪魁祸首,怒意上涌:“谁让你来的?”
陈生并不畏惧,哪怕是钟懿已经眼露杀意,他也不动摇半分,还是那句话不变:“我妹妹在哪?”
“你妹妹?我答应了你自然就会做到,只不过你不请自来,打断了我重要的事情,你以为我还会如你所愿吗?”
“钟懿!”
陈生忽然加重语气叫了他的全名,眼神中的愠怒与要挟之意显而易见。
钟懿哼笑,当初要不是看他身手不错,多年前又和自己有些渊源,钟懿哪会让如此不分轻重,没有等级之心的人留在身边?
她食指点在陈生的胸膛上讥诮道:“收起你这不敬的眼神。”
陈生冷吸一股气,半眯的眼睛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一手抓住钟懿游走的食指,将她整个人拽近自己:“不带我妹妹来见我,我就让你走不出这个房间。”
第6章 第六盏灯火(小修) 这里没人敢动我。……
钟懿确实没想到他会果敢的说出这话来。
言语中那股视死如归,不要命的气势顺着气息流入了她的血液里。
他不是钟成,也不是施伯霖,不会和自己打迂回战,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想到这,钟懿抽回自己的手,脸色转而正经:“你对我放客气点,我自然会满足你的要求。”
陈生并不信她。
钟懿甩手坐下:“明天我带她过来见你就是。”
谅她也没有那闲心戏耍自己,更何况陈生自以为放出了狠话,自己敢不敢动手她心里清楚的很。陈生现在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只要能护家人周全,他这条命要不要都无所谓。
这样的人,也是最可怖的。
钟懿被这两人恼了心思,从公司回去后心情也不太妙。阿岚还在半路上带给了她一个消息:“钟总,萧殊的葬礼就在明天。”
闻言,她笑的漫不经心:“难道我要去吗?关我何事?”
阿岚跟着上去提醒:“那……明日的慈善晚宴?”
“不去。”
她顺口接话,但马上又想到了什么:“钟成也会去?”
见阿岚点头,钟懿眉眼微动,改口:“他既然都去了,我哪有不去的道理?”
她让阿岚安排。
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不知道,虽然这几天他都住在自己住所里,但存在感极低,如果不是因为某些需要他的场合想起来,钟懿压根就不会注意到自己房子里多了一个人。
而另一边,陈生一直在等着钟懿带自己妹妹过来,心里暗想着只给她一天的时间。
与钟懿接触的这短短几天,他感觉到这个世界是自己全然不想进的,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带着妹妹离开这里。
这种心思一直萦绕于他的脑子,因为过于期盼,他几乎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他忍无可忍直接推开了钟懿的房门。
钟懿没有反锁房门的习惯,向来浅眠的她突然惊醒,陈生的突然闯入让她下意识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陈生显然没想到她竟然刚起床,在看到她略显凌乱的丝绸睡袍后惊觉自己有些鲁莽,下意识地收敛目光退离了几步,视线也转向窗外,言语带着几分恍惚:“你什么时候带我见我妹妹?”
钟懿注意到他的神情,眼色沉寂,几分不悦显露于脸:“我让你进来了吗?”
陈生聚焦视线,怒然的眼神直勾勾的落在她脸上:“你昨天自己说的。”
钟懿心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抄起旁边的抱枕猛地朝他脸上狠狠砸去。
看他没有挪动半分脚步,怒意更甚,掀开被子大步走到他面前,一巴掌就要冲他扇过,却不料被他轻而易举抓住,且令她动弹不得。
那一刻钟懿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有病,才安了这样一个杵木头在自己身边。
果然人是不能心软的。
她与陈生僵持着,两人周遭的气氛如冰结一般。半晌,陈生都毫无退离的意思,钟懿暗沉了眼色,甩不开自己的手,她就用自己惯用的威胁伎俩:“你不滚就别想见到你妹妹。”
显然陈生已经不相信她了。
“你给我听好了,我好吃好住的给你们兄妹两,甚至给你这么一个高薪的工作,你需要知道你自己该做什么吗?”
“但凡你讲信用一些,我都不会这样。”
陈生回她,钟懿不由得发笑:“几年过去,你还没长大。”
闻言,陈生皱眉,正要开口的时候突然被她打断:“一个小时后我要出现在公司,晚七点有个慈善活动,你要随我前往。你妹妹我会让人带过去和你见面。”
听说这话,陈生终是露出几分松懈:“当真?”
钟懿趁机挣开他的手,深深的看了一眼后径直脱掉自己的睡袍打算换上旁边的针织。
陈生立刻别开目光:“那我再最后信你一次,如果我还没有见……”
“你是打算全程看我换衣服是吗?”
钟懿背对着他倾斜了眼,陈生耳根微红,未说完的话硬生生的吞咽回去,大步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这几分钟,钟懿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那点火气突然就无故消散,她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陈生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在家养孔雀,不谙世事。
虽然看他经历过那么多事,可还是蠢。
钟懿回公司的这两天钟成都没有露面,但明里还是给她带来了问候,并且在媒体采访到他的时候,他还煞有其事的表示姐姐能平安回来他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钟懿忍不住哼笑,不再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
晚上的慈善宴与钟家去年投资的基金项目息息相关,也是钟家姐弟难得同框。
自打钟建深病重后,钟家姐弟就一直是外界猜测的对象,姐弟两能力不相上下,两人把各自的生意都打理的非常好,虽然钟建深最偏爱的是钟家小千金钟妍,不过她到底年纪不大,无法胜任钟家那么一个大摊子。
所以到底是钟懿还是钟成来接替钟建深的位置呢?
那段时间,众人纷纷揣测,直到钟以良出面告知大众钟建深是想让钟懿来接替中晟总裁的位置,钟懿才顺理成章的成为整个钟家的主人。
距离那件事情的发生,已经有大半年了。
七点的慈善夜钟懿并没有提前去,而是排场十足的以钟家主人的身份缓慢出场,因为钟家在这项目中的分量,钟懿的出现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可谓是整个晚宴的主场人物。
毕竟她自身所带有的话题性,已经够让一波媒体生出五花八门的稿子。
尤其是前一段时间的坠海失踪,又突然归来,这中间的恩恩怨怨,空空白白够让大家发挥想象的空间。
陈生跟着钟懿坐上了那辆轿车,她一直在里面闭目养神,他有好几次都想开口询问关于他妹妹的事,可每次都被她冷若冰霜的脸给打了回来。
陈生只得隐忍着怒意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继续发问。
但这个合适的时机在她下车后就已经漫无边际了,因为钟懿一进场,就与陈生彻底隔开。
看着后面想要跟进来的背影,阿岚跟在钟懿身边询问了一句:“钟总,陈生不进来吗?”
按理说这种场合很需要陈生这个随行的保镖跟着,毕竟把他安在身边的目的就是确保自身的安危。况且这人都来了,却被隔在会场外面,阿岚一时摸不清钟懿的想法。
钟懿并不在意,反而加快了脚步,漫不经心的回应了一声:“无妨,对了,我让人把他妹妹带过来的,等项目仪式完成后你帮我去这个房间看下情况,小姑娘来了的话你就告诉我,然后带着陈生去见他妹妹一面。”
“就这样让他去吗?”
“放心,我安排了人在周围,他带不走他妹妹,自然也没人能敢动我。”
这么大的场合,到处都是场地监控,谁都不会选择在这么容易暴露的情况下去对她动手。
施伯霖不会,钟成也不会。
阿岚眼见着她身着一身利落干净的白色西装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脸上仪式性的微笑将钟懿这个人彻彻底底的隔绝在外。
此时她的身份,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钟家女主人,手握钱权,应有尽有的大小姐。
可谁也不知道,背后的那个她,就连跟着她最久的阿岚,都会对她产生几分惧意。毕竟那阴晴不定的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病了。
钟懿来的算是比较晚,但至少还掐准了时间,可钟成却是出乎意料的没有在仪式前赶到现场。
钟懿看着那空空如也,原本属于钟成的座位,意味深长,精致的侧颜没有多余的表情,立体的轮廓带着几分拒人千里的冷冽。
与此同时,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只有几盏昏黄的廊灯照亮着,墙壁上的欧洲复古花纹的壁纸在灯光下微微透着某些金箔一般的色彩。
一个高大却又清瘦的男人站在某个房间门口打量着房间内部,他表情晦暗,并没有挪脚进去,而是一手插兜,带着一股子的漠然和疏远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收入眼底。
修长的手指散漫的在门框上一点点的敲打着。
无意间路过的女孩手里端着一盘食物。
由于整条空荡的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人,女孩走过时多看了这个男人一眼,但她又很快收回视线,心里很清楚这不是自己应该呆的地方,不该多看任何东西。
随即立即收回视线,加快脚步绕过男人。
但对视的短短几秒,男人莫名觉得这女孩眉眼很是熟悉,那种肆意生长的野生感,虽惶恐但又不畏惧的眼睛,让他觉得无比熟悉。
顷刻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到过。
于是下一秒,男人叫停了她:“等等。”
女孩一怔,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想到自己什么也没有做,便坦坦荡荡的转过身,面向男人。
第7章 第七盏灯火(小修) 钟总危在旦夕!……
她身材纤瘦,穿的极为朴素,干净的眉眼令她看起来就像原始丛林中的清澈少女,不带半点尘世的纷杂。
男人觉着她有些独特,毕竟,这种场合并不该有这样的姑娘。
女孩很年轻,年轻到男人不知道她是多少岁。
可她还未开口,身后就有人打破沉寂,朝男人小步跑来:“钟先生,仪式已经开始了。”
钟成半眯眼睛,冲仪式场地的方向瞄了一眼,随后将目光落在了这个娇小的女孩身上。只见他两三步跨到女孩面前,沉下声礼貌的询问:“请问……这盘食物是从哪里来的?”
女孩一愣,显然没有想到男人会问这样的问题。
诧异了一下后略显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长马尾:“我……姐姐给我带的。”
她也不愿意多说,话音一落便提脚准备走。
钟成还想说点什么,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
女孩那眉眼突然让他想起了前几天那个试图转移钟建深的年轻男人!
没错,眉眼的那股野性,一模一样。
想到这,钟成突然追了上去。
“钟先生!”
身后的助理一脸诧异的紧跟而上,不知道钟成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钟成脸色微沉,可惜的是她已经进了运行的电梯,钟成盯着停留在顶层的那个数字,站直身子,眼神晦暗不明。
他招了招手示意助理过来:“上顶楼把这丫头找出来,仪式后务必要见到她。”
“钟……先生,她是?”
助理下意识地反问,在接到钟成冷冽的眼神后即可收回自己的话,照着去做。
到仪式开始,钟成都没出现。
钟懿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既然不来那就不来吧。
她漫不经心的倚靠在椅子上观看着台上那场与自己无关的表演。
然后中途离场,走向候场室。
因为还有下半场的晚宴要出席,钟懿并没有回家,而是打算在候场室内好好休息一下,顺便,询问下陈生那边的情况。
她并没有见过陈生的妹妹,只与她视频通过话。
一开始小姑娘和陈生一样浑身带着警惕,但发现周遭的人对她并没有恶意,并且钟懿还让她和陈生视频之后,便放下防备等着哥哥来接她。
小姑娘说她叫陈息,钟懿一下子就想到了多年前她路过兄妹俩所在的村落,她依稀记得有一片丛林,陈生清瘦的身子上随意搭着一件衣服,一只手端着木盆,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护着妹妹过河。
钟懿那时候还特别的羡慕,如果自己也能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无忧无虑的生活着那该多好。
但现实,往往都是不尽人意的。
“钟总,陈生已经上楼了。”
阿岚与之说道,钟懿轻嗯一声,看着阿岚离开这的时候多叮嘱了一句:“帮我看着点,别让这只狼崽子给跑了。”
陈生那点想带妹妹走的心思,瞒不了什么人。
这个时候,陈生被带到了某个房间门口,而钟成的人正好撞见这一幕,迈出去的脚立刻收了回来。
只见陈生走进了房,陈息看到他,惊喜不已的跑到面前:“哥!”
眼里满满都是希冀,那浑身的隔阂与防备在这刹那不翼而飞。
与此同时,跟在门外的那人安排别人盯住这里后匆忙下楼,找到会场里姗姗到迟的钟成。
附在他的耳边将方才所看到的告知。
钟成脸色没有多大变化,坐直的身子散漫的往后一靠,轻描淡写的轻启唇角:“拦住他们。”
他不知道今天的钟懿会有什么防备,但接下来的事,他可不想给她留情面了。
不过……在告别之前,至少得和这个姐姐好好的见上一面。
等这边招呼的差不多的时候,钟成忽地起身,一边系扣一边走向那重量嘉宾的等候室里。
此时钟懿正在闭目养神,听闻门口的动静便下意识地睁开眼睛。
钟成带着几分轻笑闲适的由走进屋子。
他身躯高大,五官硬朗,但此时眉眼又无比松弛。
他立在钟懿面前:“好久不见。”
钟成因为公事早半月就外出,直到钟懿坠海后才赶回来。
这还是姐弟两的第一次见面。
钟懿轻抬眼,瞄了一眼钟成。
这个人和施伯霖还不太一样。
如果说施伯霖是一头目的明显的雄狮,那他一定是隐藏在暗夜中的猎豹,不动声色。
只是钟懿很好奇,自己的坠海,是否与他也有关系。
但话还没说出来,钟成便率先开口:“父亲身体有所好转,是不是该让他回钟家好好休养了?”
“你把他放在那了无人烟的地方也不是个事,更何况,他很想回来。”
钟懿不由的轻笑起来,挺直了身子。
“父亲身体好转了我自然会接他回钟家,这个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你该操心的是怎么抹去我坠海的痕迹。”
最后一句她是故意开口的,就想看看钟成是什么反应。
只见钟成挑眉,抽出一张干净的手帕擦了自己的手,笑而不语。
过了一会后才看向钟懿反问:“你坠海我担心还来不及,我怎么敢?况且我一直想找个机会问问那天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晦暗的双眸没有半点表情变化,他甚至比施伯霖还来的镇定。
钟懿掐断了这个谈话:“父亲的病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钟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心里最好有个数。”
“这就不劳懿姐你费心了。”
他起身没有给钟懿回话的机会,径直走出了房间。
而另外一边,陈生已经和人起了不小的冲突!
他发现陈息身后好像跟了目的不明的人,追击之下对方与之刚起来,他身手敏捷,硬生生的躲过了好几个壮汉的攻击。
他自保没问题,可此时的他身边还有陈息!
“哥!”
她大叫一声,提醒陈生躲过背后那人的重重一拳。而下一秒,又有两个人紧接而上。
陈息很少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上一次还是自己被人劫走的时候,陈生为了拉住她而被好几个混蛋连番捶打,当时陈生被下了死手,看着他拼命的以一敌几,陈息害怕当时的情景重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上去便抓住其中一个人,不分青红的死死咬住他的胳膊。
那人吃痛一吼,猛地推开她,瘦小的身子一下子撞到了墙头,疼的她脸色紧绷,倒吸一口凉气。
“小息!”
陈生暴怒,起身对着面前的人就是狠狠一拳,恍如一只红眼的野兽,满身的愠怒和杀气充斥全身,他双手青筋凸起,一下子就将好几个人抡拳在地。
他在部队里就是最优秀的那个兵,如果不是因为赖头那个混蛋,他也不至于放弃大好前途,被迫成为别人的工具,甚至……因为那个混蛋而让自己的人生有了污点。
陈生拳拳到位,那几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此时的长廊上除了他们就没有别的人,他趁着前面几人倒地,赶紧拽起陈息:“忍一下,先往前跑,跑下楼到人多的地方!大厅外等我。”
“哥……”
陈息咬牙盯着他,不想留他一个人,可后面的人追了上来,她又毫无还手之力,在这里只会成为拖累陈生的存在。
于是她放开了脚步,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跑下楼!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她不知道跑到几楼的时候突然好些人都挤到了楼梯口,疯狂的往下跑着,耳边还伴随着尖叫和惶恐声。
随着一股浓烟从某个通道的门口滚滚而出,陈息这才反应过来酒店的某一层有了火情。
可此时的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夹在人群中一个劲的往楼下跑,心里暗想着自己如果足够的幸运,或许还能借着这么多人的阵势让她和哥哥能尽快逃离这里。
不过很多时候越想做什么,事实往往会背道而驰。
陈息从人群穿过,前脚还没有迈出大门,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猛地往后拖拽,她被迫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她带着几分慌张的看了眼后面,当认清这个男人的脸时,她脸色骤变,瞳孔放大,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变得僵硬起来。
“你……放开我!”
她预感不妙,下意识地要挣扎,可男人却一把将她带出了这。
与此同时,陈生还未彻底的摆脱那几个人,一直与之纠缠,但楼下的浓烟已经蔓延到楼上,所有人都察觉出了不对劲!
趁着他们顿愣之际,陈生一个翻身跃下一级阶梯,像只猎豹一般迅速冲下楼,后面那群人中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是钟总所在的楼层起火,先别追他!下楼!”
这句话不大不小的传入了陈生的耳朵里,他双脚一滞,视线猛地往钟懿所在的那个方向看去。
她还在那里。
第8章 第八盏灯火(小修) 前提是……你不能……
浓烟四起,尤其是楼道楼内被一阵又一阵的烟雾阻挡了视线,他快速的冲到钟懿所在的楼层,发现被关起的门内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捶打!
陈生捂紧口鼻,抄起旁边的盆栽狠狠的将窗户砸穿,当他进去的时候看到钟懿浑身发抖的在砸门。
这个时候的钟懿几乎要被浓烟呛晕,满脸青灰捂的难受,在看到陈生进来的那一刻,她的心跳骤然加快,求生的本能让她不顾一切的往外钻去,而陈生却要往房间深处去!
钟懿意识到他的动向后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憋着一口气怒喝道:“和我出去!”
里面已经没有别的人影,看到钟懿状态已经十分不好,一股难以言喻的晕眩感直直的冲着她喷涌而来。
她强制抓着陈生的手,指甲几乎都要嵌入肉里。
陈生二话不说,攥紧双拳一把将她横抱而起,快速的冲出浓烟。
所幸的是,火情比想象中的要轻,并没有大肆的发散蔓延,救援人员也第一时间赶来现场,由内之外的进行扑灭。
陈生抱着钟懿冲出楼层,刚好碰到救援人员,那人吃惊的立刻将手中的装备递了过去,对他进行疏散。
陈生双目猩红,颤抖着声音与之说道:“你们有看到一个穿白色上衣的女孩吗?头发扎个马尾的,她……”
“这里危险,你们先撤,目前为止事故楼层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真的吗?”
陈生不太确定,还想跟着他们上楼去寻找,担心陈息被困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可被那人一口拦下:“你赶紧撤离!”
他脚步踉跄,似乎已没什么气力,就连抱着钟懿的双手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陈生咬牙走往楼下,精疲力尽的来到安全的地方。
-
晚宴所在的场地遇到火情后立刻受到了广泛的关注,不过人员撤离的非常快,并没有发生伤亡现象。
而钟懿在火场一线,差点呛死的消息没有流露,被严格的封死在内。
哪怕是知情的人,也会碍于钟家的地位,不敢多言。
钟成坐在一辆宽敞的车里,一手抵着下颌盯着前方的小屏幕,屏幕上正在报道酒店失火的事。
坐在他对面的陈息猝不及防的与他对上视线,心内一惊,恐惧之意迅速爬升,浑身都带着警惕。
钟成细细的打量着她,见这女孩的脸色从一开始的固执无畏,到后来的慌张惶恐,转变饶是有趣。
但有趣归有趣,该问的事情还是要问的。
钟成客气的让她坐好,并且还相当友好的递给她一杯水,声音不快不慢,耐心十足的开口询问:“陈生是你什么人?”
听闻此话,陈息垂在两侧的手忽地一紧,更为警惕的看向男人。
直觉告诉他,他并不像什么好人。
想到这,她保持沉默不做答。
钟成见她死咬嘴角就是不出声,不慌不忙的擦了下手,然后直勾勾的盯着陈息缓缓开口:“我并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他被一个疯子控制着比较可怜,多一句嘴。”
被疯子控制?
陈息心中微动,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个男人的话。而是调整表情准备拉开车门走。
可手覆到把手处,却发现车门已被锁。
可想而知,他带着目的性。
陈息心跳加快,浑身带刺,连同声音也变得凌厉起来:“放我出去!我不认识你!”
钟成轻笑,慢慢的陈述着问题:“陈生是你什么人?你和钟懿又有什么关系?还有……钟懿今天带你来这是为了什么?”
“和你没有关系,你到底想做什么?!”
陈息一口打断他的话,琥珀色的眼睛清澈透明,隐隐带着些许的泪花。
她毕竟还小,没有办法很冷静的对待这种情况。但她知道,他越这么问自己就越不能说。
并且,她的脑子里还隐隐的生出一个念头。
下楼时听闻那个楼层着火,而那楼层就是自己路过的那个,眼前这个男人,当时徘徊在某个房间的门口细细的打量着里面。
难不成,这个火情和他有关?
陈息后背生凉,紧贴在车门处,如见狼虎一般。
一开始还一副倔强不畏惧的模样,如今却吓得有些颤抖,钟成带着别样的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靠近她几分:“只要你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我自然会放了你。”
陈息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成别人手中的棋子。
还是学生的她无端被关在一栋房子里足不出户整整半年,后来陈生的救助让她脱离险境,但生活没有平静她又再次被控制。
这次原本以为钟懿安排人将自己带到这,能和陈生团聚,却未想到中途又出了这妖蛾子的事。
她既恐惧又愠怒,这男人显然不是自己能对付的,可此时哥哥也不知道在哪里……
她的消失让陈生非常躁郁,将钟懿抱出火场后不久,阿岚带着几个人匆匆赶来。
“钟总!”
他们心急如焚,顾不上一旁的陈生,赶紧上前救助钟懿。
陈生忍着疼痛,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重新站起来去找陈息。
而钟懿被阿岚带到医院里,好在身体并没有大碍,只因浓烟呛到,暂时性的晕眩。
醒来后还是未能彻底的摆脱症状,脑子晕沉,仿佛有无数根棒槌在不断的敲击着,令她难以忍受。
她看着空荡的房间,脑海里逐渐想起自己晕倒的那一刻,想到往火场里走的陈生,她眉头紧拧,出声:“阿岚!”
火烧火燎的干燥感差点让她发不出声音,本以为是用了很大力气,可喉咙出来的声响却细若蚊蝇。
阿岚就在房间里,一点声响就能惊动她。
“钟总!你醒了!”
她急切的跑过来。
“陈生呢?”
钟懿问道,阿岚片刻的震惊后,才调整神色如实回应:“目前还没有他的消息。”
“什么叫没有他的消息?我怎么出来的?”
“钟总,陈生把你救出来,后来就不见人影了。”
“那小姑娘呢?难不成你们还真让他带着他妹妹跑了?”
钟懿有些生气,脸色十分不悦。
阿岚惶恐,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钟懿要如此关注那个莫名冒出来的臭小子,虽然他身手好,但能顶替他的又不止一个,况且他还野性难驯,总是冲撞钟懿,但就是这样,钟懿都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阿岚似乎低估了陈生。
想到这,她沉下声来回应道:“我现在立刻安排人去找。”
“等等。”
就在阿岚准备要走的时候钟懿忽然想起了什么,正要开口之际,满身脏污的陈生突然出现:“不是你带走的小息是吗?”
钟懿这才反应过来,看来是另有人带走了陈息。
未等钟懿开口,阿岚率先叫住了他:“陈生。”
钟懿瞄了她一眼,示意她先出去,可阿岚却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和陈生呆在一间屋子,迟迟不肯走。
最后还是钟懿加重了音量,才让阿岚不情不愿的离开房间。
钟懿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黑色衣裤上全部都是尘土脏污,就连那张脸,都沾了不少的东西。尤其是那双简直没法看的双手,混杂着血迹,也不知道伤口在哪,那些零散的血迹又是从何而来。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陈生给自己砸门的那一刻。
钟懿心中动容,难得和颜悦色,耐着性子回答他的问题:“我并不知道你妹妹去哪里了。”
“如果不是你带走,那请你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务必帮我找到她。”
他其实心里有点底,方才和跟踪陈息的人交手,估摸到应该不是钟懿派的人,如果她想动手,多的是机会,没必要选在这个关口。
钟懿看到他眼底的晦暗与浑浊,难得心生怜悯。毕竟在火势之中,他没有跟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趁机带妹妹走,反而迎难而上救出了自己。
不知要说他心善还是傻笨。
她抬起脸,目光微动:“人是从我眼皮下被带走的,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陈生深吸一口气,给予了他这么些时间以来第一个信任的眼神。
钟懿见他收起尖刺,给他打了一阵定心剂,对上陈生的视线缓缓说道:“我既然留你在身边,只要你没异心,我会让你和你妹妹过的好。”
陈生胸膛起伏,方才他把酒店里里外外都找遍了,都没有陈息的身影,哪怕是联系了酒店那边的工作人员,也没有调出有陈息出现的监控画面。
仿佛她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他定定的盯着钟懿的眼睛,在她的话语和表现中,陈生将最后一点尖锐藏匿起来。
钟懿向来就是雷厉风行的人,和陈生说完,她便当着他的面一一联系人,把陈息消失的事情传递下去,务必要有她的消息。
一切完事后,她才放下手中的电话,双手抱胸凝视他:“她只要有任何消息,我都会告诉你。”
“前提是……你不能离开我。”
第9章 第九盏灯火(小修) 他就这么毫无防备……
她示意了下,随即表示:“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你没及时赶来,我就不可能安然无恙,这就是我需要你的理由。”
只是钟懿万般没有想到,在今日这种场合,哪个不长眼不怕死的会如此冒险。
她本不想做这样的卑鄙之人,可若自己不做,那被害的只能是她。
从进入钟家开始,她就坠入了一个深渊。
她走向陈生,纤长的手指抚上他带着脏污的衣领,眼神复杂。
正在这个时候,房门又再一次被推开,但进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施伯霖。
陈生背对着他,从他那个角度看,钟懿与陈生亲密无间,仿佛故作一种引诱式的姿态说着悄悄话。他脸色阴郁,脚步顿时一停。
见到是他,钟懿直接按住了陈生欲动的身子,并且环住他脖颈的手突然用力,陈生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撞进了女人怀里。
钟懿的手还在警告他不许动弹。
陈生不知发生了何事,但钟懿的手却不给他任何动弹的余地。
为了陈息,他只能配合。
施伯霖眼色复杂,半晌后才勾起嘴角:“钟总好兴致。”
钟懿轻描淡写的微动眉眼,果断赶客:“只可惜被你打扰了。”
陈生一耳就听出是施伯霖的声音。
施伯霖不想自找没趣,轻哼一声转头走出房间,随着房门重重一关,陈生的心也猛地被击了下。
他挣开钟懿的手,不解的看向她:“什么意思?”
方才钟懿就是蓄意为之,明明他们两人没有任何关系,却故意让施伯霖丈夫误会。
钟懿并不打算深究这个问题:“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你去洗洗,别脏了我的房间。”
她眼神恢复冰冷,转身坐回床上。
恰好这时,她的电话响了。
陈息那边很快就有了消息。
从酒店堂而皇之被带出去,稍微费点心思就知道是谁带走了。
钟懿之前也猜到了钟成,并且这场火情,也极有可能是他的杰作。
他将这消息告诉了陈生:“你妹妹安全,不过……我挺麻烦的。”
“她在哪?”
陈生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忙不迭的想知道陈息的下落。
钟懿看着心急如焚的他,抿了下双唇:“在一个巴不得我被烧死的人手里。”
回想着火情的细枝末节,她眉目压抑。
“等着吧。”
她说要这句后又补充了一声:“你别在这个时候给我轻举妄动,钟成带走了她,肯定是与我有关。别因你的冲动害了她,到时万一出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你……”
“你去收拾下,随我去个地方。”
钟成带走陈息,在他没有动静之前,她是安全的。比起这件事,还有更需要解决的事在眼前。
向来好面子的施伯霖指定是受不了自己给他的耻辱感。
这一点,钟懿还是算了解他。
既然无意促成了此事,不如顺水推舟,做的更加彻底一些。
想到这,她让人联系了会所那边,她收拾妥当,在车里等着陈生。
钟懿在钟建深的眼皮下,从未公开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她和钟成两人也是严格恪守钟家的规矩。
虽然外人都说她是个极为难搞的人,但私生活方面却没有出格过。
可今天,她不但明晃晃的出格,并且还暗自安排了人进行所谓的“偷拍”。
陈生不知道她来这做什么,当他进入那个昏暗幽谧的会所内部后,心里隐隐有所不安。
钟懿穿了一条全黑的修身裙子,玲珑的曲线被勾勒的一览无遗,与平时凌厉干练的形象大为不同,恍如开在暗夜中鲜艳的红玫瑰,风情万种。
他们来到一个包间里,装潢相当豪华,但这环境却隐隐的散发着萎靡奢烂的味道。
尽管香薰怡人,却总能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情。
“钟总。”
一个面容姣好的中年女人客客气气的走了进来和钟懿打了声招呼,目光有意无意的略过钟懿身边的陈生。
她虽能看出大概年纪,但风韵犹存,气质显然。
“您要的男孩我都安排好了,您过目下。”
钟懿随手拎起一颗樱桃,摘了枝蒂含入嘴中。
接下来门被打开,一连好几个形象各异的男人走了进来。
陈生眉头一皱,不知此时是个什么情形。
高的瘦的面目柔和外表强壮的,都各自不同,唯一的共同点,都是形象十分不错的。
“钟总。”
“钟总好。”
他们逐一打招呼,钟懿慵懒的抬着眼皮瞄过他们每个人。
因为她点头轻嗯后又没了下文,其他人也不敢出声,所以气氛一时尴尬,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几个头牌在钟懿面前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惹的这尊佛不高兴了。
他们也见过不少的富贵女人,但像钟懿这种位高权重的一家之主还是极为少见。
像这样的人,如若要点人,那也会暗自下令,而不是这么堂而皇之。
最后还是领头的那个女人打破沉寂:“钟总,不知这些你还满意?”
钟懿大概的过了一眼,最后的目光却是落在了陈生的脸上。
单论相貌,这里每一个人都比他精致美好,身材也可观,可……身上那股子气质,却半点也比不上他。
钟懿又拿了一个樱桃,简单的示意那几个男人坐下来。
她的视线在陈生看来是相当无礼的。
一开始他或许还不太清楚目前这是什么情势,可看到这里,他算是明白了,原来是这个女人堂而皇之的在选鸭子。
陈生怎么都没有想到钟懿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一下子他的脸上爬上了轻嘲与不屑,如果不是为了等陈息的下落,他早就离开这个污秽之地,就连多余的一个眼神他都不会给。
那几个男人见钟懿脸色舒缓,也逐个的大了胆子,甜言蜜语的开始攻势她,想要讨她开心,更有甚者,还拿出了绝活,给她变魔术,耍段子,引得旁人哈哈大笑,但钟懿却是兴致乏乏。
她似乎置身事外,只是偶尔给个仪式性的笑容,很快脸色便转而阴沉。
旁人实在琢磨不透她的意思,只好拿出杀手锏来,以酒交友,在这种环境中,酒就是催发人原始欲望的亢奋剂。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那杯酒还没递到钟懿的面前,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中途拦下。
拦酒的人,正是陈生。
他可是还有重要的消息要等,如果这会钟懿被灌醉了,那陈息的消息岂不是就要等到明天不知什么时候?
他决不允许此事发生。
所以他二话不说,接过酒便替钟懿喝下,随即将酒杯重重的磕在桌面,带着几分狠劲直视那个男人。
众人诧异。
钟懿见状,本是兴致乏乏的她顿时来了趣,别有深意的望向陈生,嘴角露出几分笑意。
并没有责怪,也没有多言,反而脸色愉悦。
那些人看到钟懿这态度,当即对陈生也转变了脸色,笑意盈盈的说道:“既然这位先生要替钟总挡酒,那不如多喝一些,至少我们这几个人敬钟总的都挡一挡嘛!”
那人巧舌如簧,言语虽尖锐,但又夹着幽默气,一时半会让人分不清他这是不爽呢,还是真觉着有趣。
周遭的人见气氛刚好,哄拥而起。
陈生惊觉事情不妙,冲钟懿投去视线,企图让她管管这几个酒鸭子,可钟懿难得觉得有趣,心里开心极了,拍了拍手打了个响指:“把最好的酒拿上来,今晚全场我来买单。”
“哦~~”
“钟总大气!”
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
陈生眼中带火,与钟懿戏谑的眼神直直撞上。
陈生酒量不太好,但比起让钟懿醉到不省人事,他觉得自己还算有克制力,心里想着意思几下就算完事了,到时候怎么地都要拉着钟懿逼问陈息的消息。
可他低估了这酒的烈性,更低估了那群男人的灌酒力,纵使他已经将恼意显而易见的写到了脸上,就差没有直接翻脸,那些人还是嬉笑着硬是让他喝了好几杯。
他的胃烧得慌,不止是这,与胃部相连的食管至咽喉,都火辣辣的一片,仿佛即刻就能烧起来似的。
钟懿叫停,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甩了手:“就闹到这吧,安排人下去,把他带我车上。”
旁人一顿,没有想到这么短时间钟懿就要离开了,有个胆大的靠近了钟懿几分,柔情蜜语的询问:“钟总,不多玩会?你还没翻牌子呢?”
钟懿斜着眼睛看他一眼,那人瞬间意识到自己逾矩,立刻松开她的手,一脸歉意:“抱歉钟总。”
钟懿拍了拍自己的胳膊,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包厢。
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陌生的人不经自己同意就碰她,哪怕是衣服也不行。
今儿的目的已达到,虽然她知道施伯霖不会因为这则消息而生气,但她却能肯定,这至少能让他感到恶心,甚至能引起外界不少的揣测。
直接公开的确对自己也没利,所以她想借用他人之口,慢慢的渗入和施伯霖离婚的事实中,让别人帮他们挖出来。
他不想公开,无非就是自己对他还有用,想利用钟家这座靠山彻底的在施家占有一席之位。
钟懿上车后翻看着手机里那“偷拍”的人发来的照片,这角度,不愧是专业狗仔出身,任谁看了都觉得自己是个博爱的富婆,玩的如此大。
虽然没什么亲密照,可就凭着钟懿难得的笑颜和现场的氛围,很难不让人想入翩翩。
“钟总,要不要单独送他回去?”
外面的人将陈生送过后来贴心的询问了钟懿一声,就怕这已醉的人不知轻重,万一在钟懿车上吐了,那就不好了。
钟懿不以为然,示意他们离开。
陈生的身上带着一股酒气,但与旁人不同的是,这份味道是怡人的酒香,而不是令人敬而远之的怪异臭味。
还挺好闻的。
比起里面那几个头牌上的香水味,这陈年酒酿的醇味,来的弥香多了。
第10章 第十盏灯火 他身上的每一种气味她都不……
钟懿凝视着那张安静的脸,恍然间自己又回到了好些年前,算得上她人生最美好的那段日子。
边陲小镇宛酊,那是钟懿第一次去那么偏的地方,当时她天真的以为施伯霖是真心喜欢自己的,是真心想要带她远离是非,体验下原始的美好。所以才答应和他一同前往旅游。
这也是钟懿目前的人生中,唯一交付了真心的感情。而眼前的陈生,就是生活在宛酊镇上最靠近丛林的那户人家。
少年陈生当时还没长这么高,甚至皮肤黝黑,比起如今多的是稚嫩,钟懿记得,他们家的后院还养了只孔雀。
某天傍晚,钟懿在乡间路上一时找不到回住所的路,无意路过他家,恰逢陈生的爷爷出了意外,她第一时间救助并联系了救援人员。
后来陈生的爷爷为了感谢,特意给她编织了双新鞋。等待期间,她好奇院内的那只孔雀,稍稍走近却无意惊扰了喂孔雀的少年。
刹那的诧异逆着光,就此定格在钟懿的脑海。
那一刻,她十分艳羡这个少年。能平静,无忧无虑的生长在这一片丛林中,自由自在的狂奔与日同舞,这是钟懿想都不敢想的事。
但她想起现在陈生的家庭情况,面露唏嘘,当年的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后来那个少年会被镇上一个老赖头要挟受苦,带着妹妹无法过上安宁的日子。
或许是有些缘分,让他在被人围堵时遇见了自己。
但钟懿留他在身边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一层关系,而是她亲眼看到陈生的身手不错,又有着优质的履历和实战经验,这个时候她迫切需要一个能贴身保护自己安危的人,所以才在那样的情况下选择了他。
一切都只是因为需要,并没有其他重要的原因。
可偏偏这个时候,她动了恻隐之心。
也对这张脸,产生了瞬间的原始欲望。
钟懿抚上他的下巴,单纯的因为某种吸引,吻上了他那张湿润的嘴唇。
带着酒香的柔软似蜜糖一般,过电般的麻意流过脊椎,钟懿的每个毛孔似乎都开始颤抖。
闭上眼,好像自己也和他一样干净纯粹,是在丛林中肆意狂奔的无忧少年。
他身上的酒香渐渐生出青草味,生出刚下过雨后被淋湿的芭蕉叶香,还有扑闪而过的蝴蝶沾着蜜粉的淡淡花香……
钟懿贪婪的吮吸,他身上的每一种气味她都不想放过。
那年的短短一瞬,早就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对于自由和平凡的向往,过于肥沃,在此刻才任其疯长,超出自己控制。
但最后,她被一通电话打回了现实。
“钟总,全都已经安排好了,只等明天。”
钟懿扔下手机,想要延续刚刚那心动的感觉,却发现早就回不去了。
方才的兴致也一扫全无。
陈生,醉的不省人事。
那酒的后劲确实大的很。
钟懿倚靠在车后座,嘴唇上还有陈生的那点酒香,她回味着刚刚心脏跳动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自嘲的笑容。
-
钟懿难得主动联系钟成。
在公司里,钟懿来到了钟成的办公室。
彼时的他正在和某个高层谈话,钟懿的不请自来让众人纷纷愕然了下,随即才反应过来笑意盈盈的与之打招呼。
钟成好像猜到了她来这的目的,有些惊讶,但很快被轻笑覆盖,客气的让人给钟懿上座。
钟懿大步走过去,旁人本想关心下她的身体状况,但话还没开口,就被钟懿的眼神驳了回去:“我和钟总经理有些话说。”
那人连连点头,客客气气的退出了办公室,其他无关的人也陆续退了出去。
一会的时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她和钟成两个人。
钟懿开门见山:“我听说你从宴会上带走了一位小姑娘。”
她果然是因为那丫头而来的。
这倒出乎钟成的意料,这样一来,他对那丫头和钟懿的关系就更好奇了。
“小姑娘单纯又认生,你别吓着她,我就不麻烦你送了,过会我找人……”
“我带走的人,哪能轻易就让她走呢?我和你一样。”
言外之意,就是在影射她带走钟建深却不放人的事。
钟懿有些来火,但在钟成这人面前,她又不想失了分寸让旁人看笑话。
所以面色如常,只是低沉了声音,掺着些许冰冷。
“所以,带走她的条件是什么?”
钟成低头一笑,凌厉的双眸轻轻掀动,他望了一眼窗外,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你带父亲回钟家,我送那小姑娘回你家。”
“想的倒美!这些时日不见,越发得寸进尺了。”
钟懿毫不留情的打断他的话,也不再延续他们之间虚伪的“姐弟情”,拧眉哼道:“起火那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闻言,钟成突如其来一阵轻笑,面孔却如冰湖般寂冷:“你冤枉我害你坠海就算了,这次着火的锅也要扣到我头上吗?”
他靠近了钟懿几分,语气森然:“我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比起你来,可差远了。”
至少,不会草菅人命。
钟懿脸色发白,面露讥诮:“半斤八两。”
“既然你不放人,那自便。”
钟成狮子大开口的态度让她更为尖刻,她毫不犹豫的走出办公室,一点情面都不给。
回到住所的时候,昨天会所的事情被人爆了出来,如掷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溅起莫大的水花。
谁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中晟集团,钟家大小姐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有些人开始调侃,看来是她丈夫无法满足她了,才去找年轻力壮的型男们。
这无疑是给施伯霖找堵,变相侮辱。还有的则开始猜测两人的婚姻是否遭遇了变故。
一时间他竟成了笑柄。
但出乎意料的是,施伯霖并没有第一时间来讨要说法,找她麻烦,不仅如此,他连脸都没有露。
反倒是二叔先找到了她,但这一切也是在预料之中。
彼时钟懿刚回到自己住所,公司的人也知晓了她去会所的事,她懒得搭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所以就提前回来等着施伯霖出手。
却未想到,在这等到了二叔钟以良。
他和钟建深虽是亲兄弟,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钟建深很少有和蔼之色,一年到头都是极为严谨,不怒自威。
而钟以良却常年以和蔼面色示人,在外人面前也从未争过什么,早年在钟建深从钟老爷子手里拿过钟家后,他就离开了钟家,去当一个不问世事的艺术家。
在整个钟氏,他都备受尊重。
他敲了敲门,阿岚打开门后看到是他时微微一惊:“钟先生!”
钟懿眉眼微动,仿佛猜到了什么,和阿岚示意了一下后走到门口。
阿岚先退出去,钟懿客气的将他请进屋子:“二叔。”
钟以良面带微笑,双手附在身后慢慢的走到客厅里,他打量了一眼房子,缓缓坐下。
温润的脸上带着几分儒雅,纵使上了年纪,但也保养的非常好。
“本应该在你回来的那天就来看望你的,但那天然然他们兄妹两过生日,我临时去看他们了,我十分担心你的下落,一直派人在寻找,那时看到你平安回来,我也落了心。”
钟懿勾了勾嘴角,收起尖锐:“让二叔您担心了。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然然和培培了,等他们有时间了,可以让他们来须市。”
这两姐弟是二叔的龙凤胎子女,钟懿名义上的表弟表妹。
钟以良轻嗯了一声,看到钟懿给自己递过来一杯茶,他瞄了一眼接在手中,眼中迅速闪过复杂的情绪。
“今儿我过来除了看望你,还想知道昨晚是怎么回事。”
语气里隐隐含着几分质问的意味。
钟懿偏了下眼:“我与施伯霖向来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二叔是知道的吧?这次……”
“你才刚坐到钟家主人位置不久,就闹出这些损清誉的事,不太妥当。之前你坠海风波刚停,萧家那边也尽力封了口,没让事闹大,你倒好,又整这么一出,你是忘了答应我的事吗?”
钟以良一边说一边收敛了笑容,语气也随之变得森然起来,此时他脸上愠怒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像极了某个时段的钟建深。
他这个模样,别人能看到吗?
钟懿冷笑,下一秒却迎面接来钟以良的狠狠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响彻整个房间,钟懿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偏过头。
“别再给我整妖蛾子,既然当了钟家主人,就好好给我当下去!不然……”
他掐断了话,狠狠看了钟懿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
所以他来这里的目的,只为教训她一巴掌?
钟懿笑了,眼底猩红一片。
但她很快又装作无谓的模样,重拾她的高傲,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直到,她察觉到某间房间的动静。
那个房间,是陈生所住的。
她竟然把他给忘了。
一想到刚刚所发生的事,她双颊僵紧,直接冲到房间门前一把拉开房门。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钟懿的嘴角感到荒唐的扯动下。
第11章 第十一盏灯火(小修) 因为我不是什么……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她质问。
陈生没有吭声,就这样睁着细长的眼睛盯着她,探究一般。
“说话!”
钟懿抬高音量,仿佛数九的寒风凛冽的扫在脸上。
“我什么都没看到。”
陈生站在原处一字一句的开口,钟懿感觉自己像个小丑,前所未有的耻辱包裹她,令她声音都夹杂着几分颤抖。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不堪竟然会被他撞见!
她生理不适,砰的一声关掉了房门,想彻底隔绝两人:“你最好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却不料陈生又追了出来,转而话题问她:“小息现在在哪?”
他语气不似之前那般尖锐,但在钟懿听来,仿佛是对自己的故意同情和怜悯。
方才,他的确看到了。
她忍不住面露讥诮,言语讽刺:“怎么?我要是不告诉你,你是不是就要用刚才的事来讥讽?嘲笑我堂堂钟家大小姐在我二叔面前就像条狗?他扇我一巴掌我连声都不敢吭?”
“我并没有这意思。”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心里对我的怨恨我早就心知肚明,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我中伤一个字,我让你全家……”
她的话还没说完,陈生忍不住将她困制在墙角,使出力气令她动弹不得,只能听自己说话:“我说没看到就没看到,我只想找回我妹妹而已。”
钟懿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陈生压迫的气场让她意外的冷静下来。
她意识到自己有失分寸,意识到刚刚情绪差点控制不住。
他的眼睛犹如一滩寂静的水,平静到她竟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暴躁打搅了一整片的丛林。
在陈生的眼里,钟懿为什么会被打,为什么别人看到的和自己看到的不一样,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陈息的下落。
他已经非常的懊恼昨天自己没有控制住导致喝醉,所以延误了这么长时间。方才出于礼貌,他才没有冲出来打断钟以良和钟懿的谈话。
他看到刚刚的事,也是无意。
钟懿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个场景,年少的陈生带着他妹妹在丛林的小溪边走,炙热的阳光透过层层密林一束又一束的打在两人身上。
那里仿佛没有世俗烦恼,只有原始的自然与宁静,那也是她最艳羡的。
某一秒钟,钟懿神思挣扎,恍惚,抽离,又矛盾导致内心激燥,仿佛在烈焰与冰川间来回穿行。
对峙间,阿岚敲响了房门,见无人应答后拧开门锁。
看到陈生正禁锢着钟懿,她脸色骤变猛地冲上前,却被陈生一手拦住,丝毫不给她前进的余地。在他分神之际,钟懿突然挣开他的手退离好些步子。
“钟总!”
阿岚惊呼一声:“陈生你在做什么?!”
“阿岚。”
钟懿打断阿岚的话,让她平静下来:“你找我有事?”
看她这脸色,并不想追究陈生的过错。这令阿岚百思不得其解,但最终她还是选择先回答钟懿的话:“钟经理过来了。”
听闻钟成来了,钟懿微微一惊,下意识地提步往前走,却被陈生生生拦住,满脸的不甘,似乎不问出陈息的下落他就不罢休一般。
钟懿呼吸着:“你妹妹被钟成带走了。”
听闻此话,陈生脸色微变,见钟懿头也不回的绕开自己走出房门,他紧步跟上去。
来到楼下时,钟成已经坐在了会客厅的沙发上。
他梳着背头,身上还穿着今早代表公司出席活动时的正装。
这是陈生第二次见钟成,上次两人的博弈初有交火,如今听到钟懿说陈息在他的手上,却并没有见他带陈息过来时,他敏锐的神经立刻猜到了什么,看向钟成的目光里更为冷冽,就如一头蓄势攻击的猎豹。
可钟成并未在意。
钟懿并不客气的坐在钟成对面,一如既往的开门见山问他:“你过来是想清楚更换条件了吗?”
钟成在短短的时间内观察到了陈生眼中的敌意,心里也大概有了个底。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的茶杯,顺便掸了下衣袖:“我刻意过来告诉你,条件没变,你放父亲回钟家,我就放那姑娘回这。”
“当然,你一样可以拒绝,但我不保证小姑娘的安危。”
陈生紧握双手,绞的指节发白。这个条件钟懿怎么可能答应?
他和妹妹在他们这群人眼里不值一提。
陈生的心脏像是中弹一样被径直击穿,愠怒之意直冲大脑,但没想到的是,这时候钟懿忽然答应了钟成的条件:“可以,明日我送父亲回去,你亲自送她过来。”
话一出口,旁人皆愣,就连钟成都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痛快的答应。至少,也得来回磨蹭个两回,或者咬死不松口,他就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而陈生,也因此震惊。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是听错了,来回看了一眼钟懿。
直到钟成笑出声,他才恍然觉醒。
“那就这么说好了,我们钟家人,可别来反悔那套。”
“你自己知道就好。”
“阿岚,送客。”
钟懿嗤之以鼻,招呼下去后直接走上了楼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
陈生跟着她的脚步上了楼,钟懿察觉到他的步伐后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冷言道:“我做事都会有我自己的考虑,不要来问我为什么。”
她好像能猜到陈生要开口的话。
陈生目送着她离开自己视线,清澈的双眸如山谷间透彻的小溪。
钟懿倚靠着门板,嘴角轻笑,想着自己为什么要帮他,为什么又一定要留他在身边呢?
她自己都说不上来。
或许,是因为他的那份纯粹和原始,让她不断的幻想起自己难以追求到的自由和洒脱,所以才忍不住将他绑在身边。又或许,只是单纯看中了他难得的好身手,能让自己险中求胜,平安渡难。
但确实,荒唐至极。
另一边,钟成对钟懿所做出的决定感到十分不解,导致他回到家后第一时间便去看了那个被他“安排”在楼上的小姑娘。
他没料到,就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丫头,竟然成为他换回钟建深的砝码,还真是有趣。
钟成象征性的敲了敲门,见里面没有回应后他仿佛意识到什么,脸色一紧,目光森然。当他打开房门看到里面空无一人的时候,怒意渐生。
他看了一眼全开的窗户,冰冷着脸走到窗前,往下一望时,突然看到正紧紧扒着边缘水管的陈息。
陈息感觉到某些动静,猝不及防的与头顶的他对上眼,吓的她脸色微僵,下意识地想要匆忙逃跑。
可周遭都没有其他的落脚物,她一个不小心便摔了下去,虽然中间有借住水管的力滑倒在地,但毕竟也是有高度的,这么一摔,整个身子仿佛要裂开似的,疼的她一时半会直不起腰来。
钟成看着这荒诞又滑稽的戏剧性场景,冷冽的眼神没由来的起了些温度,他讥讽的望了楼下一眼,然后令人将她带上来。
陈息感到骨头仿佛要散架似的,被人架着也难受的紧,但更多的还是心里深处的一种恐慌。
面对钟成那张阎王脸,陈息倔强的一声不吭。
她虽然恐慌,但也不害怕,大不了就是命一条,她也看的开。
对她来说,这也不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危险。比起镇上那王八蛋老赖头来说,他还算手段轻的了。
钟成见她这模样,懒得花费时间周旋,也没那心思。
他只是扔下一句:“跑什么,明天你就可以见你哥哥了。”
闻言,陈息震惊不已的望过去,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但很快她又心生警惕,他竟然已经知道自己和陈生的关系,而且他没理由的抓自己到这,又没有理由的要放自己走,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陈息觉得事情不简单,那一闪而过的惊喜迅速被警惕所代。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关系?又为什么要放我走?难道……”
“难道你要挟我哥给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她想起之前的经历,音量陡然抬高,满脸怒火,眼神也越发不客气。
钟成看了一眼这个暴躁的丫头,头疼的朝外人摆了摆手:“看住她。”
“你回来!!你到底怎么要挟我哥了?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声音就被一堵房门隔绝在内。
第12章 第十二盏灯火(小修) 钟懿如见救命稻……
另一边,施伯霖一直没有什么动静,钟懿等了那么久都没有等到回应,嘴角不由地泛起几分轻笑,他还真是沉得住气。
钟懿出门去公司的时候,陈生就在门口等着她了。
钟懿自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等我处理完公司的事后就回钟家等你,钟建深由你去带回,如果有任何意外,那是你的事。”
她提醒了一声,然后摆手示意司机去公司。
陈生看着那台车走远,眼睫沉下。
按照约定的时间,钟懿提前了一会赶往钟家。顺便和陈生通了电话,确保钟建深在中途不会遇上什么幺蛾子。
但钟成那边出了点意外。
被追回的陈息,竟然又跑了。
钟成勃然大怒,将应看好她的一众人狠狠斥责了一顿,竟然连一个丫头片子都看不好。
那些人也没想到那丫头那么狡猾不怕死,能从他们眼皮下跑出去。
眼看着换人时间接近,钟成只能派更多的人去找寻陈息的下落。
一直等到时间已到,陈息依旧没影。
因为一直没有等来钟成,钟懿警惕的让陈生慢点过来。
他心中不确定,隐隐觉得出了什么事。
钟懿不知道钟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耐着性子等了一会。
最后等来了钟成,却没有等来小姑娘。
钟懿猜到事情有变,直接压低声音叮嘱了陈生:“暂时不用过来了,你妹妹他并没有带过来。”
“什么?”
陈生下意识地反问。
钟懿却直接拔下了耳机,面向钟成质问道:“人呢?”
钟成脸色平静,轻笑着:“你说那小姑娘单纯,年纪小,我看……她胆子大的很,我过两日再带她来。”
听闻这话,钟懿仿佛猜到了什么。
“那我就等着你把她毫发无伤的带过来。”
看钟成这样子,大概率是没有看住那丫头,让陈息给跑了。
这样一来,钟懿倒是有机可趁。
她果断离开钟家,与钟成没有多余的话,立刻让阿岚安排人下去寻找陈息。
至于陈生那边,和他说清楚便是。
但此时的陈生全然觉得这仿佛是他们上层人士的一个骗局。他捏着手机问钟懿:“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他没有带小息过来。”
“她自己逃走了,钟成并……喂?”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陈生直接挂了电话。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也需要和钟懿面对面确定事情的真相。
恐生变故,陈生带着钟建深去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并且将那把钟懿送给自己的梅花匕首牢牢的别在外套内里。
他双目阴沉,直接往钟懿公司赶去。
钟懿无端恼怒,顺手将身边的几个花盆拍倒在地,仿佛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才能泄愤一般。
可惜,并不如此。
秘书听到里面的动静,吓的脸色煞白,不敢进去,站在办公室门口和其他同事对视求救,直到阿岚过来,秘书才似看到救星一般,上前:“岚姐,钟总好像生很大的气。”
阿岚眉头微蹙,正要询问的时候突然又听到里头传来一阵碎裂的声音。
她深呼吸一口气,敲响了房门。
陈生赶到公司楼下时并没有从正门进去,因为没有预约,他根本就见不到钟懿。
尽管钟懿之前有带他来过公司,但他也并不能在中晟随意走动。
所以他观察了下后打算从地下车库的直梯找机会上去。
却不料在进入车库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生立刻隐藏自己,透过那狭小的缝隙,他看到坐在车里的男人就是施伯霖。
此时的他正和一个陌生男子在对话,因为距离太远,他并没有听到两人说什么。
施伯霖怎么会在这?
不过这也不是陈生该关心的事,他只想趁人不注意直接找到钟懿。
仅此而已。
但施伯霖离开之后,与他说话的男人转过头来,陈生意外的发现这张面孔异常的熟悉。
他想了下,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人应该是钟懿的司机。
不过他也没多想。
没过多久,直梯那边的门突然打开了,钟懿裹紧自己的风衣走了出来,阿岚则跟在身边。
司机迎上去如往常一样给钟懿恭敬的打开车门。
阿岚想跟着上车,钟懿道:“我直接回住所,公司的事我自己来,你帮我盯着施伯霖那边的动向,还有该调查的事也该有个结果了。”
听闻这话,阿岚垂下眼眸点点头。
随即,陈生便看到钟懿坐入车里。
他预感不妙,直接从通道中走出,想要拦住钟懿,却没想到司机直接绕过了他,一脚油门踩出了车库。
陈生见状立刻冲出车库,在旁边拦了一辆车,司机师傅还没有来得及问他话,就被他一把拽到副驾上,自己坐到了驾驶室,用极快的车速冲钟懿的车追去。
司机师傅被他这阴狠的模样吓得不敢吱声,面色惨白的牢牢抓着扶手,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冷汗四溢。
此时钟懿还没有察觉到不对,直到车速越来越快,而且路也不是回去的那条路时,她才心生警惕。
暗沉了眼眸,缓缓抬头说了一声:“老宋,回家。”
叫老宋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钟懿一眼,见到她那张冷漠的眼神后索性摊开了说:“钟总,我跟了你这么久,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看到眼里。我不想让你再错下去,更不想让钟先生死在自己的亲女儿手里。”
听闻这话,钟懿阴郁的眼神更为狠厉,但她却没有多余的慌乱,只是脸上充满了被背叛的愠怒:“谁让你做的?”
老宋不语,暗中再次加快车速。
钟懿预知自己危险,掏出手机打算联系人,而老宋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只听到轮胎与地面巨大的摩擦声,钟懿整个身子猛地撞到了前座,额前见血。
她情绪不稳,双目逐渐猩红:“老宋,我念在你跟我这么多年的份上不会把你怎么样,但你若执意错到底,到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堂而皇之的威胁,老宋不忍失笑,眼中恨意显露:“钟先生生你养你,病重后你不但不孝敬他照顾他,反而为了钟家主人位置,让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更是阻止二少爷去救他,像你这样的蛇蝎心肠,早该有报应!”
“你还一言不合就抓人把柄威胁人,二话不说就让你看不顺眼的人吃尽苦头,还有萧家小姐,那天我明明看到就是你……”
“你给我闭嘴!”
钟懿突然低吼打断他的话,无视额前的那些血迹,细长的手指死死的抓着座椅:“无知者!谁让你这么做的?”
司机握紧了方向盘,一脚油门车子又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冲出去。
强大的冲击力又让钟懿猛地靠向座椅后,她敛眉稳心,不带温度的警告他:“你既然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那最好今天就别给我活路。”
彼时的陈生咬紧牙关,看到前面的车大幅度的摇摆,与别的车几乎是擦车而过,危险至极,令人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他只是想追上钟懿,追了一些路后察觉到前车的不对劲,尤其是几乎不要命一般行驶,早就超过了正常的行驶范围,并且这条路,根本就不是通往住所的路。
事情似乎有所不对。
钟懿被带到了荒无人烟的野外,一路过来的公路偏的很,入夜后更是荒芜不见车影。
一般无端被带来这里,要避开所有人悄悄进行的事,指定不是什么好事。
一下车,钟懿来不及反抗,就被几个人强制拽下来团团围住。
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面孔,力图将他们所有的特征都记下来。
那几人面对钟懿直白又无礼的眼神,显得非常生气,对视一眼后毫不客气的狠踹了钟懿的膝盖处,她吃痛的被迫跪在地上,狠厉的目光落到了老宋身上。
钟懿知道,仅凭老宋一个人根本就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他背后一定是有人的。
但此时是谁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她一旦坐上钟家那个位置,背后给她挖坑的人不在少数,就如那次的坠海,还有失火都是一个道理。
只是她不确定自己这次是否可以险中求生。
虽然她的求救信号已经通过手机发送了出去,但时间是不等人的,只要他们干的利落,钟懿很有可能没有被救援的时间。
所以当务之急,她需要拖延时间。
可钟懿还没有开口,一束强而刺眼的灯光直射过来,顷刻间他们几个人都睁不开眼。
这个时候,陈生从车上一跃而下,掏出衣服内里的梅花匕首,冲上前去将钟懿身边的几个人纷纷踹倒在地,他们恍神间陈生又让匕首见了血。
他趁着这混乱的机会一把拽起钟懿,钟懿如见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住他伸来的手,双脚也下意识地跟着陈生跑起来。
第13章 第十三盏灯火(小修) 钟家是危险之地……
陈生原本想带着她去自己来时开的车上,但反身一看,出租车司机早就在他跃下车子的那一刻开车反走,不见了踪影,身后那几人很快反应过来,愠怒不已的追上。
陈生将她狠狠往前一推:“往前跑!”
钟懿皱眉,看了一眼身后追来的人,光凭着这人数,她在这很有可能会被困制住,唯有陈生抵挡,她才有一丝时间把定位精准的发送。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他,冲着前方拼命的跑了起来!
陈生以一人之力牵制住对方那几人,他拳脚相交,又手握刺刀,那几人光手光脚,在他灵活敏捷的身手面前还是无力抵挡,只敢象征性的找机会阴他。
见钟懿逐渐跑远了后,陈生才收手趁机跑走!
那几人还在后面追着,陈生直接往方才钟懿逃跑的方向赶去。
周遭都是空旷的野草地,这里不知道是哪个山头,钟懿只有一个逃跑的念头,所以她只看哪里有路,哪里可躲,能拖延到时间就最好。
一直到身后没有半点动静了,她才慢慢的放下脚步,可是全身的虚弱感令她渐渐无力,极速跳动的心脏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大口喘气,脸色苍白,可纵使这样,她依旧觉得自己呼吸不上来,如同缺氧的人被一个塑料薄膜紧紧裹住了喉鼻。
钟懿预感不妙,身体已经发出了警告。
她颤抖的捏紧手机,想要给阿岚发出信息,可满头大汗的她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
钟懿瘫倒在地,张大口疯狂的汲取氧气,可喘不上气来的她仿佛已经来到了死亡边缘。
她眼中带泪,无数的不甘奔涌而来,她紧紧抓住旁边的一根枯草,求救一般渴望着有人来救救自己。
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荒郊野外,但又忍不住幻想自己能够解脱……
钟懿很久没有看到星星了,她还没有被钟建深带到钟家时,还在福利院的时候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星空。
人人都说,钟懿能做钟家的女儿,是何其的幸运,一出生就甩开别人一大截。
但只有她知道,钟家鲜亮的背后,是怎样的黑暗。
“钟懿!”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钟懿像是沉溺于水底的人,突然被打了一道光。
这个时候陈生看到了她不对劲的模样,直接跑过去一把将他从地上捞起来。
钟懿依旧如一只缺水的鱼,拼尽全力的吸氧,她虚弱的看到了陈生,强烈的求生欲一下子冲去头顶。
此时的她没有半点平时清冷高傲的模样,仿佛一个将死之人拼命挣扎一般,眼眶源源不断的涌出泪水,难以呼吸的样子让陈生看了震撼不已。
他不知道钟懿怎么了。
钟懿颤抖着身子死死抓住陈生的手,陈生意识到她有什么想法后立刻用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她猛烈的呼吸,莫大的呼吸声从他指缝间传来。
潮湿的气息沁入他掌心的每一个毛孔,她泪水泉涌的眼眶通红的不像话。
她整个身子都在拼命的呼吸,拼命的调整,她指甲深深嵌入陈生的手背肉里,但这点疼痛并没有钟懿如此反应来的震撼。
他内心翻涌,无数的念头流过心脏,尤其对上钟懿的眼神后,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击锤了下。
他强迫自己分神,警惕四周。
一直等到钟懿慢慢的平息了些后,他才重新把目光挪回。
钟懿呼吸渐渐平稳,她回了点力气,紧抓着陈生的手也逐渐放松。
半晌,她终于可以说上一句完整的话:“带我走。”
陈生看了她一眼,下一秒她双手攀上陈生的脖颈,陈生一怔,顺势将她抱起来。
她埋入陈生的胸膛,声音依旧沙哑低沉:“你妹妹我已经让人去找了,一定会把她带回来。”
陈生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却被她脆弱的模样堵回了肚里。
他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也不知道为何那群人没有追过来。
陈生将她带到一条小溪边,随手捡了个破瓶子替她盛了点水。
钟懿看到这脏兮兮的玻璃瓶,毫无想法:“留着你自己喝。”
陈生不勉强她,自己干脆的一口饮下,随后才开口:“我带你回去就能看到我妹吗?”
钟懿观察着陈生的一举一动,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已经拿捏到陈生的个性。
单纯,好骗。
像他这样的,在钟家恐怕活不过两天。
钟懿虽虚弱,但也尽可能的挺直自己的身子,她不愿意靠在后面脏兮兮的石头上。
陈生看她都到这份上了还讲究,不由提醒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三番两次遇险……”
“身不由己。”
钟懿打断陈生的话径直开口,顺便靠近了他几分,一脸严肃的说道:“我钟懿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陈生,很多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今天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没有这么幸运。而你也看到,我很需要你。”
“用你妹妹要挟你留在我身边,是我不得已。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就留不了你。”
“为何一定是我?”
陈生又回到了之前他疑虑的那个问题:“你身居高位有权有势,想找个身手比我好的保镖还不简单吗?”
钟懿凝视他的眼,微微一笑:“你出现在对的时间,而且,我只认你。”
这话听的陈生云里雾里,甚至有些奇怪。
就在他还要再次开口的时候,钟懿突然转了话题和他说道:“我给你非常高薪的工作,你只要保护好我,我答应你让你妹妹过上非常富足的生活。”
“我不需要富足生活,她也……”
“现在这个社会,你觉得你和你妹妹能安然无恙的过普通日子吗?就算你带着她离开了我,追杀你的老赖头会放过你们?”
“退一万步讲,你和你妹妹去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可你是有前科的人,你能让你妹妹过正常生活吗?更何况,她已经被钟成盯上了。”
“我是被冤枉的!”
“我知道你经历浅,但不是傻子,利弊你会自我衡量。”
“我给你两年时间,到时你要走就走。”
“如果这次回去能见到我妹平安,我就答应你这两年之约。”
“好,一言为定。”
钟懿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看着他的脸逐渐出了神。
陈生无意间对上这双复杂的眼睛,愣了一下,言语带着疏离:“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你。”
陈生不太理解为什么自己还要相信她,正如她所说,他的确没什么退路。
只有答应她的条件,与她产生合作的关系,他和妹妹才能真正的获得一番安宁。
钟家是危险之地,但又是他另外的一个庇护之所。
他需要赌一把。
陈生突然想起之前在停车库的事情,他犹豫了下,多问了一句:“刚刚谁要害你?”
钟懿呵气,思绪滚烫,这个时候她已经逐渐恢复了点力气,方才那病态的模样也好转了很多,而且在竭尽所能的端起身架。
尽管她已浑身狼狈,就连白净的脸上都灰土尘扬,但她看起来还是淤泥中不染的清莲,始终存着一副高傲的劲头和清冷的疏离感。
刚刚那脆弱的像一个一捏就碎的瓷娃般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仔细看,钟懿那张脸没有了少女的饱满,细细的纹路让她看起来清高又老练。
她很善于察言观色,所以在如此近距离的和陈生对视下,立刻猜到了此时他心里有着别样的小心思。
钟懿趁机反问:“你知道些什么?”
陈生一怔,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看穿了自己心有想法,他犹豫了下,因为不确定事情的始末,他终究没有把停车库的事情说出来。
而是别过头,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我能知道什么?”
钟懿勾唇,盯着陈生那明显在躲事的眼睛歪头一笑:“你不说也没关系,我迟早会知道。害我的人多的是,那些人我一个个都记着呢。”
“你这么睚眦必报吗?”
“睚眦必报?”钟懿突然笑了,陈生那漂亮的黑眼仁仿佛带着小勾子似的,钟懿头一次觉得没文化也这么可爱,“你知道什么叫睚眦必报吗?”
陈生和她对话总是占不到上风,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愿意开口了。
总之,他就等着钟懿兑现她的诺言,如果陈息真的能平安回自己身边,安稳度日,那他护她两年,又何妨?
两年能换来半世的安稳和富足,并不亏。
第14章 第十四盏灯火(小修) 下不为例。……
另一边,陈息其实并没有离开钟家,别人以为她逃走了,实际上她只不过藏起来而已。
她知道自己不见踪影的第一时间,就会有人在附近追查,她索性在最危险的地方多呆一会,等这里松懈了,再出去可能更有胜算。
坚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她就藏在了某个房间的衣柜里。
但她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房间,就是钟成的卧室。
陈息身子娇小,这个衣柜比她老家的厕所还大,在里面呆着也没有半点不自在。
同时她也习惯了黑暗,所以这里的时间并不太难过,她只是担心陈生。
不知道自己突然消失,他会怎么样。可千万不能再被人迫害,尤其是那个不要脸的老赖头。
她在衣柜里呆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她的腿脚开始变麻,她才慢慢的调整身姿换了一边。
不过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开门的声音,陈息心头一紧,立刻将脸贴近柜门,透过那狭小的百叶窗缝隙往外看。
只见一个男人身影突然跪倒在地,他极为难受的捂着自己的腹部。
视线往上移,赫然发现此时脸色苍白的男人竟然就是钟成!
陈息抓紧自己的手,生怕被他发现。
与此同时,她也看见了钟成极为痛苦的挣扎,甚至脸上都涔出了汗珠。
陈息屏住呼吸,心头犹如爬上蚂蚁一般。
在某一瞬间,钟成突然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随着“砰”的一声,陈息整个脑子嗡嗡直响,她不由自主的起身,脑袋重重的砸在隔板上。
她不知怎的,直接打开柜门冲到了钟成的身边。
理智告诉她,现在就跑,能跑多远是多远,可嘴巴和双脚都不听使唤似的站在他身边踌躇不前。
犹豫了一小会后,陈息手脚利索的从后使劲拽着他的胳膊,将他从冰冷的地板上挪到了沙发,然后又拿了个毯子从头到脚盖好。
“虽然你不是好人,但我还有良心,希望你这次不要再追我!”
仁至义尽,她不敢耽搁直接跑了出去。
为了让人尽快发现钟成,她特意不关门。
只要有人路过,肯定会第一时间看到他。
但她不知道的是,躺在沙发上的钟成在她离开房间后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忍着那股疼痛,瞄了一眼这毫无卵用的毛毯,唇角一勾,轻哼:“蠢笨!”
这种女人,哪能活得过一集?
陈息刚溜出去就被人逮了。
-
钟懿脱险后回了住所,一路上阿岚对陈生都颇有不满,如果不是碍于钟懿在旁,阿岚早就对他不客气了。
钟懿需要休息,不想在这个时候花费过多的精力去调查什么,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后全权交给了阿岚。
她有些无力,后脑也疼的紧,去往卧室的路上她径直抓住了陈生的衣角,开口道:“帮个忙,扶一把。”
陈生愕然,但又无可奈何的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钟懿几乎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落到了他身上,女人浓郁的香气围绕他的身边,陈生不太能适应,身子有些僵硬。
次日,刚醒过来的钟懿收到了钟成的信息。
看来,他已经比自己先一步找到了陈息。
他说,下午钟家见。
钟懿看着手机上那几个字,情绪有些跌宕,但她面前浮现过昨天的某一幕时,又下定决心,眼眸一沉,直接走到陈生的房间拧开了大门。
陈生早早起床,面向床边干坐着,也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房门被突然打开,他警惕又疑惑的看过来,干净的瞳仁清亮不已。
“时间我发你手机了,这个点之前把钟建深带到钟家。”
闻言,陈生快速闪过几分复杂神情:“小息是已经……”
“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去交换你妹妹。喔对了……”她突然转了话题,敛下睫毛,“我父亲已经被人重新带回了小房子。”
陈生抬眼,想起钟懿告诉她钟成没有带来陈息时,他拿钟建深作为筹码,带他去了一个其他人不知道的地方,准备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却没想到钟懿早就破防,比他更早行动。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竟然找到了将钟建深并且带回小房。
她言语中的警告意味非常明显。
但她并没有对此教训他,她只是和陈生说一句:“下不为例。”
带着凉意的风灌入车里,街道两边的绿色急速后退。
钟懿心里打着算盘,自顾自的出神思考,阿岚有几次想出声打断,但都憋了回去。
直到钟懿主动问起:“老宋人找到了吗?”
阿岚这才接话:“钟总,老宋怕是已经走远了,只有他老婆……”
“那就带她老婆过来。”
“钟总,他们夫妻已经分居许久,这件事情理应和她妻子无关,我觉得……”
“可他们并没离婚不是吗?他动了我,早就应该想到我不是善茬,难道你要为他说话?”
“并不是。”
“那就废话少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明天我要见到他们。”
“还有,帮我去准备一份礼物,二叔明天生日。”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二叔他哥哥团聚一下。
钟懿处理了下公司事务后提前离开去往钟家。
而陈生,也如约将钟建深带回这里。
偌大的钟家,只有佣人和管家在,钟以良是前段日子搬来的。
钟家空荡荡,但因为钟懿的到来,佣人们都提了神。
当他们看到钟建深被钟懿带回来时,各个震惊不已。
纷纷挤兑着要上前帮忙,但他们都被陈生如狼一般狠厉的眼神给劝退,全程他都一个人将钟建深推入楼上的房间。
钟懿立在大厅中央,细细的打量这里,谁也不敢上前多说什么。
直到钟成带着陈息过来。
“哥!”
陈息一看到陈生便迫不及待的挣脱旁人的手冲他跑过去。
钟成意思了下,旁人立刻停下脚步。
钟懿偏眼,看这小姑娘什么事都没有,眉毛微挑。
陈生明白她的意思,便带着陈息先离开这里。
钟成看着这兄妹两的背影,别有所思的两目光落在钟懿身上,不屑一笑后又将目光挪到了楼上。
他提脚欲上,钟懿却不动声色的挡在了他面前:“这个时候就别去打扰父亲休息了。”
钟成顷头,后退几步:“许久未见,都不让我去看望父亲一眼?”
钟懿不想变相挑衅,大大方方的走在他前头:“我是那样的人吗?”
旁人五味陈杂的看着这几近虚假的姐弟情,各怀心思又颇为担心的看着那个方向。
“人我是送回来了,该做的我还是会做的,在父亲没醒来之前,谁都不能靠近这个房间。”
听到钟懿这话,钟成失笑,毫不在意的扣起自己的袖口,云淡风轻表示:“你没有资格。”
钟懿讥诮的笑出了声:“难道你就有资格了?钟成,做个人。”
她直视钟成眼睛,面容端丽,该死的胜负欲在两人之间四处流窜,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这个时间点,想来二叔钟以良也收到了消息,为了避开在钟成面前失脸,钟懿选择先行离去。
钟懿特意安排了自己的人在钟家守着钟建深,一般的人如果没有她的允许,难以见到钟建深,她答应把钟建深送回来,目的可不单单是想换回陈息。另一方面,也是她不满钟以良的反抗之一。
钟以良要是知道自己不经过他的同意私自将钟建深带回来,不知道作何感想。
或许是和上次一样教训她一巴掌?又或许是拿钟懿的软肋来捅刀子。
钟懿沉下眼色,心中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等她回到车上的时候看到陈生站在车边,他身形挺拔,面容坚毅,浑身上下带着那股子钟懿百看不厌的野劲。
看得出来,陈生好像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转变。
陈息就站在他的身边,瘦瘦小小的,和他五官极为相似,这两人一站在一起就知道是亲兄妹。
钟懿看了一眼陈息这朵水仙花,招呼了一声:“上车吧。”
陈息的目光转到她哥哥身上,征得陈生的同意后才跟在钟懿的身后上车。
一路上钟懿都没有说话,她只要不主动开口,身边的人基本就不会多一句嘴,毕竟她自带的疏离感令人无从开口。
只有陈生,敢不顾场合不顾言色想说就说:“钟小姐,我想等会先安顿好小息。”
钟懿眼皮微抬,淡然开口:“我都做了安排。”
她早就把陈生这档子的事给安排妥当,毕竟这个男人目前对自己而言还是比较重要的,当务之急,他找不到这样一个能拼死护自己周全的人。
而她的安排,也着实让人出乎意料。
她让陈息住在一所全新的小复式楼里,屋里有阿姨全天照料起居,不仅如此,她还十分清楚陈息的情况,让阿岚着手请了几名老师,每天都按照正常的高中课程给她补习。
陈息也没想到是这情况,一脸不解的看向陈生问道:“哥,她……为什么会对我们这么好?”
闻言,陈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才是好的。
第15章 第十五盏灯火(小修) 你现在是我的人……
陈生安抚她:“既然如此,你就安下心,有我在。”
“我真的可以安心学习吗?老赖头不会找到这里来吗?万一他们找来了,那你……”
“不会。”
陈生笃定的开口:“我在钟家找着工作了,这两年我们都会在这生活。”
“哥,你确定我们真的没事了吗?你当真不是因为……”
“我不会骗你,既然有了这条件,你就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不一直以来都是你的梦想吗?”
陈生不让她想太多,即使陈息心里还有所顾虑,但在陈生如此的态度之下,她也知道多问无异。她告诉自己,相信哥,相信他们已经迎来了好的生活。
陈生晚上回到了住所,但并没有看到钟懿在卧室或者大厅里。就在他以为钟懿并没有在家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楼梯上方的阁楼方向隐隐亮着灯。
彼时的钟懿正在电脑屏幕面前看着钟建深房间的监控,听到门口有动静传出,她直接合上了电脑转过头去。
陈生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小阁楼的房间。
房间不大,墙角还摆满了大大小小,形色各异的石头,让他十分不解。
钟懿能猜到陈生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在他还未回神之际,钟懿率先拉回了他的思绪:“现在该你履行承诺的时候到了。”
“中途如果有任何物质上的需要,随时和我开口,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你明白吗?”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丝质连衣裙,肌肤皎白,玲珑有致的身材被裙子勾勒的恰当好处,房间里还隐隐的飘着一股苍兰和青草的香味。
陈生收回自己的目光:“既然你做到了答应我的事,我也不会食言。”
钟懿细眉微挑,得到了想要听的话,心情愉悦,不由的靠近他几分,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陈生。
而后情不自禁的被陈生眼神里的某种东西所吸引。
女人的靠近让他不太适应,他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浑身警惕,像是刺猬一般竖起了尖刺,诚然一副你想干什么的质问模样。
换做一般的男人,钟懿主动靠近,他们巴不得迎上来甜言蜜语,可他却避如蛇蝎,令她感到有趣至极,那种原始的反抗竟然挑动了钟懿心底最深层的欲望。
只见她拉住陈生的手腕,细细打量他的脸,似是在描摹他五官的每一寸。
陈生不悦的皱起眉头,想到那天钟懿在会所里叫了一群男人来陪笑的场景,稍稍往后退了几步,正儿八经的提高音量表示:“钟小姐,我答应时刻护你周全,接下你保镖的这份工作,仅此而已。”
钟懿看着他远离自己的步伐,不由失笑,好一个仅此而已。
这个晚上过后,就是钟以良的生日宴。
如今钟建深大病在床,钟以良作为钟家的唯一长辈,就算他明里表示只设小宴招待,但实际上前往钟家的人并不少。
钟懿站在钟家大宅的楼顶,看着院里来来往往的人群,陷入沉思中。
当她看到人群中竟然还出现了萧家人时,眉眼微动。
萧家什么时候和钟以良搭上关系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回头,冲站在门口的陈生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随即很是突然的质问他:“我被带走的那天,你看到了什么?”
陈生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犹豫了一会。
钟懿双手抱胸,纤长的手指搭在了他的胳膊上:“你现在是我的人,这个时候还不打算告诉我实情?”
那次钟懿见他不说她也没所谓,只要老宋出现,她就会知道事情始末。
不过她现在看到萧家人出现在这,不想等了。
“带走你之前,我看到了你丈夫。”
陈生不改脸色的说出来,只见钟懿不由得泛起一丝轻笑,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
她抬起眼睛凝视着陈生:“以后再看到这样的事,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还有……”
她转身走至窗户边:“不管发生什么事,今晚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呆在我身边。”
直觉告诉她,这又是一场鸿门宴。
一开始她只想着怎么与钟以良交锋,没想其他的事,但萧家人的出现,令她多了一层警惕。
今晚钟以良要招呼的人太多了,无暇顾及她,正好趁着这个时间,钟懿一个人在楼上闲的自在,时不时的还可以观察到钟建深房间那边的情况。
这一切仿佛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楼下大厅觥筹交错,流光溢彩,热闹不已。钟懿选了一个合适的时间点,下去溜了一圈,顺便把给钟以良准备的礼物送到他手上。
钟以良微笑着道谢,一边招呼旁人:“来来来,这边请。”
“二叔先忙。”
钟懿礼貌回应,轻抿了一口杯中香槟,再次往楼上走去。
她半躺在摇椅上,盯着人群鼎沸的宅院里出神。而陈生一直不声不响的站在门口,半晌后,钟懿扭头示意他:“来坐会。”
陈生没动,钟懿颇为耐心的拍了下椅子,随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张干净的湿纸巾,抹了下手。
陈生观察到,这个女人有一种几近病态般的“爱干净”。
“让你过来坐。”
钟懿微微挑眉,示意着。
虽然目光是放在楼下的宅院里,但声音却比刚刚要沉下几分,陈生无奈,只得走过去,面不改色的坐在她身边的另一把椅子上。
从这个角度看,宅院里的流光溢彩显得非常璀璨。
这些光鲜,是陈生一辈子都挨不上边的,他只觉得自己一开始就是普通至极的人,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遭遇现在的种种。
他在出神时,钟懿忽然冷不丁地说道:“和我说说你的过去吧。”
陈生一怔,不明白钟懿此为何意。
钟懿偏头,圆润的杏眼尾后带着上挑的眼线,显得眼型狭长又具有攻击性:“比如……你为什么会当别人的替罪羊?”
这件事情是陈生想都不愿意去回想的,如今被她轻描淡写的质问起来,心里没由来的愠怒。他沉下眼色,以无声拒绝。
钟懿还想继续说,偏偏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楼下钟成的身影。
她定睛一看,见到他正周旋在股东群里,她看的起劲时,施伯霖的手忽然搭在了钟成的肩膀上。
时隔好几天,他终于出现了。
钟懿站起身,不言一语的直接走出了房间。陈生紧跟着起身,提步跟在了她的身后。
但钟懿刚下楼,被钟以良直接唤住:“小懿。”
钟懿脚步一顿,对上钟以良微笑的脸,她冷冽的脸庞爬上几分笑容,眼眉也舒展开来。
陈生紧紧的盯着钟以良,想起那日他扇钟懿巴掌时候的模样,与现在截然不同。
果然他们这里的人都是秒变脸的两面派,他们的笑容背后,仿佛永远都藏着刀子。
他与钟懿隔着一小段的距离,看到他们两人在这说话,陈生并没有去打扰,只如钟懿所交代的那样时刻看住她。
他不知道钟懿和钟以良在说什么,没过多久,他肩膀忽然一沉,一双手直接搭在了他的肩上,他下意识地往后一看,发现钟成冰冷着眼神正盯着自己。
他抬眼,毫不客气的往后退了几步,让钟成的手落了空。
钟成微微一笑,转着手里的高脚杯凝视着他说:“陈生是吧?”
陈生不言语,转眸之际,钟成再次开口:“上次那丫头片子给我惹了不少麻烦,今天,我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此言一出,陈生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丫头片子就是陈息,这话语后的另一层意思让他头皮一紧,忍不住凶狠了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钟成。
钟成一手揣兜,眼里是不输他的狠厉:“你们今天带她过来就是自投罗网,她……”
“你少来这忽悠我。”
陈生闻言一手揪住了他的衣领,紧着目光。
只见钟成不慌不忙的从衣服兜里抽出一个翡翠手镯,陈生看到那是陈息的东西,但他并未有任何异动。
只是恍惚间,不远处的钟懿身影仿佛被人带走了。他定睛一看,前方被带走的那个人的确像是钟懿。
他瞳孔紧缩,猛然追上。
钟以良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但说出的话却没有一句是平和的,如钟懿所料想的那样,他在得知钟懿不和他商量独自将钟建深送回钟家后,愠怒异常,并表示给她时间等宴席散去之后需要钟懿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钟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发现陈生不见了踪影。
正巧这时阿岚找了过来,附在她耳边开口:“钟总,萧策也过来了。”
钟懿双手抱胸,轻嗯一声:“我知道,他过来肯定没什么好事,但不用太紧张,施伯霖也来了,你帮我盯紧点。”
阿岚还想开口,钟懿忽然转了话题询问:“陈生去哪了?”
闻言阿岚一顿,摇头:“并未看见。”
钟懿看这样子也知道问不出个什么情况,遂对阿岚罢了罢手:“你先去吧。”
说完她转身走向楼上,拒绝了一众无关紧要的社交。
今天本来也不是她的主场,一些人看她并不想多聊的模样,也懒得上去找存在感。
所以钟懿老早就去了楼上的房间。
而此时已经追了一半的钟成,突然停下了脚步,脑子一个念头升起,迅速转身。
抿了一口清酒看向人群中的施伯霖,勾了勾嘴角轻蔑的笑,今晚似乎有好戏。
第16章 第十六盏灯火(小修) 还要我帮你上药……
与此同时,钟懿所在的房间门被人打开了,她回头看过去,一个让她意想不到,却又情理之中的人出现在门口。
萧策。
萧殊的哥哥。
钟懿微动眉眼,看着萧策慢慢走进来,转手将房门给上了锁。
她并没有害怕,甚至连些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有,平静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清高的眼神着实让萧策勃然大怒。
这一切,钟懿能猜到。
从见到萧家人出现在大宅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今天肯定会遇上某些事。
萧策步步紧逼,表情也逐渐开始扭曲,连声音都变得可怖起来:“钟懿,我好不容易和你见上面了。”
“从我妹妹的死开始,你就暗中派人处处为难我们,根本就没有让我们萧家有能接近你的机会,我就只想问问你,你推我妹妹下楼的时候,良心不安吗?”
“你别以为你身居高位就可以肆无忌惮,就算你们钟家能只手遮天,让人动不了你,但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他猛然逼近,一把将钟懿拽到跟前,不说分毫的将她的裙子撕扯掉了一角,露出那白皙的臂膀。
但钟懿不为所动,并且他的强迫上手也没有让她反抗半分,钟懿只是睁着那双阴冷的眼睛凝视着他。
萧策以为她会拼死反抗,甚至都做好了与她殊死一搏的举动,因为在他决定要报复钟懿的这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
可钟懿毫不挣扎,任由他摆布的反应令他震惊不已。
只见他死死的扼住钟懿的双手,在她身体上方放着狠话:“不做挣扎?钟懿,今儿我萧策不管怎样都不会放过你,你尽管使出你的手段,大不了一命抵一命不是吗?”
钟懿轻哼失笑,不知什么时候她手中的勃朗宁已经抵在了萧策的腰腹间,这让萧策脸色顿时煞白,停顿之际,钟懿扣动了扳机:“威胁我,冤枉我,我钟懿都无所谓,但你冒犯我,我就不会原谅你。”
“你害我妹妹坠楼,处处打压我萧家,你这层蛇蝎皮囊真以为可以隐瞒所有的人吗?你做了什么事情都不是秘密,总有一天报应会在你身上,与其等那一天,不如今天就来个了断吧。”
钟懿本想顺势而为反咬萧策一口,趁着他迫害自己的时候将他当作施暴人处理,却没想到她的计划才刚开始第一步,玻璃窗突然一阵巨响碎裂在地!
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萧策已经被来人直接困制在地上,甚至连动弹的余地都没有。
钟懿下意识地收起枪,一抬头,迎面而来一件外套,上面有非常熟悉的香气,大抵是沾了自己住所的香。
此时陈生狠着一张脸,以绝对的力量将萧策按压在地,他回头看向衣衫狼狈的钟懿,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愧疚感。
虽然快速,但还是被钟懿捕捉。
她心内涌出一股暖流,随后收敛眼神披上了陈生的外套。
她走到陈生背后,稍稍屈身,顺着他的衬衫摸到了他一直别在裤腰间的那把小匕首,陈生的身体一个激灵,浑身警惕的转过身,差点松懈了手中的力气。
不过钟懿相当快速的抽出那把匕首,拔开刀鞘就抵住了萧策的脖颈。
萧策瞳孔放大,怨恨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松懈,钟懿毫不客气的在他脸上划了一刀,瞬间渗血。她言语清冷,带着几分讥诮:“就凭你,想和我以命抵命?”
“这还有个孩子,我就不当着他的面拿你的命,滚出钟家后最好是掂量掂量自己,顺道……也和那个把你放进钟家的人说说,在背后瞎扎针,小心扎到自己。”
她说完握住了陈生的手,慢慢的挪开萧策肩膀。
萧策被放,深知此时情势不妙,狠狠的瞪着他们两人后慌乱逃离,走之前,还不忘骂骂咧咧的对钟懿放着狠话。
那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你迟早要得到报应之类的话听的钟懿耳朵都要起茧了,她便自动屏蔽了那些声音。
萧策一走,她的注意力就放在了陈生的身上。
方才他以为钟懿是被人带走,追上去后与人搏斗了几下,他手背上有明显的渗血伤口,脸上也挂了彩,好好的一张白净脸庞就这么被破坏了。
钟懿惋惜着,而此时陈生却抽出自己的手,显得有些局促:“对不起。”
他的道歉来的突然,也没有前因后果,钟懿思考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因为什么而道歉。
虽然……陈生的确扰乱了她的计划,但她却不生气。
钟懿说不上来为什么,更多的,是惋惜他那张好好的脸挂了彩。
“无妨,只不过,这样的事情我不允许发生第二遍。”
陈生微微一怔,他没想到钟懿这么好说话了。
惊愕之余,钟懿让人拿了个药箱过来。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钟家人,管家他们纷纷绕过宾客来到上面询问情况。
听闻外面动静,钟懿有条不紊的收好那把匕首,简单的一句话就将人拦在了门外。
管家左右为难的看了一眼房门,还想说什么,旁边的阿姨连连劝道:“既然大小姐都说没发生什么事那肯定是没事了,走吧走吧。”
钟懿的脾气又不是不知道,这么一说,也没有人敢在门口多做停留,匆忙离开。
钟懿拎着门口的药箱放到了一旁的玻璃桌面上。
刚刚萧策的发疯,使得玻璃桌面狼藉一片,陈生看到这情况,心底愧疚渐长,他知道,自己中了钟成的计,才让那男的有机可趁,钟懿也差点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被侮辱。
虽说钟懿并没有怪罪之意,但陈生还是打算告诉她实情的来龙去脉。
可对上她视线时,看到了她凌乱的衣服,脸色抽动,连忙别开脸,把视线挪向窗外。
尴尬的耳根尖都红了。
钟懿见他如此反应,诧异又觉得可笑,从卫生间里随手拿了一块浴巾给披上,然后站在他面前示意他坐下。
陈生看了她一眼,收敛情绪坐了下来。
钟懿收拢浴巾也顺势坐到了他对面,两人挨的如此近,陈生一时半会适应不来,搬着凳子往后挪。
谁知钟懿一手抓住椅子的扶手,制止了他。
顺便查看了下他脸上的那些伤口。
陈生不自在,但又不能走,只得别开脸。看的出来,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注视。
钟懿轻笑一声,手脚利索的撕开绷带包装,然后将药品一一给他拿出来递到面前。
陈生不解,顿愣了一下。
见他半天没反应,钟懿抬眉:“要我帮你上药?”
陈生这才反应过来,低头拿过东西不再说话。
自知犯错的他没有半点之前那浑身凌厉的模样,就好像一只犯了错的大狗狗,低眉顺眼,几乎是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收起锋芒,观察钟懿的脸色。
没在复杂人性的环境中挣扎长大,心中永远都不会像钟懿他们那样。
他的开心,愤怒,愧疚,甚至难过,溢于言表。
这也正是钟懿所向往的。
曾几何时,她也会在别人面前毫无保留的展现自己情绪,可到后来,她自己都开始分不清,到底哪些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想着想着,她便出了神。
直到陈生和她说起他方才离开的原因时,钟懿才如梦初醒。
钟懿回神:“你可别这么傻了。”
这话说出口,多少有点宠溺的味道。
陈生一时无语,不再说话。
有一说一,钟成这次敢在钟家给自己下套,钟懿确实生气。
钟懿看他在给他自己处理伤口,她走到一旁和阿岚通了个电话,这一说就是半晌。
她挂了电话后陈生已经处理好了,医药箱也摆放的妥妥当当,钟懿见时间差不多了,打算招呼他走。
她刚迈步,陈生在后面突然发问:“你不换件衣服吗?”
见他低眉,钟懿不以为然:“没什么。”
话音刚落,陈生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钟懿身上:“外面还有客人。”
钟懿见他目光躲闪,嘴角不由自主的浮起半分微笑,很是干脆的把浴巾扯下,将他的外套整整齐齐的穿好。
第17章 第十七盏灯火 钟懿你这个疯女人。
她原本穿了一条黑色连衣裙,陈生的黑色外套一罩,不仅挡上了被撕裂的狼狈部分,看起来也没那么违和。
钟懿离开钟家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连钟以良那边她都没有打招呼。按理说,她今天应该要接受钟以良一番“拷问”,但现在的她也不怕什么了,那么长时间被钟以良攥着把柄过生活的时间快到头了。
上车时,阿岚脸色急切的赶过来,也不看陈生一眼,径直小跑到钟懿的身边说道:“钟总,钟先生那边……”
“不用管,我累了。”
阿岚看到钟懿身上披着陈生的外套,颇为不解的将目光转移到陈生的脸上。
随着车门的关闭,陈生转而走向了副驾。
车子路过一个蛋糕店的时候,钟懿突然叫停了车,司机和陈生不约而同的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等出声,钟懿便开门走了下去。
陈生不解的跟在身后,但他并没有过多的询问。
只见钟懿走到店里后在玻璃橱窗前踌躇许久,她仔细的挑选着里面琳琅满目的甜品蛋糕。下一秒,她转头盯着陈生问:“小姑娘喜欢吃哪种?你又想吃哪种?”
陈生一顿,并未作答。
钟懿敲了下玻璃提醒他:“选两个。”
“我们不需要,谢谢。”
他好心拒绝,打心里觉得没必要,虽然他不知道钟懿突然怎么回事。
带着疑惑的拒绝在钟懿这并不好使,见陈生一本正经的婉拒自己好意,她也懒得多问,随便指了两个让店员打包,然后她将袋子递到了陈生手上:“这里路过小姑娘住的地方,陪你去看看。”
“钟小姐,不必了,我……”
陈生的话还没说完,钟懿直接走出了店门,这一次根本就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她口中的小姑娘也不小了,过完今年,她就十八岁了。
陈息很快就会长成一个大姑娘,回想爷爷去世后的那几年,陈生作为她的亲哥,还从来没有给她买过一个甜品,陈息很喜欢吃甜食。
想到这,他竟觉得手心发烫,一股莫名的情绪自血液流入了他的体内。
钟懿将陈息安排在了这边的一处住宅里,每天都有人吃喝伺候着,也没有拘束过她的自由,只是眼下这情况,她如果要出去,钟懿还特意找了个人随时跟着。
陈息虽然不怎么喜欢,但至少知道自己和哥哥是安全的,一心在屋里呆着学习,从不添乱。
她渴望已久,好不容易空降一个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她珍惜到不行。
钟懿和陈生一起过来,她是没有想到的。
在钟懿面前,她还有些许的拘谨。她不知道钟懿曾经威胁过陈生,也不知道钟懿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对钟懿始终怀着一颗感激之心,碍于她的身份和地位,眼里又有着敬畏。
瞥眼间,她看到了陈生脸上的那些伤,顿时震惊不已,颇为担心的跑到他面前连连发问:“哥?!你这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
“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陈生对陈息使了个眼色,纵使她碍于钟懿在场压制了自己的情绪,但眼底的担忧显而易见。
钟懿走开了几步,淡然的表示:“皮外伤,格斗的时候不小心受的。”
陈息还想说,被陈生阻止,顺便将钟懿买的甜品递了过去。
钟懿有很长时间没有来过这处住宅了,庭院里的摆设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几乎没有怎么变动过。她给了陈生兄妹两相处的时间,自己在庭院里漫无目的的走着,纤细的身子与周遭的松柏树出奇的和谐。
在微弱光线的烘托下,陈生看她的背影,似乎有些孤独。
“哥,你这些伤真的是不小心弄的吗?”
陈息将他的思绪拉回,面对妹妹的质疑,陈生也不想一直瞒着她,很肯定又坚决的与之说道:“这些都是正常的,我既然接下了这份高薪的工作,就有义务履行职责,这些伤也就看着可怖,比起以前在部队吃的苦,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钟懿姐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遇到那么多危险?”
她只知道陈生在给钟懿当保镖,每个月的薪资不菲,自己能拥有现在的这一切,也都是钟懿给的。
但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做什么的,陈息对此一无所知。
而陈生,尽管知道她的身份,但也看不透她。
她阴晴不定,时而像充斥着杀戮之意的枯玫,时而又像空谷暗夜里的幽兰。
陈生不懂,也不想懂。
他看了一眼陈息,深吸一口气:“你不需要多了解,即使在这里生活也不要放松警惕,有任何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陈息哦了一声。
次日,中晟集团旗下的电子品牌举办新品发布会的时间初定。
新产品的面世,注定是一次不小的轰动。当初为了推行这个项目的顺利进行,钟建深已然付出不少,如今只差最后一步,它是否能让中晟在今年屹立不催,就看那天了。
自然这个发布会就成了近期集团内重要的事项。
钟懿开完会后接到了一个电话,她放下手中的工作,去了一个地方。
陈生按照惯例跟在她的身边,他发现今天的钟懿格外的忙碌,在公司里一开就是五个小时的会。
会议上的她侃侃而谈,往往言简意赅的两句话就能将另外的人对到无言,此时她的眼神不是狠厉,而是一股从容又自信的专注感。
仿佛变了一个人。
下了会议后,她脸上又带着那股清高与不屑,甚至几分愠怒若隐若现。
钟懿来到了某家酒店里,一打开门,椅子上被困制着四个男人,他们狼狈不堪,鼻青脸肿,看得出来,到这里前就已经吃了一番苦头。
陈生见他们面熟,仔细一想,好像就是那晚追着钟懿的人。
不出意外,应该还有司机老宋。
但环顾四周,并没有老宋的出现。
只有一个并没见过面的女人,她害怕的直嚷嚷,碍于嘴巴被封,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陈生不解,这个女人当天并没有在场。
疑惑之际,房门突然被推开,老宋就这样被人架着扔到了地上。
他双目猩红,愠怒之意溢于言表。
钟懿阴沉了目光,走至他面前一手撕开封口的胶带。
瞬间耳边响起了老宋的厉吼:“她和我已经没了任何关系,你为什么还要将她牵扯进来?!要做什么冲我来!”
钟懿哼笑,面无表情的细数着:“宋怀远,你给我当司机已经三年有余,哪怕是我养的一只狗,也会忠诚于我,而你呢?”
“施伯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加害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安然无恙吗?”
宋怀远听到施伯霖的名字后微微一顿,紧接着愠怒出声:“正是因为这三年,我看清了你。你怎么对你亲生父亲,你怎么对你亲生弟弟,你又怎么对那些无辜的人我都看在眼里!你仗着自己是钟家千金做尽了坏事,如今更是因为钟家主人之位不给钟先生治疗,你就害怕钟先生醒来之后拿走你现在拥有的。你甚至还想把你丈夫推入地狱,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怎么配做钟家主人?!”
他振振有词,仿佛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罪行累累的钟懿。
听闻这些话,连陈生也震惊不少。
而钟懿只是发笑,笑声越发明显。
到最后,她竟然笑出了眼泪,蹲下身子盯着宋怀远说道:“所以你只是义愤填膺替某些人报复我?真是可笑至极!”
她揪住宋怀远的衣领,狠声道:“我要你告诉所有人,是施伯霖指使你害我。”
这将作为她和施伯霖不久后打离婚官司的证据。
可惜,宋怀远并不答应。
钟懿二话不说,抄过某个人手中的铁棍,毫不心软的打在了一旁的女人身上。
女人吃痛的惊呼,宋怀远瞳孔放大,怒吼:“钟懿你这个疯女人!她又有什么错?你有本事冲我来。”
钟懿勾起嘴角,不屑的又给了女人一棍,力道大的让女人的胳膊立刻淤青一片。
她言语冰冷,毫无温度:“你不答应,我总要为我自己讨回点公道。”
陈生冷吸一口气,看了一眼青筋凸起,满脸杀意的宋怀远。
某一瞬间,他似乎能明白他的无力感。
宋怀远的前妻,不过也是个无辜者。
看钟懿这模样,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心软和同情。陈生眉眼微动,昨天那个让他差点改观的钟懿仿佛又变了一个人。
耳边响彻着宋怀远的怒吼:“住手!”
钟懿没听到他的服软,她便一直打下去,冷若冰霜的脸没有半分人情味,细长的眉眼令人心底生寒。
陈生在某一刻突然将那根棍子紧握在手,阻止了她的举动。
钟懿脸色一沉,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显而易见。
“她只是个无辜者。”
女人呜咽出声,吃痛的眼泪流满了整张脸,恐惧和不安充斥着她浅色的瞳孔。
钟懿盯着陈生,眼神一狠,突然松开了棍子,随手抄起旁边的花瓶毫不留情的砸在了他的臂膀上。
只听见一阵碎裂的声音,瓷片溅洒。
第18章 第十八盏灯火 为什么要对我好?
她愠怒至极,仿佛脑子里有个声音猛然厉吼,片刻后她对上陈生倔强的目光,心突然被什么敲动了下。
只见她将视线转移到宋怀远身上,牵动唇角:“既然你现在不同意,那我们就耗着,我也不急这点时间。”
撂下这句话后她便一走了之。
陈生紧跟而上,却在靠近她半分的时候被钟懿警告着:“你最好是反省反省刚才的事。”
“他们几个那天要加害你,你让他们吃点苦头理所当然,可他的妻子根本就没有参与到这件事里来,更何况两人都已经分居那么久,为什么还要对她……”
“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以为宋怀远会站出来指控施伯霖?他只会毫无悔意连代价都没有。”
“所以你就拿他的软肋来威胁,以达到你的目的?就像当初你拿陈息要挟我留在这里一样。”
“那又如何?”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反问,让陈生怒意丛生,但憋屈的怒火又无处发泄,双目对视间,钟懿感觉他眼睛里的火气要将自己烧灼一般。
她缓了语气,将他拉近自己。
陈生下意识地往后退,却没想到她步步紧逼,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开口:“人本就是相互利用,到底是你经历浅,不懂这些。”
转身之际,陈生不甘的挡在她面前,斩钉截铁的告诉她:“那只是你以为,也只是你这个圈子,别人的平凡幸福哪里来的那么多利用?”
看这样子,大有一股要和自己争论到底的架势。
钟懿推开他,不再给他说话的余地。
她回到住所后直接进了阁楼,后来的时间,她和陈生没有任何的交流,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
陈生也岿然不动,跟个雕塑一般与她隔着几米的距离。
钟以良平静了两天后,意料之中的找到了钟懿。
彼时正逢钟懿和宣传那边了解完发布会的某些流程。
一出会议室,便看到钟以良面带着和蔼微笑的站在门口。
宣传那边的人客客气气的与之打了招呼:“钟先生。”
“辛苦了。”
钟以良礼仪相待,钟懿自动屏蔽这虚伪的声音,重新走进会议室。
陈生那边似乎感觉到来者不善,跟着钟懿的脚步要进去,可被钟懿一个眼神制止。
他脚步一顿,不解的看向她。
这时钟以良不悦的视线落到他身上,粗略的打量了他一番后便走进了会议室。
陈生看着那扇门被关。
门板一合,钟以良阴郁的目光随之显露。
“两天过去了都没想好怎么和我解释吗?”
钟以良站到了钟懿面前,他凝视着钟懿,眼神带着不屑,那股高高在上,大权在握的优势感让钟懿感觉到可笑。
她早就料到了这天,并且精心布好了局。
在钟以良手下隐忍的也够久了。
见她没有回话,钟以良再次压低了声音:“我看你是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如果做不到,就别怪我对你陆姨不客气。”
听到这个名字,钟懿的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攥起来。
如果不提,她还没有这么生气。
她不由得想起陈生之前和自己说过的,他埋怨自己老是用别人的软肋去威胁人,包括对陈生也这样,如果不是用陈息要挟,估计他也不会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做事,呆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她又何尝不是受要挟的一方。
钟懿咬紧牙关,细长的眉眼逐渐紧锁。
但这种现状是可以改变的。
想到这,钟懿调整了神情,正对着钟以良勾起了嘴角,声音缓缓:“二叔,我让父亲回来并不是想故意违背你,你知道这一时半会他是醒不来的,如同死人一般的他又能有什么威胁呢?”
“你难道觉得钟成有那能力让父亲在我们眼皮底下清醒过来?”
她说的头头是道,钟以良却半点都不相信。
只见他嗤笑,不屑一顾:“自作聪明,吃亏的是你自己!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钟成那边有了胜算,我就不会心软再给你这么多权势,孰轻孰重你自己最好掂量掂量清楚。”
当初钟以良不惜用陆姨来要挟自己,目的就是为了找个傀儡,好让他成功替代钟建深顺理成章的坐到钟家主人的位置。
很显然,钟成那厮并无破绽可言,于是他的目光就瞄准了自己。
而钟懿,因为陆姨,不甘不愿的成为钟以良的棋子,只是这棋子的日子,也快到头了。
她抬起头来,正经了脸色:“等发布会结束后,就是我见陆姨的日子。二叔,你别忘了。”
听到这声提醒,钟以良突然狂怒,一手揪起钟懿的衣领将她猛地推至墙边,她的手腕部分狠狠的撞在了边角柜上,疼的她表情微变。
“你竟然还来提醒我?坠海,离婚,私生活混乱……你今年做的种种出格举动俨然一副要将钟家主人拱手让给钟成的架势,你还有理来提醒我?钟懿,我最后警告你,如果你不按照当初我和你说的将钟成彻底赶出钟家,那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你那陆姨。”
钟懿低着头,在黑暗中轻笑着,那股复杂的情感只有自己能感知到。这仿佛就是恶之花的源头之一,她的种种手段,都是拜钟家人所赐啊。
以前,是钟建深。现在,是钟以良。
与此同时,站在门外的陈生并没有听到会议室里面任何的动静,由于隔音效果太好,哪怕他刻意挪动到了门边,也没有听出什么来。
直到一段时间过后,门突然被人拉开。
钟懿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就连看都不看陈生一眼,拉开门便径直朝前走。
陈生往后瞄了一眼,提步跟上。
他看到了钟懿淤青的手腕,和红肿的胳膊。
想着她肯定是在里面和钟以良起了冲突。
钟懿直接上了阁楼,陈生刚到门口,关门声迎面撞来,紧接着,就是阁楼里面接二连三的声响,听得出来,她好像是把阁楼里那些奇奇怪怪,形态各异的石头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就跟个精神失常的疯子一样。
陈生感觉到周遭的空气压抑的可怕,他双脚站立,不想进去,也不能离去。
他一直以为世界是很简单的,不是善就是恶,但好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很多介于中间的复杂情绪,这还是他如此清晰的第一次感受到。
或许是因为他在坚守着该是自己的责任,那一整晚他都没有离开过,就如一颗笔直的松树一般,动也不带动的站在门口,一直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很久没有出现过响动后,他轻推门,看到钟懿站在狼藉的卧室里发着呆,一直等她状态好一些了,他才轻合上门,继续守着。
次日清晨,天空才泛起一丝的鱼肚白,从惴惴不安的睡梦中清醒后,钟懿拉开了房门,陈生听到动静,下意识的看了门口一眼。
两人四目相对,他带着几分疲惫感,倒也不是乏力,只是没有往常那样精神。
“你在这站了一晚上?”
钟懿问他。
昨晚她有感知到陈生的存在,但并没想过他会守自己一整晚。
陈生并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时间:“既然你醒来了,我十分钟后楼下等你。”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要走,岂料突然被钟懿拉了回来。
她什么也没说,将陈生带进了屋子里。
随着房门一关,整间屋子异常的黑暗,陈生什么也看不见。
阁楼的窗户被遮光窗帘盖的严严实实,乍一进来,瞳孔彻底的陷入了黑暗。
“你心里应该记恨我才是,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不惜一整晚站在外面。
其实昨天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时,钟懿瞄到了陈生的神态,当时在她看来,好像是很担心自己。
不过她在这个时候突然这么反问,倒是让陈生觉得诧异:“这是我的职责。”
“职责?”
黑暗中钟懿靠近了他一些,陈生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热气。
只见她轻轻一笑:“整夜守过我的,除了陆姨,你是第一个。”
“仅仅是因为职责吗?”
后面的这个问句,仿佛在期待些什么。
沉默的片刻后,陈生并无惧意的问她:“陆姨是谁?”
钟懿一怔,退离了几步,指着满地的石头云里雾里的回答:“这些石头的主人。”
这下更让陈生不解。
就在他下意识地要进一步发问时,钟懿忽然开口:“她的存在,就像是你妹妹一样的存在。”
话音一落,钟懿触发了窗帘开关,一束强烈又刺眼的阳光突然从缝隙中逐渐拉宽,他的眼睛瞬间睁不开。
缓神之际,钟懿已经走出了门。
这几天,钟成多次往返钟家宅院,虽然屡次被人阻拦去见钟建深,但他到底是钟建深的儿子,蛮横起来,钟懿想拦也是拦不住的。
这些她都知道。
让他看看又何妨?那么多人看着,整个钟家宅院几乎都是钟以良的人,他想对钟建深下手也难于上青天。
在钟懿看来,谁都不能动钟建深一根汗毛,除了她自己。
钟成那点心思,她也心知肚明。
发布会之前,施家老爷子身体出了问题,虽然对外封锁了消息,但还是传到了部分人的耳朵里。
施伯霖不是施家单传,相反,施家人丁旺盛,施伯霖不过是其中一支苗罢了。
当时钟家遇到一些困难,所以钟建深想借用联姻来攥起一股力量融资,原本是想要钟懿和宋家独子宋振云结婚,没想到施伯霖的出现,让钟懿选择了他。
施家不比宋家差,想比来说,施家离钟家近,公司合作的机会也更多,所以钟建深便安排了钟懿和施伯霖的联姻。
第19章 第十九盏灯火 你这个傻子,至少还有一……
之后钟建深借着施家的力量成功脱困,而施伯霖也因为钟家的人脉彻底打破困境,在人丁兴旺的施家站稳了一席之地。
这次施家老爷子身体出毛病,施家内部肯定你争我斗。
人丁一多,难免会出现这样的矛盾。
不过钟懿他们的情况和施家不一样,复杂多了。
施伯霖当天联系了钟懿,想让她和自己一块去医院看望施家老爷子。
钟懿忍不住发笑,讥诮道:“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
“施伯霖,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我命大,你是真打算了结了我,然后拿掉我在钟家的一切来壮大你自己吗?”
他微动眉眼,神情相当平静:“先是认为我让你坠海,后来又残害无辜的萧殊,还不惜损益自己的名声来逼迫我公开离婚消息,现在又空口无凭说我想置你于死地。钟懿,你这么坏并不代表别人这么坏。”
“被你这么一总结,我还真是坏到骨子里了,你倒是个正人君子,孝顺之子。而我呢,十恶不赦,蛇蝎心肠,是吗?”
她字字嘲讽,听的施伯霖脸色非常不悦。
钟懿甩手:“我都已经这样了,不介意再坏一些。阿岚,送客!”
她不给施伯霖半分情面。
施伯霖脸色略变,就连眼神也逐渐阴鸷起来。
他不言一语,径直拉开了门,正巧这时对上陈生的视线。
施伯霖脚步一顿,不免多看了几眼。
钟建深还没出事之前,钟懿和施伯霖倒也时不时的会配合对方饰演着夫妻,但现在钟懿是彻底的想要结束,因为她想独自一个人坐拥整个钟家。
施伯霖清楚的认知,若是此时如了她的意,那自己在施家就会失去最有利的竞争。
他也不会纵容钟懿这么快就公开两人离婚的消息。
因为施伯霖的到来,陈生下意识地想要进去询问下钟懿的情况,但脚步还没动,门就被钟懿关上了,两人四目相对,她眼神冷淡,硬生生的挡住了他的步伐。
随着发布会的临近,钟懿也越发的忙碌,宋怀远那边还一直僵持着,陈生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估计他的前妻也在钟懿手中,并没有被放出。
虽然这几天陈生寸步不离的跟在钟懿身边,但他却没有和钟懿再有过交流。
直到发布会前一晚,钟懿带着一个男人回到了住所。
男人很面熟,但见面的一时间,陈生并没有想起来他是谁。他身材消瘦,眼神惊恐,处处都透露着他的胆怯,而钟懿在他眼里,似是什么洪水猛兽。
钟懿见陈生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男人,轻抿一口茶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婚礼上你见过他。”
提起婚礼,陈生怔愣了两秒,而后骤然想起来这个男人俨然就是当天婚礼的男主人!也就是说,死去新娘的丈夫。
他不明所以的看向钟懿,只见她不慌不忙的示意男人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男人并没有坐下,而是一直站着,并且嘴里反复的强调着:“萧殊不是我推下楼的!”
语气急促,急于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你找的那些证据都是假的,我是看到小姝从你房间走出来不假,可她是我的新娘,我怎么会推她下去?你这是想找人当替罪羊,想……”
替罪羊这个字眼显得尤为刺耳,陈生脸色紧绷,静默不语。
而钟懿却笑了,打断了男人的话说着:“你是没有理由推她下去,可是施伯霖有啊。”
“胡言乱语。”
男人明显慌了,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得住钟懿这番眼神紧逼,来这之前陈生虽然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明显看出来,男人现在是心虚了。
钟懿也不再和颜悦色,阴鸷地眼神看的人背后发凉:“如果不是施伯霖推的那就是你推的,你玩不过他,自然,也玩不过我。”
“我找你是给你机会。”
“你是……想让我指控他?”
“最后的监控画面对外公布是销毁,但实则被我拿到了手,那份监控上可明明白白的记录着她坠楼的最后十几秒是你在她身后。”
“你在套路我?”
钟懿拿出手机,将当时的监控画面径直放了出来。
陈生见状,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天萧殊突然坠楼的凄惨画面,他头皮一紧,双眼猩红的看向了男人。
他当时以为是钟懿因为记恨萧殊和施伯霖而残害她,竟没想到,凶手是她的新郎!
可接下来的事情进展,又出乎他的意料。
男人脸色铁青,一时说不出话,而钟懿收回了手机,再次开口:“我猜,真正推人坠楼的是另外一只手,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不就是配合我指控,你脱离嫌疑,要不……你就只能成为凶手的替罪羊。”
他不说出来,无非就是害怕。
如今钟懿明说,也没有给他退路可言。
男人嘴里碎碎念着什么,陈生一句话都没有听清,只看到他惊恐的表情慢慢的濒临崩溃,一直到最后怒吼出声:“明明是你的丈夫和萧殊出了轨!明明是他推的人!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但偏偏被你们再三逼迫。”
钟懿看着他发疯一般的样子,嗤笑:“你早知萧殊和施伯霖有一腿,你为了贪图萧家那点钱财甘愿受气结婚,又能怪谁呢?和我配合才是你目前而言最好的路。”
她习惯谈判,习惯戳人脊梁骨,更喜欢拿捏别人的软肋让人无处可走。
因为谁也不是好人。
男人猩红着双眼,退到墙角,无奈又气急的瘫软在地。
结果,显而易见。
钟懿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让他出面指控的事,随后便让外人拎着男人出了门。
男人一走,陈生忍不住叫住了她:“所以当天推萧殊坠楼的人是你丈夫施伯霖?!”
钟懿偏头,笑着反问:“对于你来说是谁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不是我就行。”
“为什么?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去报警?外面的人都还以为是你做的!还有,他不是和萧殊有感情吗?为什么会……”
他一股脑的问出一些问题,钟懿有些不耐烦伸手捏住他的嘴,阻止了接下来的各种问题:“想不通就别去想,做好你自己的事。”
她言语温柔,浅色的瞳孔在灯光的照耀下如同一颗流光溢彩的琥珀,细长的眼睛里带着狡黠的笑意,某一瞬间,陈生感觉她指尖生热一般,烫的自己嘴角不适。
他收起话,欲挣脱,却不料被钟懿强制捏住了嘴,嘟起的嘴唇莫名有些反差萌的可爱。钟懿情不自禁的笑了笑,兴趣盎然的靠近了他几分。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解开他的衬衣扣时,陈生的一个蹙眉让她清醒了过来。
钟懿放开他,嗤笑了一句:“有时候你单纯甚至愚蠢到令我很生气,但你这个傻子,至少还存着纯净之心。”
他心里的那点净土,就是钟懿最向往却又是最得不到的。
发布会的场地离公司不远,由于是近年来集团的大型项目,尤其还是钟建深没出事之前参与过的,所以新品的发布令人瞩目。
场内可谓是座无虚席,划分出的记者采访区已经人满为患,甚至还出现了少座的情况。
钟懿的车到了会场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停在了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地方。
此时的她在车内与项目负责人通着电话,陈生疑惑的看向外面,这里就是发布会的场外,此时已经没有多少人影,大概已经全部都进入了会场中。
距离正式的开启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想来里面已经进入了就绪阶段。
这时别人不知道的是,担任钟家总裁的钟懿不会出席在最开始的发布阶段。
当一切就绪,负责人开幕致辞中提到钟总会晚到时,低下一片哗然。
负责人并没有给人多讨论的时间,下一秒开了个小玩笑,表示钟总事出有因,为了不耽误新品的发布,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多问些什么。
坐在第一排的钟成薄唇抿成一条线,外人看不出他任何表情变化,而他身边的助理却俯在他耳边轻问:“总经理,都按照您的安排,放人进来了。”
他面不改色的重新将视线转移到台上,钟懿临时缺席的确让他感到意外,但如此重大的场合,她总会来到会场的。
接下来的新品发布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坐在车里的钟懿全神贯注的看着直播,她没有任何的表情波澜,这会谁也猜测不到她心里想着什么。
但陈生,似乎猜到了她故意迟到的用意。
这场发布会,很有可能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所以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去影响发布会的重点,所以想等着重要的新品发布流程过去之后,再露面。
而他所猜测的,的确没错。
新品流程接近尾声的时候,钟懿收起了平板,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走进会场。
她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正装,头发整齐又光洁的梳成利落的低马尾,圆润的头骨流畅又好看,棱角分明的脸平添了不少气场。
陈生整理好挂在自己身上的微型对讲机,用来联系其他保镖,今日这场发布会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跟在钟懿的身边。
但却只有他,才能寸步不离,比任何人都近距离的接触钟懿。
第20章 第二十盏灯火 你觉得钟总可怕吗?
钟懿的嘴角难得露出平日不多的笑意,趁着新品发布的尾声,她作为集团老总,上前致辞。
聚光灯下的她自信又璀璨,采访区的记者们已经迫不及待的以她为中心开始抢占版面,在如此多的闪光灯下,她连眼睛都不曾多眨。
她口中的中晟集团前途无量,对新品也是信心十足,尤其是提到钟建深付出的心血时,她更是热泪盈眶,让大家对此打心底有了崇敬之意。
陈生站在幕后,与前面无数的灯光隔着一道幕布,他的眼里,只能看到钟懿自信的侧身。此刻的他,也不禁觉得不远处的女人浑身都在散发着光,从前的种种似乎在这道光面前逐渐远去。
他看到的是,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女人。
家世好,相貌好,年纪轻轻已是行业翘首,她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所受的教育,接触的人事,脑里的思想价值,都是他从未想象到的。
陈生只知道一个简单的世界,简单到只有山水,平民,哪怕善恶,也有着清晰的界限。
当他被钟懿留下后,才渐渐发现了世界的另一面。
出神之际,站在他身边的一个保镖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能爬到钟总这个位置,肯定不简单。”说完他还不忘碰了下陈生的肩膀,询问道,“兄弟,你觉得钟总可怕吗?”
陈生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甚至眼神还带着些许的冷意,那人一看,心道无趣的收起了话。
其实他从未觉得钟懿可怕过,只是有时候,觉得她没人情,过于冷漠,自己并不害怕。
钟懿的一番致辞,现场掌声雷动,但收尾之际,从记者区里突然站起了一个戴帽子的男人。只见他突然摘下帽子,面目狠厉的发话:“我只想知道,钟总什么时候能给我们萧家一个说法。”
话音一落,在场的人哗然一片。
此人就是萧家之子,萧策。
虽然萧殊坠楼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开始还有人讨论着萧家的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人早就忘了萧家之女的死。
如今萧策无缘无故的选在发布会现场闹这么一出,一下子点燃了所有人的八卦之心,纷纷知道这事不简单,所有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了他那边。
与此同时,一个中年女人也哭哭啼啼的跑到了前排,保安还未来得及行动,她的一句哭喊令不少人都呆滞在地:“你还我女儿的命!今天我一定要讨回一个公道!”
“钟懿,我妹妹出事之后你处处为难我们萧家,虽然你权大势大,我们斗不过你,但拼死我也要告诉所有人,我妹妹就是因为你!才在她大婚之夜坠楼身亡!”
场内一时混乱,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逐渐嘈杂起来,安保也不给他们闹场,迅速给出反应要将萧策他们带出场内。
但由于这场发布会是现场直播式,如此狗血又跌宕的剧情无法阻止,可谓是重大事故,好几个项目负责人脸都绿了,纷纷要准备救场。
可钟懿却阻止了保安,还相当客气的“请”萧家母子坐了下来:“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情,不如我就着这个机会澄清一些事情。”
“很抱歉因我的私事牵连到集团,但好在没有耽误新品的发布,接下来的事情,我想先给大家打个预防针。”
她从容的走下台,手中的话筒音量也加大了不少。
“还请各位,优先记住我们的新品,这是中晟整个集团成千上万的员工几千个日夜的心血。其次,关于萧家小姐萧殊的坠楼,我有些话要讲。”
她似是有备而来,也似早就料到萧家他们要来闹一般,滴水不漏的一字一句慢慢说道:“萧殊与施伯霖苟且已久,她坠楼之前我有将她带到房间,目的是想让她既然结婚了,就安分点过。但没想到她出门后不久就坠楼。”
“当天她离开房间的监控,以及她与施伯霖的种种都在这里,大家可以洗洗眼睛。”
她的话音落下后,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段监控画面,就是当时新郎跟在她身后的视频,而后,又有不少的萧殊和施伯霖的亲密照,这其中有两人的合照,也有萧殊自拍,就连她某些社交网络动态里的蛛丝马迹,钟懿都给大家标记的清清楚楚。
“这是在我名下的公寓,这张照片上萧小姐所穿的拖鞋是我的个人定制,仅此一双。这是去年我和施伯霖结婚纪念日当天以我名义所定下的酒店,我因公事缺席,她却找来了这与我的丈夫共度良宵。”
“还有,她身上背的包,是宝林设计师给我的生日赠品,侧角还有我的名字。”
她一一细数着每一张照片上的细节,所有人都跟看戏一样看的相当专注和认真。
“当然,她只是参与者之一。今天我的重点,是我丈夫施伯霖,哦不,应该说,是我的前夫,施伯霖。”
“感情和商业利益我先放一边,我只说两件事,其一,雇佣他人跟踪绑架欲加害我,14日当天晚上我被司机带至偏僻地方,司机受他指使。这是当天我所离开的路线轨迹,更详细的画面与调查结果明日警方会对外正式公布。”
“其二……”她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放到萧家母子身上,“施伯霖指使了你未来的女婿亲手将你女儿推入了地狱。”
“人证物证我都已经移交警方,立案结果出来后自会通知大家。”
她甩出最夺人眼球的信息,重点加持,又留有疑虑的空白,直接了断又干脆利落的澄清自己毫无干系,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尤其是选择在这个时候公开了她和施伯霖已然离婚的消息。
对此,她还补充了一点:“离婚之时考虑到这是私人之事,便没有对外正式公布。由于这期间滋生过不少的荒诞事,现在也该到告诉大家真相的时候。”
一下子,萧家和施伯霖都成了笑话。
而她,脱身的干脆,也准备的齐全。
在别人都以为她背有嫌疑,名声狼藉之际,钟懿选择在背后悄无声息的整理一切,打的施伯霖一个措手不及。
陈生几乎每天都和钟懿呆在一起,可他完全不知道钟懿手里的这些证据是从何而来,就连她什么时候联系的警方他都一无所知,甚至她已经是离婚的人,他也不知。
唯一知道的,也就是个别,比如与萧殊的新郎对峙,要挟宋怀远道出实情。
原来,都只是一个又一个的铺垫。
钟懿的戛然而止让不少人疑惑重重,纷纷举着相机争前恐后的拥挤上来,你一嘴我一嘴的想要询问更多。
陈生立即来到她的身边,给她开路,一路将她护送到场外的车里,扬长而去。
她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的平静,陈生看了她一眼,思绪滚烫,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直到车子来到了住所大门口,施伯霖脸色铁青的站在那里直直的挡住了车子的去路。
陈生见状,下意识地坐到了钟懿的身边,并不想让钟懿下去。
鬼都知道施伯霖这会来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钟懿看出了陈生的意思,嘴角一勾,将窗户摇下了半分。
她凝视着施伯霖,后者走到她的车旁,言语缓和,出乎意料的平静:“我想和你谈谈。”
钟懿伸手想去拉车门,却被一旁的陈生阻止。
施伯霖眉头微蹙,开口之际,钟懿推开了陈生的手,打开门走到施伯霖的面前。
陈生立即从另一边门下车,双眼警惕的盯着两人,只要施伯霖有任何对她不好的举动,都能第一时间被陈生所制服。
施伯霖看向陈生的眼神十分不善,甚至隐隐的带着怒火。
但他的目光转移到钟懿身上时,眼神瞬间柔和了一些。他头发被风吹乱了些许,苍白的脸上苦意逐显。
他消瘦,散漫,之前的凌傲之气散了不少。
某一瞬间,钟懿仿佛看到了好几年前的施伯霖。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虽然是施家不起眼的存在,但干净的气质让钟懿觉得与他联姻也并没什么不好。
甚至在某一段时间,她差点就将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他。
只可惜,他只是别有目的。
钟懿回过神来,脸上挂着早已练就的炉火纯青的冷漠。
“我没想到,你会做的这样绝情。”施伯霖淡笑,苦涩之意藏于嘴角,“虽然你我早无情分,但至少我也曾真心交付过你。”
“是,我承认我因为需要你们钟家的力量所以我才不答应公开,但从始至终,我都没有伤害过一条人命。”他眼神微沉,走近了钟懿一些,“萧殊是她丈夫推下楼的,你明知道是他,竟然还利用他来指控我。是我小看你了,钟懿。”
钟懿面不改色的抬眸,正要开口的时候施伯霖突然笑出了声音,听的人心中发寒,凉意甚甚:“你可还记得在宛酊时的事吗?我们彼此许下承诺要陪着对方走一辈子,不管钟家也不管施家未来如何发展,我们都不分开。在宛酊,我和你跨山涉水,看星星追月亮,我记得你当时迷路还救过一个老人,我带着救援人来接你。甚至宛酊那所我们一起资助的小学还在那,那里的一切,都是我们爱过的证据,你难道将那些美好统统都忘了吗?明明……”
“所以你是来求我,不要对你这么绝情?”
钟懿打断了他的话。
他们的对话里,提到了宛酊。
而陈生,就在旁边。
此时的陈生脸上震惊不已,心底的某些回忆纷至沓来,他的记忆里,有个女人的身形与钟懿十分相似,但他记不清脸,也不知道她的任何信息。
他只知道,爷爷中风的时候,就是一个女人发现并第一时间联系了救援人将他送到县城医院,后来那个女人和他的爱人还在自家住过几天,甚至镇上的那所小学也是他们所盖。
他依稀记得,女人很喜欢他们家的那只孔雀,时常坐在院子里看,只是……陈生没想过那个女人竟然就是钟懿?
而且他没有半点印象。
他心里一直对那女人存有感激之意。
钟懿有意地瞄了一眼陈生,看他那震惊的表情,几乎可以确定他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
第21章 第二十一盏灯火 他粗沉的鼻息仿佛一种……
这些钟懿并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施伯霖又再一次提起自己当年的愚蠢,那些回忆不但不会引起她的同情,反而像魔音一样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她,她被施伯霖利用,他只是为了让自己答应联姻,才做出的伪装。
爱不爱的,都是虚伪的谎言。
她漠然的凝视着施伯霖,非常决绝的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你自食其果罢了。”
“钟懿!!你要挟他人来指控我,就不怕我和你鱼死网破……”
“你动得了我吗?”
钟懿打断他的话,嘴角微扬,眼底有着绝对的自信:“纵使真正推萧殊下楼的不是你又怎样?老爷子病重,我闹出这么大风波把你卷进了这件事里,你觉得你在你们施家还有什么竞争的能力?”
“或者……你认为以你现在的实力能把我怎么样呢?”
“你……”
施伯霖哑口无言,他站在那里脸色阴沉一片,而钟懿才懒得和他耗着时间,正准备走的时候,施伯霖忽然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
陈生见状,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到钟懿面前将她整个身子护在自己身后,顺手将施伯霖的手狠狠甩开,毫不客气。
施伯霖怒然的看向这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狠言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紧接着他又脸色缓和,似是深情的看着钟懿,一句一字的说道:“钟懿,你总觉得我背叛了你,但实际上我心里一直有你,也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妻子来看待。即使你比别人更偏执,对我也没有心软过,但你想想,我这么些年有哪一次在你困难的时候抛弃过你?有哪一次……”
钟懿看着他对自己口口声声的真情表白,觉得可笑至极。越发认为当初的自己是真的愚蠢。
她在钟家战战兢兢的活那么久,却在施伯霖的谎言中栽了跟头。
如今,他还想用那所谓的感情来拯救他自己,岂不可笑?
钟懿从后触碰了下陈生的腰,示意了他一下后自己转身走进住所的大门,而施伯霖想要跟过来,却被陈生无情的挡住。
两人身高不相上下,可看起来清瘦的陈生身手更为敏捷,力量也更强,几番博弈后将施伯霖死死的卡在门外。
钟懿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施伯霖被陈生赶出了这里,她脚步站定,揭开了旁边柜子里的一排抽屉。
这个里面,是她和施伯霖有关的东西。
本来她不想做的这么绝,可自己不动手,今日被大众所唾弃的就是自己。
经过她这么一搅和,施伯霖那边肯定要费不少的心思去收拾烂摊子。
他们之间,现在已经毫无瓜葛。
她翻出一些合照,面色毫无波澜的将那些照片剪成了碎片。然而某一张照片上,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坐在一户老旧的木屋前。
院里种满了高大的芭蕉树,炙热的阳光晒的人发白,运动帽下的她面容温柔,嘴角含笑。不远处,就是一只孔雀。
屋前,还坐着一位编织手艺的老人。
这就是当年他们在宛酊陈生的家里,所拍下的照片。
入神之际,陈生忽然走进了屋子,在她身后直勾勾的询问她:“你就是她,当初是你救了我爷爷?宛酊礼小学是你们两个捐的!?”
钟懿转过身,并不否认,正巧手里这张照片还在,所以她递到陈生的面前与之说道:“你想起来我了?”
陈生眼神微转,当他看到照片上那熟悉的地方,熟悉的老人时,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他的眼眶不知什么时候迅速积满了眼泪,那豆大的眼泪珠子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去世好几年的爷爷仿佛就在眼前一般。
那张笑脸,生生的戳痛了他的心脏。
钟懿没想到他反应会如此大,见他视线停留在老人的脸上,她反应过来,他是为什么而落泪。某一瞬间,她内心的柔软好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掰开,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他一些。
这么大一个男人,脆弱的就像孩子。
无非就是为了那些跟随自己时间不长的亲情,一如她,为了陆姨她甘愿受控甘愿委屈。
钟懿伸手替他擦了下眼角,陈生紧攥起那张照片,瞬间退离了好些步子。
他红着眼睛凝视她,质问:“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谁,那为什么……又一定要让我在你身边!”
又回到了那个问题,钟懿真不懂,为什么陈生就一定要纠结在这个问题上?
“你呆在我身边不好吗?两年时间,你寸步不离的保护我,我让你吃好喝好,帮你妹妹实现理想,这样的生活,你在社会上努力十年都不一定能实现。”
“这只是你自己凭着你实力争取来的工作,以后,我不希望你再问我这个问题,出去吧。”
她沉下目光。
陈生将那张照片塞进了兜里。
晚些时候他给陈息通了电话,这时候陈息正在做家教布置下来的习题。
陈生不想多打扰她,便言简意赅的问了一句:“小息,当年爷爷中风被一个女人送进了医院,你在医院见过她,你对那个女人还有印象吗?”
陈息闻言,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我当然记得,要不是她,爷爷一个人在家里都没人知道出了事。只是……你这么一说,我却记得不是很清楚她长什么样子了。”
虽然他们还曾借住过家,但近距离打照面的次数少之甚少,这么多年过去,记不清模样也属正常。
只是,陈生万万都没想到钟懿竟然就是当年的女人。
这样一算,她还是自己一直想要感激的那个人。
陈生抬眼看了看阁楼,心中思绪翻涌。
次日,警方放出了一些事情的调查结果,侧面验证了钟懿在发布会上所说的某些话,这对施伯霖来说是一场莫大的打击。
虽然警方那边还没有确定萧殊的直接死因,但与之分不开干系的施伯霖成了疑犯接受调查。
听说当晚施家老爷子被气的病情加重,差点魂归西天,施伯霖受到施家各方压力,成不了气候。
看着施伯霖焦头烂额处处碰壁,钟懿没由来的畅快。
忙完集团内的事后,她心情难得愉悦,连阿岚都看出了她情绪的变化。
钟懿叫住阿岚,嘴角微勾说道:“钟建深在城郊的酒庄里我记得有几瓶陈年好酿,等会过去看看。”
阿岚看她兴致高,也没做阻拦。
原本陈生要在她离开公司时过来,但今天却收到钟懿告知不用过去的消息,一直到晚上,他才接到阿岚的电话,那边给了他一个地址。
这是一个坐落在城郊的酒庄,灯火通明的庄园门口,阿岚在那站着。
陈生走近,她往里示意了一眼交代道:“等会你送钟总回去,我还有点事处理。”
陈生点头,准备迈步的时候阿岚突然叫住了他:“有件事我要提醒你。”
“我虽然不知道钟总为何一定要将你留在身边,但钟总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收钱办事,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最好有个底。”
话音落下后她也没有再多说,径直掉头走进了一部车里。
此时的钟懿坐在阳台上吹风,她喝的不多,意识还很清醒,这种微醺的感觉让她浑身放松,好不惬意。
房间里循环放着陆姨最喜欢的几首台湾民谣,缓缓慢慢,空气都在细腻的嗓音中变的清甜起来。
这是她这些年来难得一次的愉悦。
她享受一个人的空间,偏偏这个时候陈生打断了这一室的静谧。
钟懿微微蹙眉,看向门口。
但见到是身材颀长的陈生后,她那点迅速上升的恼意又忽然冷却,她以为飞进来一只苍蝇,仔细一看,竟然是飘来了一颗星星。
她脸颊微红,修长的手指游离在杯沿,另一只手招呼陈生坐到自己对面的小椅子上。
陈生并未拒绝,乖顺的坐了下来。身后飘着的纱帘似少女一般柔软起舞,微风吹拂,撩起他额前的几缕碎发。
钟懿给他倒了点酒,又侧眸托腮望向窗外:“你酒量不好,尝尝就行。”
想起上次喝晕在地的他,钟懿眉眼情不自禁的弯了起来。
她身子稍稍前倾,勾起玲珑曲线,陈生意识到什么后刻意别开自己目光,和她一同看向窗外。
自然,钟懿倒的酒他也没喝。
沉默很久,久到陈生以为钟懿是不是要睡着了。这才重新落下目光,却发现她颇有兴致的在盯着自己。
冷不丁地对上她的视线,陈生微微一怔。
钟懿却因为他的瞬间反应笑出了声,刚要说话的时候陈生突然发问:“今天你很开心吗?”
钟懿用手搭头,歪着脖子一脸闲适的回答:“开心啊,你不开心吗?”
陈生抬眼,一脸疑惑。
他每天都这样,有什么开不开心的。
只不过,他好像觉得钟懿并不是自己之前所想的那样。
并不是毫无人性,偏执冷漠又遭人厌恶的富人家。
具体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呢?陈生一时也说不出。
总之,她的危险性在自己看来慢慢淡弱,对她的警惕也放松了许多。
他出神之际,钟懿忽然凑近他的脸,伸手顺着他的颌角往上摸。
滚烫的指尖在他的皮肤纹理上生出小火苗,他的呼吸顿时加重,整个身体紧绷起来。
当钟懿的手触到他同样滚烫的耳根时,陈生猛的站起身,瞬间退开了几步。
他粗沉的鼻息仿佛一种无形的催化剂,钟懿眼睫微垂,心上似乎停留了十几只扑扇的蝴蝶,翅膀扇动的气流密密发痒。
空间里的气氛变得不太一样,就连钟懿看他的眼神也万分不一样。
第22章 第二十二盏灯火 你身体告诉我,你也很……
陈生的稚拙, 警惕,无时无刻不在撩拨着钟懿。他身上干净又美好的自然气息就如这酒酿一般,令她上瘾。
她声音柔婉, 不慌不忙的接近他。
可她进一步, 陈生就往后退一步。他故意躲避, 越是这样拉清界限,就越让钟懿饶生兴趣。
你来我往的前进退离让钟懿有了些恼意,见他已经挪到了门口,钟懿索性放下手中的杯子, 怕他直接跑出门, 双腿上前, 其中一只将他抵在了门板上。
被陈生激发的侵略性蛮横生长,钟懿沉下眼色咬了一口他的下巴。
陈生吃痛,下意识地要推开她, 可钟懿直接上手,覆上了他的双唇, 又吮又舔。
他人一颤, 硬生生的将其扯离:“钟懿!你喝多了。”
他呼吸沉重, 面色坨红。
钟懿埋在他的后背,似恳求般:“不要走。”
陈生心头激荡,发根湿润,层层汗液自毛孔细细密密的钻出。他深吸一口气,像个雕塑一般强制自己屹立不动。
钟懿胸线急剧涌动,她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 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明知道她不应该这样,但陈生就像一个奇怪的,令人上瘾的男人。
她和施伯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 这是愉悦,渴望拥有,期待融合的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
比如她很想吻他,没由来的就像尝一尝他双唇的滋味。也很想抱着他,想想他是如何自然生长成这么一个富有力量的身体。
她滚烫的唇瓣与他的后背肌肤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细密的吻一点点的落在他的背脊上。
她越亲越重,双手也不老实的撩起了他的衣摆……
陈生忍无可忍地反身将她摁在自己面前,几乎怒视的瞪着她,声音嘶哑:“不要乱来!”
钟懿强行掰过他的脸,低头亲了下他的下颌角,又凝视着他慢慢的抱住他的腰。试图用亲吻和眼神去软化他的急躁。
陈生别着不让,她又松手转战别处,踮起脚尖,柔软碰到他的耳垂,陈生不防,怒视她低吼着:“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钟懿得逞一笑,抱的更紧:“做我自己喜欢的事。”
“但不是我喜欢的。”
他沉着眼色愠怒开口,泄愤一般想要挣脱她双手的束缚。
明明以他的力量推开自己易如反掌,可他却只是象征性的挣扎。
钟懿覆上他的侧脸,在他耳旁轻轻调笑着说道:“你身体告诉我,你也很喜欢。”
她目光向下,陈生似火烧一般,极大的羞耻感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一刻,他的灵魂仿佛被侵蚀,无地自容又恼意丛生的推开钟懿,直接冲出了房间。
钟懿抚了下眉心,双手负在身后,整个身子瘫软的倚靠在一旁的柜门上。
-
钟懿在酒庄的躺椅上睡了一晚,兴许是夜晚风大,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自己身体不太舒服,但她也没放在心上。
她原本以为陈生走了,打开门才发现他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见她走出,还把一个袋子递到她面前:“衣服。”
他一如往常般,看不出有半点其他的情绪。
好像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钟懿嘴角带笑,顺势接过衣服,什么都没说。
回公司的路上,阿岚带来了一个消息:“钟总,钟夫人带着孩子回钟家了。”
“哦?”
钟懿诧异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
距离见陆姨的日子还有两天,钟以良并没有任何动静。
某日,钟懿把陈生叫到办公室里,她见陈生就这么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刻意与自己保持些距离,不由的双手抱胸,直勾勾的盯着他:“我是什么蛇蝎吗?让你隔我这么远?”
“还是说……是因为那天晚上,你对我……”
她话还没说完,陈生微沉脸色打断她的话靠近了一些:“钟总这个时候叫我来有什么事?”
钟懿拿出一张照片递到他面前,趁着他伸手接的时候摸了下他富有力量的手指关节。
陈生怒视,迅速抽回:“钟总!”
钟懿微微抬眉,佯装无事的严肃了表情:“去把这个人接到酒庄。”
陈生看了一眼照片,上面是一个长相美艳的女人,看着年纪和钟懿差不多。
他不清楚接她去酒庄做什么,但并没有多问。
如果是之前刚在她身边的时候,或许就得问清楚了才动手,不然,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某件事的同谋。
可现在不这样了。
陈生办事很利落,那女人似乎也知道有人会来接自己,早早的在一处商场停车场等候着。
不过她等的有点久,脸上逐渐露出几分不悦之意。
陈生简单的说明自己来意,女人看到是这样一张脸,那点不耐烦的意思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柔笑。
她坐到车里,直接问道:“钟总派你来接我,你是她身边什么人?”
陈生并未回答,一心开车。
女人看着后视镜里那张冷然的俊脸,极生兴趣:“罢了,你不说就不说吧,我问问钟总不就得了。”
陈生依旧不搭腔。
女人妆容清淡,眼神却具侵略性,陈生很排斥别人盯猎物一样盯着自己,遂加快车速将她送到庄园。
钟懿在庄园里等着,女人一进去就问了她:“他叫什么名字?在你手下做事?”
钟懿听闻这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笑已经走远的陈生,表情收敛,言语警告:“我的人你就不需要问那么多了。”
女人微动眉眼,压下情绪,嘴角勾着点头。
钟懿盯着她,眼神逐渐冷漠:“我二婶带着孩子回来了,钟以良没和你提起?”
“这种事他和我提起做什么?我只是他的情人。”
“那看来你还没让他足够重视你。”
“钟总,想要打入敌人内部是需要时间的,更何况还是你二叔这种。不然,你行你上啊?”
她嘴快一时怼她,对上钟懿森然的目光,自知说错话,连忙解释:“钟总,我姨妈还在钟以良手上,我办事当然是上心,你就放心好了。”
“不过我想知道,你这个时候找我过来,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
陈生在庄园外等待之际,得空给陈息打了个电话,问问她最近怎么样。
自从那天和钟懿一起看了她以后,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看她。
此时陈息正从便利店里走出来,手里拎着几个三明治:“我出来买个本子,顺便买了点零食。”
陈生叮嘱了她要注意安全,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看到钟懿的身影走了出来,遂匆忙结尾挂了电话。
陈息话都没说完,只好嗯了一声,把手机塞到了裤兜里。
刚走没两步,她就看到一个男人痛苦至极的在路旁呕吐着,他躬着身子,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似的。
陈息看了一眼四周,然后从塑料袋里拿出刚买的纸巾,递到男人面前:“先生,你没事吧?需要我给你叫……”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突然抬头,那张熟悉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陈息一时失语,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会遇到钟成!
片刻的震惊后,她立刻转身想跑,却被钟成一把拽回,他诧异又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凝视她:“巧啊。”
“你放开我!”
陈息大力的想要甩开他的手,可偏偏不敌他的半分力气,被他紧紧拽着毫无挣扎的余地。
钟成不客气的抽出一张纸巾,狠抹了把脸后淡然开口:“小丫头片子,你这活菩萨圣母心是时候收收了。”
“你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喊人了!”
挣扎间,陈息手里的书本掉落在地,里面夹着的笔记纸也落得满地都是。
她下意识要去捡,却被钟成阻拦,看到那些笔记纸上的内容,钟成饶有兴趣地看向她:“学习?你是个学生?”
“关你什么事?!”
“倒是不关我的事,不过看在你小孩一个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以后收起你的善心,自个过自个的日子不好吗?”
钟成松开她的手,陈息顾不上其他,拔腿就跑。
他并没追,只是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三明治和书本,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陈息跑去的方向。
他捂着胃部,脸色阴沉的踱步到车旁,撕开陈息掉落的三明治包装,毫不客气的大口吃起来。
与此同时,陈生跟着钟懿坐回了车里,之前被带回庄园的女人已经被另外的人送走。
这次回家钟懿破天荒的要自己开车,司机一脸不解的把车钥匙递给她。
钟懿坐上了驾驶位,示意了陈生一眼,让他坐到前面。
陈生一顿,以为她别有所图,一时没有动作。
钟懿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哼笑着:“你是让我给你当司机?”
陈生看了她一眼,坐到了副驾驶。
她启动车子,陈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自己开车,看她一脸专注的模样,他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妙。
果然,心里刚想完,下一秒车就撞了。
陈生有那么一瞬间都是懵的,等他反应过来时,钟懿已经下车了。
他连忙跟上。
与他们相撞的是一个男司机,他扶着脖子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对着钟懿就是一顿臭骂:“你没长眼吗?这么宽的道路都能撞?眼瞎啊!”
钟懿的脸冷若冰霜,她不慌不忙的掏出手机准备把事故现场拍照,那男人忽然冲过来,眼看就要打掉她的手机,没想到陈生眼疾手快,一手扯住他的后颈,将他拉到后边,毫不客气的松手使之狠狠地摔到地上。
第23章 第二十三盏灯火 今晚你要寸步不离的在……
那男人更为愠怒, 眼底都能喷出火。
他麻利的爬起来,还想臭骂,这时钟懿走到他面前, 细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男人见她不像一般人, 双眼极具压迫的气场,尤其是陈生给他的感觉也十分不好惹。
他稍有心虚,压下了那些没有骂出口的话。
钟懿掏出一张名片:“稍后我的律师会联系你,赔偿方面会严格按照交通法来, 你吃不了亏。”
说完, 她又重新走向了驾驶位, 陈生见状,提前一步钻进了驾驶位:“我来开。”
钟懿眉眼微动,笑了笑, 绕过车头钻进了副驾。
男人以为他们是诓骗自己要跑,直接拦在引擎盖上, 陈生不疾不徐的将他拎小鸡仔一样拎到一旁。
钟懿在车上看着, 也不知道陈生和那人说了什么话, 那人脸色瞬间就变了,煞白一片。
等窗外景色飞驰起来,钟懿才问:“刚刚你和他说了什么?”
陈生看了一眼后视镜,淡然表示:“没什么。”
钟懿瞄到了从他裤兜里冒出头的梅花匕首,轻笑着终止了话题。
在钟懿的指路下,陈生将车开到了一处他从未来过的小洋楼。
距离市中心有些远, 看这环境,似乎是一处年代久远的别墅区。
墙体也有些年份,发黄发灰。
但屋子里干净的很, 一尘不染,虽然东西多,却十分有生活气息,仿佛里面一直有人住着。
陈生还发现,屋子里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石头,他们分别像是装饰品一样放置在何各处。
“今天就在这休息,明日一早,陪我回钟家一趟。”
“这是哪?”
陈生问。
钟懿不以为然的回答:“我家。”
她房子多不稀奇,或许这是她众多房子里的其中之一。
既然她都那么说了,陈生也不再多问,只是,他不确定哪一间是自己可以休息的客房。
仅有的三个房间里没有一张床,只有最里头的那一间以及客厅的沙发。
陈生倒不讲究,钟懿进了房间后他便坐在沙发上,今晚就在这里凑合一晚了。
钟懿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出声拉回他的思绪:“今晚你和我一起。”
陈生眉头一紧,下意识拒绝:“我在外面就行。”
钟懿走到房门处,推开那扇大门:“今晚你要寸步不离的在我身边。”
陈生不明所以,但钟懿无比肯定的眼神却让他不知如何作答。
考虑到在庄园的那一晚,他还是拒绝了钟懿,并且非常明确的表示:“钟总,我和你签的是保镖合同,我会保障你的安危,但个人兴趣,我并没有义务。”
看他不卑不吭,刚正不阿的样子,钟懿真是忍不住发笑,走近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毫不掩饰的眼神里充满了刻意为之的意思:“那晚你逃跑了事情也就过去了,我今儿叫你来只是单纯的想让你保障我的安危,这是你的职责所在。”
他眼里明确的写着,保障安危不需要进一个房间的话。
虽然没说出口,钟懿可是看的明明白白。
“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能强上你。进来吧,怕什么。”
钟懿的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要他不愿意,凭她的力气又怎能强迫的了他?陈生见她说的煞有其事,遂多番考量的进了房间,然后问道:“你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住?”
钟懿坐在床沿,一边打量着房间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你只要看住我,不要让我出事就行。”
一开始陈生并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直到半夜时,床上隐隐传来钟懿翻来覆去的声响,时而还带着隐隐的呜咽,陈生这才反应过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径直从椅子上起身,走到钟懿的床边,透过窗外微弱的月光,他看到钟懿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窗户的某个角落,即使陈生来到她的对面,她似乎也毫无知觉。
陈生感觉到不太对劲,尝试性的叫了她一声:“钟总,你是醒着的?”
叫了一遍后钟懿毫无反应,陈生见她情绪高度紧绷,自己的手也僵直起来:“钟懿!”
顺着钟懿的目光,他发现钟懿一直盯着的是窗台上那一堆奇形怪状的石头。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钟懿突然从床上惊坐而起,瞳孔放大,紧张又惊恐的抓住了陈生的臂膀,她双手用力,尖锐的指甲戳到了陈生的皮肉之中,一股疼痛自皮肤传来。
“钟懿!”
“你滚,你滚!”
钟懿忽然像一直发怒的母兽,凶狠至极的眼睛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了,陈生不解她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甚至还能和自己开着玩笑,这中间什么事也没发生,几个小时后却成为了这个模样。
好似换了一个人般。
难道,这就是她一定要让自己来这个房间的原因吗?
陈生冒出一个念头,紧接着他反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提醒她:“是你要我呆在你身边的,你清醒一点,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他云里雾里的打开了地灯,室内明亮了一些,然而,钟懿眼底的惶恐也变得越发明显。
只见她跑到那堆石头面前,将它们全部捧在自己的怀里,焦急又恳切的在房间里乱窜,嘴里还念念有词:“这是陆姨给我的,你不能碰他们!不能碰他们!”
她低吼着,双目猩红,情绪激动的窝在角落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陈生震惊的愣在原地,想要靠近她一些,钟懿便更为激动:“别过来!”
“我是陈生,你看看我。”
此时的钟懿仿佛不认识陈生一般,表现出极大的愤怒和惶恐,只要他稍稍往前,她就疯狂后退,甚至在陈生要抓住她的时候,被她的指甲狠狠的划了一条伤口。
陈生吃痛,微微蹙眉。
钟懿失去理智般猛的松开他,一直到背后完全没有了路,她才态度忽然转变,眼泪直飙,恳求之意越发明显:“我听你的话,我听你的,但你不要丢掉这些,也不要怪罪陆姨。爸爸,我求求你……”
最后一句,陈生的心骤然一紧。
在他未缓神之际,钟懿的呼吸声越来越大。
她张着嘴,睁着眼睛,想要汲取更多的氧气,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一般!
这场景像极了那个时候她被司机绑去郊外,逃跑时她发病的场景。
陈生连忙跑到她身前,跪着用大手堵住她的嘴帮助她调整呼吸,另一只手抚在她的背脊上顺气。粗重的呼吸湿润了他的手掌,滚烫的气体仿佛要灼烧他手心的肌肤,他胸膛起伏,随着钟懿的喘息心内的情绪迸发的更为剧烈。
好不容易,钟懿才调整过呼吸,慢慢的平静下来。
她手里还紧攥着那些石头,此时的她仿佛一个娇弱的病人,毫无缚鸡之力,陈生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捏碎一般。
他心中动容,刚准备开口的时候钟懿扔掉了那些石头,就跟抱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抱住了他。
“别走。”
她沙哑着声音,将头紧紧的埋进了他的胸膛。
陈生心内刮过一场暴风雨,钟懿湿漉漉的眼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但总算是知道她为何要自己寸步不离的呆在身边。
如果今晚这里没人,她又该如何度过?
陈生想不到。
钟懿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睡的很不安稳。
陈生看着四处堆积的石头,若有所思。
-
次日他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钟懿紧紧的盯着自己,眼角带笑,看的人毛骨悚然。
陈生下意识地要起身,却不料钟懿的一只手还攀附在他的脖颈上,一时间,他脸色微红,不敢去触碰。
见他眼色复杂,钟懿也没再逗他。
正儿八经的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裙子。
她似乎早就起来了,连衣服都重新换了一身。
陈生没想到自己睡的那么沉。
只见钟懿随意绑了下头发,偏着头和他说了一句:“昨晚,你什么也没有看到。”
陈生明白她的意思,心里的那些疑虑被他硬生生的逼迫下去。
随后,钟懿就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表情如常的去了公司。
今天她的行程需要外出,所以陈生得时刻跟着。
进行了简单的一个会议后,他们准备从公司出发。
车上,钟懿靠在椅背上休憩,陈生被她要求坐到后座,无意间,钟懿看到了他手背上多出来一道伤口。
是条很深的指甲划痕。
钟懿握住他的手想要查看,陈生却猛地缩回,藏进了衣袖里。
钟懿长长呼气,声音柔婉:“我弄的?”
陈生不回答,以一股不以为然的姿态想要打断这个话题。的确,这点小伤对于他来说不足挂齿。
可对于钟懿来说,却能令她久久回不了神。
因为这是她在自己都没有感知到的世界里抓挠的,不过,一通电话彻底打断了她的思绪。
“钟总,钟先生醒了。”
听闻这话,钟懿呼吸一滞,就连身体也变得僵直起来。
因为她知道,这个钟先生并不是钟以良,而是钟建深。
陈生未反应过来,钟懿已经立即开口让司机掉转车头:“回钟家。”
第24章 第二十四盏灯火(一更) 他是我的人。……
钟建深醒来的消息在钟家不胫而走, 不仅仅是钟懿知道了,就连钟成也收到了消息,所以当钟懿他们赶到钟家的时候, 刚好在大门口看到钟成从车上走下。
姐弟相见, 分外眼红。
钟懿暗沉了眼色, 大步走到钟建深所在的房间,这个时候钟建深的私人陪护医生在旁边看护,钟以良已经率先到了房间里,钟懿深深看了他一眼, 又对上医生的视线, 随即才走到床沿查看钟建深。
这个时候他还是睡着的, 旁边的医生连忙解释了一句:“钟小姐,钟先生是方才清醒了,但并无意识, 这会又睡过去了,你们都不需要太担心, 钟先生的生命体征很稳定, 如今清醒了算是非常好的走向, 照这样下去,过一段日子相信钟先生就会好很多,意识也会跟着恢复不少。”
这番话,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听的旁人心中发怵。
毕竟,在这里头不想让他醒来的有, 想让他醒来的也有。
而钟懿,就属于介于两者之间的那个。
她的心仿佛刮过一场海啸,大浪滔天, 滚滚而来,在众人面前她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情感,并且还佯装一副十分紧张担忧的模样,和医生询问了很多。
钟成也不例外,在旁仔细的听着,偶尔提出几个问题来,医生都十分耐心的回答着。
与此同时,钟以良让人给他们两姐弟分别倒了点杯水,示意他们坐下:“别担心了,先坐下休息会,有人时刻看着你们爸爸,不会出问题的。”
钟成瞄了他一眼,相当客气的婉拒了那杯水,而钟懿则是接过水一口喝了下去。
这个时候,一少年少女纷纷从屋外走了进来,他们脸色急切,少女一进屋也没来得及看周边的人,向着钟以良跑过去连连发问:“爸爸,大伯又睡着了吗?我还想和大伯说说话来着。”
她视线落到床上,语气急躁,口吻中带着几分娇嗔愠怒:“爸爸,妈妈说你要让我和钟显培来这里上学吗?那我们不回……”
“然然,你哥哥姐姐都在,没大没小,也不打声招呼。”
少女的话还没有说完,钟以良打断她,眼色下沉几分示意道。
听闻此话,少女诧异的转过头,这才看到钟懿和钟成,然后脸上立刻咧开了笑容,兴奋不已的跑到钟懿的身边挽住了她的臂膀:“钟懿姐,我的好姐姐,可想死然然了!”
她像只小猫一般,撒娇的往钟懿身上蹭。但看向钟成的时候,眼底升起几分怯意:“钟成哥。”
而旁边的少年,一副四下无人的模样,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
这两人,就是钟以良的一对儿女,钟显然和钟显培,也是钟懿的堂弟堂妹。
两人是异卵双生的龙凤胎,年纪一样,但性格却大为不同,而且两人从小吵到大,各自都不给各自脸色看的好。
钟以良颇有威严的看了眼钟显培,他意会了钟以良的意思,不情不愿的跟钟懿和钟成两人打了招呼:“大哥,姐姐。”
表面上是客气了,实际却疏远的很。
也难怪,钟显然兄妹还是小的时候钟以良没有搬出钟家之前,和钟懿他们打过交道,他们和钟懿姐弟年纪差了一轮多,在钟懿钟成眼里,他们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唯有钟显然,跟钟懿亲近一些。
钟显然方才进来的时候瞄到了长廊上的陈生,她还是头一次在钟家见到这样的面孔,少女心思一下子就上来了,忙不迭地问钟懿:“姐姐,外面那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是你保镖吗?他长的特别像我喜欢的那个……”
“然然!”
钟以良愠怒出声,钟显然立刻闭上了自己的嘴,委屈巴巴的退到了一旁,让他们这些大人说话。
钟懿不动声色的开口:“这里人多,不要打扰了父亲休息。”
说着便率先退出了房间,其他人也紧跟而上。
多余的话她懒得说,看似没什么动静,但钟懿始终都在观察着这里每一个人。
自然,钟成也是如此。
但今日钟家人多,也不好和钟以良单独谈些什么,应付完一拨人后钟懿很明显就乏了。
她走至院内,一个人站在树下盯着池子里的游鱼发呆,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片刻后听到他的声音响起:“要走吗?”
钟懿回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你帮我去客房拿下我的外套。”
陈生点头,他走进大堂后钟显然屁颠颠地从院子角落里冲上来,央求的询问:“姐姐,刚刚我还没和你说呢,你那保镖长的特别像我喜欢的一个爱豆!不过比爱豆更素了点,你从哪找的啊?现在保镖颜值都这么高的吗?怎么我爸身边都是一个个的歪瓜裂枣?”
钟懿忍不住勾了勾起嘴角:“你觉得陈生长得好?”
“他叫陈生啊?这起止是长得好啊?你信不信只要他想,成为网红明星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要不……姐姐,我同学她爸就是开娱乐公司的,我给介绍到那去当明星好了。”
“你觉得他愿意吗?”
“那……难说,他长得好但脾气好像不太好,不过你出面的话肯定有希望。”
钟显然到底还是个未长大的女孩子,钟懿只是笑笑,但她今儿情绪不太稳定,也没有和以前那样与钟显然多说什么话。
钟显然看钟懿脸色,遂慢慢的收回了自己那些罗里吧嗦的言语,变成了一个乖巧的少女:“姐姐,我爸爸把我们一家子都接过来了,以后我能不能经常去你那睡啊?钟家宅院不好玩。”
钟懿随意的回答了一句:“想来就来。”
“哦耶丝!太好了!”
钟显然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而钟懿却一直没等来陈生,拿个衣服好像不需要那么久。
想着想着,她便朝客房那边走过去。
才刚走到那边,就听到钟显培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有没有长眼睛啊?你拿个衣服为什么要把水倒我耳机上,你知道这耳机多贵吗?就你那工资赔得起吗?!”
钟懿不明所以的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这钟显培竟然是对着陈生在发脾气,而陈生则一脸正经的在就事论事:“水并不是我倒的。”
“诶你这人,当个保镖了不起?我来就看到你拿着我姐的衣服,那杯水就放在我姐衣服旁边,你特么在我家跟我狡辩,不是你又是谁,是不知天高地厚是吧?”
这话听的钟懿是极其不爽,先不说到底是不是陈生倒的水,钟显培这态度就令她火冒三丈。
“培培,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还是读回去了?你爸送你到最好最贵的学校,就学了这些玩意回来?”
钟懿冷言出声,钟显培没想到钟懿会来,一时怔愣,但很快又和她开始告状:“姐,有一说一,他把水倒我耳机里,这可是全球限量,他不但不和我道歉,竟然还说不是他,你看看他对我的态度。”
“你是天王老子吗?想要别人对你什么态度?”
钟懿不留情面,说的钟显培一愣一愣的。
“他说没倒就是没倒,一副耳机而已,计较这么多,钟家的人就这点肚量?”
“姐!你怎么还帮着他说话呢?”
“他是你姐我的人,我不帮他谁帮他?更何况耳机而已,等会让阿岚给你整一副过来。陈生,你回车里等我。”
“姐!”
钟显培一脸怒气的想要叫住他,却不料对上钟懿阴鸷地目光,那些还没说出口的脏话被硬生生的憋回了肚子里。
钟懿怒视他,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钟显培敢怒不敢言,气的脸都青了。
等钟懿走远了后他泄愤般狠狠的踹了柜子,上面的装饰品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路过这里的钟显然尖叫一声:“钟显培你神经病啊!”
钟懿回到车上的时候刻意看了陈生一眼,但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方才的事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关了车门,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声:“培培说的话你别放心上委屈了自己。”
“钟总,这点事情我不会放心上。”
他非常肯定的开口,急于证明自己和那小屁孩不一样。
但实际上,他也不过只大了钟显培四岁而已。
钟显培十六岁,是娇生惯养,目中无人的公子哥。但陈生却吃尽苦头,经历风雨。
正是如此,钟懿才替他感到不公:“他冤枉你,对你不敬,你就应该怼回去,不能吃这个哑巴亏。“
陈生对上她的目光:“不至于,他只是个小孩子。不过……你相信我?”
“你不会骗我。”
钟懿拿过旁边的小毯子,盖在了身上,终止了这个话题。
当天晚上,钟懿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在钟建深的床边守着,她也记不起自己嘴里说着什么话,说着说着钟建深忽然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声音沙哑,神情似往常一般。
钟懿惊奇的站起身来,心里掠过一丝喜悦:“爸,你醒了?”
可下一秒,钟建深便一手扼住了她的脖颈,双目猩红,就如发怒的野兽,双手也不断的收紧力气,她几乎要窒息一般,痛苦不堪。
第25章 第二十五盏灯火(二更) 自己的心,好……
“你和钟以良动手脚想要我长睡不起, 我辛苦养你几十年,你就这样报答我的?!你真是狼心狗肺,白眼狼女啊, 要不是你弟弟救了我, 你是不是要让我不生不死被你控制一辈子?”
“爸……”
钟懿竭尽全力想要出声, 可他的手却收越紧,她最后一点氧气也被掐断在嗓间。
钟懿青筋凸起,死命挣扎,浑身都充血般肿胀起来……
她猛然醒悟, 震惊的从床上坐起, 此时的她大汗淋漓, 梦中的场景久久无法散去,历历在目,仿佛真实所发生的一样。
她浑身发抖, 拼命的呼吸着,刚才那股窒息感还充斥在脑里。
钟懿颤抖着身子, 盯着一片漆黑的窗外看了很久很久, 空间里静谧到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会非常明显。
她心底翻涌着, 某些回忆也接踵而至。
钟建深将她锁在衣柜,关在酒庄仓库里……因为她没达到他所期望的目标,钟懿被揍的鼻青脸肿,因为他生意上的挫败,钟懿被饿了整整三天,因为她的脆弱, 钟建深硬生生的将她一根肋骨打断……
她失去理智般的横冲直撞,不顾房间里被撞倒的柜子盆栽,她迫不及待的要把房间所有的灯都打开。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陈生, 他立刻推开钟懿卧室的门,看到她衣衫凌乱,步伐不稳的在找寻什么,他不知道出什么事,急切的走过去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随着室内灯光重现,钟懿情绪也稍微平静了一些,但她脸色极为不好,苍白无力,大汗淋漓。
“你走。”
她压抑自己的情绪,双手抓在柜角上,深深的呼吸着。
她这两天情绪非常不稳定,看这样子似乎有发病的前兆,陈生走近她,不肯出去:“你到底怎么回事?你的药呢?在哪?我去给你拿来。”
“我让你出去你没听到吗?”
钟懿加重了语气,连同眼睛都是猩红的。
可陈生却无动于衷,自顾自的开始在她的抽屉里翻找。
钟懿锁紧眉头,猛地拽住他的手腕,眼神凶狠:“我让你关心我了吗?我让你动手了吗?你是什么身份自己掂量!滚!”
陈生心内一怔,仿佛有根刺扎进了胸口。他眼色微沉,气急不过,摁住钟懿的肩膀脱口而出:“不是你让我保护你吗?”
听闻这话,钟懿忽然笑了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过是因为我让你保护我你才保护我?如果我现在放你走,你是不是连头也不回?”
听起来,她像是在期盼陈生发自内心的关心,可陈生却不了解她为何这么说,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你在说什么!我恪守职责还有错了?”
陈生颇为头疼的将她摁到旁边的椅子上,几乎强制的告诫她:“你自己身体不好就别作,药在哪里?!”
“我没病,你不明白吗?你就那么希望我有病?”
看着钟懿那咄咄逼人的架势,陈生一脸无奈,这看起来像没病吗?看起来就像是有精神病!
“好,你没病,那你就好好睡觉,现在时间不早了,明天你还要去公司。”
他尽力让自己缓和语气,他这样,钟懿也平静了不少,看着陈生替自己倒水,替自己开了地灯,又给自己拿了一条毛毯,钟懿眼角不知不觉变得湿润。
她收敛情绪,变得平和起来。
陈生见她态度缓和,他也不想去纠结那么多,从会客厅搬来一条椅子坐在了她的床边。他正儿八经的端坐在椅子上,就跟哨兵站岗似的。
钟懿意识到他是要在旁边一直守着自己,本想让他离开这,但念头一出,她又反悔了。
索性她就任由陈生去了。
钟懿自小就对外界很防备,习惯了一个人独处,除了陆姨守过自己,其他的人都没有守过,但令她惊讶的是,陈生在旁边,她竟然还能睡过去,而且后半夜是一夜无梦,舒舒服服的睡到了天亮。
她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陈生。
他或许是累了,靠在椅背上打盹,颀长的身躯在小小的椅子上显得局促,无处安放的长腿弯曲着,脸色淡漠,棱角分明。
看着看着,钟懿便出了神。
她的思绪越飘越远,甚至无形中好像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促使她慢慢的接近陈生,然后带着凉意的手指落在了他柔软的唇瓣上。
下一秒,陈生惊醒。
他有些惊恐的站起身来,退离了好几步,并且对于钟懿的接近感到不太适应,急着要和她划清界限一般。
此时的钟懿已经完全清醒,一如既往的清冷淡然。
但她知道,自己的心,好像闯进了什么东西。
钟建深醒来的消息也不知道从哪里走漏了风声,集团内好像每个人都知道了似的,就连那种八卦杂志都开始争相报道这件事。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钟建深的清醒让集团内一部分人的心思开始蠢蠢欲动,并且还不出钟懿所意料的那样,钟以良彻底搬回钟家后,也以手中钟家的股份为由,回到了集团里。
他之前从集团离开,是自己的抉择,如今回来,也没几个人觉得不妥,反而那些看不惯钟懿,觉得她难以当此大任的人无比的欢迎他回集团。
钟以良回集团的那天,董事会上钟懿对于任何的意见都保持沉默,并且还附和着很多人欢迎着钟以良的到来。
按理来说,钟以良回钟家,对于钟懿肯定是不利的,不管论资质还是经验还是其他什么,钟以良都比她有优势,一旦钟懿做不出董事会理想的业绩,无法带领集团更进一步,她很有可能就会被其他人所替代。
钟懿知道,如果没有钟成,钟以良早就回集团踢走自己了,根本就不会用陆姨来要挟自己去当这个傀儡用来制衡钟成。
钟以良无端回钟家,他的心思昭然若揭,下一步,他极有可能就是将钟懿踢下去,因为钟懿已经三番五次的违逆他。
但钟懿不是傻子,她心里想要什么,清楚的很。
当晚,钟以良让钟懿和钟成都来钟家吃饭,这个饭局可谓是不得不去。
但钟成手里还握着一个不小的项目,明日凌晨就要出发,所以今晚就没有赴约,来钟家赴约的,只有钟懿。
趁着今天,钟懿也该和钟以良说一说见陆姨的事。
发布会距离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钟以良都搬回了钟家,也回了集团,但陆姨那边迟迟不给自己动静,既然这样,钟懿就只能自己去争取。
不过她一提到陆姨头上,钟以良就笑出了声,言语中掺加着狠厉:“你把事情办成了这样,还想要和我提条件?你知道没了施家的支持,钟成那边就能拿下下个季度的项目指标,你失去人心,反而让他被集团认可,与我们初心可违背甚远啊。”
“你现在还敢在我面前提你陆姨?你若真心想要见你陆姨,就不会做出这些事来。”
四下只有他们两人,钟以良索性摊开了说:“既然你无心替我拿回钟家,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落到钟成手里。”
钟懿双手抄回裤兜,眼里浮出些许令人看不透的神色,她问:“所以二叔是认定我不能给你带来想要的了,不再让我见陆姨吗?”
“你说呢?”
言语的不屑意味显而易见,钟懿也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说,并不着急,反而一本正经的开始反问钟以良:“二叔,你真的要继续这样对我吗?”
钟以良的目光不言而喻,钟懿吞咽了下,抬起了下巴:“那就算了。”
他没想到钟懿连争都不争取了,愣了一下,见她转身走出房间,怒意显然,正要发火的时候他的妻子端着一盘水果敲响了房门,他脸色骤变,压下那些怒意,转而露出温润的笑容:“你还忙这些做什么。”
钟懿对上女人的目光,冷冷淡淡,但也算客气:“水果我就不吃了,我还有点事先去忙。”
女人身材高挑,优雅的脖颈线让她看起来气质非凡,保养得当的脸微微一笑,姿态淡然:“既然如此,那好。”
这二婶家底厚,也是个千金大小姐,当时钟以良与之结婚还算是高攀。
钟以良这么多年在她面前都保持着好丈夫的角色,对她有求必应,温柔以待,在家庭里他也是个既严厉又慈祥的父亲。
钟懿想着他们一家人,都未曾见过钟以良的真正面目,还真是可笑。
走到钟家宅院门口的时候,她看到钟显然缠着陈生一个劲的在说话,嘻嘻哈哈,兴趣盎然。陈生却一副岿然不动的阎王脸,在原地任凭她怎么说,都没什么表情波动。
钟显然不但没有觉得这个木头无趣,反而觉得他更有魅力,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一副要和你说个三天三夜的模样。
看陈生也没有不耐烦,钟懿觉得有趣,咳嗽了一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第26章 第二十六盏灯火(一更) 你有我罩着,……
钟显然立刻挽住钟懿的手, 笑呵呵的说道:“姐姐,今晚我去你家好不好?”
钟懿看了一眼身后,表示:“你爸妈同意?”
“他们有什么不同意的, 我可烦钟显培了, 你不知道, 刚刚因为那副破耳机,他又来找陈生哥哥的麻烦,跟个苍蝇似的,嗡嗡嗡。”
钟懿眉眼微动:“培培又来找麻烦?”
“是啊, 他知道你来了陈生哥哥就会来, 上次憋着一股气呢, 那小心眼简直了,要不是我……”
“钟总,时间不早了。”
钟显然的话才说了一半, 就被陈生打断切掉了话题。
钟懿的目光落在陈生脸上,有些话吞入肚里。
钟显然去了钟懿的住所, 一路上她就跟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 天真无邪的像个被所有人宠爱的小公主, 无忧无虑,也没有半点其他的心思。
看到钟显然这个模样,钟懿有意无意的提起她的母亲:“然然,你爸爸将你们接过来,你妈妈愿意吗?”
“我感觉我妈好像不怎么想来,但是我爸能哄, 你懂得。”
“我妈吖,太无欲无求了,她之前还和我说要当个隐居的修士, 我真是笑惨了。”
她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钟懿被她逗笑,紧接着又说:“姐姐一直羡慕你和培培,一家人幸福快乐,完完整整。”
“姐姐,你也别这样说啊,虽然大伯有时候是有点过分了吧,但你和大哥还是健康的长大了,有什么事不能释怀的呢。”
“是啊,有什么事是不能释怀的呢。”
钟懿深吸一口气,此时的她像个大姐姐一样关心着钟显然,还问了不少她生活上的问题,陈生听在耳里,也没有多想。
次日一早,钟懿派人将钟显然送回了钟家,临走之时,他走到了陈生前面,站定脚步后一本正经的询问他:“昨天钟显培找你说了什么?”
“骂你了?还是对你动手了。”
其实在钟家见到陈生的时候她就看到了陈生耳根后面的小伤口,想来也是钟显培那小子动的手。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陈生不以为然:“没什么。”
“没什么?”
钟懿哼笑出声,紧盯着陈生告诫:“你是我钟懿的人,凭什么被他那个毛头小子给欺负?你这身手动他分分钟的事。下次他还要找你麻烦,你不用看任何人面子,就算把他打个半死不活,都有我罩着,谁也动不了你。”
听闻这话,陈生脸色微动,情不自禁的看向她,有些好奇:“他是你弟弟,不是你仇人。”
这话说完,他看到了钟懿眼底真正的怒意,心里突然浮现出某个画面。
钟以良狠狠扇了她一掌,在她面前可远远不是人前的那个样子。
难道……
“钟总,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小孩子能懂什么。”
钟懿无视了他的话,转头从房间里拿来了一个创口贴,一手拽过他,麻利的贴到了他的伤口上:“不该你管的事就别管。”
陈生下意识地要后退,却被钟懿一手拽过来,根本就没有打算给他退离的余地。
她温热的指尖触碰肌肤,陈生觉得仿佛有好几只蚂蚁细细密密的在汗毛上爬动着,一股异样的情绪从千万个毛孔里直直而升。
陈生突然就想起了钟懿在车上时和钟显然所说的话,她说她很羡慕钟显然一家,完完整整,幸福美满。联想起最近她不稳定的情绪,陈生也不知道怎么的,无意识地开口问了一句:“你……父亲还好吗?前几天不是醒过来了吗?你明天要不要再去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脖颈的伤口处突然剧烈一疼,他冷不丁地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的看向罪魁祸首。
钟懿狠狠的掐了下他的伤口,眼底的警示意味显而易见。并且神色十分不悦,连声音都冷的好像没有温度似的:“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撂下这句话后,她撕掉了创口贴,毫不客气的扔到了垃圾桶里,一言不合的离开了他的视线。
钟以良回了集团后,就开始忙不迭的插手某些事情,钟懿看着他一副打算要把自己甩下去的模样,嗤笑不已。
她在集团和钟成制衡这么久,钟以良就算以长辈大股东的身份回来又如何?真正做决策的还是在于自己。
只要把陆姨接回,她就能更加肆无忌惮,不再害怕任何事。
而钟以良深知钟懿不是什么善茬,陆姨这个唯一且作用极大的棋子,肯定不会让钟懿带走。
钟懿为此暗地寻找许久,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下落。
这天陈生来钟懿办公室打算陪她去赴一个私人晚宴。
此时的钟懿正坐在椅子上专注的看着平板上的照片,眼角含笑。
陈生进来她并不避讳,只是微微抬了一眼,然后又继续将视线落到平板上。
陈生无意间看到平板上的图片是一男一女亲密的照片,尺度还不小,虽然隔得远没有看清两人的模样,但某些肌肤裸露,还是让陈生收回了视线,有些反感。
钟懿看了眼时间,收起平板。
准备离开公司之际,钟显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挡在钟懿车前,然后一脸嬉笑的趴到了钟懿摇下的窗户上。
“姐姐,我跟你一块走啊!”
今日是去参加集团一高层张老的寿宴,张家和钟家关系一直不错,张家孙女和钟显然同龄,两人有过交往,所以钟以良带着一家子去也是自然。
不过,钟显然自己跑出来要和钟懿一块去,那点小女孩心思,昭然若揭。
未等钟懿开口,钟显然迫不及待的打开后座车门,和陈生挤坐在一起。
陈生不自然的往中间挪了下,不小心挤到了钟懿后又连忙收紧了身子,脸色沉寂的表示:“钟小姐,我先下去,你和钟总坐。”
钟懿一手拉住他,不以为然:“就这么坐着,很快就到了。”
“是啊陈生哥哥,我就特别不想和钟显培坐一辆车,我喜欢跟姐姐还有你一起坐。”
钟显然笑意盈盈的动了动身子,然后双手扶着司机座椅,探头问了陈生一句:“我听说陈生哥哥还有个比我大一岁的妹妹,是姐姐给她安排了住处吗?我能见见她吗?我想和她做朋友。我俩同龄,肯定可以聊到一块去。”
陈生诧异,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来的。但这些钟懿心里却明白的很。
虽说同龄小女孩有个伴最好不过,但瞧陈生这模样,似乎并不想让自己妹妹卷到这个圈层来。
钟懿挑眉笑问:“你都不问问别人的意见吗?万一陈生妹妹不想和你做朋友呢?”
钟显然略显尴尬的摸了摸头,随后表示:“我觉得我人缘还挺好的,应该没问题吧,是吧陈生哥哥?”
面对钟显然的热情疑问,陈生不知如何作答,在女孩面前,他显得有些笨拙。
钟显然和陈息年龄相仿,他总是不由自主的会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就连眼神都会包容温和一些。
钟懿看得出来,陈生并不喜欢钟显然的叽叽喳喳,但他并不排斥。
晚宴上钟懿和钟成坐到了一块,钟以良一家子则坐在另外一桌。
钟成依旧是那副谁也别来惹我的冷样,他所在的地方,温度都要下降几度。
钟懿一坐,更加。
周围识趣的人也早找些机会去了别处。
陈生和其他的保镖司机一起安排在别院里,他所在的地方与钟懿仅一墙之隔,通过中式园林般的拱门,一眼就能看到彼此。
这是钟懿特意为他指定的位置。
一直以来,陈生就是个沉默寡言,从不多话的人,至少在钟懿眼里是这样的。
甚至她都很少看到这个年轻男人的笑意。
而今天,她无意间的一瞥眼,却见到陈生和他同桌的其他保镖笑眼如月,嘴角上扬。
好像已经融入了他们的话题,成为当中的一员,喜怒哀乐显然于色。
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少年人。
他的周围都散发着活力。
不像自己周遭,都是沉寂的空气。
“想要追求爱情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他好像无法与之匹配。”
钟成的声音突然打断了钟懿的思绪,钟懿轻笑着别开视线,自顾自道:“我看得上眼的,无需管什么匹不匹配。你怎么还操心起这些事来?”
“我只是觉得,因为他而和施伯霖闹个离婚,说不过去。”
“既然你觉得说不过去,那就不是因为他。”
“你把施伯霖里子都掀了,不留一条后路,真不怕给自己挖坑吗?”
钟成不慌不忙的说着,让钟懿听着有些可笑,但她并不想再就着这个毫无营养的话题回答。
难得和钟成近距离的碰面,自然有更重要的事警告他:“父亲病情有所好转,你也收收心思别三天两头的去打扰他。我没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
钟成端详着她,眼睛黑亮:“那是我父亲,我恨不得把他二十四小时绑在身边照顾,若不是因为某些人的阻拦,我也不至于三天两头才去看他一眼,他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意识不明。”
话语间明着的讥讽意味就像小针一样刺穿着钟懿的心,她握着酒杯的手隐隐发抖,但她必须保持冷静,不能让他三言两语就激起她的情绪。
“钟成,谁真正想让父亲永不醒来,谁真正想拥有整个钟家,你我心如明镜。”
她冷嘲热讽,无论他们身处何境,她脸上的这种可以称之微笑的表情,都能带着他们来到寂静岭一般。
第27章 第二十七盏灯火(二更) 今晚你愿意是……
两人对峙间, 钟显培突然来到这,他有些惶恐的看了钟懿一眼,随即走到了钟成身边:“大哥你叫我?”
听闻是钟成叫他过来, 钟懿竖起了耳朵, 佯装毫不在意的半躺在椅子上。
“你要的那辆车大哥给你搞定了, 明天去提。”
“真的吗?!”
钟显培震惊出声,喜形于色。
碍于钟懿在此,他刻意收敛了几分。
钟懿瞥眼看到不远处的钟以良,与妻子两人恩爱如常的周旋在旁人的敬酒中, 那双手片刻不离妻子的腰, 好一出恩爱戏码。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 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收回思绪,看了一眼那个号码后再接听。
这是陈息的电话。
刚接听,陈息就在那边带着几分期盼之意问了一句:“钟姐姐, 我哥哥和你在一起吗?”
陈息这通电话倒是令她有些诧异,带着疑问她轻嗯一声。
“抱歉打扰你了, 就是我哥没有接我电话, 我……我有点事想让他来我这边一趟, 可以吗?”
见她有所犹豫,钟懿反倒更加疑问:“他这会走不开,是急事吗?是否需要我帮忙?”
“也没什么啦,不过我方便来找一下他吗?今天我哥过生日,我给他做了晚饭。”
听闻这话,钟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生所在的方向。
“我让人来接你。”
说完这句话后, 她便挂了电话,又联系了个人去把陈息接过来。
她没想到,今天竟然是陈生的生日。
虽说生日在自己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放在陈生身上,她却莫名觉得他值得吃一顿妹妹做的饭。
离晚宴结束还要一会,陈生也不能离开自己太久,所以只能让陈息过来和他短暂的见上一面,等结束后再让他过去。
等钟懿应付完一些事后,她见时间差不多了,招呼陈生来到一个安静的角落里。
她手里拿了两个高脚杯,等陈生走近后她将其中一个递到他面前,杯子在她的轻碰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生日快乐。”
她勾起嘴角,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陈生怔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妹妹说要见你一面,十分钟的时间,你去大门口见一下。”
陈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但时间有限,他只能仰头喝完杯里的酒后大步走出会场。
钟懿懒洋洋的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突然想起了某个雨夜,还是小孩子的钟成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偷偷的带着买来的蛋糕,来到了被钟建深关禁闭的钟懿面前,眼里似乎闪着星星,献宝一般把蛋糕递到钟懿面前:“姐姐,生日快乐!”
钟懿越来越活在过去,仿佛只有过去的某些时间段,才能让她感觉自己是真正的活着。
但她也越来越沉浸在某些回忆里,不管好的坏的,至少都是有结果的。
而现在,她失去了很多东西。
陈生兄妹没有说多久的话,和陈息交代了两句后陈生便回了会场。陈息临走之前,钟显然突然跑上前冲到了车门那块,惊喜的问她:“你就是陈生哥哥的妹妹?”
陈息微微一惊,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钟显然连忙开始自我介绍:“你好你好,我是钟懿的堂妹,钟显然。我经常见陈生哥哥的,我今儿还和他提起你,我想和你做朋友可以吗?”
钟显然很直白,她并未觉得自己有不妥,向来直来直往的习惯了,她也不避讳。
和陈息年纪相仿,她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和她聊得来。
而且陈息模样乖巧,长得也非常好看,精致的五官就跟画出来似的,和陈生不愧是一个娘胎出来的。
陈息不太适应,钟显然直接上手挽住她:“你叫陈息对不对?你来都来了,不如我带你去玩玩,来吧。”
“钟小姐,我……”
“什么钟小姐,多生疏啊,你叫我然然就行。”
陈息本想离开,但架不住钟显然的热情,硬生生的被拉到一旁去。
陈息见周围没多少人了,连忙止住脚步:“钟小姐,我还……”
“哎呀,叫我然然。”
陈息无奈,只好改口:“然然,我还有事,不想玩了,我希望你不要强迫我。”
强迫一词倒是令钟显然反应了几秒,正打算开口之时,旁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然然,强扭的瓜不甜。”
钟显然一回头,发现竟然是钟成:“大哥,你怎么在这?”
陈息瞳孔骤然收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对上钟成的目光,她神情明显变了。
双眼利如兵刃,像是一只被冒犯了领土的小兽。
钟成意会她的意思,偏过头紧紧凝视着她:“你刚不是在楼上吗?这会下来就是为了找这姑娘玩?你没听出来她不想和你做朋友吗?”
钟显然看钟成眼光不太对劲,不动声色的将陈息拉到了自己身后,嚷嚷道:“那是你的错觉!小息才不要和你做朋友呢!略略略……”
她冲钟成做了个鬼脸,拉着陈息跑进了侧门。
“刚刚那是我大哥,挺没劲的,你以后不要和他打交道,他只喜欢钟显培。”
陈息感觉到她刚才对自己的维护,对钟显然的态度也柔和了一些,但这个会场,她还是不能进:“然然,我还是得回去,谢谢你的好意。”
钟显然看了下时间:“那好吧,我能和你一块走吗?这里可无聊了!到时等我姐出来了后就到你那接我回去,怎么样?”
她满腹期待的看着陈息,让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与此同时,陈生在钟懿的注视下打开了陈息给他做的饭菜。
钟懿就坐在他身边,硬是要他现在吃完。
钟懿想着这饭菜应该会有惊喜,结果打开一看平平无奇,甚至菜色都因为时间问题而变得不太鲜明。
但陈生却如同吃着山珍海味,一点点的将味道都尝进去,不放过一粒米饭。
色香味一般的饭菜,被他这么一吃,无端让人增了食欲。
钟懿看着秀色可餐,不止这食物,还有眼前这人。
她起了私心,伸手盖住了陈生还没吃完的饭:“跟我回家。”
陈生一怔,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走,但心里以为她是有急事,于是将没吃完的饭齐整的收拾起来。
其实钟懿不应该这么早离开,因为后面还有一些事少不了她在场,阿岚在得知她要离开的时候诧异不已:“钟总,张先生的寿还未贺,你现在离开怕不妥当。”
钟懿望了她一眼,表示:“礼物等会你帮我送过去,就说我有点私事先走了,改日我再登门。”
说完这句话,也不给阿岚继续说的机会,车门一关,就将阿岚隔在车窗之外。
这次又是钟懿开车。
为了安全,陈生握住了方向盘:“我来开。”
钟懿一怔,笑了笑,抬眉应下。然后直接抬脚往陈生所在的副驾驶过去,狭小的空间令两人交换位置时亲密接触,钟懿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却又无法得知的味道。
待陈生落座,她发问:“你用了香水?”
陈生一脸不解的看向她,十分不爽的表示:“我一个男人用什么香水?”
“没品。”
钟懿轻呵一声。
陈生一边开车一边问她:“是有什么急事吗?这么早回去?”
钟懿无视他的话,自顾自的问他:“今晚是你生日,离你生日结束还有最后两个小时,你有什么想要的?除了你离开我,我都满足你。”
陈生没想到钟懿会对自己的生日上心,但他从不奢求什么,也从没有把生日当成多么重要的日子来看。
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天而已。
“我没什么。”
他的回答确如钟懿所料的那样。
像陈生这年龄的男人,不少都喜欢追求些庸俗又物质的东西,看看钟显培,今年过生日就有了好几台车,方才钟成给他补送的那台车,全球限量,能让他开心好一阵。
虽然钟懿觉得陈生应该不太在乎这些有的没的,但她还是把他带到了钟家的车库,里面大大小小停着很多不同的车。
有钟成的,有她的,也有钟家其他人的。
但车库里都是挂着钟家的牌子,并不私有。
“你喜欢哪一辆?随便挑,作为你的礼物。”
钟懿站在台阶上,颇为慷慨大方的随意一指:“那台怎么样?去年钟成入的手,开了不到两回。若是你不喜欢别人开过的,那边都是全新。你要还是不喜欢,那你就线上挑。”
她将平板递到陈生面前,页面上是许许多多的车型,看的人眼花缭乱。
陈生明白了她的心意,但却无法接受她的好意:“谢谢,但我不需要。”
“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车?”
钟懿暗自点头,果然和自己猜的没两样。她一转头:“既然不想要车,那要什么?”
见陈生不说话,她强调了一遍:“你别和我客气,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我的人,没理由不给你点好处。”
陈生沉默些许,纠正道:“我只是你的警卫。”
钟懿听出了话里意思,突然扬唇微笑:“好,今晚你愿意是什么就是什么。”
她笑着转身,走出车库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陈生看着身后缓缓降下的车库门,抬脚跟到了她的身后。
他见钟懿坐上了驾驶位,敲了下车窗,待窗户摇下来后他说:“我来开。”
钟懿用一个眼神拒绝,并且示意他上车。
看她如常笃定,完全没有要让的意思,陈生只好无奈的坐到了副驾驶。
他系安全带的间隙,钟懿踩下油门,声音柔婉:“你放心,我会好好开。”
她车速不快也不慢,平稳的驶出城里,来到城郊一片荒芜人烟的小山坡上。
第28章 第二十八盏灯火(一更) 既然不讨厌,……
坡下是平坦的河道, 身后又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也不知道她怎么找的这地方。
钟懿停好车后解开安全带,盯着他:“你就在这呆着,别下来!”
片刻后, 钟懿从后备箱里拿来了一个小蛋糕, 上面还插着一根没有点燃的蜡烛。
打开车门的那瞬间, 陈生怔愣了一下,全然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情形,脸上充斥着愕然和与震惊,那双透亮的黑眼珠, 也在车灯的照耀下如星辰一样。
见他呆愣的模样, 钟懿很有成就感, 目光直白的盯着他,眯了下眼睛表示:“我忘带火了,就当你吹灭蜡烛好了, 许愿这环节你就自己搁心里,尝尝。”
说完便从身后抽出一把切蛋糕的小刀, 紧接着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叉子递到了陈生的面前。
陈生的双目沉静而黑, 凝望着她, 随即扫过侧身的那片黑暗,最后调整目光正视她,吐出一个字:“好。”
在钟懿的注视下,他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滑嫩又沁甜的味道一下子融入了整个口腔,任凭哪个角落里都带着这股蛋糕的香甜。
陈生心内一紧, 眼眶竟不自觉的变得温热起来。
钟懿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她盯了一会陈生复杂的神情,眉心堆积怜悯。
明明是让陈生感动, 她却觉得自己把自己感动了。
她以为自己从此就会沉寂到底,以为她不会再有任何的仪式和浪漫。
但在这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年轻男人身上,她找回了一些丢失许久的温度。
似烛火,在心内摇曳生长。
她习惯在别人面前派兵列阵,围起城池,但在他面前,她却屡屡剥开那层硬壳。
或许,陈生的身上有过她所要寄存的乌托邦,有过她曾幻想过的理想国。
想着想着,钟懿的思绪就飘向了远处。她将蛋糕放到陈生的手中,自己倚靠在座位上,慢条斯理的询问他:“是不是很久没有别人给你过过生日?只有你妹妹。”
钟懿难得卸下平日的利刺,如此平等又温和的与自己说话。
所以陈生一下子就陷入了这不经意便营造的友人氛围,他轻嗯一声,偏头看向她:“谢谢。”
钟懿说:“不用放在心上。”
“这世间有很多的事情都只是稍纵即逝,现在这一刻你可能感激我,到了下一刻,或许是明天,你就会讨厌我也说不定。”
“我不会。”
陈生说。
钟懿忍不住轻笑,侧着没动,但手却突然伸到了他的下颌处,目光有所轻佻:“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我吗?”
“当初你被那赖头追杀,我见你身手不错,又是曾经见过的熟人,一己之私不惜剁了赖头的一根手指断了你后路,又拿你妹妹要挟还令她差点被钟成迫害,你忍气吞声不得不为我办事,你还不会讨厌我吗?”
被钟懿那么一总结,陈生的确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讨厌她的,甚至将她放在自己仇恨的位置也不为过。
但他神态真诚,一字一句说道:“那些是没错,但你当初救了我爷爷,给镇里捐了小学,那时我的朋友都因为你的那所学校而受益。虽然你剁了赖头的手断我后路,但也给了我前路,虽然用我妹妹要挟我,但也没有真正害过她。现在你让她学习,给我工作,给我们吃住,甚至……”
他微微低头,深吸了一口气:“甚至还给我过生日,我没有理由那么讨厌你。”
钟懿相信,这是他骨子里字真诚的话语,那双眼睛就像是松鼠一样无害。
她被取悦,情不自禁的靠近了他一些,那高高的鼻尖就快要触到他的鼻头:“既然不讨厌,那怎样你才能变得喜欢我一些?”
话语暧昧,连带着狭小的空间气温都升高了。
陈生无所适从,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就在他怔愣之际,钟懿忽然吻了下他那带着凉意的鼻头。
他后背猛然一阵激麻,手中未吃完的蛋糕块直直的落了下去。
很不巧的是,那块蛋糕顺势划过钟懿的胸前,落到了她的裙摆上。她敞开的方领胸骨处,带了一片的奶油。
陈生尴尬的那数秒,钟懿纤长的手指抚过自己胸前,将那小堆奶油抹在自己手指上轻吮,眉眼含笑,笑意似有若无。
陈生喉结微动,一股莫名的躁动随着血液奔涌而来。
他掐住那游走的思绪,一本正经的从后座拿过纸巾,一口气抽出数张递到钟懿的手里:“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裙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今晚我想去我妹妹那。”
他急于避开钟懿的眼睛,那点躲避的神色被钟懿看在眼里。
在钟懿看来,他就是一张从未被人染过的白纸,崭新又干净,钟懿带他过来就是存有私心的,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这样,可心里来的太快的情绪就如决堤的洪水,拦也拦不住。
只见她将陈生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带到了自己纤细的肩膀上,肌肤相触的瞬间,陈生挣脱开来,拒绝意味显而易见。
钟懿不急也不恼,凭着本心眸光潋滟的盯着他,像一条柔软的缠布般坐在了他的双腿上。
她的手勾在陈生肩膀上,双唇蹭紧他的下颌,柔软又浓密的发丝扑在脸上浑身发痒。
她熨烫的体温一点点的灼烧着陈生那颗赤子心,他浑身僵直,结实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钟懿感受到他紧绷的身子,自己的内心也荡漾起波光。
陈生像个未经人事的热血少年,在这样干柴烈火的碰撞下没有办法置身事外,他每一次的身体反应都在告诉着钟懿,他很喜欢。
可偏偏,他又倔强的和头老牛一样,明明身体诚实了,还是要坚守他心里的道德底线,一把将钟懿推开。
眼神虽涣散,但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钟懿。”
他直呼其名,仿佛是对钟懿侵略他领土的一种警告。
钟懿微微一愣,口气幽幽:“你是成年人,在某种情境下有权利获得身体的愉悦,你不需要负责什么,只需要从心……”
“如果你只是想找给你身体愉悦的人,我不是那个,希望你尊重我。”
闻言,钟懿收敛那股戏谑,冷吸一口气。
“你不是说过让我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吗?我很清楚。”
陈生脱下自己的外套,严严实实的替钟懿盖好。也不顾钟懿是什么目光,一把挽住她的腰将她从自己腿上抱下来,自己麻利的换到驾驶位上启动了车子。
“我的生日已经过了,谢谢你的蛋糕。”
他的话就像是往空气里泼了一杯冰水,钟懿沉下目光,变得异常的沉默。
一直到家,钟懿也未曾说过任何一句话,就连陈生和她说要去妹妹家,她头也不回,不曾应答的走进屋子。
似是同意,又似是不同意。
最终,他还是守在了钟懿的房间外,哪里都没有去。
而陈息那边,她和钟显然早就沉睡了过去。
钟显然本想玩一会和钟懿联络,却不知不觉,就睡的死沉。
她和陈息有说不完的话似的,陈息性格本就温和,在见她并没有恶意后,也被她热情所感染,不由自主的和她说起自己家乡的事。
钟显然自小生活优渥,从来没有见过宛町那样的偏僻小镇,对陈息口中所说的一切感到新奇不已。
短短一晚的时间,两个女孩就成了交心的朋友。
次日,钟懿很早就醒了,她一打开房门,就看到陈生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打盹。
门板一动,他瞬间醒来,嘴角下意识地往上扬了几分,像只乖巧的绵羊一般:“早啊。”
就连声音都清甜的很。
可钟懿却平白无故的开始抵触他的示好,眉眼冷冽,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好像回到刚开始两人相处时的冷淡,不以为然,对他的事又轻描淡写。
仿佛昨天以及之前的事全然没有发生过,虽然没有刻意的愠怒或者保持距离,但陈生也觉得,她对自己不满了。
这种感觉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得到了证实。
他只不过,是一个随喊随叫的警卫而已。需要外出就在身边,不需要,就见不着面。
不仅如此,这几天钟懿的行踪也越来越捉摸不透,很多时候都不需要他在身边,虽然说以前偶尔也会这样,但陈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总是隐隐有股不好的猜测。
对于钟懿来说,陈生的拒绝可能并没有什么,她现在心里还装着别的事情,尤其是钟建深那边。
钟建深自从那一次醒来后就没有再醒来过,但钟以良却在这个时候进了集团,为了防止他和钟成背后做小动作,钟懿安排了人片刻不离的守在钟建深身边,就连她专属的私人医生,林君河也被派到了钟家。
林君河刚去钟家的那几天钟以良因公事外出,是钟懿二婶杨钰真接待的他。
因为钟懿提前打过招呼,杨钰真知道今天会来一个医生,她受钟懿所托带医生去了解下钟建深的大概情况。
她开门的时候看到林君河那熟悉的脸,震惊的当场愣在原地。
“君……君河?”
相比她的震惊,林君河却是镇定不少,看样子他早就得知杨钰真的存在。
第29章 第二十九盏灯火(二更) 鸟生圆满。……
林君河的眼睛飞快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随即表现淡然的与之打了招呼:“钟夫人,还是叫我林医生吧。”
杨钰真闭了下眼睛,强制压下那上升的情绪, 恢复如常的给他让开一条路, 不紧不慢的开口:“钟懿已经提前和我联系过了, 我带你去钟先生房间,跟我来。”
两人仿佛陌生人一般。
但实际上,他们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
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好些年前林君河毕业典礼上。
杨钰真看着在钟建深病房里的林君河, 碍于还有其他的护工在场, 她并没有说什么, 而是温柔的端来了一些水果,发挥着这个家里女主人的位置。
一直等到林君河准备离开的时候,她跟到了钟家宅院门口在背后唤住了他:“林医生。”
林君河转过身, 目光直白,盯的杨钰真不知所措。
她到嘴的话语也不知如何开口, 正巧这时候钟显然和钟显培两兄妹闹闹腾腾的走到了大院门口, 钟显然看到这男人气质儒雅, 长相甚好,连忙跑到杨钰真的身边撒娇的挽住她:“妈,这大哥哥是谁啊?”
钟显培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一脸鄙夷的看着钟显然:“无聊。”
“你才无聊呢,没礼貌!”
“好了你们别闹了,这是林医生。”
“来看大伯的吧!林医生你好, 我叫钟显然。”
钟显然笑意盈盈的和他打了个招呼,女孩眉眼与杨钰真一模一样,少女灵动的眼睛让林君河不由得想起当年的杨钰真。
在某个午后, 林君河趴在桌子上盯着熟睡过去的杨钰真出了神,满脑子都是他的杨老师……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他收敛神色,快步离开了钟家。
钟懿特意挑了个时间来见林君河,“慰问”下今天的情况。
钟建深的病并没有多大的起色,只能说相对之前是要好转了一些,林君河知道钟懿在打什么主意,规劝了一句:“能进医院疗养是最好的,如果一直这么拖下去,他就只能一辈子神志不清的躺在病床上。”
“你确定,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林君河抬眼盯着她发问,钟懿嗤笑了一声,面色冷若冰霜:“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林君河,你知道他对我做过什么,哪怕他现在就这么死了,我也仁至义尽。如果不是我,他现在连躺在床上的命都没有。”
“生死不由己,这何尝不是一种痛苦,甚至比死还煎熬。”
“你什么时候来教训我这个了?难道今日你见着了你心心念念的杨钰真,所以一时感慨?”
“钟懿!”
林君河打断她的话,想发火但又觉得有失体面,硬生生的压下那些情绪,只是轻拍了下桌子:“你不要疯过了。”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我早就没有了那种心思!”
钟懿笑而不语,双手负在身后,切断了这个话题。
谈起钟建深的病,钟懿提了一个要求:“最近我会带个人出来,钟以良那边应该是没有那么多心思兼顾他的病,你想办法让他醒来,如需要配合什么的你尽管和我说。”
听闻她要救钟建深的意思,林君河有些诧异,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你要救他?”
见钟懿不答话,唇角还勾着似有似无的笑容,另一个想法不由而生:“还是说,你只是利用,并不是真的想救他?”
“林君河,你和我一丘之貉,你难道忘了钟建深是怎么对你了吗?如果他能手下留情,你林家至于落到这个田地?”
他暗沉了眼色,讥诮的点头:“行,一丘之貉。”
这个时候,陈生在家已经等候多时,这个点都没有钟懿的消息。原本是该护着她安全到家,但阿岚那边临时给了电话让他不要过去了,以至于等到快转钟的点,还没有见到影子。
他给阿岚通了个电话:“钟懿在哪里?我想去接她回来。”
电话那头的阿岚直接拒绝了他:“不用。”
说完就挂了电话,一点说话的余地都没有给他。
陈生握着手机,紧盯着通讯录上钟懿的电话许久,犹豫之际,楼下传来了车子的声音。想来是钟懿回来了。
他大步下楼,走至门口忽然看到钟懿从林君河的车上下来,心里一怔,朝前迈的脚步顿时收了回来。
此时下起了小雨,林君河从后排拿了一把伞,绕到后座替她撑了下伞。两人并排走到了阶梯上,陈生不动声色的绕到门后,佯装从厨房走出。
片刻后,钟懿一个人进屋,对上陈生的目光,她并未说什么,径直走上楼。
陈生下意识地叫住了她,但喉间一哽,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
次日,钟懿听闻杨钰真做了一件极其荒诞的事,可笑到她觉得实在是太戏剧性了,不去钟家走一趟还真是可惜。
当天,她就带着陈生去往了钟家,半路上,还接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之前钟懿让他去接到庄园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条素白的连衣裙,姣好的身段让她在人群中尤为扎眼,出落的犹如一朵顾怜高傲的玉兰。她对上陈生的目光,眼波流转,眸中含笑,似是无限的柔情要化成一滩蜜水一般。
陈生收敛了神情,避开女人的目光,将视线别向窗外。
钟懿睁开半合的眼,轻描淡写的与女人说了一声:“择日不如撞日,刚好带你去看场戏。”
女人掩面轻笑:“有什么好戏要提前上演吗?”
陈生见钟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腿上敲打着,面色清冷,就像阴雨天一室阴暗的房间里那尊女神石膏像:“去了你就知道。”
车子稳稳的停在了钟家大院前,钟懿特意挑了个钟以良不在钟家的日子,女人和陈生跟在钟懿的身后走进了宅院。
今日的钟家与以往有所不同,宅院里的管家们都没有在,而是都去了后院。
此时的后院里,钟家人都身穿着黑色衣衫,齐齐为一簇菊花丛中已死去的八哥鸟默哀。
那小小的身躯被放在冰冷又高贵的理石板上,身居高位的杨钰真没有半点表情,旁人也差不多如此,仿佛只是一个参加这鸟儿葬礼的机器。
唯独钟显然和钟显培两兄妹有点人的感情,一个无语至极,对此嗤之以鼻,另一个则是伤心的留下眼泪,抽泣着肩膀。
“我真是开了眼界了,原来一只鸟死了还能受到如此待遇,鸟生圆满啊。”
女人震惊的看着这荒唐的场面,遥想着自己亲人死去的时候都没有这番待遇,简直令人感到可笑至极。
陈生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画面,偌大的一个院子,十几个人齐齐穿着纯黑的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哪个人哀悼。
而钟懿却见怪不怪,一脸悠哉闲适的走入后院中,她明黄色的裙子在一片素黑中显得尤为乍眼,她的出现让在场的人都微微一惊。
钟显然看到她后立刻跑到她身边,哭丧着一张脸告诉她:“姐,大伯最爱的笨笨今早死了,你看!”
钟懿摸了下她的脸,表示:“不过是死了只鸟,又不是你的笨笨,你哭的那么伤心做什么?”
“姐!笨笨多聪明,可它就这么没了,谁不难过谁不伤心?”说完又暗自嘟囔着,“虽然我妈给它安排了个葬礼有点夸张了,可是我难过是真的。”
“然然,世间万物都有它的命运,你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多愁善感,以后要真遇上点什么事,你怎么去承受?”
“我能遇着什么事啊?”
她狠狠的抽泣了下,收起眼泪来。
钟懿目光落到了平静的杨钰真身上,只见她径直走到她的面前,从杨钰真的手里抽出一束洁白的菊花,扔到了那只八哥鸟的尸体上:“二婶这样未免太兴师动众了,不过一只鸟而已,整个钟家都要来当这个工具人吗?”
杨钰真不慌不忙的回应:“笨笨是你父亲生平最爱的宠物,现在他病情不明朗,笨笨先走了,替它安排个葬礼也是为你父亲挡灾。再说,它也是条生命,跟了你父亲那么久。”
“这么久没见,二婶还是这么感性,要我说,然然这点就是跟你来了。”
钟懿拍了下衣服,示意下去:“行了,这荒诞的葬礼就到这吧,二婶,我来给你介绍个人。”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人:“这是柳舟柳老师,是我给父亲安排的钢琴员。”
听闻这话,钟显然一脸纳闷的走近说道:“姐,你要给大伯请什么钢琴员,我妈妈是钢琴家啊!”
“你大伯一直就很喜欢听曲子,每天有人弹琴有利于他病情好转,然然,虽然你妈妈是钢琴家,可是你妈妈现在不能弹你不知道吗?”
钟显然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无意戳到了母亲的痛处,很是懊恼的挽住杨钰真的手:“妈……”
杨钰真温柔的表示没关系,抬眼看向柳舟。
女人身姿婀娜,肌肤似雪,明艳又温和,可不知怎的,柳舟的眼底对她却别有用意一番,带着强烈的攻击。
似是不善。
这种眼神就连钟显然都察觉出来了,她上前两步,为其母打抱不平:“你这是什么眼神?”
“然然,不要没有礼貌。”
杨钰真将钟显然拉到身后,钟懿在一旁看戏一般的看着他们。
她就像一个下棋者,静静的注视着她所造的棋局。陈生只看她,思绪复杂。
第30章 第三十盏灯火(一更) 钟建深,醒了。……
虽然不确定她在想什么, 但陈生能肯定,她一定在打他们的主意。
柳舟收回眼神,笑意盈盈的看向钟懿, 眼见着这场可笑的八哥鸟葬礼就要结束, 钟懿将柳舟带进了钟建深的房间, 正巧这个时候林君河也来了。
陈生站在长廊外,不知道里面发生何事,过了一会才看到钟显然怒气冲冲的走出来,她一看到陈生便忍不住发问:“陈生哥哥, 那个柳舟到底是我姐从哪里找来的?真是烦死人了!”
她双眼晕红, 可能是在里头被长辈教训了, 觉得委屈才一脸愠怒的想要找人倒苦水。
恰巧,这陈生就在外面。
“她怎么了?”
陈生问。
钟显然气急败坏的一屁股坐到长廊的飘窗处,十分不满的说:“我看她就不像什么好人, 你刚刚是没在里面,她处处都像是针对我妈妈一样, 还弹琴呢?要是我妈妈手指完好, 哪有她什么事!”
“不就是一破弹琴的么, 有什么好优越的?”
陈生在这话里听出了几个点。
“你妈妈手指怎么了?”
钟显然本来不想说,但犹豫了下觉得陈生是个可信的人,就和他多说了几句:“一次意外,手指头断了,虽然看着像没事的样子,但病根落下, 不能弹琴了。”
她一边说一边替自己母亲感到惋惜,眉眼尽是担忧和心疼。
随即想到刚刚柳舟那女人在里面对自己母亲丝毫不敬的样子,脸色凶狠, 语气都变得愠怒起来:“所以说我就搞不懂世界上钢琴老师那么多,为什么就偏偏找来这个女人!不行,我一定要和姐姐说明白,让她换人。”
听到这些话,陈生也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上次钟懿叫自己去接柳舟,两人关系肯定匪浅,这个点带着她来到钟家,一定是有所预谋。
所以不管钟显然怎么说,钟懿都不可能把柳舟换走。万一要是惹怒了那女人,钟显然未必有好果子吃。
于是他叫住钟显然,规劝道:“既然是钟总安排的肯定有她的道理,你说了也不抵什么用。”
“你怎么知道我说了就没用,姐姐对我一直很好,我就不信了。”
钟显然咽不下这口气,甩开陈生的手就要走进房间,正巧这时,钟懿从里头走了出来。
钟显然立刻挽住他的手连连恳求:“姐,你能不能给大伯换一个钢琴老师啊?我不喜欢她!她看着也不像好人。”
钟懿瞧了一眼陈生,最后目光落到一脸愠怒的钟显然身上,轻笑着:“你光看就看出别人不是好人了啊?那你看看我是好人吗?”
“姐,你怎么还有心思和我打趣呢!”钟显然扭捏着身子蹭了蹭钟懿的胳膊,“刚才她对我妈妈什么态度你可是看见了,你怎么还能容忍这种没礼貌的人来钟家呢?”
“钟显然。”
钟懿忽然叫了她全名,声音虽没什么变化,但周遭的温度却肉眼可见的下降。钟显然那摇晃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站直了。
“她只是替你大伯弹琴,并没有碍着你们什么,钟家这么大,也不必日日相见,你非要这么任性吗?”
话语简单,却字字戳心。钟显然被说的无言以对,脸上情不自禁的委屈起来。她轻咬着下唇,背过身子跑出了长廊。
陈生还想替她说两句话,却不料钟懿直接转身走下了楼梯,他到嘴的话也没来得及出口。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钟建深的房间里,杨钰真直接青了脸。
因为她看到柳舟和林君河相处甚是亲密,不仅如此,谈起到钟家,柳舟不经意的带了一句:“钟二先生今日不在家怪可惜的,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了。”
这话很显然,就是说给杨钰真听的。
好几天没见,那就是之前有见过。
林君河多看了杨钰真一眼,心有不忍,但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佯装不经意的询问了一句:“柳小姐认识钟二先生?”
柳舟笑意盈盈,又长又圆的杏眼仿佛会发光似的:“嗯,我还经常听钟先生提起钟夫人,今天第一次见面,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钟夫人美丽又温柔,若不是手指不太方便,今儿我可没这福气来钟家。”
林君河下意识地看向杨钰真的手,杨钰真不动声色的藏起自己手指,脸上带着些许难堪的走出了房间。
柳舟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轻笑着,双手抱胸要和林君河开口,却被林君河一手推开:“够了。”
柳舟脸色微变,挂着笑意的嘴角爬上几分讥讽,不屑的冲他翻了个白眼。
她走到钟建深的床边,门外两个护工毫无表情的走进来,一人一边守着,柳舟嗤笑着退到了钢琴处。就是这个时候,林君河发现钟建深的手指动了动。
他眉眼紧锁,立即上前。
只见钟建深那双带着褶皱的眼睛缓缓睁开……
钟建深再次清醒了。
收到这消息时钟懿正在赶往公司的路上,她二话不说让司机调转了头,陈生不由自主的想起上一次她听到钟建深醒过来时的反应。
现在一看,与上次并没有差多少。
她深呼吸,看似平静,但那双睁大的瞳孔里早就刮起了一场暴风雨,大浪滔天,重重海浪奔涌而来。
车子一停回钟家,她直接拉开车门冲二楼奔上。
高跟鞋发出巨大的哒哒声音,也顾不上旁人说话。
她一进屋子,就看到躺在床上的钟建深睁着眼睛盯着那天花板。
钟懿心头一怔,突然冲房里怒吼起来:“出去!”
柳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对上钟懿仿佛要吃人的视线,立刻噤声快步退出。
林君河有些担忧的走至她身边,提醒道:“他状态还不稳定,不宜太过劳累,意识等情况还需要进一步做检查,你看……”
“出去!”
钟懿打断他的话,加重了语气强调。
林君河深吸一口气,不再开口,而是用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一幕被后面而来的陈生看在眼底。
他盯着林君河,眸光渐深。
两名护工是钟以良派过来的,对于钟懿的赶客还存有犹豫,见他们两次都不听话,钟懿当即拽住其中一个就将她狠狠的推了出去,双目猩红,似是发疯一般的野兽。
随着房门砰的一声关闭,钟懿颤抖的走到了钟建深的病床旁边。
此时,钟建深缓缓的转过眼珠子,那双浑浊的眼球里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恍若一个无神的傀儡,但又似一个莫大的可怖黑洞,看的钟懿毛骨悚然,浑身发寒。
她强制压下自己的情绪,尽可能的调整好心态,骨节分明的双手紧紧的抓着病床边缘,半晌后她才压抑的吐出一行话:“你终于醒了。”
她的声音仿佛刺激到了钟建深,他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焦,对上钟懿的目光时,眉头也随即变动几分。
无碍身子没恢复,只好睁着那眼睛,牢牢的盯着钟懿。
钟懿仿佛在那场暴风雨中逐渐恢复了平静,她环顾房间四周,慢慢的发出了轻笑,声音也变得极其有力:“爸,你看看现在这一切,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和钟成都活成了你想象中的样子,你高兴吗?”
“你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我要做一个狠人,想要取得目标,就要不顾一切,现在我连你都不顾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还满意吗?”
她眼神莫名的悲凉,好像那场暴风雨退却之后带给她的是无尽的狼狈,连四肢都开始变得无力。
她缓缓的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盯着钟建深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良久,她才一字一句的开口:“整个钟家我都会拿走,就当……是你付出的代价。至于你,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余生,就当是报答你多年的‘养育’之恩。”
她紧闭眼睛,眼前那些曾经的画面如走马灯一般飞驰而过。
她曾经最害怕的事,就是看到钟建深。
因为每一次的见面,她都会遍体鳞伤。她是他的出气筒,是他压迫的工具人,如果早知道他是如此,当初钟懿死都不会跟着他走,死也不会踏出孤儿院半步。
门外好几个人都不敢离开,护工有钟以良的嘱托,一步都挪不走,林君河担心钟懿发疯,而陈生则担心她和上次一样犯病。
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钟懿在里面呆了没多久就出来了。
神色如常,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还好吗?”
他一出来,林君河上前询问了一句,赶在陈生未踏出的步子之前。
钟懿并未回答,而是交代了一句:“帮我留意下父亲的状况。”
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钟家。
陈生紧跟在后,有好几次他都想开口问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一刻,他算是彻彻底底的清楚自己只是个局外人。
明明什么都不该过问,可心里面不知不觉就想过问许多。
尤其是看到钟懿逐渐失魂的脸,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攥着一样。
钟懿前脚离开,钟成后脚就来到钟家。
第31章 第三十一盏灯火(二更) 她躺在那里,……
钟成看到和钟懿交好的林君河, 又看到钟以良身边的护工,心有所想的嗤笑一番,面色冷若冰霜的盯着床上的钟建深,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他攥紧了双手。
钟建深的目光从他的身上落到了墙壁的某一角, 顺着目光看去,钟建深看的是一张照片。
他眼色一沉,将挂着的那张照片直接扯下,攥到手里。
而这个时候, 钟显然之前在钟懿面前受了一肚子委屈没地方发泄, 独自跑去找了陈息哭诉, 陈息见她嚎的那么伤心,很是同情。
一个劲的安慰着她。
好不容易才让钟显然平静了一些,想通后的钟显然想要陈息回自己家陪陪自己, 一开始陈息不答应,但钟显然软磨硬泡, 各种卖乖的技巧都用上了, 陈息也赖不过她, 就答应送她回钟家,但只呆一小会就回来学习。
钟显然立刻换上一张笑脸,因为她难得在这里交到一个好朋友,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珍藏的一些小玩意分享给她,所以开开心心的拉着她回了钟家。
而这一去,又阴差阳错的见到了钟成。
钟显然让她帮忙去楼上阁楼拿个东西下来, 她顺着方向推开了阁楼的门,却突然看到黑暗的阁楼里,一个男人将一张照片撕了个粉碎。
她下意识要出去, 却对上钟成的视线。
顿时她浑身发毛,转过身子就要冲出去,不料钟成一手摁到门板,将她困制在自己手下。强有力的胳膊抵在陈息的脖颈处,她一时难以呼吸,脸色涨的通红。
“谁让你过来的?”
钟成并没有怜香惜玉,浑身戾气的他让钟显然有些害怕,她挣扎些许,憋着气说道:“我只不过是跟着然然来这,我过来拿个东西,又不是故意看见你在撕照片。”
“你说你看见什么?”
闻言,钟成松开了一些,陈息得以喘气,立刻大口大口的呼吸。
她红着眼回看钟成,改口:“我什么也没看见。”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的确都看见了,不仅看到了钟成在撕照片,而且还看到了他手腕上有道异常明显的疤痕。
但她不想惹祸上身。
“小息!小息你拿个东西怎么那么久?”
这个时候楼梯上传来了钟显然的声音,陈息想要回答,却被钟成一手堵住了嘴,将她牢牢的抵在门板上。
陈息被迫靠在他结实的胸膛,她既羞愤又厌恶的挣扎几分,钟成见她不乖,索性抵着她的鼻尖威胁道:“你要出声,我现在就把你办了。”
她不知道办了是怎么个意思,但这话的确管用,陈息已经收敛所有,一动不动。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很久。
门外的钟显然见房门推不开,一脸纳闷:“奇了怪了,小息没有来这吗?”
她一边挠头一边大喊了句:“小息你去哪了?”
这里还是没有回应后她便去了别的地方。
见人走了,陈息终究是忍不住剧烈的挣扎,趁着他松手的第一时刻,她拉开房门往外面冲了出去。
钟显然在自己房间看到了回来的陈息,一脸不解的走上前:“诶你刚刚去哪了,我看阁楼都没人,东西帮我取了吗?”
陈息忍住情绪,开口道:“抱歉,我刚刚没找到你要的东西,所以我就回来问问你。”
“害!没事,找不到就算了,不过我刚听说我大哥来钟家了,还好你没有到处跑,不然他那阎王脸看着就晦气。”
陈息别过脸,并不想听到关于那个阎王的话。
而钟显然看她这架势,笑嘻嘻的走过去故意吓她:“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待见我大哥吗?实话告诉你,我大哥是个狠人,我小时候亲眼看到他割过自己的手,可恐怖了!”
“让你拿一把锋利的尖刀割自己皮肉,看着血渗出来蔓延整个胳膊,你能纹丝不动,连眉头也不动一下吗?”
光听她形容,陈息便汗毛四立。
“我大哥,就是那样的人。”
所以方才看到的那条伤疤,就是这么来的?
陈息收敛神色,发誓以后再也不要踏入钟家这扇门,万一要是再和那疯男人碰面,自己怕是没有回回那么好运能跑掉。
万一牵连到哥哥,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陈息一刻也不想在这停留了,不管钟显然如何挽留,她都要离开。
这次钟懿带着柳舟来钟家特意挑的是钟以良外出的日子,可谁也没想到好巧不巧钟建深竟然在这个时候清醒过来了。
钟以良那边赶忙赶及的回家,也已是深夜。
他第一时间去了钟建深那边,此时的他已陷入沉睡,周边几个护工日夜不继的盯着这里,而房间里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钟懿心中有数。
截止到现在,钟懿对自己的逆反心已经越发明显了,这样下去,那丫头早该控制不住。
待他安排好钟建深这边的事情后,他回到自己房间,发现杨钰真神色不太对劲,想到今天的事,他口吻带着几分埋怨:“钟懿来钟家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还听说她还带了一个什么弹钢琴的女人。”
“想让一个弹钢琴的有助于大哥身体恢复,这劳什子的借口你也信?你当即就应该告诉我或者是反驳她。我听说……那女人还对你不敬了?”
后面的语气,又带着些许的关心。
随着他走近,杨钰真突然转过脸,紧紧的凝视着他。似是心中有千万的语言,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她很少给钟以良脸色看,两人结婚那么久,真正吵架的次数甚少。
杨钰真现在对钟以良并没多少感情,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越来越可怕,尤其是……外面那个女人都进来了。
想起柳舟让自己在林君河的面前难堪,她心里也莫名的来气,有钟以良的这几句埋怨话,她更是没有压住心里的情绪,直勾勾的看向他问道:“你知道那女人是谁吗?”
钟以良一怔。
“柳舟。”
“柳舟?”
他似乎对这个名字不相熟,这反而让杨钰真愠怒之意更甚。
“和你同床共枕的女人名字也不认识了吗?”
闻言,钟以良怒然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说什么你心里很清楚,钟以良,是我输了,我已经认栽,为了然然和培培,我安心在家呆着不吵不闹,因为我知道不管你在外面有谁,你对孩子至少还是爱的,这个家你还是要的。你只是不要太过分了!”
“我没有义务给你钟家做什么事,更没有精力去对付你那个个精明到不行的侄子侄女,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让我离开这,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外面能有什么女人?我对你,对孩子对这个家难道还不好吗?你不要多想,更不要受到钟懿他们的蛊惑。钟懿钟成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我大哥成这样,不就是他这对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子女所作吗?我如果不把钟家接手,落入他们两手中,那钟家就毁于一旦,我大哥,我父亲,我祖父的基业就没了!”
钟以良激动不已的与之说着,但杨钰真却没有多少的表情了。她看着自己那双残缺的手,嘴角扬起讥讽的笑容:“我累了,不想参与到你和钟家姐弟的恩怨里,我带着孩子回之前住处,对你的事不再过问。”
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钟以良一把拦住她:“钰真。你发什么疯?事情真相你都没搞明白就要带着孩子走,你这样有替然然他们想过吗?你想好怎么跟他们解释吗?”
“当初你就不应该让我们过来。你现在跟我提孩子?你和柳舟,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有想过孩子?”
她话音刚落,钟以良啪的一掌扇到了她的嘴角,一瞬间她的脑袋是发蒙的。她捂着脸,感到不可思议的看向钟以良。
多年前他们两人那场极大的争吵也重现,就是因为那次,她被断指,都是眼前这个男人下的手。
尽管他很少对自己发脾气,可每一次,她都痛苦不堪。
杨钰真红着眼睛看向他,绝望之意油然而生,心里那股气哽在喉间,片刻后她甩开钟以良的手就要跑出去。
钟以良直接抓住她,杨钰真不得已怒吼起来:“你放开我!放开我!”
两人惊动了本已睡过去的钟显然,她惊恐的看着这一切,跑上前抱住杨钰真:“爸爸你要干什么?你们冷静下!”
“钟显培,钟显培你他妈给我下楼!”
她嘶声力竭的吼着。
与此同时,钟懿颇为慵懒的半躺在沙发上,音响里还放着温吞的民谣乐,好不惬意。
陈生坐在阳台,一边吹风一边盯着那头。
本是怕她见到钟建深后情绪不稳,闹出和以前一样的事来,所以他时刻警惕着。可看着看着,被眼前的场景渐渐的迷了神。
他从未接触了妹妹以外的其他女人,钟懿是第一个。
他很清楚钟懿是不能触碰的危险人物,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差点就踏入她所设的陷阱里。
他第一次知道,女人的身体是可以那么软香,第一次知道女人的呼吸频率可以影响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第一次知道控制自己心里的欲望是需要多么强大的意志力。
当他战胜那一切后,却发现心里空空如也,并没有想象中的成就与胜欲,反而满满的失落和激愤。
钟懿毫无攻击性的躺在那里,仿佛只要他一捞手,就能将她拥有。
只可惜,只是浮沫泡影。
第32章 第三十二盏灯火(一更) 你这是在教我……
他思绪飘外, 还是楼下一阵阵敲门的声音将他拉入现实。彼时,钟懿也听到了楼下的动静。
敲门声相当急促,慢慢的还传来了女人的喊叫。
门一开, 钟显然便冲到了钟懿的面前, 哭红着眼睛寻求帮助:“姐, 姐你快回钟家看看我爸妈,他们两在吵架,我和钟显培根本就拉不开他们。”
她一边说一边抽泣着,连气都接不上来了。
陈生见她这样, 不免看向钟懿。此时的钟懿相当平静, 不仅没有半分出门的意思, 甚至还摸了下钟显然的肩膀,无关紧要的安慰了一句:“夫妻之间吵架也是难以避免的,你这个小孩子还是不要掺和进去的好, 今晚就留在我这吧。”
钟显然连连摇头:“不是的,他们不是那种吵架, 是真的很生气, 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们这个样子。姐, 你快去钟家劝劝他们,这样下去我担心事情不可收拾。”
在钟显然的人生里,她的确从没有看到过父母如此画面,钟以良这么多年在除了钟懿外的所有人面前都扮演着儒雅淡然的好男人,哪怕是对钟成,都没有变过脸色, 更别说他手上的掌上明珠。
但钟懿没想到,他竟然在杨钰真面前这么沉不住气,两人吵起来大概率就是因为柳舟吧。
这不正好就是自己所想见到的场面吗?
她收起嘴角一晃而过的笑意, 十分淡定的拉着钟显然来到一旁:“然然,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姐,这跟我长不长大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是来找你帮忙的!如果任由事情发展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会怎么样,会不会大打出手?会不会……”
光想想自己父母方才的面红耳赤,争锋相对她就心里发怵,她只想一家人好好的,不想他们不开心。
在这里,她除了找钟懿帮忙她就想不出要找谁了。
可钟懿却不明白她的心。
钟显然又急又哭,看到钟懿慢条斯理的安慰她却又不动身,钟显然不得已的恳求起来:“姐,算我求求你,你就回钟家帮我劝一劝好吗?”
钟懿看着她红着的双眼,内心并没有动摇,反而问她:“那你知道你爸妈为什么会吵架吗?”
钟显然一边掉眼泪一边摇头:“这个谁知道,但肯定是出了大事,不然我爸爸绝对不会那样凶我妈妈的。”
那一刻,钟懿就差没有脱口而出你父亲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但看在这姑娘还不能一时接受的份上,她起了点良知忍住了:“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上楼去洗洗,你爸妈的事情你就不要……”
“姐!你是不帮我吗?”
钟显然一脸不敢置信的凝视着她,看到钟懿完全没有半点表示之后,她深深的呼气,满腹委屈的擦着眼睛转身走出房间:“既然这样,那就当我没来过。”
她瘦弱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眼前,陈生见她那模样,于心不忍,想追上去将她安全送回钟家才好。
可步子才刚迈出,就被钟懿一手挡了回来。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眼底起了些许愠怒,似乎是早猜到了陈生心里的想法,钟懿断然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你没看到她刚才的模样吗?难道你就放心她这么晚了一个人走?”
钟懿眉眼微动,不紧不慢的说道:“她知道怎么来就知道怎么回去。”
“她不过是你们的局外人,大人之间的恩怨没必要扯到他们头上。”
话音一落,钟懿的手突然紧紧地抓住他的衣领,双目猩红:“你之前还不是说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吗?现在就忘了?”
陈生被她一句话堵在喉间,不知如何开口。
明明就是两码事,硬是要被她当成一码事来做对比。有那么一瞬间,陈生清醒了几分。
之前他那些不该有的期望,现在想想可笑至极。
一想起那些,他沉下眼神,缓了一会才与之说道:“我知道很多事情都是你为了自保而不得不做些事,但那些无辜牵扯进来的人,又有什么错?钟懿,不要被自己蒙住了眼睛,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你心里有分寸的对不对?你控制了生你的父亲已经……”
“你是在教我做事?”
冷飒飒的风挂着枯透的叶子在空中打着旋,钟懿和陈生两人立在屋檐下,彼此相望对视着。
钟懿她的整张面孔如冰湖般寂冷,语气森然:“谁跟你说钟建深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了?不过是你以为。”
她收回眼神,浑身冰冷的走进屋子。而陈生浑身一僵,心内犹如突起一场莫大的海浪,狠狠的拍在他的心头。
见她离开,陈生下意识地追上去,捉住她的手臂询问:“你说钟建深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钟懿瞄了一眼他的手,冷笑出声,猛地甩开手臂,头也不回的走上楼,无视身后那个双目发红,面色刷白的男人。
他不过和所有的人一样,都无法了解自己。
盯着钟懿的背影,陈生某一瞬间觉得自己方向感尽失,他情绪低迷的像一团随时可散的青烟,心促促地跳动着。
钟懿上楼后站在窗帘后的阴影下,脸色像是一个失血过多的病人。
——
次日,钟懿办公室来了几名不速之客。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小懿,你父亲已经清醒了,现在不适合呆在钟家,你得和钟经理商量商量,将钟先生送往医院妥善治疗才好啊。”
这几位是集团内举足轻重的人物,当年是钟建深的左膀右臂,但几乎都是技术工种,没什么心思。依照钟建深的性子而言,他也不会允许身边出现能威胁到自己的人物。
所以拿下钟家,只要做做表面功夫,将钟以良和钟成这两根最大的刺掰下去,她就不用怕什么。
钟懿见他们突如其来跟自己提出这样的请求,想来也是钟成在背后将钟建深的情况给透露的,想假借他人之口来逼迫自己同意将钟建深送往医院。
若是自己不同意,一来无法给集团那些人交代,二来会让给自己名声添上几笔,身为钟家的总裁,必然是要服众才好。
钟懿心里盘算着,口中对那几人客气的回应:“一切当然要以父亲健康为重,想着他回钟家休养最好的,毕竟那里是他一辈子的根所在。现在我会具体以医生的建议来和钟经理他们商量。”
“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你父亲的病不能就这样任其发展下去,要趁着他有清醒好兆头,赶紧加把劲彻底的康复。”
那人非常笃定的开口,这话听的钟懿却是满腹嗤笑,他以为这种病是什么?说好就能好,说彻底康复就能彻底康复吗?
有钟成和钟以良在,钟建深就不可能彻底康复。
当然,这也是他自己造的孽。
想到这,那些人话锋突然一转:“对了,我听说钟二先生昨日从项目部那边突然赶回家,该不是家里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吧,今日也没有看到他。”
这些人,明里暗里还要来打听这些无关紧要的事,钟懿都懒得搭理,揶揄了几声:“能出什么紧急的事呢?二叔自是有自己的私事。”
他们见钟懿眼神吃紧,也不再过问,再三的叮嘱了钟建深该回医院休养后便走了。
他们前脚刚出门,钟懿就接到了林君河的电话,恰好他也和钟懿提起钟建深的病情:“若你想让他清醒,现在就必须要做决定,回院治疗。家中条件始终有限,而且现在你把柳舟接到钟家,已经明确的在告诉钟以良他身边的女人和你有关系,你认为他现在还会对你和你父亲手下留情吗?”
“我知道你当初是想让他吃苦头,可你没想到你父亲在这个时候又再次醒来。所以……”
“你现在在钟家?”
“刚准备走。”
“帮我带个东西,地址我发你。”
她要林君河带的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就是挂在钟建深房间的那张照片。
不过林君河却没有看到那张照片,当即给她回了电话:“你刚说的挂在墙上的那张并没有啊,是不是放在其他什么地方了?”
听闻此话,钟懿微微一怔,上次她去还挂在那里,只是自己没有取下罢了。想了想,她又说:“若是墙上那张没了就算了,你再翻翻柜子里,有照片的话你全部带过来。”
林君河不知道她有什么意思,可还是照着他的意思做了。
临走前,他撞见了在院子里的杨钰真。
此时的她穿着一身像是旗袍样式的裙子,撑着伞在院子中独自走来。
两人对视间,林君河率先收回了目光,绕过她准备走。
可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鸢尾香后,往事上头,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又走了回来,四目压迫的凝视着杨钰真说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杨钰真心中一怔,眉目收紧,多年前的记忆如数的翻涌而上。她看着林君河那张与曾经相差无几的脸,心中顿痛,硬生生的收回那些情绪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并未回答他,而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钟先生身体没什么事吧?”
第33章 第三十三盏灯火(二更) 吃飞醋呢?……
林君河一咬牙, 不知哪里来的愠怒之气,狠厉了眼神一字一句的开口:“看在你我师生几年的份上,我现在劝慰你一声, 你丈夫不是个好东西, 早日离开早日解脱, 不然,吃亏的只有你和你那两孩子。”
他始终是不忍心将她作为自己手中的棋子,也不忍心看到她因为钟以良而遭受牵连。
言尽于此,林君河大步离开。
而杨钰真的内心犹如刮过一场莫大的暴风雨, 她又何尝不知道, 可她真正的舍得吗?
她的孩子, 她的丈夫,她花费全部的心血经营了十几年的家庭,哪怕是她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 可她还是不愿意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受伤,他们的家庭甭离分散。
终究是自己的错。
另一边, 陈生无意间看到钟懿出了门, 但并没有叫上自己, 而是独自开车出了大院。
他有些不放心,骑着院里管家的小电瓶牢牢的跟在车的身后。
钟懿来到了江边,此时的江风带着凉意嗖嗖的吹着江岸两边,她的车停了不久后另外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开到了面前,然后陈生看着林君河从车里走了下来。
他脸色微变,心里冒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此时的他脸色异常阴沉,就连平日里梳理淡漠的眼睛在这个时候都变得无比的阴鸷。
他看着林君河走到她面前,不知道给了钟懿一个什么东西, 两人靠的非常近。
陈生知道,林君河与钟懿是发小,从小两人就是世交,所以现在关系近,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想当初,自己被钟懿要挟过来的时候还是林君河给自己看了伤,如今他又受钟懿所托去钟家照看钟建深。
两人关系想来匪浅。
而自己,不过是她的一个保镖,开心时就脸色好,不开心时,就要铭记自己身份,一个正眼都不给。
陈生第一次在心里有了这么强大的落差感,这些都是从前没有过的。他从不奢望自己能在别人心中占有多么重要的位置,但也不想像现在这样,被人真的当成猴子一样来回戏弄。
不知从哪里来的怒意,一下子冲到了他的胸膛,他收回视线,大步离开了这里,径直回到住所。
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所拥有的一切,甚至所接触过的人和事,都是浮沫泡影,终究是要在她生命里散去的。
又何必执着这些,而缠缠于心。
正想着,他走近了院门后竟然发现陈息蹲在大门口,他立刻回神,加快脚步走到她的身边询问:“小息?你怎么来了?”
陈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刻从地上站起身来:“哥,你终于回来了。”
“你一个人来的?到这多久了?为什么不提前和我打个电话?”
他一连串的询问过去,生怕她一个人遭遇什么意外,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赖头的人不好说,但钟成那边,怕又再次下手。
陈息有些委屈:“我怕你有事,所以就没有打电话,想着先过来,不过我也没有等很久了。其实……也不是什么急事,我就是想知道一些事情。”
对于陈息的问题,陈生很是疑惑:“什么事?”
“你可知道然然发生什么事了?今早她和我通了电话,但话还没说完,那边就传来了争吵,她匆忙挂了电话也没说什么,而且我看她似乎情绪非常不好,我想再联系她也联系不上了。”
“钟姐姐不是然然的表姐吗?我有点担心,就过来问问。对了,钟姐姐呢?”
陈息四处看了下,不见钟懿的影子也不见她的车,按理来说,她应该就在哥哥身边才对。
不过她一提起钟懿,陈生就想到刚才的事,想起自己无意识来的那些糟糕情绪,他叮嘱:“钟家的事你最好不要多插手,我知道你把然然当朋友,但是小息,他们始终和我们不是一个层面的人,很多时间都无法解释的。”
这些道理陈息自然是明白,不过钟显然待她很好,自从两人结交后她时不时的就会去陈息的住所陪她,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两人也算是交心的姐妹。
她突然出了事情,陈息担心也是难免的。
可转念想想,陈生说的话也对,有些事的确是她插手也插不上的,帮也帮不了忙的。于是她收回未开口的话,撇眼间,忽然看到了陈生别在衣服内里的那把梅花小匕首。
一下子她就想起了什么:“哥,这把小匕首不是你从宛酊带来的那把吧?是新买的吗?”
陈生低头一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只见他抽出那把梅花小匕首,眼色下沉,冷吸一口气,心中的忍耐已濒于临界点:“捡的,不要也罢。”
说着将它随手一丢,丢到了院里那个清澈的鱼塘中。
“诶,就算是捡的也用不着丢啊,我看挺新的。”
陈息不明所以,还想去帮他捡回来,却被陈生一手拦住:“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以后没有别的事尽量少出门,现在一心学习才是你最为紧要的,明白了吗?”
见陈生脸色变得严肃,陈息也不多说,老老实实的收回脚步,跟在他的身后离开了这里。
而另一边,钟懿将林君河递过来的那些照片都撕了个粉碎,一把扔进了江里。
对于过去,她没有任何留念。林君河是知道她此前经历过些什么,所以哪怕是自己心里不忍,嘴上也不再劝说一句话。
钟懿回家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陈生,他竟然都没有和自己打声招呼私自离开?
于是她给陈生拨了个电话过去,但还没响几声,那边就径直挂断了。
钟懿皱眉,不知所以的看了下手机暗下去的屏幕,以为是误触到了挂机键,所以又重新拨了过去。
这回她实实在在的看着屏幕,听到那边有了反应,但下一秒,又挂了。
好家伙,这是直接挂了她的电话啊。
钟懿不服,再一次拨过去,但那边还是秒挂。
当即惹的她恼意丛生,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回来,十分钟。”
陈生这会正走到了楼下,但看到这条信息后,他反而停下了脚步。
真是越想越气。
他心内的违逆因子不断放大,最后索性把手机塞到兜里,靠着墙一屁股坐到地上,就是不进这个门。
无论钟懿是打多少电话还是发多少信息,他就当没看见似的。
这厢是解气了,可钟懿却是被他惹的满肚子的火,就差没有拿个火机点燃了她。
她知道,这就是陈生的叛逆,也是他对自己的反抗,果然只是比钟显培大几岁,幼稚,可笑!
如果换做别人,她二话不说理都不带搭理,可偏偏是自己身边如此近的人,越想就越气。钟懿无处发泄自己满腔的愠怒,一脚踹倒了一个盆栽,尽管自己脚趾也被反弹的嗡嗡疼,她还是咬着牙,跛着脚怒气冲冲的走出了院子。
既然陈生不听话,那她就去问候问候他那个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妹妹。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才刚出门,就看到了蹲坐在墙角边的陈生。
钟懿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敢情他就是故意气自己的是吗?明明就到这了也不进来?还屡次挂电话,不回信息?
当然陈生也没有想到钟懿会跑出来,而且两人还在这里撞见了。
气氛一时有些许的尴尬,但很快又变成了两人的跋扈现场。
“出息了,翅膀硬了,我把你留在身边是让你来气我的吗?”
“是我求着留在你身边吗?”
陈生忽然站起身,周身跟着火了似的,怒意盎然,嘴巴也没什么好话。
钟懿立在原地,垂眼瞧了一下自己的双脚,再次抬起脸时,嘴角已经有了淡淡的笑容,但颧骨处的肌肉又是僵紧的,令人看了毛骨悚然:“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既然你接受了留在我身边的事实,就算委屈那也得给我打碎了往肚里吞!两年之后,你要走去哪都随你便!”
所以自己只是在这个两年里是她的工具人,两年后,连工具人都算不上,一脚就能踹走?
陈生似乎陷入了一个死胡同里,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就跟个傻子一样,被钟懿这个神经病控制的越来越傻。
“是你说要我时刻在你身边,可你刚刚为什么要一个人去见林君河?为什么这会就不让我跟了?万一出了点事,我担得起这个责吗?到时你是不是又要来指责我……”
“你知道我去见林君河了?”
陈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钟懿一口打断。她这个反问句瞬间将陈生拉回了冷静。
见他眉眼闪躲,钟懿突然明白过来他为何会和自己发小脾气,敢情,是怪自己没有让他在身边,担心自己出事?
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慢慢的开始转变,从真正的愠怒到佯装生气,甚至带点揶揄的表情不过短短一句话的时间。
而陈生无意的暴露自己,懊悔莫及,黑着脸想尽可能的解释自己的心境,却无奈钟懿听不进去,反而被她带着走:“所以你不接我电话是因为我没有让你履行到责任是吗?既然如此,那从现在开始,你一刻都别离开我。不能超过两步远,你现在已经超了。”
看她指着自己的脚,陈生一脸的无语:“你有病啊?”
钟懿双手负在身后,抬起下巴瞧了他一眼:“我有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第34章 第三十四盏灯火(一更) 她整个身体倾……
说完这话便一脸悦色的走进院子, 末了还不忘提醒在原地的陈生:“愣着干什么,再不跟上可别怪我没给你履行职责的机会。”
这是唱的哪一出,自己明明就不是她所说的那个意思。
陈生真是想不通她的脑回路, 奇奇怪怪的。
虽然他的气还没消, 但钟懿没和自己争锋相对了, 他仿佛一记拳头打到了棉花上,无力使然。
不过很快,这个女人又在挑战他的极限。
一进屋子,去个厨房喝水, 见他在客厅, 还得招呼着:“离我太远了。”
陈生怒瞪过去, 看她倚靠在台面上,一手举杯一手敲着台面催促他,他只好一脸无语的跟过去。
然后去打开个电视, 也埋怨他隔的太远,上个楼也觉得他不跟, 幼稚到死的折磨陈生, 最令他忍无可忍的是, 她在浴室里,突然喊着:“陈生!你过来!”
陈生的脸气的一红,憋了一晚上的气正打算在浴室门口正儿八经的与之辩论一番,却未想到这个女人裹着一块浴巾就从浴室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盯着他说道:“不能超过我两步。”
“你洗澡也要我跟,等会上厕所难道还也要我跟?能不能有一点羞耻心?”
陈生转过身子不满的低吼, 身后的钟懿咯咯笑起来:“羞耻心能不能当饭吃我暂时没感觉,但没有它,我却能感到有趣又快乐, 由此可见,它并不重要。”
“你……”
他下意识地欲转身回应,想到她如今的模样,赶紧闭上眼又强制自己压下情绪跑到门口,甚至还放出狠话:“你要再这么像个猴子戏弄我,我真翻脸了!”
钟懿瞧见他的后脖颈都溢出了汗液,满脑袋通红的就跟个柿子似的,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气的。
总之就是要动真格了。
钟懿觉得有趣极了,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这条命,还是有点意思的。
“算了,不逗你了,你帮我拿套睡衣过来。”
陈生听到浴室门被开动,他才尽快的去她房间拿衣服。
不过打开衣柜,就没有一套正儿八经的睡衣,所谓的睡衣,清一色的丝绸吊带,要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女人怎么能像她这样?不知道矜持矜持吗?
如果他一个人住也就罢了,好歹自己这么一个大男人在家,她难道就不怕?
不过陈生转念一想,她都没什么羞耻心,怕这个做什么?她可是连杀人都不怕。
他长吁一口气,索性拿了一件相对保守的套装,敲响浴室的门后背过身子,伸手将衣服递过去。
钟懿低头一看,盯着他的后脑勺问道:“你知道睡衣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这种面料我穿了怎么睡觉?”
“不过是睡觉,不需要那么讲究吧?”
陈生不解的抖了抖手,示意她赶紧接着,钟懿偏偏不接,反倒是敞开了浴室的门,一把将陈生拉了进来。
脚下地滑,又沾了水,陈生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还好眼疾手快拉住了门把手。
可这一摔,不小心打到了钟懿的鼻头,痛的她惊呼一声,立刻蹲下身子吃痛的捂住鼻子。
陈生心内一紧,连忙抓住她的手关切的去查看:“没事吧?怎么样了?”
见钟懿不撒手,看着很痛的样子,他有些无措的解释着:“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你怎么就瞎拽,我毫无准备。”
“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他语气强硬了一些,小心翼翼的要拨开钟懿的手,两人近在咫尺,浴室里氤氲的热气仿佛迷了眼睛一般,她白到发光,晶莹剔透的水珠子一颗又一颗的涔在她无暇的皮肤上,让陈生看了浑身一紧。
他轻咽口水,呼吸渐重,正要松开钟懿的手时,她忽然反手抚住他的侧脸,整个身体倾覆而上,令陈生直接坐到了湿漉漉的地上,后背抵着那又冰又凉的玻璃。
她纤细的手在他湿润的发梢,硬朗的下颌,以及滚烫的耳朵上缓缓揉搓着。
陈生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逃离,可浑身却似被吸了魂似的,连离地的力气都没有。
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心跳也怦然加快。
呼吸也突然加重,轻咬牙关。
她或许是好久好久没有接吻,也没有和男人这么亲密,恰当时候,恰当身体,心中的情绪就如滔滔不绝的洪流,滚滚而下。
她爱极了陈生这种克制又濒临爆发的矛盾,她不想给他留退路,只想生在当下,该哪样就哪样。
她感受到男人的身体绷紧又灼硬,气息交缠处,仿佛开出一朵朵的氤氲之花,直叫人迷离双眼。
陈生似乎被什么东西蛊惑一般,强有力的双手渐渐环住她,在碰到她后背的那根椎骨时,忍不住揉捻了一下,听到钟懿发出声后,他猛地将她的身子一翻。
还未反应过来,陈生那带着愤怒意图的吻便细细密密的朝她涌过来。
他相当笨拙的啃吮,像只找不到方向的小兽,钟懿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像是尝蜜一般,极尽温柔的回吻过去,带着他慢慢抚平焦躁。
两人气息交缠,就像那长在一根藤上难舍难分藤条,他的笨拙粗鲁时不时的弄疼她脆弱的皮肤,却又被他柔软又滚烫的双唇抚慰的忍不住昂起脖子,去迎合他的亲密。
钟懿的手触到他脖颈后的那粒黑色的痣,凸起的质感与指尖摩挲着,像是打开通往陈生心门的开关,令他顿时沦陷。
他箍紧她,在钟懿没反应的同时,一个横抱将她从地上抱起,牢牢的将身子抱在自己怀里,再顺势抵住钟懿的双腿,将她困制在胸膛和玻璃的中间,毫不客气的扯下她的浴巾。
陈生浑身充血,强烈的荷尔蒙已经让他失去最后的理智,身心一并陷落,只想将她据为己有。
“钟懿。”
他声音沙哑,叫她并不是想要得到她的回应,而是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眼前的女人,是钟懿。
钟懿被挤压,后背的肩胛骨摩擦着玻璃,痛又愉悦着。
陈生被激发的侵略性让他出于本能地啃噬,吮咬,几乎要将她揉入骨髓,占为己有,不再放过。
两人对峙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手机铃声。他们并不打算停下,可下一秒,一阵巨大的声响砰的一下传来。
紧接着玻璃四碎的声音接踵而至。
陈生立刻找到方才的套装给她套上,自己先出去,这个时候他看到卧室的玻璃被人砸出了一个窟窿,而始作俑者,就站在花园里阴郁的看向他们。
此时陈生和钟懿两人看起来有些狼狈。
而站在花园的男人竟然是施伯霖。
他一脸森然的看着他们两,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眼里充满了讥讽与唾弃:“我以为你钟懿能清高到哪去,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他说着就掏出手机欲想拍摄,陈生二话不说,直接穿过那个玻璃窟窿,冲到施伯霖面前夺过手机。
毫不留情的将他狠狠制服在地,连给他动弹的机会都没有。
被他紧压着的施伯霖回头阴冷的笑着:“你以为你可以驾驭那个女人吗?她处处算计,一心只为她自己想,你以为你是什么?”
陈生看到他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甚至听到施伯霖说话他都有一种想要将他撕碎的冲动。
但钟懿阻止了陈生:“放开他。”
陈生紧皱着眉头,不情不愿的看了钟懿一眼。但最后他还是松了这个手。
钟懿走到他们面前,捡起施伯霖的手机狠狠的摔进了旁边的鱼塘中:“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看着那扑通落水的手机,施伯霖忍不住笑起来。他的碎发沾着汗液凌乱的贴在额前,他正视着她,眼神有些缥缈,不过最后他什么也没说,突然转身离开了这里。
陈生不知道他有什么意图,但总觉得事情应该不会那么简单,欲追上去让他说个明白,可钟懿却挡在了他身前,示意他不必追。
“他今天来这找你肯定有目的,你就这样放他走?”
钟懿让施伯霖冷不丁地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想来他都不会甘心。钟懿前有狼背有虎的盯着,要是被造谣一番,那她肯定会受到舆论的风波。
钟懿似乎看穿了陈生的想法,忍不住轻笑道:“你在担心我?”
陈生一怔,不再说话,算是默认。
这一点倒是钟懿没有想到,但她开心啊。
“用不着担心,我向来风评一般,你难道忘了,你还陪我去过会所。”
经她这么提醒,陈生突然想起了那个时候,这会心里就跟冒了酸泡泡一般,想要问她点什么,可话到嘴边,他又无法开口。
因为他清楚,方才的亲密无间,只不过是在恰好的时间
第35章 第三十五盏灯火(二更) 你已经没有和……
钟懿看他一脸有话的样子, 耐心的等待了一会,但并没有等到她想要的结果,陈生反而一脸释然的独自走进了屋子。
钟懿感到突然, 紧跟上去:“你没什么话要和我说?”
陈生摇头, 钟懿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绕过自己身边。
随后见他往他自个房间撤, 钟懿又跟上去抓住他的手臂:“你就这样走了?”
“我……我卧室窗户都这样了你就走了?我就不怕我出点什么事?”
“不会出事的。”
“你这什么意思?所以你不打算管我了?”
钟懿被这家伙搞得莫名来火,将他推到一旁后自己进了他房间:“今晚我要睡这。”
俨然一副你不能拿我怎么着的模样。
陈生心头一哽,莫名想起两人在浴室的纠缠,一股汹涌的懊恼之意猛然冲上头顶, 他转身, 自己走到客厅里去了。
这一出好戏, 硬生生的被施伯霖搅合了,钟懿十分的不悦。
但兴致已过,人也冷静了下来。
施伯霖来找自己, 无非是想再次示弱,让自己手下留情, 毕竟现在的他, 成为了众矢之的, 如果自己不给他退路,他可能就一蹶不振,施家恐怕都要将他扫地出门。
但现在这个后果,不也是他自己作的吗?
如果当初不利用感情来欺骗,不用伪善来自作清高,她钟懿断然不会给他如此结局。
有些事情, 总归该自食其果。
——
次日,去了短短两次钟家的柳舟便没去了。因为他们都知道,此时的钟以良肯定已经查到了柳舟的身份。
自然, 向来都是他去摆布其他人的,如今却被钟懿摆了一道,自己的情人竟然化名,是钟懿安插过来的!
失算!
想到这里,钟以良勃然大怒,当即就派人去找柳舟,但这个时候,柳舟已经离开了须市不知所踪,也有可能,是被钟懿藏匿起来。
这个钟懿,竟然这么不知死活的公开叫板,看来她是不顾她陆姨的死活了。
正打算着,钟以良的助理匆忙跑来,与之说道:“钟先生,钟经理召开关于凌森项目的紧急会议,据说是他自愿请去诗海全权负责该项目。”
闻言,钟以良眉头狠蹙:“想全权负责?打的好算盘啊。钟懿去公司了没?”
见助理点头,钟以良隐忍着莫大的怒意大步前往。
但等他到钟懿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客人了。
透过那半合的百叶窗,他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此时办公室里头一共三个人,钟懿一脸淡然的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陈生,还有一个,就是施伯霖。
这时候施伯霖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的秘密一般,双眼怒瞠,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陈生。
只见他从手中的盒子里翻出了一张照片,照片是当年他带着钟懿在宛町时拍摄的,背景就在那个老人家里。
钟懿喜欢那只孔雀,所以一起拍了照片,而无意入镜的老人孙子,如今看起来竟然和陈生一模一样!
所以,她身边的这个所谓的保镖,竟是当年他们两人遇见过的那个穷小子。
施伯霖哼笑出声,满眼的讥讽,他将那张照片摔落在地,张扬的笑出声:“我就说这小子怎么那么眼熟,钟懿啊钟懿,我没想到你竟然把他留在身边。”
钟懿见他说话难听,不满的蹙眉。
“亏我还对你存有感情,虽然你断我后路,但我都可以不计较,毕竟,我是真心爱过你。可你呢?为了这么一个穷小子,为了你自己的计划,你把我给苦心算计!终究是我不敌你,但凡我对你没存那点感情,你就不可能坐上今天的位置!”
听闻这话,钟懿只觉得可笑。
本以为事情结束后两人再没关系,互不影响,但现在看来,一点路都不能留了。
钟懿看着施伯霖带来的那些关于他们回忆的东西,心中顿痛。
这是唯一一次,钟懿倾尽所有投入了爱情,甚至委身成全那段联姻。
但明明就是施伯霖利用这段感情骗取了婚姻,明明是他靠着钟家爬到了他们施家的拔尖之位,也明明是他,先背叛了婚姻。
到头来,却为他自己叫冤,口口声声说爱过,目的不就是想让钟懿给他留一条后路吗?
钟懿可以忍受他的无赖,但不能忍受他把毫无干系的陈生牵扯进来!
只见她倏地从椅子上起身,当着施伯霖的面,将那些关于他们回忆的东西撕个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随后又从抽屉里重新拿出那份离婚文件,甩到了他脸上提醒他:“我们早就没有关系,更何况,现在你已经没有和我抗争的筹码。”
“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来烦我,下个季度我就永久的和你们施家停止合作。”
闻言施伯霖大惊,忍不住低吼:“你疯了吗?停止合作的后果是什么?中晟的损失,你怎么去面对偌大一个集团?”
“中晟的决策权在我,最大股东也是我,谁也没权利反对。大不了,我不要这个公司了,我钟懿和你施家一起死。”
但真正到了那个时候,施伯霖一定会被施家彻底踢出,一辈子无法进入。可她钟懿,不过只是丢了个集团位置。
哪怕自损八百,也要杀敌三千。
这就是钟懿,一个疯子。
施伯霖浑身发着抖,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仿佛要把她撕碎了一般。
而这个时候外面的钟以良,盯上了钟懿身后的那个保镖。
施伯霖本想丢下自尊,带着以前的东西最后挽留钟懿,但还是被她无情赶出,半分颜面都不给。
处理完施伯霖,钟懿就跟一个没事人一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无意间她瞄到陈生紧攥的拳头,轻笑着伸手让他放松下来。
两人肌肤相触的那一刻,陈生猛的缩回了自己的手,一声不吭的走出了办公室。
也不知道这小男人又使什么小性子。
钟懿叹了口气,没时间去管那么多。
钟成的紧急会议召开成了拖沓会议,因为钟懿姗姗去迟,会议已经开始了一半。
不过她大概的知道了钟成的目的,所以呢进入会场之后都是非常平静的在听着,对于钟成提出的全权负责要求,她也很是果断的点了头。
钟以良阴沉了脸,但钟懿恍若没看到一般,反倒支持起钟成:“钟经理既然有这个想法的话就依照你的去做,我相信凭着钟经理的能力,肯定能有一个完美的答卷,届时中晟也一定会因此受益。”
诗海这个项目是目前中晟新起的大项目,决定了明后年中晟的发展走向,若全权交给钟成负责,很显然,他在集团内占有的支持率和口碑都会随着项目的成功而实现质的飞跃。
与此同时中间就容易产生裂变,一旦股份变动,他很有可能就会超过钟懿所持有的股份,压她一截。
但凡钟懿出一点岔子,她位置就不保。
谁也没想到她会答应的如此痛快,但事实就是这样。
众人想从她的表情里读出点什么,无奈什么都看不出。
偏生这个时候,某位高层兴许是想缓和下这个诡异的气氛,便转移话题提起钟建深的事情来。
“既然钟总如此觉得,那就让钟经理加油吧。话说,钟先生转院的事不知道钟总有没有做安排?”
钟懿挺想在这个时候给他一刀子的,这么严肃的会议提起他们的家事似乎不太妥当。
不过要细说起来,会议上的高层都很关心这个问题,摊开来讲,也不是什么家事,钟建深的清醒与否,事关太多。
想来,他是看在钟懿钟成以及钟以良都在场,寻得这个好时机提出。
这样,钟懿他们就不能打太极了。
林君河这段时间每天都在和她报备钟建深的病情,钟以良肯定是不会同意送他去医院治疗,这就等同于把他的人质硬生生的放到了自己不可掌控的地方。
但他偏偏就是喜欢在人面前装大度,一时半会的必然不会公开反对钟懿。
从钟成角度看,钟建深能送去医院,他就有更大的机会守着他,阻拦钟建深和钟懿的背后下手。
所以这个决定就落在了钟懿头上。
送去医院治疗,他真的有可能醒过来,一旦清醒有了认知能力,自己肯定是第一个被下台的。
不送,按照钟以良和自己已然决裂的关系,他势必不会让钟建深清醒,要么死,要么无意识的躺病床一辈子。
钟懿闭起双眼,深吸一口气:“父亲病情不稳,送院治疗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钟懿原本以为钟以良肯定会找上自己说教一通,毕竟这几天她一顿操作下来,他心梗都得犯。
知道自己的情人是被钟懿安排,家庭内部也因为钟懿矛盾重重,不仅如此,连公司里的事她都开始反复叫板。
甚至钟懿都已经在背后做好应对他的准备。
但事情,远远出乎她的意料。
钟以良平静如水。
见他如此反常,钟懿特意联系上柳舟,想知道是不是她那边出了岔子,可柳舟对此并不知情:“现在他已经知道我是宋冉,到处找我,我一直在等你的计划。”
等时机到了,她就会以钟以良情人的身份正式出现在杨钰真和那对子女面前,亲口揭示钟以良丑陋之面。
没有什么比知晓自己最亲近,最钦佩的人是个人渣来的痛彻心扉。
在此之前,她就是等时机。
第36章 第三十六盏灯火 他都让钟懿身心开始惦……
钟懿见柳舟表情无异, 基本不会出什么岔子。
若是连柳舟这边没出什么事,那钟以良为何能如此冷静,难不成他又想在陆姨身上下手?
柳舟同时也想到了这个, 一脸紧张的抓住钟懿的胳膊, 连忙询问:“陆姨, 你还没有陆姨的消息吗?你别忘了陆姨还在她手上,你能不能把计划提前?不然我们手上没他的把柄,你又已经惹毛了他,陆姨怎么办?!”
她之所以同意钟懿去钟家露面, 那是因为钟懿说陆姨会没事, 她会保着, 柳舟选择相信了她,但如今都还没有陆姨的踪迹,柳舟不禁开始怀疑起她:“难道……你想放弃陆姨了吗?”
“不行!”
她指甲几乎要嵌入钟懿的肉里, 双眼带着些许的狠意:“我为什么要牺牲自己帮你扳倒钟以良,不就是想要救出陆姨吗?你怎么能就此放弃她!”
钟懿皱了下眉, 甩开她:“我说要放弃了吗?你安心在这等我消息。”
“钟懿!”
柳舟在背后大声叫住她, 双手紧攥, 冷吸着气再三的叮嘱:“我不要求别的,只要陆姨能平安回来,我就满足。”
钟懿敛下神色,离开了这里。
陈生在车里等着,钟懿一上车,便和他说了一句:“等会去钟家把然然接到你妹妹那边, 这几天让她们一起学习。”
听闻这话,陈生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多问了几句:“怎么这么突然?”
“钟家那氛围, 然然如果再呆下去可就要得抑郁症了,怎么?上次不是还在埋怨我不管她吗?现在给机会了你又不去了?”
虽然钟懿是这么说,但陈生不是傻子,他能看出来钟懿是别有目的,毕竟两人已经相处过这么长的时间,钟懿想要干点什么,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你是想利用然然牵制钟二先生?”
陈生大胆预测,却不料换来钟懿清冷的眼神,似乎是在警告她的事情不需要多问。可这样的眼神对陈生根本就构不成威胁,他还是那句话:“大人的事能不牵扯孩子吗?”
钟懿颇为不耐烦的两手抱胸,随即又伸手点了下他的额头:“钟显然不过比你小四岁而已,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该知道的事情,该承受的东西避免不了,还有,钟家就是斗兽场,不要用你单纯的心来看所有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陈生抓住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心前:“这就是你处心积虑要稳住自己的原因吗?”
“你不懂。”
钟懿难得在他面前还有如此耐心,如果换做别人,早就被喷的体无完肤,甚至身上都不会有好的地方。
也就是陈生,仗着他能任性,钟懿愿意包容。
这种感觉也的确是神奇。
见他还想开口,钟懿抽回自己手指,严肃了脸:“其他的事我不想再说,明天我要然然去你妹妹那边,顺便……让你妹妹开导开导,他们年龄相仿,有你妹妹做朋友,对然然来说是好事。”
见他不吭声,钟懿哼笑着:“你该不会不想让钟显然去你妹妹那吧?若你不愿,那就把她带到我住的地方。”
陈生能想象,钟显然和钟懿呆在一起后会有多崩溃,毕竟上次钟懿对她的请求可是一点都没动摇,反而钟以良家事她还是始作俑者。
相比之下,去陈息那反倒是更安全的。
权衡下来,陈生最终还是去钟家将钟显然接到了陈息那边。
有了钟显然这个筹码,钟懿就不怕钟以良对陆姨下狠手。可能他都不会想到,钟懿狠心到会从他的儿女下手,毕竟钟显然对她的感情,就当是亲姐一样。
钟懿站在日历表面前,想挑选一个“良辰吉日”和钟以良谈判,顺道再看看给钟建深选个什么好日子转去医院进行治疗。
她转动着手中的红笔,在某个日期上画了一个醒目的圆圈,凝视着那个圈圈缓缓说道:“阿岚,这个日子还不错吧。”
“我记得,好像你是在这一天脱离你丈夫的吧?”
阿岚看着那个数字出了点神,直到钟懿的笔掉落在地后她才恍然醒悟过来。钟懿看她出神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了一声:“过去的事就是过去,无需再想起。只要我成功稳住了钟家,那你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了。”
“如果你在我身边累了,那就好好去歇息,到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人生苦短,有些愿望还是要满足自己的。”
阿岚见她颇有感慨,不由的多问一句:“那你呢?钟总愿意一直管理中晟?”
钟懿微微一笑,不作答。
而后转移了个话题,左右看了下后问道:“陈生呢?从早上我就没见到他。”
虽然她今天没去公司,但自从醒来后就没见着那人。
阿岚发现,自从陈生来了之后,钟懿有些许的变化,但具体改变了什么,她又说不上来,只是特意问了钟懿:“钟总,最近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我看情况挺好的。”
钟懿抬眉,自然而然的点头:“挺好,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什么,有个人在家里给我望风,有安全感。”
“那陈生……钟总是觉得他做的很好是吗?”
很好?岂止是很好,都让自己身心开始惦记,能不好吗?
虽她没有回答,但阿岚却已心中明了。
但她还是要提醒:“钟总现在的处境,并不适合太过信任他人。”
这话,钟懿自然是明白的,只不过有时候自己的这颗心,却不是能轻易控制的住。
或许这段时间,她的确有点过了。
而事实证明,她也确实想对了。
陈生两天两夜未见踪影,钟建深转去医院的事也开始提上日程,钟以良以商量为由,同时约见了钟成和钟懿。
而另一边的陈生,当日外出替钟懿办事,半路却被一群人围堵,虽然他身手不错,对付某些人游刃有余,但对方数量达到一定程度时,就不是他一己之力可以抗衡的。
最终的结果,就是他拼死相搏,却未能从人群中逃脱出来,被人偷袭之后眼前一黑,直接被带上了车。
后来,他是被一盆冰冷彻骨的凉水给泼醒的。
观望四周,俨然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大型集装箱,里面只有门口那里有一盏落地灯,整个空间晦暗无比,让他无端想起当年自己被赖头那群人要挟着做事的时候,经常会在这样的地方进行交易。
出了这个集装箱,外面四处是眼线。想要逃出生天,很是为难。
他的脑袋还时不时的嗡嗡作响,晕眩感一阵又一阵的,眼前的人影也逐渐的变得清明起来。
两个三大五粗的壮汉,面容可怖,看起来还挺吓人。但往往这样的货色,也就配当个纸老虎。
陈生不屑的挪开眼,那人见他眼神如此无礼,当即气的吹胡子瞪眼,抄起旁边那不锈钢盆猛地往陈生脑袋上一砸,那声音响彻空间,回音久久不散。
还伴随着壮汉的满嘴粗口,但可惜的是,陈生听不懂他说的什么方言。
他有些艰难的抬起沉重的头,眼神晦暗的凝视那两人开口道:“你们抓我来什么目的?”
“你他娘给我闭嘴!”
话音一落,他又平白无故的挨了一脚。
要不是他被困,那两所谓的壮汉,一个也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被抓来之前,陈生与那么多人博弈,早就已经精疲力尽,如今晕厥这么久再次醒来,浑身就跟车碾压过似的。
他们把他给泼醒,无非就是想确认下他这条小命还在不在,毕竟人要没了,钟二先生那边也不好交代。
而陈生却不知道是谁将他绑来这里的,看这些人面生,把自己泼醒后就没有其他的举动,所以一定不是赖头那边找自己麻烦。
不难想出,应该是和钟懿有关。
想起钟懿,自己不在他身边,她现在肯定危险重重。
这个想法还没下去,陈生就听到那两人在互相对话,方言里半掺合着普通话,仔细的辨别,大概意思他还是能懂。
听到一半,他突然眉头紧皱,脸色一白。
“那所谓的钟总得瑟不了多久了,但凡她上了钟二先生的谈判桌,可就再也下不去咯!”
“你说那时我们是不是可以分点,这个……嘿嘿。”
男人挫着两根手指头,满心欢喜,却不知身后的陈生已经猩红了双目。
与此同时,钟懿已经感到了不对劲,毕竟陈生一直没下落,和陈息那边打听,她也一无所知。
陈生绝对不会丢下他妹妹不管,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他被人带走了。
而带他走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钟以良。
正好钟以良已招呼她和钟成去商讨钟建深转院的事,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问一问。
每个人的手里都有筹码,大不了就是打成平手。
不过钟懿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她临走前交代阿岚多留意陈生的行踪,还让人在她赴局的附近随时等候,里面一有风吹草动,即可联系警方。
这哪是什么亲人会,分明就是一出鸿门宴。
不过不去赴约,钟懿又怎么知道对方是如何想的呢?
总不能明着来。
准备就绪后,她大大方方的穿戴整齐,去了钟以良所给的那个地址。
第37章 第三十七盏灯火 钟懿你醒醒!你醒来!……
这是一个相当高级的会所, 隐秘性非常好,很适合来谈事情。
钟以良还是那副儒雅又慈祥的嘴脸:“本来是想就回钟家和你姐弟商量,但最近你们也知道, 我和你们二婶关系有点紧张, 你们表弟妹也任性的很, 于是我就将你们约出来谈一谈大哥转院的事。”
三人明明各怀心思,却无一个摊开直爽的开口。
不愧都是姓钟的。
钟懿第一个给出了果断的说法:“不知二叔是想具体商量一些什么呢?之前我就有寻找过相关医生,我想最权威,也最能让大家放心的, 就是交给省院的顾教授。”
“顾教授早些年就为父亲看过病, 和老张他们也都相识, 以他的资历与交情,最合适不过。不知二叔怎么想?”
顾老的确是最好的人选,不过谁也不知道他是否有被人暗自交代, 所以各怀心思的警惕着,但明面上, 交给顾老主治是所有人都还认可的。
钟以良早年和顾老也有交情。
钟成敲着桌子, 默认并未说话, 钟以良笑着答:“想的周到,我也是这么想。那明日我就通知医院那边,提前和顾老打个招呼。”
钟懿看似放松的神情却十分专注着,那双鹰一般的利眼横扫着房间。
房间外,会所逐渐被清空,一个又一个的人纷纷离开了这里。
外人不知道里头的动静, 一切如常。
钟家三人相互博弈着,话语客气又带着关心,可一句句就跟暗里藏针一般, 需得仔细辨别联想。
说实话,在这样的氛围里,钟懿很累,可她必须去消化那些话。
看似无常的聊完钟建深转院后,钟以良突然好奇的询问她:“那个你找来的钢琴老师最近没来了,为何?你不是说这样有助于你父亲恢复吗?”
明知故问。
钟懿笑了笑:“一开始是如此想,后来然然说不喜欢她,我就没让她过来了。要是二婶手没事,我也不需要多找一事了。”
钟以良脸色微变,脸颊僵笑,转移话题:“我带了个人想给你见见,你一定会欢喜的。”
钟懿目光看向他,这个时候钟成突然起身,拍了拍衣服道:“既然没我的事,我就先撤了。”
“也好,我送送你。小懿啊,你就在这里等着你陆姨。”
此话一出,钟懿不由得收紧了双手,以为自己听错了:“陆姨?!”
钟以良与钟成走出了屋子,钟懿万万没有想到,钟以良竟然会把陆姨带来,这是真的吗?
慌神间,她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仅存的理智告诉她,钟以良不可能就这么痛快的让陆姨和自己见面。
可是,他明明这样说了。
钟懿明知道其中有诈,但还是将目光放到了门口,犹豫着下一步是否该紧跟而出时,她注意到了那扇紧闭的自动房门。
一个念头突然闯入脑海,瞬间她似从陆姨身上抽身而出,大步奔到自动门前,可那扇门却毫无反应。
钟懿紧了眼神,又伸手去按了下自动门的开关,门还是紧闭着。
她仿佛意识到什么,收紧的双手又再次用力的来回拽动,下一秒,她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起一股笑容,带着冷意,似那极川之下迅速蔓延的寒冰。
钟懿缓缓回头,看到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炭盆,密闭的空间突然安静下来,静的连她轻微的呼吸都如此清晰。
她的目光往上挪,看到了炭盆后的那道暗门,心中已了然。
什么让陆姨过来,只不过是转移她注意力的短话而已!
那短短几秒的迟疑,就让她中了钟以良的圈套。
不,这次还不一定是他一个人,极有可能,钟成也参与进来,这么两头饿狼,在她警惕的同时,悄悄联手了。
难道她要在这个封闭空间里被迫窒息吗?
她稳住心神,脚步沉重的走向座位,拿起自己的手机,果然如她所料,信号已全然屏蔽,她与外界,彻底失了联系。
她算计这么久,未想到败在了那短短的几秒,真是可笑至极。
到现在,钟懿都无法释怀方才自己的走神,与此同时,她也渐渐的感受到一股浓烈且刺鼻的气味,无形之中,已经在这个空间里蔓延开来。
她骨节苍白,周身的无力感令她浑身发软,但她知道,这个时候钟以良他们一定在某个角落里,看着被困的她是怎么倒下去的。或者,又是想看她怎么放下身段,卑微又狼狈的求饶。但这放在钟懿身上,是不可能的。
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在那两人的面前有半分的狼狈,既然已经觉得奋起抗争,她就不会轻易认输。哪怕已濒临绝境,她也无所畏惧。
她只是觉得,自己精心布的局,败在了自己的恍神之间,这并不是她所预料的结果,因此她在懊悔,在恼怒,而不是害怕,惶恐。
钟懿静坐在椅子上,目光始终盯着一个方向没有动作,仿佛一尊高贵的女佛像,浑然天成的平静感令她看起来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
但那盆碳,的的确确在燃烧着,房间里的空气,也一点点的在被消耗占据。
钟懿虽败在自己手里,但她不是傻子,就算今晚她死了,钟以良也不会这么轻松的拥有钟家,她早就备好了后手。
但可惜,她是看不到了。
还有……
钟懿眼睫颤动,无意识间,突然想起了现在还下落不明的陈生,一想到他极有可能还在钟以良的手里生死未卜,她的心突然狠狠的揪了起来!
若是当初自己没有把他强硬留在身边,那他也不会遇到这样的遭事。
只见她双手紧攥,方才的平静也逐渐消失殆尽,随着面容微动,她忍不住站起身来,加大了音量开口说道:“二叔,我知道你在看着这里,你有什么目的我也清楚的很,但我劝你考虑一下然然。”
钟显然是她最后的筹码,虽然这个几率想换自己平安微乎其微,但换陈生的平凡日子,足够了。
“我也不说什么你放不放我出来的话,你既然想要我这条命,我赔了就是,毕竟一开始就承蒙‘钟家’恩惠被收养,如今要收回去,我也没什么意见。只是,陈生不过是一个无辜的人,我都这样了,你留着他也没什么用。他和然然,你选一个。”
“贱人!”
此时监控室内的桌子被人突然掀起,钟以良凶狠又暴躁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屏幕,钟成倚靠着墙壁,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不做声响。
“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把然然当筹码,她难道忘了然然对她有多亲了吗?”
钟成的嘴角迅速划过一丝轻蔑的笑意,随即半睁眼,挺直了颀长的身子:“二叔自己抉择,我都没意见。”
说完便自顾自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来到长廊时,突然看到眼前一个男人二话不说,迎面冲着那几个看守人的脸就是狠狠一拳。
顿时那几个看守的保镖一拥而上,男人动作敏捷的与他们擦身而过,招招发狠,那双猩红的双眼就跟一头势猛攻击的野狼,哪怕他现在浑身没几处好地方,他也毫无感觉猛然向前。
在这种几乎搏命的攻势下,挡在前头的那几个保镖纷纷已经倒地失去了八/九分的战斗力,而男人的体力也到了一定的程度,看的出来,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在行动着。
钟成看清了来人,陈生。
也是有趣。
陈生撂倒了那几个人后,他来到钟成面前,声音沙哑又带着十分的警告怒斥他:“让开!”
钟成相当无所谓的给他让出一条道来,顺便,还给了他一张门卡。
陈生停顿了一下,毫不犹豫的接过那张门卡径直冲向钟懿所在的地方。
此时的钟懿还没有得到钟以良的回应,静谧的空间仿佛有个无形的声音在倒数着,她的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快,那股刺鼻的气味仿佛已经与氧气融为了一体,从她的五孔侵入体内,搅乱了她的判断神经。
连带着她的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她有些站不太稳,踉跄了几步碰到了椅子,双手下意识地扶在把手上才勉强的撑起身子。
钟懿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太妙,但她还有一丝希望,只要撑到一定时间,阿岚若发现她还没出来,不管怎样都会闯进来拉人。
现在的问题,就看自己能不能撑到了。
恍惚中,她已经彻底的站不稳脚跟,整个身子大力的坐倒在椅子上,思绪逐渐混沌之时,不知谁触发了烟雾警报,一阵刺耳的响声突起,天花板上湿淋淋的水花如浇水一般哗哗而下,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不到几秒,她的耳朵里传来了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钟懿!”
甚至还带了些回音,让她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钟懿努力的让自己睁了睁眼,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直奔自己而来。
“钟懿你醒醒!你醒来!”
陈生大声叫喊着,并且毫不犹豫的脱下他狼藉的外套,果断的盖在她身上,然后二话不说将她一把横抱而起,冲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第38章 第三十八盏灯火 乖,听我的话, 慢慢……
此时会所已经有所动静, 阿岚那边跟在陈生的后面开始行动,她见到陈生抱着昏迷不醒的钟懿走来,顿时大惊:“快!上车!”
一切都来不及做多的考虑, 阿岚深深的望了一眼那个会所, 满心担忧的紧跟而上。
其实钟懿还尚存意识, 本快适应了将死之路,如今又突然汲取了新鲜的氧气,她无法负荷也一下子没适应过来,情绪激动之时想要开口, 却不料喉中一哽, 一股窒息感突然压上, 顿时她双目睁大,胸口急剧起伏。
伴随着重重的呼吸声,她瞳孔放大, 整个身子也开始控制不住的乱抓起来。
她本能的求助,陈生一看, 立刻伸手捂住她的口鼻, 另一只手在她的胸口有节奏的安抚着, 帮她调整呼吸。
但他双目颤抖,手臂的青筋也显而易见,一脸焦急的恨不得马上就到医院看到她好起来。
“你听话,慢慢呼吸,不要急,钟懿你跟着我的节奏来!”
他极力克制自己心内那翻涌呼啸的情绪, 耐着性子去调节她的呼吸,见钟懿脆弱的就像一个将死之人,他心中的愧疚无以言语。
若是他再警惕一些, 钟懿就不可能受到这样的痛苦,若是自己再慢一点,她恐怕就要交代在那个密闭的空间里。
很显然,这就是一场精心的布局,他们层层封闭,个个把关。
他突然想起钟懿曾经提起过的,钟家,本就是一个斗兽场。
而她身居高位,却不稳,她的曾经又经历过什么是自己从未想过的。
她的病,她的狠,她的精心算计,步步为营,如履薄冰,都是踩着哪些事情上来的?
而他只是片面的判断她的好坏,明明受伤的都是她。
陈生的心钝痛,此前许许多多的画面一幕幕的重叠在眼前,某一刻,他特别特别害怕这个女人就此醒不过来了,害怕到想使出最大的力气抓住她,却因为她的脆弱只能极力克制。
“钟懿,你赶紧给我醒过来!你是那种能受委屈的人吗?他们对你那样,你不还回去吗?!”
“如果你不醒来,谁也不会帮你让他们尝到恶果,我也不会。”
“听到了吗?我不会,我只会带着我妹妹离开,彻彻底底的离开这!”
他第一次言语如此激动的在车厢内吼着,一直到医院后,阿岚招呼几个人上来,她看到陈生担心成这副模样,微微一怔,但很快她便推开了陈生,让医护人员将钟懿转移。
陈生下意识地要跟上,被阿岚挡住一阵呵斥:“你不用进去。”
他握紧双拳,绕开阿岚紧跟上去,不给阿岚任何阻拦的机会。
这个时候,另一边的钟成坐在车上独自冥想了一会,随后想起什么似的让司机驱车去了钟懿在须市名下所有的房子,最终在里白河那边的小别墅找到了钟显然的踪迹。
事实也如他所料的那样,和钟显然在一起的,是陈生那不知死活的妹妹。
他能这么快找到,自然钟以良也不会慢到哪里去。
现下见他还没来,钟成亲自按响了门铃。
钟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开门的钟显然看到门口的钟成,诧异地问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在他心中表哥非善类,无端寻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所以她赶紧挡在门前,做出拒绝的手势连连发问:“你来这里干什么?找我吗?”
钟成懒得和她废话,一手触到她的脑袋将她推至一边,大步走进了屋子。
“表哥我问你话呢!有你这么私闯民宅的吗?我们两个女孩子在家你进来不太合适吧?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话音一落,钟成已经和陈息四目相对。
陈息的眼里即刻露出警示的意味,看着她一步步的往后退,钟成果断的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就要带走。
钟显然见状,立刻抓住陈息,冲他吼道:“你干嘛你干嘛!?再不放手我叫表姐了!”
“你表姐都那样对你了,你还向着她?你爸等会就会过来带走你,记住,不要和他说我来过这,也不要和他提起这丫头是被我带走的,不然,我可不保证这丫头安不安全。”
“表哥你混蛋!你到底想干什么!”
“过不久你就会知道原因。”
钟成就这样在钟显然的眼皮底下带走了陈息,尽管陈息拼命反抗,可是她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气力和钟成去抗争。
只能用惯有的敌视和漠然去质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钟成盯着她,见陈息那双带着异域感的眼睛就跟抓挠在心的野猫似的,张牙舞爪。他不由的哼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再放你回去。”
“我不需要也不去,你现在就放我走!”
“你没有决定的权利。”
他眼下一冷,将陈息带到了自己的住宅,将她关进一间房子后就不再管顾,只叫保姆每天按时给她点吃的保住条小命。
这间房可不似之前那样,阁楼窗户,又密又小,唯一能逃走的就是那扇紧闭的大门,念在她有过前科,这扇大门她不可能再出去。
钟成站到了壁炉前,盯着一张照片浑身发冷,那是他小时候第一次和他所谓的姐姐钟懿合照。
那个时候,钟懿很疼他,钟建深对自己的打骂她都愿意替自己受着,可直到某一天,她对自己越来越抵制,对于他的靠近,越发的冷漠。
他被关在小黑屋里,再也没有人来关心过自己……
钟懿生命体征平稳了之后,又昏睡了几个小时,清晨之时,她才缓缓的睁开眼,意识也随之变得明朗起来。
她脑海中慢慢堆积起琐碎的回忆,在会所发生的事也逐渐连成了一条完整的线,愠怒之余,她侧眸忽然看到陈生正坐在落地窗边,手里还拿着她穿的那双高跟鞋,一丝不苟的在擦拭着。
清晨微蓝的冷光打在他的侧颜上,与另一边暗黑的半边脸形成对比,立体又分明的轮廓硬朗坚定,但那双眼睛,却透着温柔与小心。
钟懿心中一动,放正了脸,声音带着沙哑的说道:“一双鞋而已。”
听到她开口,陈生顿愣了一下,随即反应后立刻跑过来,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钟懿低眼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一股异样的情绪自心底流淌而出。
陈生狼藉的外套还放在旁边的沙发上,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脸上手上走近一看更是伤痕累累,没有一处是好的。
就连那完美骨相的脸都青一块红一块,脸颊处甚至还肿了起来。
钟懿没由来的愤怒,质问他:“钟以良带走了你?”
陈生并未回答她的这句话,反而回答起她的第一个问题:“衣服是阿岚姐给你换的,她还带了新的鞋,但你喜欢的那双我也擦干净了,可以穿。”
他脑海里的钟懿,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别说脏衣服或者脏鞋了。
但陈生很快又想起依照她的性子,想必是那双脏了的鞋,也不会要了吧:“你若是不想要那双鞋了,我现在帮你扔。”
“不必。”
钟懿一句话回绝。
外界对于钟懿受伤的事情隐瞒的非常彻底,集团内部也只是以为她身体不适,告假而已。
再者这件事情被钟成和钟以良两人处理的如此严密,想一时半会找出破绽指认,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个亏,她吃了,并且记在了心里。
连带着陈生那份,都刻在她的账本上。
身体情况稳定了后钟懿当天就回了住宅,在她的坚持下,陈生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不过脸上的伤,总归让钟懿看的刺眼,仿佛嗓间隐隐堵着一口气似的,难以下咽。
待她走到院子的鱼塘边时,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问了陈生一句:“昨天你一个人来救我成了这副样子,但那些人我却没有听到受刀伤的消息,我给你的匕首呢?”
确实,今天换衣服也没有见着那把匕首的身影。平日里,他总是别在腰间,或者别在外套的内兜上,最不济就放裤兜里。
不离身。
陈生脸色一怔,没想到她在这个时候会突然问起关于匕首的问题,那目光也不由自主的瞄了一眼鱼塘,想起那天他当着陈息的面将匕首毫不犹豫的丢进鱼塘之中。
沉默了数秒后他想随意找个借口转移这个话题,却不料钟懿已经顺着他方才的视线看向了鱼塘,并且走了过去。
等陈生想要拦的时候已经拦不住了。
此时的钟懿已经看到了那把躺在鱼塘底部的梅花匕首。
一时间,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但未等她说话,陈生扑通一下跳进了鱼塘,不顾被浸湿到膝盖的裤鞋,一把就将匕首从水里捞了起来,在衣服上擦拭干净后谨慎又小心的放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钟懿忍下到嗓子眼的话,眼色微沉了几分。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那双细长的杏眼中流露出的眼神变化,陈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在眼里,她一定是生气了。
第39章 第三十九盏灯火(二更) 如果我说我喜……
见她一声不吭的往屋里走, 陈生嘴笨的不知如何开口解释,紧跟在后吞吞吐吐的支吾了半天,也支吾不出一句完整的谎言。
最后他索性破罐破摔, 将当时的心境和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一并道了出来:“钟懿!”
“匕首是我丢的没错, 但也是当时冲动所致, 那天我对你有所误解,而且自己情绪也不好,一气之下才扔了它,但现在我捡回来了, 我跟你保证, 以后刀不离手, 绝对做到。”
钟懿放慢了脚步,脸色转为无所谓:“既然我已经送给你,那就是你的东西, 你要怎么处置都和我没关系。”
言语放冷,像一把隐形的刺刀扎扎实实的戳到了陈生的心底。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心里的情绪突然滚滚而来, 似是有千言万语要吐露出口, 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哪一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钟懿进了自己的屋子,他们被一扇门彻底的隔绝。
陈生懊恼的坐在沙发上,梳理自己的情绪,酝酿了下感情想要组织完整的语言去和钟懿说话,此时他的心里仿佛有无数的蚂蚁在疯狂的啃噬攀爬, 挠的他像是着了心火。
等了好一会,就在他都想放弃回自己屋的时候,钟懿的房间突然开了, 并且还叫了他一声:“陈生。”
闻言,陈生立刻坐起,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她的房门口,他以为事情会有转机,钟懿兴许不生自己气了,又或者是想到别的什么,总之她愿意和自己说话就好。
钟懿看着他脸上带着憨憨的笑意,心中有所不忍,可最终她还是直视陈生的眼睛与之开口:“从明天起,你可以不用在我身边了,两年之约提前结束,但两年的薪资还是会打到你的账户上,至于你妹妹,学习的那笔钱我也不会少。”
陈生脸色微僵,一下子没有从这话中反应过来。
钟懿紧接着又说道:“反正你在医院的时候不是也说要带着妹妹彻彻底底的离开这里吗?我成全你,走吧。”
她这些一句句的话就像是利剑一样狠狠的扎在了陈生的心头,来的突然,他下意识地反驳她:“医院的那些话只不过是我的气话,我只想让你快点醒过来而已!哪能当真?”
“还有,说好的两年,你为什么提前让我走?既然你早就想让我走,那当初又为什么强迫我留下来!?钟懿,耍人好玩吗?”
不知不觉,他红了眼眶,而且因为情绪激动,连身体都在颤抖着,就差没有将屋顶掀翻一般,平日里那个素来平静不多言的他,如今高声厉吼,心有不甘,眼眶都湿润了。
钟懿攥紧双手,看到他的那些伤口,狠下了心:“当初你有用我才留你,该给的回报我也一分不少你,现在你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了,自然不需要在我身边。离开,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那是以前。”
陈生抿紧双唇,一手拉开房门,步步逼近:“钟懿,我并不是你的狗,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既然你当初做了选择我的决定,就麻烦你履行承诺,两年之约,到期再结束。”
“你的意思是现在让你走也不走了?就跟一块牛皮糖一样黏上了?”
钟懿露出几分轻蔑之意,哪想陈生果断接话,二话不说的肯定回答:“对!我就是一块牛皮糖,当初是你死拉硬拽将我贴你身上,现在想一脚踢开,没那么容易!况且,也是你先勾/引我的。”
听到勾/引那两个字,钟懿太阳穴狠狠的突突了两下,脸色也变得铁青,语气中暗含警告之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不是有钱又有权吗?我如果不走,你是准备动我还是动我妹?”
钟懿全然没有想到陈生会拒绝的如此彻底,而且还句句逼迫的反驳她的意思,甚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让她无可奈何。
但钟懿本就不喜欢被人这样咄咄逼问,更何况还是陈生。
原本匀速而流的血液在他的搅合下如洪流一般奔腾,她双眼漆黑一片,神情凝重:“我多的是办法让你滚。”
面色黑沉的陈生听到这句话,心房的光芒尽灭般,脸也像是被数九的寒风狠狠的掌掴着:“所以,你现在让我滚,只是单纯觉得我对你不忠,你在我身上无利可图了是吗?”
钟懿牙根微动,心开始绞痛。
她的无声似默认。
下一秒便听到陈生声藏讥诮,整张面孔似冰湖般的寂冷:“我以为,你会对我有点感觉,甚至,我还在想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如果我被你喜欢上了,我要不要做回应?但我出生低微,一无所有,难以回应也不敢回应。到头来,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他的措辞让钟懿心潮翻涌,陈生鼻头发红,声音也几近哽咽:“钟懿,如果我说我喜欢你,想一直在你身边,哪怕没有名分,就像以前那样,也不可以吗?”
他胸膛起伏,需要一直不断的吸着空气,因为只有这样好像才能缓解几分泫然脱眶的痛意。
钟懿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恳求之意,可一想到他已经成为了自己的软肋,所有的美好都会被砸的粉碎,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心软,只能定定的看着他,佯装轻描淡写:“喜欢?那就更要走了。”
陈生恍惚起来,整个身子仿佛一缕随时可散的青烟,眼神带着些许的茫然和无尽的失落,钟懿见不得他这个样子,她怕自己忍不住要去牵拉他,狠着心砰的一下关掉了房门。
一夜未眠。
但次日陈生已经离开了屋子,刚好阿岚按照她的安排今日过来接她,本还想着叮嘱陈生要多花点心思随时观察钟懿的身体情况,可一早就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她看到钟懿走出房间,下眼睑青灰一片,神色黯淡无光,以为是身体不舒服,连忙询问了一句:“钟总,你没事吧?这陈生怎么还没起来?”
“他走了,我让他走的。”
阿岚一顿,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钟懿的心思,随即也肯定的与之说道:“钟总,你早该这样做,毕竟你现在还未稳,如果一再让钟以良抓着小辫子走,钟家迟早会落到他手上。他的手都伸到钟经理那边了,我们还需要等时机吗?”
“等?我还等什么!我巴不得今天就让他尝到好果子吃!”
原本她想着慢慢来,剥丝抽茧般一点点的摧毁钟以良的一切。是他沉不住气,用陆姨来要挟就算了,还瞄上了陈生,想让自己彻底的成为他的傀儡不成?
隐忍那么一年多已经够了!
“今晚把柳舟带过来,我现在外出一趟。”
如今陈生不在身边,阿岚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所以安排了好几个保镖跟在她的车后已保安全。
钟懿直接去了林君河的住所。
林君河见她过来,有些诧异,刚要发问,钟懿便朝他伸出了手:“钟建深床上的录音笔拿来了吗?”
林君河猜到她是为此事而来,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把那个东西给她。
因为当初他冒着莫大的风险去放那个东西,知道钟懿是想用来做什么,但远远早于她计划的时间。
所以林君河多问了一句:“你打算提前揭示他?”
钟懿见他没给,伸在半空中的手又收了回来,双手抱胸,一脸深意的盯着他道:“你是怕杨钰真受到打击想不开吗?”
“当初她孤注一掷与之结婚的男人,她要是知道这个对她不好的男人背叛她,狠心要拿掉他自己的孩子不止,还一心想要弄死他的亲大哥,甚至戳我软肋要挟我替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你觉得她会怎样?”
“够了。”林君河打断她的话,“你不说会给我时间帮她缓冲吗?这才多久?让她一下子接受那么多事你就没有考虑过她和她儿女的感受吗?”
“我为什么要考虑?我难道做每件事情之前我还要考虑所有人的立场吗?!”
“林君河,你就是仗着自己年少时的那场暧昧无疾而终,但凡换个人,你难道还要替她考虑那么多?”
钟懿拧眉,再不顾及其他:“你要不要安慰她是你的事,我从始至终,就没有改变过我的计划。”
她立在那里,高傲的下巴微微抬起,那双凌厉的眸子如鹰一般:“把东西给我。还是说,你想让你喜欢的杨钰真再像一个傻子似的被钟以良蒙在鼓里吗?”
林君河沉默下来,让钟懿进了屋。
待她从林君河那边回来时,阿岚一脸沉重的来到了屋里:“钟总,出了点事。”
钟懿眉头一动,只见阿岚继续开口:“柳舟反悔了,不想出面。”
话音一落,屋外的柳舟突然泪眼滂沱的跪在了钟懿的面前,她不似往常的模样,一脸狼狈的恳求着:“钟懿,我肚里的孩子不仅是钟以良的,更是我的,我不想和他分开。如果我这次出面,这个孩子必然留不得,我求你,放我离开。”
“我知道!我知道当初是我主动找上你要寻得陆姨,我也知道明明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计划,可是我真的办不到牺牲我的孩子。”
“你不就是不想打掉孩子吗?我可以帮你。”
柳舟颤抖着摇头,连连开口:“那也是有风险的,你知道杨钰真虽然没什么脾气,但她身后的杨家要是知道我有了孩子,肯定会想方设法让我流掉,我……”
钟懿此时已经看出来了,孩子的问题可能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恐怕是她根本就不想让钟以良受到伤害。
想到这,钟懿忽然掐住了柳舟的脖颈,双眼愠怒,一字一句的警告她:“你别忘了陆姨将你养大成人,钟以良又是怎么对待陆姨的!你现在跟我说和他产生感情,不忍下手,下一秒是不是还想去通风报信让他早日对我的计划有所应对?”
第40章 第四十盏灯火(二更合一) 这张白纸,……
“不……我不会那样!”对于钟懿的发问, 柳舟如起誓一般表决了自己的内心。
“阿岚,既然她不想自己去,那就绑着去。”
钟懿示意了一眼, 阿岚手脚麻利的让人将柳舟连抓带绑的带了出去。
与此同时, 离开钟懿身边已经有大半天的陈生去接了陈息, 恰好当时陈息刚被钟成送回住处,她看到一脸颓然的陈生时,关心不已的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陈生二话不说,让她收拾东西跟自己离开。
陈息还想多问, 但她看到陈生那副模样, 以及自己着实不想和钟成再打照面了, 所以她干脆利落的将自己的行李简单的收拾起来,跟随着陈生一起离开了这里。
两人临时找了个快捷酒店落脚,因为很快就要到高考的时候, 陈息准备搏一搏,所以这段时间都没有松懈过学习。
到了酒店后就被陈生赶着读书, 而他自己, 一声不吭的不知去了哪里。
陈息有些担心。
而陈生心中积郁, 头一次发泄似的来到一家露天的小酒馆,一喝就是好几个小时。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她专横,自私,阴晴不定,是出于权谋层里被环绕算计的危险者, 她身体脑子指不定还有什么毛病,她的圈子和自己的也八竿子都打不上。
更何况,她还比自己大了那么多岁, 自己大好年华,凭什么就要吊死在这一个女人身上?
既然让他走,如了自己的愿,为什么还要那么愠怒?
他想不通!所以极度不畅快。
都说酒可以麻痹自己,他就想麻痹一下全身,等明日清醒过后,他就不再留恋半分。
可他却高估了自己,意识迷糊之时,他身体不受控制的去了钟懿的住所。
此时的钟懿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一手扶着眉心,思绪纷杂。
没过多久,她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顺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她见到站在院门外面的陈生,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
“钟懿!钟懿你给我出来!”
“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钟懿!你听到没有?”
钟懿眉头微动,但并没有挪动的迹象,只是静静的看着楼下那个横冲直撞的身影,心脏隐隐作痛。
说实话,她是没想过陈生会说出喜欢自己那样的话来,现在回想起来,他现在这个样子,始终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是她亲手让陈生成为了自己软肋,被钟以良所利用。
如果她现在还不尽快放手,恐怕陈生就是第二个陆姨。
自然,钟懿绝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但眼下的这个男人,却无时无刻的搅动着她的内心,看着他在下面发疯似的喊着钟懿,她的心仿佛漏了好几个缺口般,变得逐渐破碎起来。
陈生意识迷蒙,受酒精影响,所有的情绪都被无形的放大。
他此刻非常的想念钟懿,想见见她,想问问她,可是他已经来到了钟懿的家,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钟懿没有半点回应。
在那股愠怒之火的驱使下,他忍无可忍,冲向了大门,输入熟悉的密码,踉跄着身子走了进去。
“钟懿,钟懿你最好和我说清楚,不然我不会走的!”
他嘴里反反复复的说着这些话,脚步时而沉重,时而急促,又时而蹒跚,好不容易来到了楼上钟懿的房间,他却在门口像一滩水似的瘫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
他捶了几下门板,低吼着:“早知如此,你又为何硬是将我留下?”
言语中的埋怨之意听的钟懿很是不悦,她要是未卜先知,能提前知道那么多事,那她现在也不至于处心积虑的去算计钟家的每一个人。
还不是她也预测不到事情的发展吗?
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一样,没有谁能够早知道,当然,这世上也没有所谓的后悔药。
隔着一扇门,钟懿还是忍住了打开门的冲动,逐渐的从门口退离,却未想到,陈生拧门而进,在看到她的那瞬间,他整个身子径直而上。
钟懿还未来得及反应,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陈生一把扛起扔到了床上。
“陈生!”
她怒吼,可陈生却置若罔闻,双腿一跨便将她牢牢的制服于身下。
他身上的酒香随着一股冷空气径直扑到了钟懿的脸上,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钟懿的心赫然开始加快跳动。
她尝试性的挣扎一番,可此时的陈生却用了大力困制她,压根就没有给她动弹的机会。
陈生将头埋于她的脖颈,声音在她的耳畔处一遍遍的质问:“我不要走,你也不能让我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不求你能喜欢我,但至少让我这两年做个可以呆在你身边的正常人不行吗?”
如果他就此离开,他肯定心有不甘,积郁难消。
钟懿心软,收起了手中的气力,任由陈生压在身上一遍遍的复述着他的内心,他就像发泄一般一股脑的将那些不甘和愠怒如数吐露,到最后,鼻尖紧贴着她的唇角,低哑又霸道的开口:“所以,我是不会走的。你大概不知道,我比你更偏执。”
话音一落,他如惩罚一般重重含住了钟懿的双唇,双手也骤然收紧她的腰身,将她整个身子都往自己方向拉,离开了床榻。
随着沉重的呼吸声,他越亲越重,从唇角掠过时,似发泄般狠咬了一口,钟懿痛的嘤咛出声,环在他肩膀上的手毫不客气的狠狠掐了他一下。
陈生似乎受到鼓舞一般,气息全乱,吻如雨点般细细密密的轰然而下,任凭钟懿如何挣扎扭动,他都能轻而易举的将她拽回身下,被迫去迎合这本能般的亲密。
她以为陈生一直是个含蓄,不谙世事的小男人,即使当时自己有意与他发生点什么,他都能遵循他自己底线,忍住那些汹涌的情绪,定如坐钟似的。
当时钟懿还觉得于心不忍,不想破坏了这么一张纯净的白纸。
可她不知道,这张白纸,迟早是要有所用途,染上尘灰。
到底是在宛酊的滤镜让她小看了陈生,其实现在细想,陈生自幼入伍,特种兵出身后又被那些下三流的毒赖头要挟做事,在那种圈子里打磨滚爬的人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她以为陈生会是一头忠诚又老实的小狗,却不料,他骨子里却是头难以驯服的野狼。
如今她触碰到他的底线,估计钟懿此刻也是难以脱身。
发现自己再无后退的可能时,钟懿认命地放弃了抵抗,随着内心的激荡开始慢慢的回应他。
陈生如野兽,疯长的占有欲无限的上升着。
身心一并充盈时,钟懿紧抓紧他的臂膀,指甲深深的嵌入他的皮肉之中,眼角也逐渐的渗出一滴泪,沁入鬓角。
某一刻,她也是在与自己妥协并宽解,就让他们在这一点点的时间里做一回真正的自己,等明日天亮,再回现实……
她意识迷蒙之际,隐约听到有人问她:“你喜欢我吗?”
她困顿加重,含糊而出:“喜欢。”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走?”
她知道问这问题的是陈生,可钟懿却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里,她找不到焦点,模糊又无奈的回应:“我不想有第二个陆姨。”
——
那晚过后,陈生便离开了这。
钟懿醒来时他已经没了踪影,好像昨晚的事情如梦一般,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她翻个身,看到旁侧的枕头有被睡过的痕迹,以及这张被滚的乱遭到不像话的床,她知道,昨晚他们什么都发生了。
或许是一夜温存后陈生想通了点什么,离开了也没有再找过自己。
钟懿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伤风悲秋,怀念过去,收拾好自己后她就给阿岚发了一条信息,交代好某些细枝末节。
而另一边,林君河去了钟家,并且未经过他人同意,直接推开了杨钰真的房门。
杨钰真微微一怔,害怕钟家的人看到他们两个闲言碎语,连忙拉他进来关上房门,询问着:“你来我房间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你和管家说就可以了。”
林君河微微沉眼:“我找你有事也要和管家说吗?”
杨钰真感觉到他是真来找自己有事的,顿愣了几秒后客气的招呼他坐到椅子上。
林君河并不是那么讲究的人,看着杨钰真十年如一日的脸,他很快便陷入了汹涌的回忆里,想到钟懿要提前计划,杨钰真很有可能要受到牵连后,他忍无可忍,开门见山的质问她:“你的手指是不是拜你丈夫所赐?”
杨钰真没想到林君河会提起这事,一下子她有些难堪,下意识地收起自己的手来,冷言道:“和你无关。”
“和我无关?”
“你当真以为这么些年过去我都释怀了吗?”
林君河逼近她,当着她的面一点点的将两人过往剥丝抽茧:“你敢说当时你就没有对我动过心?你只不过是碍于自己身份,不敢逾矩罢了!但明明就是你对我先动了手。”
杨钰真仿佛被人揭开了心底深处难以启齿的秘密,眼神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她以为,睡过去的林君河什么都不知道。
当初教他钢琴时,杨钰真偷偷的吻了他,因为克制不了心中对他的悸动,只能趁着无人之时,他也不知之际,做下这种难堪事情。
“钟以良本就对你不好,你为什么还舍不得离婚?你又不是没了他就过不下去?”
“现在这么多年了,我没想到你还可以与他过到现在,你就不为你自己想想吗?”
“君河,我和钟以良相敬如宾,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说他对我不好。”
杨钰真反驳他,引来林君河的嗤笑:“对你好还把你手指给伤了?他难道不知道手指对你意味着什么吗?”
“那只是意外!”
“意外?那他在外面有女人,也只是意外吗?这事你不是也知道吗?”
“而且,你丈夫的人品你了解吗?他真正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
“林君河!如果你今天是来找我说这些的,大可不必。”
这些杨钰真何尝不知道,林君河气就气在,她即使知道了还要自欺欺人:“钟二先生远比你想象的要坏。杨老师,我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也可以独当一面了。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来找我。因为……我始终还惦记着你。”
杨钰真震惊地看向他,显然没有想到之前还对自己视若空气般的他心里还会有自己。
可是她怎能不顾世俗的眼光?
“林君河,你现在都多大了,你还没看清眼前的事实吗?我是个有家室有孩子的人,况且我也不是什么小女生了。”
“我并不在乎,杨钰真,就算钟以良是个好父亲,但他也不是好丈夫,更何况,他也根本就不是什么好父亲。现在很多事情我没办法告诉你,可我只想让你明白,该断则断。”
林君河差点就没忍住一口气将钟以良这些年做的恶果都告诉她,但他不能如此冲动,反正杨钰真迟早都会知道,今日自己前来,只不过是想给她提前打个预防针,告诉她,还有自己作后盾,她不是什么都没有。
万不得已,不能做傻事。
林君河拉住杨钰真的手,多年的情绪顷刻爆发,原本他以为那些感情都只是活在记忆里的过去时了,自己也没有抱过什么期望,可当他近距离的触碰到杨钰真时,才知道自己这么些年,对那段感情的意难平。
杨钰真片刻沉默后挣扎着要甩脱林君河的手,而这个时候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钟显培上去对着林君河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随后跟着钟显然崩溃的大哭:“妈妈,你们在做什么!他是谁?为什么会来我们这!”
杨钰真大惊,全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对儿女所撞见,见钟显培往死里下手捶打林君河,她立刻上前拉开了他:“培培!不要打了,你听妈解释,不是你和然然想的那个样子。”
钟显培打红了脸,根本劝慰不动,他被杨钰真强行拉开后还不往冲着林君河大吼:“你这畜生,破坏人家家庭不得好死,我警告你,要是让我再见你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君河你走!”
杨钰真厉声道,林君河看到这满地的糟心,没办法只能先撤一步,但他刚出门,就看到停在钟家宅院门口的车,而车里面,就坐着钟懿。
钟懿似乎已经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招呼他上来。
林君河心起怒意,一上车便指认她:“钟显培他们是你带进来了?”
钟懿歪头一笑:“我只不过让他们去看看她母亲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钟家是他们自己家,他们要去不去的,还不是他们自己作决定。”
“所以你也利用了我!”
林君河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钟懿之所以告诉自己计划提前,就是算准了他会去劝杨钰真,让钟以良那对儿女亲眼见到自己母亲和别的男人有过暧昧,能想到,接下来他们要是知道他们的父亲比母亲做的更甚,那钟以良一家该是如何的鸡飞狗跳。
钟懿递给他一张纸巾,轻描淡写的帮他纠正用词:“这不算利用,只是合理的借用罢了。如果硬要说起利用,我们一开始不就是利用关系吗?”
钟以良当初为了打压他,陷害了林家父母导致他父母双双丢了工作,家庭陷入困顿,他也因此错失了自己最佳的学习机会。不仅如此,林君河心心念念的人,还是他钟以良并不珍惜的妻子。
“可是你应该告诉我,也……不应该这么直白的让他们孩子知道,毕竟那两兄妹是无辜的。”
“谁不无辜?他们在钟以良这种父亲的掌控下,只会慢慢的变的可怖。”
他们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总不能被瞒一辈子。
林君河知道自己多说无用,便也不再说话。
钟家那边,算是彻底的乱了套了。
钟显培兄妹两简直被刷新三观一般,看杨钰真的眼神都变了,钟显然更是想不通,连连逼问:“妈,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你为什么要对不起爸爸?”
杨钰真面对孩子,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才是好的。
这对钟显然兄妹来说是个前所未有的打击,一直以来,他们都觉得自己的家庭非常和谐,虽然不常看到父母秀恩爱,可是这么多年两人相敬如宾,连架都很少吵,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钟显然更是无法接受,积压着心里的那些愠怒和痛楚想要去找这里唯一可以倾诉的人,可当她来到陈息的住处时,却被告知陈息已经和她哥哥离开了须市,具体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钟显然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跌跌撞撞的找到钟懿的房子里,刚进门,就开始抱着她哭起来:“姐,陈息被她哥带到哪里去了?”
钟懿明知道她哭的这么凶是为什么,但在她面前,还是表现出怜爱之情,轻声细语的询问她:“怎么回事?”
钟懿肩膀一抽一抽的,眼睛也已经哭肿了,本来好不容易平下来的情绪由于再见到钟懿,又再一次汹涌起来!
可是自己母亲的那件事,她又不敢说,怕说出来对自己家人不好,只得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抱着钟懿跟个小孩子似的放声大哭。
钟懿很有耐心的拍打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你现在也不小了,不管什么事情都应该有自己承受的能力,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着你大伯父去公司做事了。”
“然然,终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对错,每个人都是因自己而活,你明白吗?”
饶是她怎么说,钟显然已经听不进去了。
此时的钟懿充当着一个合格长姐的身份,心里也在谋划着下一步就是该带着柳舟和杨钰真摊牌。
不过钟以良知道了家里的事,第一时间来到了钟懿家讨人。
兴许是害怕她又跟个疯子一样不顾血缘,对钟显然下狠手要挟自己,钟以良这次也顾不上什么面不面具的,上门就撕破脸皮般,指着钟懿开门见山:“这些日子你做的什么好事自己心里有数,你现在还不收手,就怪我对你的陆姨不客气。”
“爸爸?”
钟显然在沙发上看着这暴怒的钟以良有些微怔,她还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如此生气。
钟以良没想到钟懿故意挡住了然然,顷刻间他变了脸色,对钟显然柔声道:“然然,我和你姐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跟司机回家,你妈妈很担心你。”
“担心?我并不想见她!”
钟显然现在的气还没消,转过身子就进了一楼的客房关上了门。
钟以良再次阴狠了眼神。钟懿却是铁了心要反抗,一字一句的与他开口:“二叔,我们的合作关系早就被你磨灭了,从你违背我们的承诺开始,我就不想遵循你所谓的规矩。”
“该见陆姨的日子你不让我见,也不给我半点消息,我哪知道陆姨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的。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乏了,索性我就什么都不要了。我倒要看看,你是能把我从钟家主人的位置上拽下来还是能让我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你给我小声点!我们之间的恩怨与然然无关,好歹她从小也和你亲,把你当亲姐,你怎么下得了狠手三番两次的利用她?”
“你现在跟我说我狠心?你就不狠心吗?我如果不利用然然,怎么来对付你?你不就是利用了陆姨让我成为你抗衡钟成的棋子吗?我就这么明着跟你说吧,我宁愿把钟家拱手让给钟成,我也不会让你碰它一分一毫。”
“钟懿!我看你是冥顽不灵。”
“你倒是双标的很,做了坏人的同时还要当个好父亲和好丈夫,我偏不如你的意。噢对了,你的那个小孩子,我可为你保住了,如果然然他们知道你在外面给他们造了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他们会不会很高兴?”
钟以良眸色一沉,像只暴怒的狮子般狠狠的拽上了钟懿的手腕,要将她拖出屋子再说。
可偏偏这话已经被钟显然听到了,只见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拉开房门,看着眼前的父亲和表姐,两颊僵紧:“姐,你刚刚说什么?”
钟懿心中一动,钟以良不再给三人对峙的机会,高声呼唤司机进来:“把然然带回去!”
钟显然仿佛一个失了魂的傀儡,双目失神的被司机带出了屋子。
第41章 第四十一盏灯火(一更) 你们猜猜,这……
眼看着钟以良不想再对她客气, 钟懿提高了音量:“你的情人和孩子都在我手上,我现在就不介意让他们两个和我陪葬,顺便……我再拉着二婶一起。你就一个陆姨, 而我手里, 握着你一家人的命。”
“贱人!钟家待你不薄, 你竟然用尽心机这么陷害我?就算当初我控制你,那也是因为钟家的产业始终是我钟家的,你和钟成不过是钟建深收养的两个毫无干系的外人,钟妍都比你们有资格, 凭什么你们要拥有这个钟家?”
“凭什么?”
钟懿忍不住哼笑出声:“就凭我被钟建深压榨那么多年, 人生都赔进去了, 钟家倒贴给我都不够补偿的!而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对中晟有做出贡献吗?除了你身上流了些钟家的血,其他的你有资格和我谈吗?”
“我自小就被钟建深逼迫学习,如今中晟的业绩册上都少不了我的功绩, 要不是你,我早就坐稳了这个位置, 二叔, 人可以贪心, 但不可过于贪心。”
钟懿慢慢的推开他的手,见钟以良那满脸愠怒但又碍于钟懿手中的那些人,不得不憋屈隐忍的样子,钟懿控制不住的微笑起来。
她一点点的和钟以良拉开距离,一字一句的与之说道:“二叔,你真的以为我是那么好控制的吗?”
“钟建深发病时你利用陆姨来控制我, 明面上假造钟建深的意思,利用你钟家二先生的身份在股东会上举荐我坐上钟家主人位置,你想利用我来抗衡钟成, 殊不知,我也想用你来抗衡他啊。”
“你还有脸说?你就不怕我把你陆姨怎么样吗?你违背……”
“我们都一样啊,况且我刚刚不是还跟你提过,你只有陆姨,而我手里,有你所有孩子和老婆。”
钟懿的这遭举动着实杀的钟以良措手不及,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身边的女人是钟懿故意安排来的,兜兜转转隐忍这么久下了这盘棋,目的就是反绊自己。
好,真好。
“好侄女,真好啊。”
钟以良拍起了双手,眼色阴狠:“你以为,我不知道大哥手里还有一封意向书吗?他一直以来都是把钟成当作继承人培养,而你,什么都不是。只要我把这封意向书摊在集团里,你下马分分钟的事。”
钟懿双手抱胸嗤笑着:“那封所谓的意向书,你恐怕都找不到在哪吧?”
她就这样看着钟以良浑身戾气的离开了这。
次日一大早,钟懿带着柳舟来到了钟家,为了就是赶在钟以良找到那封意向书之前将事情摊牌。
如今的钟家一团遭乱,管家们零零碎碎的知道了些什么,但谁也不敢乱嚼舌根,而钟家兄妹和杨钰真气氛僵硬,尤其是杨钰真的处境更是尴尬不已。
钟显然听到钟懿来钟家后,以为是来替自己处理家事的,求救一般去门口迎接。但未想到,看到了她讨厌的那个女人。
柳舟脸色煞白,眼神躲闪,若不是钟懿强制带她过来,她早就藏起来不再涉及这里的事。在她心中,自己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姐,你又带她来做什么?”
话音一落,钟以良从楼上走下,他没想到钟懿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将柳舟带了进来。当初柳舟化名张沫在自己身边呆着,自那次现身之后被钟懿藏匿起来一直寻不到踪迹。
所以这次两人见面,情绪复杂,柳舟更是一脸的无辜又委屈。
可她又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状况,很是焦灼的站在一旁,自我挣扎着。
“有什么事情来我房里谈。”
钟以良给钟懿放出了话,里头的暗示钟懿并不是听不出来,只是,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摊牌,上房间里说,那就没意思了。
只见她微微一笑,看了看钟显然两兄妹,然后视线又落到缓缓而来的杨钰真身上。
这个时候,钟显然突然想起了昨晚在钟懿家听到的那些话,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简单,还有她肚子……难不成……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她立刻冲到柳舟面前欲将她赶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出去!”
她不想让家人知道这个女人存在,更不想让自己母亲和哥哥知道这个女人还怀着父亲的孩子。她自己都无法接受,更别说家人了。
“然然。”
“钟显然你在做什么?!”
周围的人见她无故做出此举,纷纷开口。
钟懿看到钟显然眼眶里飚出的眼泪,闪过一丝快速的心疼,吞了一口水后让人看住了四周。
随即她一步步的走近钟以良,微笑着说着:“二叔,你把陆姨给我带回来,我就当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这是她最后的退步。
但钟以良一掌拍在桌面上,头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勃然大怒,就连钟显培都震惊到了。
“钟懿!你做事要有分寸!虽然你不是我大哥的亲生孩子,但我们都一直把你当钟家亲人看待,你我之间的恩怨你我解决就行,何必拉扯你婶婶还有孩子们下水?”
这话犹如在钟懿的心尖上狠狠剖了一刀,当亲人?当亲人就是这个样子吗?
他为了自己眼前的利益,不惜剥夺属于她钟懿仅有的亲情,现在尝到恶果了,反而要将这个锅推到她的身上,可真是好笑啊!
所以说,何必同情?何必怜悯?何必给他退路?
每个人都必须要面对自己的处境,靠着别人怜悯能成什么事?
当机立断,钟懿毫不犹豫的指责而出:“你作为培培和然然的父亲,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作为婶婶的丈夫,也没有做到丈夫的尽忠。柳舟怀了你的孩子,你得知后不仅要对其赶尽杀绝,还想在他人面前维持着你虚伪的一面。你利用陆姨控制我,将我推上钟总位置打压钟成,还百般阻拦他人对钟建深的治疗,你想他一辈子不醒来,你想一辈子控制整个钟家满足你的贪欲!”
她怒火出声,字字如针,当即刺的杨钰真他们愣在原地,如锥心之痛,轰然而来。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滚出去!”
钟以良下了狠令,对其也不再客气。
钟懿当着他孩子的面,逼问杨钰真:“二婶,别人都以为你和二叔相敬如宾,他对你百般礼让,但你过的是什么生活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为了培培和然然,你还会和他继续过下去吗?他剥夺你的手指之时,你的心该如何痛苦?”
“可惜,培培和然然还一直以为他们的父亲是个儒雅,谦逊,令人钦佩的好爸爸。”
“够了!”
钟显培一下子接受不过来,像只发疯的小野兽,通红着脸大肆叫喊。杨钰真如同掉入一个冰窖,浑身冰凉,血色也在慢慢的失去。
“培培,你表姐在胡言乱语,你们冷静一下!你们表姐精神有点毛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说的话怎么能全信?”
“对,没错。我是精神有点毛病,那都是拜你和我父亲所赐,虽然不能全信我说的话,但在证据面前,相不相信那就是他们的事。”
钟懿长长吐气,一点点的将这些时间积聚的愠怒之意慢慢倒出,看着他们痛苦,不敢置信,恍若被千刀万剐般,她的心里才畅快一些。
此时的杨钰真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好像一副被抽离了灵魂的驱壳,慢慢的转身,踉跄而行,想尽快的脱离这里,尽快的远离这个“陌生”的男人。
钟显培和钟显然更别提了,濒临崩溃的绝望,一个哭到不能自已,另一个恨意满满,眼眶血红。
这堆烂摊子,也够他收拾了。
钟懿离开钟家的时候,柳舟也无力的瘫倒在车座上,绝望的看向钟懿:“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你做了那么多,还是找不到陆姨,更何况,钟以良绝对不会再放过陆姨。”
她何曾不知这个道理,一切她都有准备着。
“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不还在我手上吗?他不至于不管你们。”
柳舟呵笑:“我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玩弄的情人而已,早在之前他就要我打掉孩子,怎么可能因为我们而不敢对陆姨下手,你太高看我了。”
“亏你和钟以良相处这么久,你还不了解他吗?”
钟懿起初还不知道,但慢慢的,她发现,钟以良对他自己的人,有着骨子里的占有感和保护欲。所以,她敢赌。
但是,她精心运行着这一切,漏算了一件最关键的事。
钟以良之所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让陆姨来见她,那是有原因的。
钟懿调查了很久,在回去的路上终于有了陆姨的一些踪迹。
阿岚带着结果来到她的车上,她翻看着平板,眉头越皱越紧:“陆姨怎么在越南?”
阿岚回道:“这是仅有的一点痕迹,按照时间推算,钟以良应该还没有把她带回国。至少现在是有目的地可以寻找了。”
“虽说如此,但我惹恼了他,二叔肯定不会让我这么轻易找到,但他也不至于对陆姨下狠手,我们需加快脚步,找到……”
她的话还没说完,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钟懿和阿岚两人双双猛然前倾。抬头那瞬间,钟懿看到了拦住车的陈生。
她的双手一紧,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阿岚也不解:“陈生?他不是走了吗?”
钟懿放下平板,交代了一句:“你在车上等我,别下来。”
说完便打开车门直接走到了陈生的面前。
第42章 第四十二盏灯火(二更) 你真的想让我……
她对上陈生的视线, 耐人寻味的眼神盯的陈生后背有些发热。
他站定身子,收敛情绪后朝她开口:“我想最后问一次,你真的想让我走吗?一点余地都没有?”
他的嗓音因为长久不语而显得干哑, 但在这夜色中, 却意外的好听。
钟懿隐约猜到这话语的背后应该不止这点情绪, 她的笑意在嘴角微微凝固,顿了两秒后,钟懿给出肯定的回答:“没错。”
陈生的心小小的刺痛了下,不过很快就好了, 毕竟昨晚他已经知道了钟懿一定要自己离开的原因。
他不怪她。
但他还是想争取下, 不惜刺激她:“哪怕我去了你敌对的人那, 你也不留我?”
钟懿眉心微皱,抬起下巴深深的看了陈生一眼,觉得陈生这小孩子气未免也太幼稚, 忍不住笑出了声:“如果你要以这个为条件让我留你,那你也太小瞧我了。”
“陈生, 从我这离开后你要做什么, 去哪里那都是你的自由, 如果你认为你这样做能改变些什么,大可以试一试。”
“你不会后悔?”
面对他的挑衅,钟懿头一次觉得自己仿佛被他看不起了。
心里的胜负欲一下子冲上头顶,看着这高自己大半个头的男人,钟懿把手伸到了他的肩膀之上,由衷地给了他一条建议:“不管你要做什么, 都不要和我对着干。毕竟我不是什么好人,同睡过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一切,明白吗?”
陈生回以淡笑, 眼神温柔。
钟懿此时说的什么话并不重要,他看到的是她秀气的眉毛,白皙的肌肤,还有他曾经辗转过的双唇。
钟懿被他盯的耳根莫名发烫,看到他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自己的狠话中后,莫名来气,一把推开他给出警告:“言尽于此,让开。”
陈生目送着她的那辆车消失在暗夜里,他被钟懿抚摸过的肩膀处隐隐发烫。
他不想成为拖累她的存在,但又想将她带出这污浊的世界。
陈生倒退的慢走着,脑海思绪纷飞,某个瞬间,他突然就下定了决心。
自从和陈生分别之后,那晚钟懿睡眠非常不好,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陈生紧抱着自己低语的场景,然后又突然转换到陆姨在和自己求救,一夜未眠的她在阁楼的窗户前坐了整整一晚。
后来,她收到了要对钟建深进行转院的消息,原因是省院的顾老建议尽快入院,在通知了他们后顾老便亲自去了钟家。
钟懿自然是尽快赶往,转移钟建深不是小事,而是她得时刻盯着,被自己逼到山头的钟以良极有可能会在此刻选择冲动下手。
可偏偏这时候公司出了点事,和信长那边的项目出了问题,由于信长是施家的,她和施伯霖的恩怨波及不少,所以这次必须由她出面才行,不然公司里有些人就容易信口雌黄的造谣生事。
权衡之下,她让阿岚去给自己盯着。
从钟家到省院路程不长,但钟建深身份特殊,转院的事也不知道被谁透露了出去,外面有不少的人都在等着报道这事,所以要隐秘转入。
有顾老在,钟懿也放心一些。
在所有人都盯着的转移过程中,并没有出什么岔子,钟建深相当顺利的进了医院特护病房,不过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平息的时候,当晚就出了意外。
这里有好几个人值班照看,除了亲近的家属和主治医生外,其他的人都无法进入的。
晚上有两个穿着白大褂,身戴口罩的医生出现在长廊,给值班人看了他们的身份信息后被允许进入,那是顾老医疗团队专有的通行证。
两人刚迈入玻璃房里,其中一个转身便打晕了值班人员,下一秒飞速毁掉了第一个监控。
然后以同样的方式接二连三的冲破了三道关卡,直接将钟建深的病床拖离特护层。
来交班的医护人员发现了晕倒的同事,惊吓不已,紧急通知了医院。
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钟懿就接到了这个消息。
她立刻从床上坐起,眼神冰冷的用最快的速度穿戴好衣服赶往医院。
等她到的时候钟家一行人也纷纷赶来,他们各怀心思,质疑的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钟总,钟经理,方才被打晕的几名医护已经醒过来录了口供,根据他们描述,他们都是提供了顾教授那方的通行证才进入,并且也因为这个他们放松了警惕。”
顾老参与钟建深治疗的团队人仅三个而已,如今他们也纷纷到场,表示自己通行证都随身携带并无关系,并且还向警方提供了不在场的证据。
特护层所有的监控都被毁坏,只有第一台上传了短短四秒的一个视频。
视频上只看到两个男人穿着白大褂的样子,由于角度问题,连脸部都没有拍到,就两个背影,谁也分不清人是谁。
钟成大动肝火,当场给医院撂了狠话,而钟以良一家则是焦急如焚,钟懿自然也表现出焦灼与不安。
钟以良吗?还是钟成?
饶是她大意了,没有在医院这层多设防。如今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只能等待警方的调查进展。
消息对外封锁,钟家几个人之间也不便在此撕破脸皮,都是各有心思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明面上的步骤。周身散发着寒意的钟懿在车里反复的看那段四秒的视频,不断的慢放,放大,来来回回的看。
某一刻,她的耳边忽然就响起了之前陈生离开后跟自己告别的话,而视频上的某个身影,一点点的和他的身影重叠。
钟懿忽然想起什么,两指将视频中静止的画面赫然放大,大到都已经产生了马赛克后,她半眯起眼睛,看到其中一人的脖颈上有一粒黑色的痣。
她脸色一僵,感到不可思议的猛然靠向了椅背,随即冷哼一声,颅内似滚水一般嗡鸣起来。所以说,这小子当真要不知死活的和自己对干了?
好家伙,这才放他出去多久,就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还是说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报复她赶他走?
越想,钟懿就越生气。
心内狂风骤雨般,横扫而过,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只见她猛地将平板扔到一旁,与阿岚说道:“帮我找到陈生,一定要找到他。”
阿岚一怔,联想到刚刚她的表情,震惊的猜测:“钟总你的意思是,钟先生的失踪会和陈生有关?!”
钟懿未说话,但她很久都已经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糟糕,混乱,甚至到无计可施,因为她摸不清楚这狼崽子到底想做什么?
原本她可以相当镇定的等调查结果,然后配合警方去搜寻下落,可一旦知道掳走钟建深的是陈生,她一时间就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窗外冷风扑来,钟懿的心思也越发沉重。
与此同时,陈生在一栋别墅里,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经睁开眼睛,但什么都无法自理的男人,掠过几分怜悯。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和钟建深打交道了,他看过钟建深曾经的照片,也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过钟建深的丰功伟绩,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还被家里的人用来当做筹码一般。
陈生的双手撑在床沿,很是不解的询问:“你们钟家,到底有着什么秘密?一个两个的都跟精神病似的。”
包括他喜欢的那个人,也像个精神病。
他自嘲的轻笑,走出房门的时候大厅里已经站了一个男人,他回头,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你这么做就不怕钟懿把你给做了?”
“我要是怕,就不会来找你了。”
“好,那就按照计划进行,等警方那边查出迹象后,你出面指认就好,后面的交给我。还有……我这人很讲究信任,既然当初答应你自然不会反悔把你给捞出来。”
对此,陈生并不怕,他只想用最便捷的方式帮钟懿。
如果自己这次不出面,那钟以良很有可能就会在转移钟建深的同时反咬钟懿一口,既然钟以良都决定动手,那他就自己冒这个险,和钟成做了这笔交易。
毕竟钟成现在的目的和钟懿是一样的。
他们将计就计,顺着钟以良的计划走就能轻而易举的把他扳倒。
虽然他不确定这个计划能百分之百的行通,但他只想为钟懿做点事情。
——
警方那边的调查逐渐有了进展,而钟懿这边一直没有陈生的消息,次日一早,她准备去公司的时候钟以良一脸愠怒的找到了她的住所。
陈生走后,阿岚就叫了几个保镖来钟懿这边守着,但钟懿不让他们靠的太近,所以他们只是在院外候着。
有那几个人,钟懿并不畏惧什么,尤其是见到钟以良后。
如今钟以良那边烂摊子一堆,他的那些事情也被杨家知道了,杨钰真现在是顾及着孩子没有回去,但杨家的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一定是在处处为难。
立志当个好父亲的他想来也在焦头烂额的想办法和孩子解释。
但这一切,不过是他咎由自取。
第43章 第四十三盏灯火(三更合一) 二小姐她……
看到钟懿, 钟以良开门见山低吼道:“你把大哥带到哪里去了?钟懿我警告你!他的病情可不能就咋这么拖着,要不及时治疗,万一出了点事那就是犯罪, 到时别说什么手写信意向书, 就算是他信上写着你的名字, 你也没办法再踏入钟家。”
闻言,钟懿冷笑了起来:“贼喊捉贼?倒是我要问你,你把我父亲带去了什么地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这个时候动手。”
他知道钟懿不想钟建深有事,这次钟懿直接惹毛了她, 钟建深也没有什么作用, 一了百了用此来威胁钟懿给自己寻条后路, 钟以良这点想法她看的明明白白。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亲大哥!我再不济也不会拿人命来开玩笑。钟懿,二叔奉劝你,做人还是要有点底线, 你怎么对我也就罢了,但我大哥养育你这么久, 让你衣食无忧, 做他的掌上明珠, 到头来你就这么对他?!”
“衣食无忧?掌上明珠?”
“二叔,那是因为你没看到他怎么对我的,怎么把我关禁闭的,怎么让我喝血,怎么在我面前虐待生命的。但纵使这样,我也未曾对他下过狠手。”
“我们两个, 半斤八两,谁也不是好人。你有时间在我这贼喊捉贼,不如去想想你自己的下一步路吧。”
“你……看来你现在已经是什么都不畏惧了是吗?就连你的陆姨, 你也放弃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你的陆姨,早在你坠海前她就已经淹死在越南。”
“你说什么?”
她眉头忽皱,抬眼盯着钟以良。
头顶似乎有重物狠狠砸到她的心上,瞬间破碎:“你跟我说实话。”
“你坠海后你的陆姨从我这跑了,心急着要回国,偷渡时掉入运河溺死,与我……”
钟懿只觉得自己的情绪忽然变得尖锐,钟以良后面说的话她也听不到耳朵里去,她有些恍惚,甚至眼前已经浮现出陆姨着急回国的身影,以及她那冷冰冰的身体。
一瞬间的事,她面色惨淡,方向感尽失。
看着她的反应,钟以良怒生快感,不禁雪上加霜,欲想前几日自己被迫受的憋屈如数还给他这位侄女。
“我好心的将她尸体认回,给她火葬安了个灵位,你要是想去祭拜她,我就把地址告诉你。”
钟懿的头皮涌出阵阵的麻意,她的呼吸也越来越沉重,她的眼神,仿佛带着无数把利刃,能轻而易举的扎到钟以良的心头。
她有些站不住脚,像是站在滂沱的瀑布下那般窒息不已,听到钟以良讽刺的言语,她的理智逐渐在消失,最终忍无可忍冲上前去一巴掌狠狠的掴在钟以良的脸上。
狠厉的眼神突然爬上笑容,如同一个失了智的疯子,笑声可怖:“那我还得感谢你!”
猩红的双眼布满红血丝,无故挨了一掌后钟以良勃然大怒,欲动手之际,身后突然冲出一个人影,将他牢牢的扼制住!
钟以良奋力挣扎,可下一秒,钟懿抄起花园里的某个盆栽,直接砸到了钟以良的头部,令他瞬间晕眩,失去意识。
而此刻扼住他的不是别人,就是陈生。
他震惊之余,见钟懿冲到自己跟前,准确的摸出那把梅花匕首。
“钟懿!”
陈生连忙推开钟以良,让她扑了个空,下一秒便紧紧捉住了她的手腕,呵斥着:“钟懿你清醒一点!”
那把匕首应声落地,屋外的保镖听到动静纷纷赶了过来,但他们看到是陈生后,松懈了几分。陈生与他们打过交道,都是自己人,把倒在地上的钟以良交给他们处理后,陈生扶着蹲在地上的钟懿慢慢站起身来。
方才他也听到了钟以良所说的话,他知道陆姨对钟懿来说有多重要,越是这样,他的心也就越疼。
“钟懿。”
陈生的言语变得柔和,试图想让她看一看自己,可此时的钟懿眼底没有任何焦距,好似一个失了魂的傀儡,就连陈生的话也一句不应,甩开他的手自顾自的往屋里走着,陷入到自己的思绪中。
直到陈生再次跟上,钟懿眼前突然有了焦点,她嘴角上扬,但眼底却是狠意:“滚。”
不带半点留恋,一下子好像将两人的距离拉到了很远,远到像极了两人刚开始见面时,她冷冰冰的让陈生从自己的车里滚下去。
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进屋砰的一下就把门给紧闭了。
随后便听到屋里传来巨大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接二连三的摔在了地上,噼里啪啦一顿乱砸。
陈生提高音量,拍着门板:“钟懿你开门!”
但里面置若罔闻,那些响声也越来越远,后来,他甚至能听到响声到了楼上。
他担心不已,焦灼的在四周走动着。
他原本只是想过来暗中看一看她,毕竟自己偷偷转移了钟建深,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个态度,却未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知晓陆姨出事。
左右都没法子后他只能沿着窗台还有别墅外墙,攀爬到楼上。
虽然危险,但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幸运的是,阁楼的窗户还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
陈生的双手稍稍使力,整个身子就翻到了屋里,刚拉开窗帘,就看到钟懿瘫倒在地,满手的血。
他吓的连连跑过去,看到她手臂上不知道从哪刮的伤痕,二话不说翻箱倒柜的找到可用的东西,将其简单的包扎。
沉默许久的钟懿终究在他要扶她起身的时候,崩溃大哭。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钟懿,她的眼泪就像是极重的石子,一个又一个的捶打在他的心头。他有种满腔保护她的冲劲,却无处使的无力感。
“钟懿……”
他哑声将她抱紧,任由她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胸膛。
钟懿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情绪都不再受自己控制,甚至她都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在做什么,她只是本能的感到伤心,仿佛五脏六腑都是裂开了一般。
她从记事开始,就没有父母的概念,当时只觉得福利院的小阿姨对自己很好,被钟建深领回家的那天,她还相当不舍得的哭了一天一夜,那种被迫分离,难以割舍的痛楚和难过就这样深深的烙在了她的记忆里。
后来,钟建深对自己的严厉慢慢的转化为暴力,不仅剥离了她身边所有的关爱与情谊,甚至还将她当作情绪的发泄机,变态的心理折磨她。
暴力只是常态,更多的是精神的摧毁,无时无刻都在耳边告诉她,她只是一介废物,是他花钱买回来的乐子,虽然可以让她姓钟,但她带不走钟家任何的东西。
只有陆姨,会在钟建深看不到的间隙给予她半分关爱,那点关心和慰问成了她黑暗年少时唯一的光亮,也成了她前进的精神依托。
她告诉自己,只有变强,才能摆脱这一切。
她不但要主宰自己的人生,还要打破钟建深建立的帝国,她要钟建深亲眼看着偌大一个钟家,最终还是会落到她这个一介废物的手里。
等完成这些后,她就会让陆姨一家都过上好日子,要风得风,要雨有雨。
可这才进行到哪,陆姨怎么说没就没了?
这不亚于摧毁了她最后一道防线,让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有。
钟懿痛哭着,断断续续的失声让陈生替她感到十分窒息,但没过多久,她就失去了意识。
“钟懿,钟懿你醒醒!”
陈生大惊失色。
而钟懿就连自己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也不得而知,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头上了。
阿岚日夜守在身边,看到她清醒过后激动不已,连忙上前询问:“钟总你感觉怎么样了?我去叫医生。”
“等等。”
钟懿声音沙哑,出声的刹那她差点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从自己喉咙发出的声音。
“我怎么回事?”
自然,这一下子她也没想起来陆姨的事,满脑子还是钟建深被人掳走。
阿岚看了她一会,犹豫一下,才和她说道:“钟先生已经找到了,警方那边的调查有了结果,当日掳走钟先生的是陈生还有另外一个人,他们指认了钟以良。”
闻言,钟懿的双眉紧紧的蹙在一起,苍白的唇色令她看起来很是虚弱:“所以陈生被逮了?他自己就这么交代了?”
“钟总,这也是他咎由自取!你好心让他走,他却与钟以良合伙,背地与你作对,亏你当初还对他那么好,简直就是狼心狗肺不是什么好东西!”
提起这个阿岚的火气不打一处来,当时她就觉得陈生这人并不能长久放在身边,现在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测。
见钟懿没开口,阿岚提道:“如今这事已经传到了集团,股东会那边闹了不小的风波,这下钟以良算是狠栽跟头,她妻子家族那头也不会放过他。我们……”
“陈生在哪?”
她打断阿岚的话,径直问道。
阿岚不明所以,沉默间她见钟懿一把掀开了被子,从病床上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被拘留的陈生坐在椅子上,一道玻璃之外,他的对面坐着钟成。
陈生直白的与他提出要求:“几个月也不行,最多一周,我就要从这里出去。”
本来两人商定的是中间可能会有几个月的刑拘留守,只要陈生和另一个人一口咬定是钟以良作为,钟成后台操作一番,他基本就无翻身的可能。
不过他也有当天掳走钟建深的计划,钟成和陈生,不过是将计就计,顺便反踩他一下而已。
但现在要将这几月的刑拘缩短成一周,有点难办。
陈生看他不语,阴沉了眼色,靠近了窗口半分:“不可以?”
眼睛里还带着几分威胁的意思。钟成忍不住嗤笑起来,修长的手指敲在桌面上:“可以。”
随即他便站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提前,但我也不介意什么。只是你主子那边就难搞了。”
另一边刚从病房冲到门口的钟懿忽然停住了双脚,这个时候她猛然想起自己晕厥的原因,想起陆姨被死亡的事。
顿时她的心骤然疼起来,右手死死的抓住了门框。
阿岚跟上去,还未开口,又听到钟懿发问:“钟以良又在哪?我现在必须马上见到他!我要陆姨的确切消息!”
阿岚也知道陆姨的事,并且在钟懿晕厥过后有去追踪调查,结果与钟以良所说的一致,但这件事情她还没想好怎么和钟懿说,因为她明白陆姨对钟懿的重要性。
见她沉默,钟懿提高了音量:“我让你去安排你没听到吗?我要立刻马上见到钟以良!”
“钟总,钟以良也被警方带走了,至于陆姨的事……是真的,请节哀。”
“节哀?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跟我来说节哀?就凭钟以良那几句话我就相信吗?”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处处皆是锐利。
阿岚记着医生的话,她要保持情绪平稳,不能再激动。
所以上前苦口婆心的劝慰:“该做的调查和后续处置我都有安排下去,钟总,你现在身体不好,股东大会马上召开在即,你要打起精神去收尾。”
“会议将决定钟以良是否下台,只要抓住这个机会,我们就胜利了一半!”
“胜利?”
“陆姨都不在了,我要这钟家有什么用?钟建深他死不死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钟懿怒吼着,仿佛要将心底的情绪一并发泄而出。
但她没办法这么轻易的放过钟以良!要不是他带走陆姨,陆姨也不会出事。归根结底,都是他种下的果。
有了这股信念,钟懿硬生生的将自己从崩溃的边缘给拉回来,并且强撑起情绪,用非同常人般的意志去做最后的收尾。
她给中晟集团的各位高层连夜发了邮件,带着她用整整一晚上整理的资料,次日一早,便直奔公司会议层。
钟以良的事情此时已在集团内部散播开来,他们看到来势汹汹的钟懿,各个心生畏惧,不敢多言一语,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惹的人不快,无端给自己带来麻烦。
推开会议室大门的瞬间,钟懿已不做他想,开门见山的表述今日的主题,并且也毫不给钟以良面子。
她将那叠文件径直甩在案桌上,冷言:“各位邮箱已经收到了这份资料,警方那边也会将案件结果回传,今日会议的目的,想必不用我再多赘述。”
——
会议进行了很久,从正午的太阳高升,到窗台下日暮之景,看着那些人一个个的走出会议室,钟懿的身体仿佛被一点点的抽空了什么东西,空空荡荡,虚无缥缈,甚至力气也跟着被抽走了。
她一个人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她才用双手撑着桌子慢慢起身。
钟以良尝到了恶果,但她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甚至心底还怨恨至极,久久无法释怀。
去见钟以良的路上,钟懿的脚步十分沉重,那消瘦的身子骨仿佛被风一吹就能倒似的,每一步脚印都走的极为艰难。
她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透过面前的那张玻璃,她看着两名工作人员架着被手铐禁锢的钟以良在自己对面坐了下来。
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像极了曾经他叫着自己名字的模样:“小懿啊。”
第一次见钟以良的时候,钟懿以为他和自己的养父钟建深一样,是个对人冷漠,令人感到可憎的魔头,为此,年纪尚轻的钟懿对他抱着一丝警惕。
后来钟以良时不时的会像一个正常的长辈一样关心自己,而且还有好几次在钟建深对自己施暴的时候阻止了那一切的发生。
就在钟懿想要把钟以良当作自己的亲二叔时,她发现了钟以良另外的一面。
他善于伪装自己,明明就野心勃勃,但却表现的云淡风轻;明明毫无实力,却佯装不以为意;他只是想不费吹灰之力从钟建深的手上拿过中晟,却不曾想到已长大成人的钟懿和钟成一个个都不好对付。
为此,他处心积虑,找到了钟懿的软肋,并以此来要挟自己成为他的棋子去与钟成抗衡。
但他狠,狠不过这钟家姐弟。
一早被钟懿算计入瓮,最后还被钟成一招反制。
想到这些,钟以良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讥诮又讽刺的表情,他看着不言一语的钟懿,提醒她:“我的好侄女啊,现在就剩你一个人去对付你弟弟,你觉得你能行吗?”
“你贴身的保镖如今都在给他办事,表面找我合作要将你给办了,暗地却让你那保镖反咬我一口,你弟弟比你还白眼狼,你没了我,中晟可不保。”
钟懿眼神藏冰,慢慢的靠近他,嘴角哼笑:“这就不需你操心了。毕竟你现在要操心的事有太多,你别忘了你还有三个孩子还在,你的情人,老婆,又该如何自处呢?”
“二叔,把陆姨的地址给我。”
钟懿压下心底那些翻滚的情绪,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钟以良探究的目光游离在她的脸上,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习惯性地提出条件来:“我把你那陆姨的地址告诉你,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
“培培和然然只是局外人,至少他们叫你一声表姐这么多年,你让他们和钰真回娘家安稳过日子。”
“正经的老婆孩子就是不一样,那你的情人和那个还在肚子里的私生子呢?不管了?”
她阴阳怪气的反问,惹的钟以良愠怒交加:“她接近我本就目的不纯!该怎么做你不是早就给她找好了路吗?”
“算了,那我就答应你,所以你现在肯把陆姨的地址告诉我了?”
钟懿很是爽快的应承而下,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会,终是钟以良妥协下来,将陆姨的地址告诉了她。
但她在离开之前,脸色忽变,高高在上的挺直腰身低眼看他,嘴角冷笑:“钟以良,我一早就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你真的觉得我会答应你的条件吗?”
她双手撑到了台面上,那张脸近距离的靠近玻璃的传话口,眼神凌厉,讽刺至极:“我不但不会答应你的条件,我还会让你那对子女清清楚楚的知道你曾经做了什么事,我会让他们一生都活在痛楚和难以释怀里,这是你种的果。”
“钟懿!钟懿你给我回来!”钟以良脸色大变,像只发怒的狮子。
钟懿轻笑着,无视背后的大声呼叫,果断干脆的转身走出了这里。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阿岚的车早已在外等着,见她过来,阿岚告诉了她一个消息:“钟总,二小姐回国了。”
这厢对峙的同时,另一边的钟成让陈生去机场帮忙接一个人,一开始陈生是拒绝的:“我只答应和你合作一次,并不是你的下属。”
刚从里头出来的陈生坐在钟成的车上,对此,他并没有任何畏惧的情绪,毕竟从始至终他就没有怕过什么。
钟家这一窝子的黄鼠狼,倒也没必要与他太客气。
钟成一笑:“我要你去接的那个人,是钟懿最为看重的亲妹妹,我这一时半会的走不开,钟懿还在医院没有醒,你确定不帮我们这个忙去接一下吗?”
陈生微动眉眼。
他知道钟建深不止他们两个孩子,还有一个小千金一直在国外生活。
犹豫间,钟成打开了车门,反手从后面拿了一本书递给他:“一个小时后,你带着这本书,到出站口接应就行。”
顺带还将车钥匙放到他座位上。
去机场的路上,广播里还放着最新的一条新闻消息,里面是在八卦钟家出变故,但具体什么变故又没有直说,只是人们饭后的谈资而已。
陈生想起钟懿绝望的模样,心中钝痛,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不知什么时候他就把钟懿这个人放在了心上。
按理来说,她并不像什么好人,可一点点的接触后,陈生觉得她做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人的感情,真是来的莫名其妙。要是换做之前,他老早就带着陈息远离这个地方,他宁愿躲着老赖头生活,也不想涉入这么复杂的圈子。
可此时,他想把钟懿捞起来。
虽然有些天方夜谭。
他在出站口站了没多久,一个女人便拖着行李箱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他身边,脸上带着礼貌的浅笑,白皙的肌肤在斜下来的光线下通体发亮。
“你好。”
闻言陈生立刻收回视线,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女人。
柔顺的直发长长的散在脑后,眉眼温柔,文文静静的。
他将钟成给的那本书递到了女人面前,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钟先生安排来接你的。”
钟妍轻嗯一声,提脚往出口走去。
陈生见状,绅士地帮她拎过行李,然后带着她往钟家的方向赶。
不过半路上钟妍让他改了行车方向:“先去省院吧,我先见一见爸爸。”
陈生一愣,想了一下后还是果断的调转车头,往省院的方向去。
另一边的钟懿让阿岚安排了明日的航班,她要尽快的赶往陆姨那边,把她接回家,让她落叶归根。
毕竟在异乡落脚,肯定不是陆姨所希望的。
安排了陆姨的事后,她又让人通知了钟成还有杨钰真一家,表示钟妍回国,大家理应聚在一起吃个饭。
此时的杨钰真和那对子女哪有什么心情吃饭,在如此阴影的笼罩下,钟显培和钟显然都不敢置信自己的父亲竟然做出那样的事,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可他们在钟家闹了那么久,哪怕是当着自己母亲的面句句质问,都没有任何反转的余地,钟以良还是被判了刑,并且他也被中晟卸任。
在此情况下,备受打击的钟显然情绪几近崩溃,有好几次都要冲出钟家。
钟懿早就料到她会有所举动,安排了人在钟家附近守着,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溜出去,不然,以她的性格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被娇养大的小千金,内心一时是承受不了什么东西的。
虽说时间不一定能治愈一切,至少能让她逐渐冷静下来,面对这些既定的事实。
当钟懿来到钟家的时候,钟显然就跟不认识她一般,感到陌生的盯着门口的这个女人。
钟懿张了张口,唤了她一句:“然然。”
钟显然突然尖叫出声:“你不要叫我!”紧接着情绪逐渐的不受控制,“你不是我认识的表姐,要不是你,我的家也不会成为这个样子。”
她的责怪,埋怨钟懿都能理解,并且对于这些她也不做否认。
既然她已经和自己划清了界限,钟懿也没有理由一定要让她理解并认同自己。
而是任由她的想法去,她只是作为现在的一家之主,将今天的事情告诉她:“等会你钟妍姐姐会回来,叫你妈妈和哥哥出来一起吃个饭。如果不想吃也行,我让人给你们送过去。”
看她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平静,钟显然愠怒至极,心碎的怒瞪她一眼便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钟懿找到了杨钰真,看她一个人在沙发上安静的坐着,遂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杨钰真察觉她的到来,语气冷然,也带着寒心的绝望。
她深吸一口气,凝视着钟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知道你是来要我手上钟家的股份,这些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途,但……你想从我这里拿走,我有条件。”
又是条件,钟懿不免轻笑起来:“二婶就不怕我到时反悔和你的交易?”
“我是怕,但现在的你也没必要反悔,因为这对你来说只是很简单的事情,也不会阻碍你什么。”
“那二婶你说。”
“我要带走培培和然然,你们钟家以后再也不要来打扰我们。”
钟懿故作思考,随后答应。
“确实不难。”
临走前,杨钰真还说了一句话:“你让林君河也不要来找我,我知道他是想和你一起报复钟以良,才故意接近的我。以前的事,我也早就忘了。”
虽然她说的对,但林君河的感情,钟懿倒没有资格去评判是故意还是真心。
不过这些,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带上门,回到了钟家主宅。
钟成已经到了,并且还关心起钟懿的身体:“我听说你进医院了,没事吧?”
钟懿哼笑,摇了摇头:“无碍,这几天还是要辛苦你我,把钟家打理好才是。上次你负责的那个项目进度怎么样了?”
这种平和的客气已经有段时间没出现了,钟懿知道钟成暗自联系了钟以良,上次自己差点在会所被弄死,他也参与进来。
想到那茬,钟懿眼神骤冷,对他也不再有客气的态度,而是冷言相向:“父亲一个人在医院好好接受顾老的治疗便好,你也少去打扰他。”
钟成偏眼,回应:“此前发生这么大变故,如果我不看紧点,万一再出现那样的事怎么办?”
钟懿正要回应时,钟妍已经来到了钟家。
她从陈生的车上下来,还打算邀请他进去坐坐,自然是被陈生拒绝了。
钟妍也不强求,冲他微微一笑,礼貌的道谢:“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谢谢你今天能来接我。”
陈生不以为然,轻点了下头便将车开走了,不过他只是把车开到了远处,人并没有马上离开。
钟妍进来的时候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僵冷,她脸上的微笑也在踏入钟家之时慢慢的消失,能看出来她在医院狠狠的哭过一场,如今的她眼眶通红,脸色也尤为的沉重。
看到钟成和钟懿,她有些勉强的扯出一丝笑意:“哥,姐。”
钟懿打量了她一眼,招呼她过来坐。
钟妍很早的时候就被送出了国,所以和钟成还有钟懿两人都不是特别的亲近,也不知那时候是钟建深有意为之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作为钟建深唯一的亲生女,钟妍一直被他保护的很好,这也是钟懿所无法接受的。
养女就能如此对待,亲女就处处维护吗?
但她知道钟建深所做的事情,不关钟妍的事,所以对她还是很客气。
“你一路上也累了,之前是有去过医院是吗?”
“姐,爸爸怎么会这样?上次我问的时候不是情况还稳定吗?怎么现在就一定要在医院接受治疗了?很严重吗?”
钟妍满脸的关切,并且露出几分不安感,目光来回的在钟成和钟懿的身上游离,一副迫不及待要听到事情真相的样子:“而且我回国时听说爸爸被劫持,是……二叔做的吗?”
“小妍,这已经不重要了,你不要多想,回国这段时间,就好好陪陪爸爸,休息休息。”
“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无视?爸爸情况这么不好,你们都没有一个人和我说,这次我自己回来并不是来消磨时间的,我要陪在爸爸身边,一直等他好起来为止。”
“那你学业呢?”
“学业在这个时候很重要吗?大不了我可以休停,之后在过去读也是一样的。”
“姐,你不会不想让我在这多呆吧?”
钟懿见她如此,由着她去了:“既然你自己考虑清楚了,那就这么做。凡事你自己安排即可。”
饭桌上杨钰真他们一家始终是没有出现,而他们三个因为钟妍的到来,算是可以和平吃上一顿饭,其实细细想起来,他们三人在一起吃饭的次数少之又少,一根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钟妍才二十岁出头,性格温顺文静,钟懿倒是觉着她一直在国外呆着也不错,至少不用卷入国内钟家的纷争,看着她,她还是有点羡慕又有点怜悯。
中途钟成提起一个话题来:“我听说明日你要外出几天,公司那边的事你都做好安排了?”
钟懿点头,钟妍听闻后很少好奇的问她:“你明天要去哪里啊?公事出差吗?”
钟成嘴角快速的掠过一丝冷笑,钟懿本就不想提及这事,不知情的钟妍继续开口:“如果不是公事的话,你可以带我去吗?姐,其实我想私下和你聊一聊。”
钟懿回绝:“小妍,虽然明天不是因公出差,但是我个人重要的私事,不方便带人。”
“姐,你真的不方便带我吗?我就跟你过去,在路上和你聊一聊,其他的时间我都不会打扰你。”
钟成见状,插了一句话:“你明日去的地方也挺适合出游,小妍和你一起过去,你办事的时候她自个玩自个的,也不影响。”
钟妍暗自在桌下抓住了钟懿的手,暗示她:“是有些关于我的事情想聊。”
钟懿观察着钟妍的眼神,犹豫了一会后最终是点了头。
与此同时,钟显然站在主厅外面,看到里面那一副和谐的景象,心中刺痛,想到自己的家庭,在短短时间内就出了如此大的变故,某一瞬间,她真有种举目无亲,被人抛弃之感。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父亲,背叛亲人;一直敬重的母亲,暗地也早就心有所属;而她那哥哥,除了生闷气,责怪他人,什么都没用。
她信赖的表姐,亲手拉开她美好家庭下的龌龊外壳,连让她继续做梦的机会都不给。
她哪里能忍受那么多?
伤心欲绝的钟显然跑出了宅院,在一个没人可以看到的黑暗角落里放声的大哭。
她双手捶墙,好像只有肌肤带来的撕扯痛感才能让她的情绪缓解一些。
而这一幕,刚好被闻声过来的陈生所撞见。
第44章 第四十四盏灯火(一更) 你……在吃醋……
一开始他并没有看清地上的人是谁, 直到听出这熟悉的声音后,他才上前拉过钟显然捶墙的手。
“然然。”
钟显然一愣,看到是陈生后情绪忽然崩溃, 嗓子口也一下子因喘不过气而无法发出声音来。顿了好几秒, 她才紧紧抱住陈生, 连连发问:“陈生哥哥,你们去哪里了?小息为什么也不在……”
陈生理解钟显然现在的处境,无奈的安慰了几声,好不容易等她情绪平缓了一些后才继续开口说道:“你要多为你自己考虑, 等事情……”
“小息呢?”
钟显然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就是陈息, 出现这样的事, 她只想找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倾诉,因为她知道,陈息一定能理解自己此时的痛苦, 如果有她陪着,自己也能好受一点。
“小息在另外的地方。”
“你带我去见她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我不想在这里呆着, 我不想……你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吗?陈生哥哥, 如果一夜之间你的家庭破碎了,你会怎么办?”
这种无力感让钟显然焦灼又痛恨,复杂的情绪就像是一团麻花一样在她心里打着死结。陈生拍了拍她的肩膀,往钟家宅院看了一眼:“你如果现在走,你妈妈会担心……”
“不会,你带我去见小息, 我答应你明天我就回来。我如果现在见不到她,我可能……可能都没有办法度过今晚。这里太让我压抑了,这里的每一个人我都不想再见到。”
她紧紧抓住陈生的胳膊, 就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力道大的惊人。
陈生看出了她心底的迫切,于心不忍,遂将她带到了陈息的住所,或许,这是他唯一能帮到她的地方。
看到钟显然如此痛苦,他情不自禁地便想起钟懿,比起来,钟懿所受的可能比这还要多。这么多年,每一次的难过,都是她一个人扛过来的。
所以她习惯的用尖刺来保护自己,习惯的对人恶言相向,甚至为达到自己目的不顾他人立场。
可她有错吗?
对错不是片面之词。
如果这个环境让她迷失在对错之间,那么他就努力一点,把她带出来。
他将钟显然送到陈息那后,微信上有个待添加的好友,点开一看,那行招呼页上写着:“我是钟妍,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
他想点拒绝,但回头想到钟妍是钟懿看重的妹妹,可能她也有着和钟懿同样的命运,遂点了同意。
下一秒,那边就直接弹了语音。
陈生犹豫几秒,走到楼下后才接起来。
“陈生,你好,我是钟妍。我这么匆忙来找你,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我明天要和我姐去越南,我哥不放心我,想找个人陪我一块去,我想……你可以陪我吗?之前你不是做我姐的保镖吗?身手一定很好。”
陈生没想到她是来和自己说这事的,本能的要拒绝,但又想到了钟懿。于是问她:“你要和钟懿一块去?”
“嗯。”
所以说,钟懿明天就会出国,把陆姨带回来。
“好,明天几点见?”
电话那头的钟妍微笑着将时间发过去,然后收起手机看了一眼钟懿,用央求的语气和她说了一句:“姐,我明天可以带个朋友一起去吗?他会保护我的安全,而且你去办事的时候我一个人也不至于太无聊。”
钟懿倒也没觉得什么,由她去了。
再晚一点的时候,顾老那边发来了信件,是关于钟建深的病情,想必钟成也收到了。
顾老的意思,就是说钟建深本人有很强的求生欲,所以病情不断的在好转,尤其是转院治疗后的效果很是显著。
钟懿发笑,没了钟以良在后面干预,效果能不显著吗?
不过……要钟建深有了言语能力,钟懿这位置,肯定不保。毕竟他在自己的手写信上清清楚楚的表示钟家的继承人,是要给钟成的。
所以自己要动手吗?
这个问题,算是难住了钟懿。
夜幕沉沉,钟家没有一个人安心的睡去。
钟懿明日专机走,为了尽快能赶去陆姨那,她特意将时间定的很早。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和钟妍一起来的所谓的“朋友”,竟是陈生。
四目相对时,钟懿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和愠怒之意,钟妍连忙说了一句:“姐,我知道陈生之前是你的保镖,但是现在他不是离职了么,我带他一起没问题吧?”
“有问题,既然从我这走了,就不应该出现在我眼前。”
钟懿冷然道,钟妍为难的看了一眼陈生,随即央求了一句:“你就通融一下吧,我这么些年也没有和你求过什么,你难道和他有过节吗?”
何止是过节?
但其中的那些事情她并没有必要知道,碍于钟妍的面子,钟懿就退让了一步,顺便,她也想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不明白陈生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她能肯定的是,他是真的在和自己对着干。
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赶走他,不留他了?
她觉得可笑。
陈生并未说话,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跟钟妍的保镖一样坐在她的身后。曾几何时,他还是坐在钟懿身后的人。
钟妍见状,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邀请道:“陈生你过来坐吧,一个人坐后面怪无聊的,你和我一起看个电影啊。”
钟妍温温柔柔,既客气又礼貌,陈生的目光掠过钟懿,见她毫无反应后,本想拒绝钟妍的心转而应承下来,顺着钟妍的意思坐在了她的身边。
钟懿的余光看到了这一切,唇角掀动,拿过眼罩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冷冰冰的交代了他们一句:“别吵我。”
钟妍立刻闭上嘴,带着几分歉意的眼神看了看陈生,轻声说:“嘘,你也知道我姐就这样,我们轻一点。”
“好。”
陈生回应,目光从钟懿的身上收回。
虽然钟懿眼不见为净,但是两人时不时的对电影的讨论和轻笑就像小针叶一样刺挠在心,让她左右都不畅快。
本来她去接陆姨情绪就很不好,如今更是糟糕。
她一把扯下眼罩,在飞机平稳驾驶后去了前舱的茶水间,想吃个药让自己静心睡一觉。
正在她倒水之际,陈生推开小舱的门,走了进来。
本就不大的空间,他一进来更是拥挤。
陈生的目光瞄到她手上的药,一把夺过来塞到了自己衣兜里。钟懿不解的盯着他,伸手冷言:“给我。”
他无视这话,不动声色的将门关上,然后用背抵着门板,用身子挡住了钟懿的去路。
“你还好吗?上次送你去医院后我……”
“陈生,你这是在关心我?”
钟懿觉着可笑,索性双手抱胸的靠在旁边的柜子上问道。
陈生微微一怔,倒也不否认的点头:“对,我很担心你。”
这话让钟懿更觉得像个笑话:“你有这担心我的时间,不如多多关心下小妍。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也不知道你投靠钟成接近小妍的目的是什么,但我现在把话放这里,我不允许你和我对着干,不然就算我们同睡过一张床,我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你。”
以前陈生听到钟懿对自己说狠话,他都很无语,甚至不解,因为她总是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丝毫不顾及他人的处境和立场。
但现在这番狠话,在陈生听来却是如此悦耳,甚至嘴角都难以自制的露出温柔的笑意。
他好像听出了点别的意思:“你……在吃醋?”
钟懿一怔,恼意顿时冲上了头顶:“之前给了你一点颜色你就拿来画彩虹是吗?”
陈生挺直了背,一步步的靠近钟懿,直到她的后面没有一点路可退,他才停下脚步。
甚至大胆到一手就将钟懿的腰搂向自己,靠着她的耳边回答她:“是你给的颜色,我不拿来画个彩虹岂不是可惜了?还有,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喜欢你。你不同意我留在你身边,那我就换个方式留着。”
钟懿使出力气想要推开他,可他明显就是有备而来,根本没有给她挣脱的机会。
她目光更为凌厉:“我看你是不知死活了,你妹妹也没那么重要了?”
“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我现在把小息保护的很好,你也没办法这么轻易用她来要挟我。”
“狗崽子!”
钟懿恼意丛生,拎起手就要痛扇过去,岂料陈生提前抓住她的手,还在掌心摩擦了几分,惹的钟懿耳根尖都开始发烫,不知不觉便红了脸。
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怎么的。
她之前怎么就不知道这小子这么无耻?想当初还在自己面前当只小白兔,如今看来,野心不小,狼皮也逐渐露出来了是吗?
陈生松开她,正经了神情与她说道:“这一次我希望我能陪在你身边。如果你还是拒绝我,那我就用我自己的方式留下来,但钟懿,我并不是在和你对着干,我始终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见他和之前恍然变了个人似的,钟懿阴鸷了眉眼,嘴角讥诮:“这些难道是你站在我这边该做的事?”
“让开。”
她前进几分,陈生高出她大半个头,如今见她近在咫尺,眼眸不由自主的跟随她低敛而下,在感知到钟懿当真是怒气冲顶了,他才稍稍侧身,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第45章 第四十五盏灯火(二更) 一定要抱紧我……
一直等钟懿落座之后, 他才慢慢的走到位置上。
钟妍见状,小声的关心了他一句:“你去那么久,该不会是我姐为难了你吧?”
陈生摇头否认, 钟妍又紧接着问道:“你和我姐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对你不太好?如果你们不太方便的话等下机之后我们就和我姐分开走吧, 反正她也有私事要办。”
“不用, 我和钟总之间并没发生过什么事,你不要多想。”
钟妍恍然的点点头,视线又重新落回了正在放电影的平板上。
过了几个小时后,飞机便降落了。
比起须市, 这里天气更要炎热, 刚下飞机一股潮闷的热气扑面而来, 白亮的阳光刺的眼睛一时都睁不开。
钟懿戴上墨镜,快速的走去就近通道。钟妍磨磨唧唧的在包里找伞,翻找了好一会才跟上钟懿的脚步。
接他们的车就停在出站口外, 钟懿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钟妍,一边走一边说:“到酒店后有什么需要直接和这个人联系。”
“先上车, 一块去酒店, 后面两天我不在的时间你就自己安排。”
钟妍温和的点头, 顺势接过了那张名片。
酒店离机场有点距离,因为考虑到要方便去陆姨那边,所以钟懿特意让人安排了离陆姨比较近的一个度假山庄。
从市区开过之后车子就开始上山路了。
沿路风景十分好,青山绿水,热带丛林,这里的景象不禁让陈生想起了自己的家乡。
道路两旁的的密林里, 层层叠叠的树叶将道路遮的严实,炙热的阳光只能透过那些小缝隙一束一束的钻进来。
但车里的他们却无暇欣赏风景,此时钟妍晕车的厉害, 特别是车子一开到上山的路,几个急转弯下来,她连连反胃,捂着嘴脸色煞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慢……能再慢一点吗?”
她细长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座椅,和司机那边说道。
司机本是应钟懿的要求,用最快的速度赶去酒店,如今后座的钟妍成了这副模样,他有些为难的稍稍的放慢了速度。
钟懿见她这么难受,开口让司机彻底慢下来。
不到几秒,钟妍终是忍受不住,连连拍打着座椅开口:“停一下停一下,我真受不了了,我要吐了。”
司机踩了个急刹车,钟妍立刻推开车门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蹲在车后面的路边上连连作呕。
坐在副驾的陈生回头看了一眼,在车前的纸盒里抽了一打纸巾。
钟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下了车,然后走到钟妍面前给她递了纸巾和水。
她冷哼一声,眼色下沉了几分。
钟妍看起来非常难受,脸上都没什么血色了,憔悴又狼狈。
陈息和她一样很容易晕车,看到她这样子陈生就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叮嘱了他几声。
只见钟妍感激的勾了勾嘴角,和他说道:“谢谢,你先回车上吧,我在这里缓一会,等下再过来。”
陈生嗯了下,转身上了车。
他一进来,钟懿便闭上了眼睛,他不明所以的多看了她一眼,正打算发问的时候车子突然被什么东西猛然一撞!耳边响起巨大的轮胎摩擦声以及金属板碰撞的声音,人还未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天旋地转,和车子一起,以极快的速度滚下了坡!
“姐!”
在车后的钟妍目睹了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眼睁睁的看着停的好好的车,被一辆速度极快的货车直接冲下了坡。
她吓的双脚发软,面色惨白的在上面惊吼:“姐,救命啊!救命!”
而此时,钟懿所坐的车已经跌落到了坡下。
车子在滚坡的时候被无数的草木石子缓冲碰撞,最后撞在了一颗大树主干上,才彻底的停下来。
车身损毁很严重,司机重创失去了意识,而陈生也受了不小的伤,等他逐渐缓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子严重倾斜,他身边的车窗玻璃已经破碎,正压着主树干,那股强烈的青苔味刺激着他的鼻头。
他肩膀有被碎玻璃扎伤,但此时的他顾不上其他,立刻往车后座看了一眼。
“钟懿!钟懿你怎么样了?”
他担心不已,左右尝试性的晃动了下后大概的知晓了车子的重心在哪,得知自己这面可以爬出去后,他用尽力气,徒手掰掉玻璃片,小心翼翼地从里面艰难的爬了出来。
钟懿并没有昏迷,但她却没有力气动弹,双眉很蹙,忍着从脚上传来的巨大疼痛,极力的喘气。
这一切都来的过于突然,当她听到陈生喊自己的名字后,她很想回应,可偏偏嗓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直到后来陈生从破掉的窗户那抓住了她的手,她才抬起眼睛对上陈生的目光。
“钟懿你撑住,你什么都不要做,我一定会救你。不能睡,不能睡你听到没有!”
他双目颤抖,牢牢的抓着钟懿的手像护珍宝一样。但时间紧急,他尽快的在周围找了垫脚石过来,又徒手将破掉的窗户碎片如数清理,直到能彻底的钻进一个人后他才罢手。
“钟妍还在上面,很快我们就会得到救援。还有你不是要带你陆姨回家吗?所以无论如何钟懿你都不能睡,你抱着我,抱着我啊!”
陈生一边说一边钻进了狭窄的车厢,车顶已经扭曲变形,他撑着心里那点恐惧感颤抖着声音让钟懿抱紧自己。
可钟懿实在没有力气,抬了抬手一直未触到他的身体。
“只要我在,就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陈生果断的将她的手环在自己腰上一遍又一遍的叮嘱着:“一定要抱紧我,还有,你现在告诉我你哪里疼?”
钟懿看着他贴过来的身子,感到了他身上的温度,莫名的生出一股心安来。
连嘴角都不由自主的往上扬了几分,而且还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了他一句:“要是我撑不过,你记得帮我把陆姨带回家。”
“你闭嘴!快告诉我哪里疼!”
“陈生,我腿疼。”
腿……陈生惶恐的看了一下她的下半身,小腿那血流不止,他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衣服,帮她简单的止个血,随后见她其他部位没有多重的伤口后,处处谨慎又小心的将她一点点的抱出车厢。
他大汗淋漓,身上的伤痛早就麻木了,满眼都只有对钟懿的担心。
司机没了意识,仅凭他一个人也无法将他救出来,陈生只有给阿岚发了求救信息,然后忙不迭的去查看钟懿的伤势。
钟懿靠在一棵树上,尽管有些虚弱,但因为身上没了重量的压制,已经好了很多,脸上也逐渐的有了些血色,不似之前那样苍白。
但眼神却是冰冷,也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痛苦,仿佛已经对疼痛麻木了。
见她闭眼,陈生立刻握住了她的手,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钟懿你不能睡,等会救援人员就会赶到的。”
钟懿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他们滚落的方向,随后目光落到了陈生的脸上。
其实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不少。
“你还能走吗?”
钟懿问。
陈生点了点头,下一秒钟懿的手便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带我走,现在就离开。”
“救援人员马上就来了,而且你现在有伤,贸然走会让你更疼。”
“你如果真心想救我,现在就带我离开,而且你那所谓的救援人员肯定不会这么快来的,听我的话。”
钟懿十分笃定的与之说道,好像她对这桩事故已经有所了解。
陈生为难的看了下她的身体情况,然后也不做过多的犹豫,将她一把横抱在怀,快速的穿过那些泥泞草丛,沿着山谷的路离开了现场。
“你手机还在吧?”
钟懿问了一句,未等陈生回答,她的手便顺着他的腰际摸到了他的裤兜,将手机抽了出来。
陈生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和分寸,这件事情估计没有这么简单。
只是他们毫无头绪,死里逃生都还没过,一时半会也不知如何判定这事。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处理下双方的伤口。
陈生曾经来这边执行过一段时间的任务,所以对这里的语言还是熟悉,虽然说不上精通,但基本的沟通完全不成问题。
他们沿着山谷走了很长的时间,因为这里距离市区非常远,偌大一个自然度假村,山谷这块基本就是无人的状态。
离酒店那边还遥远的很,况且他们一路都是朝着下游走。
很快天就黑了。
钟懿对疼痛已经麻木了,伤口看着也渗人,还好陈生替她绑住止血,才避免她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画面。
她看陈生已经大汗淋漓,强烈要求放她下来休息一段路。
他们找了一棵树,陈生将她小心翼翼的靠着树放下,随后二话不说脱起了衣服。
钟懿双眉一蹙,下意识地发问:“你干什么?”
陈生看了她一眼,快速的将衣服折叠几下,放到了钟懿的背后,像靠枕一样靠在大树枝干上。
“这里不比须市,万一树上突然爬个虫子什么的,你……”
陈生的话还没说完,钟懿被吓得猛地直起身子,那件垫着的衣服也应声落地。
他一怔,见钟懿佯装无意但却明显在掩饰尴尬的神情,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他靠近钟懿,偏头盯着她的脸笑问:“天不怕地不怕的钟总竟然会怕小虫子?”
第46章 第四十六盏灯火(三更) 是你先招惹的……
钟懿给了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陈生在这一刻突然觉得眼前的钟懿是鲜活的, 与钟家那个步步为营的钟大千金根本就是两个人。而他喜欢的,是这个一直被她隐藏在心底深处的钟懿。
“钟懿,你……”
他似乎有话想说, 但犹豫了一会, 还是转了个话题:“你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钟懿呵笑, 深吸一口气,招呼他把自己扶起来:“你觉得那是意外吗?”
“我不傻,意外的概率很低,更多的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
“想搞我的人多了去了, 我钟懿命硬, 无法遂了他们的愿, 但只要我查出来了,我肯定不会放过他们。走吧,我饿了。”
“这时候你的伤才是最重要的, 饿不饿的该放在后面。”
“你管我?我说饿就饿,就算我现在腿断了, 那也是饿!”
“行行行, 那就带你找吃的, 钟总发话我也不敢不从啊,不然一言不合又要威胁我,我哪受得住?”
陈生无奈的搂住了她的腰,一把将她抱起来。
钟懿很瘦,瘦到他的手指面都能感到她背后的骨节,尤其那对蝴蝶骨, 更是鲜活。
月色之下,流水潺潺,冷淡光晕仿佛将这里和须市切割成了两个世界。
如果可以, 钟懿希望这个梦,再也不醒来。
她呼吸着带着陈生体温的空气,在他最亲近的地方汲取到了一丝温暖,让原本应该怒意盎然的她心生感激。
但她和陈生两人都不再说话,好像是无形中的一股默契,只想让彼此在这种静谧的环境感受时间的流逝。
他们后来走了没多长时间,终于来到了马路上拦住了一辆车。
但司机事多,并不打算做个好心人捎他们一程。这荒郊野岭的能遇上一辆车实属不易,但他们现在身无一物,一时半会想不到用什么让司机满意。
陈生本想试图和司机沟通车费的问题,却不料钟懿直接了断的抽出了别在他衣服内兜里的匕首,一脸凶相的抵住了司机的脖子。
司机吓的脸色大变,举起双手连忙同意送他们,甚至害怕的瑟瑟发抖。
就连陈生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抓住了钟懿的手腕:“别冲动。”
“告诉他,他如果有别的心思,不把我们安全放下来,我今天就让他走不出这个车子。”
陈生一怔,与司机说了几句话,然后他握住钟懿的手,将匕首慢慢的往后挪了挪。司机见状,立刻坐直了身子,踩下油门,将他们送往人更多的市区。
陈生微叹一口气:“动不动就抽刀子,能解决什么事?”
钟懿笑了,冷哼道:“这不就解决了吗?”
仔细想想,好像也是。
但总归是不好的,毕竟过于危险,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能动用这招,一不小心就会损人伤己,不讨好。
下车之后陈生惦记着钟懿腿上的伤,带着她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家诊所,不过这家诊所却要关门了,并不想接待陈生他们。
可下一个诊所还不知道在哪里,如果钟懿暴露的伤口还不及时治疗,感染了那就麻烦了!
所以陈生用蛮力将关门的那人推开,抱着钟懿来到诊所里面的椅子上坐下,关门的人骂骂咧咧的过来欲赶他们出去,推攘之间,陈生毫不犹豫的抽出匕首抵在了那人的脖颈处。
顿时那人便收了声,惊吓不已的举起双手,脸色惨白。
陈生阴沉了脸色,号令他必须马上治疗,不然就让他今晚走不出这个诊所!
钟懿一脸无语的盯着这有样学样的人,然后目光扫到了某个角落里的监控上,随即握住陈生的手,顺势接过匕首藏了起来。
然后扯下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条吊坠,递到那人面前,让陈生转告:“这是纯金的,价值不菲,今天就拿这个当做医药费,让他不要声张。”
“你不刚刚还说能解决问题吗?为什么还要拿这出来?”
“我可不像你这么傻,别磨叽了,赶紧转告他!”
顺着钟懿的目光,陈生瞄到了屋梁上那个监控器,松了松眉头后他拍了下那人的肩膀,轻捏着与他缓下语气来商量。
最终,他们两都得到了医治,并且都相当平安的走出了诊所。
但现在他们两手空空,总不能再逮着一个人,用土匪的方式去要挟别人给他们吃住。
看起来,他们两就像是流落街头的难民。
手上腿上还都缠着绷带,滑稽。
“之前我有发过定位给阿岚,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有人来接应我们,不要走太远,你现在手机已经没电了。”
钟懿站到没有树的路边叮嘱道。
陈生将这些小细节看在眼里,觉得她怕虫子这件事真是有点小女生了。可这点小事,却让他心里欢喜的很。
他靠近了钟懿一些些,两人沉默了半晌后他试探性的询问:“钟懿,你真的不愿让我再回到你的身边?”
钟懿回望他,面无表情的脸给了他肯定的答复:“我提前放你走你还不愿意了?当初是谁不惜拿刀架我脖子死都不肯留下来?”
陈生不甘示弱:“那当初又是谁不惜以人命来威胁我留下?明明是有两年期限,你提前就是你的不对。”
“合着我没给你补偿吗?”
钟懿双手抱胸,饶有趣味的盯着他,给他掰起手指开始数:“你妹妹的家教费,生活费,住行费,还有你的薪资,你的……”
“够了!我也没求着让你给我。”
陈生有些恼意,明明就是和她谈论感情,她偏偏要用这些来凌驾感情。
见他如此,钟懿其实心如明镜,但是,她这么些年付出的东西不能白白扔了,她要的是整个钟家,而不是这些感情里的小打小闹。
她绝不允许出现第二个陆姨。
包括今天,但凡他们没那么幸运,陈生就要陪葬。
想到这里,钟懿阴沉了眼,心思更加笃定:“陈生,我让你走自然是有我的原因。趁着现在机会合适,我要提醒你,不要自作聪明的去惹钟家任何一个人,更不要和我对着干。”
“是你先招惹的我。”
“我说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你和钟成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和钟成达成合作,你两顺水推舟让钟以良背了那个锅?你有想过万一钟成他临时反悔,你身上的污点还能洗掉吗?到时别说是洗污点,你连警局都走不出!”
“之前给人当替罪羊心里的委屈还想重演吗?”
她字字诛心,甚至将之前陈生被迫替人入狱的事都翻了出来,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傻?一点分寸都没有吗?”
陈生在她的眼里看到的自己就是个莽撞无厘头的男人,好像自己做的都是小聪明一般的傻事,但他心里真正要的东西,她偏看不明白。
钟懿见他生起了刺,懒得和他争执,索性撂下一句话:“我这是念在你我情分我好心劝你,你如果执意要和我对着来,你别怪我对你也无情。”
“钟懿,你以为全世界都要与你为敌吗?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身边对你的那些和善呢?”
这句话,当真让钟懿的心狠狠的刺了下。
试问,她的陆姨都因她而死了,她哪里还能感受到和善?她每天感受到的,就是那些满满的恶意!刚才那一撞,她差点就没了。
所以她和陈生,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有些事情,只不过是心底希冀所带来的美好滤镜罢了。
她希望,陈生也能明白这一点。
但她和陈生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她如此想,在陈生眼里又是另一种浪漫。
街道两旁不知道种的是什么花树,香味怡人,随着风一阵一阵的扑入鼻尖。好像那蝴蝶翅尖,一点点的撩动着她的心尖。
他们等了一会,就有人过来接应了。
一句钟总,将这个世界又再次拉回了正轨。
这个夜里,不知道谁能睡着,谁又睡不着。
次日一早,陈生站在落地窗前,正想着钟懿有没有醒的时候,突然看到钟懿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看她样子,似乎是要离开这。
陈生连忙跑了下去,赶在钟懿关车门的那刹抵住了门把。
钟懿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陈生道:“你要去哪?带我一起。”
“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保镖,我要去哪也和你没有关系。等会钟妍会过来,你在这等她。”
钟懿说着就要把车门关上,但偏偏陈生非不让她:“带我走。”
“我说的你还没明白吗?”
钟懿有些恼,可陈生偏生不管,稍一使力,他就彻底拉开了车门,整个人全部钻了进去,并且挤着钟懿坐到了车边,二话不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门把。
“下去。”
钟懿态度强硬,就连司机都感受到了钟懿身上的怒气,通过后视镜,觉得她更是恐怖。
但陈生早就听惯了这种口气,反倒软下语气来和她商量着:“我和钟妍不熟。”
“不熟?不是她带你来的吗?”
“那是因为你在这我才答应来的,今天你要是不让我跟着,我就不会从这下去,哪怕你把刀架我脖子上也行不通。”
他一边说还一边掏出那把梅花匕首主动递到了钟懿面前。
好一出无赖的戏码,钟懿哼笑着,眼神转而凌厉的抽出刀子:“你以为我不敢?”
第47章 第四十七盏灯火(一更) 别甩掉我!我……
“你当然敢, 但你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吧?”
陈生似乎是吃准了钟懿有事在身,眼底迅速闪过一丝得意,他看钟懿一脸的无语, 微笑着把刀子慢慢的收起来, 又别在了自己的衣服内兜, 就跟一个恶事得逞的小孩似的。
钟懿现在的确没有时间和他耗,他跟着自己去倒也没碍着什么事,所以她不再耽搁,冷眼盯了他一会后便让司机开了车。
陈生得逞, 嘴角忍不住的往上扬, 虽然他极力的克制自己情绪, 但那窃喜的表情还是逃不过钟懿的眼睛。
对此,钟懿质问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都没有听进去是吗?非要来惹我?”
陈生不管她的问题,反而关心她的伤势:“你的腿怎么样了?今天能走了吗?”
“我问你话, 你回答什么?”
“我看看。”
陈生说着就要屈身查看钟懿的伤,被钟懿一手拎着后衣领拽到一旁:“既然要跟来就闭嘴!”
她还要好多的事情要做, 根本就没有时间和陈生在这车厢里打打闹闹, 说些毫无营养的话。
很多时候, 钟懿并不喜欢把一件事情重复的来回说,既然她已经警告过陈生,后面该怎么做相信他自己心里会有分寸。
她提前联系好了公墓那边,从那边得知办理手续需要得到陆姨的孩子签字。钟懿这才知道陆姨的儿子竟然在这边。
陆家豪是陆姨唯一的儿子,不过没什么出息,很早就出去独自闯荡, 闯了那么些年也没有闯出个什么名堂来。
陆姨那些年全都是自己一个人养家,丈夫去世的早,当时的所有依托也在这个儿子身上。
可惜陆家豪不争气, 一年到头都难得回来一次,而钟懿与他见面的次数那就更少了。
之前她都找过陆家豪,那时他还在国内,也不知道陆姨的行踪,并且对母亲的行踪并不感兴趣,每天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只有走投无路的时候时常就会以陆姨的名义来和钟懿借点钱。
钟懿每次都是看在陆姨的面子上给了他,当然,那些钱对她来说,不值一提,所以才无所谓的就当施舍一般。
她根据地址,来到了陆家豪所在的住址。
这里楼房矮矮,一户挤着一户,马路上尘土飞扬,炙白的太阳高高的挂在头顶,车子还没进去,钟懿无端升起几分不悦。
扬起的粉尘使她有些难受,陈生见她紧皱着双眉,猜到了她的心思,从兜里拿过一张干净的手帕递到她面前。
钟懿瞄了他一眼,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但眼下情况,她是毫不犹豫的接过来,半眯着眼睛从车里走下。
巷子很长,熙熙攘攘,生活气息倒是很足,这里有点像国内的某些小县城,邻里之间挨的都非常的近。
自然,也异常的吵闹。
钟懿不喜欢这种脏兮兮的市井气,尤其是人一多,吵的她脑瓜子疼。
陈生见她脸露不悦,心里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遂拉住她的手加快了脚步。钟懿的目光挪到他们相握的手上,随即一秒甩开,阴沉的看了陈生一眼。
陈生无所谓的催促:“你不是赶时间吗?那还不快点走?”
“与你无关。”
钟懿撂了一句话,看着陈生傻乎乎的跟个愣头青似的往前走,她一转身便走到了另外一条巷子。
陈生回头不见了她,似风一般跑到她身后:“别甩掉我,我对这不熟。”
钟懿并不搭理他,而是不知不觉加快脚步,往陆家豪所在的住所去。
当他们来到一桩破败的瓦房时,钟懿才停下脚步。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穿戴精致的男人双手插兜在院子里对其他的人指手画脚。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像极了只动嘴皮子的监工。
偏头之际,男人看到了钟懿,脸色一变,顿时挂上了笑容,双手一垂,连忙迎了上来:“钟懿姐?哎呦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这还没准备全呢,你看看,墙都只刷了一半!赶紧进屋坐,外面不干净。”
他似乎知道钟懿不喜欢这种环境,而他的眼里也只有钟懿,全然无视旁边的陈生,上来将他推到一边后便和钟懿开始唠嗑起来:“你要是早些告诉我你今早过来,我就让他们昨晚加班都得把这墙给刷了。”
钟懿不以为意的走进屋子,找了一条干净的凳子坐下。
她不和陆家豪多周旋,开门见山的把今天来的目的说了出来:“字签了吗?”
陆家豪双手一拍,连忙点头:“必须签了的,钟懿姐你都亲自来接我妈回家了,我能不签吗?”
“此前是我没能力把我妈带回家,所以我也在这陪着她,这下你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钟懿眼见着陆家豪要开始滔滔不绝,索性打断他的话直接发问:“陆姨的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家豪一顿,脸上划过几分悲伤,语气也淡了下来:“年初我就过来这打工了,后来我妈也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我,直到她出意外……”
“陆姨来找你?”
钟懿眉头一皱,他从钟以良口中听说的并不是这样。
于是她打量了陆家豪几眼,那眼神看的陆家豪神色微动,无所适从,只能尴尬的挠挠头笑着掩饰:“这……你别不信啊,我说的就是实话。当时我妈找我,我问过她怎么回事,她什么也不和我说。”
“那你又为何不联系我?”
钟懿步步紧问,陆家豪急的拍起了大腿:“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反正事情就这样了,后来我妈就出事了。”
“出事了也没想过联系我?你难道不知道我和陆姨的关系吗?”
钟懿愠怒,连带着声音都变得冷然不已,锋利的眼神几乎要把陆家豪撕碎了一般!
陆家豪预感不妙,连忙跑进里屋拿了一个小箱子出来:“我知道没及时联系你是我的错,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也没有办法。我看我妈的这个箱子里都是一些关于你的东西,我估摸着是留给你的,你顺道一起带走吧。”
听到这话,钟懿的眼神才缓和了些许,但她还是一字警告了陆家豪:“如果你不是陆姨的孩子,我早就对你下手了!今天,我是念在你姓陆,我放你一马。”
陆家豪背地里狠吸一口气,僵硬着笑容示意钟懿打开箱子。
但钟懿并没有马上打开,接过箱子后便开始置办相关的手续。
一切办妥了,她才离开这。
陈生跟着她上了车,方才里头的情形他都看在眼里,心里想着,钟懿能对陆家豪忍耐着连重话都没撂,也算是仁至义尽。
虽然这陆家豪是陆姨的亲生儿子,但除了让陆姨吃苦,就没有干别的好事,但凡他和陆姨没点血缘关系,钟懿都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陈生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个箱子,眼神颤抖着,但尽可能的保持自己情绪稳定。
箱子里很多东西,有信纸,创可贴,头花,皮绳……看着看着,钟懿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落在了箱子里。
她垂着头,无声的掉眼泪。陈生心里一揪,本想上前安慰几声,但看到钟懿一动不动的身子,他最终还是选择倚靠到座位上,挪开了视线。
陆姨是个念旧的人,而且很喜欢收集东西,曾经用过的都舍不得扔掉一点。
她很早就来钟家帮衬,那时候钟建深还未离婚,照顾的是他的前妻,后来前妻离婚走了,便来照顾钟建深从福利院带回来的钟懿。
箱子里的头花,皮绳都是钟懿小时候用过的东西,他们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的躺在里面,好像这么些年只是短短一瞬。
钟懿的心被这些回忆一点点的击溃,最终成为了玻璃渣子刺的浑身都疼。
在末尾,她无意间翻到了一张手写信。
她打开一看,脸色骤变!
眼神忽然凌厉起来。
因为这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是他们找了很久的,钟建深的手写信。
那时钟建深预料到自己身体不太好了,提前交代好了后面的事情,但还来不及通知,便突然病危,然后失去意识一觉不醒。
后来钟以良联系上钟懿,用陆姨来要挟她,想合力将钟成赶出钟家,而那封手写信,谁也不知道放在哪里。
钟懿知道钟以良对钟建深不怀好意,在和他控制钟建深的同时也尽力的去保住他,为的就是不想让他死在钟以良的手里。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封信,会在陆姨这。
她一字一句的耐着性子看完,眼色也越发的沉重。
这的确是钟建深的字迹不假,而上面的内容,并不是像钟以良所说的那样,是要把钟家交给钟成。
上面明明白白写着,钟家是要交给钟懿。
为什么?
钟懿猛地将那张纸塞到了箱子的最下层。
明明钟建深自己表现的就是要把钟家交给钟成,为何又在这里写上她的名字?到底是钟以良说了谎还是这封手写信是假的!
“掉头!去找陆家豪。”
第48章 第四十八盏灯火(二更) 我陪你。……
陈生和司机都不知道她突然怎么了, 一脸疑惑的看过去。
司机自然是快速收到指令调转了车头,见她一脸严肃又愠怒的模样,陈生并未说话, 而是静静的盯着她的脸, 一语不发。
车一停, 钟懿便走进了陈家豪的家。
陆家豪也没想明白她怎么又回来了:“钟懿姐?诶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事吗?”
钟懿暗沉了眼色,从陈生的衣服内兜抽出那把梅花匕首,拔出鞘后一刀抵在了陆家豪的脖子上!
陆家豪脸色一白,吓的眼睛都直了:“这……这是要做什么?钟懿姐?我哪里得罪你了?”
陈生也没明白过来钟懿这是唱的哪一出, 但看她的样子, 并不像是开玩笑, 反而像是真的动了杀心。
黑白分明的眼睛皆是锋利,仿佛有无数把利刃直直的冲着陆家豪而去。
“箱子是谁交给你的?”
陆家豪一脸懵,连连回道:“我妈带来的啊, 我是看里面有你的东西,所以我才给你的, 你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不说实话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说什么实话啊我说?这不就是实话吗!”
他急的脸都涨红了:“你好歹告诉我你到底因为什么生气啊?箱子就是我妈的, 我也不知道里头那些东西有啥。钟懿,你就算要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
“不说是吧,陈生,把他带上车。”
陈生一顿,但也没问其他的,手脚利落的从他身上撕下一块布, 将他的手脚都扎扎实实的捆起来。
陆家豪怒吼道:“你们这是非法绑/架!我要报警!还有钟懿,你倒是和我说明白点,你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把我绑走, 我妈在天之灵看着都心疼,你和她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你怎么还忍心伤害她唯一的儿子?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钟懿的刀便往前了几分,他的皮肤顿时渗血,他吃痛一惊,立马闭嘴。
“我给你思考的时间,如果你还不说出实话,那你就一直和我呆着,看在陆姨的面子上,我不会饿死你。”
陈生一把将他扛起放倒在车里。
为了不让他多事,他又撕了陆家豪衣服一角,将他的嘴也堵了起来。
虽然不明白钟懿为何会这样,但他相信,一定是有她的道理,肯定是这小子不怀好意,箱子里有什么东西触到了钟懿的逆鳞。
去往公墓的路上钟懿始终没有说话,一脸沉寂的闭着眼睛在思考些什么,过于压抑的气氛让在场的人都有些不太好受。
直到她的情绪调整了一些后,睁开眼睛,陈生才和她重新对视。
钟懿冷不丁地开口:“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给挖了。”
陆家豪整个人一激灵,颇为同情的看了陈生一眼,谁知道这小子竟然还笑了起来,不以为意的表示:“今天你带我过来还是有点用的,我如果不在这,谁给你绑他?”
弱不禁风的司机除了能开个车,绑人能指望吗?
合着他还在引以为傲?
陆家豪顿时气的想对着陈生来上几脚,无奈四肢都被捆绑,没地施展。
在他看来,陈生这人指定是有点什么毛病。
而陈生本人,才没有注意到这人的小九九,全身心都放在钟懿身上,见她下车,自个紧跟在后面,就差没有贴着她走了。
但他知道现在这场合不是打闹的时候,以这样的方式来见她一直惦记的陆姨,钟懿心里肯定不好受。
所以这个时候,他安安静静的在后面当个背景板是最好的。
钟懿进去的时候不让人跟着,只是叮嘱他:“看好陆家豪。”
然后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陈生深吸一口气,目送她消失在自己眼里的时候才转头重新回到了车上。
他看着陆家豪还有心思睡觉,心底不知哪来的愠怒之意,一把扯掉了他嘴上的布,那双漆黑的眼睛恍如一头攻击性极强的猎豹,紧紧盯着他质问:“你不说实话,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陆家豪一脸不爽的盯着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哼笑:“你是哪颗葱?还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我是哪根葱你无须在意,你只要知道,你不说实话,不仅钟懿不会给你好果子吃,我也不会手软。”
“你一走狗在我面前称什么霸主呢?你……”
陆家豪的话还没说完,撞到了陈生凌厉地眼神上,他的后半句话硬生生的被自己吞了下去。
似乎是感觉到了陈生散发的杀气,陆家豪莫名发怵,不敢再恼他。
一个眼神让他闭嘴了后,陈生想起自己的刀子被他污染过,遂拔出来用干净的帕子缓缓擦拭着。
陆家豪以为他要做什么,吓的连连后退,脸色煞白:“你别乱动我,我告诉你我妈可是钟懿最亲的人,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陈生不以为意的哼笑了一句,吓唬他:“你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指望钟懿能保你?她不把你头卸了是给陆姨面子。”
“你……”
陆家豪憋着那股子气,无声的碎碎念。在这期间,他看到了陈生身上的各种伤疤,自然也观察到钟懿身上也有了伤。
他们过了好一会,钟懿才从里面缓缓走出。
她红着眼圈,手上多了一个盒子,一言不发的进了车后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回酒店,别吵我。”
钟妍早就到了酒店里,她哪里都没去,一直等钟懿他们回来后,她才一脸担忧的迎上来,秀气的双眉紧紧蹙在一起,眼底充斥着愧疚和恐惧:“姐,你们没事吧?”
“我没想到会那样,不过我看到了那个车牌,已经报备给警方了,虽然他们撞了你们后便逃走,但不出几日,肯定会有消息。”
钟懿扫了她一眼,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姐……”
钟妍还想多说些什么,但钟懿已经转身走去了自己的房间,长廊上陈生挡在了钟妍的面前:“钟懿身体还没好,需要休息一下,有什么事之后在和她说吧。”
钟懿听到了陈生的这些话,别有深意的用余光瞄了那边一眼,刚好看到钟妍关心着他:“那你呢?不是也受伤了吗?你也赶紧去休息一下,我等会给你带点吃的上来。”
“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的。”
钟妍柔和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下一秒他们听见钟懿的房门砰的一下被关上了。
钟懿的确没有休息好,加上带伤在身,情绪很不稳定。她把陆姨的牌位带了回来,一到这安静的环境里,她的眼前便开始浮现种种的回忆。
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样的,陆姨的死和自己有着很大的关系,她无法原谅,也无法从这走出来。
甚至觉得钟以良这个下场太过便宜他,当时就应该狠下心再多多折磨一下,好好泄愤才把他给送进去!
钟懿很多事情都隐忍在心里,情绪一旦堆积到某个点的时候,她的精神似乎就不太受自己控制。
晚上睡着睡着被噩梦缠身,想醒又醒不来的感觉让她几近窒息,最后还是本能地突然清醒,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才回了神。
四周安静的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到,她深吸一口气,突然间她在背后听到陆姨的声音:“小懿,小懿。”
“陆姨?”
钟懿感到不可思议的往背后一看,可背后除了一堵墙,什么都没有。但那个声音还不断的在她的脑海中周旋。
她着急又惶恐,想要去找到陆姨:“陆姨你在哪里?你告诉我你怎么会走呢?是我害的吗?”
“对不起陆姨,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
她起身在房子的每个角落里寻找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歉意的话。
而这个时候,陈生翻来覆去无法睡着,直觉告诉他,钟懿心里一定藏着不少的事。
于是他起身,敲响了钟懿的房门,但里面却没有回应,贴近一听,却能隐约听到钟懿的声音,好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陈生面目一紧,预感不妙,立刻加重了敲响房门的力量,砰砰砰的喊了几声:“钟懿!钟懿!”
钟懿听到门的响动,还以为陆姨在那边,忙不迭的一把将门拉开,当她看到陈生的脸时,一股失望扑面而来:“你不是陆姨,陆姨,你在哪?”
陈生立刻关上房门,抓住了钟懿的臂膀,告诉她:“钟懿你清醒一点,陆姨不在这里,我是陈生。”
“陆姨不在?谁说她不在?她一直就在我身边!谁也带不走她!”
“好,她一直在你身边,但现在已经很晚了,陆姨也要睡了是不是?你不要吵她。”
他耐着性子,缓和了语气,像安慰一个孩子似的安慰着钟懿。钟懿的情绪并没有很激烈,反而平静了一些,看向他:“可是陆姨刚刚在叫我。”
“刚刚是我在叫你,你听错了。”
陈生忍不住抱住了她,大手抚在她的头顶,慢慢的说着:“这么晚了一定是你听错了,听话,你也睡觉吧,兴许明天就能看到她了。”
“真的?”
“嗯。”
陈生压抑情绪,将她慢慢的带到了床边,替她盖住被子。
哄着她闭上眼睛后,他才深呼一口气,打算默不作声的离开这里。可他刚一动,钟懿便抓住了他的手。
陈生愣了下,心底一片柔软。
“我陪你。”
第49章 第四十九盏灯火(三更) 滚进来。……
陈生又再次坐回了原地, 就这么看着钟懿,等瞌睡虫上头后,他就地而眠, 趴在了她的床边。
钟懿时而的恍惚, 有时她自己会记得。
昨晚发生的一些事, 早上醒来后她慢慢的想起了一些。林君河说这是她的发病表现,只要按时吃药抑制精神,积极配合治疗就会缓解很多。
但若是遇上什么大事,发病也见怪不怪。
她看着趴在床边的陈生, 心尖上像是盖了一层柔软的棉被, 温度还未消散, 连同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她轻轻的将自己的手从陈生手中抽出,偏偏这个小动作惊醒了他。
意识迷蒙的他眨了眨眼,刚准备开口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外。
陈生立刻清醒, 随即站起身整理了下自己,规规矩矩的站到一旁。而钟懿则是披上外套, 走到门口打开了一条小缝。
外面的人焦急的汇报:“钟总, 陆家豪跑了。”
陈生一顿, 昨日钟懿把陆家豪单独安排在一间房,自己还捆的那么牢实,怎么说跑就跑?
他欲想出去看看,但钟懿却一脸无所谓的回应:“跑就跑了,随便他。”
然后一把关上了房门。
正好对上走过来的陈生。
钟懿似乎猜到了陈生想出去追的心思:“随他去。”
“可是你昨天发那么大火,难道你不想要知道什么结果吗?就这样任他走了那你……”
“他不想说就不说, 你在这也呆够了,走吧。”
这阴晴不定的女人,谁都难以揣测她的心思。
陈生叹了口气, 感到她的无情后眼神也变得无奈了一些,他放缓了语气,盯着她:“你真的不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不需要。”
钟懿果断拒绝,并且给他让出一条道来让他麻利的滚蛋。
真真是绝情绝意,铁面无私的钟总。
陈生慢慢的挪动了自己步伐,颇有些艰难的往门口走去。
一晚上就这么趴着,半边身子都要麻了,刚才不觉得,现在哪哪都难受。
尤其是压到了伤口,连绷带都渗出了血。
他一瘸一拐的从钟懿眼皮下离开,钟懿看着那些伤口,心里不是滋味。
一看就知道这些伤只是他自己简单的处理了,他们回酒店后他肯定没有让过来的医生重新看一下。
看着那扇门被合上,钟懿低了低目光,犹豫之际,门又被拉开。
陈生探进一个脑袋,问她:“你这里,有没有多余的绷带?”
明知故问。
昨日医生就来过。
“滚进来。”
钟懿二话不说打开一个抽屉,示意他。
说实话,昨晚上有了陈生在旁边,她的确睡的很安稳。他身上似乎自带了一股让她能立刻心安的气息,再燥郁的情绪碰上他也总能慢慢的被抚平。
可是她却无法拥有。
一想起在陆姨箱子里看到的那封手写信,钟懿更倾向于那是伪造的,极有可能就是钟成为了想让自己放松警惕,故意为之。
兴许还想让她在这种兴奋中迷失自我,好以为自己坐稳了钟家主人位置,而钟成则趁着松懈之际,想法子将她给带下来。
自己这次被撞,怕是另外有人。
谁也别想让她放下警惕,只要在钟家一天,她就不会高枕无忧。
因为她知道,钟建深肯定是不会把钟家心甘情愿的给自己,从小到大,她就是被钟建深强迫欺凌的那个,自己的存在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发泄精神疾病的工具。
钟成虽然和自己经历没差多少,但到底,他是个男孩,总能享受到她渴望的宽恕。
看着她逐渐陷入自己的思绪中,陈生故意惹出点动静。钟懿下意识地给了他一个不善的眼神,却对上他委屈又愧疚的目光,那颗心一下子便软了下来。
她最终吞回那些话,叮嘱他:“你小心一点。”
“嗯。”
陈生微微一笑,假装不经意的和她唠嗑起来:“再过几日小息就要高考了,她之所以能有这次机会,还多亏了你。”
陈息学习时间不长,但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本来她就渴望这个机会,当初退学也是被逼无奈,当时钟懿给了这个机会,陈息一直牢牢的抓着。
经过他这么一说,钟懿才想起来这回事。
“这是她改变自己命运的一个机会,成败与否看她自己。明天就回国了,你可以安心陪考。”
言下之意呢,也在叮嘱陈生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安安静静的远离她的生活是最好的。
“小息很有分寸,即使我不在身边,肯定也可以考的很好。如果可以,考完之后她想来见见你。”
“不必了,我也没让她来感谢我,毕竟利益互换,没什么好值得感激的。倒是你回去之后就别在我眼前晃荡,我放你走,那就是要一切归位的意思,明白吗?”
现在的她情绪平和,说起话来也温和不已,可这话听到陈生的耳里,犹如尖刺。
他微微低头,带着几分不甘:“但我还是想在你身边。”
“无用功。”
钟懿似乎是铁了心,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留恋和动摇的心思。
——
他们比原计划要提前一些回国。
自打陆家豪跑了之后,钟懿也没有再提起过他的事。而钟妍这几日都在酒店里呆着,因为担心钟懿一直没有出去过,所以钟懿回去那天询问她要不要在这多玩几天。
钟妍一开始说想和她一起回去,但转念又开口,问了陈生:“陈生,要不然你陪我在这多玩几天吧!”
陈生一顿,眼色暗沉,刚准备拒绝,钟懿直言:“他一个大男人陪你在这边能玩什么?况且就他一个人我也不放心,我再多安排几个人跟在你身边。”
“姐,我和你不同,我在这边谁也不知道我是谁,我能有什么危险呢?我叫陈生陪我那是因为他是我朋友,和朋友玩才好玩呢。”
“朋友?”
这话倒是让钟懿听出了点别的意思,她忍不住冷笑着打趣:“什么时候他成了你那么要好的朋友?”
“我们也不是小孩子,缘分到了自然就成了朋友,是吧陈生。”
钟妍看向他,发现陈生正饶有趣味的盯着钟懿,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笑容。直到对上钟妍的目光,他才收敛起来。
钟懿瞄了陈生一眼,不再干涉这件事情,他爱怎么去就怎么去。
见她离开,钟妍伸手在他面前示意了下:“所以你愿意陪我吧?”
陈生正经了眼色,摇头拒绝:“钟小姐,我还有事,并不愿意在这陪你游玩,况且我对这里不熟,也没什么好玩的。”
钟妍倒没有觉得什么,反而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回应:“既然你不想在这多呆,那就跟我姐一起回去吧。我反正玩不玩的都无所谓,不如早些回去陪陪我爸爸。”
于是就这样,他们最终还是选择和钟懿一块回了国。
她出去的这几天里,中晟出了不小的事。当初钟成自荐要全权负责的那个项目出了问题,直接导致公司损失了不少,为此内部正在想办法把损失换到最小。
这算是钟成做事以来头一件意外状况。
钟懿早就收到消息,但并没有给出具体的处理情况,甚至都没有参与到股东会来。直到回去之后,才正式以中晟董事的名义参与了此事。
趁着这机会,她根本就没有给钟成面子,当着所有股东的面,径直指出了他的问题。
并且毫不留情的表示:“钟经理还是过于自信了,这件事情刚开始有苗头的时候你就应该及时止损,而不是等到对方把你吃透了,你才去对付它!这项目对中晟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吧?当初我们都是信任你,所以不插一脚全权交给你负责。”
这话在钟成那方听来简直就是马后炮,不少人也看的出来,钟懿就是逮着这个机会来挖苦他。但目前是钟成理亏,她说什么他都得受着。
联想到自己在越南差点被撞死,钟懿心中的那些愠怒之气一同撒了出来,严厉指责:“虽然公司已经尽力去弥补损失,但无法挽回的局面已经造成!我不知道钟经理对此事有什么想法,你需要对公司有一个合理的交代。”
钟成就这样看着钟懿对自己步步紧逼,一点台阶都不给自己下,疾言厉色,不输半分。
他嘴角扯动了几下,凝视着钟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开口:“这件事情的发生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会尽力去弥补。并且,中晟因我损失不小,这总经理的职位我无法胜任。”
此言一出,旁边的人立刻有人站出来:“倒也没那么严重,钟经理不要冲动,钟总你也消消火。”
钟懿知道这只是钟成的迂回术,他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而轻易被摘了头衔。但这样一来,可以解解气,削削他的锐气也不失心里痛快一场。
“我已经决定了,会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走。”
钟成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而身边的人却不同意,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此事拦了下来。
这一场通告会,就以什么都没有解决的方式结束。
到了办公室后,没想到钟成一路跟了过来。
他让助理秘书都先离开,只剩下钟懿一个人的时候他才走上前。
第50章 第五十盏灯火(一更) 年纪轻轻,身体……
钟成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那支钢笔, 打量了这个办公室一眼,笑了笑,开始了他的话题:“钟懿, 我今天就和你敞开天窗说亮话。”
钟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靠近了他一些, 想探究一下这个男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我知道是你在背后动了手脚,这次是我大意,但我并不打算计较。我想说的是,二叔都已经下台了, 你我也不必争的你死我活。你如果想要这个钟家, 你拿走就是, 我只有一个条件。”
他身子稍稍往后靠了一下,扬起下巴对上钟懿的视线。
“把父亲交给我,你以后不再插手他的治疗。”
听闻这话, 钟懿发笑,一拍桌子狠厉了眼神:“你这么容易就把钟家给我?你看我信吗?还有你这个条件提的真是过分了。钟建深是我和你, 还有钟妍三个人的父亲, 他的病就应该我们合力治疗, 你为什么不要求我插手。”
“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杀了钟建深我也不能管是吗?”
钟成拧眉,面孔如冰湖般寂冷,唇角荒唐的轻撇了下:“只有你才会这样想。”
“哦?是吗?你的意思是只有我心里这么阴暗,难道你就不是吗?”
两人针锋相对,言语尖刻。
钟成面露讥诮, 语气森然:“我一直有个问题不明白。”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这么尖刻?为什么?”
明明小时候他被关禁闭,钟懿都会偷偷的来找他, 帮他拿水带食物;他被钟建深揍的鼻青脸肿的时候,钟懿也会偷偷的给他涂药,还会安慰他。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钟懿就开始远离自己,那双眼睛里满满都是锐利。
她不再和他说话,开始有距离的远离,甚至一点点的温情,都被收了回去。
一直到现在,两人彼此都成为了对方的假想敌。
钟懿对此只觉得可笑:“你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吗?”
这话题是谈不下去了,钟成冷哼一声便甩手离开了这里。
见他面色不悦的走出办公室,身边的助理关切的问了一句:“钟先生,没事吧?”
钟成加快了脚步,和他招呼道:“替我预约下诊疗,等会我去医院。”
助理更是担心:“钟先生,你……”
但钟成并不想说什么,一手拦住了助理要说的话,进入电梯之后便直接回了自己办公室。
只是一个简单的诊疗,并没有耗费多长的时间。
从医院出来后,钟成意外的在某一层楼的长廊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双脚一停,双手抱胸,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个脸色铁青的女孩。
他们还真是有缘分,但凡自己有一点别的心思,这个蠢女人早就死上八百回了。
此时陈息正在窗口排队拿药,吃下去的止痛片并没有好多少,下腹疼的她已经直不起腰来。
她很害怕,害怕明天考试的时候因为这个生理痛会出什么幺蛾子,平常若是疼痛,她能一口气给挺过来,但是这次不同。
马上就要考试,这一次是她好不容易的机会,也可能是她唯一一次可以参与考试的机会,所以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出岔子。
于是她选择来了医院。
陈息脸色白的跟张纸似的,死咬牙关拎着药走出了排队的窗口。
估计药效发挥还要一点时间,眼看着外面正下着雨,陈息想先坐到等候椅上等一会,等身体缓过来后再回去也不迟。
但肚子就跟拧麻花一样,仿佛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给拧成一团。
在走了几步路后她双脚一软,痛的直接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她感觉有人在后面扶住自己,她倒吸一口凉气,稳了稳情绪后回头想道声谢,可那谢字还没说出口,她便看到扶住自己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钟成!
顿时她脸色一僵,下意识地挣脱他的双手,即使再疼她也要鼓足一口气离开这里。
但意料之中的,她又被钟成拽住了臂膀。
这一拽,直接把本无力气的她拉到了怀里。
“你又想干什么?”
陈息既无语又无奈,只求他不要给自己找事,她最重要的时候就是明天。
钟成见到她眼里的尖刻,微微一笑,伸手拿过她装药的袋子,瞄了一眼。
“年纪轻轻,身体这么虚?你哥没给你好好补补?”
“要你管?你放手,不然我叫人了。”
陈息并不想和她周旋,死压着一口气艰难的与之说道,但这个时候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力不撑,双眼都开始模糊起来。
尽管强大的意志力在支撑着她,可还是没有等钟成把话说完,她直直的倒了下去。
钟成眉头一皱,牢牢的将她扶在臂弯之间:“喂。”
叫了几声没反应,他一把将她横抱起来,送往相关科室。
但由于没有提前挂号,被护士阻挡,要求按照流程来,可钟成并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凌厉的双眸犹如一头愠怒的公狮,看了便让人后背发凉,阻拦的护士也不敢再多言一语。
钟成这人是极其讨厌病房的,看着这周遭的一切都觉得心里不适。
医生说她只是暂时性的晕厥,并无大碍后,他果断将人抱出了医院,让她舒服的躺在那张价值不菲的床上休息。
陈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周围也不是医院的景象。
她预感不妙,尤其是问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后,她的头脑逐渐空白起来。
当机两秒后,突然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并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一件男士的T,又大又宽,关键是这衣服的味道,俨然就是钟成身上的味道。
她脑海中的警报赫然拉响,猛地掀开被子焦急的冲出房门,不料刚好撞上端着一碗热汤过来的钟成,这猝不及防的相撞,手中的碗顿时掀翻,热汤泼了一地,零星的溅在陈息的腿上,疼的她连连后退。
“你别动,地上都是碎玻璃。”
钟成指着她说道,此时的陈息还光着双脚,被他无端这么一说,陈息才反应过来愠怒的发问:“你对我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钟成本想打趣几声,但看着她眼底隐忍的泪水,又于心不忍。
到底,她还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可经不起那样的打击。
钟成难得耐心,蹲下来一边捡着玻璃碎片一边告诉她:“你就一只雏鸟我还没那恶趣味,衣服是医院护士换的,带你过来也只是想让你睡个好觉,等会你哥就会来接你。”
闻言,陈息还是有些怀疑:“你说的都是真的?”
钟成哼笑,手里捧着那些碎片无奈的站起身,只见他一步步靠近陈息,然后又绕过她把碎片扔到了垃圾桶里:“真不真的,你自己没感觉吗?”
话里藏话,当陈息顺着他的目光挪到自己的下半身时,她赫然反应话语间的第二层意思。顿时羞愧的远离了他:“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我并没有求你。”
嘴硬心软是吗?
钟成微微抬眸,用审视一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陈息,似是在回答她,又似是在疑问自己:“是啊,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回来,你又没有求我。”
陈息看不透他眼底的意思,心里只要一个念头,那就是远离他,什么事都没有。
她往周遭看了一眼,在没有看到自己的衣服后问了一句:“我的衣服呢?”
“穿我的不好吗?挺合适的。”
“你变态!”
要不是情势所逼,陈息早就一把脱了他这衣服。她老觉得钟成的眼睛里有别的什么东西,每一次见面他都出乎自己意料。
一开始,他绑架又利用自己,到后来带回来没有任何目的,也没有任何动机,真是想不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难不成,又想利用自己威胁哥哥来做什么事吗?
有了之前那些经历,陈息很怕这样,所以她严肃了神情,强烈要求穿上自己的衣服。
钟成双手一摊,表示:“我这并没有女人的衣服。”
“我好端端的在医院为什么护士要给我换衣服?再说医院里又怎么有你的衣服。”
钟成见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嘴角轻扬:“护士说要换的衣服,刚好我身上又是今早才换的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陈息再也不想听他扯淡,连鞋都没穿便跑了出去。
从钟成这个角度看,她就像是光脚的鸭子,连跑起路来都没有任何美感。
“鞋子不要了?”
陈息直接跑出了房,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陈生要来接自己的话。
但疑惑的是,钟成竟然没有追上来,她一路跑出小区,都没有人来堵自己。
难道他真的就这么轻易放自己走了?
就在她疑惑之际,陈生从一辆车上下来,手中还提着一个袋子。看到陈息这副模样时,他蹙紧双眉连忙跑来:“小息?你怎么在外面?鞋子呢?”
目光下移,这姑娘正赤着脚。
陈息真没想到哥哥会来,那岂不是证明了方才钟成所说的都是实话?
“钟成让你来的吗?”
陈生点头:“他联系我说你在医院晕倒了,现在怎么样?”
“他……没要求你做什么吗?难道没有和之前一样用我当筹码来……”
“没有,你先把鞋子穿上。”
陈生手脚麻利的从袋子里拿出一双鞋放在她面前,不用说,看他有备而来,一定是钟成告诉了他的情况。
看来刚刚是误会了他。
第51章 第五十一盏灯火(二更) 没有你的地方……
陈息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结果是好的,没有耽误自己明天的考试, 对她来说就很好。
因为她要忙着复习, 也顾不上在这里换衣服, 拉着陈生就要回去。
之前钟成联系他的时候陈生自己也没有想到,听他说陈息痛的如何严重时,当时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
女人的生理痛,他的确无法感同身受。
看陈息现在这样子, 好像也没有完全好。
回到住所后, 陈生找着网上的方子给陈息煮了点热汤, 又临时去买了一床干净的被子,床单,把之前睡的凉席都给换了。
做完这一切后, 他突然想起来,好像这几天, 也是钟懿的特殊时期。
随后他的脑子里立刻想起了之前有一次, 钟懿也是疼的找不到北, 那时他还以为她是发病,并没有任何的关心。
想到这,陈生敲了下陈息的桌子,示意道:“你别弄太晚,我有点事先出去下,晚点回来。”
-
与此同时, 钟懿正好把陆姨的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看着夜幕降临,她坐在了落地窗前的那张摇椅上面。
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台平板,屏幕上的画面是医院里钟建深的病房。
此刻钟妍正陪在旁边, 一手紧紧的握着钟建深的手。
她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有节奏的敲打着,看着这个画面,她觉得有些刺眼。
没过多久,意料之中的人上了门。
她从楼上下来,看着正坐在大厅沙发上的柳舟,眼底升起了几分冷意。
柳舟见她露面,立刻从沙发上站起:“钟总,我听说你带陆姨回来了。”
钟懿不紧不慢的坐到沙发上,抬起下巴盯着她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嗤笑了几声:“陆姨我带回来了,但,和你无关。”
想必她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可柳舟却不识趣,反而一副迫切的模样吱声道:“既然带回来了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陆姨是我姑姑,我很想她,很想……”
“想?柳舟,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做的事情了?”
钟懿突然哼笑出声,眼底利刃四起。
既然她选择忘记,那钟懿就好好给她说一说:“当时你找我合作要置我二叔死地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你会为了他而放弃你的姑姑?我没有让你怀我二叔的孩子,我也没有强迫你一定要帮我找回陆姨,一切都是你自愿。”
“你自愿去我二叔身边,自愿要和我一起找回陆姨,但计划临头,你却因为孩子而退缩,不顾陆姨安危。现在陆姨活成了一滩死灰,你倒要来忏悔立牌坊了?谁给你勇气?”
柳舟浑身颤抖,犹如被剥了壳的蟹,肉身正在受着烈阳的炙烤。
她隐忍着泪意,和钟懿解释:“我也不想,我也没想到我会有孩子。钟懿,你没有为人母,不理解当你肚子里有个生命时的感觉,临场退缩我固然有错,但姑姑不会怪我,也……”
“你是你,我是我,别把你的自私压在我身上。我念在你为陆姨努力过,我让你去过自己的生活,但如果你想见陆姨,门都没有。”
钟懿当场就把话放在这了,铁心是不会退让半步。
柳舟抓住了钟懿的手,央求着:“钟小姐,你难道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上思考一下吗?是,我之前是做错了,我不应该对你二叔动恻隐之心,我也知道这孩子不能生。我今天来就是想表明决心,我不会要这个孩子。”
她一边说还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药,想借此表明决心:“我不会要这个孩子,我现在也只希望你让我去见姑姑一面。”
钟懿心中一动,从她手里夺过那盒药,仔细的端详了两眼。
然后脸色骤变,突然将盒子里的药一股脑的倒到自己手上,狠捏起柳舟的下巴,将一整盒子的药都塞到了她的嘴里!
柳舟大惊,死命挣扎,不敢开口,从喉咙中发出尖锐的声音试图躲避钟懿的强塞。
“你不是要吃吗?都吃下去啊!你真拿我当猴耍呢?”
钟懿这段时间以来从未如此生气,哪怕是自己遭人暗算,差点死于车祸,她的情绪都没有如此激动。
可柳舟,成功的激怒了她。
此时的她恍若失去理智一般,扯着柳舟的头发硬生生要将那些小药片全部让她吞下去。
若是她知错,带着诚意来就算了,钟懿也不想和她计较那么多。可是当了恶人还要给自己立个好牌坊,她怎么对得起陆姨?
她走投无路时,是陆姨不辞千辛万苦给她凑钱,鼓励她,帮助她。
但她因为自己的私情,在揭发钟以良的关键时期临阵脱逃,甚至还要给他生孩子。
如果不是钟以良,陆姨怎么会死在他乡?
更可笑的是,拿着这些毫无卵用的药片假装自己不要这孩子?
钟懿感觉自己的智商都被这个女人侮辱了,更觉得她是在践踏陆姨对她的每一分好。
她想着想着,心里的情绪也控制不住了,柳舟被迫含着那些药片,差一点就要噎的喘不过气。
一直到她脸色憋的铁青,几近窒息的时候,钟懿突然狠狠推开了她。
瞬间汲取到了氧气,柳舟一股脑将那些药片都给干呕出来,眼眶晕红,狼狈不已。
“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柳舟捂着自己的脖子,后背发凉。
而这个时候,陈生刚好来到钟懿的住处,本想在外面偷偷的观望下,却不料看到柳舟被她狠推出去的那一幕。
他也顾不上其他什么,见正门没上锁,直接推门而入。
柳舟见有人到来,心里松了一口气,再也不敢在这多呆一会,几乎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屋子。看着她狼狈不堪的背影,陈生担心的将视线落在了钟懿身上。
钟懿有些虚脱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见陈生不请自来,冷言道:“我让你来了吗?”
陈生走近,打量了一下,发现她情况并不是很好的时候,几分心疼涌上心头。
只见他蹲在钟懿的身边,言语温和:“是我自己来的,你现在怎么样了?”
钟懿情绪大起大落,恰逢生理期,情况并不好。但这点痛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顶多忍一晚上就够了。
她想让陈生走,却没想到他连自己的话都不听完,直接走到厨房忙活起来。
“我让你走你没听到吗?”
钟懿呼了一口气,可陈生就跟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做他的事情。
钟懿刚生过气,她不想再一次把自己陷入一个失智的漩涡里。
所以懒得和他去扯,一个人背过身上楼,把自己的房间上了锁。
但她似乎低估了陈生这小子。
钟懿小睡了一会,醒来之后发现房间里的床头柜上多了一碗热汤,而楼下还传来砰砰当当的声音。
钟懿瞄了一眼房门,的确是上了锁的。而后偏眼看到了那打开的窗户。
她无奈的扯动嘴角,从床上爬起来后摸了下那碗热汤。不知道怎么的,她眼眶一下子便热了,就连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就这么一点小温暖,她就要感恩戴德。而偏偏这点小温暖,她都不敢独自占有。
她放下那碗到嘴的热汤,调整了下情绪后从房间走了出去。
站在二楼长廊,她看到陈生在楼下厨房和餐厅来回忙碌,鼻间也传来饭菜的香气,不得不说,闻着这股家常味道,钟懿肚子还是有点饿的。
楼下的人没有察觉到她在看他,一脸专注的将最后一道菜给做完,然后相当满足的解开围裙准备上楼叫她。
却未想到,刚一抬头就对上了钟懿的视线。
陈生嘴角一咧,招呼道:“你醒了。”
钟懿手扶着栏杆,慢慢的从楼上走了下来。
她走到餐桌面前,看到这一桌子的菜色,面露讥笑,硬着心说道:“看你这架势,是不打算听我的话离开这了是吗?”
陈生摇头,给她搬来一条椅子:“我会离开的,等你吃完饭之后。”
他来到这后发现阿姨今天不在,而这个时间点钟懿肯定没有吃饭,她现在特殊时期,饿着也不好。
冰箱里还有很多新鲜的食材,他顺水推舟,做了点她爱吃的。
“陈生,这件事情我并不想再和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我现在不想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两年的薪资我会照付,你只要不出现在我生活中就可以。”
她现在耐着性子,一字一句的告诉陈生。
虽然陈生早就知道她会说这样的话,但亲耳听起来,这心还是会跟着难受。
钟懿狠了狠心:“说再多,就没意思了。”
“我无父无母无家,你让我去哪里?”
“小息明天高考,她想上的就是须大,我会陪她在这里,而你我同在一块地上,你叫我怎么离开你?”
“须市那么大,你难道就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非得要赖在我这吗?”
“是,我找不到,没有你的地方都无法叫我的容身之所。是你把我带到这里,你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竟然不知道,陈生还是这么会耍赖的一个人。这席话真是听的她可笑又可气。
第52章 第五十二盏灯火(三更) 今晚我想留下……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提前赶你走吗?”
陈生不语, 钟懿便扎扎实实的把原因告诉他:“因为我不想你成为我的绊脚石,上次钟以良利用你差点让我栽了跟头,你要一直在我身边, 会阻碍我的事, 懂吗?”
这话说的尖刻又锐利, 钟懿想来陈生都会识趣地离开。
但这小子的脑回路竟是如此清奇,反问她:“我之所以能成为你的绊脚石,是因为我在你心中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对吗?”
若是和别人无异,他也不会成为绊脚石一般的存在。
那个晚上, 她更不会无意说出她不想让第二个陆姨诞生。
因为她怕了, 她怕陈生因为自己而落的和陆姨一样的下场。
陈生明白。可是他也想告诉她:“我不仅有自保能力, 而且还会保护你,你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可以吗?”
“至少,把当时的两年时间兑现。”
在面对他的苦口婆心, 软言相向,钟懿感到自己异常的无力。
她甚至都缺失了回怼他的勇气, 生怕自己的尖刻真正的伤及到他。
刚刚陈生的那一句, 他无父无母无家, 扎实地刺到了钟懿的心尖上。
可她也不能就此妥协。
陈生看她那模样,心里也猜到了她的笃定。就和自己想的一样,钟懿是不可能轻易答应下来的。陆姨给她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这几日,陈生也时刻担心着她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就像刚刚她往柳舟的嘴里塞药。
一想到那个,他忽然抬头问钟懿:“刚刚柳舟的药有什么问题吗?”
他隐约的猜到了。
钟懿哼了一声:“你当真以为她是拿着真正的药和我表决心呢?”
如果是真正的药, 钟懿也不至于这个样子。
看她又再次愠怒,陈生切断了这个话题,转而回应:“那今晚可以让我留在这吗?小息明天就要考试了, 我怕回去打扰她。”
钟懿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若是真正怕打扰陈息,他哪里不能去,非要来这挤着?
不过,钟懿也懒得扯淡,况且他的房间一直没有动过,随便他去。
见她没有反驳,陈生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顺便给她盛了一碗饭:“先吃这么点吧,晚上过饱不太好。”
看他忙前忙后,钟懿也给了一些面子,对这顿饭菜并没有拒绝。
并且味道还出乎意料的合口。
陈生对这些,是有过研究的。那段相处的日子里,他早就观察到了钟懿的习性和口味。
见她吃的香,他心里也十分具有成就感。
不过钟懿向来食不语,吃饭间隙基本没开口,吃完之后也很干脆的去了阁楼,拿出笔记本处理自己的事情。
陈生慢吞吞的收着碗筷,并没有打扰到她。
好像这个房子里陈生就没来过似的,楼下没有一点动静,就连楼梯上的脚步声都听不见。钟懿分神仔细听了听,确定屋子没有声响后她忍不住想,难道他是已经离开了吗?
连招呼都不打?
她有些心绪不宁,一直等到夜深,也没有半点动静传出来。
钟懿瞄了一眼时间,从椅子上站起身,打算借着去厨房倒水的借口顺道看一下陈生是否真的有离开。
结果刚拉开房门,就看到陈生光着膀子,肩膀上挂着一块浴巾,连头发也湿嗒嗒的,小心翼翼的从她的房前路过。
冷不丁地看到他这样,钟懿停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有必要这么小心吗?”
见已经被她撞见了,陈生呵呵一笑,直起腰杆挠了挠头,表示:“我怕打扰到你,不早了,你早点睡觉。”
她凝视着陈生笔直的腰杆,眼眸半眯,盯着他进了隔壁房间后钟懿才从自己思绪中抽回神。
不过她回房没多久,家里突然一片漆黑。
只剩下平板的屏幕还在亮着。
钟懿不解的摁了下开关,发现似乎是断电了。
她忍不住无语的嗤笑,果然不到一分钟,陈生如她所料的敲响了她的房门。
钟懿大步上前,打开房门之后,陈生连忙询问道:“是停电了吗?家里是不是没有蜡烛?你还看得见吧?”
“我不瞎。”
钟懿回他,黑暗中能看清他大概的一个轮廓,但随着眼睛慢慢的适应,他的身体也越来越清晰,到后来,他的脸也隐约的可以看清了。
“我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陈生欲转头,却被钟懿一把抓住了手臂。
正要开口之际,钟懿将他逼退到了门板上。随着房门合上的声音响起,钟懿低沉了声音询问他:“我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断电这戏码早就过时了。”
她借机往他的胸口狠狠的戳了一下,想要警告。
但偏生这时,陈生撒开她的手,垂下的那瞬间一把将她挟在了怀里,紧接着低头埋进了她的颈侧,重重的呼吸着。
粗重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此起彼伏,钟懿浑身的汗毛都要竖立起来。他身上刚沐浴过后的香味一阵又一阵的冲入她的鼻尖,清新又扎实。
每一次靠近他,钟懿都以为自己置入了某片原始的丛林中,阳光氧气,自由与爱。
但理智不断的敲击,她忍着那股气推搡陈生的胸膛,语气也有出乎意料的夹着几分黏糊劲:“别这样。”
陈生尽管胸膛处已经感知到了她的推搡,可身体却纹丝未动,反而变本加厉的用自己高挺的鼻梁划过她的耳垂,来到下颌处轻啄了她两下。
带着一丝浓重的鼻音,委屈又可怜的语气:“我想留下来。”
那一刻,钟懿竟然生出几分难以置信的负罪感,下垂的双手都带着隐隐的颤抖。
她吞了吞口水,强硬了态度:“我说了不可以。”
陈生喉结滚动了下,带着几分讨好的姿态,伸出双手将她牢牢的抱在自己的怀里。仿佛在汲取她身上的气息,深深的吸着气。
两人亲密接触发出的细微响动无一不在敲打着钟懿的神经,这种被需要,被讨好,被喜欢的感觉就像无数只的小蚂蚁,成千上万的触角在她的心尖上密密麻麻的划过。
她如同被蛊惑了一般,任由陈生抱着自己,一遍遍的在耳边低语:“那我今晚留在你身边可不可以?或者,以后我想你的时候你允许我来看你。”
他们身体相贴,一点缝隙都没有。在月光下的人影也叠加在一起,彻底融为一体。
钟懿感觉自己像溺水一般溺在了他满身的温柔里,气息交缠间,陈生找到了他的双唇,轻捏住下巴将它送往嘴边吮啄。
钟懿身子激灵,从鼻腔里陆陆续续的溢出一些破碎的鼻音,带着长长的娇嗔语气收尾,让彼此都陷入了一团炙热。
她的心就这么点大,脑子也就这么点大,如今被陈生满满当当的挤了进来,其他的事都被抛诸在脑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有眼前这副令人上瘾,令人留恋的躯体。
人的感情为什么这么生猛又霸道?明明知道要克制,要压抑的人,三言两语就被洪流所冲破,只想依偎,甚至不惜把致命的脆弱袒露出来。
看着陈生黑亮的如宝石般的眼睛,钟懿的心也随着旷怡。
随着那热烈的炙吻,她的身心一并充盈……
黑暗里,钟懿难得睡得深沉。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毫无防备意识地她露出小女人的柔软姿态,均匀的呼吸,就像一只蜷缩成一团的猫咪,让人忍不住上前好好抱一抱。
或许是感受到了陈生怀里的温度,钟懿下意识地往他臂弯里靠去,整个身子也贴到了他的胸膛。陈生双手牢牢将她锢在怀中,下巴紧紧挨着她的额头,颇为满足的轻吻了一下。
虽然这样的时间短暂的可怜,但每一秒钟,他都无比的珍视。
怀里的这个人,并不像别人所说的那样,偏执,算计又恶毒,陈生进入过她的内心,看过她的脆弱,知晓她的难处,所以能感同身受的理解她现在的所作所为。
人生在世,都是为自己而活。
她如果不强势一些,怎么能安然的摆脱曾经的那些黑暗。
陈生一直以为自己所经历的那些,算得上阴暗又可悲。父母双亡,爷爷也相继去世,还未成年的他不得不从部队提前退伍,失去了他的大好前程回来照顾妹妹。
但被老赖头他们盯上,要挟他去干违法犯罪的勾当。为了能摆脱他们的控制,陈生想尽办法,到最后还是被迫当了别人的替罪羊,染上人生的污点。
出狱后那群人依旧对他不依不饶,逃亡途中遇上了钟懿,也就是那个曾经借住过他家,救助过爷爷的女人。
也许冥冥之中都是注定好了。
那些回忆如走马灯一般一帧又一帧的循环放映,陈生有些恍然,尤其是怀抱着钟懿,更像是做了一场好梦。
撇眼间,他无意看到了床头摆着的一张精致卡片,仔细一看,是一张晚宴的邀请函。
时间就是明晚。
陈生低头看了一眼钟懿沉睡的侧颜,心里暗自下了决心。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护她周全。
次日是陈息相当重要的日子,为了不耽误时间,陈生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便醒了过来,但转头一看,床上的女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第53章 第五十三盏灯火(一更) 他在桌下冷不……
窗外才泛起鱼肚白, 清风携裹着几分凉意吹入房间,微白的纱窗布飘逸的摆动着。
陈生收拾好自己,在下楼的楼梯上看到正坐在餐厅吃早饭的钟懿, 家里的阿姨也正在忙活。
“陈先生醒了啊?快来吃个早饭。”
阿姨第一时间看到了陈生, 热情的挥手招待。钟懿顺着目光看去, 敲了下桌面示意他过来。
陈生嘴角轻扬,看钟懿心情不错的样子,自己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些。
“等会你开我的车走,去接你妹妹考试。对了, 我让阿姨多做了一份早餐, 给你妹妹带上。”
陈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安排好这一切的, 但钟懿的态度真是让他有些惊喜。如果不是碍于阿姨在场,陈生已经忍不住心里的开心,想要上前抱一抱她。
“谢谢。”
陈生看了她一眼, 由衷地说出这话来。
并且趁着阿姨目光没看过来,他在桌下冷不丁地握住了钟懿的手。
他以为钟懿会愤怒的甩开他, 可是她却没有, 反而脸色如常的继续吃着她的东西, 被陈生握住的那只手也丝毫未动,由着他去。
不拒绝仿佛是种鼓励,陈生的手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力气。
钟懿的手又小又软,和她给人的感觉形成极大的差异,将其全部包裹在手心中,感觉她整个人都是自己的。
那种情绪十分的奇妙, 奇妙到陈生久久都不愿放开。
还是接收到了来自钟懿的眼神威胁,他才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依依不舍的盯着她的身影来回晃动。
天亮的很快, 才一顿饭的时间,太阳都已经出来了。
送陈息去考场的时候,他就跟一个老父亲一样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落下任何一样东西。陈息见难得看到他这样,而且她最近发现,陈生的笑容变得多起来,人也不似之前那样沉闷。
就好像,换了一个哥哥。
“哥,你别紧张,我都不紧张。”
“行了,赶紧上车,好好考试。”
陈息张口还想问点什么,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距离考试的时间还很早,考场附近也只有寥寥几个人影。虽然陈生没留在钟懿的身边,但他还是要生活,从钟家出来不久后他就找了零星的一些工作,时间比较自由。
但这会,拳击馆那边已经来了信息需要他过去上个课,所以他就没有陪陈息在门口等考场开放,叮嘱了几声后先离开了。
陈息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只是在哥哥面前她不想表现的太过。陈生一走,她便忍不住重重的吸着气,以此来缓解那猛烈跳动的心。
殊不知,从她下车的那一刻起,她的一举一动都被马路对面的人看在眼里。
坐在副驾驶上的助理顺着钟成的目光看了好一会,随后才不解的转过身子询问道:“钟先生,这丫头还有什么用吗?陈生不都已经被钟总赶出来了?他们两兄妹应该没什么作用了。”
他猜不透钟先生的想法,只是觉得与其花费这么长的时间亲自过来看着,倒不如花点钱找人把她直接给带回去,要做什么问什么都方便的很。
钟成并未搭理他,而是把玩着手中的那杯牛奶,目光盯着陈息,脸上带着几分愉悦的笑意。
此时的陈息脑子里还在复习着一些知识点,撇眼之际,忽然看到了马路上那张有些熟悉的人脸。但隔的有些远,加上车来车往的看的不是很真切。
车里的那个人,似乎有点像钟成?
念头一出,陈息的身子立刻绷紧,下意识地想走近一些看看是不是他,却不料车窗被摇了上来,下一秒,那辆车也往前走开了。
大概……是她看走眼了。
想想也是,这里怎么会遇上钟成?估计他给自己的阴影太大了,这都能莫名的想到他,简直可怕。
陈息晃了晃头,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并给倒了出来,开始认认真真的背考点。
没过多久,考场开放了,她整理了下手中的笔记本,检查了下准考证,便走进了大门。
而这个时候有个人从后面拍了下她的肩膀,随即递给了她一瓶温热的牛奶:“同学,这是别人叫我给你的。”
“给我?”
陈息不解的往四周看了下,那人将牛奶直接塞到了她的帆布包里。陈息还想多问两句,那人却已经走进了人群,消失在众考生的影子里。
-
钟懿代表中晟参加了一个品牌活动,相比于那些明星的咖位,她这个中晟总裁的身份更能夺人眼球。尤其是钟家内部在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后,她更是媒体追逐的对象。
钟懿不似明星,想拍就拍,但她和钟家的话题度绝对不会亚于一些明星,甚至更甚。
这难得的一次公开活动,场面可想而知。
她有些后悔,像这种场合,应该带上陈生一起过来。
阿岚给她后来安排的那几个保镖,论身手和机敏度,真的差了陈生一大截。更何况,还没有他长得赏心悦目,钟懿都不愿那两保镖过多的靠近自己。
车上,钟懿问了阿岚一句:“阿岚,上次我让你去调查陈生和钟成的,有进展了吗?”
“两人并没有过多的来往,现在陈生在拳击馆找了点兼职,时间不固定,自由给人上课。”
“上课?”
钟懿哼笑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的尾戒发呆,阿岚多了一句嘴:“这些对他来说已经很好了。钟总,我希望你别忘了那时候他差点乱了我们的计划,你的路还没走完,不能因小失大。”
听闻阿岚的话,钟懿眼神明显的下沉,再次抬起来的时候,那双浅色的眸子带着几分凌厉之意,看的人背后发凉。
阿岚知道自己多了嘴,但她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钟懿走到现在中途被人影响,于是她又斗胆提醒了她:“钟先生的病情已经有好转的迹象,如果我们还不采取一点措施,等钟先生醒来了,一旦可动作,钟家可能就要易主。”
“这还用你来提醒我?!”
钟懿冷言,车内气温骤降。
事到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有三条路。
一条,杀了钟建深一了百了,让他永远都无法醒来,那她钟家主人的地位一定可保。
二条,一如既往的吊着他的命,又不给他清醒的机会,她只要掰下钟成,钟家就是自己的。
三条,让他醒来,她离开钟家。
很显然,第三条路不可取,毕竟她这么多年的付出怎能变成一场空?
所以她能选择的路,就只有那两条。
此次公开露面,钟懿也做了一些准备。她来到候场室与相关负责人打招呼的时候,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不过她并不是那么在意。
她今日代表的是中晟,自然要和与中晟关联的人物打招呼。社交这一块她早就已经炉火纯青,某种面具一旦戴久了,真的自己都快要分不清。
但令她意外的是,在这种场合,她竟然看到了钟妍。
中晟只有她一个人过来,钟妍也未曾和自己提起过这桩事情。
而钟妍似乎是特意找她的,一看到钟懿,便脸露笑容,轻提裙子朝她走了过来。
彼时钟懿的周围还有其他的商人,她和他们简单的聊了两句后将钟妍带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你怎么来了?”
钟妍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一朋友是品牌方的相关负责人,就是那个艾云,刚刚和你打过招呼的。我今天就是过来陪她的,她和我说你过来的时候我都不信。”
看她穿着并不是那么隆重,妆容也只是日常妆,不像是刻意来参与活动的。方才那个艾云钟懿也知道,以前钟妍还在国内上学的时候两人就是好朋友。
“那你有什么需要联系阿岚,我等会还要出席,就不和你说了。”
“恩,对了姐。”
钟妍说完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她:“顾教授说爸爸身体恢复还算好。”
“你……你什么时候去医院看看他?”
“我会去的。”
钟懿简单的回应了两声便离开了这里。
然后她联系阿岚,把她叫了进来:“你找人去检查一下附近设备,等会我要上台,要确保安全。还有周遭的疏散通道以及紧急救援人都要安排到位。”
钟懿昨晚就已经做了一些相关的准备,阿岚也没想到她这会要加重警惕,猜想:“钟总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照我说的去做,如果我有任何闪失,追责品牌方,相关的起诉文件提前拟好。”
这或许是一种对危险境地的条件反射,钟懿每一次公开露面,都会做相关的准备。只是这次,好像有预感似的。
一切安排下去后她也没多走动,和一些高层呆在最大的场地里不曾离开。
谈笑间,一个男人拍了下钟懿的肩膀。
她回眸,对上男人淡淡的笑眼。
他身着一身低调的黑色西装,修长的小指骨节上和钟懿一样带着一枚精致的尾戒。
“钟小姐,好久不见。”
旁人听到这声音,纷纷笑着上来打了招呼:“这不是宋总吗?你好你好。”
“哎呦,宋总来了。”
钟懿眼眉低垂,拉开了一些嘴角,举起手中的酒杯轻碰了一下:“宋总,好久不见。”
第54章 第五十四盏灯火(二更) 想见你。……
男人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和旁人简单的招呼后正视前方的钟懿,目的明确的开口:“有点私事想和钟小姐聊一聊,不知道钟小姐是否赏光?”
钟懿感到突然, 但她也早有预料, 相当客气的点头, 走在男人的身边。
但她并未去很远,只是换了一个人稍微少一点的空场地坐了下来。
活动还没开始,所以大家都挺随意。
室内的温度有点过低,钟懿穿着一条裙子有些冷。宋振云似乎感觉到了这一细节, 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钟懿:“这里有些冷, 若你不介意, 穿上吧,是干净的。”
没了其他人在场,说话也不似这么官方。
说起两人的渊源, 还要追溯在很久之前了。
钟懿和他也没见过几面,当初若不是施伯霖对她的感情欺骗, 她很有可能联姻的对象就是宋家的独子宋振云。
当然, 两人也仅限于见过几次, 真正意义上有过合作的,就是之前让钟成栽了跟头那次。
的确是她背后动的手脚,而帮她的人,就是宋振云。
钟懿拒绝了他的好意,没有多话:“谢谢,我不冷。”
“宋总今天怎么过来了?这个活动我记得安仁好像没参与, 哪让你还亲自出面?”
“我只是刚好无事,过来凑凑热闹罢了。顺便,来问一下钟小姐答不答应赴约我的晚宴邀请呢?”
前两日宋振云已经将晚宴请柬送到了钟懿手上。
钟懿笑了笑:“宋总都开口了, 我哪有不去的道理。上次,还多亏了你帮我。”
“小事而已,能为你帮上忙,我挺荣幸。”
他口气淡淡,闲适自在,并没有因为钟懿没接他的外套而有半点尴尬。他的不温不火,是这个圈子里众多人的映射,包括此时的钟懿,也同样如此。
两人相谈间,阿岚突然找了过来。
钟懿察觉到阿岚有事要和自己说,与宋振云简单示意了两声后走到了阿岚面前。
两人往前走了几下,阿岚压低声音与之说道:“活动台面果然是有点问题,我已经通知了主办方,活动时间推迟了些。”
钟懿轻嗯一声,正巧这个时候候场室里响起了歉意的通知,因为这里有不少的高层人士,主办方那边又特意派遣的负责人来和他们一一解释说明。
宋振云再次走到钟懿身边时,替她庆幸了下:“这主办方太不小心了,如果不是提前检查出来,万一有人在台上那就出事了。”
钟懿回应:“确实。”
语毕后轻抿了一口酒,透过杯子看到钟妍在找自己。
“姐。”
钟妍有些担心的走过来,也同样庆幸的拍了下胸脯:“你要不别上台了,让阿岚姐对接下,我刚听说那台面出问题,这么短的时间内万一他们没修复好,出了意外怎么办?”
“问题既然检查出来了,主办方那边就会重视。中晟不能缺席。”
检查出来,钟懿就不担心了。
就算还有问题,后期追责谁也担待不起。
钟妍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钟懿坚定的目光,只好作罢。
“这是钟家二小姐?”
宋振云客气的打了个招呼,钟妍看向他,一开始没想起来他是谁,直到后面突然记起来,脱口而出:“宋姐夫?”
随后猛然发现自己口误,连忙收回:“不不不,宋先生不好意思,我没想那么多。姐,你也别生气。”
宋振云哈哈笑了笑:“不碍事,当初也是我让你这么叫我的。”
还记得那个时候钟妍只是个高中生,宋振云要去见钟懿,在钟家遇见了她,忍不住逗了逗,说是让她叫自己姐夫,他才答应把手里的东西还给她。
好几年过去,差点就没认出来。
钟妍别有深意的看了看他们两个,嘴角越来越弯。
另一边,陈生在网上看到了关于品牌活动的相关报道,听闻钟懿也在场后,立刻完成手上的工作,赶去场地那边。
虽然见到她的希望渺茫,但还是想见一见,哪怕在周围帮她排查一下也是好的。
他在场地外面绕了好几圈也没有见着钟懿,就连VIP通道他都潜进去了也没看到钟懿的车,等到活动要散场的时候,也到了陈息考试结束的时候。
他打算先接陈息,可偏偏离开之际,看到了钟懿的车。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女人身影从通道里面走了出来。陈生准备上前,但这个时候他也注意到和钟懿并排走出的那个男人。
宋振云相当绅士的请钟懿先上车,因为两人等会还有饭局,所以宋振云就和钟懿一起离开,顺势也坐了她的车。
等钟懿上去之后,他微笑着坐在了钟懿的身边。
陈生失落的停下双脚,虽然有种莫名的情绪,但他也没多想,而是打起精神去考场接陈息回家。
次日的晚宴陈生没有忘记。
考完今天的最后一场,陈息只有明天一门了,这两天她状态也不错,发挥的都很稳定。见她这样,陈生才放心的离开。
晚宴的时间不是很早,来这之前,他和陈息在家吃过了晚饭。
为了溜进去,陈生还费了不小的功夫特意去买了一身合适晚宴的正装。
他身手不是一般的好,溜进来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偌大一个私人花园,人来人往的,想要找到钟懿也不太容易。
陈生出众,稍一打扮,与这些圈层的人站一起也没那么格格不入。
入场不久后,他就已经大概的摸清了场地,甚至与有些陌生人有模有样的打起招呼,一切都那么自然,游刃有余,谁也猜不到他竟是一个无邀请函的无名小卒。
其实他的目的不一定要和钟懿见面说话,他只想在她需要自己的时候能够及时出现,远远的看到她在某个地方,确保她的安危即可。
想想其实觉得挺可笑的。
曾几何时,这是他每天的日常,但那个时候他却相当不满钟懿,总觉得她有害人之心,哪怕仅仅只是保护她,陈生都心不在焉。
可现在,他恢复自由了,反倒要想尽办法接近她。
喜欢和不喜欢,也太双标了。
钟懿今日前来,她能猜到宋振云的目的。
宋振云作为现在的安仁集团总裁,可利用的空间太大了,尤其在对付钟成这方面。所以与之交好,那是自然而然的。
只是宋振云别的心思,钟懿就没兴趣了。
这个私人晚宴说白了只是交流感情和商机的机会,是流光溢彩与假面虚心结合起来的一场戏剧,在场的,每个都是演员。
她刚进花园,宋振云便亲自来迎接她。
带着她在场地内部走了一圈,两人脸上均挂着笑意,盛装出席的二人多少有些养眼。尤其是这里的人基本都知道两人曾经是有过婚约的,如今钟懿又已离婚,八卦之心难免上升。
而陈生,就这么无意听到了两人的关系。
“宋总莫不是对钟总还有那意思吧?”
“基本没跑了,当初被施家截胡,宋振云不还很难过吗?连两人婚礼都没参加。”
若是钟懿听到外人这么一些谣言,她指不定得被气笑。
她和宋振云两人明明只见过几面,哪怕之前的联姻也是钟建深和宋家说下来的,到了别人嘴里,却成了宋振云爱而不得。
可这些陈生并不知道。
当他听到旁人这么在八卦时,脸色微变,看向旁人询问了一句:“宋总他很喜欢钟懿吗?”
旁人笑而不语,但那眼神却已经明明白白的交代了。
而就在此时,陈生也看到了钟懿的身影,她和一个男人远远的站在另一边,相视而笑。那个男人,就是昨天在活动现场和钟懿一起离开的。
陈生双拳紧握,深吸一口气。见钟懿的目光往这边挪过来,他下意识地低头,然后转身,走去人更多的地方。
这是陈生第一次知道宋振云,知道这个私人晚宴是宋振云办的,所以那张他看到的邀请函,也是宋振云给钟懿的。
尽管心里有些不爽,但陈生并未往心里深处去。他依旧在观察着四周,注意着钟懿的一举一动。
可这不注意还好,注意到了,只会让他越来越心梗。
因为她和宋振云两个人从头到尾都呆在一起,尽管保持着距离,可陈生能感觉到宋振云的心思。
每当他的手往钟懿身前挪一分,眼神往钟懿脸上留一寸,他都恨不得立刻挡在钟懿面前,挖了宋振云那对眼珠子。
可理智拽住了他。
最气人的是,晚宴舞会时,宋振云直接朝钟懿伸出了手。
“钟小姐肯赏光?”
钟懿倒是无所谓,不以为然的要将手覆上去。却不料突然有一只手横插进来,捉住钟懿的手便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
她还未反应,就被人搂过了腰。
所幸舞池人多,并没有几个注意到这边的细节。
宋振云饶有趣味的看了一眼这个横插进来的陌生男人,呵笑了一声,将悬在半空中的手收回来。
而此时的陈生,如愿将钟懿带到了自己身前。
他不会跳舞,更不懂什么舞场礼仪,他只知道钟懿在自己手上,才是最安全的。
“你怎么来了?”
钟懿秀眉微蹙,为了不让旁人看八卦一样的看着他们,钟懿引导着抓住他的手,摆好舞姿后将他慢慢的带到舞池的边缘,最不起眼的地方。
陈生面色黑沉,眉目压抑,似深夜的海。
钟懿不经意的狠掐他一下,冷言:“解释下。”
陈生牙根微动,低头将钟懿搂的离自己更近了一些,嗓音暗哑:“想见你。”
第55章 第五十五盏灯火(三更) 原谅我好不好……
钟懿与他对视片刻, 唇角荒唐的扯动了下:“你觉得我会信吗?”
“为什么不信?我想你,想过来见你,仅此而已。”陈生俯在她的耳边, 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 心底前所未有的占有欲喷薄而发。
一想到她的香味会被别的男人所垂涎, 陈生便忍无可忍,连带着语气都僵紧了几分:“我不想让你靠那个男人太近。”
“够了。”
钟懿突然松开了他的手,言语变得尖刻:“之前是我对你太包容了,你该明白自己所处的境地是什么, 我和你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你意图想让我和你谈一场恋爱, 那抱歉, 你找错人了。”
“还有,我是中晟的总裁,我有我的责任和义务, 也有我的计划和目的。你阻碍了我,就必须退出。”
钟懿压着声音一字一句的说着这些话, 但她对陈生的尖刻, 也似是对自己动刀子。
见他不说话, 她的心促促的疼着,试图软下语气让他注意场合,可对上陈生那晦暗的目光,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开始变得燥郁,烦闷,甚至人都有些恍惚。
深深看了陈生一眼后, 她一个转身大步走出了这里。
陈生紧跟而上,在她身边定定的说:“你的计划里没了我,就把我扔了。那个宋振云在你的计划里了, 所以你就开始了是吗?”
他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连陈生自己都没想到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钟懿在这样的逼问下毫不犹豫给了他肯定的答案:“是,你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
某一瞬间,她仿佛亲手把两人推入了悬崖。
陈生停下了脚步,慢慢的从阴影里退离了花园。
看着那离开的背影,钟懿头皮涌出层层的麻意,浑身都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陈生脸上有如此失落的表情,哪怕是当初她突然赶他走,他也没似今天这般绝望过。
往往无声的沉默和散场是最扎人心的。
钟懿深深的呼吸着,方向感也开始变得不太清明,她忍住情绪离开这里,到车上时呼吸突然变得急促,那股熟悉又猛烈的窒息感压着她的嗓子汹涌堵来。
她痛苦的死命捂着自己的嘴,面目不清的颤抖着身子,静谧的空气里只听见她急速又粗重的呼吸声,毫无节奏可言,乱成一套。
后来赶到的阿岚看到钟懿这样,连忙抓住她倒在座椅上的身子,帮助她调整呼吸,并且及时拿出替她随身携带的药物,喂了下去。
此时,车窗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的打在车窗玻璃上,伴随着外面的狂风,一场暴雨应声来临。
可惜了这场私人晚宴。
“钟总,好点了吗?”
过了许久,钟懿的状况才好了一些,呼吸也开始变得均匀,煞白的脸慢慢的恢复了血色。
她虚脱的躺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一语不发。冷静了这么长时间后,情绪是平复了,可心痛却还在持续。
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在意陈生?哪怕是当初她对施伯霖付出了真感情,得知他只是在利用自己后,她也未曾这么心痛过。
或许是施伯霖对不起自己,她可以随时下手。可陈生却没有对不住自己,她无从下手。
她陷入了沉思,久久回神后才从嘴里吐露出两个字:“回去。”
“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这样?”
阿岚心有余悸,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钟懿并不想多说,面对阿岚的问题也视而不见,她将脸转向了窗外,眸色低沉,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场。
阿岚见状,收回了那些没有问出的话。
“出发吧。”
阿岚对司机说了一句,在司机准备启动车子的时候,钟懿忽然坐直了身子说道:“我自己开车回去,你们下车。”
阿岚一听,愣住了:“钟总,你……怎么突然……”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放心,不会出事。”
她果断的与之说道,也不给阿岚他们多问话的机会,话音一落她便打开车门下去,来到了驾驶位旁。
司机见她如此,只能麻利的下车。阿岚是清楚她的性子的,知道她此时是劝说不动了,只能由着她,自己下了车。
钟懿把车上的那把雨伞递给了阿岚,随后便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虽然已经冷静,但她的气还未消,而且伴随着许许多多自己都拿捏不准的情绪,就跟绕麻花一样在她的脑子里疯狂的打结。
她的车速在无形之中也越来越快。
车轮飞速溅起马路上的水,纵使刮雨器拼命地工作,也挡不住那瓢泼而下的大雨。
她的耳边响起了无数车子的鸣笛声,可她充耳不闻,一心只顾着早点回去,早点裹在那床还存有陈生气味的被子里,什么都不做。
一路飞驰到家。
车子停在了车库的门口。
但钟懿并没有马上下车,因为她看到了车库门口,被雨彻底淋湿的陈生。
他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可怜巴巴的蹲在那里,当看到钟懿的车停下时,他立刻站起了身,眼底也亮起了一层光。
钟懿的心顿时涌上一层难以言喻的热流,他们汹涌滚烫,如决堤的洪水,滚滚而来。
看着陈生一步步的走近,钟懿手脚不听使唤一般,直接打开了车门冲他大步走去。
只见她一手拉住陈生,将他带到了车库里面,言语愤怒:“你在干什么?下这么大的雨你不回去,你在这里堵我吗?”
陈生有些委屈,一语不发的低下了头,似乎是为刚刚晚宴上自己的举动而忏悔。
那一会,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突然就不受控制一般,对她说出那样的话,甚至还发了脾气。离开后他越想就越觉得自己过于任性。
钟懿她并没有错。
所以他来道歉。
“对不起,我当时只是……不想让你和他靠的太近。别人说他喜欢你,你们以前还有过婚约是吗?”
他那么一大个的男人,在这里委屈巴巴的吃着飞醋,还一脸无辜的想要寻求钟懿的原谅。下垂的狗狗眼不做表情就已经很无辜,如今委屈上了,倒让钟懿觉得自己无端发怒是犯错。
她满腔的怒火,逐渐被他抱歉的口吻一点点的抹没了。
只剩下无力感在撑着那副疲惫的身体。
看着陈生浑身上下都没有干处,雨水自头发末梢流到脸上,又沿着那坚毅的轮廓一滴又一滴的滴到肩膀。衣摆和裤腿带了一地的水。
夜晚还是有些凉。
钟懿心软,面无表情的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陈生的身上,随后把车钥匙递给他:“车子你开回去,得空再开回来。”
见她消气了不少,陈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他还是委屈,他见钟懿吃自己这招可怜巴巴的样子,索性壮着胆子迎面抱住了她,将头深深的埋在她的脖颈处。
“对不起,我不应该和你生气,原谅我好不好?”
一股凉意猛然侵袭,惹的钟懿身子一个激灵。
敏锐的陈生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放开她:“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意识到我现在是这样子。”
他见钟懿只穿着一条抹胸的裙子,赶紧把外套还给她,并且抓着她的手往屋子里走去。
在钟懿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睛里慢慢的闪现出一些得逞的笑。
相对外面的狂风骤雨,屋子里平静的如同一个温暖的港湾。
两人的气氛也不似之前那般僵硬,缓和下来后彼此的心都松了不少。
尽管钟懿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陈生却是识趣地变得乖巧起来,并且露出几分讨好的姿态,小心翼翼的试探反问:“你先不要这么快赶我走行吗?我想换身衣服。”
钟懿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狼狈,这种狼狈还不像以前。
以前那是一种在搏斗之中的刚毅模样,不能叫狼狈,浑身都还带着猎豹一般的血性感。而现在,别说猎豹了,拿一只可怜兮兮的流浪狗形容都算是抬举。
钟懿也淋了雨,况且今晚上这跌宕起伏的情绪让她身子有些难受,所以她便由着陈生去了。趁此机会,她也上楼好好的收拾了下自己,调整了下情绪。
那把车钥匙很显眼的放在浴室外面的柜面上,陈生一出来就能看到。
当然,钟懿的意思他心里也清楚的很。
可是他并不打算就这么让事情过去,毕竟今天是他冲动了。
心底的愧疚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消散。
陈生深吸一口气,拿干毛巾在头上胡乱的擦了一通,随后做足了心理准备慢慢的往钟懿的房间走去。
他敲了敲门,里面并没有回应。见门并没有上锁,他便慢慢的推开了一个缝隙,打算开口的时候他突然看到钟懿打开抽屉,在药箱那里翻找到了一盒药,服用了一些。
陈生眉眼紧皱,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钟懿肯定是出了一些问题,所以才要服用那些药物。
莫不是……在晚宴那边自己离开后她出了事?
无端的,他脑海里就回想起每次钟懿情绪异常激动时,都会出现呼吸不畅的症状。那种痛苦,他是亲眼见过的。
如果方才她是因为自己发病了一次……
想到这,陈生的心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的刺穿了一下,疼的他牙根发紧,连眼神都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他是什么混蛋!
而察觉到门口动静时,钟懿不动声色的收起药盒,佯装不经意的看了陈生一眼。
昏暗的光线下她眼神有些涣散,但声音却很洪亮:“车钥匙我放在浴室外的柜面上,你没看见吗?”
第56章 第五十六盏灯火(一更) 他十指顺势没……
言外之意, 就是在问他为什么现在还没走。
陈生难受的进了屋子,然后慢慢的关上房门。喉中哽咽,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见他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 钟懿靠近了几分, 严厉了语气:“你没听到我的话吗?”
“钟懿, 我想留下来。”
他突然笃定的抬头,四目相对,异常坚定的开口:“不止今晚,以后每一天我都想在你身边。”
“你这人是不是听不明白我的话?”
“我知道你的意思, 如果你不同意没关系, 但你不能和宋振云有关系, 哪怕他对你有利,你也不能和他离的太近。更加不能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他。”
他目光有些躲闪,也自知这些话在钟懿听来会很可笑, 也会很过分。
后面的那句话,倒是令人值得深究。
钟懿微微抬眉:“我怎么对待你?”
她的眼前闪过曾经的一些画面, 被陈生自然又原始的气质所吸引, 一次两次她都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他。
那种几乎本能的意愿, 不受理智所控,浑身的细胞都想靠他近一些。
所以,陈生是害怕自己用曾经勾/引过他的方式去勾/引宋振云?
他脑子里面想什么呢?
钟懿可以说,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让自己主动投怀送抱的陈生。
她被他逗笑,可这笑容却让陈生急了。
只见他靠近了一些,微微屈身, 那双清澈又坚定的眼睛死死的凝视着钟懿的双目,恨不得这一刻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她好好看一看:“我说的是真的!”
面对他如此肯定的表明心迹,钟懿的心猛烈的跳动了下。她别开目光, 想要躲避陈生这股直慑人心的视线。
可陈生偏偏掰住她的下巴,让她被迫对上他的眼睛。
无礼的话还没骂出口,她的整个身子突然被陈生一抱而起,双唇也被他一下子给堵住了。满身的炙热扑面而来,不给她一点余地和退路,将所有的主动权都握在了他自己手里。
钟懿被迫去迎合,被迫去吞下他投送过来的温热,甚至被迫被他强有力的手困制住。
似是带着惩罚性的目的,侵略了她的池城营垒,想要全部吞噬一点都不剩余。
他曾经的隐忍和克制在这时候全然被释放,不得不说,陈生在这种游戏上是个很有天赋的选手,短短的几次,他就能完全的掌握精髓,那些笨拙和稚嫩只存在第一次被她占据主动权的时候。
现在她的每一点退路都牢牢的被他攥在手心,从喉间溢出的破碎声音如同海浪一般,猛烈的敲击在彼此的心上。
满身烈焰,炙热沸腾。
甚至钟懿都有些招架不住,想方设法的想要躲避他的攻击,可她只是往后退却那么几分,双手就被他直接缠住,十指相扣的被拉回了原处。
“混蛋!我的头发被压住了。”
钟懿忍不住惊呼,甚至在一阵阵的碎音中挤出一句狠话,像一头炸毛的母狮,而陈生识破她想要逃脱的伎俩,顺手将十指全部没入她的长发,在她的头皮和脖颈处来回游走,压下她要逃走的念头。
钟懿轻咬牙关,眉目微皱。
屋内一夜的不平静,窗外也是一片吵闹声。
大雨滂沱,似倾盆一般,豆大的雨珠随着大风猛烈又有节奏的打在窗户上。
-
钟懿觉得,一定是自己脑子出了毛病。
所以她才想沉溺在这个年轻男人的怀抱里,不愿醒过来。
从前她以为最美好的事,就是能拥有一个最为普通的家,她想和世界上所有的普通人那样,拥有父母的爱,不求家庭又多富贵,只要他们爱她,她平安长大,然后结婚生子,那就是她最为向往的。
可现在,她却觉得最美好的事,竟然就是和陈生呆在一起。
如此不可思议,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秀逗了才会这么想。
可她开心,很愉悦,能有什么办法呢?
但温存仅限于用来做梦的晚上,窗外天一亮,她就必须要面对她无法逃避的东西。
才醒不久,钟懿就收到了医院那边的电话,以及钟妍在那边无助的呼救声:“姐,你快过来!”
能明显听到她的声音是颤抖的。
闻言,钟懿立刻清醒,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一脸严肃的换上衣服,一边换一边听那边言简意赅的说昨天发生的事。
陈生还有些迷茫,眼睛对上焦后看到钟懿一脸的正经,等她打过电话后不由得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医院那边出了点事,我先过去。”
说完也不给陈生说话的机会,直接冲进洗漱间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下。下楼时陈生紧跟在后是,直觉告诉他,钟建深那边肯定是出了点什么事,要不然她也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我跟你一块去吧。”
“你不是还要接你妹妹去考试?我这边暂时用不着你,可以自便。”
钟懿一板一眼的回答着,可陈生万万放心不下,坚决要跟着去:“小息是考最后一门,没有问题,家里离考场也不远。我还是跟你一起去放心一些。”
钟懿本想一口拒绝,但对上他那双颇为担心的眼睛,最终还是妥协下来,由着他上了车。
等钟懿赶到医院的时候医院那边基本已经处理妥当,只是钟妍心有余悸,一见她过来,表情十分不安和惶恐。
钟懿上下查看了她几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询问:“没事吧?”
钟妍赶紧摇了摇头,补充着:“我倒没什么事,只是我没想到谁这么大胆子,竟然在后半夜潜入父亲病房!如果我没有在这里,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原来在天还未亮的时候,有两个人目的不明的闯到了钟建深病房,动静惊醒了钟妍,她第一时间按铃引起了医院的注意,挣扎间,那两人见医院一大批人赶过来,不好动手便从窗户外下楼,消失在视野。
紧接着医院第一时间报了警,如今基本的笔录和调查都已经完成。
而钟妍也在和那两人的拉扯间受了点伤,但并不碍事。
钟懿的目光落到她手臂的伤口上,叮嘱了一句:“以后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先保自己,不要和他们硬拼。”
钟妍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她看到了钟懿身后的陈生。
顾老也在这个时候赶过来了,他的身边站着钟成,很显然,钟成比她更快一步到医院,并且还提前和顾老了解了下事情的始末。
姐弟两相见,钟懿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直接略过他问了下顾老关于钟建深的情况。
而钟妍在一旁悄悄的碰了下陈生的手,轻声问道:“你怎么和我姐一起过来了?”
陈生并没有回答,而钟成却看到两人细微的动作,若有所思的低了低头,随意问了陈生一句:“听说你妹妹今天考最后一门了?”
他无端提起陈息,陈生自然而然的对他产生了敌意,顺势以为他又在打陈息什么坏主意,眼睛里满是警示的意味:“这和钟先生没什么关系吧?”
钟成轻笑,走到了病房门口。
此时钟懿也差不多了解了下钟建深的情况,顾老还不忘提醒她:“如果钟先生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情况,我估计很快就能恢复意识。钟先生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钟懿收敛眼眸,盯着钟建深别有所思。
直到钟妍突然出声,才将她的思绪彻底的拉回来。
“姐,我先离开一会,我有话想对陈生说。”
她说完看了一眼陈生,陈生显然没有想到她有什么话要单独对自己说,一脸的不情愿,尤其是对上钟懿看过来的疑惑视线,更是恨不得当即表态,自己可不愿意和她离开。
但钟妍二话不说,拉着他便往外走。
陈生本意拒绝,钟妍却在这时率先和他说:“就在外面一会,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去的不远,就在病房外的长廊上。
钟成像看戏一样看着他们两人出去,而后又不忘在钟懿的心口添了一把火:“小妍看来很中意你的这个保镖,如果可以,不如让他来保护下小妍,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种事情会不会发生第二次,反正你也不要他了不是吗?”
钟懿哼笑,并未搭理。
与此同时,钟妍将他带到了长廊的栏杆处,一本正经的与他开口:“陈生,我了解了你最近的情况,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陈生不解的看向她,等待后续。
“经过昨晚的事情,我哥他们觉得我最近一个人出入不太安全,想给我派几个贴身的保镖,家里的安保人员我又不想要,所以我想,你可不可以……”
“抱歉,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未等钟妍说全,陈生就已经猜到她心里的想法,并且果断的拒绝了她。
不过钟妍并没有因此失落,而是反问了一句:“我哥给你的薪资不会比我姐少,你为什么不愿意?是因为……我姐吗?”
“你喜欢她。”
“钟小姐,有些事情不要妄自揣测。能做你保镖的人选有很多,不一定是我。”
“但如果我姐也希望你来保护我呢?”
第57章 第五十七盏灯火(二更) 陪我看场电影……
钟妍似乎信誓旦旦, 陈生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有过多的纠结。
正准备走的时候,钟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妍,最近你少单独外出, 身边有个放心的人安置着会比较好。我看陈生挺合适的, 此前他就是你姐姐的保镖, 想必肯定能护你周全。”
闻言钟妍微微一笑,附和道:“哥怎么知道我的想法?我刚刚就在和陈生说这件事。不过同不同意,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愿。”
钟妍目光炯炯的看向陈生,随后听到身后有钟懿的动静, 连忙回头征求了下钟懿的意见:“姐, 我想……”
“这件事情不需要问我, 看他自己的意愿。”
钟妍的话还没说一半,钟懿仿佛已经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径直打断并看了陈生一眼。
陈生微惊, 听她的意思,那就是没有意见, 去不去的都无所谓。
他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失落, 可对上钟懿的视线, 他又想开了。
他想起此前他们去接陆姨时,钟懿遭遇的车祸。而后又想起钟妍回来后他所观察到了钟懿细微变化,突然一个念头闯入了他的脑海。
面对这个问题,他索性答应下来:“没问题,不过一份工作而已。”
钟妍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脸上一阵喜悦掠过, 走到陈生身边笑着和他说:“那这段时间就辛苦你多多留意下我的安危了。”
钟懿收敛神情,转过身与顾老一起离开了这里。
陈生答应下来,并不是因为堵气, 而是别有目的。
不过别人不了解,连陈息也想不明白他怎么就答应了下来。
接陈息回家的路上,她疑惑的问清陈生的想法:“你怎么突然又去钟家二小姐那边做事了?钟懿姐不是不想让你和他们钟家挂钩吗?”
“事情比较复杂,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解释。”陈生抿了抿嘴,接过她手里的袋子,问她:“考完了,要不要去放松下?”
陈息笑着摇头,一脸的不以为然,但目光却落到了周遭那些聚在一起的同学身上。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今晚的安排,打打闹闹好不热闹。
陈息的眼中飞速的闪过几分憧憬,但很快便收敛下来:“我在家呆着看看电视剧,我都好久没有看过电视了。你晚上在拳击馆不是还有课吗?不用陪我。”
陈生观察到了陈息的细微举动,但那些东西,是他也无能为力帮她要来的。
人生可能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遗憾,他和陈息都是如此。
想必今晚陈息想要自己一个人放松下,他一直在家里围着她也不好,陈生笑着和她说:“既然你想享受一个人的空间,那我今晚就帮别人上课了,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嗯,我想吃个榴莲千层。”
“没问题。”
虽说陈息是和她哥表示自己想在家呆着,但真正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又空空荡荡的感觉,实在是难以形容。
她的脑海里还回想着方才校门口的场景,她也作为一个高考生,为什么就不能拥有那样解脱的仪式感呢?
自嘲过后,她还是选择自己出门,至少,也让她体会一下高考后的成年人快乐!
殊不知,阴魂不散的钟成又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她的住所附近。本是想关心一下考生,却发现她在超市里买了一袋子的啤酒,拎到江边的长椅上一个人爽快的喝起来。
在钟成眼里,她并不像个小孩,甚至自己也没有把她当成小孩看。
钟显然那样的才叫小孩子。
陈息机灵,经历的也不少,每次和她相见,钟成总觉得她就像是自己所期待的干净的那一面,所以他不知不觉,就留意起这个人来。
他远远的坐在另一张椅子上,饶有趣味的盯着陈息后脑勺,看着她一瓶又一瓶的去灌自己。钟成则时不时的看下时间,数着她空了多少瓶子。
他本以为这人不一会就会醉意熏熏,可看这架势,就像个酒桶似的,那么多瓶灌下去,没有什么反应,还清醒的很,对路过的小孩小狗不忘逗趣几声。
到底是自己低估了她的酒量。
看时间差不多了,钟成走上了自己停在路边的车,坐在驾驶位上静心的等着。
而此时的陈息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是如何,她只觉得心里很痛快,但同时又难过。
刚刚她想了很多,她想父母,想过世的爷爷,想她和哥哥的家乡宛酊,甚至想曾经家里养着的那只蓝孔雀。
眼前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恍若幻觉似的,慢慢的与家乡的原始丛林,乡间小路,吊脚木房重叠在一起,好像只要她稍稍的伸手,就能触及到那里的一切。
可是,她和陈生短时间里不能回宛酊了。
老赖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要他们回去,一定就是遭罪的。
他们几个毒头,仗着在宛酊的权势横行霸道,让陈生吃了那么多苦头,她就恨自己只是一个毫无能力的女人,不能为哥去出一口气,反而成为他的绊脚石。
越想,她就越难过。
憋屈的情绪自她的嗓子口溢出来,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
而这个时候,她竟然看到迎面走来几个熟悉的身影。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狠狠的抹了一把眼睛,嘴里还毫不客气的谩骂了一句老赖头。等视线恢复清明的时候,她清清楚楚的看清了那几个人的脸。
老赖头?!
他们怎么会在这?!
她下意识地转身,身子僵直,整个人都变得警惕起来,心脏也剧烈的开始跳动。
她和老赖头相差不到十几步的距离,如果被他发现,自己一定没好果子吃。
想到这,陈息浑身的细胞都开始叫嚣起来,她一定要躲起来!脑子还没想到往哪个方向走,她的双脚已经离开了椅子,猛然加快速度往后面跑。
她的动静惊动了老赖头,他们一看到陈息那熟悉的身影,立刻唤道:“这不是陈息那死丫头吗?!”
陈息一听到这声音,身子一个踉跄差点绊到石子栽下去。她赶紧稳住了重心后一鼓作气的往前面跑着。
但她一直跑也不是个办法,体力肯定不如他们。
跑到大路上,见一辆车刚好打开了车门,她想都没有多想,直接钻到了副驾,顺便一脸歉意的和司机求助:“对不起,我有点急事,可不可以在你车上藏一下,你只要不开门就……”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对上了钟成那张冰山脸。
陈息整个人都愣住了,接踵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慌张。
说实话,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巧合,世界上那么多台车,她偏偏在这个时候钻到他的车上!
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她夹在中间就像个二百五。
让她来喝什么酒,让她来追求什么仪式感,这下好了,挖坑给自己跳。
不容她多想,她几乎本能的打开车门想跑,钟成却快她一步的将车门锁好,视线挪到前方,打开车灯闪了几下。
老赖头那几个人刚好追到了这,在车外冲着钟成骂骂咧咧,甚至还想上前理论一番,可钟成阴沉脸色,毫不留情地踩下油门,吓的他们几个连忙往马路两旁跳去,生怕被这找死的车子给撞了。
陈息探出头,看向被摔在车后的老赖头他们,刚松上一口气,脑子又开始紧绷。见车子飞快的开着,她吞了吞口水,用商量的口吻和钟成说道:“能停车吗?我有点晕车。”
钟成只是稍稍放缓了车速,但并没有停的意思。
他用余光瞄了一眼脸色惨白的陈息,直接发问:“他们是谁?”
陈息抬起头来,回答的言简意赅:“以前得罪过的人。”
“就你那小心翼翼的人设还能得罪人?是你哥得罪的吧。”
钟成嗤笑,陈息立刻反驳:“和我哥没关系,是他们没道德害了我们。”
她差点将当年的事情脱口而出,但想到车上这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后,她又立刻噤声,转移了话题:“我没想到会上你的车,你想要带我去哪里?”
“我从来没得罪过你,我哥哥也从不主动去招惹别人,所以我希望你今天能放我回家。”
她好心好意的和他商量,和之前那个浑身带刺,三句话中有两句都是尖锐的狠话相比,现在未免过于卑微了。
看来小命对她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钟成忍不住勾起嘴角,将车开往一个商场的停车库里。
陈息不明白他的用意,警惕的看向四周。此时车库还有不少的人来来往往,并不像要把自己怎么样。他停好车后,看向陈息说了一句:“陪我看场电影,然后我就送你回去。”
“什么?”
陈息一脸的不解:“为什么要我陪你看电影?”
“你确定要听理由?”
钟成反问,目光不善。
陈息对这也没什么多大的好奇心,她只是觉得,这并不像钟成的风格,甚至有些怀疑:“单纯只是看场电影就让我回家吗?”
“这里那么多人,我能把你怎么着?不过我希望你别打其他的主意。”
“如果你也没有打其他的主意,我自然愿意陪你看。”
“你愿意陪我?”
第58章 第五十八盏灯火(三更) 一是我送你,……
“不就是一场电影吗?”
陈息着实是揣测不到这男人的想法, 索性也不想和他做过多的周旋,既然只是看电影,那她看完回家便是。
这里那么多人, 他确实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一部亲情片, 陈息尽力的忍住自己的情绪, 可到底还是禁不住影片的煽情,泪流满面。
瞥眼间,身边的男人却无动于衷,他仿佛看的不是电影, 而只是一片空白的屏幕, 毫无波动。
果然是个冷血动物。
刚感慨完, 钟成突然靠近她,压下声音在他的耳边询问:“如果你是主人公,你要选择拿下遗产吗?”
陈息看了他一眼, 黑暗中他棱角分明,若隐若现的光亮在他脸上不断的浮现, 那双直慑人心的眼睛让她忍不住呼吸一滞, 她感觉, 他这个问题的背后,似是有很沉重的心事。
难不成,是和他们钟家有点关系?
想想也是,他和多数人都不一样,一般人都无法想象他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怔忪了几秒后,陈息回应:“如果是我, 我就选择随心而活。”
“随心而活?”
“相比去一味的追求那山高海阔的权势金钱和人情世故,我更想要富足的精神世界和个人的愉悦开心,只要我饿不死, 我就满足当下。”
“理想化。”
“理想化又怎么了?现实本就是和理想分不开的,只有理想,才能让你有改变现实的动力。若理想都没了,那又怎么去支配现实?”
陈息耸耸肩膀,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观点,并不代表什么,你如果觉得我说的不对,那你就是对的。”
钟成轻笑,竟觉得她说的还有点道理。
而钟成也没有失信,两人看完电影出来后,他就给了陈息两个选择:“给你两条回家的路,一是我送你,二是你自己走。”
陈息看着散场的人群,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二条。
趁着周边还有人,陈息二话没说加快脚步与钟成的反方向走去,头也不回。到了路边打了一辆车就回到了家里。
她满脑子的疑惑,不知道钟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从最近他们相遇的情形来看,钟成的确对自己没什么敌意,不然她又怎么能屡次安然无恙的逃脱,如果他真想对自己做点什么,那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
陈息不解,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因为当务之急,还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
那就是老赖头他们竟然出现在了须市。他们现在已经知道自己也在这,所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此前因为钟懿的原因让老赖头打了退堂鼓,也是因为钟懿的帮助她才从老赖头的手里成功逃脱,若这次又落到他们手里,肯定就没这么幸运了。
着急心切的她在路上就和陈生联系,知道他已经回家后她让司机师傅开快一点,一下车便迫不及待的跑到陈生面前。
见她气喘吁吁,紧张兮兮的模样,陈生困惑,刚要问话的时候陈息第一时间开口:“哥,我刚刚见到老赖头他们了,他们已经在须市,你最近千万要小心,不要被他们看到了。”
闻言,陈生双眉紧蹙,上下打量了陈息一眼,确定她没什么事后才放心下来:“你看到他们了?”
陈息忙不迭的点头:“是,我就是出去一个人走走,然后在南郊公园那边看到了他们,还好我跑的快,不过……他们也看到了我。”
“你喝酒了?”
陈生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陈息有些心虚,而且也没有把她遇见钟成的事说出来,只是打马虎眼:“刚考完,开心嘛!以后我一定注意。”
陈生倒也没指责她太多,反而叮嘱她:“我是没什么问题,你已经被他们发现了,这段时间尽量别出门,有任何问题及时联系我,千万不能失联,听到没有?”
陈息重重点头。
老赖头他们找到了这里,是陈生没有想到的。但他不想让陈息过于担心,毕竟她才刚刚考试完,不应该这么紧张。
简单的嘱咐了她后便让她回房休息了,他则是坐在客厅里,仔细思考着什么。
-
过了好一会后,陈生收敛神情,压下某些情绪,给钟懿发了信息,问她是否真的不介意自己去钟妍身边工作,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而是隔了许久之后,才简单的回了几个字:“无妨。”
看着这简单的两个字,陈生陷入了沉思。
钟妍看起来是个非常友善的人,并没有大小姐的架子,对所有人都很温和,也十分的有耐心。她回国后在中晟做了点比较轻松的事,算是一种历练,毕竟钟家的人到后来都会回集团打理事务。
平常除了日常的工作外,社交方面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和一些小姐妹出去游玩,参加一些社交。陈生尽职尽责的在自己岗位上,确保着钟妍出席各个场合都平安顺遂。
但钟妍并没有让陈生整日的跟着自己,而是强制性的给他一些固定的休息时间,只有自己需要他在的时候才让他过来。
但陈生却拒绝了她,在工作的时间,钟妍在哪,他就在哪。
见他固执,钟妍也就随他去了,甚至不忘问了一句:“你以前在我姐姐身边的时候也是这样吗?时时刻刻都跟着她?”
“分内之事。”
钟妍作为钟建深最疼爱的小女儿,回国一段时间后受到了多方的关注。一些品牌活动有意无意的和她接触了,钟妍对时尚类的东西感兴趣,遂自己接了下来。
钟成钟懿都没有干涉太多。
这次的一场派对,就是钟妍一个好姐妹,也是时尚界比较出名的设计师所办的。当晚鱼龙混杂,又是对外公开的一场派对,所以陈生便装跟在她身边,并且还以男伴的身份出席。
这会更方便。
派对是在与中晟合作的一家高级酒店举行,包场了整个宴会厅,只有私密厢房那边没有包下。
派对当天,恰逢钟懿也在酒店,她今日是来赴约和宋振云谈事。
此前她并不知道酒店里有这么一场大型的派对,为了避开门外的媒体,她选择走了特殊通道,一路来到厢房。
她到的时候宋振云已经在场了,桌子上点的食物都是合她口味的,连桌上的酒,也是精心打理过,厢房内部的布置更是干干净净,气氛也渲染的恰当好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人的约会场所。
钟懿猜到宋振云的心思,但并没有戳破,而是客客气气的与之谈起正事。
宋振云见她一上来就目的明确的围绕项目展开,不禁笑着给她倒了一杯酒,慢条斯理的与之说道:“小懿你不要着急,项目的事情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说。你从公司赶过来不近,先吃点东西。”
这句小懿着实让钟懿有点不悦。
她收敛情绪,举起酒杯轻碰了下,殷红的嘴唇上沾了些许的水珠,娇艳欲滴,看的宋振云不由得感慨:“好些年过去,你是半点变化都没有。”
钟懿微动唇角,抽出一张纸擦掉了自己的口红,笑着回应:“该有的变化还是有的,只是宋总没有察觉到罢了。”
“是吗?我倒觉得你没有一点变化,你还是以前的钟懿。”
他掀眼,望向钟懿的眼神里多了一层意味,钟懿一眼就能读懂这种只属于他们之间的判析和利益,虽然很冒犯,但是宋振云就是如此直白,不以为意。
钟懿有些抵触,索性也不再掩饰些什么,而是开门见山的回到了正题上:“我不是很饿,今日来是想和宋总你好好谈论下关于凤尾岛项目的事。”
“如果你我合作,肯定是共赢。我也很需要你的支持,当然,我们中晟能提供的东西,自然也不少。”
宗振云本想和她再多聊聊别的,可钟懿却果断的切了路,但他也不急,往后一靠,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咖啡,洗耳恭听。
酒店的另一边,派对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陈生静看着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一切,毫无表情。
只有敏锐的神经在暗处观察着所有,包括钟妍的一点一滴,他都揽入眼中。
而钟妍很是开心,带着陈生穿梭在人群之中。众人见陈生面生,但又气质独特,相当出众,不由得纷纷问起钟妍他是谁,钟妍就和他们打着太极,偏生不告诉他们陈生的身份。
而陈生越抵触这些,身体就越散发着高冷的拒绝之意,他人也就越觉得他引人瞩目。
钟妍给他调了一杯酒,塞到了他的手上。看着他一直紧皱的双眉,轻笑着伸手想要为其抚平。
可手才伸到半路,就被陈生有意识地躲开,眼神带冷,意味明显。
她怔了怔,笑着将手垂下:“在这里可不能板着一副脸,开心一点,融入进来就没人注意你了。”
“当然,如果你想成为鹤立鸡群的存在,那一直保持这样的脸色也挺好的,桃花旺旺,说不准,还能给你送个热搜,也许哪家娱乐公司就看中你了,让你出道成明星。”
陈生能感觉到来自各方的探究与注视,他非常不喜欢,但一时半会又不能离开。
只能当作自己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这边热闹喧嚣,厢房那处,却是截然不同的安静。
第59章 第五十九盏灯火(一更) 刚才,她动了……
钟懿在和宋振云聊完凤尾岛项目的事后, 便借口有事要离开,宋振云叫住了她,欲想她多留一会:“这么快就要走吗?我还想和你谈谈别的事情。”
钟懿收拾自己的包, 微勾嘴角, 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回应:“来日方长, 宋总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吧?”
宋振云只能由着她,亲自将她送出厢房。
来到一楼大厅时,钟懿看到了派对的一些物料,发现这就是钟妍要来参加的那个派对。
站在身边的宋振云看她驻足停留, 以为她对这个派对感兴趣, 便开口说了一句:“这派对年轻人挺多的, 要不要我带你进去看看?就像以前我们参加过的舞会一样。不过现在玩的和我们那时候就不同了。”
钟懿并没有兴趣和他一起回顾以往,只见她收拢裙摆,抬眼准备说话的时候, 在二楼的玻璃窗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宋振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颇有些惊喜的说道:“这不是小妍吗?妹妹在这, 真不打算进去看一看?”
他以为钟懿看的是钟妍, 但她实际看的是站在钟妍身边的陈生。
他侧身站着, 与和他相仿的同龄人站在一起,从这个角度看,似乎还能感受到他嘴角的弧度。旁边靓丽的女生挨着他说话,只属于他们一个年龄层的青春气息流淌在整个空气里。
好像无形中,在钟懿的面前便阻隔了一道墙。
宋振云忍不住感慨:“他们这年纪真是好啊,想爱就爱, 想自由就自由,看着我还挺羡慕。”
钟懿低下目光,一语不发的走出了大厅。
的确, 他们那个年纪,又没有家庭的困扰,确实让人羡慕。
尤其是看到陈生,钟懿情不自禁的就想让自己再年轻几岁,和钟妍一样大那就好了。
他可以有和他共同的话题,和他相仿的年纪。
想着想着,钟懿觉得自己天方夜谭。
她坐在车上,回想着方才所看到的那些画面。伤心吗?亦或者愤懑?
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就似深深的无力感,横亘在身体。
她的确迷失了,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脆弱很多。
钟懿以为自己在钟建深这么多年的强压下,已经练就了满腔的狠意与算计,尤其是曾经唯一付出过的感情还只是被施伯霖利用而已,但是,她终究只是高估了自己。
“去医院。”
她突然和司机开口,来到了钟建深所在的医院。
他的病房经过两次事件后层层把关,若不是直系亲属,谁都见不着他。顾老那边也尤其的照顾到位。
钟懿脚步沉重,内心情绪翻涌,提着脚步慢慢的走往了病房。
没了钟以良的背后动手,钟建深情况果然好转很多,就连面色都红润了一些,看起来并不像一个病重之人,反而只是像睡着了而已。
钟懿漫不经心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周遭的仪器滴答的声音,她面色凛白,盯着钟建深的脸慢慢的从包里掏出那张手写信。
当初从陆姨那拿来的。
看着上面写的钟懿名字,她觉得有些可笑,低着声音问钟建深:“这是你写的吗?”
“陆家豪说这是陆姨留下来的东西,我虽然知道你有可能会把这东西给陆姨,但我却不信你会写我的名字,而不是钟成。”
她哼笑着,在钟建深的面前,将那封手写信给撕的粉碎。
而如此近距离的与之对视,钟懿的眼前忽然浮现出曾经令她痛苦无比的画面。
第一次被钟建深施暴的时候,那时钟懿才八岁不到,福利院的阿姨告诉她以后这就是她爸爸,会对她好,会爱她,还要她一定要听话。
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钟建深就把她打的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她嘶哑着喉咙连连求饶,一遍又一遍的喊着爸爸,可是并没有让钟建深停止他的暴力。
后来不仅仅是自己,连养回来的钟成也时不时和会遭遇他的暴力,钟懿对其感同身受,会为他求情,会在他关禁闭的时候安慰他,偷偷给他带吃的,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和自己一样是受害者。
可令其觉得可笑的是,某一天,她亲耳听到钟成对钟建深说,他不喜欢姐姐,以后钟家一定是自己的,他一定会好好念书不让任何人抢走他的钟家。
原来她付出的那些好,并没有被他承认。
这都拜钟建深所赐啊。
但凡他善良一些,钟家都不会闹到这个场地!
那些刺眼的画面如走马灯一样在钟懿的眼前飞速转换,她感觉情绪翻涌,又似乎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催促着,没了钟建深,钟家就会彻底的落在自己手里。
可是他一旦醒来,一旦亲口说出把钟家交给钟成的话,那她这么多年的努力一朝白费,全部清空!
“钟建深,你既然那么不喜欢小孩,当初为什么要把我带回钟家?”
她无力的露着笑容,苍白脸色,眼神空洞。恍若置身洪流瀑布,堵的让她窒息。
看着钟建深一动不动的身体,她颤抖的伸出了手,瞳孔随之放大,满眼的恨意与锐利。当掐住钟建深脖颈的那一刻,她骤然发力,失去理智一般狠狠的堵住了他的呼吸。
手下的人无半分挣扎,可钟懿的身心却似遭遇千刀万剐,她双目猩红,剧烈的呼吸让她的额角的青筋愤起!
窗户没由来的被外面的风吹响,砰的一声,她恍若梦醒,猛地松开自己的手后退倒地。
她脑子一片空白,双手撑在冰凉的地板上,耳边嗡嗡的响着。
急促的呼吸声让她的理智一点点的归位,抬眼看向病床上的人,钟懿屏着一口气渐渐的靠近,试探性的将手伸到他的鼻息之下。
见仪器上检测到正常的心跳后,她浑身如被抽空了魂魄一般,瘫软的靠在了墙上。
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她目光骤暗,最后一点支撑身体的力气也消失殆尽。
刚才,她动了杀心,起了让他消失的念头。
可偏偏,为什么又停下了手?为什么现在又没有勇气送他走?!
钟懿失落的低头,放空了自己。
置于洪流中心的她,放弃了抵抗和挣扎,任由自己自生自灭,随波流动。
离开医院的时候她表情晦暗,长廊上值班的工作人员见她这模样,谁也不敢多问,目送着她一个人离开了这里。
钟懿来到医院后湖,身心俱疲的她再也没有顾及其他的,直接席地而坐,身心彻底的放空。
而这个时候,陈生赶来了医院。
他原本是和钟妍在派对上,不过中途钟妍听说钟懿去了医院,不由得笑起来和陈生分享:“我姐去医院看我爸了,我这心里也落下了一块石头。你可能不知道,我姐姐和我爸爸之间一直都有隔阂,我就怕他们生分了。”
听到钟懿在医院,陈生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但这派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场。
钟妍看他心不在焉的,碰了他一下:“想去找我姐啊?”
陈生摇头否认,钟妍接过他手中的酒杯,耸肩表示:“我想一个人呆着,你提前下班吧,等会让司机接我就可以。”
陈生皱眉,不解的看向她。
钟妍佯装不满:“哦吼,让你提前下班你还不情愿是吧?”
陈生清楚她的意思,但知道自己职责所在:“我不急。”
“你是不急,万一我姐在医院控制不住情绪怎么办?你难道愿意看到那些所谓的医护人员帮我姐调整好情绪吗?你比他们都合适。”
“别谢我,我只是给我爸爸积德,希望他能早点醒过来。”
她这番话提醒了陈生。
钟懿之所以没有经常去看钟建深,那是因为每一次相见,她情绪都不好控制,之前的好几次,都有失控过。
陈生担心他,顺着钟妍的话离开了派对,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医院。
但可惜的是,并没有在钟建深的楼层见到她。
由于他之前有和钟懿一起来过,值班的工作人员对他并不陌生,好心的告知了钟懿离开的方向。
他马不停蹄的又往医院的后湖走去。
来医院的路上,他路过一家甜品店,给钟懿买了一个小蛋糕。
拎着那小蛋糕在寥无人影的后湖转着,看了好久才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钟懿的身影。如果不仔细看,真以为那是一团草的阴影,根本就不会想到那还坐着一个人。
她平日里病态般的爱干净在此刻已经不好使了,陈生见她毫不顾忌的就地而坐,猜想她一定是心里有事,所以才顾不上那些,选择一个人躲在这个角落里。
他泛起几丝心疼之意,深吸了一口气后,慢慢的往钟懿身边走去。
他脚踩草地的声音引起了钟懿的注意,只见她猛然回头,在见到是陈生后下意识地收起凌厉的视线,转而柔和的正视前方,嘴里淡然的问着:“你怎么过来了?”
陈生蹲在她的身后,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看到她没什么事后顿时放心了很多。
他毫无预兆的将下巴搁在钟懿的肩头,然后献宝一样把蛋糕举在钟懿面前:“给你带了好吃的。”
第60章 第六十盏灯火(二更) 我对你就是见色……
看到那个精致的小蛋糕后, 钟懿的心一下子涌入了一股甜味,还没入口,仿佛就已经尝到了。
陈生麻利的打开包装, 用叉子切了一小口递到钟懿的嘴边:“尝尝看, 好不好吃?”
见他都喂到了嘴边, 钟懿无奈的轻笑,下意识伸手要去想要拿过叉子,陈生却不肯给她,往后一躲, 一副我就是要喂你吃的架势。
钟懿表示:“我自己来。”
陈生摇头, 将蛋糕放到她嘴边:“你再不吃我就不用手喂了。”
“难道你还想用脚喂?”
钟懿觉得可笑, 目光还真移到他的脚上。气的陈生当即咬了一口,直接堵上了她的嘴。
香滑的奶油融入齿舌,带着他的温热令钟懿整个人都酥麻起来。
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来这一套, 耳根殷红的推开陈生,故作威胁:“你胆子挺肥是吧?”
陈生留恋的舔了下嘴唇, 这画面让钟懿想入非非, 脑子无端生出了火, 灼烧着神经。
她抢过剩下的蛋糕,两三下全都塞进了嘴里,不再给陈生任何得逞的机会。
看着她这模样,陈生忍不住笑了起来,带着那股子鲜活又蓬勃的生命力,像极了当初她看到的那个雨林中的少年。
钟懿竟一下子看呆了。
见她出神, 陈生不解的问她:“怎么了?”
钟懿恍然,摇头道:“没什么,你不是和小妍在派对上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我想见你, 所以就过来了。”
看她脸色又开始变闷,陈生将她的脸掰过来,要她和自己四目相对:“我一直想和你说,我之所以答应钟妍,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个原因,我现在无法告诉你,等机会到了,我一定告诉你。到时你不许骂我。”
这话让钟懿起了好奇之心,她直勾勾的盯着他发问:“还有你现在无法说的原因?还让我不骂你?你现在自己心里都觉得做这事我会骂你了,可你依然要去做,这难道不是找骂吗?”
“因为我想一直留在你身边。”
“这两者有直接的关系吗?”
钟懿无奈,陈生直接扣住她的手,异常正经的告诉她:“有关系,总之,你只要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会一直站在你身边的。”
他这么正儿八经,钟懿忍不住笑出了声:“之前是谁要挟我说我不把他留下来,他就和我对着干?现在又一直站在我身边,到底哪句是真的?”
“之前那是你逼我的,你不经我同意,执意要赶我走,我当然生气。但现在我原谅你了,所以,你要相信我。”
钟懿当笑话听,脸上还有勉强的笑容。陈生见她眼眸似深海,背后好像有千万重的迷雾。
他顺势牵住了钟懿的手,和她说起自己的爷爷。
“钟懿,你以前去宛酊的时候有去过东南角那边的丛林吗?”
闻言,钟懿不由的开始在记忆里翻找那个所谓的东南角丛林,想了好一会后才想起来就是曾经她在丛林里见过陈生的,那也是他第一次和陈生见面。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端着木盆,带着妹妹过泉的少年,有一天会和自己这样手牵着手,还能在自己冰冷的心房撬开一扇大门。
“那片丛林是我爷爷维护的,他不是宛酊本地人,是东欧华裔的植物学家。当年来宛酊做科学研究,遇上了我奶奶,然后为了她留在了中国,也为了她将原本那片荒废的土地生成成一片绿林。”
钟懿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一层故事:“你爷爷什么时候去世的?”
她无意提起,看到陈生黯淡的目光后自知不妥,想要转移话题,而陈生却如实和她说道:“我十七岁那年,还在部队里,没能赶回来。”
钟懿知道他父母去世的早,但却不知道是怎么去世的,当然她也不会问,不想揭开陈生的伤疤让他疼。
她难得安慰一个人,告诉他:“人生在世,终有一死,你爷爷能自由自在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无怨无悔的度过一生,算是完美,不用太难过。”
陈生听出来她是在安慰自己,他心里涌出一股热流,接起这话来安慰她:“是啊,人生在世,终有一死,让自己开心,平安,那就是最重要的。”
钟懿听出来他话中有话,但不想把自己的事情给他细细剖开,不想让自己难堪的过去明晃晃的摆在他的面前,更不想他对自己怜悯和同情。
于是她直接转了个话题:“今天陪小妍参加派对的心情怎么样?参与的都是和你年纪差不多的,想必你们会有共同话题。”
“我不喜欢,我只喜欢和你呆在一起,就我们两个人,像现在这样。”
陈生直白袒露,毫不转弯。
钟懿一脸困惑的看过去,想起曾经的他呆在自己身边杵的跟木头似的,现在倒是有花花蝴蝶的架势了?
“挺会说话啊?以前怎么不见你讨好讨好我,刚来那会整天摆脸色给我看,恨不得把刀架我脖子上,然后把我大卸八块是吧?”
无端提起曾经,陈生一脸的无奈,简直就是大型打脸现场,让他有些无地自容。可细细想起来,如果不是她主动来招惹自己,他哪会对钟懿有任何的想法。
说来说去,这个锅还是得钟懿背:“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我一早就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对你就是见色起意而已。”
“那证明我有这张脸能让你见色起意,别人你都看不上。”
“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不贴点金你又怎么会看上我?”
见他越说越带劲,钟懿无奈的拍了下他的肩膀,随后借着他的身体让自己站起来:“夜凉,回家。”
“带我回去吗?”
“不带,今天想早点睡。”
陈生甜腻腻的从背后抱住她,在她的耳根处轻轻一吻:“好,等你哪天不想早点睡的时候,我再来。”
钟懿对他自然而然的亲密已经不排斥了,甚至每次他的靠近总能让自己重新认识自己一样。这种感觉很神奇,她无法形容。
可是,她不知道这样的感觉能持续多久,能伴随自己到什么时候。
-
回到家的钟懿让人把医院内的监控调整了下,亲自将自己的那一段从中掐掉。再次看到那个画面时,钟懿如同看陌生人一般看着自己,目光晦暗。
次日,钟家宅院那边传出消息,杨钰真带着钟显然和钟显培准备回杨家,以后也不会再与钟家有所瓜葛。
钟懿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句,阿岚在外面多提道:“钟总不打算送一程吗?钟经理已经去了钟家。”
钟懿轻笑,关上手里的平板,直勾勾的看向阿岚表示:“钟成要做好就随他去,我既没那意思,他们也不想看见我,过去假惺惺的好言几句,反倒被他们嫌弃,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再说,他们是钟以良的亲人,和我没关系。”
阿岚明白她的意思,之后也不再开口,转了话题询问她另外的事:“那凤尾岛的事情不知道钟总和宋总谈的怎么样了?”
钟懿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起宋振云在厢房里的态度,敲打着桌面带着几分不确定:“宋振云要的太多,我可能给不了,合作的事估计还得慢慢来。”
“那……钟先生那边,有没有……”
“阿岚,你问的太多了,让我休息一会。”
见她又把话题转到钟建深那边,钟懿切断了话。如果换做是以前的钟懿,可能现在这个时候已经翻脸了,即使对面站着是她最信任的助手,也难以避免。
但最近阿岚发现钟懿较之以前似乎是有了些变化,情绪明显的稳定很多,就连待人处事,也温和不少。
虽说不是什么坏事,可连带着,她也对钟建深产生了犹豫,迟迟没有下手。
眼看着他的病情一天天好起来,钟懿都没有任何举措。
阿岚全都看在眼里,却不知道应该怎么提醒她才好。
与此同时,钟成和钟妍两人在钟家送走了杨钰真他们,当然,钟显然他们对钟家的人并没什么好脸色,连头也不回的直接钻进了车里,巴不得立刻离开这个令他们无语的钟家。
在他们心里,这已经不是他们的家了,就连那个被关押的父亲,都让他们失望至极,还能有什么期待?
经过这些天,他们的心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下来,只有远离这里,才能好受一些。
钟妍和他们基本没怎么打过交道,自打进入钟家开始,脸色就一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没有变过,等杨钰真他们离开钟家,她的表情才有些微的变化。
钟成打算离开的时候,钟妍在背后叫住了他:“哥。”
听到这一本正经的声音,钟成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只见钟妍走进,收起那平易近人的笑脸,异常严肃的询问他:“事到如今,你可以告诉我姐姐和爸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知道他们两关系一直不怎么样,可我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变得如此。而且,前几天的晚上,姐姐甚至对爸爸……”
她神情愤懑,欲言又止。
第61章 第六十一盏灯火(三更) 那就看看,到……
钟成察觉到异样:“继续说。”
钟妍似乎在做极大的心理挣扎, 看的人焦急不已。她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才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她保存的某个画面递到钟成面前, 声音颤抖:“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可是我害怕……如果不把两人的芥蒂解除, 到时候万一真出了事,那怎么办?!”
那是一段监控画面,就是钟建深病房的。画面上钟懿死死的掐着钟建深的脖颈,虽然只有短短几秒, 但下的狠手还有那满屋子的杀心让人看了心里震撼!
钟成双眸骤紧, 一股强大的愠怒油然而生。
钟妍后退几步, 收起手机,满是慌乱和无措:“我以为只是隔阂而已,可是她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谋/杀!到底是什么让她狠心到这种地步?!家人之间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她双眼通红,整个身子开始忍不住的颤抖, 极大的愠怒包裹着她。
钟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看着钟妍的眼神也值得深究。
但巨大的震撼下, 他还保持着理智,问:“这段画面你哪来的?”
钟妍突然提高了音量:“同是钟家人,难道我就不能多个心眼吗?如果我没有多这个心眼,谁知道父亲会怎么样?”
随即又抓住钟成的手,一字一句的开口:“我一直在国外,不参与家里的事, 但并不代表我是个傻瓜。你们不心疼爸爸,我心疼,因为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钟妍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深深的呼吸着,气愤之间,还不忘带了一句:“我希望我们钟家的人不要这么互相猜忌,爸爸醒过来不是很好吗?姐姐最近和宋总走的近,也答应我时常来看父亲,我本以为她想好好的过生活,可她呢?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我现在只告诉你,因为这样的家丑若被人知晓,钟家的面子就没地方搁。哥,你答应我,一定要制止她,保护好爸爸可以吗?”
她神色柔软,求助一般紧紧的抓着钟成胳膊,甚至将自己放在了最卑微的位置上。
钟成的内心恍若暴风雨横扫而过,他知道钟懿对钟建深不怀好意,这也是他一直以来要把钟建深看好的原因,不能让他就此全部落在钟懿手中。
可他万万没想到,现在她已经沉不住气,竟然明目张胆的亲自动手!
她还是人吗?
原本,他都已经打算放弃那些纷争,不准备和钟懿争什么,只要把钟建深治好,跟着自己过就行,如果恩怨都能在自己手里划上句号,哪怕过去他付出的一切都凭空消失,他也无所谓。
但可笑的是,钟懿先动了手。
如果他还这么放任下去,钟建深能不能活命,那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这,钟成拉开了钟妍的手,一言不发的走出了钟家。
-
平静了两日,宋振云忽然提出邀请钟懿一起去往凤尾岛去看看项目进展怎么样。
如果他能在里面看到未来的发展趋势,想必就会同意那份合同,两家一起合作。
此时凤尾岛这个项目已经动工,若是后续能得到宋家的支持,那定会是个最完美的结果。
不过出发前的那天晚上,钟成意料之外的来到了她的住所,连招呼也没打一句,直接按了门铃。
阿姨看到是钟成,脸色微惊,连忙上楼告诉了钟懿:“钟小姐,钟先生来了。”
此时的钟先生除了钟成还能有谁?
钟懿放下手中的书,诧异地往窗户外看了一眼,随后跟着阿姨下了楼,亲自给钟成开门。
他明显是带着目的而来。
都没有以往虚假的寒暄,难得冷着一张冰山脸不客气的坐在了沙发上,随后给了阿姨一个眼神,支走她后与钟懿开门见山的说道:“上次我已经和你表明了想法,在钟家,我安守本分,不和你争什么,但我的要求就是把父亲全权交给我。你不同意,OK。”
“但,这又是怎么回事?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他低下目光,将手中那段从钟妍手机上拷贝过来的监控画面直接扔到了钟懿的面前。
钟懿眉眼微动,虽然她不知道钟成为什么能快自己一步拷下这个画面,但她并没有因此慌张,反而双眼凌厉的回看他,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一字一句的开口:“我需要解释什么?钟建深对我这么多年的压迫,我难道回击一下都不行吗?”
“他现在不还是活的好好的?”
钟懿不以为然,并不欢迎钟成在自己的家里多呆,快速的给了他一条结论:“你难道就不想对钟建深做什么吗?你不是也和我一样被他压迫过吗?他殴打你,关你禁闭,摧残你精神的那些时刻你都忘了吗?”
“你太偏执了!”
钟成暗下目光,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闻言钟懿忍不住发笑了,她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钟成:“我向来就是别人眼里的疯子,如果我不疯,我怎么能坐上现在的位置?如果我不疯,我怎么从钟建深的手里活到现在?”
“他偏爱你胜过我,我无所谓,但你站在制高点上来评判我偏执,那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了,钟家一定是我的,而钟建深,我也会让他生不如死的活着。只有这样,才能解我多年憋屈的怒气。”
“现在没人想跟你争什么,钟家你要你就拿走,你偏要把自己往死胡同上逼。”
“没人想跟我争?”
钟懿觉得自己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诞的笑话:“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说,你是不是和钟以良勾结,想在那天把我活活闷死在会所?再往前,当初在酒店的那把火是不是你放的?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
她只是没有直接的证据,没有办法伤敌又自损,所以才一直没有和他撕破脸皮。
可钟成现在却来质问自己,好像他有多清高,他做的都是好事一样。
“你我一直都是半斤八两,谁都别戴着好人的面具可以吗?有我在的一天,钟建深你也动不了。”
“好,很好。”
钟成点着头,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眼底迅速集结狠厉的光芒,皮笑肉不笑的退出了房间。
那就看看,到底是谁陷入了死胡同。
钟懿的心情被他无端打乱,这感觉就像是被数九的寒风狂扫而过,脸上又僵又冷,浑身的血液又似乎在倒涌。
她深吸一口气,又浑身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如被抽空了一般。
次日,她再去公司的时候,又是那个高高在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钟总。
按照时间约定,她坐上了去往凤尾岛的专机。
与此同时,陈生也被钟妍带到了机场。
他不解,正要发问,钟妍便率先打断他的话告诉他:“听说我姐去凤尾岛谈合同了,那边风景特别好,我正好过去玩玩。对了,宋总也会去,你知道我说的宋总是谁吗?”
钟妍刻意的提醒了他一句,陈生皱眉,别有深意的打量了钟妍一眼,收敛神情不动声色的表示:“过去会打扰到钟总,我们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你是木头吗?这会不过去的话,你难道还想看着我姐和宋总两人单独相处?我知道你喜欢我姐,这不给你制造机会嘛!”
陈生想知道钟妍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宋振云去不去的,他是没所谓,因为他相信钟懿,也对自己有信心。可钟妍一直以来的举动,都让他有些不适。
想了一会后,他同意:“既然这样,我就跟着你走。万一到时候钟总问责下来,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听听你这口气,不愧是跟在我姐身边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在和我说话呢。”
钟妍打趣。
他们这班飞机在两个小时后便出发,中途飞了不到三个小时的距离,下机后她就联系了专车来接送,将他们带到去往凤尾岛的码头。
从码头到凤尾岛还有半小时的船程,如今凤尾岛那边在施工项目,一般的船只都不让进,只有工作者才可以进去。
钟妍有备而来,客客气气的掏出两张工作证,就给他们放行了。
没有人烟的海面湛蓝干净,四周都是没有开发过的原始模样,风景一流,难怪中晟要投资那么多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
钟妍就跟来旅游的人似的,随身携带着相机,这里拍拍那里拍拍,让船家都有些怀疑:“你们来这工作的吗?怎么瞅着跟第一次来似的。”
钟妍笑着收起相机回应道:“第一天来工作,对新鲜的风景当然好奇的很,是吧陈生,你觉得这里好看吗?”
“等度假岛建成,我一定要在这里买一块地皮盖个房子,时不时的就过来度假。”
船家闻言笑开了:“你们怕是不知道凤尾岛有多大,施工的地也就那么点,你们过去有人接应的吗?可别迷路了,那边人少。”
“这有什么,施工地那么多人呢,哪叫人少呢?”
钟妍摆了摆手,开船的师傅指着不远处那一堆绿色的说道:“总之你们自己别迷路就成,上岛之后按照牌子走去你们宿舍。”
“知道了,谢谢师傅。”
钟妍感激的说了一句,心情很是激动的数着距离。
而他们不知道的另一边,钟懿已经遇险。
第62章 第六十二盏灯火(一更) 失而复得的眼……
专机来岛之后她径直去了住所, 等着相关负责人过来商讨合同的事。
今儿是休息日,除了必要的施工人员外,其他的一些工作人员都休假下岛了, 所以整体人不多, 就连食堂都没多少人。
钟懿吃不惯那些, 让阿岚去住所给自己随便做点东西。
而她则在住所的后院内沿着海滩边走着。
密密麻麻的红树林遮挡了远处的视线,只有潮湿的海风和密林透下的光线打在身上。这边的海滩并不是沙子,而是树林的根盘枝错节的生长在土上,路不太好走, 坑坑洼洼。
加上因为密集的红树林, 她没办法看到远处的视野, 无趣之下,她便往回走。
可不料,有几个陌生的人, 忽然挡在了她的面前。
钟妍和陈生按照船家师傅所说的,上岛后根据提示走向了工地那边。
岛上的风景出乎意料, 大概是还没有开发, 过于原始, 连路都只有一条,其他的地方都是丛林密布,走了好一会才看到被密林掩盖的工地。
规模很大,四周都被围了起来,只有一条通往住房楼的路,周边偶尔可以看到一两个人影, 钟妍好不容易逮着一个问,才知道钟懿是往最后那栋楼走了。
于是他们也不多耽搁,加快脚步去往了那边。
等他们来到钟懿所在的地方时, 正好看到阿岚在院子附近寻找着什么。
钟妍连忙挥手打了招呼:“阿岚!”
阿岚听到这声音,诧异地看过来,当见到陈生也在身边的时候目光微沉。
“阿岚你怎么了?”
钟妍和陈生都感觉到阿岚有些不太对劲,尤其是陈生,太了解阿岚的脸色了,这会一定是钟懿出了什么事。
所以他脸色忽变,如箭一般走到阿岚跟前询问她:“钟懿人呢?”
阿岚眉头紧锁,咬牙道:“你们从那边过来没有看到她吗?刚刚钟总下楼说是走走,到现在我一直没有找到她。”
说着她推开陈生,再次拿起手机寻求别的支援路径。虽然刚刚已经和负责人通过电话,想必工地那边已经有人在大规模的寻找,但岛屿不小,光靠这么点人没办法找到。
钟妍惊异不已:“你说什么?她好端端的一个人在这个岛上怎么会不见?兴许是迷路了,你看这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红树林,没准走到哪里一时找不到来的路。先不要着急,我们慢慢找。”
钟妍似是在稳住自己的情绪,可阿岚和陈生没有办法站立的住,两人分隔两头跑进了红树林。钟妍见陈生跑了出去,连忙提脚跟上。
她在后面大声的喊着:“姐姐,姐!你听得到吗?”
陈生一头扎进树林,用极快的速度拨开那些灌木丛,心跳猛然加快。
无形中,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不断的催促着他。必须要尽快找到钟懿,因为这个岛上无路可逃,万一出点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他只是短短时间不在她的身边,为什么会这样子!
陈生悔恨不已,深深的愧疚感将他重重包裹,灌木丛上的那些刺划过他的肌肤,他都毫无感觉,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钟懿。
但现在的他们毫无头绪,漫无目的的找下去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漫无边际的陌生与无助令他双手颤抖,心底的恐慌也随着钟懿的失踪而越来越剧烈。
陈生基本没害怕过什么,除了爷爷去世的当晚,他害怕自己赶不回家。
还有陈息第一次被老赖头抓的时候,他害怕自己没办法将她完好的救出,其次,就是这次钟懿失踪,他害怕自己还没来得及将她从汹涌的权势圈层带出来,她就遇害。
这种感觉如同站在悬崖边上,仿佛一个不小心,他就能坠入崖底不见天日。
陈生稳住自己的心态,极力克制那些汹涌的情绪,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想钟懿可能会去的地方。
慢慢的,他摸到一些头绪。
既然是在楼下失踪的,时间还没超过一个小时,以此为中心,包括整个施工地,不会走的太远。想要无声无息,就必须避开工地那边的人,所以钟懿只有可能在这边红树林。
树林往上,就是山丘。
工地那边的人已经在进行排查,他要做的,就是沿着整片红树林去寻找踪迹。
陈生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他路过的每片灌木丛,几乎都被他翻了个遍,哪怕是海滩旁边的浅水区域,也翻了一通。
后面还跟着一堆的救援人员,他走过的,没走过的方向都有人在找着。
可偌大的红树林里,并没有半点钟懿的身影。
直到来到浅滩处,他看到一排凌乱的脚印。
陈生顿时血液倒涌,顺着脚印的方向,目光来到了海岸上浮着的那整片枝叶上。
他什么也没说,直接往海边冲去。
钟妍担心的在后面唤了一声:“陈生你小心点,那边都是死树枝,不知道下面有多深呢!”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海水已经没过了陈生的腰际。
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仿佛要蹦出胸腔似的。直觉告诉他,那排脚印一定是线索。
可眼前发臭的浮木枝叶密密麻麻的盖在海面,让他有些无从下手。脚底踩着的沙子也越来越松,他只能憋着一口气,一头扎入了海水里。
他的耳朵瞬间失声,看着浑浊不清的海水,陈生尽可能的拨开挡在眼前的杂物,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的,一点点潜到浮木之下。
终于在某处层层叠叠的浮木中,他看到了被困制无法出声的钟懿。
此时的她狼狈不堪,尽可能的往浮木多的地方游着,她双手被绑,只挣脱了捆住双脚的绳子,体力似乎已经用尽了,紧着一张脸眼看着就要沉下去……
陈生大惊,猛地扎到她身边,将她的身体用尽全力的托起,然后又一手将她搂住往岸边游去。
“钟懿,你看着我,我来救你了!你千万不能有事,听到没有?”
他浑身颤抖着,连带着声音也变得无比的沙哑,那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出一点点的事情。
将钟懿带上岸后,她极为虚脱的瘫在陈生的双臂之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湿透的头发紧紧的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此刻也逐渐变得浑浊起来,仿佛没有焦距,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钟懿!”
陈生将她浑身上下检查了一下,而这个时候,钟妍也跑了过来,看到钟懿这副模样,焦躁又担心喊着:“姐,姐你没事吧?”
“你怎么会这个样子?谁把你扔到水里的?!”
钟妍颤着身体,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那浮木遍生的污水,脸上极为愤懑。
陈生心里的惶恐并未退散,见她没有外伤后一把将她横抱而起,带着她迅速的赶往小楼。
得知消息的阿岚紧急赶过来,安排好救援人员在小楼等着,他把钟懿带过去后,立刻就有专业的医护人员对她进行检查处理。
陈生站在门外,回想着刚刚自己的迷失,整个身子如同被抽空了一般,找不到一个支撑的点。
他骨节苍白的手紧抓着墙壁一角。
等钟妍过来的时候,他猛然抬眼,颇有深意的凝视着她。
钟妍连忙过去查看了他一番,表示:“你身上也湿了,去隔壁房间换身衣服吧,我在这里守着。”
陈生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积压在胸腔里的情绪就如决堤的洪流一般滚滚而上。
他极力的让自己保持冷静,余光一直注意着钟懿所在的房间。
谁也不知道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唯有当事人钟懿,才知道自己度过了怎么一个凶险之景。
那股水溺的窒息紧紧的包裹着她,四周涌来的黑暗压抑的她实在喘不过气来。眼前尽是以往那些不愿想起的画面,等她彻底清醒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小楼之中。
她如梦初醒,浑身难受。
看了一眼屋外的刺眼阳光,钟懿从喉间哽出一句沙哑的声音:“阿岚,拉下窗帘。”
她的声音立刻被一直守在门外的陈生所察觉,阿岚都没来得及走到床边,陈生已经推开了大门跑到了钟懿身边。
他一脸的担忧,细长的眼睛紧紧的打量着钟懿,声音带着颤抖:“钟懿!你醒了?你告诉我,哪里还不舒服?”
钟懿见到陈生,莫名涌起一股心安,嘴角还未勾起来,阿岚也来到旁边,眼眶蕴热。
窗帘已经被她拉上了,房间很暗,一时间钟懿看到他们的脸。过了好一会,她才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了。
陈生想也不想,一把将她从床上捞起,抱进了自己怀里。
“陈生!”
阿岚惊讶,迅速往后看了一眼,对上钟懿的目光后她又停顿了脚步,犹豫片刻后最终选择替他们关上房门,走去了外面。
陈生无法形容自己得而复失的心情,因为眼眶里的泪意都是不禁控制,就这么滚烫的滴落在钟懿的肩胛骨上,烫的她心里生疼。
第63章 第六十三盏灯火(二更) 我会保护好你……
他双手收紧, 生怕眼前的这个女人又突然消失,生怕自己抱着的只是幻想。
钟懿第一次觉得自己被需要,也是第一次, 脑海里涌出的对他人的心疼。她语气温和, 慢慢的伸手抚摸了下陈生的后脑勺, 在他耳边打趣:“你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死了。”
“你别瞎说!”
陈生立刻哽咽着打断她的话,红着那双眼睛仔仔细细的凝视着钟懿,几乎要将她身体上所有的线条轮廓都清晰的描绘在脑海里。
从前钟懿遇到危险, 他并没有生出像今日这般急切的心情, 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何, 今日她的消失,陈生好像丢了大半条命。
他斩钉截铁的和她开口:“钟懿,不管你同不同意, 我都要留下来了,我要一直在你身边。”
钟懿眉眼微动, 别开视线回归到正常的口气:“我不知道你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我也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要告诉你, 我不许你回来。”
陈生心有不甘,满腔的愠怒之意又无处发泄,如今更是带着委屈和无辜,低吼出声:“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成为第二个陆姨!我也知道你心里有远大的目标。但我希望你也能相信我,就像当初你为什么执意要我留在身边那样,就是相信我可以保护你, 相信我是有能力留在你身边帮你抵御危险。现在为什么不可以?”
“今天的事情只有这一次。”
“陈生!”
钟懿暗下目光,口吻带着几分愠怒之意,可尖锐的话还没出口, 陈生整个脑袋都扎进了她的怀里,柔软的脸庞蹭在她的肩膀处,带着无比恳求的语气:“钟懿,让我留下来好不好?我会保护好你,也会保护好自己。”
他温热的肌肤像是治愈心灵的良药,紧贴在她身上让她感觉到自己身体温度的变化。钟懿垂下眼眸,目光跟着变得柔软。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钟妍的声音。等门被推开后,陈生已经调整好情绪站到了床边,钟妍看了他们一眼,焦急心切的走到床边看了看钟懿,然后很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
但她只是无声的掉泪,嘴巴紧抿,好似憋着一口气似的。
钟懿细细打量她的情绪,随后才看到她狠狠抹一把泪问道:“这是谁做的?如果我和陈生不来,那谁会救到你?后果又是什么?”
“阿岚!”
钟妍忍不住对阿岚置气:“你时刻跟着我姐,为什么这一次会犯这么大的错误,光天化日之下让我姐……”
“小妍,这不关阿岚的事。我知道是谁做的,但这一切和你没关系,不用担心。”
钟懿示意阿岚先出去,而钟妍却在这时停住了哽咽,双眼定定的看向她,带着几分猜测反问:“姐,是不是哥动的手?”
听闻此话,钟懿目光震惊,径直对上钟妍的视线,言语立刻严肃起来,“你知道些什么?”
按理来说,她和钟成之间的恩怨钟妍是不会知道那么深的,作为长期在国外学习的人,此前被钟建深保护的如此好,她估计也只知道钟懿和钟成可能关系不太好罢了。
至于这么深的仇怨,她理应不知。
钟妍面目收紧,像是隐忍着什么,憋屈着一口气颤抖了声音:“我是个成年人了,你和二哥之间的恩怨我都明明白白的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我从来没有过问过,就是想你们到底是姐弟,肯定会有和解的一天,而我也只希望我们一家人可以过的幸福罢了。”
她情绪有点崩溃,看着钟懿的目光也变得绝望:“不仅如此,我还知道那天晚上你差点亲手断了爸爸的命。”
钟懿双目一紧,陈生听到后也不由的震惊了几分。
钟妍摇着头,反应极大地抓住了钟懿的手:“我都能发现的事情二哥怎么不会发现?所以你这次出事,十有八/九就是二哥对你动手!我不知道你们在公司里有什么利益冲突,我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和睦相处,我甚至更不知道你为何会起那样恶毒的念头!我只想让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不行吗?”
她似恳求一般,眼泪珠子疯狂的往下掉着,整个身子颤抖不已,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可又不得不面对这一切。
“姐,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当面解决吗?我们放下所有的一切,好好的过日子行吗?如果你因为爸爸以前对你不好而记恨他,我可以带着爸爸离开国内,公司的事你和二哥两人好好管着就行。我只想让你们好好……”
她的一番真情流露狠狠的刺痛着钟懿的心脏,一字一句仿佛都是一把利刃,毫不留情的划开了钟懿的皮肤。
这也是她的心愿啊,一直好好的不行吗?
可是眼下这情况,能吗?
她沉下目光,抽开钟妍的手:“你不要把你自己牵扯进来,这里头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姐,那是我的亲生爸爸,我不希望他出任何事。你和二哥虽然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我早就把你们当成我的亲人,我也不希望你们出一点事。”
“好了,我想休息下,陈生,带小妍出去。”
钟懿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在胸腔内剧烈的起伏,陈生看着这一切,不动声色的伸手抚住了她的后背,给她无声的鼓励。
随即带着钟妍走出了房间。
钟妍情绪难以平息,走到外面还是一直在掉着眼泪。
直到陈生忍不住出声安慰了一句后,她忽然对上他的视线,反问他:“你跟在我姐身边那么久,一定知道她做过什么事对吗?可能还有你更多不知道的事。”
她似乎话中有话,但陈生不想听太多,沉下目光切断了她的话:“我对那些事情并没有知道的兴趣。还有,我们的合同要提前终止了,我要回钟懿的身边。”
钟妍有些诧异,但很快嘴角又扬起几分笑,轻哼了两声。
-
钟懿出事对外封锁了消息,没有谁透露出去,只有岛上工作人员才知道。
也正是因为她发生了意外,阿岚那边已经顺着她的意思安排下去,让本该谈合作的人延后谈判时间,包括本应该来这的宋振云,也收到改期的通知。
因为钟懿身上有伤,不方便直接离岛,安排了医务人员上岛治疗后,他们准备次日再动身离开。
陈生就一直守在她的门外,没有进去没有打扰。
晚上,阿岚来到了走廊上,看了陈生一眼说道:“二小姐喝多了,在找你。”
陈生微微蹙眉:“这岛上哪里来的酒?”
阿岚深吸一口气,言语冷淡:“这你就要问问二小姐了。”
陈生知道她的意思,想着钟妍不能在这岛上出事,于是先离开这边,去找了钟妍。想着把她安顿好再去钟懿那边守着。
此时的钟妍醉的有些糊涂,坐在沙发上傻笑着,心中似乎有万千的不快。看到陈生过来,她也只是举着酒瓶打招呼:“陈生,是你吗?来,坐,陪我喝一喝。”
陈生收敛目光,毫无表情的上前拿下她的酒瓶:“时间不早了,你该睡了,明天一早就离岛。”
“你这么正经做什么?明天离岛之后你就可以回我姐的身边了,所以很开心是吗?”
她笑着站起来,拍了拍陈生的胸脯:“我姐那么凶,你怎么会喜欢她?”
陈生后退一步:“这是我的事,你不需要了解过多。”
钟妍的眼睛里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笑意,说不上来那是一种嘲讽还是不屑。
看到陈生退离了好几步走,她低下眼睫,自嘲一般的问:“你来钟家不久,肯定不知道钟家里的恩恩怨怨。我跟你讲啊,我二哥和我大姐,他们早就相杀很久了。”
“一开始父亲没有生病的时候两人就已经斗红了眼,只想在集团内表现出众来接下我爸爸继承人的身份,我爸爸为了让我安全,高中的时候就把我送出国了,这几年里我都很少回来。哪怕他出事之前,也警告过我,不许回家。”
她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双眼看向远方,眼睛通红:“后来爸爸生病,我硬是记住他和我说的没有回来,然后大姐就接管了中晟,二哥肯定心有不甘,只是我没想到,爸爸会变得那么惨。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吗?”
“你养育成人的两个子女,却让你如死尸一般的活着,说不了话,清醒不来,吊着一口气在那里。他们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
她将目光转移到陈生的脸上,笑了笑:“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我爸爸脾气不好,在他们小的时候教训过他们?亦或者爸爸对我这个亲生女儿更加偏心?但也罪不至此啊!钟懿,钟懿她做事从来就不手软,我就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还喜欢上她?”
“我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么多,可是陈生,你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接触过这个圈层的事,你只不过是我大姐手中一个微不足道,用来取悦她的棋子,你以为你付出真心,指望能和她长长久久,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这只不过是你一个人的幻想。”
她靠近陈生,冷不丁地握住了他的手:“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大姐马上就要为她的事业而和宋总订婚了,她肯定在瞒着你对不对。”
第64章 第六十四盏灯火(三更) 令她上瘾的,……
陈生的太阳穴狠狠的突突了两下, 他双目阴沉的看着钟妍一点点的靠近自己,然后她竟然把双手都搂到了自己的腰际。
“我不想看到你就这么被利用,陈生, 你如果当我是朋友, 就听我一句劝, 离开这里,我可以帮你。”
感觉到她的手在自己背脊游走后,陈生终究是沉不下心底滚滚升起的愠怒之意,忍无可忍地将她猛地拽开。
一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脸色晦青, 凌厉之气犹如暗夜中的猎豹, 浑身都带着攻击之意。
“钟妍,虽然我没有什么证据,但我知道, 你也并非良善之人。上次我和钟懿的车祸,你敢说不是你动的手脚吗?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自己心里清楚!”
钟妍微微一怔, 但很快又无奈的笑起来:“你疑神疑鬼的够了, 不要把像钟懿做的这种恶毒事扣在我脑子上, 我和她不是一路人……”
“你和她的确不是一路人,她做了就是做了,从不遮掩什么,而你……”
他突然加重了力气,钟妍几乎要窒息一般,眼眶里都涌出了眼泪:“陈生你放开,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陈生猛吸一口气,牙根微动警告她:“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现在就正式警告你, 如果还想在背后动别的心思,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他很早之前,就猜到了钟妍不是什么善茬,或许是因为和钟懿相处久了,对待所有的人都习惯性地多留个心眼,一开始只是猜测,后来跟着钟妍后发现事情有些异样。
虽然现在都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他基本能确定,钟妍在背后也是动了手脚的人。他们钟家人,没有什么小白兔。
他猛地松开钟妍,将她狠推一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然后守在了钟懿的房门外。
一整晚,里面没有任何的响动,以至于陈生担心的好几次去牵拉门缝,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可是当他将目光放过去的时候,只看到钟懿安心的躺在床上,睡的安稳。
似乎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看她这样,陈生心里也放心了很多。
只是,他已经警告了钟妍,也挑明了她的另外一面,是时候和钟懿说清当初他答应留在钟妍身边的原因了。
这样想着,一直等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周遭传来清晨特有的鸟叫,仿佛一切都是那么平静,昨天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只是如同一场噩梦。
钟懿早早便醒来,她在屋里洗漱,轻手轻脚,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才打开房门。
她就那样看着陈生倚靠在一张凳子上,闭着眼睛,睡的很不安稳。
因为蚊虫多,皮肤上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红点,就连睡觉时都不忘下意识地拍一拍周边。
但随着房门打开,吱呀一声,陈生立刻惊醒。
对上钟懿平静的目光,陈生意识很快归脑,然后站起身子,嘴角牵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这么早就醒了吗?”
昨天因为钟妍的意外闯入,他还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为了能让自己成功留在她身边,陈生决定不浪费一分一秒的选择在这个时候与之开口:“钟懿,有件事情我想现在就和你说。本来是想等有更足够的证据再和你细说的,但现在我已经等不到了。”
只见他靠近了钟懿几步,走至她的面前一字一句的开口:“我希望你能提防下你的妹妹,钟妍。”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她的身边,虽然没有搜集到有利的证据证明她对你不利,可回想之前的事,她都有很大的嫌疑,包括那天我们去找陆姨的时候,在山上遇的车祸。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很难让你相信,可她确实……”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之前之所以答应去钟妍身边,是想搜集她对我不利的证据,好帮我吗?”
他的话被钟懿打断,看着钟懿那发冷的眼眸,似乎不太相信这事。
陈生嘴笨,不知组织什么样的语言才能让她相信自己的真心。
只能就事论事,将自己内心的想法一股脑的倒出来:“是,我的初衷就是这样。再往前推,我那个时候找上钟成带走你养父,不是因为你要赶我走我就生气,去和你站在对立面。而是我知道你需要一个契机,顺势让你二叔倒台。”
“钟懿,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因为我喜欢你,认定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钟懿的心狠狠的咯噔了一下,随即嘴角挂上几分自嘲的笑意,她盯着陈生反问道:“你以为,喜欢就能克服所有的事吗?”
“对,在我这里,喜欢就可以克服所有的事。只要你不排斥我,什么我都能努力。”
“钟懿,让我留下来好吗?”
他的恳求语气,就像是一根绵长又细小的微针,猝不及防的扎进了钟懿的心里,她深吸一口气,脑海中不断的浮现自己在受到危险时,陈生是怎么将自己捞上来的。
她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一定要将他强制留在自己的身边,如果没有留他在身边,他就不会沾染到这个圈子,也不会喜欢上自己这样一个人。
他那么干净,纯粹,爱上的姑娘定是同样如此的。
可当时她两眼昏花,头脑发热,不仅将他强制留下,甚至还主动将他带入自己的心里,仅仅只是她自私的一念想法。
如今,他不想脱身,自己强制扔走他,又不舍。
沉默之际,钟懿攥紧了双手,看向他相当平静的与之回到:“如果你这么想留下来,可以,但我需要一个前提。”
陈生心中一喜,脸上也难得爬上了久违的笑容:“什么前提?”
“保护好自己。”
说完这话,钟懿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陈生直接捞进了自己怀里,他宽实温热的胸膛直接贴在了自己的肌肤之上,在如此近的距离间,她甚至还能听到陈生快速的心跳。
他忍不住将自己的头深埋进钟懿的脖颈,想要汲取更多她的味道。同时雀跃到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反反复复的给出一个字:“好,好,好。”
钟懿似乎也被他这一情绪感染,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从心底蔓延生长,好像戳破了什么隔阂,迎着阳光看似要长成参天大树。
她很喜欢陈生的味道,那股子带着原始丛林的青草香,只要一接近他的身体,她好像就得到莫大的抚慰,忍不住回抱,细长的手指也扣上了他的后脑勺。
钟懿告诉他:“你以后不要什么都不跟我说就自己去处理事情,处理得当还好,万一处理不当,你被卷进去了怎么办?”
“好,我认错,之前是我太草率了,以后我都听你的,只要你愿意让我留在你身边。”
听陈生这么回答,钟懿不由得失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答应要做他女朋友了一样,其实只不过是答应他来做回自己的保镖而已。
这傻子,果然是他们圈外的人,没经历过尔虞我诈的生死沉浮,只有简单的是非对错。
其实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清晰明了的是非对错,往往很多时候,对错只是一个相对观念,横亘在中间的,还有一条判定他们的平衡线。
钟懿觉得,自己就站在那根平衡线上,一念之差,就能决定她是否相对错,还是相对没错。
有些事情过于复杂,她不去想了。
放开了陈生后她掏出手机安排了之后的事,随即伸手将陈生脸上的笑容给拉下来,一本正经的与之说道:“你和钟妍的事她知道吗?”
想起昨天自己忍无可忍的反应,他点了点头。钟懿忍不住捏了他的脸:“你还真是个傻子。”
不过也没去计较什么,心中有数后交代了一句:“既然她也知道了,以后你就离他远一点。”
“那你……相信我说的吗?”
陈生担心她被钟妍算计,上前一步多问了一句,遭来钟懿的轻笑:“你都能猜到的事你以为我猜不到吗?”
被她这么一说,陈生忽然反应她可是钟懿,自己都能感觉出来的事难道她没有感觉到吗?
她肯定也在很早的时候就发现了钟妍的不对劲,但纵观之前她和钟妍的相处来看,完全看不出一丁点的破绽!
不知该说她的演技过好,还是该说她的心思过深。
总之,她知道就好。
“你也不需要涉入过多,我心里都有分寸,保护好你自己。”
钟懿温和了目光,话音才刚落,阿岚便已经过来了,看到陈生时并不意外,如实和钟懿汇报:“钟总,二小姐昨晚喝醉了身体不太舒服,凌晨一直在闹腾,一早我让人先把她接回去了。”
钟懿点点头,这样也好。
“那我们也收拾下先回去,我还有事需要办。”
阿岚似乎已经猜到了她要做什么事,点点头后便带着钟懿和陈生从小楼离开,有船已经在岛前接应。
回去之后的钟懿直奔钟成的住所,这会钟成还在外面办事,所以家里没人,钟懿也颇有耐心,在被管家接进去后,她就一直坐在前院的椅子上喝茶,不慌不忙。
钟成回来之际,她才从椅子上站起来。
第65章 第六十五盏灯火(一更) 真正的恶人。……
两人相见, 彼此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言语也一如既往的疏离和客气,钟成更是表现出几分惊讶来询问道:“听说合同没定下, 在岛上没发生什么事吧?”
钟懿忍不住轻笑, 顺了裙摆重新坐下, 给钟成又倒了一杯茶,缓缓的与之说道:“岛上发生的事情你不是都已经知道吗?还来问我?我今天过来,还想来问你。”
钟成嘴角带笑,慢条斯理的接过钟懿给自己倒的那杯茶, 诧异地反问:“来问我?”
装来装去的, 也挺没意思。
钟懿索性放下杯子, 径直开口,直接切入正题:“不是你找人来动我的吗?钟成,我以为二叔走了你能消停一点, 毕竟我现在坐在中晟老董的位置一切发展都还不错,你非要这个时候搅合, 非要替代我坐上这董事的位置吗?”
钟成忍不住笑起来, 眼底却是晦暗一片, 谁也猜不透他心里想着什么。
他同样放下了茶杯,杯底在理石桌面上发出一阵响声:“很早之前我就和你说过,我对中晟董事的位置并没多大的兴趣,是你一直喜欢脑补过度,把所有人都当成你的假想敌来对付。”
“说到底,还是你心虚, 你知道你这个位置来的不正,害怕随时能从此掉下去,所以……”说到这里, 钟成脸色骤变,平淡的眼神也在此刻突然凌厉起来,如同愠怒的猎豹,“你明目张胆的对钟建深动了手,你害怕他醒来后夺走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所以你下此狠手。”
钟懿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与此同时,钟成还拿出了那段监控视频,明晃晃的摆到了钟懿面前,让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这个画面,最为直观了,你不如再来欣赏一下你的狠厉之心?”
钟懿眼神发紧,捶在桌底下的双手已紧握成拳,看来,这画面是钟妍提供的。
所以钟成在此刺激下,不惜在岛上就开始动手。
越想,她就越觉得这局的水是真的深。
她直接扣下平板,直勾勾的对上钟成的眼睛,索性摊开来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不如我们再来追溯一下你的内心。”
钟成挑眉,他也倒是想看看钟懿怎么追溯。
钟懿也不跟他打马虎眼,翻开他以前的那些事挨个挑明,再质问:“你敢说你做那些都不是因为觊觎这中晟老董的位置?如果没那意思,你又为何处处与我作对?甚至后面还和钟以良联手,让我差点闷死在那个会所?”
“不过……我知道你手段比我更高明。”
他能一牵二,随时和别人合作,随时能撤退,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说他们姐弟二人都差不太多,因此也能制衡到现在这个位置。
即使钟家内斗,但中晟集团却未受过什么大的影响,该发展依旧发展。
但这次,明显是触了逆鳞。
钟懿并没有被代入圈中心,而是将别人都以为是局外人的钟妍拉了出来:“钟成,你就没想过我们的好妹妹,是什么样的人吗?”
钟成眉眼微动,哼笑:“你这个时候来和我转移话题,大可不必。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里,是你先对钟建深动的手,既然你已经不想做人了,我也不必对你心软。钟建深我是一定要让他醒过来,至于中晟的董事之位,你有本事就一直坐着。”
“好,很好。看来你已经全部原谅了当时钟建深对你所做的一切了,但我无法原谅。”
钟懿沉下目光,再一次回想起那些带着阴影的事情,真的很让人来的窒息。
她指着钟成帮他回忆:“你忘了钟建深是怎么对你了吗?就因为他许诺要把中晟交你手上,所以你就原谅他,然后立志要把整个钟家都攥在手里?钟成,很小的时候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待,你被打被训我都愿意帮你受着。可是当我亲口听到你说我是坏人,不能让我抢走中晟的时候,我对你,就已经没有半分的感情!”
没想到她突然提起了古早的事,钟成听了后脸色微变,细长的眼眸中挪过几分不敢置信:“我什么时候说过……”
话语一出口,他突然想起来某段回忆。
那时候钟懿被钟建深整整训了两天,可怜兮兮的她甚至已经没有力气从房间里走出来,惊恐不已的钟成看着这一切,大着胆子去跟钟建深求情。
可当时,钟建深逼着他说钟懿是坏人,钟家一定是自己的。
但他不是这么想,他告诉钟建深:“姐姐并没有错,我也不想要你的钟家,你能放我们走吗?”
却遭来钟建深狠狠的一掌,厉声呵斥:“你一个男子汉,难道想让她和你来争抢吗?你不说是吧?不说我就让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钟建深跟一个疯子似的揪着钟成的衣领逼迫,他就这样,哽咽着说下了那些话。
但没想到,被钟懿听到了心里,记恨了整整十几年!
难怪,她突然就对自己生分,难怪她性情大变再也不和自己亲近。
钟成忽然理清了某些东西,可明明那么简单的事,他却纠结到了现在。
钟懿见他沉默,忍不住嗤笑起来:“怎么?你突然想起来了?想起来自己还曾说过那些话是吧?”
“所以你后来口口声声跟我说对中晟没什么意愿,但又处处给我使绊子,你让我怎么不把你当成敌人?钟成,你的伪装比我差不太多少。所以我们也不需要这么假意惺惺的客气什么。”
“你要中晟,那就大大方方的从我手里抢过去,你要钟建深清醒,只要你有本事,我无话可说。但我要提醒你,留意下我们的妹妹,别斗来斗去,让别人捡了漏!”
“岛上那事,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就看一看,这个钟家,到底是谁的。”
撂下这句狠话后,钟懿欲走,却不料钟成一把拽住了她:“你听到的都是钟建深逼我说的!”
钟懿一顿,抽出手臂后感到不可思议的笑了笑,钟成呼吸加快,很多的回忆也接踵而来:“他要挟我,如果不说,就不放你出来。”
“疯子。”
钟懿撂下一句话,不知道是骂钟建深还是骂钟成,随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里,剩下钟成在莫大的冲击中渐渐回神。
他感到荒唐的坐下来,某些场景如走马灯一般迅速划过。
他以为钟懿的冷漠是讨厌了自己,讨厌钟建深,乃至讨厌整个钟家。
所以她偏执至此,不惜和钟以良联手,目的只是为了扫清钟家一切障碍,自己登顶。顺便,报复那个曾经让她吃尽苦头的养父。
可现在,他却突然知道,他和钟懿之间的隔阂,都是拜钟建深所赐。
他以为钟懿不是善人,抱着阻止的念头与她处处抗衡,在亲眼看到她差点送走钟建深后,他觉得钟懿再也拉不回了,于是他也跟着做了那个罪不可恕的推手。
其实真正的疯子,恶人,是他们的养父。
他们只不过是他疯狂道路上深受其害的棋子……
-
同样的,钟懿也不平静。
因为方才钟成所表现出的,并不是假的。
她的内心好像有无数只触手在搅动,回去的一路上她都没有平静下来。
“司机,去钟家。”
她忽然临时变向,钟家宅院里现在已经没有住钟家的人了。
自从杨钰真带着钟显然他们离开后,这里又仿佛回到了钟建深刚病重的那会,只有宅院里的几个佣人在守着。
他们见到钟懿忽然过来,都诧异不已,上前问候。
“大小姐,要不要给你做点吃的?”
钟懿看了他们一眼,表示:“不用忙活了,各自回去吧,我在这呆一会就走。”
他们见钟懿心中有事,是也不敢在这多呆,遂相视一眼便自顾自的离开。
偌大的院子里,很快就静了下来。
钟家宅院很大,大到以前第一次被接来这里的时候钟懿都能迷路,最后还是陆姨找了好久才在一个保姆房里找到她。
但这里的每一个房间,她都记得很清楚。
钟懿坐在院子里的那颗梧桐树下,抬眼看着那富丽堂皇的钟家主楼,情绪暗涌,但她思绪却没有一个始终,各种各样的情绪时不时的窜出来。
陈生知道她去找钟成了,见她一直没有回来,很是担心,询问之下,才知道她去了钟家。
眼看天色渐黑,他不放心钟懿一个人呆着,遂前往了钟家。
当他看到钟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背影时,心脏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戳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汹涌而上。
他看到过钟懿很多次这种孤独又淡漠的模样,一开始并没有感觉,但越到后来就越觉得心疼。
她看似拥有那么多,但实际心中空荡荡,连陈生自己到现在都无法确定,他有没有走进她的内心。
他不忍打扰,就一直在远远的院门口站着等她。
秋风萧瑟,唰唰而落的梧桐叶更平添了几分孤独的意思。
陈生转身之际,钟懿忽然在那边叫了他一声:“站了那么久,腿不麻吗?”
第66章 第六十六盏灯火(二更) 我可以抱你吗……
陈生一怔, 没有想到她竟然知道自己站在了这里。嘴角微微上扬后快步走到她的身边。
钟懿拍了下自己椅子旁边,示意陈生坐下。陈生很是欢喜的坐在她身边,感觉到她心里有事, 但一直没有说出, 就这样静静的陪着她。
钟懿轻笑, 有他在身边,她无由来的感到心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但钟懿不排斥, 反而很欢喜。
“我如果不叫你的话你打算就在那一直站着啊?”
钟懿盯着他问, 陈生微微低头, 眉眼尽是乖顺:“你一定在想事情,我过来是不是会打扰你?”
钟懿摇头,然后浑身放松的往长椅上一靠, 不以为然的回答他:“我的确在想事情,但是你过来并不算打扰, 陈生。”
她叫了他的名字, 随后看过去很是认真的询问:“你真的愿意留在我身边吗?哪怕以后我可能变得一无所有, 也给不了你想要的,万一我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你也不在意吗?”
闻言,陈生似乎感知道什么,但他却只是浅浅一笑,反过去问她:“你觉得我想要什么呢?”
钟懿倒是很认真的去思考了下, 但这间隙,陈生提前给出了答案:“我除了想要留在你身边,其他的我都不要。哪怕你一无所有, 我都愿意。但是,我不想让你无端的赶我走了。”
“而且……我想把那两年的期限改成永远。”
他双眸黑亮的盯了过去,很是笃定的与之说道。
钟懿微微一怔,脑海里飘了永远这个词。
她从来没有在别人的口中听到过永远这两个字,这个词在眼里似乎是很遥远的,远到她自己都没有想过。
钟懿好像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她双眼放空,情不自禁的进入自己的一个精神世界里。
陈生见她沉默下来,不由得偏过头看向她。
那长而密的睫毛微垂,下眼睑上投下一层密密的阴影。
他心怀忐忑,以为是钟懿对自己这句话有所犹豫,他不得已小心翼翼试探性的发问:“不可以吗?如果不可以的话那就以两年为单位,每过两年,我就问你一次。”
钟懿忍不住轻笑起来,也不知怎的,她突然就很想和面前这个男孩倾诉一下。
她凝视着陈生的脸,慢慢的开口询问:“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陈生不明白她为何突然会这么发问,但还是很郑重的思考了一下,随后才给出他心中的答案:“就是我喜欢的人。”
“你喜欢我这样的恶人吗?”
“不瞒你说,我曾经为了达到我的目的,很多卑劣的手段都用过。别人说我偏执,算计,为了中晟步步为营,甚至不惜控制了我的养父来达到我要的一切。你也看到了,我对钟成怎么样,对钟以良一家怎么样,我又对其他挡我路的人怎么样,我做了那么多事,无非就是为了我自己。这样的我,你到底喜欢什么?”
钟懿其实不太相信会有所谓的真爱出现在自己面前,毕竟她对自己也很失望,要不是因为心中一直憋着那股气,没有办法放下那些事情,她早就对这个世界不存希望。
但渐渐的,她好像从陈生的身上发现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是值得自己去好好探究,值得自己去感受的。
他单纯,甚至单纯到有点愚蠢,所以钟懿之前才那么迫切的希望他能离开自己。因为当陈生被自己放在心上之后,她就不想任何的污浊玷污他的一身白色。
但他的赤忱之心,没有办法彻底断离。
她内心最深处,觉得自己是配不上这个好男孩的。
可她不明白,陈生早就看穿了不少事情,在她身边形影不离的好几个月,也看到了她的被逼无奈,她的必须手段。
在那样一个沼泽中生活,如果不狠心一点,又怎么去争取未来生活的希望?
陈生忍不住大着胆子冲她伸过手,在看到钟懿没有推开的迹象后,顺势扣住她的十根手指,将它们紧紧的扣进了自己的指缝之中。
好像她就是被自己捧在掌心的珍宝,一点都舍不得放开。
掌心的温热渐渐的通过两人的皮肤渗入血液,然后不由自主的流向全身。
陈生心中微动,试探性的问她:“我可以抱你吗?”
钟懿伸出另一只手,将陈生拉到自己的身前,双手勾住他的脖颈,两人亲密无间的拥抱着。
他受宠若惊,情不自禁的收拢双手,仿佛要将眼前的这个人深入骨髓一般。
那一刻,钟懿觉得自己许久没有察觉过的温暖,悄然的在她身上种下了种子,让她突然觉得,这个生活,还是有点盼头。
后来,钟懿带他来到了自己曾经在钟家住的那间房。
和所有的房间装潢一样,乍一看并没什么特别的,但仔细看起来,里面大大小小的摆了很多的石头,还有很多像是被剪过的碎片。
床柜上挂了一张小小的图画,用木质的相框装裱起来,纷乱复杂的线条不成规矩,像结成无数的麻花一样扭在一起。
颇有艺术性。
地灯昏暗,不知为何,这里给陈生一种相当压抑的感觉。
只见钟懿坐在了床边,指着陈生正在看的那副图画,淡淡的出声说道:“这是我十三岁的时候画的一张图,也是被初步诊断精神问题的那一年。我画了很多类似的话,但这是我最喜欢的。”
陈生一怔,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之意爬上头顶,他拿着那副画的手,也逐渐的变得颤抖起来。
但很快他便恢复平静,佯装无事的将图画重新放回去。
钟懿又让他看各个抽屉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碎片,指着那些说道:“这些被我剪的,有照片,有报纸,还有很多关于小时候的东西。我努力让自己成为学校最优秀的那个人,努力让钟建深对自己刮目相看,但每一次,我咬牙拿到最能证明自己的东西后,到了晚上,我又会将他们亲手毁掉。”
“我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亲自摧毁钟建深毕生建立的基业,亲手将他了结,毕竟如果没有他,我将是一个身心健康的普通人。因为现在没有谁会对我曾经的经历感同身受,也没有谁会知道那些年的日日夜夜我都在受着怎样的精神煎熬,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陈生忽然将她拥入怀中,喉中发紧,打断她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那都是过去了,现在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再是一个人,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
钟懿眼眶酸涩,视线骤然变得模糊起来。
但陈生可能不知道,她真正痛心的,真正懊悔的是当时的她没有去细细琢磨钟成的话,如果一早就相信他是被钟建深所所迫,她和钟成也不会相互孤独的彼此对立那么多年。
毕竟刚来钟家的时候,她是真的把钟成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也是唯一的一个慰藉的伙伴。
当初那么小那么小的一个误解,就改变了他们这么多年。
钟懿宁可相信这一切都只是钟成随口一说,是他用来迷惑自己的借口。但她却知道,钟成说的是真的。
想到那些,她的情绪便一涌而上,双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陈生的衣摆,就好像在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
今晚,陈生陪着钟懿一直在钟家,而陈息那边他早就打过招呼。
陈息去楼下想买点东西充饥,顺便低着头和陈生发微信告知自己的情况,但没想到,等出电梯后抬眼之际,突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两个男人正双手抱胸的倚靠在阶梯一角冲着她笑着,陈息身子一僵,全然没有想到老赖头竟然会在自家的楼下堵她?!
时隔一段时间,她差点都把老赖头的事给忘掉了。
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都变得警觉起来,浑身的尖刺也竖起来,双眼压紧,连呼吸都开始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几分。
见老赖头他们两人步步紧逼,陈息暗道不好,下意识地拿出手机要跟陈生求助,可没想到才刚伸手,手机突然就被老赖头一手打掉,应声滚落阶梯。
陈息紧张不已的看着他们,脸露惶恐,嘴里也在喃喃自说:“你们想干什么?你们不要乱来,这里会有其他的小区居民,绑架是犯法的!”
她一边说一边后退,却迎来老赖头夸张又不屑一顾的笑容:“那种犯法的事情我们可不做,我们是良好公民,只是想来请你这个老朋友叙叙旧而已。”
很显然,他们就是知道了陈息的住所,所以刻意在下面堵她。
老赖头撩起陈息额前的刘海,狠厉了眼神质问她:“你那好哥哥呢?去哪了?”
陈息对此一声不吭,两只圆润的眼睛狠狠的瞪着他们,脸上一如既往的还是当初那副倔强的模样。
她这样子激怒了两人,两人二话不说狠狠抓住她的胳膊就像将她带离这里,她忍无可忍的惊叫起来,试图引起周边的人注意来求救:“救命啊!”
但话音刚出,一双手就狠狠的堵住了她的嘴,令她毫无可发出的声音。
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突然跑来了两个人,直接冲着老赖头狠砸过去,瞬间的袭击让老赖头毫无招架之力,直直的摔在了地上,人还没反应过来,迎面又是狠狠的几拳……
陈息惶恐的稳住了自己的脚步,她不知道救自己的两个人是谁,只是觉得自己有了可逃跑的余地,二话不说便提起脚步往家里面跑。
却不料才跑几步,就被一个人拽到了路边,然后带她上了车子。
“放开我放开我!”
挣扎间,陈息看到戴着帽子的男人竟然是钟成。
第67章 第六十七盏灯火(三更) 没我的允许,……
她心内一惊, 全然没想到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每次在危险的时候都会雪上加霜。
前有狼后有虎的感觉让她一时不知所错,正想着怎么办时, 钟成将车内上锁, 一手把他的帽子摘下来扔去了后座。
“我救了你, 还这么害怕?”
闻言陈息惊讶的转过头去,对上钟成戏谑的目光后感到几分不可思议的反问:“那两个救我的人,是你……”
“就是我安排的,感激我吗?”
陈息没想到会是钟成救了自己, 虽然此前的几次让她对钟成有了一定的改观, 但心里面始终还是觉得钟成是对自己别有目的的, 不会和那些人好的哪里去。
所以她依旧生出警惕,往车窗那边更近的靠了一些,盯着他反问:“为什么要救我?你现在又想带我去哪里?如果你是想再次利用我对我哥哥不利, 那我很抱歉的告诉你,你肯定不会得逞的。”
钟成看小姑娘故作威胁的眼睛, 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 他启动车子, 拐了一个弯不经意的表示:“我以为经过那么几次,我们会是朋友,没想到你还是把我想象成一个畜生似的。”
陈息攥紧双手,不言一语。
“别往心里去,我这个人受不得别人的好,你曾帮过我, 我都记在心里。”
陈息一时还真没想起来自己怎么救过他了,明明他们每次相遇都是自己被迫,除了那次为了躲避老赖头他们无意躲进了他的车里。
但怎么每次都那么巧合呢?
她心里不由自主的生起一个可怖的念头来, 质问:“你该不是在跟踪我吧?不然为什么每次我都能碰到你。”
这姑娘并不傻,但钟成也不承认自己作过这事:“想多了 ,单纯就是回报而已。”
陈息依旧还是一脸不可信的模样,但钟成也不愿解释过多。
他将车开到了自己的某处住所,将陈息安排进去,随后从衣兜里抽出陈息的手机递给她:“这里很安全,如果还是不愿相信,随时打电话跟你哥求助,但我要提醒你的是,今晚你哥应该很忙,你那钟懿姐姐受了点伤。”
“钟姐姐受伤了?她怎么了?”
陈息感到很是震惊,但钟成却不愿和她讲那么多:“你不用知道太多,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说完也不给陈息再次开口的机会,他便出了门离开。
尽管如此,陈息还是提着警惕没敢睡觉,尝试性的给陈生发了微信后发现他没有回,便放弃了。
经过几个小时后,她才慢慢的认可这里的平静。
钟成的确没有骗自己,她在这里很安全,没有谁来打扰,就连老赖头的去向也不知所踪。
次日清晨,陈生直接给陈息打过去了电话,陈息言简意赅的告诉了自己现在的住址,在陈生身边的钟懿也了解了下事情,遂提出和陈生一起去接她的想法。
陈生看了一眼钟懿,点了点头。
等他们到那的时候,陈息已经收拾完毕了,这房子就跟没有住过人似的,自己所有的痕迹都打扫的一干二净。
看到钟懿,陈息很是关切的询问了一句:“钟懿姐,你……身体还好吧?”
钟懿有些不解的看过去,直到陈息解释说钟成告诉她自己受伤了,她才反应过来钟成是什么意思,简单的摇摇头后便把话题岔开:“你没事就好,收拾下先跟我们回家,目前我看还是住在我那边靠谱一点。”
既然都同意陈生留下,自然他们两人也要安排过去比较好,至少不会像发生昨天的事情。
但他们都不怎么明白,钟成为什么那么好心。
所幸,是没什么人受伤。当然老赖头敢再次出现威胁这两兄妹,钟懿自然不能眼睁睁的就这样看着,在陈生没有察觉的时候,她就已经找人处理了下去。
安排好陈息后,钟懿回了公司。
由于那天在凤尾岛出的意外,导致公司里和那个度假项目相关的项目也遭到了滞停,为了解决这事,她主动约上宋振云来公司会谈。
宋振宇此时代表的就是整个宋家产业,大家心知肚明,再怎么样宋振云也不可能无端来做一些空头承诺,所以这一来二去时间上就进行的比较久。
会谈结束后,宋振云表示要钟懿约个晚饭。
他在后面叫住了钟懿,快步上前后与之开口道:“钟懿,今晚一起吃饭吧?有点事情还想和你商量一下。”
钟懿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同意,并且还交代了手下的助理去帮订好位置。
但通话之时,宋振云打断了她的话,微笑着开口:“我已经预定好了,等会我来接你。”
钟懿拿着电话的手停顿了半秒,随后点头示意,让助理取消。
看着宋振云走远的背影,她的心里想到了一些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过来给钟懿送东西的陈生在公司前台见到了宋振云,但宋振云并没有看见他。
陈生无端想起钟妍和自己说的话,她说宋振云有意要和钟懿订婚?
应该只是她故意那么说的,毕竟他从来没有听钟懿提起过相关订婚的事。而且订婚不是小事。
他压下心底的情绪,去往了钟懿的办公室。
钟懿正在研究度假村那个项目,宋振云应该十有八/九是要和自己合作,但她又隐隐的觉得宋振云不是那么爽快的人。
难道他的要求还没提出来?
想到这里,门外突然想起了敲门声。她淡然的请进,见到是陈生时,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温和,拿着文件的手也不由自主的合上了文件夹,目光落到陈生的那张脸上。
如沐春风般,心里脑里都很舒服。
“过来坐会。”
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那张椅子,也不顾及这是公司,直接让陈生坐到了离自己距离最近的地方。
百叶窗并没有合上,偌大的玻璃外面人来人往,谁都能看到里面的景象。
虽然钟懿看着不介意,但陈生却怕别人会乱说,保持距离的恭恭敬敬站在一边,把手里的东西递了上去。
钟懿似乎知道他是刻意维持距离,遂在他伸手过来的时候有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指,陈生一惊,想要从中抽离,却不料钟懿不但抓紧了,而且还顺势将自己的十根指头没入了他的指缝。
她嘴角带着得逞的笑意,还故意动了动指头说了一句:“这是我的公司,你怕什么?”
“影响不好。”
陈生还是觉得亲密有些不妥当,而且他也不适应外人异样的目光。
但他越是这样,钟懿就越觉得饶有趣味,本来她还没什么想法,看他不由自主的红了耳根,当即从抽屉里拿出遥控器,将办公室里所有的百叶窗都合上,严密的没有半丝缝隙。
紧接着她一手使力,冷不丁地将陈生拽到自己跟前,然后毫不犹豫的在他的脖颈和下颌的连接处落下一吻。
陈生脸色一僵,整个身子似乎也变得僵硬起来。
“这……”
“不喜欢?”
“不是的。”
这让陈生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他本来就嘴笨,现在这种境况,更是觉得说什么都妥。支支吾吾的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而他这突然的腼腆又让钟懿刮目相看。
她本以为陈生已经变得很虎了,至少他是在自己面前三番两次的直言喜欢自己的人,也好几次坦言自己要留在她的身边,怎么这会亲昵一下,他却腼腆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她凑近陈生的耳边,告诉他:“没我的允许,谁也进不来,而且我已经把窗帘给拉上了,不用担心被人看……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陈生突然环住她的脖颈,二话不说的将她的双唇迎合自己,重重的吻了上来。
似乎是发泄心里对她的小怨气,吻的还一点都不轻,辗转反侧后又探出舌尖,在她唇齿之间横冲直撞。
可钟懿却是像含了一块蜜糖,别样的甜。
随着办公室的电话响起,陈生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孩,猛地将她放开,然后佯装若无其事的站直了身子。
钟懿见他秒怂的逗趣模样,忍不住轻轻一笑,心情愉悦的接起了电话。
“好,我知道了。”
说完她便挂了,然后从办公室直起身子表示:“我还有个会要开,你不用等我,先回去。”
陈生一怔,表示说道:“你开完会也不回去吗?”
“会议结束后我和宋振云还有个饭局,你不用跟过来了,我和他要讨论点合作上的事,我不会有危险。”
她补充了后一句,让陈生连问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未说出口的话鲠在喉间,顿了几秒后还是扯出一个笑容点点头:“好。”
目送着钟懿离开后不久,他也离开了中晟。
钟懿和宋振云约定的时间是在两个小时后,但由于会议的延迟,她先给宋振云发了个短信告知自己要晚到一会,却没想到宋振云直接开车来到公司接她。
正准备离开的钟懿在停车场看到宋振云后微微一愣:“宋总怎么亲自过来?”
第68章 第六十八盏灯火(一更) 钟懿,我们要……
宋振云下车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示意她:“自然是来接你,上车吧,我送你。”
他都如此邀约了, 钟懿也不再和他客气, 径直上了副驾。
但等宋振宇坐上驾驶位的时候, 他突然转身从后座上拿出一束鲜花,绅士的递到了钟懿的面前:“请女士吃饭,应该的。”
钟懿见鲜花不是玫瑰,也不做忸怩, 欣然接下:“谢谢。”
宋振宇一直以来都很绅士, 对待所有的女士都是如此, 自然钟懿也不愿去多想。可等她来到餐厅,看到空空荡荡没什么人影,但周遭环境又被布置的流光溢彩时, 心里隐隐有了想法。
但她并未表露,而是佯装不知, 笑着调侃了两声:“这家餐厅氛围不错。”
宋振云微笑着将她带到了一个江景靠窗的座位, 空档的玻璃餐厅一看就知道是包了场了, 而且周围的鲜花,气球,气氛组的音乐人,无一都不在告诉,这个饭局不简单。
钟懿眉眼微动,已经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事件。
宋振云没有提前和自己表露, 想借用先斩后奏的办法让自己骑虎难下,亦或是再想的不堪一点,很有可能他是带着条件来和自己商量合同的事情。
思考之际, 宋振云打断了她的思绪,语气温和的征求她的意见:“想吃点什么?”
钟懿接过服务生的菜单,一语不发的在上面扫了几圈,不紧不慢的点了几个菜。然后抽出一张干净的手帕,将自己的手指细细的擦拭了一遍。
宋振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与之说道:“钟懿,你还是维持着以前的习惯。”
“没想到宋总之前就关注我吗?”
她嘴角一弯,不以为然的把那张擦拭完的手帕扔至一旁。
宋振云并不掩饰什么,反而很直白的告诉她:“确实很早之前就关注过钟总,只可惜那个时候你和施伯霖相互倾心,我再怎么说也已经毫无机会。”
说着口吻里还露出几分不经意的遗憾。
顺着这话他又继续说了下去:“但现在我好像终于等来了机会。”
钟懿假装没有听懂这话的意思,一边吃一边和他正儿八经的说起项目的事,顺道把那天在凤尾岛上发生的意外也随口解释了一下。
宋振云似乎很有耐心,并没有打断她正儿八经的话题,反而顺着她的意思聊开了,将项目彻彻底底的分析了个遍。
两人说了好一会后,话题不经意的又转到了施伯霖的身上。
宋振云不经意的提起施伯霖如今的处境,在看到钟懿并不想多谈的时候他忽然收住了话,只见他放下手中的刀叉,抬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锋利的眼睛直勾勾的对上钟懿的视线。
钟懿直觉他有话要说,当然后面也果然不出所料。
宋振云开口道出了他的目的:“钟懿,其实今天我邀请你吃饭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
钟懿猜到事情果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遂不慌不忙的擦拭了下嘴角,然后回答:“你说。”
“我对你一直就很欣赏,如今你和施伯霖已经离婚,单身一人,而我正好也是单身,我想正式的追求你。当然,如果你能和我尽快的订婚,那是最好不过了,因为订婚和恋爱就是两码事,不管是我们的合作还是以后中晟和宋家的合作,我想都会……”
“宋总不介意我是离过婚的身份吗?”
钟懿打算他的话缓缓的反问,宋振云不由的轻笑,很是笃定的告诉她:“如果我介意我就不会开这个口。而且我欣赏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背后的中晟。我提出订婚的目的,也是锦上添花多说一句而已,我最终的目的,还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对你的心意,请允许我追求你。”
他说的明明白白,没有半点含糊的意思。钟懿心里听的也舒坦,至少不需要她来回去揣摩意思,直来直往的多好啊。
不过,对于这件事钟懿并不想同意。
“宋总没有考虑过你宋家的人吗?我想你父亲应该是不会喜欢我这个身份,而且宋总如此优秀,追你的女人肯定不再少数,身边自然也不会缺优秀的女人。”
“但我只欣赏你。”
宋振云很直接,并不同意钟懿说的那些别有目的的话。
他的态度,就是等待着钟懿给他一个回复。
不过钟懿没想到的是,两人沉默的对视之际,陈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冷不丁地走到钟懿的身后用保镖的身份提醒她:“钟总,您电话。”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钟懿小小的震惊了一下,随后连同宋振云的目光,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陈生。
他毫无表情,冷冽的眼神如同寒风过境,将他那点心思彻彻底底的隐藏起来,谁也看不透。
钟懿仿佛已经感知到了陈散发的寒气,只见她点了点头,从桌上起身,看了宋振云一眼后接过陈生递过来的电话。
但里面如她所料,没有声音,就连通话的界面都没有。
担心被心细的宋振云一眼识破,她快速应了个好后将手机切了屏,重新递到陈生的手里。
随后又很果断的回答了宋振云:“宋总,我很高兴你对我的欣赏,但很抱歉的是,我目前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想除了爱人关系,我们还能以更好的朋友关系来彼此合作。”
“我们中晟很欢迎也很期待和你们宋家的联手。我这会家里还有点事情,就先离开一步,关于凤尾岛的项目合同,我们再找时间进一步的商讨。”
她客客气气的说完,宋振云也不为难,温和的点头后还绅士的送她走下楼梯。不过陈生这个保镖紧跟在她的身后,几乎没有给宋振云靠近她的机会。
他只能停下脚步,与之告别。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车,钟懿晃了晃手机,盯着陈生的眼睛问道:“我竟然不知道,你会过来?”
陈生启动了车子,嘴角浮起一丝的笑容。
其实他过来主要还是担心她一个人会遇到危险,毕竟之前的种种事迹表明放任钟懿一个人办事确实很让人担心。
盯着她的人,很多。
但没想到看到餐厅那氛围,他不由自主的便联想起钟妍那天晚上和他提到过的。
抱着忐忑的心境他靠近了餐厅,以钟懿保镖的身份进去后才得知他们说的那些话。
一开始听到耳里时,陈生的愠怒之气一下子就冲上了头顶,要不是心里仅存的理智一直在叫嚣着,他很有可能就直接冲上前去拉住钟懿的手便离开这里。
但他不能这么不着分寸的做,于是他继续听着。
直到宋振云提到订婚,而钟懿也犹豫了的时候,他终是忍无可忍,随意编了一个理由让钟懿离开这里。
钟懿看到那没有通话界面的手机就应该猜出他的目的。
但陈生没想到的是,钟懿当着自己的面,果断的拒绝了宋振云,将他内心那翻涌的情绪瞬间打散,给了他一个无比肯定的答案。
一下子,那些愠怒之意哪里还存在呢,他有的仅仅只是开心,雀跃,还有几分不敢置信。
那些话是对着宋振云说的,但也像是对着他在说。
想到这里,陈生嘴角的笑意便没有下去过。
如今钟懿来“质问”他,他也只是淡然的表示:“既然重新做了你的保镖,当然是把你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所以我过来接你。”
“结果你就看到了宋总和我说的那些话,然后你占有欲一上来,不惜编了个这么蹩脚的理由,差点被宋振云看穿?你是三岁小孩吗?我助理都没带,你一个保镖让我亲自接电话,不让人怀疑才怪呢。”
不过就算宋振云知道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反而陈生这种幼稚的吃醋行为,让她身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似的,现在的她,心房就像是被开了盖的可乐瓶罐,一股又一股的气体咕噜咕噜的从里面冒上来。
陈生不以为然:“反正,我很开心你那样说。”
他正视前方,嘴角上扬的和钟懿说了这句话。然后又突然想到什么,忙不迭的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像征求同意那般询问了一句:“钟懿,我们要不要约会?”
钟懿微微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还调侃他:“你是当真吃醋了吗?我不过就是和他吃个饭而已,你这也要赢回来?”
陈生不否认,就着这话顺着回答下去:“恩,我想赢回来,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钟懿知道他的意思,继续打趣:“他包下了整个餐厅,请来了知名的乐队,给我摆上珍馐美味,难道这些你也要和他比?”
“他做了那么多都没有让你开心,而我却有另外的约会办法让你开心,你要不要试试?”
“哦?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让我很开心。”
钟懿被他激起了好奇心,顺势答应下来。
只见陈生把车一转,他们调头往家的另外一个方向赶。
钟懿看窗外,这段路是往市中心的路走,更是好奇起来:“你想带我去哪里?就不能提前透露一下?好让我知道我有没有兴趣。”
陈生见导航上快要到目的地,也不再隐瞒什么,干脆的告诉她:“去解救被困的小动物。”
第69章 第六十九盏灯火(二更) 拯救被困小动……
“什么?”
这还是钟懿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约会活动, 一脑袋的问号看向他:“这是什么约会活动?我竟然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可能,你也没做过,跟我来。”
陈生调皮的一笑, 将车子停到了某个大型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随后绕过车头替钟懿打开了车门。
只见他朝钟懿伸出手, 钟懿看了一眼, 直接把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大手里。
那股温暖由内而发,瞬间包裹了整个身体。
他们就像许多普普通通的人一样,十指紧扣,来到了商场里面。
说实话, 钟懿很少来商场, 因为从小到大她所有的衣食住行都是安排好的, 包括每个季度的定制衣服都会有品牌商送到钟家。
不过陈生并不是带她去商店里,而是拉着她来到最边角的一个游戏城。
此时游戏城的门口站立了不少的年轻人,他们个个青春洋溢, 嬉笑打闹,游戏城里也热闹非凡, 动感的节奏音律伴随着一阵又一阵人群的欢呼, 钟懿很诧异, 同时又觉得这里很新奇。
她不由自主的往周边看了一眼,打量着这个对她来说相当陌生的地方。
正要开口的时候,陈生又拉起她的手,穿过层层的人群,来到了一段长廊,两边都是各种各样的玩偶被困在游戏机里。
钟懿忍不住轻笑, 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戏谑的问道:“所以你说的解救被困的小动物,就是来夹娃娃?”
陈生扬起一个笑容, 直接带她来到了一个空档位置,将手中的游戏币全部交给钟懿:“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钟懿看着他,将游戏币放到了旁边的空位上,然后双手抱胸直勾勾的对上他的视线。兴致盎然的陈生见她表情严肃,微微一怔,心底升起几分不确定的心思。
钟懿问他:“你知道我年龄,也知道我身份,你确定带我来这种地方我真的会开心?”
陈生喉中一紧,难道自己猜错了吗?他以为钟懿和自己在一起,玩这种对她来说新鲜的东西会比很多都来的有趣,可看钟懿现在这严肃的模样……
他有些不确定了。
“你……不喜欢这里吗?那我们走吧。”
他扯动嘴角,将就钟懿的想法欲离开,钟懿见他是真的傻,叹了口气后一手把他拽回原地,捧起他的脸宠溺的在他嘴角吻了吻:“你猜的没错,我很开心,所以我们现在就多拯救一些被困的小动物吧。”
陈生显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反转,被钟懿主动亲过的唇角滚烫发热,如果不是碍于这里还人山人海,他早就回吻过去,并且不打算给她半点后退的余地。
他按捺住那些心思,开始和钟懿瓜分篮子里的游戏币。
不过这玩意看似简单,真正抓起来还颇有难度,这种机子抓娃娃不仅是关乎运气问题,很多时候商家也做了几率调整,但半篮子游戏币下去,还是一个都没有夹到,这实属有点假了吧?
陈生有些难堪,但又不愿意服输,言之凿凿的表示一定要抓到颜值最高的那几款娃娃。
钟懿见他那气鼓鼓的模样,心里真是爱极了。
她左右环顾一眼,趁着陈生专注在娃娃上的时候,她不动声色的走到柜台那边,出示了一张卡:“找你们工作人员调整下那几台机子。”
前台微微一愣,但看到那张卡的时候,脸色震惊了。
与此同时,陈生再次经历失败,但身边的钟懿却不见了踪影,他赫然一惊,想去寻找的时候钟懿拿着又一篮筐的游戏币走了过来,抬眉与之说道:“继续,说好了要拯救他们,可不能半途而废。”
陈生哑然,这游戏币也太多了,换算下来,不值当。
但他看钟懿兴致勃勃,想着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以开心为准。于是他肯定的点点头,一副一定要抓出成绩的样子。
随着工作人员的摆放位置,陈生换了几个地方,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手开始好起来,那简直就是一抓一个准。
连他自己都惊讶了:“这突然怎么回事?刚刚有人动过手脚了?”
钟懿忍住笑意,觉得这孩子还不是蠢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不过嘛,她就不会承认,只是附和:“可能运气来了,我也来抓抓。”
之前还是手臭的模样,这下两人几乎是横扫整个娃娃区域,当然,不仅是他们两个手气变好了,就连旁边和他们一起夹的人,都收获满满,每个人几乎都拿了一个超级大的袋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被解救出来的小动物。
陈生看钟懿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下去过,心生喜悦,对自己也笑了笑,压制下那些情绪。
一同操作后,陈生的手里已经拿不下了,而且娃娃太多,严重影响了他们之后的约会进程,于是钟懿建议先把战果放到车上。
去往停车场的时候两人满手的娃娃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钟懿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理由被人注视,那种奇怪有点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总之,她很开心。
陈生看着塞得满满当当的后备箱,给钟懿竖起一个大拇指:“没想到你夹娃娃也挺有一套。”
这种赞赏之言对钟懿很受用,两人一路拿着那么多的娃娃下来,有点累,钟懿钻进车里拿了一瓶水,陈生也紧跟着上来表示:“旁边我有买你喜欢喝的橙汁,在另外一个红色的袋子里。”
他一边说一边要去伸手帮她拿,这近在咫尺间的距离让两人不经意的触碰在一起,那点藏在心底的火苗如同碰到了燃点一般,迅速形成滔天大火,一股脑的冲入头顶燃烧起来。
陈生给她拧开了橙汁盖,送到钟懿的手边。
钟懿吞下喉中的矿泉水后看了他一眼,随即接过瓶子喝了一口橙汁,下一秒,她突然抬起头来,直接含住了陈生的双唇。
那股香甜的橙汁味一下子溢满他的口腔,她的舌尖也在唇齿间开始探索游走。
陈生顿愣一秒,随即宽大的手掌环住她的腰际,将她整个身子往上稍稍一提,钟懿便顺势坐到了他的腿上。
陈生背靠着座椅,感受到前方她的柔软和绵密之吻,整个身子都开始灼热,就连呼吸的频率也变得凌乱起来。
他滚烫的身体就像火炉,任由钟懿啃吮自己一番后,他骤然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轻而易举的将她身子压制在下,熟稔的手已经撩起了衣摆。
冰凉的指尖冷不丁地触碰皮肤,钟懿忍不住出声,而这句恰好得当的声音仿佛无形的催化剂,彻底夺走了陈生大脑最后的一丝理智,连同他的是动作也还是变得粗暴起来。
他骨子里不是那么乖顺温柔的人,潜藏在心底深处很少激发的野性往往在生理博弈上会横冲直撞的跑出来,连自己都无法控制。
而钟懿身心一并充盈之时,就是她此生最为幸福的时刻……
但剧烈的运动后,她身子有些招架不住,整个骨头仿佛散架了一般,摊在座椅上均匀的呼吸着。
她看着陈生后背上自己的杰作,忍不住笑出了声,双眼迷离,秋波似水,浑身上下凌乱又原始的胴体之美展露无疑。
陈生才刚静下去的火一下子又被激发出来。
他双手撑在钟懿身侧,像只野狼盯着猎物一般盯着身下这破碎之美的身体,见到钟懿的笑容后恶趣味地在她锁骨处轻咬啃吸,那股又痒又痛的感觉折磨着钟懿,她微微屈身想要躲避。
可越躲,陈生就越蛮横,好像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似的,要吃干抹净,不剩一丝一毫。
-
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说宋振云和钟懿求婚了,集团内,很多人心照不宣的明白,大概是宋振云想要以此为筹码来签订凤尾岛整个项目的合同。
纵观中晟现在的局势,凤尾岛这个项目一定要成功,而且是必须的。
与宋家合作,就是最好的结果,没有任何一个集团能有和宋家与中晟匹配的强能力。
但钟懿拒绝了宋振云,中晟几名高管都听说了。
他们现在比较着急:“这钟经理对此事不插手,不表态,钟总也果断拒绝了并且联系不上人,现在的情势,就是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与宋家合作才能让我们发展更好。你们说,该如何去劝说钟总考虑下?”
“虽然是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但没有比和宋振云合作更双赢的。我说钟总也不是头婚,第一次和施家联姻也是联姻,这次怎么就不行了呢?”
“宋总再怎么说都比施伯霖要好吧?真是不明白。”
他们几个私下在中晟的某个休息区域聊着,却没想到钟妍忽然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话:“高伯伯,我有一个办法。”
那几位高管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
另一边钟懿已经与某些人断了联系,和陈生呆在一起的时间,她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乃至公司的人,都是一样。
直到次日早上,她才开始收心处理事情,但她看到阿岚给她发的那条短信后,目光骤然沉了下来,脸色是肉眼可见的狠厉。
第70章 第七十盏灯火(三更) 这一步迈出去可……
只见她一把掀开被子, 快速收拾好自己,陈生正在外面给她做早餐,还没来得及端进来, 就看到钟懿直接从房门走出, 与之说道:“陈生, 收拾下和我外出一趟。”
见她这模样,陈生料想到一定是出了点什么事情,所以他也加快速度,跟在她的身后上了车。
路上的时候钟懿一直低着头在翻阅手机, 陈生并没有去问过多的话, 而是沉静的像以前那样跟在身边, 随时警惕着四周的动向。
他们来到一个停车场,正巧这时一辆红色的轿车停在了电梯口旁边的停车位上,钟懿微沉脸色, 一把拉开车门,踩着高跟鞋毫不犹豫的走了下去。
陈生跟上, 突然看到从红车上走下来的是钟妍。
今天的她似乎是盛装打扮了, 整个人精致的如同瓷娃娃一般, 相比钟懿的干练女人,她更趋向于温婉的小千金。
钟懿直接了断的走到钟妍的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睛写满了凌厉,连开口的声音都比平日要严肃很多:“钟妍,中晟还没垮,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牺牲自己的终生幸福了?”
此话一出, 钟妍神情微变,但很快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表示:“姐姐,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况且我身为钟家人,早就明白自己的一个处境,为了中晟好,这不算什么。当初你不也差不多是为了中晟才选择和施家联姻的吗?”
“凤尾岛项目我知道很重要,宋家又是独一无二的合作人选,只可惜宋总相中你但你不愿意,我退而求其次,想尝试下用我顶上去,虽然我没有像姐姐你这么高的位置,但我至少还是钟建深的亲生女儿,宋总会考虑的。”
她肯定的说着,并没有想法和钟懿去深入的探讨这个问题,但钟懿却是始料未及的生气,直接低吼出声:“这件事情还有众多的解决办法,并不是没了和宋家合作中晟就要垮,我身为中晟的掌权人,也不需要你的委曲求全。”
“姐姐,和你说实话吧,我不是委曲求全,我只是……喜欢宋总而已。想借这个机会和他更亲近一点。”
“荒谬!”
钟懿忍了她很久,虽然钟妍口口声声的是以自己顺带为了中晟为由,想要和宋振云谈订婚的事,但她那点想立功,想彰显钟建深亲生女儿这个身份的心思,还有藏不住的野心已经溢出来了。
本来,钟懿还能给她更多的时间让她安安分分的享受钟家千金该有的待遇,但她屡次用上自己的小聪明试图来忤逆,这会都开始做到这个份上了。
见她执意到这种地步,钟懿不想忍了,装着端着也很累。
只见她一手插兜,缓缓的走到了钟妍的身边,用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语气缓缓发问:“钟妍,你要考虑清楚,这一步迈出去就收不回了。”
很明显她话中有话,但钟妍却只听到了浅显的第一层,只当她是不愿意让自己在中晟立功。
因为只要宋振云答应和她订婚,凤尾岛一签,她就能在中晟赢得不少的人心,就算自己年轻,也能顺势在集团内站稳属于自己的一脚。
但实际,这是钟懿对她之前所做的种种事情最后的警告。
陈生都听出来了。
钟妍异常肯定的点头:“我早就想清楚了,我只是想用钟家人的身份给中晟做出贡献,如果爸爸知道也肯定会支持我的。”
“你就那么肯定,宋振云会愿意和你订婚?”
这话听着像是一种挑衅和嘲讽,钟妍脸色微变的对上钟懿的目光,一字一句的开口:“姐姐,虽然我是没你那么优秀,但我自认为也不差。宋总对你仅限于好感而不是多么感天动地的爱,在商人面前,利益永远为上,我相信我可以办到。”
“我会拿着凤尾岛的合同给你们交代。”
她说的非常笃定,好像一切的事情都在掌控中了一般。
而钟懿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临到最后,只冷冷的给了她一句:“那就祝你好运。”
说完这话后便侧转身子,给钟妍让出一条宽宽敞敞的道路,目送她进了电梯。
钟懿脸色变冷,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什么东西,陈生并没有去打扰她,而是帮她拉开车门,不动声色的握过她的手将她带到了车里。
良久,钟懿才缓缓的吐出几个字:“过于天真。”
钟妍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只要演的好,谁都抓不到证据去指认她的心思,可钟懿纵横钟家那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什么心思深沉的人没有见过,她就只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姑娘。
虽然胆子大,但到底来说,手段还是稚嫩。
原本她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钟妍好好的做她的钟家二小姐,只要不卷入纷争,她要什么钟懿都将以长姐的身份去给她。
但她却不甘于国外的平静生活,非要来搅这趟浑水。
钟懿容忍度向来低,一旦触及到了底线,她也不和你讲什么人情道义。
只见她在车上直接给人打了个电话,那边一接通,陈生便听到钟懿叫了一个名字:“宋总,我是钟懿,我想见你一面。”
陈生微怔,显然没想到钟懿会径直了断的找上宋振云。刚刚看钟妍那样子,应该是和宋振云提前约好了的,这会宋振云不是在来的路上就是已经到了餐厅里。
钟懿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子,轻启唇角,看似漫不经心,但眼神却十分有底,她知道自己开口,宋振云就会过来。
陈生沉下目光,虽然他很不喜欢见到那个宋振云,但现在事出有因,他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非常好,让人看不出表情有任何一点变化。
钟懿就约在不远处的一个会所里,下车后让陈生在车里等着:“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宋振云过来你也不方便在我身边。”
陈生很明白的点头,见她眉头紧锁的样子,知晓她此时的心里肯定很愠怒,遂在钟懿转身离开之际,突然唤住她,然后扯动嘴角走到她的面前帮她抚平了眉间的褶皱:“我在这里等你。”
钟懿脸上情不自禁的带上些笑意,一股异样的暖流涌入心间,压抑的眉眼在陈生的注视下逐渐放松下来。
“好。”
她轻嗯一声,收起浑身的戾气,两人依依不舍的对视了一会的时间后她就走上了餐厅的楼梯,陈生目送她离开自己的视线才回到车上。
宋振云没过多久就来了,他一如既往地斯文儒雅,表情不咸不淡,迈着大步走到钟懿的面前,他在看到钟懿的那眼就已经猜出来她来这的目的了。
钟懿也没有和他拐弯抹角,简单的问候完成后,她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宋振云的眼睛与之说道:“宋总,家妹年纪尚轻,很多事情都不懂,她要是和你说了什么话你不必当真。”
宋振云饶有兴趣的双手交叉撑在桌面上,眸光清亮的端详着钟懿,淡然的的打趣:“所以你现在把我叫到这里,就是不想让我和小妍见面?”
“我不知道宋总是从哪里过来的,但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就直说了。”
钟懿的食指指节敲击在桌面上,很有节奏。
随着一股敲击声的暂停,她不由自主的直起了腰杆,微抬下巴定定的开口:“凤尾岛合作的相关事项想必宋总已经非常清楚,我觉得哪怕你我没有婚姻的缘分,也未必不可做同盟好友,这不管是对中晟还是你们宋氏,都是双赢的事。”
“而且我相信,你那次表明想要和我在一起的目的,应该是出于好感我,而不是出于想……”
她突然停顿,但两人心照不宣。宋振云却觉得有趣,硬是靠近了几分微动眉眼细问道:“想什么?”
钟懿不甘示弱,同样靠近了一些,一字一句的开口:“而不是出于想用凤尾岛项目刺激我答应嫁给你。”
片刻的沉寂之后,宋振云笑了。
他眼眸渐弯,盯着钟懿的眼神里更多了一份意味。
只见他身形放松的往椅背后一靠,很是真诚的回答她:“我这人不喜欢强求,当然,对你确实是出于欣赏才有那想法,至于凤尾岛这个项目,那是公司的事,和我私人理应分开,钟总多虑了。”
钟懿知道他只是这么一说,当时的目的还不是被自己说中?
只是她也不好逼着他去承认,于是便顺着他的话加深了一些语气:“我当然相信宋总没那个意思,所以我才来拜托你,小妍如果提出了一些什么话来,希望宋总也不要当真。”
“凤尾岛我想宋总站在宋氏的整个格局上也会与我合作,这是个绝对双赢的项目,不亏。”
宋振云明里暗里都在打量着钟懿,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令人看不透的笑容。
两人说到这个份上,他也继续表示了自己的心意:“小妍在我眼里只不过是个小妹妹而已,要联姻我也不至于带上这么一个年轻的姑娘。我的理想型,一直就是像钟总这样,说一不二,时刻都能让我感到心动的女人。”
如此直白的心意开口,钟懿倒也不慌:“谢谢宋总喜欢,缘分,有时候还挺玄学的,若是宋总早出现那么些时日,我定会和你在一起。”
只是天不由人,她已经有喜欢的男孩了。
“是上次那个把你带出餐厅的保镖吗?”
宋振云仿佛早就猜到了似的,云淡风轻的带了一句,钟懿二话不说应承下这句话,很肯定的告诉他:“没错。”
第71章 第七十一盏灯火(一更) 钟家人统一的……
钟懿这么直接的承认倒是让宋振云感到十分意外, 他眸中诧异,连身子都情不自禁前倾一番:“钟总还挺让我意外。”
钟懿见时间差不多了,切断了两人的话题:“意外的事可能以后还多, 我很期待与宋总的合作, 还有小妍的事, 那就麻烦你处理一下了。”
说完也不给宋振云再开口的机会,拎过自己的包包便往楼下走去。
有她半路拦截打了招呼后,钟妍扑了个空,宋振云来都没来, 随意找个借口将她打发走了。
钟妍不解, 想要亲自去找宋振云, 但在多番打听下,知道了宋振云来和自己见面前与钟懿先见了面。
她感到不可思议,浑身的愠怒使得她的双眼逐渐变得猩红起来。
与此同时, 钟懿也办妥了一切回到了住所。
不过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在院子的大门口, 一个熟悉的人影蹲在墙角, 她双眼无神, 似乎等了很久,而且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甚至连钟懿的车开过来她都浑然不知。
“小息?你怎么来这了?”
陈生见到是自己妹妹,惊讶的从车上走下。
他的声音响起之后才让陈息彻底的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她懵了一下,看到陈生这才放下心中的那些不知名的情绪, 赶紧唤了他一声:“哥。”
她似乎有心事。
陈生正打算开口之际,钟懿也从车里走下来,陈息礼貌的与之打了个招呼:“钟懿姐。”
“没和你哥哥说一声就过来了,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陈息的确有事要说,但考虑到钟懿在场,她又有点不太方便,所以只是摇摇头轻口说道:“也……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到哥这里估分。”
她的高考成绩也快出来了,钟懿自然看出了她是真有事的,不过可能因为自己在场有些不方便,于是她便先离开一步,留给陈生兄妹两单独的空间。
陈生问她:“只是估分吗?还是有其他的事。”
陈息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将那天自己差点被老赖头抓走的事情告诉了陈生,陈生听闻后惊讶不已,尤其是陈息说救自己的人是钟成时,他更是产生了不解。
陈息自己的角度也迷茫,多次和钟成打交道,她基本能确定钟成对自己没什么坏心思,甚至他真人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自己还屡次受了他的恩惠,只不过……
陈息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目光有些颤抖,拿着木盒的手也隐隐发抖,好像鼓起了多大勇气似的,将那个木盒盖子打开递到陈生面前让他看。
一截断指就这么明晃晃的躺在里面,不过因为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显得没那么血肉模糊霎是可怕,反而更像一个标本。
“这是什么?”
陈生忍不住问她,而陈息呼吸加重,慢慢说来:“这是老赖头的手指。”
还记得上次钟成把她带到房间之后连着两天都没有任何危险,陈息也因为自己的安全选择相信他,于是就没有打电话给陈生过来接自己。
本想着要自己回家的那天,钟成来到了那个房间,将她带了出来,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将手里这个木盒递到了陈息的面前。
并且告诉她:“之前抓你的那两个人我已经处理了,以后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来找你,如果他们还敢对你动手,你尽管找我便是,有我的联系方式吗?”
陈息鲠在喉间的那句谢谢迟迟没有说出口,听到他这么问,陈息摇头:“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话音一落,钟成朝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示意她把手机拿过来。
见陈息迟疑,钟成索性自己上手,从陈息的口袋里拿过她的手机,用她的脸识别开锁后,手脚麻利的给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然后亲手存下双方的号码。
陈息未出口的声音压在嘴里,从他手中接过手机的同时,钟成又将那个木盒塞到她的手上:“礼物,但不要吓着。”
陈息不解,好端端的要送自己礼物做什么?但她还是在钟成的注视下打开了那个木盒的盖子。
见到里面的断指后,脸色煞白,整个人顿时僵硬在地,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钟成反倒是微微一笑,不以为然的表示:“老赖头的惩罚,谁叫他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来动你。”
“他怎么样了?!”
陈息下意识的询问,钟成嗤笑一声,调侃:“你还担心他?我之前不都说让你把圣母心给收收吗?怎么?把我的话变成耳边风是吧?”
陈息没闲情雅致和他打趣,她关心的是老赖头总归是一条人命,他该不会因为要替自己出气,而让他丢了命吧?这样一来,那钟成岂不是成了……
她复杂的表情变化逃不过钟成的双眼,她心里想的那些仿佛钟成已经料到了似的,他忍俊不禁的抵了下她的额头,满脸轻笑:“你想什么呢?只是拿掉了一根指头而已是,人能有什么事。这点痛,够让他记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说完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还带着不容置否的狠厉,但面向陈息的时候却变的柔和,恍如之前那一秒的神色是假象一般。
陈息吓到了,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拿着那个木盒的手也逐渐颤抖,这个就跟一个烫手山芋似的,眼看着要掉落的时候,钟成一手抓住她的手,宽大的手掌将她的小手整整的包裹在手心,连带声音也温柔了一些:“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个礼物,别害怕,只是一个小标本而已。”
陈息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目的,做完这些后便要上车走,临走时,陈息忍无可忍叫了他一声直接问道:“钟成!你是不是个疯子?你送我这个东西做什么?你救我我是感激你,可我不需要它……”
“既然是我送你了,要不要就看你自己怎么处置了。”
他打断陈息的话,一手关掉了车门,将两人隔绝开来。
陈息就这样满脑恐惧和无语,又带着几分不安的找到了陈生。
将自己所遇到的这些事告诉他后,还发出灵魂的疑问:“哥,钟成他到底要做什么?”
陈生低头看到这截断指,不由得想起很久之前,自己第一次见到钟懿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也用了同样的手段送了自己第一个礼物。
这难道还是他们钟家人统一的恶趣味?
实在是想不通,也很令人无语。但综合考虑,他安慰了陈息:“既然想不通的话就别去想了,以后你还是要多加小心,记得发生任何事情都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陈息嗯了一句,将木盒盖上,塞到自己的裤兜里。
钟懿自己在家里处理一些事情,因为阿岚在不久前给她发了一张调查报告,那是很久之前关于自己坠海的调查事件。
当初因为一直没有什么头绪,钟懿也懒得去深究,想着无论怎么样都是那几个人想置自己于死地,找不找的出证据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意义,更何况她被人推下去,还真是难找。
本就放弃的她在某段时间突然让阿岚把之前所调查的相关都清出来,结合某个阶段的一些信息对比,赫然发现当初让她坠海的人,在游轮上动了手脚的人,和钟妍脱不了什么干系。
看到这个结果,钟懿忽然笑了。
另一边,钟妍亲自找上了宋振云,在他的车旁边等着他。
见到是钟妍后,宋振云放慢了脚步,也猜到了她来的目的。
钟妍上前没有过多的废话,言简意赅的表明自己的来意后,想和他具体的聊一聊:“宋大哥,我们能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坐着聊吗?”
哪想宋振云直接拒绝了,而且给的理由还非常的干脆:“小妍,之前你叫我一声姐夫,我想你那时也大概是默认了我对你姐姐的感觉。而且你好像误解了我一件事情。”
“我并不是拿婚姻当作是凤尾岛项目的筹码,只是出于喜欢,才对你姐姐说出了关于订婚的事。但你姐姐有其他的想法不同意,我也不强求。”
钟妍紧接着说道:“宋大哥,我叫你姐夫不假,但我姐姐确实没那个意思,加上你对我姐姐的感觉也只是仅存好感不是吗?但我对你,是真心喜欢的,既然有了这个机会,我就想争取一下。”
“我是我爸爸唯一的亲生女儿,以后我迟早也要担下钟家的担子,而你也要结婚不是吗?如果可以和我们钟家联姻,那对两家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而且……”
“小妍,对于我来说,联姻可以,但女方必须是我认可的,你对我来说太小了,我也一直把你当小妹妹看待,联姻的话不妥。”
这话说的很委婉,但拒绝的意思却很直白。
钟妍不解,甚至有了点恼羞的意思:“宋大哥,为什么我就不行?年纪小是问题吗?再小我也已经快毕业了,还是说,在你眼里我比我姐姐差远了,所以不够和你相配是吗?”
宋振云并没有解释,而是直接坐上了车,顺带无情的说了一句:“我这会还要出席一个活动,先走了,以后的事以后有机会再说。”
在他眼里,好像这点事情都不足为重,甚至多说也无异。
可钟妍却是愠怒不已,浑身上下都跟火在灼烧似的,整个身子都不由得开始颤抖起来。
第72章 第七十二盏灯火(二更) 我会更多,你……
陈生将陈息送回家后才重新回到住所。
这会钟懿刚洗完澡, 正站在阳台上专注的看着什么东西,哪怕是察觉了陈生回来的动静,她也没有任何动作, 依旧做她自己的事。
阳台的玻璃门正敞开着, 从外吹过来的风带着她身上的香味扑鼻而来。陈生看着那个背影, 心中微动,大步迈了过去。
来到她的身后时,直接弯曲了身子,双手顺着钟懿纤细的脖颈从后面紧紧搂住了她。
清香入鼻, 陈生贪婪的狠吸着她脖颈的味道, 温热的双唇触到她微凉的皮肤, 令他整个人再一次的灼烧起来。
钟懿合上电脑,偏头吻了下他的下颌,那双清浅的琥珀色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把小息送走了?”
此时的钟懿已经知道陈息过来是为了什么, 虽然她对钟成做出此事来并不意外,但她还是觉得有点意思。
陈生轻嗯了一声, 钟懿爱极了他这沙哑的低音, 目光移到他衬衣敞开的那粒扣子上, 目的性渐强:“听说钟成送了小息一个礼物?”
虽然不知道钟成和陈息之间发生过什么具体的事,但根据她所观察的这些来看,钟成对陈息并没有恶意,毕竟如果真的有恶意,按照钟成那性子,早就下手了。
犯不着这样一来二去的逗她。
但只要想起钟成, 钟懿的心里还是会生出很多自己都难以言喻的情绪。她一下子还没有从当年的小误会里走出来,在她眼里,钟成一直就是目的性很强的人。
他不是善茬, 和自己比半斤八两,甚至比钟以良还要难以对付,是自己拥有钟家最大的绊脚石。
这些时间以来,她处心积虑的想要把钟成拉垮,可知道原因后蒙在她眼睛前的那片纱仿佛突然被揭下,钟成似乎比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正想着,陈生忽然轻咬了下她的侧脸,微微吃痛的钟懿瞬间从自己思绪中被拉出,轻叫一声后困惑的看向他:“你干嘛?”
陈生眉眼弯弯,仿佛还带着几分委屈:“我刚刚和你说话你都没有听到,你在想什么?”
钟懿轻笑,看他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便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正儿八经的转过身子面对他询问:“好啦,对不起,刚刚是我走神了,那你要不要再和我说一遍?”
陈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吻了一下她的双唇后又把刚刚那话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是真的弄不懂你们钟家人,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连显摆的方式都一样,断指难道不可怕?”
原来说的是这事。
钟懿忍俊不禁,看向窗外随口回道:“这有什么可怕的。”
陈生掰过她的脸,神色突然变得正经起来:“钟懿,你是女孩子,见血的事情不能多做,其实……”
他说到这里突然犹豫了,而钟懿却被他这句话勾起了兴趣,尤其是现在还能听到别人把自己说是女孩子,更是好奇:“其实什么?”
陈生后半句并没有说出来,他觉得这个时间点好像说了并没什么意义,遂摇头:“没什么。”
这明显就是有话没出口,钟懿可不傻。
她严厉了语气,一副非听不可的态度:“有话就说,不说的话我就让你滚出去了。”
这才好了多久,又开始对自己使用冷暴力了。
陈生知道她是故意开玩笑,但还是憋着一股气,只见他突然将钟懿横抱而起,在她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她扔到了床上,下一秒便压到她身上,令她连动弹的机会都没有。
陈生抓住她的两只手,十指相扣,嘴也贴在她的耳根处冷不丁地舐了一口,钟懿整个人都麻了:“陈生!”
陈生坏笑,又娇嗔了语气像是撒娇:“我这么好你真的舍得让我滚出去吗?外面风大,我怕感冒。”
“就你这身子感冒了还不是分分钟就好的事?”
“自己感冒不打紧,万一要是传给你就不好了。”
“小样,还挺会啊?”
“我会更多,你要不要都试试?”
昏黄的灯光下,他一两句话就撩拨起钟懿别样的情绪,这种时刻真的太美好了,美好到她差点以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仿佛只要一触碰就会碎裂一般,钟懿小心翼翼的舍不得离开。牵拉的眼神迟迟未能从他身上下来甚至在四目对视间,钟懿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我倒要看看,你还会什么?”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陈生的手温度渐深,似滚烫的烙铁,让她感到无比灼热。
“姐姐……”
他冷不丁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钟懿双目收紧,恨不得钻入地缝里:“你……”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他的吻直接封住。
-
临近年底,中晟的事情比较多,钟懿一天到晚落座办公室的机会很少。
尤其是凤尾岛那边的合同还未正式签订,其实中途她有几次想要主动约宋振云出来好好的谈一谈合同的事,想着也该到确定的时间点了,但宋振云那边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难道是因为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让他有所犹豫?
不过想到自己若主动去找他,未免表现的过于心急了些,所以她还想等一等。
但偏偏这个时候,医院那边传来了消息,钟建深情况不好。
当天晚上,他们都来了医院,听顾老详细的说了下钟建深目前的状况。
虽然他们已经在积极的治疗,之前那段时间钟建深的求生意念也比较强,情势都不错,但最近变天,长时间的卧床难免有些感染,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他们发现,钟建深潜意识里已经失去了之前那股求生信念,他的身体机能也跟着急转直下,很多医学的专业知识让他们不是很清楚,总而言之,钟建深情况不好。
钟妍是最后来的,她深呼吸着,脸色十分不好,在听完顾老介绍完情况后出门的第一眼,便看到站在长廊上打电话的钟懿。
此时的钟懿眉头紧锁,正在安排工作上的一些后续事项,话还没说完,身子就被钟妍狠狠地拽了半圈。
她严厉了神情,快速结束这个电话,对上钟妍那猩红的双目。
不过话还没说出口,就迎来了钟妍劈天盖地的低吼:“爸爸这个样子就是你想看到的是吗?现在你们满意了?”
面对她的无端质问,钟懿看在她是冲动之下所以没跟她计较,只是平和的回答她:“病情谁也不能掌控,顾教授会全力以赴,你……”
“无法掌控?你不就是想要全盘掌控吗!”
钟妍她突然提高了音量,情绪有些激动的紧紧盯着钟懿,神色也没有之前的温和,哪怕一点柔弱的模样都没有,反而是她从未见过的狠厉愠怒。
那一刻,钟妍眉眼的神情像极了钟建深,那双细长又上扬的眼睛一如狂躁的野兽,直戳人心,冷不丁的让钟懿瞬间回到了被钟建深支配虐待的时候。
她冷汗四溢,忍不后退了好些步子,就连呼吸也开始加重起来。
她尽可能的稳住情绪,反驳钟妍:“小妍,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希望你能冷静……”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钟妍一手抓住她的胳膊,情绪也一再失控,好像隐忍憋屈了这么长时间的情绪在这瞬间崩溃而下,她连带声音都是颤抖的:“爸爸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之前我是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帮到爸爸,但你们所做的事情我都清清楚楚的记在脑子里。”
“可你,却对我爸爸时刻存着杀心,钟懿,这一次爸爸病危,是不是你动了手脚?是不是!”
“钟妍你给我冷静下来!钟建深这是他自己没有挺过去,我已经够……”
“大小姐二小姐,不好了,钟先生他……他……”
两人争执之际,一直在病房里是照顾的护工匆匆忙忙跑来,然后钟建深的病房外,顾老他们一团队的人脚步匆忙的往里赶去,空荡的走廊里发出各种各样的声响,一股不好的念头直直的冲上了两人头顶。
钟懿如一座僵硬的雕塑,双脚仿佛被定在了原地,怎么提都提不动脚步
后面他们说的话也好像听不进去了,她的灵魂仿佛被什么东西一点点的抽空,她甚至能看到那个缥缈的身影在和自己告别似的……
钟懿十五岁那年,她在学校里收到了她第一个朋友的一封信。
那会钟建深把她送到最好的贵族学校,但不允许她交朋友,不许她在学校生事,钟建深随时都会和老师了解情况,一旦知道她在学校发生点他不允许的事情,她回去就免不了一顿训。
而那种训,轻则怒骂殴打几下,重则,肋骨条都能断。
所以她和谁都不亲近,脸上也从来没有过什么笑容。
尽管如此,班上还是有个开朗的女孩愿意和她说说话,虽然钟懿屡次回避,但女孩一点都不恼,反而觉得她肯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所以才那么回避所有人。
于是就有了这封信,信上女孩写道,虽然不知道钟懿发生了什么事,但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希望她能尽快从那些不好的事情中走出来,开开心心的,甚至还夸赞她笑起来特别的漂亮,只是很少笑而已。
那封信是钟懿特别宝贵,特别珍惜的,晚上看到那封信的内容时,心里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她小心翼翼的将它折叠起来,想要放在柜子的最深处藏好,可钟建深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推开了她的房门。
第73章 第七十三盏灯火(一更) 你要钟家,我……
钟懿脸色煞白, 浑身发着抖,下意识地把信夹在了睡衣的裤线上。
钟建深仿佛知道她在做什么似的,一言不合撩起她的上衣。
此时的钟懿已经不小了, 他如此没礼貌的行径令她大惊失色, 连连后退, 还掺加着愠怒的口吻:“爸爸你在做什么!”
钟建深眼神一狠,看到了那封信,将它抽出来一巴掌就狠狠的甩到了钟懿脸上。
这毫不留情的一掌直接将钟懿掌掴倒地,火辣辣的疼意瞬间蔓延开来, 她眼色发紧, 想要去抢那封信, 可钟建深却将它们都撕成了碎片。
他将钟懿拖到一旁,一字一句的与之说着:“你只是我钟建深捡来的东西,我让你别做的你就不应该做!”
钟懿觉得不可思议, 头一次壮着胆子抱住了钟建深的小腿,猩红着眼睛质问他:“你既然不把我当女儿, 为什么要把我带到钟家?你带钟成过来想把他培养成下一个钟家的主人我可以理解, 但为什么偏偏还要把……”
“钟家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你这么小就知道钟家主人了?你难道还对钟家主人抱有什么幻想吗?”
钟懿心里一慌,连忙摇头,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她的后背上就受到重重的一拳,痛的她几乎失声。
钟建深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精神病患者,人前是高高在上, 凌厉严谨,早年丧妻的钟家总裁,但人后, 就是阴间恶魔,毫无理由可言的变态。
钟懿曾经在他钟家宅院里看到过零零碎碎的一些关于钟建深发妻的东西,猜想过她发妻的死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但一直以来都没有一些明确的点。
而钟妍虽然是钟建深的亲生女儿,但她的母亲却不是钟建深发妻,而是一个不知名的情人,在生下钟妍之后就被钟建深打发走了,以至于这么多年,钟妍也不曾见过自己妈妈的样子。
而那一晚,只是钟懿年少时期一个又一个晚上的缩影,她就像一个破碎的傀儡娃娃,在一遍遍被钟建深打碎之后,他又会小心翼翼的将那些碎片收集起来,叫最好的医生或者用最好的条件,不惜一切代价让钟懿活成最开始的千金模样。
然后在他发病的时候继续折磨她。
周而复始,钟懿也就习惯了。
她时常在想,如果自己生命里没有出现陆姨,那她现在估计就是第二个钟建深,因为没有人教会她什么是爱,什么是关心,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
她的偏执,狠厉,凉薄都受到了钟建深的影响,但内心存有的善意,怜悯,和对自由的向往与渴望,都是陆姨带给她的。
然后再遇到陈生,心里被深藏的东西慢慢的又被无限的放大,甚至都开始厌恶自己所拥有的这一切,只想要逃离这些,从头开始。
这就好比分裂出了另外一个自己,钟懿一时迷茫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小姐,钟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
顾教授摘下手套,说的这句话就像来自天外的声音,空洞到无法真正的进入钟懿的身体。
而下一秒,病房里突然响起了钟妍嘶声力竭的哭喊,但她说的什么,钟懿也听不真切。她脸色僵硬,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目光对向顾老:“我知道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好像有一根尖锐的刺狠狠的扎进了她的头顶,痛的她双眼狠狠一皱,就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她勉为其难的看清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那个人影,突然很多事情就如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快速的划过,但闪现的太快,她想看清其中的某一片段都不行。
钟懿嘴角轻嘲上扬,从眼眶里涌出滚烫的眼泪,但又抑制不住心底奔涌出来的狂喜和大悲,导致面部表情十分之扭曲。
她一步步的走向床头,受到钟妍的哭喊影响,她情不自禁的流着眼泪露出巨大的悲伤,这花费代价养育了他这么多年的父亲突然去世,她不舍,惶恐,难过,甚至不敢置信。
毕竟,如果没有他,钟懿可能也长不成这个样子。
但巨大的悲伤后,她又退离了几步,一点点的背过身,脚步摇晃,双脚似灌了铅一般的一点点走向门外,当她迈出那间病房时,夺眶而出的眼泪瞬间被收了回来,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发笑,一脸的释然与轻松。
巨大的悲喜在她身上轮番转化,短短时间,她好像是两个人,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自己,哪些又是想象的自己。
陈生听闻了钟建深去世的消息,立刻猜到钟懿会有情况,二话不说来到了医院,当他花费了很长时间与值班的人说清来意后,钟懿从楼层外下来了。
她感觉喉中发紧,紧抓着电梯口的墙壁,一脸煞白的痛苦模样,好像要窒息的病人呼不上一口气来。
钟懿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胸口,那股熟悉又强烈的窒息感赫然掐紧了她的喉咙,她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发病,想要伸手尽可能的让自己调整好呼吸,可那只手怎么都抬不起来,而她也因为呼吸不畅,身体不受控制。
“钟懿!”
陈生见大事不妙,顾不上和那人周旋,一个利落的翻身变冲到了钟懿的面前,二话不说将自己的手掌紧紧的捂到钟懿的嘴前,声音紧张但又莫名的令人心安:“放轻松,慢慢来,有我在你肯定不会有事的,钟懿你听到没有!”
他一边帮钟懿调整呼吸,一边呼唤那几个值班的:“快叫医生!”
那值班的看到倒在地上的钟懿,脸色大变,立刻去喊医生来。
陈生大汗淋漓,快速的呼吸,双眼紧紧的凝视着钟懿一字一句的和她开口:“我不允许你有任何事情,你听到了吗?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跟着我的节奏来,慢慢的呼吸,慢慢……”
钟懿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到后面她的意识已经完全不可控制,就连自己什么时候被救的,也不知道了。
梦里她见到了最想要见的陆姨,陆姨还是自己想象中那和煦的模样,她撒娇一般紧紧的抱住陆姨,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陆姨,你怎么走了也不和我打声招呼,我找的你好辛苦。”
“陆姨,你怎么不说话?”
眼前的陆姨就像座不能开口的雕塑,就连笑容都像是焊在脸上,毫无生气。
很快场景又转换到了小时候的钟家宅院,钟成捧着园丁新买来的玫瑰种子,兴高采烈的来钟懿面前炫耀:“姐姐,这是玫瑰花的种子,我给你种吧?”
他还是奶嘟嘟的小屁孩,可自己却是高大的成年人,钟懿不解,问他:“你为什么变成小孩子了?”
这荒诞的梦境又变了一个,周围的草坪上疯狂的长出各种各样的藤蔓和树枝,密林丛丛,将阳光四分五裂的剪成无数的小块,从枝叶中穿透而来。
少年陈生身边还跟着那只蓝孔雀,钟懿扬起微笑,奔跑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小陈生,可眼前的梦在她一碰的时候便碎了……
她很疲惫,那种沉重感不知如何形容,等意识完完全全的苏醒后,钟懿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病床上,映入眼帘的就是特护病房那熟悉的装潢。
但令她意外的是,守在自己床边的人,是钟成。
他面无表情的脸像是一座冰山,可钟懿却在那晕红的眼里看到了别样的神情。
见她清醒后,钟成的脸上总归是有了点微妙的变化,只见他招呼病房外面的人:“叫医生进来。”
钟懿想开口,但一时间自己的嗓子好像被封住了似的,一个字都吐露不出来。等她缓神之际,医生也进来了,例行给她做了一系列的检查,钟成就这么双手抱胸,站在旁边静静的听着。
等一切完事之后,钟懿才艰难的说出话:“你为什么在这?”
她状况还不是那么的好,说话也有气无力,她甚至想掀开被子去亲自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和自己亲近的阿岚和陈生不在,反而是钟成在自己病房。
钟成见她起身,一手拦住她:“钟建深的事情我已经在处理了,不需要你费心,你就在这休养你自己的身体吧。”
钟懿一脸疑惑的对上他的目光,以往两人都是争锋相对,甚至恨不得对方早点下台早点消失。
但这一刻,钟懿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却不是尖刻,而是温和。
她有些困解,而钟成则慢慢的挺直了身子,佯装漫不经心的和她开口:“我一早就和你说过,我对钟家没有兴趣,你如果要坐稳现在的位置,大可放心的坐。钟建深去世是他自己身体不行,该做的后续事宜我都通知到位,葬礼定在三天之后,葬礼过后,我就会辞去我在钟家的职位,离开须市。”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钟懿全然不敢置信,她没想过会从钟成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还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至于钟妍,阿岚说你手里还有东西。”
看来他已经和阿岚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可钟懿还是没清楚现在的情况,有点状况之外。
她死死的盯着钟成的脸,开始了她的质问:“你真的要离开?”
钟成嗤笑,眼底云淡风轻:“本来我对钟家也没什么留恋,之前我一直在这,那是因为知道你和二叔居心不良,甚至对钟建深还别有他想。现在事情都这样了,你要钟家,我放手便是。”
第74章 第七十四盏灯火(二更) 我认定你了。……
他不是玩笑话, 钟懿别过视线,发现自己竟然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沉默之际,钟成提醒了她:“钟妍对我们两抱有不理想的态度, 我更建议你把她安排出国, 最好是钟家的事情别再让她插手。一来她年纪还小, 分不清什么真仇假恨,淌进这趟浑水最后难以脱身。二来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只是她的小聪明,本意为了自己爸爸,尚可理解。”
“钟成, 钟建深去世后, 你……有没有感觉心里空了。”
钟懿好像没有听他说的其他的话, 而是把话题转到了这个上面。钟成原本走动的身子赫然停下来,停顿了数秒后才慢慢开口:“人死,什么都没有了, 以前的种种,我也不记得了。”
有个小姑娘曾经和他说过, 要随心而活, 满足当下。
相比去一味的追求那山高海阔的权势金钱和人情世故, 富足的精神世界和个人的愉悦开心好像来的更重要。
钟成觉得自己活到这岁数,竟然还不如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看的通透。
他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钟懿,随后自顾自的走出了病房。
过了很久,钟懿在旁边的边柜上发现了一张照片。
那是钟妍生下来之后第一次被带到钟家,她和钟成两人小心翼翼的站在婴儿床边,被陆姨用古早的手机拍下的图片。
很模糊, 打印出来后甚至看不清脸,但钟懿却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甚至照片的下角,还写着几个稚嫩的字:“我和姐姐还有妹妹。”
她自己留的这张照片早就被剪成了碎片不知道扔去了哪里,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能重新看到。
瞬间她眼眶蕴热,情绪就像那决堤的山洪,滚滚而来。
那些年发誓要拥有的东西,这么长时间的你争我斗,竟然在钟建深突然去世后都一并带走了。
钟懿瞬间觉得那些包袱都毫无意义。
她坐在病床上,无声的掉着眼泪,一时间竟想不明白这世间的感情为什么这么难以琢磨。
明明应该兴奋,喜悦,心心念念的恶人被老天爷收走了,她再也不用处心积虑的去安排,去争夺。自己最大的绊脚石也主动投降,把向往已久的钟家扔给了她,毫不费力。
但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反而既沉重,又难过。
可她在某一刻,又是觉得自己是轻松的,好像心里一直惦记执着的某些东西,突然就释怀了。
早几个小时前,钟懿还没醒过来的时候,钟成先找到了钟妍。
彼时的钟妍久久无法从钟建深去世的消息中走出来,看到钟成后甚至还将愠怒之火发泄到他的身上。
满身的戾气,言语也出口不逊,之前在他们面前伪装的温和模样早在钟建深去世之时,已经荡然无存。
不过钟成只是相当平静的问了她:“你知道我和钟懿为什么不和吗?或者,你可知道父亲对我和钟懿曾做过的事?”
“你们不和那是你们的事,虽然爸爸对你们是严厉,但也罪不至死,再怎么说他衣食无忧的养育你们那么多年,相比其他的人,你们能被带到钟家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你们轻松得来的别人一辈子想都不敢想!”
钟妍开始控诉:“可是你们呢?又是怎么对我爸爸的?我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想要独自拥有中晟,但我告诉你们,那是爸爸的心血,也是我们钟家的根基,我绝对不会让你们两个得逞,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钟妍。”
未等钟妍说完,钟成忽然打断了她的话,缓缓说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钟建深。”
从他领养钟懿开始,就已经将恶果给种下,是他先泯灭人性,在偏执中越走越远,以至于后面控制不住,甚至到了发病的地步,开始用暴力来解决一切事情。
钟成一点点的抽丝剥茧,将钟建深曾经如何待他们的都一一说出来,但他冷漠的像是个旁观者,仿佛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但他身上某些痕迹,又在真切的记录着曾经发生的一切。
钟懿不仅是受害者,他亦如此。
甚至某段时间,他还产生过轻生的念头,他厌倦了这里一切,厌倦了这该死的生活!但看到钟懿还是执迷不悟,变得越来越冷漠,他忽然就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一切。
钟懿是第一个关心他的人,他是真心认她这个姐姐。
因为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掉入这个悬崖,所以他临时反悔,既然都走到临头了,何不拼一把?
但后来,他好像自己也有点不太受控制,在多重的误会和利益的熏心下,多次动摇了想法。
恰好某个时间段,一个小姑娘的出现,轻而易举的将他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他觉得,这世间还是存有值得期盼的东西,执迷不悟往往只是浪费这一生的光阴,富足的精神世界比什么都来的要好。
事到如今,被怨恨冲昏头脑的钟妍,也该清醒了。
钟成所说的那些,具体到断了几根肋骨,进了几次医院,在鬼门关来回了多少次,那些都是她从不知道的。
她只知道,父亲对他们严厉,可万般没想到竟然会到摧残人心的地步。
她不信,双眼凶狠的看着钟成,认为这一切都是他胡编乱造:“你不想让我追究你责任,你看父亲现在去世了死无对证,所以你就……”
“小妍,钟家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但我希望你记住,他是你爸爸这件事和他做了多少错事没有关系。”
“滚!我不想看到你不想看到你!”
钟妍突然失了理智,陡然提高音量尖叫起来。
她不敢相信,爸爸会是那样,如果真的是爸爸的错,那她之前所作的一切又是什么?岂不是白白付出,还陷害了无辜的人,自己成了不分黑白的阴暗之人。
-
陈生其实一直在钟懿的病房外面守着,看到钟成从里面出来后也没有立刻进去。其实他早就看到钟成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利欲熏心。
作为钟家事件的整个旁观者,他在知晓钟懿曾经被怎么对待后,也猜到同样作为被领养的钟成遭遇了什么。
更何况小息曾经和他提起过关于钟成,还有之前好几次钟成对她的心软,尤其是那次在会所,是钟成亲自把门卡递给他。
如果没有那张门卡,他可能无法及时将钟懿从里面解救出来。
钟懿是个矛盾体,他又何尝不是?
只不过都是身在钟家都无法去面对真正的自己罢了。
他透过病房外的那条缝隙,看到钟懿安静的坐在床上,由于是背对着他,陈生并没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可那落寞的背影,却是让他很是心疼。原本是想给足她时间一个人先静一静,毕竟今天发生的事不小,可是这会他却没有办法让她一个人在这呆着。
最后他还是选择推开了那扇门,不过钟懿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于陈生的到来并没有感知到,直到陈生在背后唤了她一句,她才下意识地收起手中的那张照片,收住眼泪。
她并没有回头,不想让陈生看到自己这么脆弱的那面,所以她尽可能的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和:“嗯,你不要担心,我没事。”
陈生靠近她,从后背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宽厚的臂膀将钟懿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顺着那柔软的头发,陈生的侧脸贴在了她的脸颊处:“我就这样陪着你好不好?不要让我走,我害怕。”
可能钟懿不知道,她每一次出事,陈生那心,恍若刀割。
向来稳重自持的他每一次都是用尽所有的力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等她清醒的时间,尤为煎熬与漫长。
说着,他收紧了双手,生怕钟懿要赶走自己似的。
钟懿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到陈生的手背上,他身体的温度,就像无数的安抚剂,能让她那颗躁动不安的心顷刻间平静下来。
之前还在心里叫嚣的那些不安的细胞,在陈生抱住自己后,立马就变得平静,像是得到了有力的安抚。
两人就这么相拥了一段时间,后来钟懿突然开口:“陈生,你还想回宛酊吗?”
陈生微微一怔,以为钟懿又有想敢自己走的念头,立刻接话:“我哪都不想回,只想留在你身边。”
“你就这么认定我了?”
钟懿勉为其难的扯出一丝笑容来,思绪也仿佛放到了很远的地方。
她想,如果可以的话,陈生应该是属于宛酊的,他只有回到自己的家乡,才是那个真正的他吧。而她如果可以的话,也想和他一起回去。
让宛酊成为自己的家。
陈生非常肯定的点头:“我认定你了。”
仿佛还猜到了钟懿下一句话,所以提前出口,“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以后是做什么打算,我都认定你了。如果你要结婚我就和你结婚,如果你不想结婚,那我就做你保镖一辈子,我只想呆在你身边,看到你安全我就心安。”
听到结婚这两个字,钟懿觉得异常的遥远又陌生。
第75章 第七十五盏灯火(正文完) 上得了厅堂……
从法律意义上来讲, 她是结过婚的人,也曾经因为施伯霖对自己的感情,让她对婚姻有所期待过, 可是后面知晓那段婚姻纯粹就是施伯霖用来上位的筹码后, 钟懿就再也没有期盼过什么。
离婚离的也干脆。
可是如果对象是陈生, 那又是完全不一样的一种情况。
见她无话,陈生以为她还不想谈及婚姻,自道是自己唐突了,连忙换了个话题:“总之, 只要我能被允许呆在你身边就行。”
他说的很是诚恳, 就差没有给钟懿掏出自己的心肺看了。
他如此真诚又急切的话让钟懿的脸上终于是浮现了点笑容, 虽然看不到全脸,但从侧面能看到她上扬的嘴角,陈生就已经很开心。
他声音放软, 悄悄的问她:“钟懿,你会嫌我年纪比你小很多吗?或者你会嫌我没有多少钱, 买不起房也买不起车, 也……”
“房子车子我都有, 不需要,年纪我比你大,是我占便宜,我只是……不想让你后悔。”
陈生见她声音渐渐恢复如常,便松开她的臂膀,站到钟懿的面前。
这样站着的他比钟懿高出很多, 只见他蹲下身子,视线与钟懿齐平。
他郑重无比的将钟懿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中,一字一句, 就像誓言一般刻在心上:“我绝对不会后悔,我很确定,我爱你,我想永远保护你,想呆在你的身边,想每时每刻……”
钟懿不适应听到那么多情话,捂住了他的嘴巴难以掩饰自己内心发出的笑容:“好了我知道了,不要再说。”
陈生眉眼弯弯,拉下钟懿的手后调侃了她:“要我不说可以,你总得给我点封口的东西吧。”
钟懿一怔,下一秒他便倾身而上,双手困在钟懿的身侧,温热的唇瓣带着细腻的轻吻就这么落在了钟懿的唇角。
不同以往的热烈,这次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猫,温柔又绵长,宽大的掌心也似护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托住了钟懿的后脑勺。
辗转一圈后他缓缓松开:“很甜,我很满意,所以没说完的留着以后慢慢说。”
-
钟建深的去世并没有对外大肆公布,但这种大事终究是瞒不过,葬礼那天,蹲守的记者已人山人海,钟懿昨天才从医院出来,但所有的一切钟成都已经处理妥当,根本就不需要她再多费心思。
看着那黑白的灵堂,钟懿觉得自己并没什么感想。
钟建深刚走那会,钟懿悲喜交加,那股复杂到自己都无法释怀的情绪到现在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可两天过去,她那股情绪已经消散了。
连带着心里很多的事情,一并消失。
钟妍哭肿了眼睛,一直跪在大堂的中央从未开口说话,外面的纷扰与灵堂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钟懿双目紧盯着钟建深的照片,嘴角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爸爸,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这是最后一句爸爸,以后钟懿的人生里就再也没有父亲这一角色。
她双手紧攥,眼角处悄然划过某滴泪,将沉重的心思如数淹埋。
葬礼上,宋振云特意来到她的身边。
那个时候陈生还留在钟懿身边给她打点事情,见到宋振云过来,那双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危险的意味,自然,同为男人的宋振云早就察觉到了。
不过他不以为然,照样走到钟懿的身边安慰她:“小懿,请节哀。”
钟懿收敛情绪,轻嗯一声:“谢谢宋总百忙之中还能赶来,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宋振云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应该的,而且我今天过来顺道和你说下凤尾岛合同正式签订的时间,我想等你把这边忙完了,我们再正式约。”
听闻这话,钟懿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来,看了宋振云一会后扯动嘴角:“好。”
宋振云说完后便没有待多久,而这对钟懿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
她拿下了凤尾岛。
葬礼过后,钟懿回了钟家,本来是直接回自己住所的,但听闻钟家的人说钟妍情绪失控,不得已她又掉头往钟家跑一趟。
但中途,阿岚拦下了她的车,脸色沉重的将手中的文件递到了钟懿的面前:“钟总,一直调查的坠海有眉目了。”
如果不是阿岚提醒,钟懿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事。
时间也过去那么久了,久到她原本不想追究,可看到那明晃晃的证据,她又实在没法视而不见。
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连带着那双本已平静的眼睛,在此刻突然凌厉起来。
只见她猛然合上文件夹,深吸一口气:“去钟家。”
等她来到钟家宅院的时候,在门外就听到了里面的怒吼声,钟妍不知道怎么了,在里面哭喊大叫,没有谁见过她如此失控的一面。
或许是钟建深去世的消息给她的打击过大,加上她又从钟成口中真切的听说了自己父亲生前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一时接受不了,才情绪失控。
但联想她之前的种种,钟懿很难将她想象成一个单纯的人,就在进屋的前一分钟,她甚至还在考虑把她安排出国这个决定是否合理。
钟妍见到钟懿过来,呼喊声突然停止了,反而是脸上带着一股看不明的时嘲讽笑容,背过身子不想和钟懿做任何交流,钟懿在她欲走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站到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钟妍红肿着眼睛不解的开口:“让开。”
钟懿不甘示弱,眼中是比她更狠厉的目光,只见她盛怒的将手中的文件夹猛地摔到了钟妍的脸上,文件夹应声倒地后不由自主的敞开,露出里面的内容。
钟妍被狠狠扇了一下,文件夹坚硬的外壳在她的下颌角化了一道红痕,她心生愠怒,正要发作之时,无意瞄到了文件夹里的内容。
她脸色微变,片刻的怔忪后忽地笑了起来,紧接着也不再掩饰自己,当即承认:“你现在终于知道了,我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钟妍某一方面还是很有钟建深亲生女儿的意思,两人发起怒来,眉眼间的那股轻蔑和疯狂如出一辙,这让钟懿看了浑身发麻,同时也厌恶至极。
她轻咬牙根,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一步步的走向钟妍后顺着她的话开口:“我也没想到,当初我坠海,与死神擦肩而过,幕后黑手竟然是你这个还在国外的黄毛丫头,胆子是不小。”
“钟懿,我早就知道你对我爸爸不怀好意,也早就知道你对中晟觊觎已久,爸爸把我安排出国,就是为了保护我,让我不受你和钟成两只白眼狼的祸害!但我是真正的钟家人,骨子里流的是钟家的血,我才不会眼睁睁的……”
“钟妍,钟建深做过什么我不想跟你复述第二遍,我只能说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我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条就是回到你原来的地方,我能给你钟家二小姐该有的一切。另外一条,就是留在这里做你想做的事,我倒要看看是你比较疯还是我比较疯。”
她绝对的强势口吻几乎是没有给钟妍退路,她现在除了第一条路其他别无可走。
这里已然是钟懿的地盘,她手握大权,不是钟妍三言两语就能撼动的人,如今钟成都已经放弃了中晟的位置,谁还能在短时间内与之抗衡?
钟妍不是傻子,尽管她不甘,可留在这里的结果显而易见。
钟懿看她目光闪烁,难得升起一丝怜悯。
她用最后一点对待亲人的语气和钟妍缓缓开口:“小妍,你之前不知道钟建深的所作所为,站在女儿的角度上你做的一切都尚可理解,但现在你知道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就应该有一杆秤。”
“你只要同意回到原位,你让我坠海,布局车祸,在晚宴上的台面动手脚,甚至想方设法的去挑拨离间我和他人的关系,想借刀杀人来动我,我都统统不和你计较,就当没发生过。”
这也是她作为钟家长女给她最后的体面。
而钟妍没想到自己在背后的所作所为,她竟然一个个的都知道,然后说的那么肯定,显然不是刚刚才知道的。
她原本以为是自己精心布的局,没落下任何可被人抓把柄的机会,但到头来却早就被她识破,甚至更早前,就被陈生看出来她别有所想。
归根结底,她还是斗不过。
一股是难以形容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钟懿也给足了她台阶:“我相信你还是对这世间存有美好,回到原位,那里有你的世界和朋友,我给出的提议,我希望你今晚能好好考虑。”
她不慌不忙的踢开脚边的那份文件,转过身子便径直走出了钟家宅院。
屋外冷风飒飒,从院里枯树上掉落的叶子打着回旋落在地上,无论它降落的过程如何崎岖转弯,它总会掉落在地。
这是个无法改变的结局。
阿岚在车上等着钟懿,她下车帮她打开车门,然后递给了她一杯温热的开水。
钟懿看了她一眼,轻抿一口水后突然问她:“阿岚,这么长时间跟着我高强度工作累吗?”
阿岚微微一惊,显然没想到钟懿会突发此问,想了一会后摇摇头表示:“不会。”
钟懿轻嗯一声,视线放到了车子的正前方,但嘴里还是在和阿岚说话:“钟家最终还是我的,这段时间你好好去休息下,等你休息好了,再来我这好好工作。”
恩怨可以挂一辈子,也可以挂半辈子,也可以挂一天,或者是一个小时,全部取决于被挂的当事人怎么处理。
钟懿累了,她不想再继续从前的日子。
甚至想到了和钟成一样,放手所有一切自己出走,但她一走,中晟那就真的易主,钟家这偌大的基业从此便宜了他人,而她往前对中晟所付出的一切,也将成为泡影。
中晟对她而言,已经不仅仅是个复仇的筹码,更是她的事业,她人生的一部分。
另一边,葬礼结束后钟成在某个角落里看到了陈息。
她似乎是和她哥哥一起过来的,但陈生要帮钟懿去做事,所以她就安静的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等着。
钟成以为是这样,可等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陈息突然叫住了她:“钟成!”
说着便从那边跑了过来,钟成感到意外,看着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小姑娘,他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反问:“你找我?”
陈息点头,言简意赅的表明:“我和我哥哥来的,之前一直没有看到你,然后……我就想在这里等你。”
“你等我?”
钟成诧异出口,轻笑了几分,不解的发问:“你要做主动送口的小绵羊吗?”
陈息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其实她已经知道钟成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之前她有听陈生大概的提起过他们钟家的事情,想到钟成与自己种种的遇见,除了前两次是有目的性的以外,后面全部都没有恶意,甚至还救了自己。
像今天这种日子,他肯定不怎么好过。
虽然陈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冒险的事来,可她还是做了。
并且她还主动邀约:“你……要不要陪我看一场电影?”
话说出口后,陈息觉得很荒唐,甚至她都有想立刻圆话的冲动,亦或是直接跑开再也不见他,就不会如此尴尬了。
但没想到钟成答应了。
“好。”
-
回到家时,钟懿发现住所里的灯都亮着,就连院子里的小灯都被打开了,屋内灯火通明,在四周黑暗的环境下显得温暖异常。
或许是心境不同,她从车上下来后站在门口站了好几分钟,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有家的人。
而不是仅仅一个遮风避雨的房子而已。
一进门,她就闻到菜香,从厨房里面铺面而来,她顺着那味道走去,看到陈生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身上还系着围裙。
那一刻,她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堆的满满的。
她走过去,双手撑在吧台上,眼睛紧紧的盯着他。
陈生转身之际,忽然看到她在那里,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有动静。”
见他被吓的一抖,钟懿忍不住笑出了声,眼珠子似乎要黏在陈生的身上一般,那股黏糊劲让陈生看了都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看我?”
钟懿微动嘴角,冲他勾了勾手指,陈生还拿着碗,以为她有事要告诉自己,遂顺着手势凑近了一些。
没想到刚侧脸,钟懿就拽住他的衣领,在他的唇上狠狠的吻了一下。
然后又顺着他的下颌来到他的耳畔,低声说道:“看你好看。”
陈生腾出一只手来,勾住她的下巴无比轻柔的含住了她的双唇,如品尝珍馐美味,舌尖一点点的划过她的唇纹,像只小蛇一般游窜在唇齿间。
两人黏糊了好一会,好不容易放松之际,钟懿搂住他的腰问他:“我觉得保镖这职业有点危险,不如……你来当我的厨师好了。”
陈生忍俊不禁,双手一托,将她整个人都托了起来,宽大的手掌紧贴着她的臀瓣。
见钟懿笑的开心,他故意捏了一下,挑起了眉头:“厨师也要支付工资多不划算,不如……你来聘请我当你丈夫,无偿付出的那种全能选手,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还睡得了床的那种。”
钟懿被他逗笑,双手的指头没入他的短发里,低头在他额间狠狠的吻了一下:“听你这么说,如此合算的买卖我是该好好考虑考虑……”
陈生似乎受到鼓舞,反手关了火,将她压在了吧台之上,不由毫分的在她脖颈处狠亲了一口:“那你要考虑清楚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钟懿感觉到脖颈痒痒的,稍稍侧身,看似不经意的和陈生说道:“陈生,我来当你女朋友吧。”
陈生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喉结滚动,有些不敢置信。
钟懿轻笑,含住了他的双唇。
第一次,钟懿觉得这房子有了人气,好像自己,也沾染到了。
- 尾声
钟成如约提交了辞呈,但整个中晟都不太同意他就此离开,毕竟这么多年他在中晟做的事有目共睹,在很多人眼里,他和钟懿两人都是中晟非常重要的柱子,缺少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钟懿对此没有表态,一切都按照他的意愿而来。
甚至还有好几个高层连夜拜访钟成家,要求他不能就这样离开,中晟需要他,钟家也需要他。
如今钟建深去世,钟以良入狱,钟家只剩下钟懿和钟成能挑起大梁。
而另外一拨人,则来规劝钟懿,试图让她站在中晟的角度上考虑,去挽留下钟成。
钟懿考虑再三后,也觉得如果钟成就这么走了,自己一个人挑起了中晟,那她整整好几年应该都没什么精力和时间去陪自己的小男友。
如此一来,陈生该有多委屈?
于是抱着如此想法,她主动开口让钟成留下。
给他罗列了一系列的留下理由后,钟懿坐在了椅子上,等着他的下文。
钟成同样拉开椅子,坐在了钟懿对面,两人四目相对之际,他不紧不慢的开口:“要我留下可以,但我想知道你今天是以什么身份来留我的。是中晟的董事?还是钟家大千金?还是……我的姐姐?”
后面那四个字开口之际,钟懿的心狠狠的咯噔了一下,她没有想到,会从钟成嘴里听到这遥远已久的称呼。
恍然之际,她似乎回到了很小的时候,那个小不点男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姐姐的喊着。
钟懿热了眼眶,稍稍别开视线后佯装漫不经心的回应:“你的姐姐身份。”
月光映在他的侧脸,错落有致的眉眼扬起微弯的弧度。
“既然如此,我就留下。”
(正文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http://www.xxqishu.com